《我叫常安,你叫顾鲤》 第1章 我叫常安,我穿越了 缓缓睁眼,常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他转身,两脚顺势移到床边,让其自然落下接触到地面,但是他却感觉到脚上传来的感觉有点怪,他没有在意,继续眯着眼,两脚在下边胡乱探着。 但是他就这么探着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探到熟悉的拖鞋的存在,这不由得使得他睁开眼睛,低下头想找一找自己的拖鞋,但是看到的东西却让他愣了一下——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物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自己所坐的是床,床往前一点便是一架屏风。 “什么鬼?” 他拿起脚旁的一个像靴子的东西,与其说是像靴子不如说更像是是履,但还是算叫鞋子。他胡乱把鞋子套在脚上,绕过屏风,屏风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副桌子,但是桌子很矮,桌子的四方各放了一副坐垫。 常安抬起头,桌子的正对面就是一个像书房一样的布置,一个台子一样的东西,往上有一个书桌,书桌后面有一扇窗,而书桌的四周就是书架,上边摆满了书。 继续往前走,桌子前面一点的位置的左边,就是一扇门。 常安这时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结果发现自己穿着一套素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古时的睡衣。要是此时有一面镜子摆在他的面前,他估计能看到自己那精彩的神情。 常安来到门前,先侧耳听了一下外面,能隐隐听到外面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自己听不出来。他推开门,往外看去,门外是一个不小的庭院,庭院四周都是石砖,除却正中央的那个小亭,便没有别的装饰了,而此时庭院里正有一个女眷端着水盆拿着一个像牙刷一样的东西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公子你醒了?为何不先在房间里等候?”女眷看见了常安身着睡衣就站在门口,开口问道。 常安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段“记忆”。 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也叫常安,今年18岁,住于长安城的安仁坊中。所处于开元七年,也就是公元719年,正值盛唐之时。而这个身体的父亲叫常文孟,任国子博士,正五品官员。娘在其六岁之时因病离世。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读书人,读书十分有天赋,四书六艺无不精通,甚至学了些武艺,身子十分高大。但是就是性子略有顽劣,常常没个正形,令自己父亲又爱又恨。 “公子?”女眷看常安没什么反应,便又唤了一声。 常安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眼前这个穿着齐胸襦裙的漂亮女眷——这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名叫怀琴。 “额,没什么,我就出来透透气。”常安干笑了两声,答道。 “公子还是快进去吧,明日就是十月,正是入凉的时节,可莫要着凉了。”怀琴催促道。 常安只得转身回屋,怀琴一进屋就把水盆、毛巾和牙刷放在了一个架子上,随后就站在一旁。 “公子快洗漱一番,等下还得去顾娘子家里呢。” 常安只好来到面盆前,拿起牙刷,沾了些水就开始刷牙。 顾娘子? 怎么这个“常安”对于这个所谓的“顾娘子”没有丝毫的记忆啊? 常安一边擦着脸,一边想道。 “公子等下可千万要去啊,如若公子还是不去,阿郎就说待他回来,教训公子您一番。” 常安这回是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丝毫对于这个“顾娘子”的记忆了,感情就是压根儿没见过。估摸着就是原本的“常安”心性顽劣,不爱被婚姻束缚之类的吧。 “帮我换一下衣服,备好马车,等下就去。” 常安把毛巾打湿,拧干,然后放到脸上擦了把脸,却没有等到怀琴的反应,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怀琴,却发现对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怀琴甚至伸出手探到了常安的额头上。 “也没发烧啊......”怀琴一脸疑惑地说道。 “怎么今日就答应这么快?” “行了行了,瞎想什么呢。”常安把毛巾搭回了脸盆旁边。 怀琴只好暂时收起疑惑,走到衣架前,取下了衣服,服侍常安穿上,随后还微嘟着小嘴,说道:“待到公子和顾娘子成亲了,往后侍奉公子穿衣的可就是顾娘子了......” 成亲? 自己还有婚约? 常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毕竟古代的时候,婚姻大事都得听由父母,心中表示理解——毕竟上辈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一过来就发了一个媳妇儿,换谁谁不乐啊。 “等下就去顾家吧,早饭我们去街上买俩馒头就过去了。”常安整好了衣裳,说道。 “啊?” 怀琴歪着头,柳眉微蹙,后退了几步,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面前这个男子。 “怎么了?” 不等怀琴开口发问,倒是常安先开口了。 “额......公子您之前......不爱吃包子......” 怀琴说道,因为之前自家的公子对包子这种东西,可以说是真不喜欢,一丁点儿都不会碰的那种,导致每回的吃斋日,常安都会把馒头包子偷偷留下来,带回来交给怀琴吃掉。 “我......” 常安脑海里这才弹出关于包子的“记忆”,正挠着头不知怎么解释时,忽然听见怀琴“噗嗤”的地笑了一声。 “公子恕罪,公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到后面都是怀琴吃就是了。”怀琴捂着嘴,眉眼弯弯,似乎是有一点挑逗之意。 “哎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常安自讨没趣,推开门就出去了。 由怀琴带路,从庭院到宅邸门口,常安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路上的男子皆着袍衣,女子都是齐胸襦裙,建筑都是唐朝的装潢。 “公子,上车吧。” 怀琴叫道,这时常安才看见门口旁停了一辆马车,怀琴也已经放好了踏板在马车前,常安便走过去,登上马车,怀琴跟着上来后,一旁的家丁就撤去了踏板,翻上马车,领着二人前往顾家。 坐在马车上,常安掀起了马车的垂帘,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很是新奇。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男子之间熟人相见,便会左手环握右手,右手掌纳住左手拇指,抬起右手拇指行礼;女子之间一同出行,手上皆握圆扇,欢声笑语。 以前都说唐朝以胖为美,但是常安在街上看到的女子没有多少是真的很胖的,半数是苗条婀娜的美女子,也有体态丰腴的女子。 唐朝人人都会写诗,坐在马车里,常安居然还能听到路边一些的行人口中念着些诗,甚至是那位天上谪仙李太白的诗,不由得引发常安一阵感慨。 但是新奇过后,他就开始思索起了自己现在的状况,既然是穿越了,那是怎么穿越的? 原本的常安只是一个公司里负责销售的经理,昨天喝多了回家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即使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豁然的人,但是这突然一个穿越,倒是让人难以理解。 “我这是夺舍了?” 常安心里默默说道。 怀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公子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往日十分顽皮洒脱的公子居然会有这般严肃的神情,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讨喜。便开口问道:“公子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常安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把这个疑惑抛于脑后。 马车来到一个坊市里,驾车的家仆事先得到吩咐,停到了一处包子铺前,常安拉开车帷,跟包子铺老板说道:“要四个大肉包,最好是最白最大最热乎的,摸着烫手那种最为佳!” “好嘞。” 老板很麻利地就把四个大大的肉包包了起来,递到了家仆手中,再由家仆转递给车内的常安。怀琴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了几个铜板,放到了常安的手里,递到了老板的手里。 “哎呦,这么烫手,定然是新鲜好吃的。” 马车继续开动,常安从四个包子里拿出一个,放到了一脸懵怀琴的手里,又掀开车帘,给驾车的家仆也塞了一个,不听他的感谢语就继续回到车厢里。 常安直接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嘴里大大地咬了一口,看上去吃的很香,看得怀琴是杏眼圆瞪,连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吃下去。 直到常安吃完了一个包子,想再继续吃下一个的时候,才发现对面惊呆了的怀琴,他看到这个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里最后一个包子递过去: “不够吃吗?我再给你一个?” 常安以为她吃不饱,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包子递了过去。 “啊......不,不用了公子,怀琴够吃了......” 常安见状,就继续吃了起来,怀琴看着自家公子这样,疑惑归疑惑,但是自家公子给的包子又不得不吃完,只好又拿着手里的包子继续吃了起来。但是吃归吃,怀琴还是时不时地用眼角偷看着对面的常安。 “感觉今天的公子有点不一样啊......” “以前都是我不叫他他就不起床,今天我还没进门就早早地在外面了......” “口口声声说不爱吃包子,明明今天吃的这么香......” “还不愿与商贾之人联姻呢,今天又愿意去看人家顾娘子......” “现在的郎君们都这样的吗......” 第2章 顾家三娘 马车停下来了,常安拉开车帷,探出身子,抬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位于光德坊的顾府。 顾府的家仆已经将踏板放好了,常安一下马车,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通过脑中出现的记忆,他也得知了此人的身份:顾科,长安城的商贾大家,偶尔会上自家府里拜会,似乎与自己的父亲常文孟有些关系。 “常安见过顾公。” 常安在脑中快速搜刮了一番,便才说出这份称呼,说的时候还不忘抬手左手环握右手,右拇指抬起,左小指露出行了个板板正正的叉手礼。但是这礼不行也罢,这一行礼,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面面相觑,来回确认这人是不是常安。 要知道,在唐朝,很多士人世家都看不起商人,虽说常安没有看轻商人之意,但是也从来不会理会任何一个行商之人,更别说行礼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常安非彼常安,原本的常安早不知到哪里去了,而现在这个常安是人穿越过来“夺舍”了的。 顾科是第一个反应回来的,连忙回礼:“常君客气了,快快请进。” 说完便拉起常安的手,走进了宅子里,引着他来到了大堂,甚至亲自把他拉到了次座上。此时怀琴也连同家仆一同将两个箱子搬到了门口,还外带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雁。 常安看见这些东西后,眼皮不由得一跳:这不就是古时纳采的贽礼吗? “常君请坐。” “多谢顾公。” 常安再次拱手行了个礼。 顾公憨厚一笑,坐到了主座上,而常安的对面也已经坐了两个男子,发现常安看向他们,二人也拱手行礼,常安也一一回礼。 随后他朝身旁勾了勾手指头,怀琴便靠过身来,倾听常安的话: “这二位是顾家的郎君吗?” “是的,他们分别是顾家大郎顾柏之和顾家二郎顾华朔。” “那......那个顾娘子是?” “是顾家的三娘,名唤顾鲤。” “顾鲤?!” 怀琴点点头,常安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叫常安,她就叫顾鲤了?! “哎呦呦,这位郎君看上去好是面生,可是常博士的郎君?” 常安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听见一道极其谄媚地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抬头看去,一个身着大红衣的胖女人走了进来,而身后似乎还跟了另外一个人,看样子也是一位娘子。 “常君,这位便是今日常博士请来证媒的王媒人。” 常安抬手行礼,看得王媒婆一阵受宠若惊,连忙回礼,回完礼还侧过身,让自己身后的小娘子露出了真面目,当常安看见此娘子时,不知是不是错觉,鸟鸣消散,风止叶静,万籁寂静。不由得打量起眼前这位娘子。 这位娘子不知是不是害羞,所以眉眼微垂、脸颊微红。她面抹浅妆,仅有眉心一道红色花钿,显得本就素靓的脸更白净一分。上身着直领衫,衫外套一素色背子,下身束长裙,红白相间的裙带系至胸口,外面再是一件浅蓝色大袖衫,袖衫的袖口还绣了几只梅花。 “常郎君,我身后的这位娘子便是顾三娘了......三娘,快速速见过常郎君。”王媒婆说道。 “奴家顾鲤,见过郎君。” 顾鲤两手相扣,右手在上,放于左腰侧,微俯身,微动手,微屈膝,朝常安行了个礼: “在下常安,见过娘子。” 常安站起身来,微微躬身也回了一个标准的叉手礼。 这一幕倒是看呆了一旁的顾大和顾二。 “他是常安?那个常安平时连看我们都不看一眼,现在居然还会对我们行礼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不会是乱找了一个人过来,说就是常安吧......” “不太可能吧……就算我们没见过,父亲也见过啊,不可能连父亲都会认错吧?” “他吃错药了?” “......” 常安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不由得心里一阵无语,看来之前的常安哪里都好,偏偏就是不爱搭理商人。 王媒婆拉着顾鲤,坐到了常安的对面,安置好顾鲤后便走来常安面前,笑着说道:“常郎君可还满意?” 常安眉毛一挑,侧过身跟旁边的怀琴咬耳朵道:“什么满不满意?” 怀琴看了一眼常安,一想到从早上到现在的各种事情,她还是打住了心思,小声说道:“就是问公子对那顾娘子满不满意,若是满意,那就代表愿意娶人家顾娘子了。” 得到答案后,常安恢复坐姿,便对说道:“既是家父为我所择,必然是佳人,如今见顾娘子又是如此一位美娘子,在下何来不满意之说?” 王媒婆笑的更开心了,转身又回到顾鲤的面前,同样问道:“顾三娘可满意?” 顾鲤听了问题,视线从王媒婆肩膀越到常安的身上,只见那郎君正坐在原处,拿着茶碗慢慢抿了一口茶。她先前时常听到两位阿兄说他不近商人,很是高傲。但是今日一见,只知那常安看上去英俊倜傥,知书达理,为人谦虚,与两位阿兄所说的截然不同。 顾鲤收回视线,看向王媒婆,说道:“奴家也满意。” “如此甚好!” 王媒婆喜笑颜开,随即转身来到长安面前,笑呵呵地问道:“既然今日郎君和娘子都满意了,那不如把纳采和问名一起了吧?” 纳采和问名常安都是知道的了,结婚时的六礼嘛。 “王媒人请。” 常安伸出手,示意王媒婆,王媒婆便回到了顾鲤身边,问道:“顾三娘,可愿将生辰告知老身?老身也好回去差人占卜一番。” 顾鲤微微一笑,“自是愿意,奴家的生辰为长安二年,七月十四辰时。” 王媒婆记下后,便起身朝顾科和常安行了个礼,说:“老身现已得二位的生辰,自当去求个卦,便先行告退了。” 得到了顾科的应允后,她便离开了。这时常安和顾鲤中间便没有人遮挡视野了,不知怎地,二人竟鬼使神差地对上了视线,但一瞬之后就各自离开了视线。 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被嘲笑的窘迫画面,常安便起身,朝顾科行了个礼。怀琴也在此时命门外的家仆将两个箱子抱了进来,自己也帮着去将装着大雁的笼子拿了进来,放到了顾科的面前,这便是贽礼,最后在常安耳边提了一下。 “既今日事毕,在下也需回去向父亲知会一声,好准备纳吉纳征的物品。也不便多有打扰了,常安告退。” “这便去了吗?何不留下一同用个午饭?”顾科还想挽留一下,但是见常安执意要走,只得应允。 常安带着怀琴转身离去,但走之前,他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顾鲤,恰好看见顾鲤也在看着他,两人再次对视。常安微微颔首,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只不过临走之前听到一声细微的咳嗽声,似乎是顾鲤发出来的,但他并没有太多在意。 来到了顾府门口,马车和家仆也还在等候,二人上了马车后,便朝着自家驶去。 马车上,二人就开始了你问我答—— “公子,那顾娘子好生漂亮啊。” “嗯......”常安微微点头,“怎么了?” “莫不是公子提前派人去看好了顾娘子的容颜?不然今日为何愿意前来。” “瞎想什么呢,我没有让人去找过顾娘子。” 常安确实是没有没有让人去查人家顾鲤,因为他今天才穿越过来。 “那今日公子为何还要来?” “父亲之命,不得不去。” “这可不像你啊公子。” 怀琴说道。 “公子今日可好生奇怪,起的比我还早,还吃上了包子,甚至答应了和顾家的亲事,明明昨日还和我抱怨说不想去顾家......” “以后还会更奇怪的。” 常安伸出手轻敲了怀琴一下,怀琴才吐了吐小舌头,不再开口。 一路无话,任由家仆驱使着马车。 第3章 准备纳吉礼 马车停到常府门口,常安从中探出身子,但是刚刚伸出一半的身子,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系金带,头顶两梁进贤冠的中年男人,妥妥的一个五品官员。根据自己脑中给的记忆,这位便是自己的父亲常文孟。 常安赶忙站起身来,朝常文孟行了个礼,按照原本身体的记忆,开口称呼道“儿见过父亲。” “你今日去顾府了吗?”常文孟开口问道。 “去了。” 常安说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结果呢?” 常安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什么结果?” “嗯?” 常文孟双目微眯,似有愠怒。 常安见对方要发怒,这才发觉那所谓的结果是什么意思,连忙道 “父亲息怒,今日已将婚事说定,我与顾娘子都愿意,贽礼也送出去了,王媒婆今日也将我二人的生辰八字拿去寻人占卜了。” “你没有骗我?” “所言非虚,父亲大可以去问怀琴和这车夫,如果您不信他们的话也可以去寻王媒婆或是顾公问一问。” 常文孟听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常安说道“这才像话,你早该同意这门亲事了。” 他说完,便招了招手,示意常安跟他进去,二人一路上边走边说着话。 “你小子,这门亲事我给你说了许久,你今日可算是想通了。” 常文孟拍了拍常安的肩膀。 “父亲安排的亲事,终归是要听的。” 听了这话,常文孟倒是有点愕然,随后又像开玩笑地问道“你不会听怀琴说的,以为我要揍你一顿吧?” “......那还是有点的吧......” 常安说的是实话,毕竟谁也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自家老爹揍一顿吧。 “你啊你,我那是让怀琴吓唬你的,没想到你还真信了!那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还能靠这件事来吓唬吓唬你。” 说着,常文孟就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拿着手拍常安的肩膀。 “那个......父亲,我想问个事儿。” 常安肩膀被拍的有点疼,只能开口发问来阻止一下自家父亲的行为。 “什么事儿?” “就是那桩亲事的事情,为什么父亲你宁可一直撮合我和顾娘子的亲事,都不让换一个?” 根据提供的记忆,先前常文孟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不止一次地让常安亲自带人去顾家提亲,但是那个常安哪哪都好,就是不搭理商人,更别说和商人结亲了。但是不管常安拒绝多少次,常文孟都会隔三差五地让他去提亲,到后面甚至用逼的了,但常安就是软硬不吃、死活不去。 但这也是现在的常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换做别的父母,看见自家儿子死活不愿娶,早就换一家去说亲了,但常文孟就偏不这么做。 常文孟听到这个问题后,并没有回答,而是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哎呀呀,忽然想起来,国子学那里有人约我一起研究一些新经义,就不陪你聊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十分干脆,只留下常安一个人独自凌乱。 “公子!” 正在凌乱着的常安听到了便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怀琴正朝着他走来。看见了她,常安便有询问她的想法。 “怀琴啊......” 怀琴看见公子正搓着手,一脸谄媚地朝她走近,她咽了一小口唾沫,心中顿感不妙。 “公子平日里待你不薄吧......” “停!” 怀琴连忙抬手挡在了自己和常安中间,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警惕地盯着对方。 子你要做什么......” “就是......想问你一个小问题。” 说着,常安还抬起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的手势。 听到这,怀琴才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说道“公子想问什么?” “就是关于这门亲事的事儿......” “这门亲事怎么了?” “呐呐呐,怀琴你想啊,虽然说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定夺,但是父亲为何偏偏只相中了那位顾娘子啊?还一直逼着我亲自去说亲。” 常安把刚刚问常文孟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同时也看着怀琴的脸,想看看能不能观察出些什么端倪。但是怀琴却一脸严肃地说 “公子,这个问题怀琴不能告诉你答案。” “为什么,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哎呀,公子就别问了,这个问题公子以后自己就会知道的。”怀琴说道。 见怀琴这为难的样子,常安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能把话题转移开“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噢,公子不提醒怀琴,怀琴差点就忘了。”怀琴一听,双手轻轻一拍,说道“是这样的,阿郎今日还吩咐怀琴说若公子今日同意娶顾娘子,那么往后的纳吉、纳征还有请期,都必须要公子亲自去顾府完成。” “必须由我亲自完成?” 怀琴点点头,随后又说道“阿郎还说,过几日去纳吉时,公子务必要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定情信物,赠予顾娘子,最好是全大唐都没有的那种才好呢。” 独一无二的订婚信物?还得是全大唐独一份儿的,常安顿时就感觉很奇怪,但还是没有问出口,估计这么要求的原因就和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有关系,问了估计也没用。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回房去想一想。”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大堂,朝自己的庭院走去。 走进屋内,一进门常安就看见了门对面的柜子上摆了好几把剑,每一把都配饰华丽,剑柄的末端还有小圆环,上面挂着剑穗。常安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摸着剑鞘,与此同时脑海中涌出了关于这些剑的记忆—— 唐朝尚武,人人都会自行习武,原本的常安也是这其中的一员,而且是和别人一样,许多文人习武都是学剑,他也不例外。 常安把手从剑上移开,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唐朝结婚是要三书六礼,纳吉要给的是聘书;纳征要给的是礼书;后面亲迎还有迎书......”常安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自己穿越前看过的资料。 “幸好我那会儿是个文科生,这些东西都还知道。” 他心里暗自庆幸道。 “至于纳吉时的订婚信物嘛......”常安拿起一支毛笔,轻点自己的下巴,稍加思索之后,便开始着手在纸上画了起来,随着毛笔的起起落落,便在纸上画出了一个钻戒,随后又贴心地画出了侧面图和顶面图。 “这绝对是大唐独一份的。” 画完之后,常安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桌上的图纸。他将画好的图纸放在了一旁等墨迹干透,随后又开始画起了项链、手链以及耳环这类首饰的图纸。 做完这些图纸之后,稍作休息,他就开始在脑海中回想纳征时所需要的物品 “玄纁、束帛,自己是士大夫世家,还得再加上头羊......另外就是聘礼的礼饼、海味......” 常安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随后便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一张纸的聘礼。写完之后,他便将纸放在一旁等待墨迹干燥,趁着这个时间,他来到庭院,见庭院里没有人,便高呼道 “怀琴!” 嗯......中气十足。 喊完后,很快,怀琴就从一旁的耳房里出来了。 “公子有何事要吩咐?” “你派人去询问一下这长安城中,何处有金刚钻和白金,帮我寻一个来处,到时候我就亲自去挑选。”常安吩咐道。 “金刚钻和白金?”怀琴听到这两个不甚值钱的东西,感到很是疑惑,“公子要这两样物品是作何用处啊?” “做订婚信物啊。” “但是这金刚钻和白金对公子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我让你找来,自然是有大用,至于什么用,届时你就知道了。” 怀琴听后,自然是不再多过问,随后又问道“公子可还有事要再吩咐?” “哦对......你等我一下......”常安被这么一提醒,走回房间里取出了那张写满了聘礼的纸,回来交给了怀琴,吩咐道“这上面的是纳征时所需要的物品和聘礼,这上面有的,能买到的都帮我买来,每样都要一对,由你亲自监督。” 怀琴低头看起了手里的聘礼单,一双杏眼微微圆瞪,语气里带了些惊讶的语气说道“公子!这里的东西好多啊,您想的这么齐全的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家公子啊。”常安被这么一夸,倒是有些飘飘然了。 “顾娘子可真是幸福。”怀琴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聘礼单,眼里略带一些羡慕。 “别羡慕了,你到时候嫁人了,公子也给你准备一套这么好的嫁妆。”常安看出了她的情绪,便说道。 却不曾想,怀琴一听,便感觉自己的脸蛋有些烫,生怕被常安发现,便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庭院。 看见怀琴这般模样,常安只觉得有些好笑。他暗笑一声,转身回了房间里。 第4章 独一无二的订婚信物 昨天常安处理好了纳吉纳征的事情后,便独自待在房间里,似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便只能在自己的书架上随意翻了些书出来看,到了时辰便吃饭,然后准时睡觉。 今天清晨,天还有些黑,并未全亮,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了庭院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倒是让他自己心里感到一些诧异,自己的听觉是得到了穿越福利吗?听觉居然这么灵敏。 庭院里的脚步声不用想都可以知道是怀琴了,常安从床上站起来的同时,怀琴也拿着水盆进房间里来了,一边把水盆放到架子上,嘴里还一边喊着 “公子!该洗漱了,洗漱好该去国子监念书了。” “啊?” 常安没想到的是,穿越过来以为能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官二代,每日与娇妻玩闹,可未曾想,自己居然还得去读书?!他只得认命一般地来到水盆前,开始洗漱。 “公子快些,昨日公子托怀琴打听的金刚钻和白金今早都有人送消息回来了,我们下了学便去看看。” 洗漱完后,常安便被怀琴伺候着穿好了衣服,随后便拎着书箱,把钻石首饰的图纸揣进怀里后便和怀琴一同来到了门口。家仆已经将马车停好了,常安上了马车,对着家仆吩咐道 “和昨天一样,先去买个包子,再去国子监。” “好的公子。” 马车开动,常安的对面照例坐着怀琴。原本常安还对此感到一丝奇怪,但是在脑中的记忆里查看了一番后,才得知怀琴是常安的伴读。原本常文孟是想给原主物色一名书童的,但是却被原主强烈拒绝了,因为怀琴是自幼便开始服侍常安的,念及这份感情,原主便给了怀琴这么一个可以一同读书的机会。 来到国子监,常安跟着怀琴来到了自己的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便坐了下来,因为自己的位置是靠近墙边,所以怀琴就坐在了贴近墙的地面上。 待到常安坐定之后,怀琴便将书本放到了常安的桌子上。身边经过的生徒也也是礼貌地向常安进行问候,常安也是根据脑中的记忆一一回应。 这时一位生徒便直接坐到了常安的一旁,拱手问候道“常兄。” “杜兄。”常安回礼道。 这位是杜诚明,家中的第三个儿子,其父亲在朝中担任都水使者,与常文孟的好友,因此杜诚明和常安自幼起也成为了好友。 “常兄,听闻你昨日去了那富商顾科的府中,所为何事?”杜诚明一脸八卦地问道。 “说亲,和顾家的三娘定了门亲事。”常安答道。 “哟,常兄平日里不是不屑于同商贾之人相会吗?怎的昨日就去说亲了?” “家父之命,不得不为。”常安微笑道。 “这可不像你啊常兄,莫不是那顾家三娘美若天仙?否则你断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杜诚明拉着常安的手臂,满脸期待他的回答。 “是不是美若天仙,届时你来我家饮喜酒便知道了。”常安拍了拍杜诚明的手,半开玩笑道“若是杜兄也想尝尝成亲的滋味,回去可让杜使者为你说一门。” “那还是算了吧,娶妻之事还是等有了功名才好。”杜诚明一听常安说的话,连忙转移话题“我和崔兄赵兄张兄他们几个商量好了,今日下学之后,我们五人去那醉云楼饮酒斗诗可好。” “今日下学,我还要去处理一下纳吉的事情,就不与你们同去了,待到此间事了,定会补偿诸君一场。” 原本杜诚明以为常安会一口答应,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婉拒了,这使得他有些委屈“一定是顾三娘有沉鱼落雁之容,竟能使常兄对娶亲一事如此上心。” 常安听后,淡淡一笑,不予任何回应。正当杜诚明想继续说时,夫子走了进来,吓得杜诚明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夫子姓周,看上去有点年纪了,所以让人感觉很有威严。 ......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上午,终于是熬到了下学的时候。虽然说课上常安都被点过回答问题,但凭借着前一世的知识和这一世自带的天赋,还是很轻松就回答出来了。 常安提着书箱,和怀琴来到了国子监门口,家仆早已等候多时了。 常安把书箱交给家仆,说“我们去西市,等下怀琴告诉你地方。” “是,公子。” 常安带着怀琴快速地上了车,让家仆驱车前往。 …… 家仆驾车来到了西市,停在了一家商铺之前。常安下了马车,他先是左右看了看商铺的对面便是一家医馆,商铺的右边就是一家首饰店。走进店铺,店铺的小二看见有客人从漂亮的马车上走下来,便知是有大买卖来了,连忙热情地上前询问 “客官可是要买东西?” 常安点点头,说“听闻你家有卖金刚钻和白金,可否让在下看看?” 小二一听,顿时热情便下去了一半——金刚钻和白金都是不甚值钱的东西,金刚钻还会有工匠买去做工具,白金却是当真无人问津。 “好嘞,客官稍等,小人这便去取来。”小二说完,转身便离去拿货物了。 不时,小二便捧了一盘东西过来,展示在了常安的面前,说道“客官,这边是金刚钻和白金。” 常安低头看向托盘,里面分了左右两个区域,左边的放了一些金刚钻原石,另外一边放了两块白金。他伸出手,拿起一颗金刚钻,转向门口,举起手里的金刚钻,对着阳光看了起来,确认是金刚钻后,又转而拿起了一块白金,手指用力捏了捏,随后观察起了它的色泽。 这么一番下来,常安才满意地把东西放回托盘里,问道“这金刚钻和白金你家有多少?我全要了,价格随你开。” 小二一听,顿时又高兴了起来,虽说金刚钻和白金不值钱,但是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粗略算起来也是一桩不小的买卖了。他连忙说“客官稍等,我这便去取来。” 站在常安身后的怀琴见自己公子这么做,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您要这么多金刚钻和白金做什么?” 常安说“当然是为了做一套独一无二、全大唐只此一份的订婚信物啊。” “这能做什么东西啊?”怀琴还是很疑惑。 “别问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常安卖了个关子,所幸怀琴也没有再问。 很快,小二便拿了张纸来到常安的面前,说“客官,这就是您要的金刚钻和白金的单子,您看看这价格合适吗?” 常安看了看单子,十来斤的白金和四百来克的金刚钻,零零总总也才需要几十两银子,心里不由得叹惋古时的钻石和白金可真不值钱啊。 他把单子交给了怀琴,怀琴看了一眼后,便来到柜台前,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足够数量的银子后便连同单子递给了掌柜。 就这会儿功夫,商铺里的小二已经抱了一个小盒子和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常安看了看这两个箱子,来到掌柜的面前,问道“掌柜,可能帮在下一个忙?” “客官请讲。”掌柜见面前的男子如此礼貌,便说。 “实不相瞒,我是要这金刚钻和白金来打首饰,可否劳烦掌柜的差人帮我搬运下东西,拿去给铁匠和首饰店?”说着,伸手示意怀琴,怀琴便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掌柜面前。 看见银子后,掌柜顿时露出笑容,“好说好说......反正此时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就让店里的博士去帮个忙,客官你说如何。” “自然可以。” 说到这儿,店里正在一旁听着说话的小二就把箱子抱起来,很是有眼力见儿。随后常安和怀琴便领着小二走了出去,直接走向商铺旁边的首饰铺。 首饰铺的小二一看见有人来了,便上前招呼着“客官是要买点什么吗?” “我们不买东西,但是我们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可以帮忙做首饰吗?”常安说着,还怕对方不明白,便又接了一句“就是我们出料子,你们负责帮我们打出饰品,价格你们定。” 小二看了看常安,又看了看一旁的箱子,说“我去问一下我们掌柜的。”说完便转身走进内屋去了。 待到小二出来时,身后又跟了一个男人,看装束应该是掌柜了。 掌柜看见了站在店里的常安,便问“可是客官要打首饰?” 常安点头。 “要打什么样的首饰?” 常安听到这话,便从怀里取出了那几张图纸,递交给了掌柜,然后说道“劳烦掌柜的看一看,是否能打。” 掌柜看着这几份图纸,看着上面的图样,不由得暗自称奇,便问“这是哪位名家的图纸?看上去这要是做出来了,定然精美无比。” 常安微微一笑,说“这不是哪位名家的手笔,这只是我自己画的,用于纳吉时送于娘子的订婚信物罢了。每种样式各打一款,多余的材料的话届时再说。” 掌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又问道“首饰能打,但是用于点缀和作为重点的金刚钻部分,似乎是要打磨。而这金刚钻坚硬无比,又当如何打磨?” “这个简单,要打磨哪颗金刚钻,只需用另一个金刚钻来进行打磨即可。”常安说道。 掌柜恍然大悟,随后就将图纸小心收起,说道“既然打磨金刚钻的方法我等已经知晓,我等现在便会开工,而这些首饰又是公子纳吉所需,那再加个急,多叫些人手来,两日便可完工。” 常安听此,便知这些纳吉礼有着落了,便抬手行礼,说“那就多谢掌柜的,事成之后,工费我按寻常的两倍于你。” 掌柜的回礼道“那就先在此谢过公子了。” 之后,常安又在首饰店里安排了一些后,便转身出门,回到了商铺前。正欲上马车的他,却突然看见商铺对面的医馆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第5章 再遇顾三娘 今日,顾鲤和贴身侍女真儿在院子里刚刚用完午饭,家仆也刚撤去碗筷,真儿便拉着顾鲤回到了房间里。 顾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所以顾鲤也是会一些雕玉的手艺的。自从昨日早上与常安仪好亲后,她便到家里的库房之中,亲自挑选了一块看上去色泽白糯、品质极好且早已做出形状的玉佩胚子,带回房中,亲手来进行雕琢,作为过几日纳吉时的订婚信物。 昨日顾鲤已经大致地刻出了轮廓,今日还需按照昨日刻出的轮廓,早上的时候,她就用装了金刚钻的工具在玉佩胚子上钻了一些孔洞出来。但是正当她拿起工具打算开始镂空这个胚子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微微有些刺痒疼痛,还来不及放下工具,顾鲤就开始咳嗽了起来。 此时真儿刚刚端着药走了进来,一见自家娘子又开始咳嗽,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三娘,”真儿把药放在一旁,伸手去抚顾鲤的背,“今天怎么咳得如此严重?莫不是受寒了?” 顾鲤缓了缓气,说“可能是这段时间是开始入凉了,药呢?” 真儿连忙把药端到了顾鲤的面前,顾鲤喝完药后,又问道“家里的药还够吗?” “没有了,稍后我就去药房抓药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开一些御寒的药回来。”顾鲤说。 “好的三娘,我这就去吩咐。” 真儿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端盘里,转身离开了房间,同时将门给关上。 不时,真儿就回来了,“三娘,我都吩咐好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好。” 真儿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外披,搭在了顾鲤的肩上,随后便拉着她来到了顾府的门口,家仆也已经牵好马车在门口等候了。真儿先是将顾鲤扶上车后再跟着上车,随后便吩咐了家仆目的地。 ...... 马车来到了西市,停在了医馆的门口。顾鲤和真儿一走入医馆,就有一个药童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顾娘子今日可是来瞧病的?” 顾鲤自从一年多前,就是医馆的常客了,她微微点头,问道“张医师此时可有空?” “有空的,顾娘子请随我来。” 药童转过身,领着顾鲤和真儿来到了一个隔间里,而这个隔间里坐着一位老者,便是顾鲤口中的那位张医师了。 “师父,顾娘子来了。” 老者听到声音,转过身站了起来,看了看顾鲤的脸色后,便说“顾娘子气色微恙,旧疾未愈,可是又添了风寒?” “今日咳嗽有些重,应当是染了些寒。”顾鲤答道。 “顾娘子请。” 张医师伸手,示意顾鲤坐下。顾鲤坐下后,将右手的袖子微微拉起,露出手腕,放到了张医师用于把脉的桌子上。张医师也坐下,伸出手搭在了顾鲤的手腕上,替她把起了脉。 很快,张医师就收回了手,说道“顾娘子先前染的肺病,现在通过服药调理,尚有些好转。之所以咳嗽加重,应当是因为正值寒露入凉时节,染了点轻微的风寒。” “除了调理肺病的药,老夫今日再为顾娘子添几副治疗风寒和御寒的药,如何?” “那就多谢张医师了。”顾鲤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张医师也颔首回礼,随即便提笔开起了方子。 开方子时,张医师突然问道“今日老夫问诊的时候,从些个病人口中得知顾娘子即将成亲,可是真的?” 顾鲤有些诧异,抬起头和真儿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也只是看出了疑惑,明明昨日只是议了亲取了生辰八字,今日就有人知晓了? “常博士逼着常郎君去顾府提亲的事情,有人传言常郎君昨日一早便去了贵府,自然传出了些风言风语。”张医师呵呵一笑,说道。 “长安之中人人皆知常郎君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就是性子有些不羁,不喜与商人相交。但是他却同意与顾娘子议亲,所以私底下讨论的人自然就多。还望顾娘子莫要介怀。” 顾鲤抿着嘴唇,没有回应张医师的话。倒是真儿代替了顾鲤回答“昨日只是议好了亲事,交换了生辰八字。” “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张医师拿起写好的药方,递给了真儿,又继续说道“老夫对于顾娘子的亲事并无话说。老夫想说的是,顾娘子肺病只是稍有好转,对于子嗣之事,还需等到身子骨好些了再做打算。” “多谢张医师。”顾鲤站起身来,朝张医师行了个礼,随后便和真儿去前面抓药了。 不爱与商人相交? 常郎君是被逼议亲的? 从问诊的隔间里出来后,顾鲤便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而神游,也不知真儿是何时抓好的药,只是被真儿拉着。 而当她再次回过神来时,是听到了一道声音 “顾娘子。” 顾鲤看到了面前的常安,也不知他何时来到跟前的,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遇到对方,只是看见对方行礼,自己也回了一个礼,回道“常郎君。” “顾娘子来了医馆,身体可是抱恙?”常安问道。 “只是一些前年留下的肺病,外加染了些风寒。在此多谢常郎君挂念。”顾鲤笑了笑,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张医师说的那些话。 “风寒好治,按时服药,多饮热水,多休息便可。但是这肺病......”常安听后,还一本正经地托着下巴想了起来,唐朝的肺病确实是难症,大部分能治肺病的速效药都是一千多年后西方人研究出来的,现在确实是没有。 “顾娘子是否时常咳嗽?可有咳血?咳嗽时胸口可会疼痛?”常安又继续问道。 “确实是时常咳嗽,但不曾咳血,咳嗽时胸口也是微痛。”顾鲤也很疑惑,但还是回答了这些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还好不是肺癌。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来,毕竟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这应该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轻度肺炎,既不咳血也不胸痛,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治好,但终归是能通过中药来慢慢调理好。 顾鲤被常安这一系列行为弄的有些紧张,什么叫“那就好”,弄得人也不知如何接话,便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常郎君今日不是要去国子监吗?怎么会来西市?” “刚刚放学,便趁着此时闲暇,来此处理些重要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常安没有说,总要留一点神秘感的,而顾鲤也是很识趣地没有问。 “可处理好了?有什么需要奴家帮忙的吗?这里的几件商铺我都比较熟,总能帮上一些忙。”顾鲤说道。 “多谢顾娘子美意,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便最好了......咳咳......”说着说着,顾鲤又突然开始咳了起来,吓得真儿连忙拉着顾鲤上了马车。 “抱歉了,常郎君,身体不适,只能先走了。”顾鲤上车前,还略带歉意地说道。 “该抱歉的是我,明知娘子身体有恙,还留着娘子说话。”常安觉得是自己硬拉着顾鲤说话,导致她受了凉,“回去之后,顾娘子千万多休息,喝些热水,莫要再受寒了。” “多谢常郎君,我会的。”顾鲤笑了笑,转身进了车里面,身影消失在了车帷之后。 常安就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马车远去,这时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常兄!” 常安回过头,发现是杜诚明。 “杜兄。” “刚刚那位顾家三娘就是你未来的娘子?难怪你会坏了你自己心里的规矩啊。”杜诚明又是一脸八卦地看着常安。 “是,怎么了。” “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常大才子居然有朝一日会为美色而动心。”杜诚明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就算是醉云楼里最美的歌女,我感觉都不如她。” 常安顿时感觉满头黑线,开口道“莫要再贫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羡慕,就让杜使者为你也说一门,万一比顾家三娘还美呢?” “算了算了,”杜诚明摆了摆手,“我父亲说了,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考个功名。更何况进士科可不像明经科那么好考的,你以为谁都像常兄你一样啊。” 眼看杜诚明就要拉着自己越说越多,就突然听到怀琴的声音 “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 常安回头看去,看见怀琴坐在马车里头,掀开了车窗帘,在对他喊着。他顿时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但是还是象征性地回头朝杜诚明说 “杜兄,不能在与你聊下去了,你看我这还需要回去办些事情呢。” “那我就不再强留了,常兄慢走。” 两人行了礼后,常安便逃也似的上了马车,只留下杜诚明一个人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真是羡慕常兄啊......” 第6章 纳吉和纳征 今天常安又是照例起了个大早,而怀琴也是紧随着常安的起床,就把洗漱用的水盆拿了进来。怀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凌乱着的常安,她现在已经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公子,今日媒婆那边求的卦出来了,今日休学后就要去顾府交聘书和纳吉礼了。”怀琴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告诉常安今日的行程。 “这就出来了吗?那你等下安排安排,休学了就顺带去一趟延寿坊,拿先前订做的首饰。” 常安走到水盆面前,一面洗漱一面说道,经过这几天的生活,他也慢慢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穿越了这一事实。 而怀琴就趁着常安洗漱的这一会儿功夫,出门和几个家仆吩咐了几句,就回来服侍常安穿衣服了。 “纳征时要用的聘礼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今日就会一同带过去。”怀琴一边帮常安穿衣服,一边答道。 “礼书抄好了没有?” “抄好了,公子准备的聘礼那么多,一本都险些不够写呢。” 整理好衣裳后,二人来到门口,此时门口正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常安自己坐的,另外一辆有两三个家丁正在往上搬东西,看样子应该是装聘礼的马车。 和常安怀琴一起来到门口的还有常文孟,常文孟看见门口的两辆马车,便问“这两辆马车,你是要坐两辆马车吗?” 常安看见常文孟,连忙行礼,解释道“回父亲,一辆是常安自己上学所坐,另一辆是今日休学后,要带去顾府的聘礼和礼金。” “噢?!”常文孟走上前去,掀开了车帷,看见了里面三四个大箱子,还有摆在箱子上面的雁笼,看得他有些诧异,“这么多?!” 行吗?”常安见自家老爹这种表情,还以为是不太合适。 “行!为什么不行!太行了啊!”常文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力地拍着常安的肩膀,“等下你和怀琴先去国子监,我让人再加一箱礼金,然后再加派几个人给你过去搬东西。” “我还以为我置办的多了,父亲不太满意。”常安松了口气,挠着头说。 “你娶人家,东西就该这么多。”常文孟说,“行了行了,你先去国子监,这车东西我等下会让人给你送到太学府去。” “是,父亲。”说完,常安便带着怀琴上了车,朝太学府去了。 到了国子监,照例是被杜诚明拉着聊天。待到下学,原本杜诚明还想拉着常安继续聊,但是常安却以要去送聘礼为由婉拒了。 常安拎着书箱来到国子监门口,门口除了自己要坐的马车之外,另外一辆也如常文孟所说,早已在此等候。他满意地点点头,在其他学生好奇的指指点点下上了马车。 根据早上的安排,常安先是来到了西市的首饰铺。而首饰铺的小二一看到常安,就上前来问“客官,您可是来取首饰的?” “正是。” “请随我来。” 小二转身就朝一个小房间里走去,常安和怀琴对视一眼,随后便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了小房间里,首饰铺掌柜也在里面,他手里拿着一串项链,啧啧称奇。看到常安来了之后,掌柜便将手里的项链递了过去,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首饰,就算是我亲手做的,但还是感觉有巧夺天工之感。” 常安接过项链,项链的底材是白金,项链整体打磨的很光滑,看上去很有光泽。外貌是根据常安所给的图纸,项链的主体是一个个椭圆的环相扣而成。而在项链的中间部分,则是做了一个坠槽,上面镶嵌了经过打磨的金刚钻,中间是最大的一颗,周围有几颗小的围绕着。 “这些便是耳坠、手链、簪子和戒指了。” 常安放下项链,又拿起最为重要的钻戒,这个钻戒做的也是无可挑剔——一个白金为底的圆环,在圆环上镶嵌了三颗金刚钻,并不是特别华丽,但就妙在精致。 “要的就是这样的,帮我拿几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常安把钻戒放了回去,怀琴也从荷包里取出了两个银锭,递给了掌柜,“这个是工费,外加那几张图纸都赠予你们,如何?” “哎呦,那就多谢这位客官了。” 常安和怀琴回到首饰铺里,接过了小二递来的装着钻石首饰的盒子,便坐上马车,一路直奔顾府。 当他带着家丁们来到顾府大堂时,包括王媒婆在内的所有人都已到齐了。 王媒婆一看见常安,还不等他给众人行礼就满是欣喜地走上前来,拿着一张红纸说道“哎呀呀,常郎君,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常安也是装出了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 “老身前几天去神婆那里求了常郎君和顾三娘的卦,你可知那神婆卜得什么?”王媒婆一拍手,继续说道“常郎君和顾三娘的八字十分的合洽,不仅不相冲相克,还是大吉呢。” “那就多谢王媒人了。”常安朝王媒婆行了个礼,也正好瞥到了坐在一边的顾鲤,看见她手里正攥着一个小盒子,应当是今日的订婚信物了吧。 “常郎君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去和三娘交换信物?” “那是自然。” 常安转过身,从怀琴手里接过了装着钻石首饰的盒子和聘书,来到了顾鲤的面前,将两物递给了她。顾鲤接过盒子将其打开,盒子里的钻石首饰也顺势映入了她的眼帘。这几款首饰映在她的乌黑的眸子里,就好像她的眼中闪烁着星光。 “这首饰好生漂亮,常郎君是何处寻来的。” “这是在下设计的几款首饰,每一件都是由白金作为底材,寓示未来的婚姻之情将如这白金一般纯洁无瑕。而其中用于点缀的便是钻石,钻石是由金刚钻打磨而来,而金刚钻本身坚硬无比,也预示着未来的婚姻之情就如其一般比金坚。”常安解释道。 “这寓头当真好。”顾鲤盖上了盒盖,将其放好后,又将自己的那个小盒子与自己的聘书递给了常安。 常安将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块做工精妙的玉佩,这玉佩雕刻的是同心结,外表白如糯米,摸起来似乎有温润感。他看得入了迷,居然将那玉佩拿出了盒子,又伸手撤下腰上原本的玉佩,将这个同心结玉佩挂了上去。 玉佩是顾鲤亲手雕琢出来的,看到常安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戴在了腰上,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 常安看到顾鲤的脸有些红,便知道了这玉佩是个怎么回事,也不由地跟着一起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对着顾科作揖,指着身后那好几箱东西说道 “顾公,这是在下准备的纳征聘礼,还请笑纳。”说着,怀琴就走到了顾科的面前,把手里的礼书交递给对方。 顾科也满是笑意地接过了礼书,象征性地打开来看了看,但是看着看着,竟然“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常君,这么多?” “在下认为,娶顾娘子这般的佳人,就应当给这么多。”常安恭恭敬敬地说道。 顾科的笑容越来越豁然,但是嘴里也还是说“可太劳烦常博士了。” “这不是我家阿郎所办的,”怀琴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顾科的眼神也被吸引了过去,“这是我家公子亲自置办的。” 顾科愣了一下,连忙抬手行礼道“实在是太劳烦常君了,没想到常君对小女一事如此上心。” “这些聘礼都是他亲自置办的......那那日在医馆门口见到他,莫不是在操劳这些事......” 顾鲤在一旁也是听懂了,心里有些微微地感动。 “今日聘礼已经送到,那么纳吉纳征之事也算了了。”常安和顾科又聊了几句,随后便拱手准备告辞道“既然如此,在下便要回去托人寻个良辰吉日,届时会再到府上请期的。” “有劳常君费心了。”顾科说,随后看了看一旁正在神游的顾鲤,“那也不便再多留常君了,鲤儿你去送送常君?” “是。” 顾鲤站起身来,伸手说道“常郎君请。” “有劳顾娘子了。” 顾鲤带着常安来到门口,而身后顾家的家仆也搬着一些挑出来的回聘,放上了常安的马车上。 “顾娘子,刚刚怀琴乱说的什么什么我置办的之类的话,你可不要生气,她就是这样,说话时没点遮拦。”常安看了一看顾家大堂的方向,说道。 “怀琴没乱说唔......”怀琴刚想争辩,就被常安捂着了嘴。 顾鲤看着两人这般模样,又看了看常安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便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嫣嫣一笑,倒是让常安有点脸红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有些丢人,连忙松开了捂着怀琴嘴巴的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常郎君那日,不太可能是从太学府专程绕路到西市,所以应该就是在置办聘礼吧?”顾鲤看着这不知所措的常安,顿时感觉对方有些讨喜。 得是顾娘子聪慧,不像我这丫鬟......”怀琴一听,便有些委屈地跺了跺小脚,“我送你的那些首饰,可还喜欢。” “奴家是女子,对于首饰这里自然是喜欢得紧。只是不知常郎君说的那些意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常安看见家丁们都搬好东西了,便不太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自己的囧样就要被未来媳妇儿看光了,于是就说“东西搬好了,在下......在下就先走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上了马车,又逗得顾鲤有些发笑。但是常安刚刚上车没多久,就又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说道 “顾娘子,就是......还有件事儿能不能拜托你一下?” “常郎君说就是了。” “就是......就是亲迎那日,我念完催妆诗,娘子能不能快些出来,莫让那些舅姑为难我......”说着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不同意,那当在下没说。” 说完就整个人躲回马车里,催促家仆开车离开。 “常郎......” 顾鲤还没叫住人,马车就走开了。她看着马车离去,想起在大堂里常安面对众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又想起刚刚面对自己时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一下。 “洁白无瑕、情比金坚......”说着,又思考了一下刚刚常安那自认为不好意思的请求,便转身和真儿说“届时待常郎君念了诗后,就带我上轿,切莫让舅姑们为难他。” 第7章 文抄公常安 回到家后,常安就让怀琴去找神婆求一个迎亲的良辰吉日,自己则躲回房中。 因为唐朝是一个诗文遍地的朝代,就连成亲都要写催妆诗和却扇诗,但是自己反反复复写了好几张纸的诗,但都感觉不太好。无奈,常安只好把自己的这些诗文全部都揉碎,丢进了纸篓里。 “催妆催妆......既要有催促之意,又要赞美新娘之美......”常安咬着笔,皱着眉,无论怎么想,但就是无从下笔。 “实在不行,就当个文抄公吧......” 常安回想了一下,贾岛、李商隐、陆畅......都是一些晚唐时期的诗人。 “抱歉了,各位先人,小的借诗一用。” 说完,他便抬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何处春深好,春深娶妇家。两行笼里竹,一树扇间花。宾拜登华席,亲迎障幰车。催妆诗未了,星斗渐倾斜。 写完之后,便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又开始抄下一首...... 直到他抄了足足五首催妆诗外加一篇却扇诗后,这才放下笔来。这时,怀琴就拿着一张红纸走了进来。 “公子,怀琴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看这几首催妆诗写得如何,顺便物色一篇最好的,到时候迎亲时我念来用。”常安一见怀琴回来了,就指了指手边的五张诗帖,说道。 怀琴走过来,随手拿起一篇“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这首不错......” “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阂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这首也好......”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常安原主的才华本来就不低,尚有弱冠登科的可能,而且怀琴对于自家公子的才华又是绝对的信任,她也不怀疑这几首诗的出处,只是拿着这五张诗帖来回对比。但是对比了好一阵子,最终只是说道 “公子,您是想问哪一首最好吗?” “怎么了?写的不好吗?” “公子不是的......恰恰相反,这五首催妆的诗都挺好的。”怀琴有些为难地说道,“公子让怀琴来选,怀琴真的选不出来。” “那行吧,明天我再把这几首都拿去国子监,问问杜诚明他们。”常安也没有为难自家的丫鬟,“对了,让你去求的好日可求来了?” “求来了,公子看——”怀琴这才想起来手里的红纸,连忙递给了常安。 常安接过红纸,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好巧不巧,正好是下一次休沐日。 “这么巧?!”常安乐了,“待会儿我就把这个好日抄下来,做成文书,明日休学便一同送去顾府。你去安排一下明日要送的礼烛礼炮,还有大雁。” “是,公子。” 次日,常安来到国子监,一进门便看了看四周,看到了杜诚明后,他便喊了一声,伸手将他招了过来。 “何事啊常兄?” “来帮我看看,这五首诗中哪首最好。”常安从书箱里拿出了那五张写了诗的纸,递给了杜诚明。 “让我看看......咱们常大才子的佳作。”杜诚明说着,接过了诗帖,第一首诗才看了几眼,眼睛就忽地瞪大,随后又看了看另外四首,啧啧说道“这五首催妆诗,没有任何的催促之词,却都是催促之意......都是上佳,我分不出高下。” 杜诚明思索了一下,喊道“崔兄!张兄!赵兄!” 崔湖锦、张汝思和赵关中闻声都来到了常安的座位旁,崔湖锦问道“常兄找我们有何事?” “来,你们帮常兄看看,这五首催妆诗哪一首最好。”杜诚明说道,递出了手里的诗帖。 三人接过诗帖,轮流传看。 “常兄,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写的?”赵关中看着这几首绝句,不由得问道。 安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不太可能说这是自己抄还未出生的诗人的吧。 “我不是没听过催妆诗,也不是没有替人代笔写过,但是这几首,我认为都远远超越了那些,各有各的好,实在是难分高下。”张汝思啧啧说道。 “常兄是要选一首出来,用作迎亲那日念的吗?”崔湖锦问道。 “所以我才拜托你们能否选一首最佳的出来,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抉择。”常安挠了挠头,说道。 觉得这首早教鸾凤下妆楼,将那新妇比作鸾凤,说那娘子不用装扮也很美,如此催促,不仅委婉地催促了一番,还赞美了一番新妇之美。这首应该算是最佳。”张汝思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首诗帖,说道。 崔湖锦当时就不同意了,说“那这句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同样也是委婉地进行催促,下阕也是赞美新妇之词,为何不能是上佳?依我看,我这个才能算是上佳。” “那我这首也......” “......” 就这般,三人各拿着手里的那一封诗帖,也不管作诗的人是不是自己,就这么开始争论了起来。常安看着几人在那里争执,和杜诚明对视了一眼,顿感无力。 “我有一个法子,既不用在这里争论来争论去的,又可以念到几位兄台手中的诗。” 正当三人争论得正高兴,杜诚明眼睛骨碌一转,说道。 “说来听听。”常安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问道。 “我们都认为这五首诗都好,要不我们都念吧。”杜诚明说,“反正到时常兄去迎亲,我们四人都是要作为亲友一同前往的,常兄作为首位,念第一首诗,我们四人,再各念一首。这样就不用纠结那么多事情了。” “似乎也没规定,只能由新郎一人念诗,我们又只是代为念诵......此法可行!”张汝思稍作思考,同意道。 “就是,我们常兄如此才华,迎亲时念五首诗,既能彰显才华,又能体现常兄对此亲事的重视,不如就按杜兄所说的来。常兄你看如何?”崔湖锦也同意道。 常安想了想,感觉这做法也并无不可,于是便拱手谢道“届时便有劳几位了。” “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反正我们就是图那几杯喜酒,顺便看看那顾三娘究竟是何等的沉鱼落雁。”赵关中说道,“上回听杜兄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想一睹芳容。” 常安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念诗是念诗,那到时你们念了,是否会被人认为我找人一同作诗,说是故作排面之类。”常安看着他们,又抛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唉~常兄莫要故作谦虚,你的才华,众人都是有目共睹。世人皆传你常大才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有弱冠登第的潜力,谁又会说你故作排场呢?”张汝思说道。 “刚刚张兄说的是一点,如若常兄实在是担心这般情况,那不如这样——”崔湖锦说道,“我们将这五首诗各提上名,随后,再排上其一其二的顺序,你看如何?” “这方法好!”杜诚明赞成道,“常兄你意下如何?” “自无不可,那就这么办?” “那就这么说定了。”崔湖锦说。 “还有一件事。”常安看着这几个朋友,忽然说道。 “常兄还有何顾忌?” “是这样的,我迎亲的前一日,于平康坊的醉云楼订了雅间,我打算那日休学后,邀诸君一同饮酒。”常安说道。 几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们以为常安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了起来,拱手道“那我等在此先多谢常兄请客了。” ...... 休学后,常安便和怀琴带着王媒婆来到了顾府,告知顾科亲迎的好日,顾科同意的很快。只是今日没有见到顾鲤,常安询问顾科的时候,顾科说她去订做嫁衣了,此时恰好不在家。 常安也只好作罢,将礼烛礼炮等物送到后便离去了。 坐上马车,常安并没有着急地让家仆回家。他坐在车里思索了一番,便说 “去西市的医馆。” 第8章 置办婚礼 这日刚刚休学回到家,常安就被常文孟叫去了他的书房。 “近日你在顾府来回跑,事情都办到哪一步了?”常文孟问道。 “昨日已经将好日告知了顾家,顾家也没有异议。”常安答道,“儿让怀琴去寻神婆卜了个好日,正好就是下一次太学府休沐。” “如此甚好。”常文孟点点头,说道,“既然那天说了,要你亲自督办成亲的所有事情,那你就要督办到底。” 安不知常文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先答应着。 “成亲那天,要请的客人;要买的青庐以及顾三娘要坐的轿子,都要你亲自去办。”常文孟说,“钱的事情,如若不够,为父这里只要你开口,随你拿。” 常安一听,便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父亲会对这件亲事如此看重。 又在书房里和自家父亲说了几句婚礼的事情后,常安便退出了常文孟的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公子您回来啦。”怀琴就在常安的书房里看着书,看见常安回来后,便起身叫了一声。 常安朝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随后就直接坐到自己的矮桌旁边,怀琴也屁颠屁颠地从书桌那边跟了过来,坐在了常安的对面,给他倒了杯茶。 “怀琴啊,你说那时候的轿子,咱们是买四抬的还是八抬的啊。”常安托着下巴,认真地问道,“四抬的花轿和八抬的花轿有什么区别没有。” “自然是八抬的比四抬的更加正式啊,八抬的大轿子就说明顾娘子是被明媒正娶娶进来的,以后无论如何都是正房。”怀琴解释道,“如若公子以后要纳妾的话,就不能用八抬的轿子了。” 常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那到时候咱们就订一个八抬的轿子回来。” 怀琴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又问道“那到时候要邀请的长辈亲朋呢?” “这个简单,家中的长辈、父亲的朋友再加上杜兄他们的大人,届时我写了请帖,你差人送过去就是了。” “然后我去迎亲时的队伍,再外加杜兄崔兄他们同行。” “公子想的可真周到。” 常安思索了一阵子,突然站了起来,说“去安排马车,我们去西市一趟。” 顾府—— 除了常安在为了成亲而忙得焦头烂额,顾鲤这边也在安排亲迎那天的各种事项。 顾鲤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首饰——这些首饰是成亲那日要戴头饰与耳坠,再加上钗子和一些别的面妆胭脂,几乎占去了整张桌子。看到这里,顾鲤皱了皱眉头,转过身问身后的真儿道 “真儿,怎么买来这么多的首饰,我们不是答应好到时早些出去的吗?” 真儿有些为难地说“这些都是阿郎买回来,说是要让三娘风风光光地过去。” 顾鲤又看了看面前的首饰,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到迎亲那天,我们早些起来,莫让人家郎君久等。” “是,三娘。” 说着,顾鲤又打开了那些胭脂,看了第一个,皱了皱眉又看向了第二个,直到看完了那些胭脂,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吩咐道“真儿,去备马车。” “三娘是要出去吗?” “这些胭脂颜色太重了,到时若是带上盖头,容易把妆打花,我打算亲自去西市买上一些淡素一些的。” “好的三娘。” 真儿出门叫来一个家仆,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回来了,而顾鲤也整理好了衣裳。真儿也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披风,便挽着顾鲤出门去了。 来到西市,顾鲤便让家仆直接驱车前往胭脂铺里。 “顾娘子来了。”胭脂铺的丫鬟看见了顾鲤,便热情地走上前来,“顾娘子想买那种胭脂。” “过几日我便要出嫁,家父买的那些颜色有些重,我就想买些淡素的颜色,可有适合的胭脂?”顾鲤问道。 “适合出嫁,还要淡素一些的......”丫鬟想了想,说“有的,请随我来。” 丫鬟把顾鲤带到了一个货架前,说“这些都是从西域新进来的,颜色都是浅绯色或是微朱色。” 随后又指了指一旁的口脂架子,说“这些也是和胭脂一同进货的口脂,不仅有红色的,也有碧色的和玉白色这类比较淡雅一些的,正适合顾娘子这类喜好淡素的女子们。” 顾鲤看了看这些胭脂和口红,感觉甚是称心,便问“我可以试试吗?” 得到丫鬟的同意后,顾鲤便拿起了一个碧色的口脂,涂于唇上。一旁的丫鬟也是很有眼力见地端了一面镜子上前来,让顾鲤照来看看。 顾鲤也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感觉颇是满意,便问“这些胭脂和口红怎么卖,可有标价?” “自然是有的。”丫鬟说着,便逐一介绍起了价格。 顾鲤听后,便点点头,说“那这些口脂和胭脂,每款各给我来两样。” “是。” 丫鬟说着便开始包起了胭脂和口脂,交到了真儿的手中,随后又跟着顾鲤去挑选花钿和护肤品。一切挑选结束,顾鲤和真儿付了银两后,便打算去布庄问一问嫁衣和盖头做的如何。 但是一来到布庄门前,顾鲤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布庄里传来 “这些颜色是否过于鲜艳了,可有淡素一些的颜色?我怕届时新妇子不喜欢,又得劳烦她再跑一趟。” 顾鲤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名字,但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便试探性地探头看向布庄里,果然看到了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好的,客官您稍候,小的这便去给您取来看看。” 正当常安在那里等候时,便听到了门口传来一声咳嗽,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顾鲤正站在门口那里,一只素白的手正挡在嘴前。 而站在门口的顾鲤本是不想的,只是站在门口,忽然吹了一阵微风,便引得胸口微微刺痒,不由得咳了一声。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当她想抬头看看常安有没有发现时,常安已经在看着她了。见此,她的脸“唰”地一声就红了。 “顾娘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常安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外头时常起点凉风,吹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都听常安这么一说,她也不好意思再在门口站着了,任由真儿挽着入了布庄,站到了常安的旁边。 虽说是一对准新人,但是此时站在了一起,倒是无言相说。 “那个......”倒是顾鲤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常郎君来到布庄是为了定红装吗?” “不是,在下的红装前段时间就订做了。”常安答道,“来这里是为了买几匹布回去,届时......届时你过来之后,给你做衣裳用。” 说着说着,常安就又开始挠起了头,站在身后的怀琴看着自己公子这一挠头的模样,便知是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不由得暗自偷笑原来自家公子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啊。 而这些话在顾鲤耳朵里听来,就让她的脸更红了一分。 过去的时候,会带一些自己的衣裳的......到时我可以自己来买的。”顾鲤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就是以防万一嘛。”常安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也没成过亲,对这些事也不甚了解。” 正当两人就在这里僵持的时候,店里的小二也抱着两种颜色比较淡雅的布料走了过来。 “客官,您要的布料,您看看可还合适。” 常安一见有人出来暖场,连忙接过布料,一边看着颜色,一边捻捻布料的底子,“做工不错,底子料摸着也不错......” 他忽然想起了站在一旁的顾鲤,便问她道“顾娘子看看,这布料你可中意?” 顾鲤看了一眼常安,也伸出手摸了摸那布匹,然后点点头,说“自是不错的。” “那这颜色......” “我也挺喜欢这种淡素的颜色的,不知常郎君从哪里听说我喜欢这种颜色的?”顾鲤问。 “在下猜的,”常安收起布匹,交到了身后怀琴的手里,说道“在下平日里看顾娘子的妆容和衣裳,几乎都是这般清淡的颜色,在下便斗胆地认为顾娘子喜欢这类型的。” “那就先在此多谢常郎君了。”顾鲤笑着,朝常安行了个礼。 常安也拱手回礼,随即问道“顾娘子来此,应当也是买布匹或是衣裳的吧。” “不是,我是来问问我的嫁衣和盖头的,问问做的如何了。”顾鲤说,便转头向一旁的小二问了问嫁衣的事情。 小二则答道“回顾娘子的话,您的嫁衣和盖头都已经做好了,就等您来验收了。” “那便拿来看看罢。” 小二应了一声,便转身到后院去了,很快就带着一个绣娘从后面走了出来,而绣娘的手里正捧着一件嫁衣。顾鲤接过嫁衣,将其展开来,展现在自己和常安的面前这件嫁衣外罩褶边半臂,衣袖大且宽博,青质青衣,革带与鞋履与衣裳的颜色相同。 “常郎君你看看,感觉如何?” 常安看着这件嫁衣,不由得脱口而出“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着实不错。” 顾鲤听到了常安念诗,自然也是听明白了常安在夸她的衣服好看,此时自然是有些害羞,小声说“那就好......” 小二见两个人站在这里,而且脸上都有些微红,隐隐地有一些暧昧的气息。而且常郎君刚刚才说的要给新妇子买布,这边顾娘子就来娶嫁衣了...... 常安见小二还在这里,连忙道“博士账。” 士,我们也结一下钱。” 第9章 常安的单身夜 明日便是休沐日了,也是常安和顾鲤即将成婚的日子。这天常安休学后,与杜崔张赵四人约好时间后,便先和怀琴回了家。 家里经过这好几天的布置,已然是颇有婚礼的那种感觉了——门口张挂上了红布和大红灯笼,就连门口的两只镇宅石狮也各挂上了一个红绣球;大门旁边还放着一个卷起来的红地毯,就等着明天一到时间就铺开。 走进门内,四周的柱子和屋檐也都挂上了大红布和大红灯笼,而在大院的一边还搭上了一个青色的像帐篷一样的东西,这便是青庐了。家里的丫鬟和家仆,此时也在各自忙活着,为了明天的婚典。 常安被自家父亲拉着去祭完祖后便回到自己的庭院里,因为自己的房间是婚房,所以窗纸上和大门 上都贴好了红色的“囍”字。常安回到屋里,便来到了书桌旁,径直坐到了上面想歇会儿。 “公子,您明日就要成亲了呢。”怀琴则来到了桌子前,打算整理一番。 “你今日也休息休息吧,明日可还有得你操劳。”常安伸了个懒腰,说道。 “公子的房间可还没铺呢,等会儿顾府那边也要派人来一起布置。”怀琴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等到公子的房铺好,怀琴才可以休息呢。” “行吧行吧,拗不过你。”常安笑了笑,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喊道“怀琴?” “公子我在。”怀琴应了一声。 “你今年多少岁了?”常安问道。 “十六啦。” 十六岁,算一算确实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随即常安又问道“你可有心仪的郎君?” “没有。”怀琴还没反应过来常安话里的意思,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直起了腰板,手里还拿着几个杯子,转过头问道“公子问怀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你忙吧。”常安原本也想给她说门亲事的,但是听到她并无心仪之人,便只好作罢。 琴也没有多怀疑,转身就去继续收拾了。 怀琴在那里收拾着,常安则坐在书桌前小憩一番。怀琴这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过来轻轻拍了拍常安,说 “公子,时辰快到了,您该去和几位郎君汇合了。” 常安睁开眼睛,站起身点点头算是做了应答。随后怀琴又走到了剑架前,挑选了一把剑,回来挂在了常安的腰间,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公子去醉云楼前记得先吃些东西,空腹饮酒可不舒服;喝好了就差人来找怀琴,怀琴来接公子回家;还有就是酒后莫要站到河边,不然就要掉水里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常安看着这个还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小丫头,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直至怀琴又在常安的衣服里和荷包里塞了些银票和银两,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他来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去。 等到常安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下了马车的时候,杜诚明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诸兄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刚到。” “都到门口了,那我们就进去吧。”常安把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走进了醉云楼里。 站在门口的伙计一见到常安,连忙上前招呼着,领着他来到早已订好的二楼雅间里。众人解下腰间的兵器,一同落座,常安看了一眼身旁的伙计,说 “明日在下成亲,可有什么寓示着好兆头的酒菜,统统上来。” “好嘞常郎君,您稍等。” 小二走后,崔湖锦便调侃道“看来常兄对明日的亲迎很是看重了,邀我等出来饮酒居然还要点这些酒菜。” “见笑见笑。” “见笑什么呀,反正我们只管吃,而你——常兄则要负责掏银两了。”赵关中也哈哈道。 几人正说着,小二就拿着两壶酒进了雅间,这时张汝思瞥了一眼常安,问道“博士,这酒叫什么名字?可有何好兆意?” “回张郎君,此酒名曰状元红。” “哦?”杜诚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常安,开口道“那这状元红,为何叫状元红?” “这状元红,一来是指常郎君未来可以高中状元,而这二来,红便是指常郎君明日的喜事了。”小二恭敬地说道。 “好一个状元红,赏了!”杜诚明一拍桌,丢出了一块碎银,说“再去取两壶来。” 小二一接过碎银,喜形于色,连忙应道“好嘞几位郎君,在此稍等。” 常安看着他们,暗笑一声,取过其中一壶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而另外四人也是先后接过,各自倒了一杯。五人的酒杯都倒满后,便都举到桌子中间。 “借着这酒,我等就先祝常安兄明日成亲大喜!” “借诸位吉言,干!” “干!” 喝着,小二也将菜品一一摆到了几人的面前,众人便吃了起来。但是吃到一半,常安突然放下了筷子,四人见状,都有些疑惑。 崔湖锦问道“常兄怎么不吃了,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常安拿起了酒杯,说“干吃菜和喝酒,实在是无趣了......这可是我常安成亲前的最后一顿酒了,不玩些东西,实在是无趣。” “哦?不知常兄可是要玩些什么?”张汝思问道。 “我等皆是读书的士子,能文能武。但是这雅间实在太小,不能武。”常安看了一眼众人,说道“那我们就来文的,以诗行酒令!” “也无不可,那就依常兄所说,来一段酒令。”赵关中说道。 “常兄是主座,那便常兄做令官,先开一句。” “没问题!”常安说看了看四周,没看见什么适合用来作诗的东西,想了想便说“如此我便以竹为题根深藏,抱奇节,自可傲风雪。” 常安的下位是杜诚明,杜诚明想了想,便说“一两竿,万千叶,胸当有成竹。” “虽说是行酒令,但是杜兄你这诗可比常兄的差远了。”张汝思说道。 “就是,人家常兄字字无竹,却句句是竹,还有竹傲风雪之典,你还是差远了啊。”崔湖锦也调侃道。 “但是我起码是对出来了,你们行不行,不行就喝酒。”杜诚明有些不满地说道。 转向下位的赵关中,赵关中思索了一番,笑着拿起酒杯说“我自认对不出来,我喝酒!” ...... 如此几轮下来,众人都已是玩得开怀了起来,酒令也不仅仅只限于诗,也有猜物。后面甚至拿了一个空壶,玩起了投壶,如此一来,就连常安都因为投不入而喝了好几杯。 “唉常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顾家娘子。”赵关中凑到了常安的身边,低声问道,而其他三人也都凑了过来,“还是说,你之前和那顾娘子有些交集,再加上常博士催促得紧,你便从了这亲事。” “是啊是啊,你平日可没这么好松口的啊。”张汝思也说道。 “你快与我们说说,这中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故事。” 常安笑了笑,拿起一个面前的酒杯说道“其实,我上一次休沐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顾娘子,因为我父亲实在逼得紧,我只能同意这门亲事。” “我记得就这门亲事,被我父亲逼了一年有余,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催促,便同意了。” “真的假的啊,跟我们还在这里编故事,快说实话。”即便是上次常安和杜诚明说过,但是他到现在也不太相信。 “确实是真的。”常安喝了酒后,又倒上了一杯。 “那常兄可是喜欢那顾娘子?”崔湖锦又问道。 “其实啊,那常大才子并不喜欢顾娘子。” 正当常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隔壁雅间的声音突然传到了常安等人的耳中,搞得几人甚是疑惑。五人相互对视几眼,便不再说话,而是开始听隔壁雅间的对话。 而隔壁雅间的人也是刚到,说着说着便入了座。而两个雅间之间又不是墙壁,而是由一个屏风挡着,故而说的什么都能被隔壁听到。 “那常郎君不喜欢顾娘子,又为何会娶她。”不同于上一道声音,“我可记得有人传,常郎君和顾娘子这段时间时有相会,怎的会有不喜欢之说?” “你们可还记得,常郎君是一个厌商之人?”第一道声音继续传了出来,是一个女声,“坊间可传说那常郎君,从来不见任何商贾之人,但为何这回偏偏愿意娶这一个商人之女?” “实际上,有人说,这常郎君是被自家的常博士逼着去娶亲的。” “逼着?这是为何?” “你们没见过那个顾娘子,那顾娘子长的是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即便是不作任何扮饰也是极为美丽。估摸着就是那顾娘子趁着常郎君一次醉酒,以色相诱,最后反过来诬告常郎君玷污自己清白,故而逼迫了常郎君同意这门亲事。” 常安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紧紧咬着牙,似乎是在忍着怒火继续听着。 “不对啊,我可听说常郎君此前可和顾娘子没有任何的交集啊。”第三道声音传来。 “你们记不记得一年多前,常郎君在此醉酒落水,而那时顾娘子也是在场,那顾娘子估计就是在此前与其相好了。” 这边的四人越听越觉得惊讶,杜诚明看着常安这强忍愤怒的样子,试探性地低声问道“常兄,他们说的可都是是真的?” “自然不是,”张汝思低声反驳道,“杜兄你忘了,那次常兄落水前,可是与我们一同饮酒的,可没见什么美娘子进我们的雅间啊。” “也就是说......这是谣言?”杜诚明再次问道。 但是这回不待张汝思回答,常安就拿起了自己的剑,起身走向了那个雅间。四人相互对视,暗道不好,便跟了过去。 而那个隔间里的三个人正说得起劲,没有发觉常安已经走了过来,直到常安拔出剑,那剑鸣声才吸引到了几人的注意力。 “哎呦郎君。”在座的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看到了常安,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只能僵硬地朝他行礼问候。 常安没有回应他们,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慢慢走到几人的桌前,抬剑将几人面前的酒杯和小菜都撩到了地上,随后踩到了桌子上。 “怎么了?不用在意我,”常安笑着,但是眼睛里那股怒意已是满盈,就差抬剑朝他们脑瓜子上砍去了,“你们继续说,我也很好奇,这故事到后面是怎么发展的。” 郎君......”坐在主座,也正是常安正好面对着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吓得说不清话了。 “说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常安只是笑,眼睛直直看着那个女人,“毕竟我也想听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我自己的风逸趣事。” 而站在常安身后的四人,也是紧张着,害怕常安会随时暴起做出些出格的事。 “既然你们不说了,那就该轮到我说了......”常安见几个人都被吓的不敢说话,便说道“我与顾娘子之间并无你们所说的那种龌龊之举,那日饮酒有我身后的四位郎君为伴,如若真有此事,你觉得他们四个会不知道吗?” “顾娘子洁身自好,温柔娴淑,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闺中女子,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对我们的亲事指指点点、胡乱造谣。”常安抬起剑,剑锋直指那造谣女子的鼻尖。 “如若再让我得知你们几个再胡乱编造,坏了顾娘子的名声......”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消失在长安城......” 第10章 常郎迎顾娘 待到常安和杜诚明三人回到自己的雅间后,这场闹剧也传到了老板的耳中,他也很识相地让小二和伙计将那三人赶出了醉云楼,永远不得踏入其中。 随后老板还亲临常安的雅间,向他道歉。直到常安说钱照付,老板才知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常兄莫再生气了,喝酒喝酒。”杜诚明见常安刚刚那发怒的模样,怕影响了他明日的好日,便想要转移他的注意。 常安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情,拿起酒杯,说“刚刚是我失态了,我们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 “好!喝!” “祝常兄明日大婚顺利!” “这还用你祝啊,常兄的排场可大了,不用你祝都能顺顺利利地。” “我赞同赵兄的话,常兄一表人才,顾娘子又是绝色美人,自当是一对才子佳人......” “来来来......” ......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常安也是乖乖地照着怀琴说的差人回家唤她来接。而常安一回到家,就被怀琴搀扶着倒在了床上,一觉睡死了过去。 而怀琴看到他这样,嘴里一边唠叨着“要盖被子,不然就着凉之类的话”,一边帮他盖上被子。 待到常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站起来,朝外面喊了两声,在外面早早就已准备好了的怀琴就走了进来,照例是端着一个水盆进来。 “公子醒啦,快来洗漱。” 说着怀琴就走到了常安的床前,帮他把被褥折好。常安洗漱好之后,怀琴就把早已挂在衣架上的红礼服拿了过来,服侍着他穿上。随后又拿来了一面大镜子,手持着站在了常安的面前。 常安后退了几步,看着镜中身着大红礼服的自己,原本就挺拔的身姿,穿上这红礼服后竟然更显一股子英气。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先前只是看了衣服没有自己穿过,这么一看,着实是不错。” “那是当然,公子最好看了!”小马屁精怀琴如是说道。 “对了,还有一些要布置的东西,可都布置好了?”常安轻轻弹了一下怀琴的额头,问道。 “现在已经开始布置了,家中的舅姑亲戚也都来了不少。”怀琴说道,“公子我们去前面看看吧,和舅姑们会上一面。” 常安点点头,待到怀琴将手里的镜子放下,便和她一同走出去,来到了前面——果然如同怀琴所说的,家里大堂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常安便由怀琴领着,向各位亲戚拱手行礼。而父亲常文孟则是去上早朝,稍后才会回来。 和各位舅姑见了面后,常安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常兄!” 常安回过头,看向门口,杜诚明、崔湖锦他们四个也都到了。 “杜兄、崔兄、张兄、赵兄。” 常安一一拱手行礼。 “你当时邀请我们来一同催妆,哪有迟到的道理?”张汝思说道。 赵关中绕着常安走了两圈,啧啧说道“常兄人长得风度翩翩,没想到穿上了诶这礼服,更是英姿飒爽。” “行了行了,马屁精,”常安笑着拍了他一下。 常安和几人聊了一阵子,自己的父亲也回来了,门口也已经站了迎亲的队伍。 “我儿,吉时就要到了,还不速速上马准备?”常文孟看着一身红装的常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 “是,父亲。”常安朝常文孟行了个礼后,便和四个朋友一同来到门口。 门口除去迎亲的长队之外,还有五匹高头大马整齐地站在迎亲队伍前段,而正中间那头马毛色最亮,站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很显然就是常安要骑去接新娘的。而队伍的正中间,有一座大花轿,花轿前后也是站了一共八个人。 常安看着这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这时,站在队伍前头的王媒婆高呼道“吉时到,新郎官上马,迎新妇子!” 常安和身后的四人对视了一眼,便走到了最前面的那头马前,拉住缰绳翻身上马,怀琴此时也将手里装了喜糖和红封的篮子递给了常安。杜崔张赵四人也跟着常安,上了后面的四匹马。 随着常安的一声“驾”,偌大的队伍便跟着常安一同出发。 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可以说是锣鼓升天,烟花爆竹声声不断,气势十分地磅礴。而街上的行人们看到这迎亲的队伍,纷纷避让,给新郎官留出了过路的位置,同时还议论着这是谁家的郎君。 “那不是常安大郎君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娶亲了啊。” “常郎君才高八斗,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有这等福气......” 路人的议论不外乎如此,而常安听着这些路人的讨论,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上辈子没结过婚,这辈子总算是完成了这个念想,而且没想到结婚竟然是这般的感觉。 常安回头看了看,队伍里的几个人,把手中篮子里的喜糖都抛洒了出去,此时就有不少的小孩儿在哄抢那些抛出来的喜糖。 杜诚明看见常安回头,便笑着高呼道“新郎官嫌弃声音小了,怕新妇子听不见,敲锣的打鼓的吹呐的声音都大些!” 这原本只是杜诚明的一个玩笑之举,但是身后的乐师们都也识相地、更加卖力地吹打了起来,如此一来热闹更甚,常安脸上笑得也更开了。走在最前头的王媒婆,看到后也是一脸笑容——这排场不可谓不大。 在常安带着迎亲队伍,大摇大摆地朝顾府去时,顾府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这今天的新妇子顾鲤,此时也坐在房间里,身旁有好几个丫鬟在为她更衣。 而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进来,顾鲤看到了来人,喊了一声“阿娘。” “鲤儿今日可是要出嫁喽。”这是顾鲤的母亲顾苏氏,“外头都在说,那常家郎君正吹锣打鼓赶来接你呢,看样子好不气派。” 顾鲤浅浅一笑,随后顾苏氏走上前来,拿起了桌上的海棠粉,说“阿娘来为你行三梳礼,可好?” “多谢阿娘。” 顾鲤坐到了桌子前,闭上眼睛,而顾苏氏则将海棠粉轻轻抹在了顾鲤的脸上,随即又拿起剪子,为她修剪起了鬓角,这就是“开面”。而开面之后,顾苏氏又拿起木梳,为她进行三梳礼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三梳礼毕,顾苏氏便伸出手招来丫鬟,让她们来为顾鲤梳妆打扮,而自己就坐在一旁,满眶热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娘?您怎么哭了。” “傻丫头,哪有母亲看着自家娘子出嫁不哭的?”顾苏氏笑骂了一句,说“等到时候,你若是生了个女儿,届时出嫁,你就知道了。” 顾鲤听后,微微一笑。而负责梳妆的丫鬟将顾鲤的长青高高梳起,挽到头上,随后用红绿相间的丝线来为她绑起。而又抽出两边的一缕头发,用丝线扎好,使其垂于肩前。将头发梳理好后,丫鬟们就分为两批,一批在为顾鲤化妆;另外一批则在给顾鲤戴头饰。 不时,丫鬟们刚刚为顾鲤打扮好,门外就传来了妇人的高呼“新郎官到了!” 顾鲤听到后,便站起身来,而顾苏氏则拿着盖头,走到她的面前,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后,就将盖头盖到了她的头上。真儿拿起遮面的扇子,放到了顾鲤的手中,最后撑起伞,领着她走到了门外,跨过门口摆着的马鞍,而门外早已等候的丫鬟们就将手中的米粒撒到了空中。 而常安和几位朋友站在门前,而顾府的大门前则站了不少顾家的女眷,似有阻拦之意。 常安微微笑了笑,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将手中的红封一一递给了这些女眷,问道“敢问,新妇子何时能出来?” 而为首的一个女眷则说“新妇子还在梳妆打扮,只怕新郎官要多等等了。” “若是新郎官等得急,不如念首诗来催一催?” “催一催?”常安看了看身后的四个哥们儿,后退了两步,清了清喉咙,清声念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而此时,早已站在门后的顾鲤听完了这诗后,就打算出门去了,但是脚还未开迈,只听见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清朗的诗声 “何处春深好,春深娶妇家。两行笼里竹,一树扇间花。宾拜登华席,亲迎障幰车。催妆诗未了,星斗渐倾斜——代常郎诵催妆其二。” 这并不是常安的声音,但是正当疑惑时,外面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代常郎诵催妆其三。” 如此反复,前前后后一共念了五首催妆诗,门口的女眷无一不惊讶——没想到这常郎君才华如此惊艳,就连身后随行的朋友代他念诗,念的都是他自己写的诗。 “这常郎君可真是心急啊......” 众人不由得赞扬道。 “新妇子出来了!” 门后传出一道声音,门口的众女眷听到后都纷纷让开。随后大门打开,常安只见一个丫鬟牵着一个身着青色礼服的女子走了出来,而这个女子头上披着红盖头,双手持扇遮于面前。 “请新妇子上花轿!” 真儿挽着顾鲤的手,来到了轿子的前面,引着她登上花轿后便站到了一边。而这时常安来到了几个轿夫前面,将他们招到了一起,低声吩咐道 “新妇子身体不太好,你们等下颠花轿的时候,切记不要过分颠簸,赏钱不会少的。” “明白了。” 为首的那个轿夫说道,常安也感激地抬手朝他行礼。随即,他便回到队伍前段,翻身上马。 而一旁的王媒婆也高声呼道 “新郎官迎新妇子回家啦!” 随后,抬起手中的红娟,高高一甩,迎亲的长队便调了个头,又继续风风火火地朝着常府而去。 第11章 正婚 以常安为首的人马正领着新妇子顾鲤朝着常府而去时,行至半路,常安便看到自己的面前忽然冲出了一些女眷,他心知这是要“障车”了。所以便拉住了马,抬手示意后面的队伍暂且停下。 “新郎官请下马,吃两杯酒再走可好?”为首的一个女眷高声说道,而她的身旁正有一个丫鬟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了酒壶和一个酒杯。 常安笑着,下了马朝面前的女眷们行礼。 “新郎官,我们的新妇子吩咐过了,不让我们为难你,我们自然也不多做些什么,只要您陪我们这里所有人各饮一杯,我们便放你走。” 安拿起了盘子上的酒杯,就有一个丫鬟拿起酒壶,给他倒上了酒。 就这样,常安拿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直至轮完了所有的女眷,众人便让出了道路。 “新郎官可别忘了,要骑马绕你的大花轿三圈,才能真正的离开。” “在下自然明白。” 常安躬身抬手,行了礼之后便翻身上马,调转过马头,来到花轿的面前,绕了整整三圈,便回到了队伍的前头。障车结束,就代表现在的路是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常府的大门口,从门口看去,宾客都站在两排,人数看起了不少。常安等人下马,来到门前原地等候。而花轿由轿夫放下之后,一直在一旁随行的真儿则到一边,掀开了花轿的帘子,将上面的顾鲤牵下了花轿,随后就挽着她跨过火盆,来到了常安的旁边。 王媒婆见此,便高呼道“迎新妇子进门!” 此刻,常安便整了整衣冠,和顾鲤一同进了大门。但是来到那处向下的台阶时,二人又停下了脚步。两旁的侍女们各持一盏灯笼,一同走出,呈两排,夹道而站。 侍女们站好后,就有两个妇人各捧着一个大盘子来到了二人的面前,将盘子中的谷物抛到了两人的脚前,而两人脚前已经是摆好了红色的布帛,所以撒出的谷物都落入了布帛之中。随后,又有两个侍女走上前来,将布帛折上,连同里面的谷物一同包好、拿走。 这一系列完成后,又有十个手持红色席毯的侍女走了出来,呈左右各五个的排法站了两排,随即就将手里的席毯铺到地上,这时常安和顾鲤才抬脚缓慢地踏上席毯,朝正堂走去。 然而席短路长,新妇子足不沾地,就需要由侍女拿着席毯慢慢地轮流铺到脚下。而在席毯和常安顾鲤前面,又有一对童男童女拿着一面铜镜,倒退而行;两边还有侍女朝他们撒谷物 来到正堂前,脚前的矮桌上摆了一个水盆,上面搭着红色的毛巾。这时王媒婆就喊道“取弓箭,定乾坤!” 这时怀琴就拿着一副弓箭来到了常安的面前,递给了他。 “第一箭,射天!天赐良缘!” 常安搭弓,转身朝天射出一箭,在场的众人纷纷喝彩。 “第二箭,射地!地配一双!” 常安再次挽弓,朝大门外的地面射去,众人再次鼓掌喝彩。 “第三箭,射青庐!郎接娘入!” 常安第三次挽弓,将箭射入了青庐之中。 三箭射毕,怀琴接回常安手里的弓箭。此时又有两个侍女走了上来,拿起毛巾,放入水盆里打湿后,便要给二人洗手洗面,但因为顾鲤头上顶着盖头,便只给常安洗了脸,而顾鲤只需洗手。 沃盥礼结束后,先是对镜展拜,两个侍女走过来,将挂着红绣球的红绿绳递交到了常安和顾鲤的手中。正前方的桌子上水盆已经撤去,换上了一面铜镜,随后常安下跪,而顾鲤站着,对着镜子行了拜。 而展拜之后,便是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对着大门外的天地行了第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过身,对着站在大堂里的常文孟行了第二拜。 “夫妻对拜!” 这回二人一个左转一个右转,面朝彼此,行第三拜。 “入青庐!” 常安和顾鲤两人身位调换,仍旧是保持着面对面的站法,常安倒退着,隔着红绳牵着顾鲤走入了青庐。两人都进入青庐坐下之后,这才有侍女撤去那红绳。侍女退去,就有一个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手持一个系了红丝的称,递给了常安。 常安接过称,站起身来,隔着盖头用称轻轻地敲了一下顾鲤的头后,这才挑去了那盖头。但是盖头撤去了,顾鲤仍然手持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新郎官还愣着做什么,新妇子这是害羞,还不表现一下您的诚意?”站在一旁的王媒婆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在暗示常安念却扇诗。 常安一笑,将手中的称交回给妇人后,朗声念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同时心里还在向那未出生的李商隐疯狂赔罪抱歉了李郎君,借用一下借用一下。 “新郎官好文采啊!”在青庐外的客人们听完诗,都不由得赞叹起来。 而就在常安念完诗后,顾鲤也是缓缓地将扇子从面前移去,露出了自己的面容,视线正与常安对上,而常安看得不由得入了神 她的朱唇线条分明,饱满而红润,唇角微微翘起;明眸闪亮,眉毛修长,婉若弯月,秀眸轻转,流动出如星般的闪闪光芒;肌肤胜雪,在那垂于两肩的两缕长发的映衬下,更显白皙;脸上淡淡地涂抹着脂粉,额间淡红色的花钿与碧色的口脂,一股清雅淡素的气息扑面而来。 “瞧瞧,这新郎官都被这新妇子的长相迷住了,”王媒婆乐呵呵地说道,“二位新人在此歇息,待到吉时,便可举行剩下的礼节了。” 好。” 看到青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之后,常安这才坐到了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先给对面的顾鲤倒了一杯,这才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上。 “累死了,没想到成个亲这么累。”常安吹了两口杯里的热水,抿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对了,刚才坐轿子的时候,没颠着你吧。” “没有,”顾鲤摇了摇头,“这是你吩咐的吧。” “你都知道了?” “嗯,你在障车的时候,轿夫告诉我的,所以我是知道的。”顾鲤低着头,手里攥着扇子,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 “没颠着你就行,”常安怪不好意思地干呵了两声,“你喝点水,刚刚在外头也怪辛苦的。” 鲤偷偷看了常安一眼,便拿起杯子喝了口里面的热水,喝了之后,她咬着嘴唇,思索了一番,似乎是下了决心般地问道 “先前我听别人说你厌商,这是真的吗?” “假的,”常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平日里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就是马车,车帘都不掀开的那种。而且除了休沐日,每日都要去国子监,回来后又要读书。原本见到的机会就少,平日里在街边也见不到几个商人。” “难不成,没和商人说过话......也算是厌商吗?”常安说着,又看向了顾鲤,这时正好和顾鲤的眼睛对视上,顾鲤又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连忙把头扭了回去。 有人说你是被常博士逼婚,实际上并不愿意娶我......”说着说着,顾鲤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被逼着和你议亲是真的,”常安说着,发现对面那女子原本竖起的耳朵又落了回去,“但是娶你我自然是十分有十二分的愿意。” 原本已经有些沮丧的顾鲤这时又提起了注意力,继续听着常安说的话 “坊间可不仅仅传说我常安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也有人传你的美貌,说你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不少郎君倾心于你。”常安把喝干了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继续说道 “况且在那次议亲之后,你我不是还相见过几回吗?那时我就感觉,世间竟有这般奇女子,既如此美丽,又能听懂我念诗、知书达理,能娶到你,夫复何求?” 被常安这么一夸,顾鲤就不由得又脸红了几分。 “而且你想想,我要是真如别人所说的不愿娶你,那今日的五诗催妆又算什么?”说着,常安就收回了视线,同时长长地吐了口气。 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问的......”顾鲤听到了常安那边的动静,以为常安有些不高兴,连忙转过去解释道,“我只是经常听到有人这么说,所以我才问问的......” “那现在得到答案了?”常安看向顾鲤,再次与她对视。 鲤被看得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但是只是微微低眼,没有在把头低下去。 常安看着她这个样子,眉眼微微下垂,嘴角也微微勾起,似是被她这样逗笑了,随后便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她再这么拘谨“你我之间已是夫妻,平日里相见用你我称呼是不是有点生分了?” “也是......”顾鲤听他这么一说,也是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说道“一般夫妻不应该都是互称老公老婆的吗?” “那么多人都叫老公老婆,太俗了,”常安摇了摇头,但是忽然眼睛一亮,便说“先前我称你为娘子,而你称呼我为郎君,不如各去一字,你唤我为郎,我唤你为娘?” 顾鲤听着,思考了一番,喃喃道郎......常郎。” “哎。” 常安此时应了一声,又引得顾鲤把头扭了过去,看上去颇是害羞之意。 “顾娘?” 顾鲤听到后,便感觉脸颊极烫,低着头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咬了咬唇,最终应答道 “哎......” 第12章 “礼成!” 看着顾鲤脸红害羞的模样,常安的眉眼弯得更深了。但是这时顾鲤又突然轻咳了两声,她这时才想起,今天中午只顾着化妆打扮了,还没来得及喝药就上了花轿。 她连忙拿起一旁的杯子,将里面的热水饮尽,这才感觉好了一些。她刚把水杯放回了桌上,常安就又给她续上了一杯。 “先喝些热水,药应该也要熬好了,等下怀琴会端进来给你。”他说道。 “药?”顾鲤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药?” “噢,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医馆,问了些关于你的病的事情。”常安解释道。 “后来医馆里的张医师跟我说你的药每天都要喝上三次,我就怕迎亲的时候,你因为要打扮而来不及喝药,所以就提前备了一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顾鲤听得不由有些动容,水汪汪的眼睛就看向了常安,而常安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她记得这个笑在她却扇之后,常安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这时,青庐的帐子被掀开了,常安和顾鲤都一同看了过去——怀琴端着药走了进来,就在顾鲤的注视下走到了她的面前。 “三娘,这是公子特地吩咐熬的药。”怀琴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这药应当是三娘平日里喝的一样。” 顾鲤看了看怀琴,又看了看常安,便端起了药碗,放到了嘴边,喝的时候眼神还一直停留在了常安的身上。 常安见她看了过来,问道“可是顾娘平日里喝的那种?” 听到“顾娘”这个称呼,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脸颊此时又有些微热了起来,她连忙点头,说“是。” “那就好。” 常安点点头,似乎是放心了。待到顾鲤喝完后,怀琴便端着空了的碗出去了。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喝完药后,庐内便安静了下来。而顾鲤见这青庐里有些安静,便开口问道。 “不知道,说是要等到下一个吉时才继续,”常安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如此说道。“快些的话等等就是了,如果晚一点的话,估摸着是要等到黄昏或是晚上吧。” 顾鲤点了点头,又微微伸着脖子看向庐外的天色。 “怎么这么问?可是累了?”常安见状问道。 “没有,不累。”顾鲤摇了摇头,“那常......常郎呢?今日你忙了这么久的礼,累吗?” “我也不累。”常安听着,咧开嘴傻笑道。 顾鲤看着常安,感觉他似乎被这一句“常郎”喊得很是高兴,自己也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你们知道吗?”此时青庐外传来了杜诚明的声音,似乎是在和来观礼的宾客们说话,“昨日咱们的新郎官,与我等饮酒时,突然听见隔壁雅间有人造谣诋毁新妇子的清白。” “你们可知,咱们得新郎官是怎么做的吗?” “新郎官听的那些人说得越过分,直接拿起兵器就冲到隔壁雅间去了。新郎官那时只是看着那些个造谣的人,就把他们吓着了......” 听着外面说得正起劲,青庐内的顾鲤也是小脸一紧,看向了常安,略有踌躇地开口问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那些人说的确实很离谱很过分,后面醉云楼的老板还亲自下来,把他们赶出去了,还禁止他们进醉云楼呢。”常安说道。 是,我的名声不算什么的,常郎你真的去和他们对峙起来了吗?”顾鲤皱着眉头,语气里带了些担心,有受伤?” 常安愣了一下,敢情这姑娘想问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去和人家对峙起来了,还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见自己一直没有回答,顾鲤就一直盯着自己,就差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挠着头讪讪地回答道 受伤,当时的情况就和外面杜兄说的一样,你听到的都是真的。” 顾鲤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后又竖起自己的耳朵,听着外面谈论的关于常安的事情,又时不时地问一问旁边的人所言是否属实,如此一来倒是消遣了不少时间。 就这么听了不知多久,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了,此时坐在青庐里消遣的二人也听到了帐外王媒婆的高呼 “吉时到!” 呼声落下,常安和顾鲤就看见面前的帐子被拉开,挂了起来。此时怀琴和真儿就走了进来,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主人身边,随后就有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到了桌上。而托盘上面放了一碟猪肉与两个碗,是用于稍后的同牢礼的。 怀琴和真儿各拿过一个碗,放到了常安和顾鲤的面前,随后拿起筷子,从碟中各夹了一片猪肉,放到了二人面前的碗里。 “新郎新妇行同牢!” 声音落下,常安和顾鲤便朝对方行礼,随后各自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碗里的肉,将其吃下。二人吃完后,怀琴和真儿就把碗筷收回盘中,跟着端盘的丫鬟一同出去了。 不时,怀琴和真儿就各自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怀琴的盘子里是被一分为二的葫芦,而真儿的那个盘子里放了一个酒壶。两人走上前,真儿将酒壶从盘子上拿起,而怀琴则将盘中的葫芦各放了一个在常安和顾鲤的面前。 “新郎新妇行合卺!” 王媒婆呼道,常安和顾鲤听此,将面前的葫芦拿起,而在一旁的王媒婆用真儿手中的酒壶给二人的葫芦里先后斟起了酒,将半个葫芦都倒满。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后,便端着葫芦,将其中的酒喝去了一半。随后又交换了对方手中的葫芦,将对方葫芦里剩下的半份酒饮尽。 此时怀琴就走上前来,把盘子放下,接过二人手中的葫芦,用红色丝线将两个葫芦瓢系在了一起合为一个葫芦,放在了托盘上,连同真儿一同走出了青庐。 最后,又有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并将托盘摆到了桌子上。而这回托盘中放的就不是酒食了,而是一把剪刀、一个锦盒和一个锦囊。 “新郎官,您现在可以为新妇子解缨了。”王媒婆笑着说道。 随即,顾鲤便微微将头俯下,凑到了靠近常安的那边,而常安也伸出手,探向了她的后脑。指尖滑过顾鲤的青丝,很快就摸到了戴在她后脑上的许婚之缨并将其解下。将许婚之缨放到了托盘里后,他就拿起了剪刀,刀尖朝着自己,双手递向顾鲤,顾鲤也是用双手接过剪刀, 在顾鲤接过剪刀后,常安便将头微微伸向她,她伸出手,轻轻抽出一缕头发并将其剪下。随后顾鲤将剪刀交还到常安的手中,并将头微微偏向了他,常安也如法炮制地伸手慢慢抽出顾鲤的一缕青丝并剪下。 剪下了头发,常安就将剪刀放回托盘,而手中的那缕头发则交给了顾鲤。顾鲤将两人的头发挽成合髻,用红丝线绑好,放入了锦囊之中,最后又将锦囊放到了盒子里,并将其合上。 最后,二人起身,再次对拜,随后又坐回了原处。而至此,这场婚礼便算是完成了,王媒婆也高呼了一句 “礼成!” 这声“礼成”一落下,外头观礼的宾客们就开始鼓掌叫好了,这时常安就起身,朝顾鲤伸出手。顾鲤看着常安,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并站了起来。于是就这样,常安就这么牵着顾鲤走出了青庐。此时青庐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丝毫不影响观礼的众人挤在青庐前面,因为他们都想一睹新妇子的芳容。 常府内灯火通明,宾客们都就着灯,相互挤着。而当众人看到顾鲤的面容后,都不由地赞叹起她的美貌。而常安此时就拦在顾鲤的面前,生怕那些宾客推挤到自己的新妇子。 好不容易来到洞房的门口,常安便转过身,一边倒退着一边牵着顾鲤进入洞房。而一直在旁边跟着的王媒婆在二人进入洞房后,就把二人拉着,按照男左女右的坐法,让他们坐下。 常安和顾鲤坐定后,就有女眷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篮子,对着两人撒出了六铢钱和五谷,这便是撒帐了。 撒完后,女眷们连同王媒婆都退出了房间,但是门口的骚动依然,这是每一场婚礼都必备的“弄新妇”环节。常安看了一眼顾鲤,发现她又开始咳嗽了。 “又开始咳嗽了吗?”常安关心地问道,“应当是刚刚入夜,走来的时候你受了凉。” 说着常安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伸出手安抚了一下正骚乱着的众人,露出笑容,说道 “新妇子身体抱恙,没法再与各位相见,就当赏我常某这个面子,等下我再与各位饮酒可好?” 众人听后,又传出了一阵骚动 “新郎官当真是一个宠妻的啊......” “我觉得,应当是新郎官有些急了!” “我觉的也是......” “......” 虽然宾客们口中都是这么说着,但都还是离去了。常安看着众人离去,关上门回到屋内。一屁股坐在了矮桌旁,面对着顾鲤说道“我等下要出去给各位宾客敬酒,你在此歇息吧。” 鲤看着常安,点了点头,但是又问“何时回来?” 去敬个酒,顺带吃些东西填肚子,应当用不了多久。”常安松了松自己的肩膀,“等下我会让怀琴送饭菜和药给你,你先吃了饭便再喝药。” “我知道了。”顾鲤看着他,眉眼微微下弯。 常安看了看她,看见她在笑,自己也笑了。 “那么,顾娘,我走了。”常安站了起来。 “嗯,常郎,我等你......” 第13章 婚后第一天 常安来到了前厅,众人看见他后都有些惊讶,常安满面笑容,抬手朝众人行礼道 “新妇子身体抱恙,不便与各位来宾敬酒,便由在下代替,可好?” 众宾客都笑了,并无言不可。见此,常安随手拿起一个酒杯,自己斟满,先给自己的父亲敬了一杯,随后就来到宾客的面前,一桌一桌地敬酒。敬酒时,宾客们“百年好合”“才子佳人”之类的话如缕不绝,常安也是笑着一一回应。 敬完所有的宾客,常安就来到了杜诚明四人的那张桌子前。 “杜兄、崔兄、张兄、赵兄。” 四人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与常安同饮。 饮完,常安就坐在了这一桌里,此时崔湖锦又倒满了酒杯,开口略带艳羡地说道“我说是何等的美人,竟然能让常兄如此大排场地娶进门,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就是啊,那时杜兄日日吹嘘,我等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今日一见,反倒是感觉杜兄说的轻了。”赵关中也笑道。 “我自诩是见过不少美娘子。但是今日见到了新妇子,才感觉是见识短了。”张汝思喝了一口酒,说道。 “如若新妇子听到诸位如此夸赞,想必会很开心的。”常安笑道。 杜诚明此时笑着点了点常安,说“没想到咱们得新郎官刚刚将新妇子迎进门,就字字句句不离人家。今日见到常兄如此宠妻,要是以后有人说常兄家里不和睦,我都不信!” “哈哈哈......”常安被逗乐了,举起酒杯,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常兄,快与我们说说,那新妇子是怎样的人。” “对对对,你可要想好了说,莫要糊弄我等。” “怎么样的人......让我想想......” ...... 就在这样吃吃喝喝间,婚宴不知不觉就已经结束了,常安和常文孟站在门口送走了各位宾客后,常文孟看向了常安,问道 “今日的婚礼,新妇子可还满意?” “这个我没问,我回头问问她,应该算是满意的吧。” “你小子,口口声声张口闭口就是人家,”常文孟拉着常安回了府内,笑着点他,“看你今天这春光满面的样子,怎地先前不愿娶人家?” “我这不是要考科举嘛,本来是想届时考了功名再娶妻,”常安说着说着,就发起了牢骚,“反倒是父亲你天天催,只能先娶了呗。” “你啊你,我都摸不清你现在了。”常文孟摇了摇头,也不理会常安的埋汰,说道“我在遇到你母亲前,也像你一样桀骜不驯,一心只想考个功名。” 也是被祖父逼着成亲的?”常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瓜,拉着父亲满脸八卦地问道。 常文孟被这么问得老脸一红,连忙摆袖甩开常安的手,“去去去,你今晚不洞房了?” 随即常文孟就把常安往洞房的方向推,甚至还拉起衣摆作势要踢他,常安也是很识相地配合着跑开了。 “这小子......”常文孟看着“落荒而逃”的常安,不由得笑了。 常安回到房间里时,顾鲤已经将脸上的妆卸掉,取下了头上的头饰,安静地坐在床边。看见常安走了进来,就笑着喊道“常郎回来了?” “嗯,回来了。”常安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拿起桌上的茶水,倒出一杯就喝了一口。 “累吗?”顾鲤也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常安的旁边,顿时一股清香就浸入常安的鼻中。 “吃喝而已,哪有什么累不累的。”说完,常安就突然打了个哈欠,引的顾鲤咯咯笑。 “累了就歇息吧。”顾鲤说道。 “那行......”常安话刚说完,就被顾鲤扶起,任由她拉着坐到了床边。 常安一坐到床上,就感觉困意更甚,于是便把外衣脱了下来,顾鲤也是脱下了外面的礼服,露出里面的单衣,吹熄了蜡烛后就坐到了床的里面。 常安见她如此自觉地就进入了内侧,便径直躺下,头依到了枕头上,顾鲤见状也是跟着躺下。 郎。”顾鲤开口。 “嗯哼?”常安应答了一声。 “就是常郎......你想要孩子吗?”顾鲤说着就开始又一次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但所幸现在熄了蜡烛,自己的枕边人看不到。 “大夫不是说,顾娘你现在的身体还不是很好吗?等你好些了,想不想要都听你的。” 此时顾鲤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常安转身了。 “你怎么知道的?也是大夫和你说的吗?” “嗯,那时我去抓药时,那个张大夫问了我和你的一些事后,就嘱咐了我这句话。”常安解释道。 还以为常郎现在就想要孩子了。” “放心,这件事情你说了算。”常安翻了个身,变回仰卧的姿势说道,“以后在家里,除了父亲,顾娘你就是最大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最大的?” “嗯......” 顾鲤听到旁边又一次传来了哈欠声,心里也是知晓他今天到底有多累,便不再开口说话,自己也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 ...... 常安醒来时,顾鲤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鞋子穿好,站了起来,这才发现顾鲤就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身上穿的仍旧是素色的衣裳,看起来似乎起了有一段时间了。 “常郎你醒了。”顾鲤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 “我是起晚了吗?”常安松了松肩膀,问道。 “没有,我也才刚醒。”顾鲤把簪子扎入头发,这才站起来,走向衣架,取来一件长袍,帮着常安穿上。随后指了指另一边,说“那里有一盆刚打来的水,先去洗漱吧。” 常安点点头,来到水盆前,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喊道“顾娘?” “哎。” “稍后你是不是要去给长辈敬茶?”常安把盆端出去,看见怀琴正在外面的亭子里,便让她帮忙把水倒一下,随后回来问道。 “嗯,我已经让真儿去煮茶了,等下煮好就可以去了。”顾鲤答道。 “不用那么急的,”常安坐到书桌前,拿出一本书,说道“我们家只是大而已,实际上没什么人的,长辈除了父亲就没有别人了。” “但是这个时间他估计是在上早朝,晚些才会回来。” 鲤此时就坐在原处,似乎是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就坐在梳妆台前发着呆。 常安瞥了一眼,见她如此无聊,便放下手中的书,开口又喊道“顾娘?” “哎。” “你过来一下。”常安故作神秘地说道。 而顾鲤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被吸引住了,便起身来到了他的书桌前,坐到他的旁边,问道“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常安露出了笑容,轻轻拉过顾鲤的手,问道“怎么了?看你那样子,是不是有些无聊?” “是有些......”顾鲤见他这般看着自己,也不好说不是。 “那平日里你都做些什么?” “先前闲暇时,都会看些书,或是做些绣活。”顾鲤说道,“只是今日还未拿过来,所以才显得有些无聊。” 常安点了点头,用另一手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下,从里面翻出了了一本书,放到了自己牵着的那只顾鲤的手里。 顾鲤有些好奇,便抬起手,低下头想看看手里的东西 “未闻花名?”顾鲤微微偏头,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算是小说吧。”常安想了想,说道。 “哪里来的?我怎么先前从未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这可是我写的,全大唐独此一本。”常安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是常郎你写的?”顾鲤此时感到有些惊讶,“常郎平日里不是要读书的吗?怎的还会有这等闲空写书?” “前段时间我在筹备婚事时,我就觉得你嫁过来后可能会无聊几天,就写了这么一本,就是不知道你爱看什么样的,我就写了这个。” 常安说着,还看了看门的方向,随后凑到顾鲤耳边,顾鲤也很是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这本书可是连天天跟着我的怀琴都看不到呢。” 顾鲤听到这,噗嗤一笑,还很是应景地、故作怀疑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了。”常安笑道,“我这给它分了上中下三册,都在我的书桌上了,而且我书桌这里比较亮堂。你哪时若是无聊了想看了,就随时随地可以到这里看。” 鲤点点头,就这么坐在常安的旁边看起了书。 常安看她有了事做,便继续安心低头读书了。 过了不知多久,怀琴就推门进来了,动静也吸引了正在各自看书的常安和顾鲤。 “公子、三娘,阿郎回来了。”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后,对怀琴说“我们知道了,你去让真儿备好茶,我门等下就去。” “是。” 怀琴出去后,二人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待到真儿备好茶后,就由顾鲤端着茶来到了正堂。 来到正堂时,常文孟正好在里面坐着,看见二人走了进来,便露出笑容。 顾鲤在常安的陪同下,端着茶水来到了常文孟的面前,简单地朝常文孟行了个礼后,就将盘子放下,端起茶碗递向了自己的公公。 常文孟也接过茶水,礼节性地喝了一口后,就将茶水递回给顾鲤。然后问道“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回阿翁,住的很习惯。”顾鲤也是恭敬地回答。 “家里没什么人,不必如此拘谨,可以像常安一样喊我一声父亲即可。”常文孟看着自己的儿媳,越看越觉得满意。 “是,父亲。” 常文孟此时脸上笑容更甚,说“若是以后,常安待你不好或是负了你,尽管与我说,我替你好好地教训他。” 顾鲤听完,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说会的,常郎对我很好的,很多事情都想得很周到。” “那就行。”常文孟点点头,随后说“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估计是娶了你他才做出这样的改变的。” 此时,顾鲤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常安,常安也是微微偏头,不说话。 “罢了,我今日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你们先去吧。”常文孟见状,说道。 “是。” 常安和顾鲤都应道,便退了出去,回到房间里去了。 第14章 带你出去玩可好? 回到屋内,常安和顾鲤就又坐回到书桌前,为了应付未来的科举,常安只能拿起书继续啃,而顾鲤也拿起那本《未闻花名》继续看了起来。又是这么看书看到了中午,直至怀琴进来喊二人出去吃饭。 常安平日里吃饭的地方和顾鲤先前的一样,都是在屋外庭院里的亭子中。常安落座后,才发现一旁的顾鲤手里还拿着书,便有些好笑地问道 “顾娘,怎么吃个饭还要拿着书出来?” 顾鲤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书,她顿时感觉有些脸烫,常郎写的这本书有些好看,一时入迷,便忘记放下了......” “行了行了,”常安笑了笑,说道,“不用回去放了,拿着便拿着吧。” 顾鲤这才停下了想要把书放回去的冲动,乖乖坐好。而怀琴和真儿也在顾鲤坐好后坐下,因为二人都是贴身侍女,自然是有资格和常安顾鲤同桌吃饭。 “顾娘?” 正吃着饭,常安突然开口喊道。 鲤也是极为配合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常安。 “等下你有什么安排吗?”常安问道。 “安排吗?”顾鲤思考了一下,答道“没有,怎么了?” “那等下你喝了药,带你出去玩可好?”常安笑道。 “出去玩?去哪里玩?”顾鲤有些疑惑。 常安稍稍思索了一下,说“去东市吧,顺带买些东西回来。” 就听常郎的安排吧。”顾鲤点点头,便继续吃饭了。 饭后顾鲤喝了药,真儿便去安排马车,而怀琴则叫人来收拾桌子。趁着马车还没备好,顾鲤就拿着常安写的《未闻花名》看了起来,看上去她很喜欢这本书。 “还要看?”常安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地感到好奇,于是便问“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顾鲤把书合上,看向常安,认真地说道“没想到常郎不仅作诗厉害,话本也写的那么好,难怪有人会拿常郎和李太白做比较。” “拿我和李白作比较?”常安感到有些诧异,“我可比不过他,一点也比不过。” “或许我写的诗能与他一般多,但是论风采和才华,我是远远不及他的。” 常安说的是实话,如果说是和别人比,他确实有自信,但是和李白比,就只有把杜老的登高抄来,也就只有这一首能比过他了。 “我不信。”顾鲤以为常安是在谦虚,便嘟了嘟小嘴。 常安见此,便感觉有些无奈了。 于是,场面又到了常安看着顾鲤而顾鲤看着书的这样一种状态,直到真儿过来,说马车备好了,要领着二人前去东市,这种状态才被打破。 来到东市,常安和顾鲤就在坊门前下了车,同时吩咐家仆去安置马车,也让怀琴和真儿自己去买些自己想买的东西了。 站在门前,常安朝顾鲤伸出手,问道“要拉着手吗?” 既然自家的侍女都没有跟着,顾鲤便点点头,把手放到了常安的手心里,任由他牵着进了东市的坊门。 虽说顾鲤也不是第一次来东市了,但是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四处张望着。 常安一边看着四周的店铺,心想道虽然自己这一世成亲了, 但是带女孩子来逛街还是第一回,不过带人家去买首饰总归是没错的......吧? 想着,就在街边瞥见了一间首饰铺,他就想带着顾鲤进去看看,但是顾鲤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便用力地捏了捏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怎么了?”感觉到手上的异动,常安就扭头回去问道。 “常郎是要买首饰吗?”顾鲤问道。 安点点头,“给你买一些回去。” “我不爱戴首饰。”顾鲤这时就摇了摇头,说道。似乎怕常安不信,就把自己两鬓的头发撩起,露出自己的耳朵和脖子,上面果然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带。 常安看了看自己牵着的人儿,有些不信地抬起了自己牵着的那只手,微微掀开她的袖子,白白净净的手腕就露了出来,上面也是什么都没戴。 “而且常郎那时给我打的首饰就很漂亮了,不用再买了。”顾鲤再次劝说道。 们再去别处逛逛?” 顾鲤点点头,常安便带着他离开了首饰铺的门口,又继续往前逛。 又逛了没一会儿,常安的脚步又停下了,而顾鲤见他停下了脚步,感到有点好奇,便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是一家书店,顾鲤知道常安是个读书人,所以就没有想多。 常安牵着顾鲤进了书店,而书店里的小二一看见常安和顾鲤,立马热情地走上前来,拱手道“哎呦常郎君您来了,可是要买书?” 此时小二又看到了站在常安身侧的顾鲤,同样也行礼问候道“顾娘子您也来了,可是要买书?” 顾鲤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陪我夫君来买书,我不买的。” 此时小二才发现二人牵着的手,连忙陪笑着说自己的不是,伸手将二人往书店里请。小二把常安和顾鲤迎进书店后,想亲自为二人介绍,但是常安却遣去了他,他也就很识相地不再多打扰。 书店里的书确实很多,常安的眼睛掠过书架,什么四书五经、算术国学甚至是诗词歌赋自己家里都有不少。更何况自己穿越后似乎得到了金手指,无论是前一世的记忆还是这一世原主的记忆都变得更清晰了,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过目不忘,只要略微思考一下就能想起来并加以运用。 而顾鲤看着常安就这么经过一个个书架,但就是不多停留,她不由得感到疑惑,便开口问道“常郎,你是要买什么书啊?” “小说啊。” “啊?”顾鲤愣了一下,“小说?” “我就写了一本,万一顾娘你看完了没东西看了怎么办?”常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平日里还要去国子监,可不一定有时间给你写哦。” “我……”顾鲤张了张嘴,刚想拒绝,但是常安却轻轻捏了捏自己那只被牵着的手,她想说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顾鲤就这么任由常安牵着自己,被他牵到了放有话本的书架前。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常安随手从上面拿下了一本,瞥了一眼——《太白趣逸事》,看到这书名,他的眼皮就跳了跳,不用想都知道这本书写的会是什么。 他把书放回了书架上,又抽出了另外一本,也是看了一眼书名就放了回去。顾鲤自己没有挑书,反倒是常安反反复复拿了又放,脸越变越黑。 “常郎?” “罢了……罢了……”常安拿手遮在脸上,拿下来时又是一脸笑容,他转头看向顾鲤,说“顾娘想看什么样的,亲自挑挑?” 顾鲤懵懵地点点头,目光飘过书架,伸手抽出了一本,这正是常安先前看到的一本。 常安上一辈子就知道唐朝的小说发展的不怎么好,体系也不成熟,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差。随便拉一两个有名的人,随便一件事情就能编成小说,难以想象顾鲤先前是怎么靠着看这些书过来的。 “顾娘?”常安叫了一声。 鲤看了看手里的小说,应了一声。 “你觉得……这些小说写的好看吗?”常安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好看算不上,只是平日里闲来看着打趣的而已。”顾鲤拿着书,抬起头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常安,说道“今日看了常郎写的小说,再想想先前看的,更觉得是比不上了。” “那……咱们不买了?”常安试探性地问道,“我回去再给顾娘写一些?” “好啊。”顾鲤一听,直接就把手中的小说放回了书架,眉眼弯弯地看着常安。 最终,常安就牵着顾鲤在书店里逛了两圈,买了几本医书杂书回去,也算是不负了那小二的一片热情了。 离开了书店,常安就继续带着顾鲤往前去,他一边看着四周的店铺,一边观察着顾鲤的表情。但是顾鲤却没有察觉到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在看着四周摊铺上的商品。 正当常安看着周边的店铺,忽然感觉自己手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变化,他便把脑袋转向了顾鲤那边。而顾鲤正盯着一个摊子,眼神似乎有些异动,常安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糖葫芦摊子。 “顾娘?”常安轻轻喊道。 鲤嘴上回应了,但是眼神却没有移开那个糖葫芦摊。 “想吃?” 顾鲤这时才发现常安正看着自己,她偷偷瞄了一眼常安,他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 “想......” 见顾鲤点头了,常安便直接拉着她来到了摊贩前,如此大摇大摆,顾鲤顿时就有些羞了,连忙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客官可是要买糖葫芦?”糖人老板问道 常安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卖?” “这就得看客官您要什么样的糖葫芦,山楂的五文钱一串,不同的糖葫芦价格都不一样。” 常安这时扯了扯顾鲤的手,说“去选吧,想吃什么样的?” 顾鲤又一次看了看四周,才开始挑选糖葫芦。她眼神滑过整个摊子的糖葫芦,很快就选好了自己想要的糖葫芦,常安付了钱后,就领着她继续往下逛了。 此时眼神瞥向正吃着糖葫芦的顾鲤他张开嘴,露出两排白牙,小心翼翼地咬下一整个山楂,山楂入口,她那原本俏人的脸被那颗山楂撑得鼓起一个小包,显得很是可爱。 看到这里,常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顾鲤那鼓起来的腮边。而顾鲤也被常安的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疑惑,便转过脸,不解地看向常安。而常安见到顾鲤这般可爱的模样,嘴角上扬,但是又很快压了下去,故作正经地说 “吃糖的顾娘也很好看呢......”说着,还自作严肃地点点头,“嗯。” 顾鲤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觉常安话中的意思,有些害羞地低了低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夫君,紧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 第15章 东市遇摩诘 “甜吗?”见顾鲤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眉眼有些满意地下弯,常安便问道。 “甜,”顾鲤答了一句,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常郎为何刚刚不多买一串?” “因为......顾娘没有给我拿啊。”常安开玩笑道,“都说家里顾娘最大,顾娘不让我吃我哪里敢多买一串给我自己。” 顾鲤脸上温度又开始上升了,而心里也是怪自己,那时害羞,脑子一白就什么都没有多想,连多要一串都给忘了,让自家夫君看着自己吃了一路。现在还被笑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她忽然发现前面有些吵闹,便连忙指着那里,转移话题道“常郎你看那里,感觉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常安常安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前面似乎是一个新开业的店,店前面围着很多人,似乎是在看热闹。 “想去看看?” 顾鲤点点头,常安见此就拉着她走了过去。走进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家新开的布庄,很多人都是围在门口没有进去,带着顾鲤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门口摆了一个牌子,而牌子上写着 新店开业,特请众客题诗,甲者可得赠新衣。 大概意思就是说,为新店题诗,得了甲等的评价就能获得一件好看的衣裳。 常安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客人除了来看热闹,还有些身着长袍的文人在低头思索着,似乎是想借着题诗得一件新衣,沾沾新店的喜气。 “孟郎君,得乙等!” 此时忽然听见布庄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随后就看见一个翩翩郎君垂头丧气地凑了出来。 随后又有几个郎君走了进去,但得到甲等,就只有一个人,听着里面女声的介绍 “这位王郎君,得甲等!” 随后,常安便看见店内一位郎君站在门旁,应该就是那人说的“王郎君”了。他看着这位郎君,只感觉眉目清秀,似乎在哪里见过。 “常郎。” 正想着,常安的手就感觉被捏了捏,他扭头看向身旁的顾鲤。 “常郎要不要去试试?” 顾鲤的眼睛亮亮的,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而周围的人听到顾鲤的声音,似乎也注意到了常安,当即就有客人出声道 “这不是常郎君吗?” “是啊,他身边那位便是新娶的妻吧,当真是俏人。” 这时,店内的小听到外面的议论,也走了出来,看到了人群中的常安和顾鲤,连忙热情地问道 “常郎君来了!” 小二说完就回到店里,随后就又带着一位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一看见常安,就恭敬地行了个礼,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常郎君来了,可是要光临一番小店,提个诗?” “若是得了甲等,也可为您的佳人博一件新衣裳。” 眼看气氛都拱到这里了,常安便问身边的顾鲤道“要不要去试一试?” 顾鲤点点头,有些拍马屁的意味道“常郎去了,定能夺得魁首。” 常安笑了笑,不置可否,便牵着她走到了布庄的门前。而此时那布庄的女子又朝常安行了个礼,将他们二人迎入了布庄,热情说道“奴家名唤李梦鹃,特此感谢常郎君莅临。” 常安此时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后问道“这题诗,可有规则?” “并无规则,题出便可。” 常安点点头,此时小二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递向了常安。常安此时才松开牵着顾鲤的手,看了顾鲤一眼,稍作思考,便想到了一首诗。随后便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王姓郎君,见常安没有思考多久,便下笔,便也是被吸引了兴趣,不由得走了近点来看。 不时,常安就写完了最后一笔,将诗纸放在了一旁,而那李梦鹃拿过了纸,念道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李梦鹃思考了一番,便恍然大悟道“这诗写的是常郎君与顾娘子吧。” 顾鲤听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梦鹃这么一说,随后看向常安,常安依旧微笑,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虽说是将常郎君与顾娘子平日里的事情,但是常郎君却将此写成诗,不用典据,到别有一番郎情妾意的亲昵之意来。”说着李梦鹃就看向了顾鲤,说道“顾娘子当真好福气,竟能有此细腻的夫婿。” 虽说是李梦鹃的恭维之语,但是顾鲤还是听得有些脸颊泛红。 常安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岔开话题道“这诗,李娘子该作何评?” “早先听闻常郎君有比肩太白之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李梦鹃收起诗纸,说道“常郎君,也为甲等!” 众宾客听后都不由得赞叹。 此时—— “在下王维,今日有幸见过常郎君。” 常安愣住了,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那位王姓郎君走上前来,这才知这位王郎君便是王摩诘。王维见常安转了过来,便拱手行礼。 常安连忙回礼,说“见过摩诘兄。”而顾鲤看见常安行礼,自己也跟着行了一礼。 王维听到自己的字,不由得疑惑,问道“常郎君见过我?” “不曾见过,但是早些时候读过摩诘兄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深感佩服。”常安由衷地说道,“先前还曾听闻摩诘兄作画与乐理两面颇有天赋,而这正是在下所短缺之处。” 这一番话倒是把王维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回应道“不敢当不敢当,倒是常郎君的风采声名更甚于在下。” “尤其是听闻了常郎君昨日的五首催妆,单是这五首催妆便可看出常郎君的才华,摩诘自愧不如。”王维道,看上去很是真心实意。 常安见自己抄来的诗被这么赞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岔开话题道“摩诘兄今日怎会到此,莫不是为了凑热闹?” “偶然经过,便进来题了一首。”王维说着,稍作思考了一下,便问“摩诘有一请求,不知常郎君可否答应。” “摩诘兄请说。” “昨日听闻了常郎君的催妆五首,今日有幸相见,便想与常郎君比诗,也好让摩诘得知自己的短处。”王维说得很是认真。 常安见王维如此诚恳,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同意,反倒是一旁的顾鲤扯了扯他的衣角,吸引了他。他看向顾鲤,见她有些欲言又止地感觉,便微微侧头,凑了过去。 “常郎也想听你的诗......”顾鲤有些不好意思,便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真的?”常安有点不信,“真的想听?” 顾鲤连忙点头,常安回过头看向还在等自己回应的王维,道“那我便应了摩诘兄的愿,就请门口的客人们作为评价,如何。” “那便最好不过。”王维微微笑道。 “李娘子,可否借个纸笔?”常安向一旁的李梦鹃道。 “当然没问题。”李梦鹃自然是原因的,两大才子在她的新店里比诗,传出去都是一则佳谈,还能为布庄增添名声。 小二很快就把纸笔拿来,同时又有两个伙计搬来了两张桌子和三个坐垫,呈对立而摆,纸笔铺于桌上。 “摩诘兄请。” “常郎君请。” 二人都礼节性地伸手请对方入座,随后各自坐下,常安还不忘把顾鲤也拉下来坐。 常安看了看王维,稍微思索了一番便想到了苏老先生的一首诗,随即便抬笔开始写。见到常安开始动笔,顾鲤也把小脑袋凑了过去,看了起来。 写完后,常安微微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王维,发现他应该是思考完,现在才抬起笔开始写。而顾鲤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询问这首诗的意思,常安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王维,便跟她耳朵贴耳朵地解释起这首诗的意思。 顾鲤听完之后两眼微亮,也微微看了王维一眼,最后看回常安,眼中满是佩服之意。 王维此时也是写好了,他看向对面的常安,发现对方似乎是早已写好了,在等着自己,他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开口道“常郎君,我写好了。” 李梦鹃在一旁见二人都写好了,便拿过二人的诗纸,问道“二位郎君谁的诗先来?” “摩诘兄先请。” 李梦鹃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念出了王维的诗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仍越溪女,暮作吴宫妃。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香粉,不自着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 常安听后,心里不由得惊叹,又同时有些自豪——毕竟是亲自见证了千古名诗《西施咏》的诞生。 随后李梦鹃念的便是常安的诗了“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两首诗念完,门外的客人都不由点头称赞。 “好一首讽刺诗,借着西施来讽刺了那些受高权保护的小人,实在是不错。”常安拱手,赞扬道。 王维拱手回礼,道“常郎君的诗中将萧条的初冬写得如此富有生意,让在下感受到了一种豁达乐观的意境,似乎是一首劝勉他人的诗......” 他说着说着,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常安,而受他注视的常安则回以微笑。 “我知摩诘兄这些年来怀才不遇,心有愤恨也是正常的。” 王维此时站了起来,说道 “是在下输了。”王维说的很认真,“在下因仕途不顺,借了比诗的机会来给自己发泄心中不满,而常郎君早已看出在下的情况,以诗点了在下。” “无论是胸怀或是才华,摩诘都自知不如。” 常安也站起身,说道“其实摩诘兄的诗并不输我......” 王维伸手打断了常安的话,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常郎君不必如此。” 常安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随后王维便和李梦鹃说道“李娘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王郎君请讲。” “可否将在下和常郎君的诗挂于你的店中,这也算是对在下自己的警醒。” 李梦鹃点点头,转身便吩咐了小二。 第16章 我家顾娘最香了 常安和王维的比诗结束后,先后又有了不少身着长袍的文人雅士都进了布庄,想题诗赢一件新衣服回去,但是都没有人可以再得到甲等。 待到没人再上来题诗,李梦鹃就宣布正式开业,客人们都纷纷挤进了这间新布庄开始购买。而常安和王维因为得到了甲等,便有人上来为他们量身,但是常安并不对新衣服感兴趣,便让店里的丫鬟来为顾鲤量身。 一切事情解决后,常安三人才离开布庄。 “摩诘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常安站在布庄的门口,问王维道。 “常郎君请讲。”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资格,可以成为摩诘兄你的一个朋友?”常安微笑道。 “自然是可以。”王维很爽快地就同意了,“看上去常兄还要和爱妻继续游玩,摩诘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摩诘兄慢走。” 王维和常安相互行了礼后,便离去了。看见王维走远,顾鲤就说 “看上去常郎很喜欢这位王郎君。” “我早已欣赏摩诘兄许久,今日见到他,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常安点点头,又继续牵起了顾鲤的手。 “嗯,常郎也和传闻中的一样呢。”这时顾鲤话锋突然一转。 “我的传闻?我有什么传闻?”常安愣了一下,问道,随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顾娘可别乱信那些传闻啊,很多都是假的啊。” “是吗?”顾鲤忽然转头看向常安,明亮的眼神就放在常安的眼眸里,“我可觉得不是假的,而且我亲眼所见,怎会是假的。” “啥?”常安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难道说自己身体的原主先前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常郎每天都说自己不是他人口中那般文采斐然,但是今日,常郎可是连续作下两首人人说好的诗呢。”顾鲤说着,微微嘟起了嘴,显得很是可爱,“还是说,常郎实际上是一个满口谎话的人?” 常安连忙堆出满脸的笑容,摇了摇顾鲤的手,讨好地说道“我哪里会骗顾娘你啊对不对,以后你说什么都是什么。” 顾鲤本就是想捉弄一下常安,但是没想到他的求生欲简直爆棚,便停下了再继续逗他的心思,于是就换出笑容,继续任由对方牵着走。 常安就这么继续牵着顾鲤逛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坊市的门口,马车早已在此等候了。东市这么一大圈逛下来,倒是只买了两本书和一些胭脂。 怀琴和真儿早已在马车里等候了,所以当常安和顾鲤上来之后,车夫就直接把几人往常府带。回去之后,吃完晚饭洗了澡,常安和顾鲤就在书桌前各自看书。又因为逛了大半天的东市,纵使体力再好也该疲惫了,所以二人今夜到了时间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毕竟常安明天还要回国子监继续上课。 ...... 次日,常安依旧是准时醒来,他看了看身旁似乎还没睡醒的顾鲤,于是他便安静地坐起身来,穿好鞋子,怀琴也是在此时端着一个水盆进来,十分地准时。 常安洗漱时,怀琴也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两人都没有说话,尽量不去打扰还在睡着的顾鲤。 但是即便如此,刚洗漱完,常安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哼哼声——应当是顾鲤醒了。常安看向床铺的方向,顾鲤正慢慢地从床上坐起。 “常郎......你醒了。”说着话的时候,顾鲤还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吵醒你了吗?”常安擦干脸,问道。 “没有,是自己醒的。”顾鲤自己移坐到床边,穿上自己的鞋子,“常郎今日是要去国子监吗?” 安抬手示意怀琴去换一盆水进来,自己坐回了床边。 “那我送送常郎。” 顾鲤说着,便起身来到衣架前,拿过常安的衣服,伺候着他穿上。待到帮常安换好衣服后,怀琴也就拿着一盆新的水走了进来,顾鲤这才上前去洗漱和更衣。 来到门口,怀琴先带着书箱上了车,常安则在门口嘱咐着一些事情 “你若是无聊,就把我放在书桌上那些书拿出来看;然后就是想咳嗽的时候,就喝些热水,没有热水就喊下人去打来;等下早饭就做好了,想吃的话就去吃,只有父亲在那里不用拘谨的;然后就是家仆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午饭,我大概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就能到家;若是觉得看书乏了想出门去逛逛,记得把护院也喊上。” 说着,常安还特地思考了一下,确认没有要补充之后,便说了一句“目前就这么多要注意的了,顾娘都记住了吗?” 顾鲤点点头,答道“记住了。” “那就行。”常安这时忽然亲了一下顾鲤那软乎乎的脸蛋,笑着跑上了马车,“我走了。” 顾鲤被亲了这一下,脑袋顿时“嗡”地一声变得空白,白净的小手不自觉地摸向常安刚刚亲过的地方。而当她回过神来时,想看看常安在哪里,但是马车已经走远了。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了一口,脸颊霎时就红了,她怕被外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连忙跑进了府内。 刚刚跑回府内,就有一个丫鬟迎面走来,恭敬道“三娘,早饭好了,可以去用饭了。” 顾鲤听此,连忙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几口气,换上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微微点头,任由着丫鬟带路。 但是走了一段路,顾鲤就发现有些不对,便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吃早饭?” “回三娘的话,是去阿郎的院子里。”丫鬟答道,“阿郎想邀请顾娘一同用早饭。” 说着,丫鬟就带着顾鲤来到了常文孟的庭院里,常文孟此时正拿着一碗粥坐在亭子里,看见她走过来就热情地喊道“三娘,这里。” 顾鲤见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来到常文孟的亭子前。还不待自己开口问候,常文孟就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顾鲤也是喊了声“父亲”,就坐了下来。刚坐下,就有一个侍女打了碗粥放在她的面前。 “常安那小子一向不爱吃早饭,所以我就命人做了点小菜,你将就着吃。”常文孟说道,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不将就的,我不挑食。”顾鲤端起碗,小小抿了一口,很显然有些拘谨。 常文孟喝了两口粥,发现顾鲤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可是常安那小子欺负你了?” 顾鲤一听,便觉得是常文孟有了些什么误会,连忙摇头说“没有的,常郎对我挺好的,昨日还带我出去东市玩了。” “那就好,”常文孟点点头,又说道“这小子平时就是一种放荡不羁的样子,我就是怕他成了亲还是那么顽劣。” 顾鲤一边喝粥一边听着,也不说话,因为她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噢还有,”常文孟喝完碗里的粥,把碗放下,继续说道,“我们这里,伙房开始做午饭的时间就是国子监放学的时候,从国子监到家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若是你看见伙房开火许久但是他还没回到家,你就差人到国子监来找我。” 听到这里,顾鲤就感到有些疑惑,便问“为何?” 常文孟看见自家儿媳的疑惑表情,便解释道“常安这小子,虽说平日里没什么毛病,品行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就......” “他就是爱去那平康坊的院子。” “常郎他......喜欢去平康坊?”顾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的眼里,常安是那种谈吐风雅、大大方方而且无所不能的人,而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去平康坊的红院子里?! “先前你也是知道的,那件事情不就是发生在平康坊里吗?”常文孟说完,又怕自己的宝贝儿媳会伤心,连忙说道“他要是再去,你就差人告诉我,我去把他拿回来唯你是问。” 顾鲤还是不太相信,但还是没有负了常文孟的一片好意,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会的。” 常文孟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说“你慢慢吃,我去上朝了。” 顾鲤点点头,目送常文孟离去,心里却在想着些什么...... 午时,伙房准时开始做午饭,国子监也是准时放学。顾鲤就在屋内,一边看着书一边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待到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到了,顾鲤便来到了常府门口,等候下学回家的常安。 她伸着脑袋,望向常安早上离去的方向。但是等了好一阵子,却一直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这使得顾鲤不由得有些担心,她也有些害怕常安真的要去那平康坊。 就这么在门口又等了半柱香,顾鲤这才听到马车轮滚动的声音,她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辆熟悉的马车慢慢地进入了她的眼睛,她此时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待到马车来到她的跟前,就看见常安背着书箱,手里提着个篮子从车帘里探出身子。常安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鲤,脸上涌出笑容,喊道 “顾娘,我回来了。” 顾鲤也是笑着上前去,问道“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晚?” “噢,我去了一趟别的坊子里,”随即常安就举起手里的一个篮子,像炫耀战利品一样展示在了顾鲤的面前,“喏,顾娘看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顾鲤也被他这幅样子引出了好奇心,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看向篮子里面,发现只是一些猪油,便有些疑惑地问道“常郎买猪油回来干什么?” “拿来做肥皂给你。” “肥皂是什么?” 常安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肥皂这种东西的,他思考了一下,便解释道“肥皂是一种洗澡时用的东西,用的时候就涂在身上,不仅可以更好地清洁身体,而且用完之后还能让人身上有一种清新香味。” 顾鲤听着,便抬起自己的两只手,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皱了皱自己的眉毛,疑惑道“是常郎觉得我不够香吗?” 常安被她这个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当然香啊,谁说我家顾娘不香了。” “那还要这个叫肥皂的东西做什么?”顾鲤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让我的顾娘变得更香啊,”常安伸出空着的那一只手,牵起了顾鲤,说道,“我要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家顾娘最香了。” 第17章 从来就没喜欢过 常安回到小院中,就把猪油放在了小亭一角的地上,确认不会影响吃饭后,便让丫鬟去上菜。在等着上菜的时候,他又让人在灶房里准备了一些草木灰、香料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来。 吃饭的时候,看着放在一边的这些东西,感觉很是好奇,好奇这些东西到底能做出个什么东西,便问道“常郎,这些东西,真的能做出你刚刚说的那个肥皂吗?” 常安往顾鲤的碗里添了点菜,说“当然可以,顾娘喜欢什么样的香味?” “香味?”顾鲤想了想,说“我都可以,我不挑的。” 常安笑了笑,又往顾鲤的碗里夹了两筷子的菜。 午饭后,常安就去到厨房,而顾鲤喝完药后也无事可做,便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厨房。常安询问了一番,寻了个空的小灶,便准备开始捣鼓肥皂了。而顾鲤也是拿了个小凳子,坐到了常安旁边,伸着脑袋想看看常安是怎么做肥皂的。 只见常安拿过一个装了些许草木灰的桶,随后就往里头加水。直到水没过草木灰一部分后,就停止了加水,直接就将手里的水瓢伸到桶里搅拌了起来。常安看这草木灰水搅拌地差不多后,就拿过一个空桶和一大块细纱,将细纱覆在空桶上面。随后就两脚踩住延伸到地上的细纱,拿起草木灰水直接倒了进去。 草木灰水流过细纱,而细纱则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留了下来,这样就得到了一桶碱水。然后常安又把得到的碱水倒入了灶台上的锅里,命家仆生火,加热锅中的碱水。常安和顾鲤就在一旁,看到锅里的碱水沸腾冒泡,常安就抽出了一部分的木柴,将其放在一旁。 顾鲤伸着小脑袋,看着锅里淡黄色的热水,有些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脑袋。常安见她这个疑惑的模样,笑了一下,伸手就拿过事先买好的猪油,拿出用来切菜的小刀,将猪油全部刮入了热水中,最后将刚刚抽出的柴火又放回了灶眼里。 紧接着,常安又把香料放入了锅中,拿过一个锅勺开始搅拌了起来。搅拌了不知道多久,待到水分蒸发掉大半之后,他又拿过盐,均匀地撒到了锅中,又搅拌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常安就找来一个桶,又吩咐两个家丁过来帮忙把锅里的溶液倒入了桶里,然后他便拿起桶,来到外面,寻了一处看上去很阴凉的地方,就把桶放到了那里。 把桶放下后,常安就拍了拍自己的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常郎?”顾鲤一直跟在常安旁边,看他把装满奇怪液体的桶放到了一旁,便有些疑惑。 “嗯哼?” “这肥皂是做好了吗?”顾鲤蹲下身来,看着那桶液体。 “还没有,还得等上一两个时辰,等它们全部凝固,再安排人切出块儿来就可以了。”常安说着,看向了顾鲤,“怎么了?急着想变香了?” “常郎都说要等了,急也没用啊。”顾鲤站了起来,这时忽然反应过来常安话语中的调侃,像是想掩饰些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而已,好不好用还不知道呢。” 说完,顾鲤就剜了常安一眼,转身就走开了。 常安看见她这个样子,暗笑一声,喊来一个家仆,吩咐道“你等会儿到一个时辰后,就抽空帮我看看这桶水凝固没有,等到它凝固后,就帮我切好安置好。” “是,公子。” “到时候,等到这个桶里的东西凝固后,你们就取一部分出来留着,平日里拿来刷锅什么的也可以方便一些。”吩咐完之后,常安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顾鲤就坐在矮桌旁边,拿着针线,似乎是在缝制些什么。常安见状便不去打扰她,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本来是想继续翻翻书的,但是想了想,又把书放下了。转而拿起了支笔,又找出一个空白的书,开始写起了东西。 写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敲门了,常安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进。” 门被推开了,是方才吩咐了的家仆,他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东西好了。” 说着,把手中的盘子放到了常安的桌上,常安放下笔,看了一眼是自己做的肥皂。他面色一喜,道“好,你去寻怀琴,让她找个空的箱子随你去装好,余下的就交于你们用作平日里清洗用。” “是,公子。” “还有,存放肥皂时,每一块肥皂之间,上下之间要用油纸隔开,左右留出缝隙。”常安又叮嘱了一句,家仆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家仆下去后,顾鲤才走到常安的书桌前,问道“怎么了?可是肥皂做好了?” “嗯,”常安点点头,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个四四方方的乳白色方块,说道,“这个就是肥皂了,刚刚的液体冷却凝固后,就是这个肥皂了。” “长得倒像一块新玉,”顾鲤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上面摩挲过去,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有一点清香,当真神奇。” “那当然了,你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把肥皂拿起来,又牵起顾鲤的手,把肥皂放到她的手中,“除了这一块,估摸着还有个一箱的量,都是顾娘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人的?”顾鲤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这么多我用不完啊。” “这肥皂不仅可以用来洗澡的,平日里洗衣服也可以用,效果同样比寻常洗衣更好,也会让衣服染上这种香气。”常安说道。 “是吗?那到时候我就让真儿把这个肥皂安排下去,平日里洗衣也用这个。”顾鲤又把肥皂放回盘子里,连同盘子一起端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看着顾鲤那副高兴的样子,常安也感觉很是满意,然后就低头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 入夜后,顾鲤吃过晚饭就去洗澡了,怀琴和真儿此时也熟络了起来,做着活儿的时候,还一起聊天。而顾鲤洗澡时,常安就坐在书桌前看书。 “常郎!”常安先是听到门外传来顾鲤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门才刚刚被打开,洗好澡的顾鲤走了进来。 “怎么了?”常安放下了手里的书,应道。 顾鲤把门给关上,轻轻咳了两下,然后小跑到常安的书桌前,伸出手凑到常安的脸前。常安有点不知所以然,先是以一种对眼的形式,看着顾鲤几乎可以碰到自己的手,然后才抬眼看向坐在面前的顾鲤。 “你闻闻,”顾鲤说,“我用了常郎你做的那个肥皂,感觉还挺香的。” 敢情把手伸过来,是想让自己闻一闻够不够香啊。常安到此,自然是很配合地闻了一闻,然后故作疑惑地说道 “奇怪,我也没放多少香料在里面啊,”常安拉过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打量着说道,“但是怎么会这么香?好奇怪啊。” 顾鲤被他这个模样逗笑了,用着不知是调侃的还是骂的语气说道“看把你美的。” 常安这才松开了顾鲤的手,说“喝药吧,进门的时候都咳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碗药,“刚刚送来的,还热着,趁热喝。” 顾鲤点点头,坐下来,端起药就喝了下去,喝完还轻咳了两下。 常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碗,“我去洗澡了,喝了药就不要再出去乱跑了。” 这话像是跟一个小孩子说的似的,但是顾鲤点点头,表示会遵从叮嘱。 待到常安回来的时候,发现顾鲤坐在矮桌前,手里还拿着针线,但是似乎是在那里想着些什么,手上并没有动作。 “顾娘?” 常安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顾鲤的手上抖了一抖,她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针线,应了一声。 常安坐到她的旁边,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着某些事情想入迷了,于是便和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今日,父亲与我说了些关于常郎你的事情......”顾鲤抬头看向常安,对方的眼里满是关怀和温柔,这使她无法将常安与那些风流浪子联系在一起,“父亲跟我说,常郎先前喜欢去平康坊。” 常安眉头跳了一下,心里暗道不好。因为原主先前本来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家伙,时不时就爱跑去平康坊,虽说每次去都是除了饮酒啥也不干,但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是没人相信,好在这个时候民风开化,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但是面前这个人不一样,这是自己老婆啊,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解释的。 “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常安说完,他就看见顾鲤原本有些紧绷着的身体此时放松了一些下来。 “那为什么常郎先前总是去那里?”顾鲤问道。 “因为那里的文人郎君们比较多,而且多数都是赶考学子或是官宦之后,想去那里结交一些朋友而已。”常安读取了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如是说道。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平康坊里有常郎喜欢的女子。” “我喜欢的女子不在平康坊,”常安看见顾鲤这惹人怜的模样,拉起了她的手,说道“我喜欢的女子在安仁坊常博士的府中,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顾鲤听着不由得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真的吗?” “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 常安轻轻捏了捏掌中的小手,此时顾鲤就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也拉住了常安的牵住自己的那只手。 “我家常郎没有骗过我。”顾鲤抬起脸,露出一抹笑容,“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我理解你,要是谁家丈夫被传出这样的话,做妻子的哪又会不去问。”常安伸出空着那只手,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说道,“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给这种流言有任何产生的机会。” “而且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或是谢谢,”常安满眼温柔地说道,“你要是再和我说对不起,我会不高兴的。” 顾鲤看着他,贝齿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就迎着常安的视线,亲了一口他的脸。常安此时的反应就如同清晨的顾鲤一样,大脑“嗡”地一响。 “常郎.....别生气了......” 顾鲤亲完,感觉自己的脸就快要烧起来了,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常安的掌中抽出,拿起面前的绣绢,挡在了自己的脸之前。 第18章 庙见羹汤,常郎送诗集 今天是婚后的第三天,常安依旧准时地起了床,他起身的同时也听到了顾鲤的一声轻咳,看来也是醒了。 常安穿好衣服后,便来到庭院外吩咐怀琴端水过来。顾鲤也是在这时起身,穿着衣服。 “今天就要去拜见先祖了。”常安说道,“等下我们就去西市买一些拜谒时要用的东西。” 鲤也穿好了衣服,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今日常郎不用去国子监读书吗?”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拜见先祖啊,”常安答道,“所以我昨天就请好了假。” 常安昨天休学前,就向国子监那边请了假,因为按照传统,在这天常安就要带顾鲤去宗祠拜谒先祖,俗称庙见。意思就是说,他们二人的婚事要让先祖们知道,让列祖列宗们承认他们的亲事。 两人洗漱完,马车也已经备好了,二人就径直上车前往西市去买东西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来到了西市后,常安就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四周的店铺和商贩,正在思索着要买些什么东西的时候,顾鲤忽然开口了 “常郎,现在也快到重阳了,要不要我们把重阳节要用的东西也顺便买回去?” 常安听后,点着指头算了一下,好像也确实要到重阳节了,便点点头赞同道。 “也行,到时候也省了些事儿。” 于是,就在顾鲤的吩咐下,先先后后买了一些用于祭祖要用的牲畜的肉和一些新酒,外带一些重阳节要用到的东西。又因为顾鲤今日要亲手下厨做饭,所以她又买了一些蔬菜食材回去。 回到家,常安和顾鲤就先后沐浴焚香了一番,随后便等到东西准备好后,就由常安带着顾鲤前往家中的祠堂。 祭拜完先祖,顾鲤就要亲手下厨“行妇工”,也就是亲自做饭菜。 顾鲤来到厨房,系上围裙便要开始做菜了,而常安也跟在她的身后。顾鲤本来是想让常安回房去读书的,但是常安只是嘴上迎合着,然后继续跟着,见此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是任由他跟着了。 常安看着顾鲤先是清点了一番今日买回来的食材,心里简单计划了一下要做什么菜之后,便开始动手了。 “顾娘?” “哎。” “你还会做饭啊。”常安说道,“感觉你的厨艺会很好啊。” 他看着顾鲤从洗锅淘米再到处理食材,动作都很是熟练,很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下厨。 “小时候就自己学过,自然就会啦。”顾鲤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我也想吃。” “不行!”顾鲤认真地说道,“这是要给父亲和邻里们吃的,常郎今天只能吃伙房的菜了。”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脸上传来一点温润的触感,惊得她脸有些羞红。 “常郎,这里还有人呢......” “我也想吃我家顾娘烧的菜。”常安耍了无赖后,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常郎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啊......”顾鲤小声地说道,说着还看了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是常安事先就把那些下人支了出去,所以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鲤微微抬头看向常安,见他用着一副有些像“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拉着自己的手臂在摇着,一副“委屈”的样子。顾鲤明知对方是装出来的,但是自己还是不由地有些心软,便同意道 “好了好了,今天买菜的时候我让真儿和怀琴多买了一些,今晚晚饭的时候,我就做给常郎你好不好?” “真的吗?” 鲤点点头,看着常安笑起来的样子,自己也莫名感到开心。 “那我不打扰顾娘你了,”常安又在她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就跑开了,顺便还留下一句“我回去看书了!” 顾鲤看着常安跑开的方向,抬起手摸摸自己刚刚被亲的地方,轻轻笑了一下,就又低下头去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了。 等到羹汤做好后,也差不多到午时了,顾鲤便把一整锅的羹汤都分好,用了食盒装好,喊上了常安,便一同去邻居那里分发。 周围的邻居们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娘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常安,便不由得疑惑。直到常安向他们解释了一番后,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都接过羹汤喝了下去。喝完后还不由得称赞顾鲤的手艺,以及说常安好福气之类的话。 分发完食盒中的羹汤后,顾鲤还留有一部分是专门给常文孟的。 两人回到府中,常文孟也刚好回到家里,顾鲤便连忙去厨房把羹汤盛出来,恭敬地递给了常文孟。常文孟也是满脸笑容地接过去,喝了一口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这羹汤做的属实不错。” “多谢父亲。”顾鲤此时也是放心下来。 常文孟喝完汤后,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看了看顾鲤,又看了看常安,对自己撮合出来的这一对感到很是满意,不由得说道 “我的眼光就是好,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当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这话说得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常安挠着个脑袋在那里笑着。常文孟见状也不留他们了,便让他们下去了。 回到屋里,顾鲤照旧是坐到矮桌前继续缝制着什么东西,而常安则从书桌那里拿了一样东西,藏到了背后,来到了顾鲤的跟前。 “顾娘?” 鲤抬起头看向常安,正好发现常安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便问“常郎你这是......” “我看顾娘你辛苦了一上午,要不就不做这个针线活了,做点别的事情放松放松。”常安没有回答顾鲤的问题。 “不做针线,那做什么?”顾鲤有些疑惑地问道。 “喏——”常安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是一本书,他递给顾鲤,说道“顾娘今天就看看这个,放松放松。” 顾鲤接过书,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顿时双眼发亮,惊喜地说道“这是诗集!” 她连续翻了几页,又问道“这是谁的诗集,写的真好。” “你猜猜?”常安坐到了她的身边,故作玄虚地说道。 鲤看着里面的诗,“这人的文采不错,像是李太白的,但是这诗风又参差不一......难道是很多个诗人写出来的吗?但是这些诗我也没听过啊......” 她又翻看了几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一次看向常安,“我知道了,这是常郎写的对不对?” 常安眉眼弯弯,点点头,“我家顾娘就是聪明。” 顾鲤笑了笑,又翻看了起来,“写了多少啊。” “这一整本都是。” “整本都是!”顾鲤有些惊讶,“这么多!都是常郎你自己写的吗?” 常安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毕竟都是唐朝开元之后那些诗人的名诗绝句,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干脆让她自己猜去吧。 “常郎的文采当真好,”顾鲤满是欣喜地说道,“不仅写的多,而且都写得很好,诗风也不一样。” “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 顾鲤重新翻回第一页,刚打算开始读,就被一只手挡住了书页。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常安。 “我都说过了,去书桌那里看,那里亮堂。”常安说道,“这里不够亮堂,容易把眼睛看坏的。” 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跟着常安来到了书桌前,看了一眼常安后就开始品读第一首诗了,而常安也就在此时开始看自己的那些书了。 第一首诗有些长,顾鲤细细地看完,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念了出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读到最后,细细地回味了一下,但是却没有想出个大概,便喊道 “常郎。” “怎么了?” “这第一首诗我看完了,但是我不太懂里面的意思。”顾鲤抬起头,用自己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常安。 常安也伸过脑袋,看了看顾鲤指着的那首诗,说“这首诗是我的一位朋友所作的。” “朋友?”顾鲤拿手指抵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是常安的那个朋友。 “我那朋友不在长安城里,”常安看她这个模样,便解释道“我的这个朋友在大雪山上,他是雪山上最厉害的人。” “常郎还有在大雪山上的朋友啊。”顾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首诗是说什么的啊?” “我那朋友是雪山上的一个和尚,而且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尊者,但是他却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子。”常安说道,“你也知道,佛家人不能有红尘执念,他想还俗但是没有被云溪,而他那女子也被赶出了大雪山,我朋友在伤心之下就写了这首诗。” 顾鲤听后,表示同情地点点头,说道“倒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了?”常安看她那有些感伤地表情,便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我也会和你分开吧?” 顾鲤被一下戳中了心事,不由得脸颊一红,连忙掩饰道没有怕。” 常安看着她这样,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我的朋友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可不一样,我是先娶老婆再及第,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鲤被他一逗,心里那点小伤感顿时烟消云散,但还是假装出了有些嫌弃地表情,说 “呸,常郎你乱改的什么啊,一点都不优美。” “是不怎么优美,”常安又靠近了一点顾鲤,凑到她的耳边,戏弄她道“那顾娘是不希望我娶你当老婆呢,还是不希望我及第呢?” 然不是!”顾鲤意识到自己又被常安戏弄了,一抹殷红直接伸到耳根,“我只是说改不够优美,没说这诗改不好......” 说着说着,她突然拿着诗集拍了常安一下,朝着他跪坐起来,这样就和盘膝而坐的常安一样高了,她的眼睛盯着常安。 “成亲那天常郎还口口声声说我最大,怎么今天一直欺负我!” 说着还故作生气,鼓起了两腮,显得很是可爱。 常安被拍了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了然了些什么。随即把诗集从她的手里抽出,然后牵起她那两只白玉一般的小手,轻轻揉搓着,说“那顾娘也可以欺负我啊。” “当真?”顾鲤死死盯着常安。 “当然了。” “那我就......”顾鲤身体忽然前倾,在常安的脸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唇印。 “那我就非礼常郎。” 第19章 大唐的宋丞相 明日就是重阳节,怀琴和真儿坐在庭院里,一边做着绣活准备着明日的登高,一边听着屋内常安和顾鲤的说笑声——这几天常安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回到房间和顾鲤待在一起。 听着屋内两人闹腾的声音,她们也不禁有些感到奇怪,故也在庭院里交谈了起来 “真儿,以前三娘也是这样的吗?”怀琴听着屋内顾鲤和常安的嬉笑声,问道。 “我印象里好像不是......”真儿看了看房间的方向,说道。 “我印象里,三娘一向是那种很矜持很安静的样子,就算是先前在家中和朋友交谈,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子。”真儿说道。 “那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三娘原本的样子啊?” “我也觉得,现在三娘的样子就像......就像......”真儿在脑海里反复搜刮,但就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怀琴见对方似乎是不知如何形容,便帮她补充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真儿连忙点头。 “怀琴先前也是见过三娘的,感觉也应该是一个很贤淑的样子。” “对了怀琴,你家公子先前是个怎么样的人?”真儿也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让怀琴想想......”怀琴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公子先前就是一个相当爱玩、相当不爱守规矩的一个人,但是对待认识的人还是很好的。” “我听说,公子先前很喜欢去平康坊的红院子里喝酒听曲,是真的吗?”真儿说的时候还压低了一些声音。 “这个倒是真的。”怀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啊!”真儿低呼了一声,又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公子在里面不会发生点什么吗?” “对于这个,真儿你大可以放心。”怀琴说道,“公子每次去平康坊,都会叫怀琴在在宵禁前接他回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原来是这样。”真儿点点头,“以前别人总说成亲能改变一个人,现在想来感觉说的果然没错,公子和三娘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怀琴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儿看了看怀琴,突然问道“怀琴你有喜欢的郎君吗?” “没有。”怀琴摇了摇头,随后也问道“每日都要陪公子去国子监,回来就要伺候公子,哪里会有啊。” “真儿你呢?” “我也没有。”真儿也摇了摇头。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常安和顾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两人都一同看了过去——发现顾鲤拿书挡着脸,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直接就跑出了庭院。 而后面,常安也跑了出来,但是他出到房门外时,已经看不见顾鲤了,自然也就不知道顾鲤跑去哪里了。怀琴和真儿看着常安,此时她们又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个淡淡的唇印。 常安站在门口,看到了坐在小亭里的怀琴和真儿,便干咳了两声,问道“你们看到顾娘去哪里了吗?” 两人都摇了摇头,心里都在猜想着刚刚在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见二人都摇头,常安嘴里“啧”了一下,又伸着脑袋看了看庭院外,但还是没有看到顾鲤的身影,便挠了挠脑袋,看上去很是为难。 “公子,要我们帮忙找一下吗?”怀琴开口问道。 “不用了,你们先忙吧。”常安摆了摆手,“等下她会自己回来的。”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房间里去了,怀琴和真儿看着常安这个并不担心的样子,相继对视而笑,不由地又开始好奇了 “公子和三娘这是怎么了啊?”怀琴开口道。 “不会是吵架了吧?” “但是看样子也不像啊,你没看见公子的脸上吗?还留着三娘的口脂印呢。” “刚刚公子和三娘在屋内的样子,明明还有说有笑的。” “是不是成亲了都会这样啊?” “不知道......” “......” 而顾鲤跑出庭院后,停下了脚步时,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前堂的庭院中,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跑来的方向,确认常安没有跟来。她微微咳了两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看了看四周,庭院里也没什么人,就来到了旁边的庭廊里,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看着手里的诗集。看诗集时的她十分专注,也没注意到正堂里走出来的两个人—— “那些恶钱流通定然是要断绝的,而且不然恶钱一旦大批量地流通,那么可能会影响到朝廷的威望,导致民心不稳。” 是常文孟,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不知是谁。 “理应如此,而且恶钱流通,还会影响百姓之间日常开销,对于民生是极为不利的。”那老者说道。 “但是恶钱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禁绝的......”常文孟摸了摸胡须,说道“不如先严查一番,将虚币恶钱的源头寻出,然后回收进行集中销毁。” “知我者,还得是常博士你啊。”老者听后,很是满意地笑道,“常博士如此的能力,为何不入三书,助我一臂之力啊,也省得我日日来府上叨扰。” “宋丞相言重了,常某就想好好地当个国子博士,朝堂上那些事情,常某是一概不通啊。”常文孟谦虚道。 “你看看你,又谦虚了......”老者说着,忽然听见几声轻微的咳嗽声,这时他才瞥见了在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女子,便指向了她,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何人?” 常文孟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看去,看清了那女子的身影后,便解释道“那是常某刚过门不久的儿媳,名唤顾鲤,只是不知她在这里是作甚。” “我们去看看。” 说着,常文孟二人就来到了顾鲤的身后,但是顾鲤似乎是过于入神,就连二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没有察觉。 老者见顾鲤手里拿着本书,看上去是一本诗集,他抬手示意常文孟不要出声,自己也好奇地探过头,看了一眼书页上的诗句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老者看完整一篇诗,稍稍思考了一番,不由得脱口而赞“好诗!” 这一开口,吓得顾鲤连忙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自己身后,发现是一名老者,而自己的公公常文孟就站在这位的身后。 顾鲤见自己被撞见,又想到刚刚自己那么入迷没有注意到二人,顿时感觉有些羞,连忙朝常文孟行礼道“父亲......” 随后又看向了老者,问常文孟道“父亲,这位老先生是?” “这位是我们当朝的丞相,宋璟宋丞相。”常文孟介绍道,随后给宋璟介绍顾鲤道“这位就是犬子刚过门的妻子,顾鲤。” 顾鲤连忙朝宋璟行礼道“见过宋丞相。” “这不是外面,不必多礼。”宋璟慈祥地对顾鲤说道,“当真是个美娘子,而且还如此爱看书,想必定然是知书达理。” “宋丞相过誉了。”顾鲤此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场景当真是羞死人了。 宋璟此时指了指顾鲤手里的诗集,问道“这是谁的诗集,竟能写出如此好诗。” 鲤明显有些紧张,“这是我家夫君写的。” “你家夫君?”宋璟和常文孟对视一眼,随后问道“这都是常安的诗?” 顾鲤点点头,说“除了第一首都是。” 宋璟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可否借给老夫看看?” 顾鲤看了一眼宋璟,便把手中的诗集递了过去,宋璟随便翻开一页“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沧海客归珠有泪,章台人去骨遗香。可能无意传双蝶,尽付芳心与蜜房。” “当真是好诗......”宋璟又翻看了几页,不由得啧啧称奇“妙,实在是妙......没想到常家郎君竟有如此才华。”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常郎,顾鲤心里也是有些高兴的。 而常文孟站在宋璟一旁,也是看了几篇,也是觉得很好。 “难怪人人都说常安赛李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宋璟啧啧称赞道,但是随后又是略显遗憾地说道“只可惜今日尚有公务在身,需要去东市调查一些事情,不然今日一定要好好地见见常家郎君。” 说着,宋璟就把诗集还给了顾鲤,说了声“告辞”就转身离去了。而常文孟就客气地送他到门口,目送宋璟离开,转过身,看见顾鲤还站在那里,便上前来,关心地问道 “此时天凉,怎地不添件衣裳就出来了?”常文孟说完,便看见顾鲤的脸颊上有两抹淡淡的绯红,心里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常安欺负了你?你点点头,我这就去把他绑来揍一顿。” 一听常文孟要打常安,顾鲤也不支支吾吾地了,连忙解释说“不是的,常郎没欺负我,他对我一直很好,不会欺负我的。”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常文孟见顾鲤还在为他辩解,心里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登时就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往常安的庭院走去,“我去替你教训他。” “父亲,我说的是真的,常郎真的没欺负我,”顾鲤见状也有些急了,连忙挡在了常文孟的身前,说道“我们......我们只是在屋中玩笑,我跑出来,是因为......” “因为什么?”常文孟倒是有些凌乱了。 “是因为我逗了常郎一下,想耍耍他罢了......” 顾鲤说着,脸变得滚烫。 常文孟听完,便感觉是自己错怪了常安,连忙拉下刚刚撸上去的袖子,然后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说边儿天凉,也不添个衣裳就跑出来。” “你看看你,身体还染着肺病呢,若是感了寒指不定又加重了。” “快快回屋去吧,晚些我让人熬点驱寒的药汤给你送去。” 顾鲤此时早就感觉待不下去了,听此便点点头,又是拿书遮着脸跑开了。而常文孟站在原地看着她,嘴里啧啧着,颇有深意地摇头走开了 而在常安的庭院里,怀琴和真儿还在一边聊天一边做着绣活,随后又看见顾鲤拿书遮着脸跑回了房间里,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 第20章 重阳节登高辞青 常安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忽然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顾鲤还是如同刚刚跑出去一般,是拿书遮着脸跑回来的,跑回来后又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顾鲤就径直坐到了书桌旁,满脸通红。 常安见状,就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牵住她的手,问道“又怎么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顾鲤就又觉得有些委屈了,她举起诗集想拍他一下,但是却顿在了空中。又想了想,就把诗集放到了一旁,转而用手掐了一把常安的手背。 “都怪常郎!”说着就有些气呼呼地把脑袋别了过去。 常安见她有些不开心,干脆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安慰道“好好好,都怪我。但是顾娘也要说说怪我些什么啊,让我死个明白好不好。”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遇到父亲了......”顾鲤红着脸说道。 “遇到父亲?”常安有些不解,“只是撞见了父亲而已,那又怎么了?” “如果仅仅是遇到父亲当然没什么了,但是......”顾鲤越说脸越红,“但是父亲身边还跟着咱们大唐的丞相啊。” 丞相?常安思考了一番,心里道“遇到两个人而已,不应该这样啊......” 于是又问道“那发生什么了?” 顾鲤只好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刚刚我跑出去就想躲一躲常郎你,结果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前院那里,我以为前院没有人,就寻了一处地方读诗。” “然后读着读着有些入迷了,连父亲来了都不知道。” “然后就被看了笑话......丢死人啦!” 顾鲤越说越觉得丢人,就抬起双手捂着脸,发出了一丝呜呜的声音。 常安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没事没事,父亲和丞相不会记在心上的。也不用怕,而且顾娘你想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些小事情是没有人会说你不是的。” “再者说了,父亲和丞相都是大忙人,这点事儿估计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把这件事给忘掉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被这么一哄,顾鲤才慢慢地把手从脸上放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你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拿手指刮了刮顾鲤的鼻尖,眼神里满是宠溺。 “没有......” “那不就是了,看会儿书还是去绣东西?”常安说着,还拿起刚刚被丢到书桌上的诗集,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看书。”顾鲤毫不犹豫地把常安手里的那本诗集抢了过来。 “那就好好看书咯,明天常郎再带顾娘去登高辞青好不好?”常安说着,又拿指尖轻轻地蹭了蹭顾鲤的小鼻子。 鲤点点头,刚刚的那些小情绪早已被抛去了脑后,现在就安心地倚靠在常安的怀里读起了诗。 ...... 次日便是重阳节了,这天不仅是国子监会放假,就连宫廷朝堂也会给官员们放假,让官员们去祭拜祖先、登高辞青。 所以,常安和顾鲤起床之后,二人就被常文孟安排去沐浴焚香。然后就被带到家中的祠堂里,祭拜了一番先祖。 祭拜完了先祖后,常文孟就吩咐了人去准备马车,而常安和顾鲤则回到房间里去,准备一下登高时要带的东西了。 回到屋内,常安就在自己的剑架上拿了把剑挂在腰上,而顾鲤则是去到书桌前,拿起了常安写的诗集。 常安见她时时刻刻都要拿着这个诗集,便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我们今天是去辞青,怎么顾娘还要拿着诗集去啊。” “因为我喜欢啊,到时候拿过去还能解解闷。”顾鲤答道。 见此,常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由着她去了。 出了门上了马车,常文孟一家三口就直奔城外去了。因为常安是住在安仁坊,离城门还有些距离,于是顾鲤就趁着坐马车的这段时间,就挽着常安的臂弯,又看起了诗集。时不时还指着其中一句,询问常安是什么意思。 而坐在两人对面的常文孟见到两人如此和馨地一幕,也是笑笑,不说什么。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后,便来到了明德门前,等候出城。常安就趁着这个时候,掀起了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却发现街道上的马车远比先前的多,应该是那些达官贵人今日难得清闲,便趁着重阳节,也出城去登高赏玩去了。 不时,马车就出了城,来到城外的一座山前停下。 常安等人都下了车,这时常安就发现自家马车旁边也停放了不少的马车,绝大部分的都是那些平日里不得空的官员及其家人。顾鲤此时也是合上了诗集,从挽着常安改为牵着他的手。 常文孟此时也是看到那些官员,互相拱手问候。 而常安和顾鲤还站在原地,想先从马车的颠簸中缓回来一下。此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杜诚明的声音 “常兄!顾娘子!” 常安和顾鲤回头看去,发现杜诚明带着崔湖锦、张汝思和赵关中朝他们走了过来。见状,夫妻二人便向他们行了个礼,对方四人也纷纷回礼。 “我就知道,如此佳节,常兄定会带上爱妻一同前来辞青。”杜诚明走上前来,像是炫耀似地说道。 “看你们这样子,应当是早就到了吧。” “常兄可别提了,今早还睡着呢,就被我父亲拉起来,早早地就祭完先祖,来了这里。”崔湖锦一脸憔悴地说道。 “常兄你是不知道啊,崔兄这家伙昨晚又去那醉云楼饮酒去了,尚未醒酒就被带来了这里。”张汝思拉着崔湖锦,笑话道。 “你们几位打住,我们今日是来登高辞青的,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呵啊......”崔湖锦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咱们就不多说了,”赵关中见此就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咱们就速速登山,赏一赏那高处的风景。” 几人应和着,就一同沿着山前的石梯,朝高处走去。一路上,几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在话题里带上顾鲤,弄的她也不得不应和几句。 说着说着,张汝思就看到了顾鲤手里的书,便问道“顾娘子,怎么登个高还要带书来看?” 顾鲤被这么一问,也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答道“这是常郎写的诗集,我怕路上烦闷,便带过来看看。” “这一整本都是常兄写的诗?”赵关中也疑惑道。 顾鲤点点头,杜诚明此时就开口说道“你们不懂,常兄何许人也,你们别说是一本,过两日等顾娘子看完了常兄又会再拿出一本截然不同的。” “就你会拍马屁是不是!”常安见状,拉起衣摆就要踹他一脚,但是却被杜诚明给躲开了,一边躲还一边说道 “这哪里是拍马屁,你知道我杜诚明的,我只说实话,从来都不阿谀奉承或是拍马屁的。” “确实啊常兄,他说的是实话。”赵关中也附和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啊,”常安作势也要踢赵关中,“你们就是想从我顾娘手里抢书看,目的摆的这么明显。” 而顾鲤看着他们嬉闹的样子,不由得也掩嘴偷笑。而常安则在应付着那四人的调侃,吓得四人都笑着跑开了,若不是他还牵着顾鲤,估计就要冲上去追赶他们了。 而这时顾鲤忽然咳了几下,常安的注意力也就从那四个哥们儿的身上转移到了顾鲤身上。 “又咳了?”常安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现在是清晨,山上有些寒凉,有些冷而已。”顾鲤清了清喉咙,这才感觉好些。 “还能上去吗?不能的话我们就回去。” “没事,就只是凉了一点才咳嗽,”顾鲤见常安一脸关心,怕他不信,便又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要是我真的上不去了,我会和常郎说的。” 常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说道“那就行,受不住了千万要与我说。” 顾鲤点点头,常安这才牵着他继续往上走。而站在上面的四人,就站在那里看完了二人那股你侬我侬的场景,看得那叫一个专注。 “啧啧啧......很秀,但不做作。” “你大爷始终是你大爷,你常兄始终是你常兄。” 这时忽然吹起了一阵清风,常安连忙侧过身,就怕这风吹到顾鲤。见到顾鲤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时,他又伸出指尖替她梳理好,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场面,好不温馨好不甜蜜。 而杜崔张赵四人站在上面,看得眼皮直跳,随后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人,窃窃私语道 “诸兄,今日这风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也觉得,风本无味,但是今日这风似乎有些奇怪的味道......” “好像是酸味......”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酸啊......” 常安牵着顾鲤也跟到了四人面前,说道“刚刚我家顾娘有些咳嗽,便停下了问了问情况。” 理解能理解。” “是啊是啊,人家顾娘子身体有恙,我们几人也都是知道的。” “反正时辰还早,有一整天的时间,大不了就是我们多等你们一会儿。” “对对对。” 常安扫视了他们一眼,感觉奇怪但是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于是便不再多想,说道 “那我们继续走?” 四人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但是却都转身背对着常安和顾鲤二人,走在他们前面,都不想去看两人那股子举动—— 太伤人了! 第21章 登高写登高 来到山顶,常安才发现上面已经有不少人了。虽然说几人走得都比较慢,但是登山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顾鲤的呼吸也不由得有些重了。 常安见此,四处看了一眼,给她寻了个树根,伸手拍了拍上面的落叶,便安置她坐在了上面,让她歇息一番。顾鲤坐着,看见常安站在一旁,便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说道 “常郎,你也累了,要不要也坐一下?” 常安满是宠溺地笑了笑,说“我还好,你先坐一会儿,看看风景。” 顾鲤见此,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常安就站在顾鲤旁边,眼睛四处扫去山上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坐着两个老者,正在对弈;旁边站着六七个人,看样子都是一些职位不低的官员;而山顶四周,多多少少都站了不少身着白袍的文人雅士,似乎是在交流才学。还有一些看上去就是公侯一类的人,也是站在山边交谈着,身后都跟了几个依附于其的文人。 而就在此时,常安发现自己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维。他就一个人站在一旁,从高处往下看,倒是符合他孤冷的人设。 “摩诘兄!”常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王维听到声音,转过身四处看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一直在笑着望向他的常安,他便走了过来。 “常兄。” 两人互相行礼,王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顾鲤,也是行了礼,对方站起来朝他回了个礼后又被常安按着坐下了。 “摩诘兄性子孤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登高辞青呢。”常安说道。 “常兄说笑了,重阳佳节,登高辞青本就是节日活动,哪有不来的道理。”王维也是淡淡地笑道。 “原本这山上应当是冷清的,但是耐不住重阳登高,也就热闹这一天了。”常安指了指山上的这些人,说道。 “确实如此。”王维赞同道。 此时,常安和王维都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两人都看向了琴音传来的方向,那里被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里面坐着一个琴师,面前的琴桌上就摆着一面琴。除却琴师外,棚子里也就没有别人了。 “摩诘兄,那是?”常安问道。 “我也不知,”王维摇了摇头,“应当是某位高官专门请来,为了助兴的吧。” 琴曲听着有些耳熟,”常安在脑海中细细找了一下这首曲子,但是却没有想到,“摩诘兄,这是何曲?” “这是高山流水。”王维直接了当地答道,没有一丝一毫思考过的样子。 此时,杜崔张赵四人也回到了常安的身边,看见站在常安对面的王维,都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常兄,这位郎君是......” 常安连忙介绍道“这位便是王维王摩诘。” 王维抬手行礼,随即常安又一一介绍了一旁的四人,四人也先后朝王维行了个礼。 “你们不是去外头赏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常安问道。 “常兄,是这样的,那边宋丞相和苏丞相二老见这山上才子众多,便想办一场诗会,让山上的各位都去试一试。”杜诚明答道。 “宋丞相和苏丞相?”常安疑惑道,随即杜诚明又指了指亭子那边的方向,常安顺势一看那里原本是两位正在对弈的老者,但是此时他们已经将棋盘收起来了。 “所以呢?” “所以啊,我们就商量了一番,便回来找常兄来了不是。”崔湖锦说道,“也好杀杀那些附庸风雅者的傲气。” 常安挑了挑眉,看向了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的顾鲤,问道“我们去不去?” 鲤想都不想,就直接说道。 于是乎,常安就把顾鲤从树根上牵了起来,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王维,问道“摩诘兄你去吗?” “我对这种诗会并不喜欢,我就陪常兄去看看便罢。”王维摇了摇头,说道。 “也行......” 这时,常文孟也上山来了,走到常安他们的身边。但还没来得及和常安顾鲤说上句话,就被宋璟看到了,宋璟连忙走过来。 “常博士你也来了。” “宋丞相。”常文孟朝宋璟行礼道。 “顾娘子。”随后宋璟就看到了站在一旁人堆中的顾鲤,如此问候道。 “见过宋丞相。” 这一趟下来,倒是把常安看懵了,他扯了扯顾鲤,凑到她的耳边问道“顾娘你们认识?” 顾鲤也是低声回答道“就是我昨日和常郎说的啊,这就是我说的那位丞相。” 常安这才恍然大悟,而宋璟看到顾鲤和她身边那位男子咬着耳朵,看上去很是亲密,便试探性地问道“这位便是常博士的爱子常安吧?” 见提起自己,常安连忙行礼,说道“在下常安,见过宋丞相。” 宋璟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不仅文采极佳,而且一表人才、谦逊有度,便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又看了看常安顾鲤身边的几位男子,便问道“这几位郎君是?” 于是,王维和杜诚明几人都纷纷行礼并且自我介绍,而当听到王维的自我介绍时,眼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宋丞相,今日您这大张旗鼓的文孟问道,显然是听说了宋璟和苏頲要办诗会的事情。 “哦,我和苏丞相见这山上才子众多,便想办个诗会,助助兴。”说完,他又看了看那几位年轻人,问道“几位可愿赏光,去凑个热闹” 众人连忙应允,于是乎,宋璟就带着几人来到了亭子前。 这时,亭子的里里外外都围了不少的人,不仅有前来参加诗会的文人雅士,还有一些前来凑热闹的官员。 随后,宋璟就走进了亭子里,和苏頲站到了一起,伸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围在亭子前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待到众人安静后,就开口道 “先多谢诸位前来参加老夫临时起意办的诗会,这场诗会人人都可参加,无论好坏权当是为今日登高助兴。”说完,他就抬起手,朝众人行了个礼。 “这次诗会,就是想让诸位各题一首诗,老夫这里也已经备好了笔墨,有意者皆可上前来,留下诸位的墨宝。” “但是题诗,也要有一个题目,不如就以此次重阳登高为题,来此作诗,诸位一下如何?” 亭外的众人纷纷说好。 苏頲此时也开口了“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这诗会,便可开始了。” 但是这只是开始,人人都在思索,并没有人来当这个第一人。 “常郎,要不等下你第一个上去吧。”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第一个吗?”常安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要我第一个?” “因为......”顾鲤想了想,没有想出一个理由,只好说“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看常郎第一个上去,让他们看看我家常郎是最厉害的。” 常安一愣,看到她清澈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认真,便刮了刮她的鼻尖,满是宠溺地说“顾娘最大,我听你的。” “那常郎可是想好要写什么诗了吗?” “当然了!”常安很是自信地说道,“我们上去吧。” 顾鲤点了点头,常安便带着她来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朝宋璟和苏頲行了个礼,道“在下有一七言绝句,不知能否来当个首笔?” “自无不可。”宋璟看见他第一个走上来,而且神情如此自然,心里不免又多了一丝欣慰。 “那在下就献丑了。”说完,常安就在顾鲤满怀期待的注视下,走进了亭子里,提起笔微微思考了一下,便直接下笔。 常安这次要借用的诗,是杜老先生的一首诗,当然了,现在的杜老先生还只是一个孩童,离创作这首诗还有个几十年时间。 很快,常安停笔,朝宋璟和苏頲行礼,说道“在下好了。” 宋璟见他写的如此之快,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顾鲤,发现她表现得和常安一样自然,仿佛是对自己丈夫有着十分的自信。 他拿起常安写的诗,看完之后双眼一凝。站在一旁的苏頲见宋璟愣在了原地,也是禁不住好奇,凑过去,将诗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就不像宋璟一样淡定了,不由得惊呼道 “好诗!当真好诗!” 随后宋璟也是回过神来,将诗帖翻转,展示在了亭外众人的面前,此时站在前排的人,就把诗读了出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诗可有题目?”有一个听了诗的人问道。 “诗的名字,就叫登高。”常安说道。 “好一首登高,当真是好诗!” “这等风采,当真是过犹不及。” “我等就是再作个十首百首,也是比不过这一首......” “......” 人群中赞扬的声音如缕不绝,顾鲤听着身后众人都在夸赞自家常郎的诗,心里也很是高兴。常文孟听着诗,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才华,而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才华竟有如此地步,震惊之余,就连一旁认识常安的人向他道喜,他都没听见。 而杜诚明等人听后,也是不住地苦笑。 “常兄的才华,已经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我等先前听过常兄的诗,这才发现,那不过是常兄随口之言......” “摩诘兄,你怎么看?”叹气之余,赵关中问王维道。 王维此时端直了身子,认真地说道“仅此一诗,常兄即可名流千古。” 在众人的赞叹下,常安便下了亭子,来到顾鲤的面前,牵起了她的手,说“我们出去,到刚刚的树根那里去坐会儿?” “常郎不再等等看吗?”顾鲤歪了歪脑袋,问道。 “看什么?” “万一有人写出了一首比常郎更好的诗呢?”顾鲤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尖凑到常安的耳边说 常安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他也凑到了顾鲤的耳边,小声地说 “不会有人写得更好的。” 说完,就拉起顾鲤,走到了人群外围,回到了刚刚的树根前,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看着那些文人墨客先后上前去作诗。 第22章 长治久安,永兴平和 从常安借用了杜老的《登高》后,又有不少的文人墨客亲手写下了自己的诗句,但是没有一人能写出和他一般好的诗。尤其是宋璟和苏頲,在看了常安的诗后,就觉得其它的诗有些平平无奇了。 眼看已经无人再上来,宋璟便来到众人面前,宣布诗会结束。于是众人离去,但是没有一个人不是在口中念着常安的那首登高,更有甚者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讨论这首登高的意境。 众人散去后,苏頲就和宋璟说道“宋丞相,我还有些事,不能陪你再下棋了。” “苏丞相这是要走了吗?” “是,”苏頲拱手说道,“我就先告辞了。” “苏丞相慢走。”宋璟也拱手,说道。 虽说宋璟是没有多留苏頲,但是苏頲一走,自己就有些无聊了。现在也离开也未免为时过早,若是找来常文孟,又只能聊公事,未免有些扫兴。但是此时,他看到了坐在树根上正说着悄悄话的常安和顾鲤。 思量再三,他便来到了二人,面前,喊道“常郎君,顾娘子。” 二人见到宋璟,也连忙起身行礼。 宋璟看着眼前的这个郎君,捻着胡子问道“不知常郎君可会下棋?” 常安愣了一下,答道“略懂一二。” “那正好,不知常郎君可否赏光,与老夫走上一盘?顾娘子也可在一旁观摩一番。”宋璟问道。 “既然是丞相所邀,自无不可。” 璟伸出手引道。 “宋丞相先请。” 二人来到亭子前,相对而坐,顾鲤坐在常安的旁边。宋璟坐好后,便将装了白子的棋笥递给了常安。而常安也知道这是宋璟故意为之,意思就是他作为前辈,让了他这个后辈一手。 常安恭敬地接过棋笥,便拿起一子,落在了棋盘上。宋璟也紧随其后,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了一个黑子。 “不知常郎君,可否给老夫说一说那首登高。”几子过后,宋璟开口问道。 “说什么?”常安落下一子。 “老夫刚刚反复品味了一番,甚是不得其意,不知常郎君可否说说看这登高的意思。” 常安笑了笑,一边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一边说道“其实这首登高,可不仅仅只是于登高之时所作,更是一篇抒发悲情的诗。” “洗耳恭听。” “这首登高分上下两阕,上阙为首联与颔联,下阕为颈联与尾联。”常安落下一子,说道“上阙两联,写的都是秋景,着重渲染整个秋天气氛,好比画家的写意,只宜传神会意。所以上阙是用于点明与渲染时节,同时又意在表达出一副秋时的悲凉。” “而下阕之中,是整一首诗中唯一一次出现秋字的地方,颈联也是点明了当时的状态——也就是登高远眺。目睹苍凉恢廓的秋景,使人不由想到无限悲愁之绪。故下阕为抒情。” 宋璟听后,微微点头,落下一子,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诗词之意了,上阙两句写景,表明时节,看似是描写苍凉恢弘的秋日之景,实则是在侧面地烘托悲凉伤心之情。而下阕抒情,则是在忧。” 宋璟愣了一下,问道“何来的忧?” “忧的不是现在,是以后。”常安不紧不慢,解释道“而这个以后,是怕报国无门。虽说空有一身才华,若是不能入高堂为百姓而谋,自然是心中所忧。这一忧,就怕人未老而鬓角先白,忧多病多,届时想饮酒消愁,都是因病而不得已。” “所以说,你后面的诗句之所以有一种老气横秋之感,是因为怕不能报国而忧愁,自生老气?”宋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问道“你今年贵庚了?” “在下今年刚年满十八。” “十八......”宋璟拿着黑子在手中反复摩挲了几下,才堪堪落子,“尚未及冠,竟能有如此之心,后生可畏啊......” “宋丞相过誉了。”常安落子。 “这若还算是过誉,那这天下就没有人能配得上后生可畏这个词了。”宋璟说着,常文孟就走进了亭子里。 “宋丞相,这是?”常文孟看着自家儿子和宋璟坐在一起对弈,还谈笑风生的,甚至顾鲤一个女子都能坐在一旁观棋,便感到很是疑惑。 “我邀请常博士家的大才子来下个棋,不行吗?”宋璟眼睛看着棋盘,审视了一下上面的局势后才落子,“不得不说,常博士你家这位郎君,是个大才。” “苏丞相谬赞了。”看见常安坐在宋璟对面,泰然地落下一个白子,常文孟说道。 “你们父子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这么爱谦虚。”宋璟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子说道。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常安微微笑道,说完这句话,他还抬起头,看向了东方天空上的太阳。 宋璟听后,哑然失笑,只好说“算了算了,论谦虚,谁谦虚得过你常安啊。” 随后安静了一阵子,常安和宋璟又落了几子,顾鲤和常文孟就在一旁看着。而宋璟此时问道“常郎君,你可有先生了?” “只有一个夫子,不曾有先生。”常安答道。 宋璟笑了,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又开口道“那你觉得老夫有没有这个资格,当你的先生?” 这下轮到常安、顾鲤和常文孟愣住了,而当事人常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起身,按照古时的规矩,是不是还得三叩九拜啊。正这么想着,常安就要跪下去。 宋璟见状,便知道常安要做什么了,心中大喜,连忙伸手拉住了他,说“不用这样不用这样,这里人多,跪拜礼就免了吧。” 常安这才坐回原处。 宋璟继续落子,随后说道“其实昨日我到过你们府上,还见过了你的爱妻。” “在下知道......” “还在下什么在下。”宋璟提示道。 “......学生昨日便听内子说过了,所以也是知道的。”常安如是说道,然后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宋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昨日从顾娘子手里借了你的诗集一看,发现你的诗着实不错,今日一见,便更觉得你是一个大才,便想收你做学生。” “如此想来,你还是老夫的第一个学生。” “多谢先生抬爱。”常安说道。 “常安,你可有字了?”宋璟问道。 “回先生的话,还未取字。” “那既然你作为我的学生,理应由我来给你取这个字,日后出门与人也好称呼。”宋璟此时看向了常文孟,“常博士你是他的父亲,你说如何?” “宋丞相的学生是我儿子,又不是我。”常文孟说道,意思是问常安就可以了,别问我。 “常安,你说呢?” “那常安就先在此多谢先生了。”常安落子,说道。 于是乎,宋璟就拿着棋子,思考了起来“你名叫常安,应该是想让你常常平安。而这名又与我大唐都城长安城谐音。而长安城的原意,是指我大唐未来能长治久安,永兴平和。” “既然如此,”宋璟把棋子落到了棋盘上,那老夫就为你取字“那老夫就为你取字为永和。你看如何?” 常安落下手中的棋子后,和顾鲤一同起身,向坐在对面的宋璟行礼,说道“永和多谢先生赐字。” 宋璟笑着回应了他们夫妻二人,低头正打算继续下棋时,脸上的笑容就凝固,紧接着慢慢消失,最后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笥中,说道“这一局,是老夫输了。” 常文孟听完愣了一下,连忙低头看去,棋盘上白子已是占据绝对的优势,黑子却只能蜗居,苟延残喘,很明显是白子赢了。 “果然,后生可畏。”宋璟苦笑了一番,“没想到,你竟能一边与老夫交流,一边布下了这么大的棋局。” “先生承让。”常安微微躬身,说道。 “罢了罢了。”宋璟摆了摆手,“老夫也乏了,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命人来收拾了一下棋盘,和常安等人互道安之后,就离去了,而常文孟也跟在宋璟的身后,送了他一程。 此时王维也走了过来,喊道“常兄。” 常安看过去,回道“摩诘兄。” “我刚刚就想与常兄你交流一番关于那首登高的事情,但是见你被宋丞相叫过去对弈,便只能在此处等候。”王维说道。 “以后就不用叫我常兄了,叫我永和吧。”常安说道。 “永和?” 看王维有些不解,常安便解释道“刚刚宋丞相收我为学生了,并给我赐字为永和。” “永和兄有此才华,想必宋丞相也是起了爱才之心。”王维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嫉妒。 “摩诘兄不是要与我探讨登高吗?”常安说道“内子身体不适,我想先陪她下山,摩诘兄若是想探讨,也可与我二人一同。” “求之不得。” 说罢,三人就一同下山而行,常安也把刚刚和宋璟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给王维。到了山脚下,常安和王维道了别后,就各自离去了。 回到家中,常安就坐到了了矮桌前,而顾鲤则坐在他旁边,在桌上那个放着绣绢的篮子里翻找着什么。很快,顾鲤就从里面翻出了两个香囊,喊了一声“常郎。” “嗯?” 顾鲤把其中一个香囊放到了常安的手里,说“今日是重阳,这个香囊是给常郎的。” 常安看了一眼香囊,做工很精妙,上面还绣着两个字故里。常安眉毛一挑,偷偷瞥了一眼顾鲤手里的那个香囊——果不其然,上面绣着长安二字。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好不好看?”顾鲤像是邀功一样地说道。 常安也是煞有其事地细细观赏了一番手上的香囊,说“好看,比那些名绣还要好看。” “那当然了。”顾鲤很明显有些臭屁。 常安笑笑,就直接把香囊挂到了腰间,拍了拍说“明日我就挂着这个香囊去国子监,向那些同学好好地炫耀一番我家顾娘的手艺。” “噢对了,”顾鲤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今日常郎在登高诗会上夺得了魁首,还成为了宋丞相的学生,我要给常郎一个奖励。” 常郎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直接把顾鲤拉到了自己怀里抱起来,也不管她惊呼了一声,问道“什么奖励啊?” 顾鲤坐在他的怀里,朝他的脸颊吧唧了一口。 “奖励就是这个?”常安故作嫌弃的样子,如此说道,“那也太敷衍人了吧。” 顾鲤看见常安这个样子,以为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奖励”,又连忙在他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但是常安似乎还不满意,叹着气说道“估计明日就要有坊间流出传闻,说大才子常永和年仅十八便江郎才尽了,就连及第也是不太可能了。” 顾鲤见状也有些急了,她咬了咬朱唇,就往常安的嘴唇盖了上去,下来时把脸又往常安的怀里藏了藏,早已是脸颊通红。 这个奖励,常郎可还喜欢?” 顾鲤窝在常安的怀里,很是小声地问道。 常安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说道 “这还差不多。” 第23章 顾娘爱吃糖 重阳之后过了两天,常安这日放学回到家门口时,发现有点奇怪因为按照常例来说,这个时间段顾鲤是每天都会在门口等他放学。但是今天常安下了马车,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疑惑了。 他提着书箱,来到守在门口的家仆面前,问道“顾娘呢?” “回公子的话,三娘她出去了。”家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去哪里了?可有护院跟随?”常安一听她跑出去了,顿时就有点紧张,又追问道。 “三娘说她要去一趟东市,请公子放心,护院也跟在三娘身边。”家仆答道。 常安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行。” 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家护院就这么驾着马车,停到了常府的门口。顾鲤从上面露出了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她抬头看见了常安,就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句“常郎!你回来啦!” 她一溜小跑来到常安的面前,牵起他的手就往府里走去,常安看见她这个样子,便问道“你去买了什么回来?” 顾鲤把手里的篮子抬了起来,常安掀起了盖在上面的白布,随后她就说“我去买了点糖回来,到时候就算不出门买糖葫芦,就在家里泡点糖水喝。” 常安看着篮子里面那些黑黄黑黄的原糖,眉毛不由得跳了几下,这糖自己看上去都觉得有些恐怖,更别说拿去泡水喝了。他思考了一下,把顾鲤手里的篮子接了过来,对方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顺从了他,任由他把篮子拿了过去。 “顾娘?” “哎。” “想不想吃白糖?”常安问道。 “白糖?我们家可吃不起白糖啊。”顾鲤皱着自己的眉毛,说道。 “我哪里说要去买白糖回来,”常安好笑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自己做白糖。” “啊?”顾鲤更加疑惑了。 但是常安却笑了笑,把糖交给身后的怀琴,并且吩咐道“你去把糖放到厨房里,叫伙夫多弄点木炭来。然后差人带着马车去东市和西市找一下有没有卖香橼的和买黄泥的,连同糖一起,买多些回来。” 怀琴接过篮子,点点头,随后常安又叮嘱道“让去买香橼的人快些,告诉他买回来后,有赏!” 怀琴走开了,去安排常安吩咐的事情去了。 顾鲤对常安的这一系列安排感到有些疑惑,问道“常郎要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不会是要用这些来做白糖吧?” “吃完午饭你就知道了。”常安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告诉顾鲤。顾鲤见此也只好乖乖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吃过午饭后,常安看着顾鲤把药喝了之后,就牵着她来到了厨房,而先前他让人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刚刚烧出来的木炭就堆在灶的一边;而案桌上也放了两篮子的类似柠檬的东西,也就是古时候所说的“香橼”;而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又放了三大麻袋的糖和两大麻袋的黄土。 常安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召集道“伙计们都过来。” 伙房里的下人见此都围了过来,只听常安吩咐说“接下来,我做的事情,你们也要过来看着记着学一下,原因的话等下再告诉你们。” 家仆们听后,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很顺从地点头说是。 随后常安就让人烧了一大锅的水,然后又取过一篮子的糖,放在另一个装满水的锅里,开火煮着糖水。随后常安又叫人装了一个簸箕的木炭,拿去敲碎和过一趟水。看到那锅清水已经烧得差不多后,他就让人把木炭倒进热水里煮了起来。 顾鲤在常安旁边,看得是眼皮直跳,极爱吃糖的她,此时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便有些担心地问道“常郎,这样真的能做出白糖吗?” “当然可以,你等下就知道了。”常安很是自信地说道。 顾鲤见此,也只能伸着脖子,观察锅中的变化。 常安拿过一个勺子简单搅拌了一下木炭后,在里面丢了几个被切成两半的柠檬。随后又去看了看一旁的糖水,见糖水好的差不多了,就伸出手抽出了一些木柴,让其小火热着,也不至于蒸发太多的糖。 常安在一旁等了一阵子后,见木炭煮的差不多了,让人把煮木炭的那个灶熄火,随后又把煮过的木炭挑出来,把锅里的水倒掉,让木炭继续留在锅里去除水分。 待到锅中的水分彻底被蒸干后,锅中冒起一股浓浓的白烟后,木炭也就烘干了。他叫来伙计把煮木炭的灶里的火全部移到烧糖水的灶眼里,自己则找来一双长长的竹筷,把木炭放到了另一边的糖水中。这一幕,看得顾鲤心里很是紧张。 “你们去寻两块大一些的纱布来,然后寻一个桶来。”常安一边夹着木炭,一边吩咐下人道。 常安又添了一些木炭后,顾鲤的双眸就死死盯着锅里的糖水,随着木炭的添加,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常郎,糖水好像变清了一点!” “这么心急?”常安放下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别急,还没结束呢。” 家仆端来木桶和纱布后,常安就吩咐他们把纱布盖在桶口,然后将锅里的糖水倒进去。待到锅中的糖水都被滤进木桶之后,他又让人把糖水倒回了锅里,继续加木炭进去。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煮出来的木炭都用完了,而锅里的糖水也变得清澈了起来。 常安见状,不由得露出了笑。待到糖水再次加热之后,他便让人把灶眼里的火全部灭掉,随后取来事先准备好的第二块纱布,整个放入了锅中,只留出一角。至此,整一个活性炭脱色法就算结束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真正的活性炭,只能用加了香橼熬煮出来的木炭代替一番。 见常安做完这一切,顾鲤就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就做好了?” 常安点点头,说“这是最快的一个方法了,大概能析出不少,但是大概还需要个六七天。” 鲤微微嘟起嘴,“还要那么久......” 常安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脸,安慰道“放心,我会让顾娘吃上好吃的糖的。” 随后他又命人准备了一口空缸,在下面敲了几个小孔后,铺上干草,放在外头的空地上。随即又让人将剩下的所有糖都倒了进去,然后命人将黄土覆盖到了上面。随后命人在上面淋水,让其变为黄泥水,这则是黄泥服色法。 好奇宝宝顾鲤又问道“常郎,这又是要做什么啊。” “怎么?心疼了?”常安有些好笑地问道。 “当然了,这么多糖。”顾鲤有些小情绪了,不满地跺了跺小脚。 “好了好了,听我说。”常安拉起她的手,说道“刚刚煮木炭来做白糖的方法,时间比较短,但是得到的糖也不多。而这个方法,虽然时间久了一点,但是能得到的糖也比木炭制糖多啊。” “那这个方法要多久?”顾鲤又问道。 “大概要一两个月吧。”常安算了算,说道,“这样呢,咱们顾娘这段时间就可以先吃木炭做出来的糖,到了后面这第一缸糖做出来后,我就让他们只用这一个方法做糖。你说好不好?” 我这几天吃什么啊。”顾鲤又嘟起了嘴巴。 常安见她这个样子,又笑了,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说道“那这段时间,我每日下学的时候,都给顾娘带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顾鲤这才妥协似的说道“那好吧。” 常安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后,转过身对厨房里的伙计说道“那一锅糖水,你们就留在那里不要动。待到五六日后,细纱上会结出不少的白糖,你们就把它刮下来,好生装好,拿去晾干。在此期间,若是见到锅壁上或是锅底出现了白色的结晶体,记得小心取出,装好并且晾干。” 随后他又指了指身前的那口缸,说“这口缸,上面的泥封,而且记得浇水在黄泥之上,至少每日两次到三次,必须时刻保证这个黄泥水是湿润的。” “是,公子。”众家仆应道。 “那口锅里的制作方法你们也都知道了,等这一会的糖出来后你们就再做一次,不解之处随时来问我。”常安说,“你们帮我制糖,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每人每月的工钱多三成,并且这缸里的糖你们也可以取出一些给自己。” “多谢公子。” “但是赏归赏,若是我得知有人将这两个制糖方法外传......”常安在给了甜枣后,又一改语气,如此说道“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这可是唐朝,若是这个制糖法被得知,不知又会惹来怎么样的祸端,只牵扯到自己还好,若是牵扯到顾鲤,那就不好了。家仆们听此也是纷纷保证,自己不会外泄制糖的方法。 常安点点头,便带着顾鲤回到房间里去了。回到屋里,他照例是坐在了书桌前,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随后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矮桌旁正在做着绣活的顾鲤,他便就开口喊道 “顾娘?” “哎。” “你什么糖都吃吗?” “什么糖都吃,我不挑的。”顾鲤做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答道。 而常安听到这里,便放心的提起笔,在纸上全神贯注地写写画画了起来。而顾鲤在中途偶然抬起头,看见常安埋着头,很是认真地在写着些什么,便没有出声打扰,就连要咳嗽的时候,她也是尽量控制着,不让声音太大。 就这样,两人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常安这才放下笔来,离开书桌,站在地面上伸了伸懒腰。随后拿着刚刚的成果,走到顾鲤的身边,把四张纸铺到了桌上,把顾鲤抱起来放进自己的怀里。 “常郎,这是什么啊?”顾鲤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拿起桌上那四张纸,看了起来。 “这个是榨汁机,另外三张都是模具。”常安解释道。 “这些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都是拿来给顾娘你做糖吃的啊,”常安说道,“难不成让我家顾娘每天就吃白糖粒或是喝糖水吗?那岂不是太委屈了。” “我看不懂。”顾鲤是一个古代人,当然是看不懂榨汁机这种东西了。 “没事儿,我家顾娘不需要看懂,她只要负责吃糖就好了。”说着,他又轻轻捏着顾鲤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在她的小嘴唇上留了个印记。 “怎么样?这糖甜不甜?” 顾鲤也是应景地在他怀里拱了拱,微红着脸答道 “甜......” 第24章 东市有个大师? 这天常安国子监放学后,就直接回了家。虽说可以早上就把图纸拿出去,趁着放学后的一点时间去给木匠铺制作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吃过午饭后,带着自家媳妇儿顺便一起出去逛逛、透透气。 吃完饭后,常安先是到厨房去检查了一番家仆的工作,随后便带着顾鲤坐上马车。顾鲤在吃饭的时候也是知了常安的安排,自然是乖乖地遵从了他的安排。 来到了东市,常安照例是让怀琴和真儿各自去购买自己想买的东西,自己则牵着顾鲤在坊市里逛起了街。 两人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发现那里的人有些多。但是人多并不是因为周围的商铺,人们都是围在路口周围,似乎在人群里面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常安带着顾鲤走到人群外围,这时他才看清楚人群中心的情况——人群的中心放了两个拼在一起的矮桌,而其中一个矮桌上坐着一个和尚,另一张桌子上则放了一个木鱼。 和尚双脸微微凹陷,但是却仍旧坐在上面敲着木鱼。常安也在想这个和尚是不是一个苦行僧,但是看见他身上穿着的崭新袈裟,又感觉不像。 他想起昨日顾鲤来过东市,便拉了拉她的手,问道“顾娘,你昨日来过东市,这是什么情况。” “咳咳......”顾鲤咳了两下,同样也是有些疑惑地说道“昨日我买糖时并未经过这里,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常安摇了摇头,他一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于是就直接牵着顾鲤离开了。 过了十字路口,常安这才发现木匠铺就在这个十字路口的不远处。门口的店老板原本也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热闹,但是看着看着,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对年轻夫妻,目的地似乎就是他的木匠铺,便热情地问道 “二位可是要买些器具?” 常安看了看身后的人群,说“老板,我们进去说。” 听言,店老板便侧过身,将常安和顾鲤引进了店里。这时常安才拿出了他的图纸,交给了木匠铺的店老板,问道“这些个东西能做吗?” 店老板接过图纸一看,先后看完了这些图纸后,便说“后面这三样模具我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第一样这个东西......像是个机关,还得用到利刃。” “这是我设计的,用于搅碎水果的器具,说是机关倒也不是不可以。”常安解释道。 “能做,你都把图纸给我了,自然是能做的。”店老板自己就是一个木匠,对于这种新奇的东西自然也是感兴趣,“这个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可能需要琢磨琢磨,时日可能要久一些。” “每种模具做两个,五日的时间可够?”常安问道。 “五日的话,连带这些模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店老板拍了拍胸脯说。 “那就有劳老板了。”常安说道,“届时我来取货,你再将价格说与我。” “好!”老板点点头,“这热闹不凑也罢。” 常安和顾鲤听到这句话,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常安便开口问道“老板,不知你说的热闹是指什么?” “噢,一看二位就是最近没来东市,”老板解释道,“这热闹便是指那路口中打坐的禅师了。” “禅师?”顾鲤疑惑道,“一个禅师打坐,又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唉,这位娘子,此言差矣。”老板探头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说“这禅师可不是一般人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快十日了,日日风吹日晒,而且是粒米未进。” “十日?”常安皱了皱眉毛,正常人十天不吃东西,早就饿晕过去了,怎么可能还顶着个风吹日晒而且安静地坐在这里敲木鱼啊。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店老板说道,“听说这位禅师是帮一位大酒楼的掌柜在作法呢。” “那个掌柜的就住在自家的酒楼后院里,有一晚就见到一个女鬼,可把那个掌柜吓得不轻。这第二日正好就在街道上看见了那位禅师,便请他来做法。” “然后呢?”常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追问道。 “然后就在当日,听说那禅师就在酒楼里开坛做法,当着不少人的面把那女鬼给收服了,酒楼掌柜就说自那日后就没再见过那个女鬼了。又说自己滥造杀孽,要坐在这佛光之下,十日不食,来为自己洗去罪孽。” “也就是说,这位禅师在这里坐了快足足十日了?”顾鲤也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啊,每日也就是去解手或是喝点水的时候才离开。现在看看时间,十日也快到了,等下那个酒楼老板就会过来给这位禅师送功德了。听说有那么个千百两呢。” 常安听到这话后,便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常,而是牵着顾鲤起身对老板说道“既然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那我夫妻二人就不多叨扰老板了。告辞。” “客观慢走。” 顾鲤被常安牵着回到十字路口这里,她又看见那个传闻中连续坐了十天的和尚。她抬头看见常安正看着那个在打坐的禅师,便扯了扯常安的手,问道“常郎,我们要不要去拜拜那个大师啊?” 常安笑了笑,放低声音说道“咱们要拜,就得拜真大师,拜这个有什么用。” 顾鲤听后,有些疑惑,看了看四周便低声问道“常郎的意思是说,这个大师不是真正的大师?” 常安点点头,此时就就看见一个人领着两个小厮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喊道“诸位借个道,借个道!” 那人径直穿过人群,带着小厮来到了这个和尚的面前。然后让小厮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大师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禅师,这十日的打坐也到了,这是小人供奉给佛祖的功德。” 看到这一幕,常安就知道这个人估计就是酒楼的老板了。再看向那个禅师,似乎是听到了酒楼老板的话,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里似乎还隐隐地透出了一丝光亮。 “阿弥陀佛,施主大善。”那和尚此时作势就要坐起来,身旁的酒楼老板连忙伸出手去搀扶。而和尚被扶起来后,双手合十,朝着酒楼老板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禅师。”酒楼老板也连忙双手合十,“多谢了禅师十日前前来助我收服那女鬼,不然小店到时也是不得安生啊。”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顺手而为罢了。”这和尚说的倒是像模像样。 常安站在原处,用眼睛把禅师的全身都看了一遍,也就是此时,他瞥到了和尚的佛珠,此时他这才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掌柜的且慢!” 常安此时开口喊道,把包括和尚和酒楼老板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功德,应当是交给真正的佛祖,为何要交给这个人?” 常安一边高声说着,一边牵着顾鲤往和尚那边走去。 “不知这位郎君是何人,胆敢污蔑这位禅师,当心佛祖怪罪。”那酒楼老板看见是一个后生,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这禅师是不是真的佛祖,他能不知道吗? “在下姓常名安字永和,也是一个善佛之人。”常安面对酒楼老板的质问,依旧一脸淡定。而在场的人听到常安的名字后,都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并不是什么佛祖,只是侍奉佛祖的一个沙弥罢了。”那和尚也是一脸淡定,说得煞有其事一般。 但是常安并没有理会那个和尚,而是朝着这个酒楼老板问道“掌柜的,你这箱中的功德是打算交于佛祖,还是要交于一个戏子?” “常郎君,休要口吐胡言。”酒楼老板有些不高兴了,“这位禅师乃是有佛祖保佑,是帮过我收服了女鬼的。还在此处坐了足足十日粒米未进。” “收服女鬼吗?”常安笑了,“那请问掌柜的,收服女鬼那日是白日,你可有在作法时再次见过那个女鬼?” 酒楼老板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答道“并未见到。” “那再次请问掌柜的,从那晚见到女鬼后,你可有令人细细检查过整个酒楼?”常安又问道“若是没有,还请派人回去细细搜查一番,或许会在某堵墙的下面发现一个洞口。就算查不出来,您也不吃亏不是?” 酒楼老板皱起眉毛,而一旁的和尚数着佛珠的手却顿了一顿。 “去,叫人检查一番。”酒楼老板吩咐身后的小厮说道。 “这位禅师,不知您手中的佛珠有几子啊?”常安此时把目光放到了和尚的身上,“是五十四子还是一百单八子的?” 听到这个问题,和尚顿时就有些紧张了,就连酒楼老板都有些疑惑了。 “诸位,麻烦你们帮在下数一数禅师脖子上和手上的佛珠,可是多少颗?”此话一出,就连酒楼老板都把目光放到了和尚脖子和手的佛珠上。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是作甚,你污蔑贫僧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污蔑我佛门法宝?”和尚说着,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无妨,禅师你就让人家数呗。”常安却说,说着就连顾鲤也是去数了数禅师身上的珠串。 此时有人就说出了自己数的数目,九十颗左右,而手上的珠串也是只有九十来颗。 “常郎君,你这是何意?”酒楼老板问道。 “还能是何意?寻常佛家人的珠串,都是以14、18、27、36、42、54、108或是1080颗,但是为何这个禅师身上的佛珠只有九十来颗?”常安说道,“我先前也听说了,这个禅师在烈阳下坐了十日,除了解手或是喝水就没离开过,那这佛珠是怎么少的呢?” “常郎君可是说,这佛珠有问题?”有个路人就开口了。 “当然是有问题,”常安此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道“麻烦哪位去帮在下取碗清水来。” 说完没多久,就有人端了一碗清水过来,常安却没有看那碗清水,反而是满面笑意地来到禅师的面前。禅师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一丝异样——常安趁着这个和尚只注意他的脸时,一把把他手上的佛珠扯了下来。 随后又扯出了一颗,丢到了那碗清水里,但是自己却不看碗里的情况。 第25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化了!化了!” 拿着水碗的那个路人突然惊呼道。 “什么东西化了?”酒楼掌柜好奇地问道。 “佛珠!是佛珠化了!” “什么!”酒楼老板一听,顿时就不淡定了,跑过来看向碗里。只见那颗被常安丢进碗里的佛珠此时已经化了一大半,大小已是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这是什么情况?”酒楼老板指着这个水碗,质问和尚道。 但是和尚却支支吾吾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反倒是常安开口了“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由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做成的补丸,用于补充精气和体力的。” “对于常人来说,不吃东西只喝水,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坐上十天的,轻一点的就会在七天或是八天的时候就晕过去,重一点的就是活活饿死。”常安继续说道,“而且最让人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就是,这和尚......哦不,应该是戏子,十天不吃,腹中空空如也,水也只是给身体勉强补充一些养分,但是他居然还能去解手?这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地方。” “掌柜的!掌柜的!”这时,先前被派去检查酒楼的小厮跑回来了,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快说,可是查到什么东西了?”酒楼老板连忙问道。 “报告掌柜的,我们回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东墙底下,有一个洞口,看样子还是新挖没多久的。而且洞口附近还用一些空酒坛挡起来了。”小厮说道。 “这样事情不就是明了了?”常安把手中的假佛珠随意地丢到了地上,说道。又偏过头,像是炫耀一番地看向身旁的顾鲤,对方也是回了一个漂亮的笑容。 酒楼老板此时也是聪明了一回,拉住了那个假和尚,问道“常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简单啊,那日掌柜你撞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鬼,而是人。那人事先装扮好,就来到你这酒楼里装神弄鬼。而且哪会那么巧,昨夜遇到了女鬼,第二天就有个大法师走进来啊。”常安说道。 “而这戏子在这里打坐的时候,估计是借着解手的借口,跑去偷吃佛珠了。” 酒楼老板说道,连忙拱手朝常安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常郎君,不然我今日就要被这骗子骗了钱财啊。” 但是这一个拱手行礼,就给了那假和尚一个机会,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就要转身逃跑。而这一幕就被常安看到了,他连忙高呼“这人要跑!” 和尚此时手里抄着木鱼,四处挥舞,吓得四周围观的路人纷纷后退。常安见状,跟顾鲤留了一句“在这里等我”后就冲了上去。 那和尚一看见常安追了上来,连忙挥起木鱼就要打过去。顾鲤见状也是心里一紧,刚想喊,突然胸口微微刺痛,咳了起来,让她没法第一时间说话,只能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看向常安的方向。站在一旁的酒楼老板也是很识相地拉过她坐在了刚刚和尚所坐的矮桌上,命人拿了一碗水来。 那和尚拿着木鱼在那里挥舞着,但是常安却丝毫不怕,反而是伸出手一把钳住了对方抓着木鱼的那只手。手上略微加重力道,便疼得那和尚开始大叫了起来。 “不是,你跑啥啊。”常安此时抬起手就往和尚脸上招呼了过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内子身体有恙你不知道吗?” 常安说着,又往顾鲤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个酒楼老板已经拉着她坐下了,还弄了碗水给她润喉咙。但是那和尚还是贼心不死,见常安转移了注意力,他就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木鱼就要砸向常安。 但是常安原主本就是习武之人,穿越夺舍之后自然是继承了这个肉身能力,身体反应能力自然不同凡响。只见常安屈身躲过木鱼,绕到了那假和尚的身侧,伸出一只手拎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拎着他的腰带,竟然就这么把这个假和尚提了起来。 常安随手一丢,就把假和尚丢回了人群里,还不等酒楼老板下令,两个小厮就自觉地上去控制住那个假和尚。 “拉去报官吧,扰乱东市市场,估摸着没个几年出不来了。”常安拍了拍手,走过来说道。 顾鲤见状连忙上前去拉起常安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很是担心地看着他,常安也是轻轻回捏了两下。 酒楼老板走上前来,抬手行礼道“若是今日没有常郎君,我怕是要损失不少了啊。” “举手之劳,”常安笑着摆摆手,说道,“掌柜的赶紧把这人拿去官府吧,内子身体有恙,就不多叨扰了。” “哎好,下回请常郎君务必来我的酒楼,我好感谢一番。”酒楼老板也没有多留,如此说道。 常安微微颔首,便带着顾鲤转身离去了。 “常郎你刚刚可吓死我了。”一出人群,顾鲤就有些埋怨地说道,说着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刚刚咳得难受吗?”常安笑了笑,问道。 “还好,应该是急了,就咳得有些重了。”顾鲤说道,说完就又咳了两下。 常安也就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做咯。以后就人家被骗了去,可不能让我家顾娘这么咳嗽了。” “不行!”顾鲤又有些急了,“以后遇到,常郎也还要帮。” “啊?”常安听后,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常郎这么聪明,当然要帮了。但是不能像今天这样,就这么冲上去,很危险的。”顾鲤说着,抬起常安的手,又在他身上各处拍了拍,“今天可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的错,”说着他就看见了一个买糖葫芦的小贩,“我请顾娘吃糖葫芦,就当是赔罪了好不好?” 顾鲤此时也是看见了那个小摊贩,两眼微亮,但还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那好吧,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我就原谅常郎咯。” 常安看她那傲娇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就把她带到了摊子前,松开了她的手,任由着她自己挑选。而这回顾鲤直接挑了两串糖色最亮的、上面还撒了些许芝麻的糖葫芦,然后接过糖葫芦不等常安掏钱,她就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了铜板,放到摊子上。 做完这一切,不分由说就牵起常安,朝东市的门口走去。常安看她拿着这两串糖葫芦,自己也不吃,就是这么拿着。 “顾娘?” “哎。” “不是说好我请客吗?怎么你还自己掏钱?”常安有些不理解地问。 “我家常郎这么聪明,既能写出登高这种千古绝句,又能看穿骗子,怎么连这个都猜不到?”顾鲤用狡黠的目光看着他。 “常郎聪明,但是顾娘更聪明,我怎么能看穿比我更聪明的人的想法呢?”常安说道。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顾鲤说着,松开了牵着常安的手,把其中一串放到了他的手里,“这一串是给常郎你的,奖励你今天的见义勇为。” 常安拿着顾鲤给的糖葫芦,不由得一笑,直接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顾鲤见他吃了,自己也是弯着眉眼,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对了常郎,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佛珠有问题的?”顾鲤这时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便问道。 “那个时候我不是说了吗?一个连续十天只喝水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方便啊。”常安说。 “不是,我是问,常郎是怎么知道那个佛珠是用人参和灵芝做的啊?” “哦,是说这个啊。”常安又咬了一颗糖葫芦下来,“因为顾娘平日里除了喝调理肺病的药,偶尔还会喝一下我去买的养身子的药。” “那又怎么了?” “那个给你养身子的药方是我亲自写来的,里面就有人参和灵芝这些东西。”常安解释道。 顾鲤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那个药方是常郎自己写来的,想不到常郎还懂这个。” 然后又在脑海里盘算着,一边盘算一边说道“常郎会读书,会写诗,会写小说,会做肥皂,会做糖......常郎会的东西好多哦。” 常安听完,笑了笑,说“但是顾娘你有一个地方,就能完完全全地打赢我。” 顾鲤一听,就有些激动和好奇地问道“什么地方?” “顾娘比我强的地方就是她有常郎啊,”常安说道,“她有一个会读书写诗写小说,还会做肥皂做糖的常郎,我没有啊。” 顾鲤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咯咯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常安见她笑了,自己也是不由得开心起来。 “常郎还会武功呢,今天常郎抓那个假大师的时候好厉害啊。”小马屁精顾鲤再次上线。 “因为我是个读书人啊,要读《论语安想了想,说道。 “《论语》跟常郎会武功有什么关系?” “我是读圣贤书的,读书讲究的就是身体力行。”常安按照刚刚心里想到的话,胡乱解释道“而《论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就是这么做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顾鲤有些疑惑。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不说话,用大到出奇的力气把人揍得神智混乱。”常安把《抡语》给顾鲤解释了一番。 顾鲤听后,又是一顿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常郎你骗人,人家《论语》才不是这个意思,常郎你以为我真的没读过论语吗?” 常郎看着她笑,嘴里还有一颗没嚼碎的糖葫芦,他便连忙提醒道“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呢,别这么笑。” 说说笑笑着,两人就来到了东市的门口。 “走吧,顾娘,咱们回家!” 常安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嗯,回家!” 第26章 常郎做糖给顾娘 十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常安的休沐日,也是顾鲤期待了好久的“出糖日”。因为今天他打算好要做糖给顾鲤,所以在昨天他便让人去东市,把先前订制的榨汁机和模具都取了回来。 常安这天起床,顾鲤也是照例就跟着他一起起床了,兴许是因为今天要出糖了,她就十分麻利地给自己和常安换好衣服,进行洗漱。 洗漱好后,常安就带着顾鲤来到了厨房,先是吩咐下人去熬煮顾鲤要吃的药,然后才去查看晾好的糖。因为昨日糖已经都析出来并拿去晾干了,再加上先前每天都从锅壁锅底刮一点糖晶出来,所以常安来到厨房后,就看到装了大半个陶罐的白糖了。 常安看着这大半罐的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顾鲤看到这大半罐的白糖,虽然先前就知道可以做出来,但也很是激动地拉着常安的手说道“常郎,真的是白糖!” “都说你家常郎不会骗你吧。”常郎看着这一些白糖,凑到了顾鲤的面前,她微微低头,嗅了嗅这罐中的气味,被甜得眼睛都弯了。 “那常郎,这些白糖打算怎么吃啊?”顾鲤问道。 “我打算把这些白糖连同一些别的东西一起,加工成更好吃的东西给顾娘吃。”常安说道。 “别的东西?是什么?”顾鲤眨巴着眼睛,问道。 “叫什么,就取决于是和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啊。”常安想了想,如此解释道“如果是和水果做出来的话,就叫水果糖,和酥油做出来的就叫酥油糖。” “酥油糖?酥油好贵的,我们还是不吃酥油糖了吧。”顾鲤以为常安要用真的酥油给她做吃的,就有些心疼地说道。 “小傻瓜,自然不是你想的那种酥油,”常安把糖罐放下,伸出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顾鲤也是配合地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 “我说的那种酥油是我们自己能做的,用鸡蛋和白糖就能做出来的。”古时候的酥油其实和现代的奶油都是同一类东西,只是唐朝这会儿还没有奶油这种东西,常安就只能如此解释了。 “鸡蛋和糖还能做出酥油吗?”顾鲤显然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看好吧。”随即,他就把家仆都喊过来,像上次做糖一样让他们记着。 随后,常安就转过身,让一个家仆端一口锅到灶上,随后取了一些鸡蛋来。常安随便拿过四个鸡蛋,敲开后只让鸡蛋清流入锅中,而剩下蛋黄都放到碗里,让人午饭时做成菜。随后拿过一双长竹筷开始搅拌起了锅里的鸡蛋清,搅了一阵子后,就看见鸡蛋清上面浮起了一层小小的泡沫。 于是,常安就让家仆拿来了白醋和细盐,他装了小半勺的细盐放入蛋清里,又拿小拇指沾了一点白醋后滴在上面,最后放入了一勺白糖。 加完要用的东西后,他就又开始搅拌了起来,又是搅拌到产生不少泡沫后才停下来,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白糖。又继续搅拌了一番,鸡蛋清就已经开始变得稠了,于是乎常安便第三次加糖。这次他就直接搅拌了大概三分之一柱香后,原本的鸡蛋清就从透明色变成白色的了,又因为蛋清膨发,看上去做出来的奶油比原先那五个鸡蛋清多了不少。 常安拿筷子挑起鸡蛋清,看见鸡蛋清可以立起来后,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将筷子随便放在一边,甩了甩已经开始酸的手,权当放松。顾鲤在一旁看着常安打了那么久的蛋,就上前来,伸出手帮他按了一下手臂。 趁着顾鲤给自己按手的这个时间,常安又让家仆取了两碗量的牛奶来,直接倒入了那锅刚刚发好的奶油中。随后又就亲自往里面添加了两碗量的白糖,让家仆添柴生火,用中火加热这一锅不知怎么称呼的东西。 在这一锅东西正处于加热的同时,常安就让人去将模具取来。那模具的面是一个正方形,边长大概有一尺半,棱高三分之二寸左右,里面挖了不少方形或是圆形的空槽,槽有三分之一寸的高和宽,这就是常安专门设计来做奶油糖的模具了。 见到锅里开始冒起了不少的泡沫后,就让人改为小火慢熬。随后又是拿过那双长竹筷,伸到里面不停地搅拌。这只手搅拌累了,就换另一只手来继续搅拌,避免粘锅。 搅拌了一段时间后,锅里的奶油糖浆也被煮得很浓了,常安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们用锅勺将这一锅糖浆全部舀到模具里,然后放在阴凉处等其凝固。”常安把竹筷丢到一旁,两只手此时已经有些累了,但是好在还有一个时刻跟在身边的顾鲤帮他捏着有些微微发酸的手臂。 “我家顾娘只要再等上个半天就能吃到酥油糖了。”常安看向顾鲤,像是在炫耀似的说道。 “谢谢常郎!”顾鲤也很是讨好地应了一句。 “等下我们休息一会儿,等把酥油糖都匀出来后,我们就做下两种糖。”常安走出了厨房,来到外头伸了个懒腰。 就在等家仆装糖的时候,顾鲤的药也是煮好了。顾鲤在原地喝着药,而常安则去吩咐家仆把榨汁机拿了过来,并让他们把事先买好的桃子洗净去皮。 一切准备就绪,顾鲤也把药喝完了,常安就带着她又回到了厨房里。 他先是检查了一番榨汁机——古代没有电,常安就设计成了手动的类型,只要手动摇榨汁机上面的手柄,就能带动里面的刀片搅碎水果。然后又看了看那些被处理好的桃子,皆是去皮并切成了好几瓣。 常安长长舒出一口气,随便拿起几瓣桃子,直接放到了榨汁机里,然后盖上盖子,转动盖子上面的手柄。手动自然是没有自动快,所以这一搅就花费了好一些时间。 感觉到搅得差不多了,常安就把盖子打开,命家仆取来一块细沙和一个瓦罐,把里面的果汁滤了出来,留在细纱布上面的就只有被搅烂的果肉了。 这次,常安让家仆架起两口锅,其中一口锅里加水开火,然后倒入一些糖,大火熬糖浆;另外一口锅则是倒入碎果肉,放水和白糖,用大火熬煮。 “常郎,这两口锅是用来干嘛的啊?”好奇宝宝顾鲤问道。 “这一口先是熬糖浆,然后再做成硬糖。”常安先是指了其中一口锅,然后又指了指另外一口锅,说道“这一口锅是用来熬果胶,然后做成软糖的。” 顾鲤当然是不知道硬糖和软糖的区别,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信常郎准没错。就这么干巴巴地等了好一阵子,顾鲤因为无聊,还专门地跑回屋里拿了诗集来看。 看见熬果胶的那口锅里已经沸腾后,常安就拿过香橼,切开一半后往里面挤了一些汁水,随后让人改小火熬煮一炷香的时间。 他又看了看一旁熬煮糖浆的锅,已经产生了不少的泡泡,看样子也是熬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拿过刚刚装着桃子汁的瓦罐,把大部分的果汁倒了进去,只留下一小部分的果汁。倒入桃子汁后,就拿过竹筷在里面简单地搅拌了一番。 接下来的熬煮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于是常安就带着顾鲤来到厨房外头,和她坐在外头的阶梯上。顾鲤就时不时地指着诗集上不太懂的地方,向常安求解,常安自然也是很耐心地给她讲解了起来。随后就能换来顾鲤的一顿马屁。 算着时间差不多到半炷香后,常安和顾鲤就回到厨房里。常安先是看了看熬煮硬糖的锅,拿起一根筷子进去,见其变得浓稠后,就命人把这些糖浆倒入模具里,然后放在阴凉处等冷却凝固。 随后就轮到另外一口熬着果胶的锅了,常安让家仆把里面的烂果渣全部舀出来,然后继续熬煮。另外一边的糖果都全部装好后,这边的果胶也涨出了不少的泡沫,这是熬制完了。于是常安就把糖和刚刚剩余的一些果汁倒进了锅中,一边搅拌着一边开大火熬煮。 如此一来,所有的糖果就已经算是全部做好了,随后常安又嘱咐了家仆一番,就和顾鲤回到了房间里。 兴许是外面比较空旷,室内比较狭窄,一进门常安才听到顾鲤嘴里正哼着小曲调。 “这么高兴?还哼着小调呢。”常安带着她坐到书桌前,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 “那当然,我今天就能吃到好吃的糖了。”顾鲤坐在常安的腿上,抱着诗集一脸臭屁地说道。 “看你这个臭屁的样子,好像已经吃到了一样。”常安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她光滑的脸蛋,逗得她发出了几声轻哼。 “顾娘你就不怕这三种糖会做的很难吃吗?” “不怕,”顾鲤晃动着小腿,似是臭屁地说道“常郎对我那么好,不会舍得让我吃不好吃的糖的。” “哟呵,我家顾娘嫁过来才二十天,就这么会讨人欢心了。”常安把脸凑近,和顾鲤鼻尖触鼻尖地对视着,“那要是再过二十年,那岂不是就能一句话把常郎捧到天上去了。” “才没有呢......” “从今天开始,我家顾娘就是整个安仁坊里,糖最多的小朋友啦。”常安移开了脸,如此说道。 “我才不是小朋友呢。” 顾鲤说着,还故意装出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但是不但没有证明到一些什么,反而换来了常安的几下挑逗,使得自己的小脸蛋又是被戳又是被捏,好不滑稽。 “常郎你又欺负我!” 嬉闹了好一阵子,房间里才安静下来。吃过了午饭,就有家仆端着一个碟子走了过来,他来到常安和顾鲤的面前,说道 “公子,三娘,酥油糖好了。” “这便好了?”常安有些惊讶,接过盘子,捏了捏里面的糖,确实是达到了正常的硬度。原本按照他的预估,还要到差不多晚上才能凝聚好呢。 “回公子,是小的们怕公子和三娘心急,便自作主张地泡到水里,让其凝固地快些。”家仆答道。 “好!”常安满意地说道,“你先在此稍等。”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那颗糖递到了顾鲤的嘴边,顾鲤也是自然地直接咬过来放入嘴里。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后,就甜得眯起了眼睛。 “好吃!” “好吃就行。”常安见她吃的开心,自己自然也是放心了下来,随后转过头跟家仆说“今日产出的酥油糖,你们伙房里的都能各取一颗来尝尝,剩余的都妥善保存起来,切忌放在外头曝晒。以后你们就帮忙做一下糖果给顾娘,上次允诺你们的好处自是不会少的。” “是,多谢公子。”家仆转身离开了。 回过头来,顾鲤满脸高兴地吃着嘴里的糖,又凑着小脑袋看着碟子里的,感觉很是喜欢。 第27章 引荐王维 十一月的第一天,照例是常安要去国子监上学的一天。出门前,顾鲤专门包了一些了今天刚刚晾出来的糖,趁着常安还没上马车的时候,放到他的手里。 “这些糖,常郎拿去给同学们吃吧。”顾鲤见常安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反正家里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好,我听顾娘的。”常安把这些糖放入书箱中,按照常例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才上车。 来到国子监,常安和伴读的顾鲤照例是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等待夫子来上课。此时杜诚明等人也是来了,常安便喊了他们一嗓子。 “杜兄,崔兄,张兄,赵兄。” 四人听到常安的呼叫后,放下书箱就过来了。 “永和兄,找我等来有何事?”常安被宋璟收作学生的事情他们四人也已经知道了,而常安有了字,自然也是要称呼他的字。 常安又看了看教室的门口处,确认夫子还没到之后,就从书箱里取出了顾鲤今早给他包来的糖,交给的为首的杜诚明。杜诚明打开后,看着里面颜色不一、软硬不同的东西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永和兄,这是何物?” “这个颜色深一点的叫酥油糖,那个质地最硬的就是桃子味道的硬糖,那个软一些的就是软糖。”常安解释说。 “硬糖软糖?这是何物?怎么会有这样的糖?”崔湖锦问道。 “我自己做的糖,本来是只留给我家顾娘吃的,但是她今日又叫我带一些给你们,不要的话我就带回去了。” 说着,常安就要伸手拿回那些糖。但是杜诚明连忙收起,说“既然是永和兄做的东西,我等定然是要尝尝鲜。” 张汝思拿起一颗酥油糖捏了捏,“质感滑嫩,又不像寻常的糖一般粘手。” “行了行了,监内不得出现吃食,快快收起,晚些放了学再吃。”赵关中提醒道。 杜诚明也是干嘛把这些糖收到书箱里,刚刚收好,负责教学的周博士就进来了,几人连忙乖乖坐好,开始上课。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周博士念出一句,随后先是让各个学生自行领悟了一番,随后便开始了讲解。 这是出自于《左传》的一个句子,大概意思就是在说灾祸和幸福不是注定的,都是人们自己造成的,讲解完之后又是照例寻了一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问的问题依旧是出一个与其对仗的句子,同样要求对仗工整,意思相近。 但是连续点了好几个,都回答地差强人意。无可奈何,周博士为了不冷场,只好又点了常安来回答问题。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行善召福,为恶召祸。”常安站了起来,答道。 周博士满意地点点头,讲解道“祸福无门,唯人所召。讲究的就是人亲自造成的灾祸与幸福,而行善召福,为恶召祸,说的是做善事就能报应幸福,作恶就招来祸患。两理相同,对仗整齐,也不失为一个答案。坐下吧。” “多谢博士。”常安朝周博士鞠了个躬,坐下了。 “好一个行善召福,好一个为恶召祸。”常安刚刚坐下,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笑声,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谁——宋璟宋丞相,自己的亲老师。 “宋丞相。”周博士称呼道。 “无事无事,今日心血来潮,想来太学听一听课,周博士应该不会拒绝吧?”宋璟经过众多太学生,来到了讲台前面。 “自无不可。” 见到周博士没有拒绝,宋璟就直接来到了一旁,寻了张椅子便坐下了。 “诸生,我们继续......” 虽说周博士是正常讲着课,但是有不少的学生的目光在宋璟和常安身上来回偷瞄。自重阳节那天之后,整个国子监的学生就都知道宋璟收常安为学生的事情了。而宋璟肯定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就来太学府,众学生能想到的,就是宋璟来找常安了。 常安表面上是认真地听着课,但是目光的余角也是时不时地瞄向宋璟的方向,而且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宋璟绝大部分时间的目光,都是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的。 熬到下课,常安收拾收拾了书箱,就和怀琴来到教室外头,并没有立刻就离去,而是站在门边等候。 果不其然,等到学生和周博士都走后,宋璟才在最后一个出来,右手附在背后,左手捻着胡子。 看到宋璟走了出来,常安就行礼道“先生。” 宋璟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按下了他行礼的手,说道“永和,明年的春闱你打算参加吗?” 明年的春闱就是科举考试中的省试,省试之后就是殿试了。 “先生,为何突然问永和这个问题?”常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若是你参加,老夫就上一份奏折,给你定下这个春闱的名额,让你也可以直接进去考试。”宋璟说道,“老夫当年就是弱冠及第,你的才华又是如此之好,所以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超过老夫这个先生,开一个未及冠便及第的先例。”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常安说道,“永和的课程尚未修完,贸然参加,岂不是辜负了先生的期望。” “以你的才华,自然是能一举中第,为何又执着于修满课程?”宋璟有些不解。 “若是依靠先生的举荐,则天下人都会说学生是一个依靠贵人而中的人,并非依靠自身才学。届时传出去,难免落人口舌。”常安说道,“所以学生觉得,并不可行。”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了。”宋璟听到这里,也是不再强求。 “先生,其实不必如此叹息。”常安见宋璟有些遗憾,便又说道,“学生有一朋友,名为王维,其才华并不输于学生,先生大可以为他引荐一番。” “王维?”宋璟皱了皱眉头,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后,问道“你说的可是王维王摩诘?” “正是。” “我知道他,先前我去东市时,偶然在一布庄中见到了他的诗,倒是不错。”宋璟说道。 “那先生可以试试引荐一番。”常安说道,“摩诘兄不仅才华极高,而且精通乐理书画,定然有能力不辜负先生。” “你就如此看好他?” “王摩诘只是出身不高,但是学生认为,他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说着,常安又朝宋璟行了个礼,“所以学生斗胆,请求先生引荐王摩诘。” 宋璟摸着胡子,思考了一番,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相信你的眼光。” “多谢先生。” “届时,你让那王摩诘带他的行卷来老夫的府上来。”宋璟说道,“老夫可以收他的行卷,但是剩下的还是得看他自身的造化。” “是。” 宋璟这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把一直背在背后的左手右手拿了出来,手上赫然拿着一本书。 “说了这么多,老夫差点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宋璟把手中的书递给了常安。 常安接过书本,问道“这是?” “这是老夫当年写的经学文和策论文,现在整理出来给你。”宋璟说道,“虽说你并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但是这本书里的文,你还是可以翻来看看的,到时也可以用一用。” 宋璟的经学文和策论文原本!这可相当于历年考试的真题答案了。 常安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行礼道“多谢先生,学生定然不负先生的期望。” “老夫可是很看好你这个学生的,可莫要辜负老夫的期望。”宋璟说完,“老夫就先走了。” “先生慢走。”常安再次行礼。 送走了宋璟后,常安才和怀琴一起离开国子监,坐着马车回家去了。 回到门口时,顾鲤早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常安背着书箱下了马车,便赶忙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在他身上闻了闻。 “怎么了?看见我回来这么这个样子。”常安看见顾鲤像只小猫一样在他身上嗅着,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便了然地便说道“怎么?见我晚回来了这么久,怕我去平康坊啊?” 顾鲤一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想什么呢,顾娘可比平康坊里那些女子好看多了,去平康坊还不如回家呢。”常安逗她道。 常郎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好了。”顾鲤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是先生来找我了,和先生说了些话,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常安说着,还抬起手,把手上的书放到她的眼前晃了晃,“这就是先生曾经写的文章,拿来给我借鉴的。” “是宋丞相吗?” 安点点头,就牵着她进了家门。 吃了午饭后,常安就坐在亭子里,正在监督顾鲤喝药时,有一个家仆走了过来,对着常安说道“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谁?” “那人说他叫王维。” 常安眉头一挑,连忙说道“快快带他进来。” 仆应道,转身离去。 当家仆带着王维走进来时,顾鲤也刚好喝完药。 “永和兄。”王维问候道。 “摩诘兄。”常安回应了一句,又问道“我正想找你呢,你怎么来了?快坐!” 王维坐到了常安的对面,问道“明年春闱,不知永和兄可打算参加?” 常安乐了,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要问他参不参加省试。他摇了摇头,答道“我学业尚未修完,并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摩诘兄这么问,可是打算参加?”按照穿越前的记忆,常安记得王维会在在明年,也就是720年会参加春闱,只不过落第了。 “不瞒永和兄说,我确实是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本想来问问永和兄的意向,这样也好前来探讨一番,届时一同参加。”王维说道。 “探讨是可以的,但是我打算后年再参加。”常安说道,“不知摩诘兄想与我探讨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经学文章的事情,这方面我是不如永和兄的。”王维说道。 “经学文无非就是对于四书五经之中的理解,以及对于其中的破题。”常安说道,“我记的不错的话,经义文应当是从四书五经之中出,届时摩诘兄可根据题目,找出一个对仗工整的经义句,然后作为论述解答,但是同样的需要逻辑严密,并且可以自圆其说。” “最为重要的就是需要想到出题者为何要出这么一个句子,只要理解题义,不答偏,我想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常安说的这些,基本就是现代高考时的做法,需要琢磨出题者的意图。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建立于熟读四书五经的基础上,无论是寻出对比的句子还是后面的叙述,都是如此。” 王维听后,若有所思,便抬起手说“多谢永和兄的指点。” “指点算不上,只是一些小建议罢了。”常安摆了摆手说,“噢,还有,你这两日记得去安兴坊拜访一下我先生。” “拜访宋丞相?为何?”王维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把你推荐给了先生,摩诘兄届时把你的行卷拿去,让他老人家看一看,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常安说道。 “为何引荐我?永和兄大可不必这么做。”王维说道。 “但是我还是做了,因为我觉得摩诘兄的才华并不输于我。你也想步入仕途,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引荐,仅凭才华就通过科举,难如登天。”常安认真地说道,“还请摩诘兄莫要拒绝,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常永和的朋友,并无他意。” 友......”王维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通了一番笑了笑,站了起来,隆重地朝常安行了一礼,说“既然如此,就多谢永和兄了,这知遇之恩,摩诘定不会忘。” 第28章 娘家人来了 王维和常安又探讨了一些关于书中经义的问题后,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顾鲤还命人包了一些常安做的糖果来交给他。 站在门口,常安和顾鲤目送王维远去。 顾鲤此时开口道“常郎,感觉你很看好王郎君啊,居然愿意向宋丞相举荐他。” 常安拉起她的手,回到了府内,解释说“摩诘兄是一个心气高傲的人,他不愿依附于权贵,而我也只是引荐了他,至于能不能被看上,那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哦,我懂了。”顾鲤这个是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说道“常郎只是拜托了一下宋丞相,让王郎君有一个送出行卷的机会,但是至于宋丞相能不能给他引荐,就要看王郎君自己的才华了。” “我家顾娘真聪明,这就想明白了。”常安伸出手指亲昵地刮了刮她的脸蛋,“若不是这样,摩诘兄还不一定愿意接受我这个帮忙。” 顾鲤被常安蹭着脸蛋,舒服得发出了一些哼哼的声音,有些勉强地开口问道“那常郎觉得王郎君这次能及第吗?” 安被问住了,他停下了刮着顾鲤脸蛋的手,转而去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说道“若是先生看得上王维的文章的话,那得个进士出身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摩诘兄的实力就在摆那里,属实是不错的。” 顾鲤也是赞同地点点头,说道“王郎君的才华确实好,我觉得他一定可以被取中的。” 常安听后,顿时挑起眉毛,一把把顾鲤抱了起来,吓得顾鲤惊呼了一声。他说道“怎么,这就开始觉得别人家郎君好了?” “我没有......”顾鲤缩在她的怀里,小声地哼哼道,“我只是相信常郎的眼光而已,没有觉得王郎君好。” “真的吗?”常安故意把脸凑近,整张脸都映入了顾鲤的大眼睛里。 “当然了,常郎是最好的,我相信常郎。”顾鲤讨好似的说道。 “那要是我把顾娘你卖掉了呢?”常安又故意说道。 “不会的,常郎不会把我卖掉的,就算真的把我卖掉了,常郎也一定会把我赎回来的。” “一看就知道是糖吃多了,嘴巴这么甜。” 两人正说着话,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常安把她放到了床上,在她脸上轻轻盖了一下后,就回到书桌前,看今天宋璟给他的文章了。一看直接看到吃饭,心底不由得感叹。晚饭洗浴后,常安才坐到床边,和顾鲤玩闹了一番后,就睡觉去了。 第二天,顾鲤照例是目送常安去国子监,随后就回到自己的屋里,一边等着真儿把药端来,一边做着绣活。 房门被打开了,顾鲤看了一眼,是真儿端着药进来了。见此她也把手中的绣绢放下,在桌子上腾出了一些位置,让真儿将药放上去。 顾鲤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几口,此时真儿就开口说道“三娘,刚刚门房说,二位公子来了。” 顾鲤听后,有些疑惑“公子?是谁家的公子?是来找常郎的吗?” 真儿对顾鲤的回答显然有些意外,有些尴尬地答道“不是谁家的公子,就是......三娘您的二位兄长。” “阿兄他们来了?”此时轮到顾鲤有些意外了,也不顾才喝了一小口的药,就直接问道“他们怎么来了?” “不知道。”真儿摇了摇头。 顾鲤想了想,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吩咐道“你先让人把两位阿兄迎到院里来,然后去厨房,让下人们拿一些糖和茶水,先招待着二位阿兄,我喝完药就出去。” “是,三娘。” 真儿转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顾鲤一个人。 顾柏之和顾华朔站在常府门口等了好一阵子,才看见真儿走了过来,朝他们二人行了个礼后说道“二位公子,三娘正在喝药,先请随我来。” 两个门房见到是自家的人开口了,便任由着他们进去了。 顾柏之和顾华朔随着真儿来到了常安的院子里,被她带着来到了庭院中的亭子里。 “二位公子,请在这里坐着稍等一下,三娘等下喝完药就会出来了。”真儿说道,随后又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碟子,“这是我们公子做的酥油糖、硬糖和软糖,二位公子可以先品尝一下。” 顾家的两位郎君看了看碟子里的糖,感到了一丝好奇,所以也没有立刻去碰。他们看了看这些糖,又看了看房间的方向,随即顾柏之就问道“鲤儿嫁过来,过得可好?” “三娘一直很好,”真儿答道,“每日我家公子去国子监后,三娘便会在屋内做做绣工或是看看书。” 个常安待她如何,可有欺负她或是冷落她?”顾华朔问道。 真儿回想起了自己来到常府后的每天,常安和顾鲤不是一起窝在房间里你侬我侬,就是安静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是再具体她就不知道了,于是就有些含糊答道“公子待三娘,我想理应是不错的。” “理应?”顾柏之和顾华朔互相对视了一眼,正打算开口再问时,就听到一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大兄,二兄。” 二人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眼里就冒出了欣喜和宠溺,然后就跑了过去。 “鲤儿!” 两个兄长来到顾鲤面前,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就直接一人一边扶起了她的小臂,然后就是四下检查。而顾鲤见这两位兄长又是撩起自己的头发,又是拉起自己的袖子,甚至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一番操作下来,顾柏之和顾华朔都松了一口气,只留下顾鲤一个人在原地有些疑惑。 但是疑惑归疑惑,但她还是带着他们回到了亭子里,笑着问道“大兄,二兄,怎么今日有闲暇来找我?” 柏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就是我们两个,见你嫁过来也有些时日了,担心那个常安......” “大兄。”顾柏之正说着,就被顾鲤打断了话,“常郎现在被宋丞相收作学生,赐字为永和,还请大兄以字为称。” 顾柏之愣了一下,只好如此说道是见你嫁过来有些时日了,我们就担心那个常永和会因为你的出身,就对你不好。” 顾鲤这才了然,为何自己的兄长会一大早就跑过来见她,刚刚还那样子做,于是便说道“两位兄长多虑了,常郎对我一直很好,他也没有嫌弃我的出身。” “但是那常永和可是个厌商之人,我们也有些担心......”顾华朔接话道。 “常郎并不厌商,他每日都要去国子监,其余时间都在家中温习功课,根本见不到商贾之人,何来厌商之说?”顾鲤把成亲那天,常安给她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这回事顾柏之和顾华朔一同愣住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两兄弟连忙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随即长兄顾柏之就又问道 “他平日里,可有欺负过你?” 顾华朔也应和道“是啊,你平日里性子就温和,不喜张扬,怕你平日里受了委屈也不和我们说。” “我也说了,常郎待我极好,平日里怕我闷,还亲自写了小说和诗集给我解闷。”顾鲤笑着解释道,“不仅如此,常郎他还亲自做了肥皂给我用于洗浴,就连二位阿兄面前的糖,也是他知道我喜爱吃糖,亲自研制出来给我吃的。” 顾柏之没想到顾鲤会如此为常安辩解,就又提醒道“万一这些都只是做出来欺骗你的呢?万一他在外面又有别的人,这岂不是辜负了你?” 顾鲤此时也是皱起了眉毛,明显是有些不开心,而顾华朔也说道“我先前也是寻人打听来了,那常永和可是喜欢去平康坊里饮酒寻乐,万一......” “二位阿兄,”顾鲤打断了两位兄长的话,语气里明显是有一些生气,“常郎每日午时就从国子监下课,从国子监到家只需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他每日回家所花的时间皆不超过一炷香。” “平日归家或是休沐,常郎他都会待于房中陪着我,但凡只要是出门都会带上我,如何出去找别的人?” “而且我家常郎先前也是与我说过,他去平康坊确实是去饮酒,但也仅仅是为了饮酒,若是他真如你们所说的厌商,那又怎么会看得上红院子里的那些女子。” “况且,再者说了,常郎的每一个朋友我都是见过的,不是达官之后,便是文采斐然的才子,品格和才学我都有目共睹,二位阿兄难道是觉得这些朋友会怂恿我家常郎去那红院子不成?” “就算是我平日里轻轻咳了两下,常郎他都问我身体如何,生怕我咳坏了,又亲自为我斟茶润肺。次次如此,日日不变,难道这也是虚情假意吗?” 听着顾鲤这一通说辞,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也是语塞,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他们面面相觑,就是在平日里,顾鲤都不会说这么多话,怎么嫁给了常安,话就变得多了起来,而且字字句句都是不离他。 顾柏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应当只是我们错怪他了,鲤儿你莫要生气。” 顾鲤听此,面色才微微缓和下来,开口道“二位阿兄有这般的忧虑,也是关心我。但是还请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先前我们还说他会冷落你,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顾华朔说道,“父亲也是日日念叨着,念叨着你的吃穿,还念叨着你的身体。” 说到身体的事情,顾鲤眼神就有些黯淡了。 “说到你的身体,那件事情你可有告诉常永和?”顾柏之此时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 顾鲤摇了摇头,说“还没......”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顾华朔说道“应该告诉他的,只不过当时你强硬着说要亲自与他说,不让别人告诉他,我们也就由着你来了。” “这件事,他理应知道内情。” “......”顾鲤没有说话。 “罢了罢了,”此时大哥顾柏之出来打了圆场,“既然我们当时决定让你亲自告诉他,自然是不会食言,只是你也应当寻个时机,把话说清楚。” 顾鲤点点头,勉强地才说道 “我会的。” 第29章 原来是你...... 顾鲤和两位兄长就在亭子里聊了许久,从顾鲤婚后的事情一直聊到了顾家那边的生意,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也没有再说什么常安的不是,中途茶水也换了好几次。 正聊着,顾鲤突然猛地一拍自己的手,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顾柏之就问道“鲤儿,怎么了?可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完了,”顾鲤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了起来,“常郎已经放学了,我要去门口接他。” 说完,又丢下一句“两位阿兄你们先在此等候”,就带着真儿急匆匆地就往门口跑去。 当她来到门口时,就已经能听到马车的声音了,于是她就伸出小脑袋朝马车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常安的马车。一看到常安的马车停到自己跟前,脸上的笑容就不自主地涌了出来。 常安一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就听到了顾鲤的声音 “常郎你回来啦!” 一听到这声音,常安上了一上午课的疲惫顿时消散,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笑容。他来到顾鲤面前,就直接牵起了她的手,问道 “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有,只要常郎不在我身边,我就想常郎。”顾鲤也是甜甜地答道,说着就微微踮起脚尖,也不管路上有没有行人,就在常安的脸上亲了一下,“看吧,我真的想常郎了。” 常安宠溺地笑了笑,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逗她道“既然这么想,那本郎君就赏你等下不用走路了,我抱你回去!” “好!” 常安和顾鲤的这番举动,维持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二人早就习以为常。走回庭院的路上,两个人也是互相挑逗,顾鲤时不时在常安的臂弯里动来动去,还伸出手指蹭常安的鼻子;常安也是低下头去,直接用脸蹭着顾鲤的软脸蛋,逗得她发出了一些哼哼的声音。 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挑逗着,两人也是回到了庭院门口,此时两人才微微安静了下来,此时才听到真儿低声的呼声 “公子、三娘,院子里......” “院子?院子里怎么了......”顾鲤有些疑惑,但是说着说着,声音忽然顿住了,就直接转头看向了庭院里的亭子——顾柏之和顾华朔兄弟俩还坐在里面。 常安见顾鲤突然不说话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了顾柏之和顾华朔。顾鲤顿时就惊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把脸埋到了常安的怀里。而常安也是很尴尬,连忙把顾鲤从怀里放了下来,而顾鲤双脚一沾地,就直接整个人埋到了常安的胸口,常安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看起来她显然是害羞到家了。 位兄长。”常安也是怪尴尬地喊道,声音有些干,“你们怎么来了。” 而刚才,顾柏之和顾华朔听到了常安和顾鲤的嬉闹声从门口传来,就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结果就看到了常安一个公主抱,抱着顾鲤走了进来,两个人还十分亲密地互相撩拨,顿时就定在了原处。 听到常安的话,两人也是堪堪回过神来,起身问候道和。” 常安此时也就扶着怀里的顾鲤,来到亭子前,他声音干干地问道“二位兄长这突然前来么不说一声啊。” “我忘记了......”顾鲤的脸埋在常安的怀里,有些可怜巴巴的,只能小声地说道。 什么,二位兄长来都来了,要不要留下一同吃个午饭再走?”常安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很礼貌地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顾柏之顾华朔两兄弟连忙摆手。 “我们就是来看看鲤儿的,看完了现在就该走了,告辞告辞。” 兄弟二人也是拱手,一避二躲地来到庭院门口,生怕常安和顾鲤要跟上来,又连忙说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常安探着头,确认二人走了之后,才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顾鲤的背,柔声细语地说道“他们走了,可以出来了。” 顾鲤这才抬起自己的脸,整张脸红扑扑的,委屈巴巴地说道“刚刚在门口我是想提醒常郎的......但是一激动,我就给忘了......丢死人啦!” “没事没事儿,”常安拍拍她的背,安慰了一句后,就转过头,跟还在身后站着的怀琴和真儿说道什么,你们两个帮忙上一下午饭,吃饭了吃饭了。” 虽然说刚刚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是也就一顿午饭的时间,常安和顾鲤就把情绪收拾好了,下午躲回房间里,又是继续你侬我侬的样子。 晚上,两个人都吃过饭洗过澡之后,就坐在矮桌旁边,一边等待头发干下来,一边和对方玩闹着。顾鲤坐在常安怀里,赤着小脚,满头的青丝垂在身侧,此时的她正用小手捏着一缕发丝,凑到常安的脸上,轻轻地蹭着他的脸。一边蹭着,一边在嘴里哼着小曲。 此时,顾鲤突然柳眉微蹙,连忙伸出手挡在嘴前,咳了几下。常安见此,连忙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凑到了她的嘴边,喂着她喝了下去。 “你看看你,晚上凉,你又不多穿一件,”常安伸出指尖戳了戳顾鲤的鼻子,“顾娘不听话!” “才没有。”顾鲤嘟了嘟小嘴,把玩着手上的一缕头发。 常安宠溺地看着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喃喃道“也不知道顾娘你这病何时能好,每天都这样一定会很不舒服吧。” “常郎嫌弃我吗?”顾鲤此时微微偏过头,说道。 “怎么会呢,我就是想顾娘的病能快快好起来,这样子的话你就可以健健康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处处受限了。”常安亲了她脸蛋一口,说道。 顾鲤此时一说到自己的肺病,心里有些小失落,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地说道“其实我的肺病,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好起来的。” “久就久咯,反正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比你治病花的时间都要长,等得起嗷。”常安安慰她说道。 面对常安的温柔安慰,顾鲤心里一暖,但是却又想到了今天两位兄长提醒他的事情,心情瞬间又低落了下去。 而常安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情绪有些低落,便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顾鲤想掩饰,但是常安却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没有?我都看出来了。”常安说道,“没事儿,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怎么样能让顾娘心里舒服,顾娘就怎么来。” 鲤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思索着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而抱着他的常安看她的这个样子,也没有逼着她给她压力,只是就这么抱着她,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最后,顾鲤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其实......常郎之前是不是想过,为何常博士要逼着常郎娶我。” “怎么了吗?”常安轻轻挑了挑眉,先前确实是想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没人告诉他答案,也只能作罢。 “确实是因为我......确切来说,是因为我得了肺病。”顾鲤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常安的表情。 “因为顾娘?为什么?”常安很是不解,便问道。 “不知常郎可还记得,一年多前,上元节那次在平康坊的落水。” 常安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点了点头,于是顾鲤就继续开口说道“其实,那一次常郎醉酒落水,是我把常郎带上来的......” 常安心中一震,但是为了不让顾鲤有什么心理负担,强忍着没有把自己的惊讶表现到脸上。 “然后有因为常郎是男子,我是个女子,救常郎的时候就不是很顺利,但是只是呛了些冷水,所幸常郎你没事。”顾鲤强装轻松地说道。 “然后呢?你的肺病就是因为那次呛水?”常安皱着眉毛问,“快说,呛水之后怎么了,可有发烧,或是别的身体不适?” “......”顾鲤愣住了,她不傻,她想了很多种自己把事情说出来后会发生的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常安居然是优先过问自己的病。 鲤如实答道,“后来高烧了好几日,肺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救我,呛了水然后发了烧,落下了病根?”常安此时也是恍然大悟,“这个病确实需要调理好久,但是我们还是等得起。” “常郎难道不想问我,为何常博士要逼你娶我吗?”顾鲤见常安听自己说了这么多,他的所有情绪变化都只是因为自己的病。 “父亲那个时候,得知了我是因常郎而病后,想给我补偿面的事情常郎你也知道了。”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早就不在乎了。”常安笑着说道,“父亲为何让我娶你,我也不在意。只是,这件事情你明明可以早些说,为何拖到今日啊?” “因为......因为之前我听闻常郎厌商,会看不起我。然后嫁给常郎后我怕常郎会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后,而心有负担。也怕常郎嫌弃我的病,嫌弃我身子弱。”顾鲤小声地说道。 突然,这个时候,顾鲤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随后就只能看见常安眼中的无尽温柔。 “笨蛋顾娘,你既因我而病,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如此简单的道理,又何来的心理负担。”常安说道。 “我的命是顾娘救回来的,没有顾娘就没有常郎。所以自那时起,我的命我的人我的心都是顾娘你一个人的。” “常郎......是我的。”顾鲤痴痴地念着这句话,嘴角微微地上挑。 “从此以后,‘常安’归‘顾鲤’,‘顾鲤’有‘常安’,可好?”常安又把顾鲤搂紧了一些,说道。 “自然是好!”顾鲤也靠在了常安的肩膀上,鼻息轻轻拍打在常安的脖颈上,“我以前就怕常郎会因为得知这件事情,而会有压力,然后不要我。” “那现在呢?还担心吗?” “不担心了......” 常安摸了摸顾鲤的头发,感觉有些干了,便抱着她站了起来,把她轻轻地地放到了床上。这时他才发现顾鲤已经睡着了,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居然就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还是如此无声无息地。 常安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里全都是面前这个可人儿。 “原来是你......” 第30章 街头偶遇高适 十一月八日这天,顾鲤和以前一样准时醒来,但是她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中想起身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还有一股熟悉的重量。她微微转过身,发现自己家的常郎还没醒。 她此时感到有些奇怪,便轻轻摇了摇常安,嘴里也是轻声说道“常郎,该起床去国子监了。” 常安哼哼了两声,并没有醒,反而是凑得离顾鲤更近了一些。顾鲤感受着扑到自己脖子上的气息,微微侧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观赏到常安睡着时的样子。她看着熟睡的常安,伸出手探了探常安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后就放下心来。 她就这么看着睡在一旁的常安,也是打消了要叫他起床的心思,大不了到时候派人去国子监请个假。如此想着,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帮他梳理了一番凌乱的发角,但是却不曾想,常安此时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就直接看到了此时也在看着他的顾鲤,四目相对。 “早安,顾娘。”常安开口说道。 “你也早安,常郎。” 互相问候了一句,两人便都起来了,顾鲤先是给自己换上衣服,才从衣架上拿过常安的衣服,服侍他穿上。 随后常安便让怀琴和真儿拿着水盆进来,二人一同洗漱了一番后,常安就先到门外,试了试外面的温度。他感觉到外面的天有些凉,就回屋去,跟顾鲤说道 “顾娘你多披一件披肩吧,外面有些凉。” 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边到衣柜去找披肩,一边问道“常郎今天不用去国子监吗?” “今天立冬,国子监放假啊。”常安答道。 今天确实是立冬,昨日学正也跟他们说了,所以今天常安才特地多睡了一会儿。顾鲤点了点头,披好坎肩后,常安就带着她来到了外头。 常安先是带着她去到厨房,先是吩咐家仆熬煮顾鲤要喝的药,随后就去查看了一番放在外头的糖缸,吩咐了家仆把糖缸搬到厨房里,同时看着他们做完后,才放心地带着顾鲤回到房间里。 顾鲤照常是坐在常安的怀里,看着常安给她写的诗集,而常安则在研究着宋璟给他的文集。 “顾娘,等下想去哪里逛逛?”常安突然开口问道,成亲之后的这一个月,每次休沐或是放假,他都会带顾鲤出去逛逛,所以今天他也不想例外。 “不知道,随便逛逛吧。”顾鲤想了想,说道。 常安把手里的文集放下,稍稍思考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一趟西市吧,去医馆让大夫检查一下你的病怎么样了,顺便买些药回来,家里的药也快喝完了。” “我听常郎的。”顾鲤抬起头,朝常安笑了一笑,说道。 ...... 吃过了午饭,看着顾鲤喝完药后,常安就让怀琴和真儿去找马车,做一下出门的准备。随即,常安就带着顾鲤回到屋内,又检查了一番顾鲤的衣着,保证她不会受寒之后,才从剑架上取了一把剑,带着她来到门外,上了马车。 来到西市的医馆后,医馆的药童一见常安和顾鲤走了进来,就让二人稍作等候,便去寻张医师了。 很快,药童就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隔间里,张医师看了二人一眼后,便伸出手示意顾鲤坐下,随后就替顾鲤把起了脉。 过了一阵子,张医师就收回了手,常安显得比顾鲤还急,直接开口问道“张医师,我家顾娘的病如何了?” 张医师见常安这个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摸着胡子回答道“常郎君不必心急,顾娘子的病并无加重,反而在慢慢减轻。脉象相较于上个月,已是好上了一些。” “那若是要完全调理好,大概是需要多久?”顾鲤问道。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的话,短时间内是不会痊愈的,快一些的话,大抵是需要个一两年。”张医师说。 “还要个一两年吗......”顾鲤此时看上去有些失落。 常安还来不及开口安慰,张医师就笑呵呵地开口了“顾娘子,老夫说的是痊愈需要个一两年。但是子嗣之事,应当是不需要多久了。” 顾鲤和常安被张医师这么一说,都不由得有些脸红。 “多谢张医师。” 顾鲤见问好了病,就站起身,朝张医师微微躬身,便带着常安到前堂去抓药了。除了抓治肺病的药,常安又让药师抓了一些自己配置的调理身体的药,随后才付钱离开了。 常安和顾鲤来到医馆外,一边走,他一边问道“还要不要去买些什么东西回去?” “应该是不用了。”顾鲤想了想,说道“我想要的常郎都能给我,哪里还需要买。” “小马屁精......” 两人说着,就回到了西市门口。因为常安和顾鲤是两个人自行出来的,所以他们上了马车,便打算直接让马夫驾回常府。但是正当常安准备吩咐马夫准备驱马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喊叫的声音 “有人偷马!还请帮忙拦住他!” 常安看向顾鲤,而顾鲤明显也是听到了,于是常安就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就看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两个骑着马的人,一个逃一个追。 “有人偷马!还请帮忙拦住他!”后面追赶着的人喊道。 此时前面正在逃跑的男子离常安的马车不远了,常安便整个人走出马车,松了松肩膀。见那偷马贼即将来到面前,常安便直接跳起,一脚直接将那偷马贼踢下马去,自己则顺势坐到了马上,拉动缰绳,“吁”了一声,便让马停了下来。 而刚刚被常安一脚踢下马的人,正躺在地上呻吟着。常安下了马,一把就将那偷马贼拎了起来,迫使他站着。而此时,在后面追赶着的人也是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见常安一手牵着马,一手拎着偷马贼的后颈,便抬起手行礼,说道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而已。”常安一把将偷马贼松开,使他又躺回了地上,拱手行礼。 “在下高适。”那男子说完,常安就愣了一下。 高适!高达夫!高三十五!常安心里反复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回道“在下常安,字永和。” 这时顾鲤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常安就介绍道“这位便是内子,顾鲤。” 高适也抬起手,朝着顾鲤行了一礼“见过顾娘子。” “见过高郎君。” 常安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似乎还没自己大的男子,一身布衣,但是打扮得倒是干净整洁,随后问道“高兄,不知这马当如何处理,可是你丢失的马?” “不是,这是一位娘子的马。”说完,高适就往身后看去,一个女子此时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我的马!”那女子看见了常安牵着自己的马,惊喜地喊道。随后就连忙跑了过来,接过马的缰绳,连连朝常安和高适道谢。 女子离开后,常安就把目光放回高适的身上,问道“高兄可是要去何处?” “常兄,我并无想去的地方,只是打算回到自己暂住的屋子罢了。”高适答道。 “适才,这马是怎么回事?”常安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在延寿坊,想向一位官员投我的行卷,只是可惜,并没有被看上。正打算离开时,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马被偷了,我便追了上来。”高适答道。“若无常兄刚刚出手,这马怕是追不回来了。” “无事无事。”常安摆了摆手,又想了想,说道“刚才听高兄说,你正在投行卷?” “正是。” 常安此时就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道“家父乃是国子博士,官居正五品,我可以为高兄引荐一番。” 高适面色一喜,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不会有假。”常安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今日是立冬休沐,不仅是国子监放假,就连那些个官员也是一起放假的。 “那就有劳常兄了,”高适再一次抬起手,朝常安行了个礼,“无论这次行卷是否能被看上,常兄今日的引荐之恩,高适定然不会忘。” “这就不必了,”常安走回到马车前,先是把顾鲤扶上了车,随后自己才上车,同时跟高适说道“高兄可要跟上。” 上了马车,常安便直接让车夫驱车朝家里去,而高适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 回到常府门口,常安牵着顾鲤下了马车,便直接走了进去。而高适也是此时下了马,却不进去,只是牵着马站在门口。 常安发觉高适没有跟进来,便回过头发现了正站在门口的他,便问道“为何高兄不进来?” “我在此等候便好。”高适说道。 “高兄进来吧,门房不会拦你的,”常安笑了笑,说道,“我们常府,可没有让亲朋在门外等候的规矩。” 听此,高适也不好多推辞,便跟了进来。 常安此时也是拦了一个家仆,说道“我父亲可在庭院中?” 家仆应声说是,常安便说“带我们过去。” 随后,常安顾鲤便带着高适,一同来到了常文孟的院子里。此时常文孟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书,发觉到有人进来后,就抬起头。 “永和,鲤儿,你们怎么来了。”他笑着说道,随后又看到了走在二人身后的高适,就问道“这位是?” “父亲,此人名叫高适。”常安和顾鲤走进亭子介绍道,同时高适也上前来朝常文孟行了一礼,“我想向父亲引荐他,不知父亲可否看一看高兄的行卷。” 常文孟看了看高适,高适也连忙取出自己的行卷,捧到常文孟的面前。 常文孟接过行卷,打开看了看,很快就合上了,说道“这行卷我收了,明年的春闱你去参加试试即可。” “我儿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多谢常博士。”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永和吧。”常文孟说道,“高侃老先生我也听说过,你应当是他的后人吧?” “是,他是我的祖父。” 常文孟点了点头,说道“我届时只能帮你交代一番,其余的就是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适在此行礼。 第31章 以武会友,顾娘生气 从常文孟的庭院出来后,高适的脸上可谓是写满了欣喜,随即便向常安行礼道“多谢常兄引荐。” “不必如此多礼,”常安伸手把高适抬起的手压了下去,说道,“我今日是见你那番见义勇为,便觉得你定然是一个高才,而此等人物,不可埋没了。” “不瞒常兄,此番受常兄相助才得贵人引荐,但高适年方十六,才疏学浅,未必能一举中第。”高适说道,“但是,今日常兄知遇之恩,高适定然铭记在心。” 先前从课本上,只知高适年轻时习武读书都异常刻苦,但是未曾想,高适居然承认自己才学笨拙。 “高郎君不必忧虑才学之事。”顾鲤此时开口插了一句,引得常安和高适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 “我家常郎才学是全长安城公认的,常常有人将他与李白做比较,先前重阳节时,一首登高便力压各位学子。”顾鲤说道,“若是高郎君日后有空,皆可来府上与我家常郎探讨一二。” 高适一听,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常安,略带惊讶地说道“我听说过登高,但未曾想过常兄竟是作者。失敬失敬。” “呵呵……”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一首登高竟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呃……高兄既然来了我家,不去我的院中坐坐倒是我这个主人的怠慢了。”常安此时连忙岔开了话题。 “多谢常兄。” 带着高适来到庭院中,顾鲤就叫过怀琴和真儿,吩咐道“怀琴你去煮些茶来,真儿就去取些昨日新出的糖来。有客人来了。” 怀琴和真儿应声而去,顾鲤自己则跟在常安和高适之后来到了亭子里。 “不知高兄来长安城多久了?”顾鲤一进亭子,就听到了常安询问高适道。 “并无多久,半月前刚到。”高适答道,“到了长安城后,便想着投卷之事。今日冬至,我便想着官员们休沐,想多走动走动。” “噢……”常安点了点头,“那不知高兄如今才学如何,未来的春闱可不仅仅只是看行卷的,也是需要在卷面上过得漂亮。” “否则,即便是今日替你引荐,也不一定能中第。” “多谢常兄提醒,”高适说道,“高适今日回去定然是会继续苦读的。” 常安点点头,此时,怀琴和真儿也端着茶水和糖果进到亭子里,放到了三人的面前。 “高郎君请尝尝,这是我家常郎亲手做的糖。”顾鲤此时也是说道。 高适见此也不拘谨,轻轻拿起一颗软糖,放到嘴里,感觉是软的便嚼了嚼,便赞叹道“这点心,味道果真不错。” 此时常安开口了“先前听闻高家枪法凌冽,适合上场杀敌,恰好我也练了些剑术,虽比不上裴老先生,但是还是希望能与高兄比试一番。” “好!”高适点点头,“待我去将我的枪取来。” 说完,高适便离座,在怀琴的引领下去了马房。当他回来时,常安已经在庭内的一片空地上等候了。见到他回来,常安便拔出剑,响起了一阵剑鸣声。 虽说常安穿越过来后,并没有练过功夫,但是凭借原主的肉体记忆,应当是没差的。 高适拿下遮住枪头的布,说道“常兄,我上了。” 话音刚落,枪头直出,寒芒直逼常安面部。常安随手将剑鞘丢到一旁,抬剑挡下了高适的刺击,随后翻转手腕,别开高适的枪,径直朝他的喉尖撩去。高适微微后仰,躲过常安的剑,抬枪拨开剑锋后,回身一扫。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在一开始占到便宜。而坐在亭子里的顾鲤倒是有些紧张了,她倒是不在意常安是输是赢,只是担心二人如此交手,会不会伤到常安。 常安挑刺撩拨,剑势凌冽;而高适枪出如龙,点点寒芒直逼常安的破绽。如此交手了一番,二人局势持平。又是连续交手了数个回合,最终二人的锋芒都停留到了对方的喉尖——很显然,两个人平手了。 见到两人停手了,顾鲤紧紧攥着裙角的手也是放松了一些。 收回兵器,二人便再次抬手行礼。两个人相视了一番,随后似是酣畅淋漓,一同仰脖大笑。 “常兄才气纵横,没想到剑法也是如此精妙,高适佩服。”高适持枪说道。 “高家枪,果然名不虚传,倒是让我开了一番眼界。”常安倒持自己的剑,剑尖向地,回道。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引向亭子。回到亭中坐下,常安把剑 收了起来,说道“今日引荐了一番高兄,我感觉倒是做对了。” “高兄如此武艺,定然是能在未来大放异彩。” “常兄过奖。”高适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不知常兄,是否参加明年的春闱?” “学业未完,不敢贸然参加。”常安谦虚地说道,“整个长安城都在传我的才学,学业未完就去参加春闱,中了倒是还好,若是不中,岂不是辜负了全长安城人?” 高适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喝了口茶水,又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拱手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又是投卷又是比武,倒是叨扰了常兄不少时间。” “高适便先行回去了,告辞。” 常安点点头,也不多留,便说道“高兄慢走,若是有空,也可到府上寻我探讨学究。” “多谢常兄,告辞。” 高适说完,又向顾鲤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待到高适离去,顾鲤便赶忙拉过常安的手,撩起他的袖子,又拨开他的头发,最后又是在他的身上四处拍了拍,上上下下都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最后确认常安没事之后,她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常安看着顾鲤这一套连招下来,不仅身上衣着凌乱,人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把你家常郎搞得这么狼狈?” “你是不是嫌命长啊!”但是顾鲤的回答中,明显是带有了些生气的意味在里面的,甚至连‘常郎’这个称呼都没带上。怀琴和真儿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向常安和顾鲤知会了一声,便一同走出了庭院。 常安傻眼了,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顾鲤生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换上了一副像是谄媚讨好的笑容,绕到顾鲤的背后,给她捏着肩膀,讨好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生气了,是常郎哪里做的不好惹了顾娘你生气了。” 顾鲤柳眉微微竖起,面对常安谄媚的笑容,她选择别过头去,似乎是闹起了小脾气,惊得常安更加卖力地捏起肩膀。 “我的好顾娘,不要生气了,生气就会长皱纹不好看的,”常安又是继续讨好,“我家顾娘可不能长皱纹,我家顾娘可是要做全长安城最美娘子的人。” “那你还和那高郎君比武!”顾鲤这才开口说道,“我不是不让常郎以武会友,但是常郎也要换个木棍木剑来啊。” “真刀真枪的,若是谁一个差池,轻了说就是受伤,重了说可是会没命的!” 常安这时才知道,原来顾鲤是担心自己会受伤。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往顾鲤的脸上来了一口,带了歉意地说道“好了,是常郎的错,不该做这种危险事情让我家顾娘担心的。” “就知道贫嘴。”顾鲤的眉毛这才往下放了一些,但还是带了些情绪地说道“常郎尽是会些哄骗娘子的话,也不知这些话有没有对那些平康坊的女子说过。” 常安愣了一下,心里暗暗道好家伙,先前一个月还是没有了解透自己媳妇儿,竟看不出自家顾娘讽刺的实力也是不错的。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常安啊常安,革命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没有,怎么会。”常安又开始继续哄道,“我根本不会哄骗别的娘子,我的心里只有顾娘你一个人啊是不是。” “那也就是说,常郎是在哄骗顾娘我了?” 常安再次傻眼,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 “没有没有,”常安连忙坐到了顾鲤的身边,拉着她的双手,一脸真诚地说道“顾娘你是知道我的啊,我哪里会哄骗人啊。” “常郎现在就是在哄骗我!”顾鲤耍起小脾气了,直接把手从常安的掌心中抽出来,“常郎开始骗顾娘了,我不要常郎了。” 常郎呆呆地看着顾鲤把整个身子都扭过去,丝毫没有转过来的意思。于是乎,常安咬了咬牙,猛地拍桌而起,挤出了一丝悲伤,开口说道 “既然顾娘不要常郎了,那再过于强留,未免有些令人不齿。”常安说着,还偷偷瞥了一下背对着他的顾鲤,发现她微微动了动,“既然如此,我便题一首钗头凤,日后顾娘见字便如见面......”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完了之后,常安还故意叹了口气。 陆游的钗头凤,常安在心里默道陆老先生,借钗头凤用一番,日后定不会流传出去的。 一首钗头凤结束,顾鲤也转过身来。她也不是真的不懂诗词,先前之所以询问也只是怕常安烦闷而故意找来的话题。若是听不出这一曲《钗头凤》的意思,那才是假的。 常安微微低眼看向顾鲤,看到后心中忽地一紧——顾鲤的眼里蒙了厚厚的一层水雾,大有夺眶而出之势。常安连忙坐下,把顾鲤拉到他腿上,紧紧抱着。 “好顾娘,乖顾娘,怎么哭了啊。”常安满是心疼地替怀里的人儿擦着眼泪,“不哭不哭啊。” “常郎......常郎不要我了......”顾鲤哽咽地说道,“常郎念钗头凤了......常郎不要......常郎不要顾娘了......” “那钗头凤是常郎念着玩儿的,哪里会不要我的宝贝顾娘呢。”常安手忙脚乱地擦着顾鲤脸上的大豆子,但是奈何自己玩过了火,自家顾娘的那大豆子跟不要钱似的,可劲儿往下流,常安根本擦不完。 “常郎......常郎不要我了......”顾鲤只是如此重复着这一句话,惹得常安一阵心疼。 “要顾娘的,要顾娘的,常郎要顾娘的。”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要顾娘的,没有不要顾娘。我帮你教训常郎......” 常安继续哄着,甚至拉起顾鲤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拍了起来。 顾鲤的小手被常安的大手拉着,拍着他自己,急忙把自己的小手从常安的掌中抽出,吸了吸鼻子,总算是止住了泪水。但还是有些声音沙哑地问道“真的吗?常郎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常安伸出手擦去还留在顾鲤脸上的泪珠,“我也知道顾娘刚刚是生气,说了气话。再者说了,若是以后顾娘真的真的不要常郎了,我也会死皮赖脸地跟着顾娘的。” “那我也要常郎,我也不会不要常郎的。”顾鲤又一次吸了吸鼻子,鼻头微红,那模样很是惹人疼爱。 “但是常郎......” “以后......以后能不能不要钗头凤了......”顾鲤躺在常安的怀里,委屈巴巴地看着常安,会信以为真的......” “好好好,以后没有钗头凤了。”常安捋了捋顾鲤哭到凌乱的鬓角,说道。 鲤又往常安的怀里缩了缩,生怕等下常安就把她丢出去。 “要常郎,不要钗头凤。” 第32章 张兄生辰,去平康坊 立冬休沐后,今天常安就又要回到国子监进行了旬试,紧接着的第二天就是十一月十日,第二个休沐日。 这晚,两人睡觉前照例是腻歪一番,随后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顾娘?” “哎。” “明日是张兄生辰,他邀我去平康坊给他庆生。”常安说道。 “那就去吧,既然是常郎朋友的生辰,自然是要去的。”顾鲤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顾娘你答应了?”常安此时有些诧异。 “嗯,怎么了?”顾鲤疑惑道。 “那可是平康坊!平康坊啊顾娘。”常安转了个身,隔着黑暗看着顾鲤。 “平康坊怎么了?” “顾娘你不怕我……”常安说着,似乎是有些激动,手脚都有些乱动,“就不怕我和别的女子……吗?” “不怕啊,”常安对面也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要是我知道常郎你去和别的娘子玩,我就不……不和常郎说话了。” 自从昨天闹脾气说不要常安后,反被常安给吓哭了之后,顾鲤就再也不敢说“不要常郎”这样的话了。紧随其后,就换成了“霸气”十足的“不和常郎说话”了。 常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宠溺地说道“好,我明天下午临近黄昏时就过去,宵禁之前就回来。” “好,我在家等常郎回家。”顾鲤说着,打了个哈欠。 常安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的脸,说“困了就睡吧,晚安顾娘。” “明天见,常郎。” 互道完晚安,二人相继睡去…… 早上起床后,常安照例是带顾鲤出门去逛街购物。但由于东西市上午不开市,所以他便只能带顾鲤去别的坊里,买了一些新布匹和顾鲤要用的胭脂和口脂。 而平康坊的一个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坐在桌子前,擦着自己的琵琶。而这时,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喊道 “娘子。” 女子擦琵琶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直接问道“何事?” “娘子,今日是鸿胪寺张少卿的郎君的生辰,张郎君打算来我们新鸾酒楼吃酒。”侍女说道。 那女子的手顿住了,微微抬眸,若有所思地问道“张郎君的生辰?” “是的,今晚酉时的酒,届时张郎君的那几位朋友都会来。” 女子的眼睛里顿时有了亮光,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有些激动地问道“那也就是说,常安也会来吗?” “是的,娘子。”侍女应答道。 “太好了!”女子两只手拍到一起,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样子,“常安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了,我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说着,眼睛就移到自己的梳妆台上,随即又站起来亲自来到梳妆台前,在上面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上面的首饰和胭脂都被她翻得有些乱了,但是她却有些不太满意地皱了皱自己的眉毛。 “玉琪,你去等下去延寿坊,替我买一套新衣服回来,然后再去一趟东市,买一些上好的胭脂回来,最好是新品。”女子说道。 女玉琪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独留下那女子一人坐在屋中。 快到酉时,常安就开始准备去平康坊了,顾鲤在他出门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装,又从剑架上挑了一把剑,连同一个绣了“故里”二字的荷包一起挂到了常安的腰间。然后又叫真儿去厨房拿了些糖来,给常安带过去当礼物。 “我会让人提前备好醒酒汤的,常郎记得早些回来。”顾鲤送常安到了府门前,说道。 “好,到时候吃完了,我会让人来叫顾娘你去接我的。”常安在她脸上盖了一下,就上了马车。 马车进入平康坊,常安就掀起车窗的帘子,看向了外面。与别的坊不同,平康坊里的书生与纨绔子尤其地多,而且天色还未发暗,就已四处挂满了灯。 常安正欣赏着这平康坊里的风景,马车就停到了一座酒楼前,常安便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过来,用着足以酥骨的声音说道“常郎君来了,今日可还是来寻苏梦娘子啊?” 常安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道“张汝思张郎君在哪里?” “张郎君已经到了,他现在正在二楼呢。”女子答道。 常安微微点头,便走进了新鸾酒楼。刚刚走进去,就听到酒楼里四处都是喊他的声音,有女子也有男子,但是更多的都是女子 “常郎君!” “常郎君来了!” 诸如此类,常安也只好用笑脸一一回应了一番那些人。一边回应着那些酒客歌姬的问候,一边朝着二楼走去。一上楼,便在一个相当显眼的位置看到了张汝思与杜诚明他们四人。 “永和兄。”四人见常安来了,便纷纷抬手行礼问好。 “诸兄。”常安回应道,“我可是来迟了?” 张汝思摇了摇头,有些调侃意味地说“来得不晚,那苏梦娘子都还没来呢。” “就是,要是苏梦娘子来了你都没来,那才是真的来迟了。”杜诚明也是如此说道。 常安这时就开始好奇这个叫苏梦的女子到底是谁了,怎么谁见了自己都会提起她,开始在脑海里翻找起了原主的记忆这个苏梦是谁。 翻找了一番后,才知道这个苏梦是平康坊的一个歌女,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女,是新鸾酒楼的花魁。这个苏梦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相貌极佳,大有祸国殃民之姿。 又因为苏梦的琵琶曲与诗词也同样是十分出彩,能和原主常安的诗相和,而她所弹奏的琵琶曲也常常能被常安说出曲名并相应地作诗一首,虽然也只是为曲题诗。所以苏梦和常安就经常在一块吟诗作乐,这么一来二去,成为了知己。 再后来,苏梦和常安两人来往多了,相互了解的也十分透彻,二人之间的称呼也从郎君娘子改为互称对方的姓名。可以说,关于常安的某些东西,可能顾鲤不知道,但是不代表苏梦不知道。 常安笑了笑,来到了桌前,解下腰间的剑后就坐下了,随即将手中的糖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这是内子吩咐送给张郎君的生辰礼,莫要嫌弃。” “常兄哪里的话,”张汝思笑着说道,“上回我们吃过了这个糖,心里可是喜欢得很,还想着哪天你又带一些来。” “张兄所言极是,今天也是沾了张兄生辰的光,才能再次吃到这糖。”崔湖锦也说道。 说着,几人便伸出手,各自拿了一颗放到嘴里。此时,酒楼里的丫鬟也端着酒来到了几人的桌前,将酒放下后就走了。 张汝思拿起了这酒,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随后指着酒壶说道“这酒名叫桂花载,可是新鸾酒肆新出的酒水,听闻是用桂花酿造的。” 常安眉毛一挑,脱口而出“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另外四人看向了常安,赵关中也是笑着开口道“要不说永和兄才气纵横全长安,仅仅是听到这酒的名字,张口就来了一句。” “这是张兄的生辰宴,你吹我的牛做什么。”常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无妨,只是我也想听听,这首诗的全篇,不知永和兄可否成全。”张汝思说道。 “那我就献丑了。”常安喝干了杯中的酒,开口道“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杜崔张赵四人听完,纷纷鼓掌,此时杜诚明也是一脸鸡贼地说道“永和兄今日这首着实是不错,只是听起来有一丝忧伤在这里头。今日是张兄的生辰,你写这么哀伤,可是要罚的。” 此话一出,崔湖锦和赵关中两人也是纷纷应和。常安苦笑一声,看向了张汝思,而张汝思则是替常安解围道“永和兄本就随口而作,与它哀不哀伤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永和兄一首登高,便是力压全长安,别人想听他一首诗何其之难。放眼这全长安城,能看到永和兄的诗最多的,当是顾娘子。”张汝思如此说道,“若不是此等场合,我们要听永和兄一首诗何其之难。” 常安听到这里,也是扶额表示无语这帮人是真能捧啊......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会夸。”常安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是来喝生辰酒的还是来拍马屁的啊,不喝酒,这桂花载我可就喝完了啊。” 说着,常安又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时那四人才急了起来,一仰脖把各自杯中的酒喝完后,又先后争着倒了第二杯,生怕自己少喝到一杯。 几人所坐的位置是比较靠窗的,一边喝酒一边等着上菜,菜上齐后,天色也黑了下来。 在开始动筷之前,张汝思说“今日乃是我张汝思的生辰,诸兄能来,是我的荣幸,我敬你们一杯!”说完,他就举起面前的酒杯。 常安等人也是纷纷举起酒杯,回敬了张汝思。此时,崔湖锦说“今日是张兄生辰,我们几人来时是空着手来的,那不能让张兄空着手回去吧。” “不知崔兄有何高见?”赵关中说道。 “不如从我开始,赵兄与杜兄为次,永和兄为尾,每人题一首诗,赠予张兄。” “如此甚好!”杜诚明轻拍了一下桌子,十分赞同崔湖锦的提议。 “来人!上纸笔!”常安见状也不含糊,径直喊了一个丫鬟过来,让其去拿纸笔来。 丫鬟把纸笔拿来时,身后又有另外两个丫鬟搬着桌子过来了。随后就在常安等人几步开外摆好了桌子,铺好纸笔,先前被常安叫去拿纸笔的丫鬟也坐了下来,做好准备抄写的工作。 崔湖锦喝了一杯后,思索了一番,便念了一首诗出来,而那丫鬟也是抄了下来。随后就是杜诚明和赵关中,两人也是先饮了一杯酒,稍作思考便开口念诗。 最后一个就是常安了,四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而常安不慌不忙,拿起了酒杯,也不喝,就这么端着酒,从腰间荷包取出一块碎银,一边丢向丫鬟,一边说道“你可要听好,抄好了。” 丫鬟接过常安的打赏,笑着回应了一句“是,常郎君。” “苹尾生薰梅作霖,葵心粲笑草明金。杓星指处老人现,弦月升时欢伯临。王母西池逢药喜,天孙斜汉有嘉音。宫槐又报黄消息,早擢丹枝媚彩襟。” 一诗念完,常安才饮尽杯中酒,随后忽然就听到了一道轻柔如水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王母西池逢药喜,天孙斜汉有嘉音。” 第33章 花魁苏梦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正坐着抄写诗句的丫鬟身后,站着一个绯色衣裳、抱着一个琵琶的美娇娘,仅仅是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们,一呼一吸一颦一笑皆是妩媚风情。 “苏梦娘子。”除了常安外的其他四人都抬手朝苏梦行了一礼。 “诸位郎君。”苏梦露出微笑,朝着各人行了一礼。 常安看着这个女子,发现她此时也看向了自己。于是,常安也是问候道“苏梦来了,何不快过来坐?” 听到常安叫了自己,她脸上的笑就更开了一些,眉眼之间也是弯了一些。于是便带着琵琶走向了常安,径直坐到了他一旁的空位处。 “抱歉各位,方才苏梦还在下面为其他宾客奏曲,不能马上过来,还请见谅。”苏梦说着,眼神还微微看向了一旁的常安,“上来之后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常安的诗。” 常安面对着苏梦的注视,一脸平常,拿起酒壶给她斟了杯酒,开口道“那不知苏梦你对我这首诗有什么见解?” “没什么见解,唯一的见解就是‘好诗’。”苏梦说话的时候,眼神自是不离常安。 而坐在周围的杜崔张赵四人,也是不出声,想看看这位“宠妻狂魔常永和”要怎么应对苏梦。原主常安和苏梦之间的绯闻,他们也是知道不少,也见到不少,但是八卦嘛,看一次少一次啊。 “那不知你是否能对出一首?”常安淡淡笑道。 苏梦喝下了杯中的酒,摇了摇头说“这是你给张郎君的生辰诗,就算不是,我也自认为对不出来。” 此时她才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糖,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点心糖,挺甜的。你若是想吃,直接拿便是。”常安说着,就又一次拿起了酒杯。 苏梦笑了一笑,伸出如玉般的手指,拿起一颗就放到嘴里,含了一会儿,眉眼弯弯地说道“确实甜。” 常安也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就看见苏梦拿着酒壶,先给杜崔张赵四人倒满,随后才给常安倒酒。常安抬眼看向苏梦,发现她的眼里波光微动,似是有情在内。而苏梦发现对方看着自己,也是回了一个笑容。这种眼神有情但是并不妩媚,并不像风尘女子对于宾客的那种感觉。 常安是个男人,也是个丈夫,这种眼神他也曾在顾鲤的眼里看到过,也只在顾鲤的眼里看到过。 常安心里顿时就知道了原因,暗暗叹了口气,但是表面上却平淡如水,微笑着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苏梦看见常安朝她微笑了一番后,眼里的光更加璀璨了。她放下酒壶坐下时,悄悄地又往他的旁边靠近了一点点。 “今日是张兄的生辰,”常安这时举着杯,朝着苏门开口道,“何不弹奏一曲?” 梦也拿起酒杯,两人交碰了一下杯子,“那苏梦便献丑了。” 随后,苏梦就拿起了琵琶,微微后退了两步,便开始弹奏了。苏梦抹挑琵琶弦,一阵琶音传出,杜崔张赵四人都沉醉于其中,唯有常安默默地饮着酒吃着菜,似乎并没有融入到乐曲之中。 一曲终了,常安开口问道“你这曲子可是《六幺》?” 梦坐回原处,继续是面带笑容地为常安斟酒。 “那就好。”常安此时,来到了等候抄诗的丫鬟旁边,抬笔写道 “春雨懒从年少狂,一生憔悴为诗忙。不能屑屑随时辈,亦耻区区忆故乡。白玉笛声亲府席,六幺花拍动衣香。龙咽嘹喨留行月,凤翼趋跄巧定场。粉色酒客欢四座,花光烛影照西墙。虚荣浪贵知多少,安得如君展肺肠。” 写完这一首后,随手就把它丢到了面前的地上,然后在新纸上又题了一首 “江干露气新,芳洲月半轮。佳人命兰棹,沿漾绿杨津。只怜弦解语,不见袜生尘。情长留响远,调促送声频。定知垂玉手,倘亦掩罗巾。今夜秋江上,能无断肠人。” 写完之后,同样是随手丢到面前的地上。而坐在那边的杜诚明离得最近,上前去把两张诗纸都捡了过来,随后剩余的三人也是凑过来,一边吃着菜,一边读着这两首诗。看完之后,几人都不由得啧啧了起来,同时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互相在彼此的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 “苏梦娘子,这是给你的诗。”杜诚明把诗纸放到了苏梦的面前。 我的?”苏梦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她瞥了一眼还坐在桌子前的常安,对方这回没有抬头看向自己,反而是思索了一番,又在纸上写了起来。于是,苏梦也只好低头拿起那诗纸,读了起来。 常安写完后,没有直接丢到地上,而是从荷包里又取出了一块碎银,放到桌上,随即凑到那丫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丫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时常安才站起来,回到原位。 常安回到原位坐下时,苏梦正好看完诗,她嘴角勾起,不带任何的妩媚,眼神满是柔光,不带一丝的风情。她知道常安从来没有为她们这种人写过诗,所以并不确定这两首诗是不是写给自己的,于是便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道 “这两首诗是?” “是,确实是写给你的。”常安喝了口酒,随后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进嘴里。 苏梦从上来后,一看见常安,身上的妩媚气息便不由得慢慢消散。而当她听到常安亲口承认这两首诗确实是写给她的时候,身子里最后的一丝风情全都消散了。 “那苏梦便在此谢过。”苏梦说着,便坐直身子,欣喜地夹了些菜到常安的碗里。 但是当她准备坐回去时,却瞥见了常安腰间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以镂空中间来勾勒出图案的,上面雕刻的是一个同心结。而且那块玉佩看上去并不是经由什么名手所作的,细看上去有些细节做的并不是很好,但是常安的腰间除去这块玉佩和一个绣着“故里”二字的荷包,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感到有些疑惑,因为一个多月前的常安根本没有戴过这个玉佩,甚至更久以前都没有。 而常安这时发觉身边的苏梦一动不动,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苏梦此时也是回过神来,连忙坐好,问道“你腰间的玉佩怎么换了?我先前从未见过你戴过这玉佩,还有这荷包也是。” 常安此时也是看向了自己腰间,回答道“这是内子亲手为我雕的玉佩,这香囊也是她亲手绣的,上面的‘故里’二字就是她的名字顾鲤。” 苏梦此时忽然感觉心口一紧,因为她发现常安看着这玉佩和香囊时,眼神和语气都带了无穷无尽的温柔。 亲了?”苏梦身体微微发抖,有些艰难地问道。 “嗯,到今天正正好好一个月了。”常安收回看着玉佩和荷包的眼睛,说道。 苏梦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杜崔张赵四人。 “确实如此,”杜诚明开口道,语气里带了一些敬佩,“那个时候永和兄连写五首催妆,就是为了能早些见到那新妇子,而且我们四人也替他各念了一首。” “就是啊,不仅成亲时那么大的排场,就连成亲后,永和兄都对顾娘子是十分的宠爱。”张汝思也说道。 “是吗......”苏梦此时满是苦涩。 “苏梦娘子你......不知道常郎成亲了吗?”崔湖锦看出苏梦有些不对劲,便问道。 “我每日都被限制在院子里,不得出门,这些事情......我也不曾知道。”苏梦说道,微微低下自己的睫毛,尽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现在的窘迫。 “而且我看永和兄这个样子,估计是不会纳妾了。”张汝思说道,“就永和兄这种宠妻的样子,又是写了满满一本诗集,又是亲手发明出了这么好吃的点心糖,无一不是为了那顾娘子。” “行了行了行了,”常安看他们这完全不知情况的样子,无奈地举起酒杯,“喝酒吧。尤其是张兄你,今晚不灌醉你,就是我们几个人不给你面子!”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承应着举起了酒杯,而一旁的苏梦也是强颜欢笑,举起酒杯。 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客人们都知道苏梦要去和常安他们喝酒,所以也就很识相地没有去点苏梦来奏曲,苏梦也就只好坐在几个郎君中间。但是在饮酒的时候,她还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常安,但是他却没有看过自己几次。为数不多的几眼,还是自己为他斟酒,或是常安也给她倒酒让她同饮的时候。 喝得差不多了,常安也盘算了一下时间,就叫了个丫鬟来,给了她一块碎银,让她去常府替他传个话。 吩咐好之后,又喝了几杯,他就站起身来,抬手行礼道“抱歉了诸位,内子还在家中等我,我就先行告退了。” “无妨无妨。”张汝思摆了摆手,说道“我们都理解。” “先走了。”常安说道,随后又看向了在一旁的苏梦,又说了一遍“我先走了,再会。” 梦也是挤出了一些笑,回应道。 常安来到新鸾酒楼门外,大口地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脑子也是稍稍清醒了一些。自己的四周,还有进进出出的客人,似乎即将到来的宵禁,也阻挡不了这些客人。 等了一段时间后,人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此时就有一辆马车停到了他的跟前。他抬眼一看,正是自己家的马车,上面探出的半个身影映入常安的眼帘,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常郎,我来接你啦。”顾鲤下了车,伸出手拉过他。 “好,我们回家。”常安牵着她,让她先上了马车,自己才跟了上去。 坐在马车里,常安打了个哈欠,顾鲤见状便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若是常郎困了,可以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晚些到家了我再叫常郎你好不好?” “不想睡,但是我就想靠着我香香的顾娘身上。”常安此时忍不住调侃道。 “常郎你真贫嘴,”顾鲤轻轻拍了一下常安,但还是说道“我让人准备热水了,回去洗了澡,常郎就可以一直闻到这香香的味道啦。” “好......” 新鸾酒楼里,常安走后,杜诚明和张汝思他们也是先后差人去府上传话,陆续地离开了。苏梦也是在他们走后,带着常安给自己的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解开发髻坐在窗边,倚靠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灯火。 此时,刚刚负责抄诗的丫鬟走了过来,喊道“娘子。” “怎么了?” “这是常郎君刚刚吩咐我,要我给您的东西。他让我在那几位郎君走后,再让我把这纸给您。”丫鬟递出手上的纸。 苏梦机械地把头转回来,看到了丫鬟手上的纸,她接了过去,丫鬟也在此时行了个礼离去了。 苏梦缓缓打开那张被对折了好几下的纸,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读完这张纸上的内容后,苏梦忽然感觉到眼中的无尽酸意,便连忙跑到门口把门反锁上,随即就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那张纸也是被她放在一旁,她的依靠在门边,双手抱膝,把头埋在里面,就这么哭着。 她就这么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抱怨,什么话也没有喊。而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哭过,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哭过。 而纸上的那句话,其实是一个诗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34章 一点朱唇万人尝 回到家,常安洗了澡后,再加上顾鲤亲手调制的醒酒汤,他的酒就醒的差不多了。于是乎,常安就又抱起顾鲤,坐到了床边,又开始你侬我侬了起来。 “哎呀!”顾鲤靠在常安怀里,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常安一边用手指戳着顾鲤的脸,一边问道。 “我忘记一件事了!”顾鲤噌噌地从常安的怀里坐起来,“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忘记闻常郎身上的味道了。” “然后呢?”常安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然后我就不知道常郎有没有在平康坊和别的娘子你侬我侬了啊!”顾鲤坐在常安的腿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大胆常郎!速速从实招来!” “好好好,我招,”常安伸出双臂环住顾鲤,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只不过有一个先前的旧识,来一起喝酒了,我保证仅仅只是喝酒。” “真的?”顾鲤满脸大写的不信。 “常郎要是骗了顾娘你,我就天打雷劈,让老天爷劈死我,好不好?”常安一脸真诚地说道。 “那……那好吧,我相信常郎了。”顾鲤这时才换回那美丽的笑容,对着常安的嘴亲了一下,然后有些嫌弃地说道“嗯……常郎喝了酒,整个嘴巴都是酒味,顾娘不喜欢。” “小妖精!”常安把脸凑上前去,用自己的鼻尖顶着顾鲤的小鼻子,“嫌弃常郎了?” “才没有呢……” 一番嬉闹后,待到常安的头发干后,两个人吹灭了蜡烛,就躺到床上开始睡觉了。 次日,常安仍然要回到国子监去上学,于是二人照常早起。目送常安坐着马车离去后,顾鲤就回到屋内,来到书桌前继续看常安给她写的小说去了,先前她只顾着看诗集,这两天才想起先前那本《未闻花名》都没看完。 看了一段时间后,真儿便端着药进来了。顾鲤半吹半饮地把药喝完,就让真儿把药碗端回厨房,然后再拿些糖来。 真儿干活也是麻利,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把糖端了过来。但是端过来后,刚刚放下,就有个人在门外敲响了门。 “进来吧。”顾鲤把碗放回托盘里,说道。 随后,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是一个家仆,他见到顾鲤后行了个礼,说道“三娘,门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顾鲤有些疑惑,便问道“是谁要求见?” 无论是杜崔张赵,还是王维高适,他们都是不用家仆通报就可以直接进来的。而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常安也就这些个朋友了,所以他就有些疑惑了。 “回三娘的话,只知那人是个女子,身边带了个侍女。她还说,见了三娘才说自己是谁。”家仆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把人带进来吧。”顾鲤吩咐道。 “是,三娘。”家仆应声而去。 顾鲤看了看桌上的糖,对真儿吩咐道“你将这糖拿去亭子里放着,随后再去取些茶水来。” 儿端起刚放下没多久的糖,去到了外面。 顾鲤把书放回桌上,在衣柜中寻了一件披肩披在身上,便来到亭子里,坐着等候客人了。 不时,真儿就把茶端了过来,家仆也带着客人进来了。顾鲤抬眼看去,是两个女子,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子气质丽人,打扮得好,长得也很是好看。而且也不是自己之前的哪个朋友,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也感到有些疑惑。 正疑惑着,那女子便走了进来,朝顾鲤行了个礼,问候道“奴家苏梦,见过顾娘子。” “见过苏娘子。”顾鲤也起身,对着苏梦行了一礼,然后伸手示意对方坐下。 “不知苏娘子此次前来,是寻我家常郎,还是寻其他人?”顾鲤礼貌地问道。 “奴家既不寻常安,也不寻其他人,只是来寻顾娘子你的。”苏梦微笑答道。 顾鲤更加疑惑了,便问道“我并不认识苏娘子,苏娘子因何来寻我?” “奴家也不认识顾娘子,奴家来寻你,是因为顾娘子的郎君?”苏梦说道。 “常郎?”顾鲤心中微微感到一丝不妙,又问道。 “是的,奴家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他。”苏梦说道,“不瞒顾娘子,奴家其实只是平康坊的一个歌女罢了,今日要来说的事情,是关于顾娘子你和常安的事情。” 顾鲤心中一惊——平康坊的歌女! “奴家与常安是在平康坊中相识,他的才华是奴家见过的所有郎君里最好的那一个。”苏梦说道,“又因我的曲子总能和他的诗相和,故而成了朋友。” “苏娘子想说什么?”顾鲤此时满脸警惕。 “常安应该和你说过,他昨夜与奴家一同饮酒的事情吧?”苏梦看着满脸警惕的顾鲤,笑着说道。 “我也知道,常安为了顾娘子,专门作了五首催妆,还为你研制出了这点心糖……” “但这都不是奴家想说的,奴家想说,奴家也心仪常安。但只可惜,他只将奴家当做朋友……” “那便不行!”顾鲤也没有听苏梦接下来的话,就直接说道。 苏梦愣了一下,笑容也消失了,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什么不行?” “你与常郎之间的事情,我不同意。”顾鲤说道。 苏梦到底是见过人心的,很快就想明白了顾鲤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刚才为何自己一说自己是平康坊的人后,就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顾娘子误会了,奴家和常安之间是清白的,我们的关系是朋友关系。”苏梦笑了笑,说道,“奴家此次前来不是来与你争位置的,这位置奴家也不想争。” 顾鲤愣住了,难道自己想错了? “昨日他给奴家留了一句话,那句话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说,我和他只是朋友知己,再往下是不可能了。” 苏梦说着,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些苦涩,但随后她就继续说道“奴家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问顾娘子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鲤问道。 “关于顾娘子和常安之间的问题,不知顾娘子愿不愿意回答奴家的问题。”苏梦一脸真挚地问道。 顾鲤审视了一番苏梦后,稍作思考,便开口道“苏娘子请讲。” “那奴家就开始问了,”苏梦喝了一口茶水,开口道“顾娘子你,喜欢常安吗?” 顾鲤又一次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有些脸红地应了一声道“嗯。” “那顾娘子愿意喜欢常安的一切吗?”苏梦继续问道“他的优点,他的爱好甚至是他的缺点。” 顾鲤听了这个问题,微微皱了皱眉毛,思索了一番后,认真地答道“不会。” “我自然是喜欢常郎的,但是我不会盲目地去爱他的任何事。我可以喜欢他的小缺点,但是不会喜欢他的大缺点。” “大的缺点就比如常郎爱去饮酒寻乐,因为他喝了酒,我就会怕常郎他酒后出事,很危险的。” 苏梦听后,心里顿时就对眼前的这个娘子产生了一些欣慰,随即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顾娘子你能让常安幸福吗?” 顾鲤眨了眨眼睛,然后回答道“我能,就算现在不能,我也会努力的。” 苏梦看着眼前的顾鲤,突然笑了,弄得顾鲤有些紧张。 “顾娘子不必紧张,奴家的问题问完了。”苏梦笑着说道,“看来常安会娶顾娘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鲤听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知顾娘子原家是?” “我父亲是商人,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顾鲤答道。 “嗯……”苏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昨夜听常安说,顾娘子和他成亲也才刚过一个月是吗?” 顾鲤点点头,随即苏梦继续说道“那也许常安的事情,顾娘子可能还并未完全了解,奴家可以告诉你。” “我不知道的?”顾鲤顿时就来了精神,以前都是常安在了解她的一切,她自己也想好好地了解一番自己的常郎。 “苏娘子愿意告诉我?” “顾娘子是常安最为宠爱的妻子,你又愿意对他好,奴家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呢?”苏梦笑着说道,“就是不知顾娘子愿不愿意知道了” “我自是愿意的。”顾鲤连忙说道。 “那奴家便开始说了,”苏梦又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说道“先是常安的生日,是长安一年一月十一日;他最爱吃的是鱼和鸡蛋,最讨厌的是包子之类的面食,也讨厌水果;最喜欢的颜色是浅红色或是绯色,最厌恶的是黄色;他最喜欢的诗是崔颢的《登鹳雀楼》;他爱好喝酒和观舞听曲,更爱在喝醉之后站在高处舞剑;最爱吃的点心是......” “常安紧张或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尤其喜欢挠头;他疲惫的时候不一定会和你说,就只是会一个人在那里闷着;若是他说了些类似‘哪有;怎么会’这样的话时,就代表着他准备开始使坏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顾鲤就这么听着苏梦如数家珍般地说着常安的各种喜好,以及各种常安发小情绪时的各种细节。在这里面,顾鲤惊讶的发现,自己只知道其中的一小部分,其它的基本是一概不知。 “苏娘子,你知道的好多啊......”顾鲤不由得惊叹道,“里面有好多我都不知道。” “那顾娘子现在不就是知道了?”苏梦说道。 顾鲤点点头,随后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开口问道“苏娘子,为何今日愿意告诉我这些?” 苏梦笑了笑,说“奴家也说过了,奴家也曾喜欢过常安。” “喜欢到甚至有时做梦都是想嫁给他,奴家也幻想过有朝一日为自己赎身后,能够与他走在一起......”苏梦说着,脸上的微笑也多了些悲戚,“但是自昨日之后,奴家才知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幻想而已。” “说好听点儿,我是个歌女,但是实质上,我也是个妓女......” 顾鲤此时心情也被她带的有些悲伤,想安慰一番却不知从何安慰。 “一点朱唇万人尝,哪里配得上他呢?现在想想,着实是可笑。”苏梦说着,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看向顾鲤,“而奴家告诉顾娘子的那些事情也不是白白说与你听的。” “苏娘子想要什么?”顾鲤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梦的心意了,便问道。 “顾娘子是商人之女,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交易。”苏梦开口道,“我这是在和顾娘子做交易,我把常安的事情告诉你,而你要保证让他幸福。” “我想让常安能够拥有幸福,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成全一切。如今常安的幸福就是顾娘子你,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幸福。” “若是某一日,被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常安的事情,我会把他带走,哪怕他最后仍然不属于我,你明白吗?” 见苏梦这一脸认真的模样,顾鲤也是认真的回答道“我明白了,我向你保证。” 第35章 你我结为姐妹可好? 听到顾鲤的保证,苏梦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见顾娘子如此真诚,不如,奴家再帮你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顾鲤有些疑惑,“我应当没有什么需要苏娘子帮忙的呀。” “既然如此,那奴家问问你,”苏梦开口道“常安不休沐的时候,都会做什么?是否会一直陪着你呢?” 顾鲤想了想,说“常郎午时从国子监放学,过一炷香的时间大概就能回来了,回来之后就是一直陪着我的。” “那,若是像昨晚一般,他出去了呢?”苏梦像是诱惑般地说道。 鲤被问住了。 “奴家可不能保证,常安每次都只去我那新鸾酒楼或是那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醉云楼。”苏梦说道,“奴家要帮你的这个忙,就是帮你监视在外的常安。” “为什么要监视常郎?”顾鲤明白了一些,“他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奴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苏梦哑然一笑,看着这个对常安无比信任的小娘子,说道“我也知道常安并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万一有人对常安做了什么事呢?” “比如说他被人打伤了,或是被绑架了,有个人看着,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苏娘子何出此言?” “你应当是知道常安的,若是哪日他去与人比武受伤之类的,回来后又瞒着你不告诉你,那是你这个做妻子的失职还是算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呢?”苏梦说道。 这时顾鲤就想起了前几天常安和高适比武的时候,可把人吓坏了。 “顾娘子放心,奴家的意思并不是命人每天每时每刻都跟着他,”苏娘见顾鲤这个犹豫不决的样子,说道“奴家是个歌女,人脉总归是比顾娘子广上一些的,我会放一些耳目出去,关注常安的动向,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监视。” “这样,你可放心?” 但是顾鲤还是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不妥吧......为何苏娘子要让人去关注常郎?” “常安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不爱守规矩。”苏梦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说道“就像之前有一次,常安他......” 顾鲤听着常安先前的某件趣事,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问道“这件事是真的?” “那还有假?他那次奴家就在场,记得清清楚楚。”苏梦说道,“这件事之后,他有一次喝多了,作了首很臭很臭的打油诗......” “苏娘子此言差矣,常郎他就算不喝多,也能做出很臭的打油诗。”顾鲤此时说道,随即就让真儿回房拿诗集过来,打开第一页,展示到了苏梦的面前,“就是这句,虽然是他念的,但是我还是给抄了下来。” 苏梦看完后,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奴家还以为只有自己能掌握着常安的一些丑事,没想到顾娘子手里也有。” “那当然了,我记得是刚刚成亲半月吧,那日他放学回家后......”顾鲤此时也说出了常安先前的一件丑事,引得二人直笑。 “奴家还记得一次......” “真的?感觉好丢人啊......” “那可不......” “......” 两个人就在亭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自己知道的关于常安的丑事。而坐在国子监教室里的常安则打了个喷嚏,引得夫子和一些学生瞩目。 “我感冒了?”常安见那么多人看向自己,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而常府里,顾鲤和苏梦谈论了不少,说一件事儿就笑一次,两个人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但是此时,苏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掐了掐时间也是快到午时了,便说道“快午时了,常安也应该快回来了。” “好像是的。”顾鲤也看向了亭外的天色,说道。 “我也就向妈妈请了半天的假,我等下也该回去了。”苏梦说道。 但是很快,苏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顾娘子,奴家有个提议,你可要听听。” “什么提议?” “不知奴家在顾娘子这里,可算得是一个朋友?”苏梦道。 “苏娘子是常郎的知己,自然也是我的知己,更何况,刚刚说了那么多事情,如何不算呢?”顾鲤微微一笑,说道。 “谁要和那常安当知己啊,”苏梦笑骂了一句,“我倒是觉得顾娘子你更与奴家投缘,与其和常安谈论诗词歌赋,倒不如与顾娘子谈论他的丑事来的有趣。” “不如,你我结为姐妹可好?”苏梦这时坐到顾鲤的身边,拉起了顾鲤的手,很是真诚。 鲤看着她这副真诚的模样,说道“可以啊。” “嗯,我是和常安同一天的生辰,只是还不知顾娘子是何时生人?”苏梦道。 “我是长安二年七月的,比常郎小了一岁。” “那既然如此,你便唤我为阿姊,我唤你为妹妹,意下如何?” “我不习惯别人喊我妹妹,阿姊称呼我为鲤儿即可。”顾鲤也拉起了苏梦的手。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鲤儿了。” 顾鲤点点头,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姊。” 苏梦也应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说“时候快到了,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妈妈可就要罚我的钱了。” “好,我送送阿姊。”顾鲤也站了起来,让真儿把桌上的糖包起来,随后就和苏梦一起来到常府的门口。 苏梦站在门口,回过身和顾鲤说道“鲤儿,若是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来新鸾酒楼寻我,我会打好招呼让人带你进来的。” “好,”顾鲤把手中的糖递到了苏梦的手里,说“方才我让人上的糖,阿姊尚未尝过,便给你带一些回去尝尝。” “好,那我就谢谢鲤儿了。”苏梦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离去了。 看着苏梦的马车远去,真儿不由得开口道“三娘,您这就与她结为姐妹了吗?” “怎么了?”顾鲤看向真儿,有些疑惑道。 “难道三娘不怕未来那苏娘子会与您争宠吗?” “不会的,”顾鲤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担心这点,便不会与她说那么久。” “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常郎,也愿意让常郎好。”顾鲤认真地说道,“阿姊不愿意让常郎难办,不然的话,就违背她的初心了不是吗?” “三娘说的是。” “好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乱说了,我们回去歇息一会儿吧,等下还要出来等常郎呢。” “好的,三娘。” 苏梦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那些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有些出神。 “娘子?” 玉琪的一句话,把神游着的苏梦拉了回来,她应道“怎么了?” “玉琪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娘子那么喜欢常郎君,若是坚持坚持,打动了那常郎君,即便不是正妻,但好歹是让娘子你遂了心愿。”玉琪说道。 “还坚持什么?”苏梦看向玉琪,说道“我是爱常安,但不是占有常安,他若是真的幸福,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如何呢?” “但是......” “但是什么?我一直付出了那么多?”苏梦拿起一颗糖,放到了玉琪的手里,“我付出那么多确实是为了常安,但我更希望他能高兴能幸福。” “现在他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鲤儿在一起,而且我看得出来,鲤儿也是真的愿意给常郎幸福。既然如此,我的目的也达成了,我干嘛还要横插一脚去伤害他呢?” “最重要的是......”苏梦再次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说道,“我就是个平康坊的妓女,人家给个面子封了个花魁而已。” “常安又是何许人也?坊间不少人都说他是长安城第一才子,我哪里......” “配得上他?” 说着,神色落寞,伸出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帷,看向外头...... 马车驶入平康坊,回到了苏梦自己的院子里,她看了一眼院子外头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不少仰慕者送来的各类礼物,布匹、胭脂或是新衣裳。但她视线没有多停留在这些东西上,而是径直走入房间里。 昨日常安给她写的两首诗就摆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她缓缓拿起诗纸,又一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笑着还叹了口气。随后将其丢到炭盆里,把火折子丢了下去。 “娘子!这可是常郎君给你写的诗啊!”玉琪看到苏梦把那两张诗纸丢进火里,很是不解。 “我知道,”苏梦说道,“正因为这是常安写给我的,所以更应该烧掉。” “世人眼里的常安,是一个从来不会为风尘女子写诗的人。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世人岂不是都笑话他。” 最后,她拿起那张写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纸,一并丢到火里,焚得一干二净...... 常府门口,顾鲤照例是在那里等着常安。常安下了马车,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常郎!” 常安看见了顾鲤,连忙小跑来到她的面前,炫耀似的拿起手里的食盒,说道“顾娘猜猜我买了什么回来?” 似乎是料定顾鲤猜不出来,常安一脸得意。但是不曾想,顾鲤略作思考,便说“是鱼吗?烤鱼还是烧鱼?” 常安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只红烧鱼,“顾娘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顾鲤接过常安手里的食盒,一脸臭屁地说道“我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偷偷派真儿去跟踪我了,连我去买了鱼都知道。”常安拉过转身朝府内走去的顾鲤,“还是说我家顾娘和我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啊?” “才不是,常郎你就猜去吧。”顾鲤满是臭屁地说道。 “快告诉我,你家常郎就要急死了。”常安在顾鲤的脸上来了一口,“我都亲顾娘了,顾娘就快告诉我嘛。” “那我也亲常郎一下,扯平了,我也不用告诉常郎你啦。”说着,顾鲤又踮起脚尖,也亲了常安一下。 怀琴和真儿就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你来一下我来一下的玩闹模样,相视一眼,然后又相继而笑。 第36章 下雪了,该吃火锅了 十一月中旬,长安城里就开始下雪了,虽然还只是小雪,但是常安在临近出门去国子监前,在门口不停地叮嘱着顾鲤 “我去国子监后,记得躲在屋内不要出去,午饭我已经嘱咐过下人让他们给你端到屋内,莫要出门吃。” “烧炭的时候,记得打开侧窗,不要开太大,留些空隙出来即可。” “烧炭的时候,记得在炭盆旁边放碗水,干了就添水。” “屋内烧炭时可能会有点干燥,记得多喝些热水,莫要咳嗽了。” “在屋内觉得冷了也要添衣......”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顾鲤也是有些无奈,半推半就地就把常安推到了马车前,说道“常郎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乖乖听话的,常郎安心去上学吧。” 常安站在马车前,看着一脸乖巧的顾鲤,一脸不相信地问道“当真记住了?” “嗯嗯,顾娘记住了。”顾鲤点点头。 “真乖。”常安在顾鲤的小嘴唇上亲了一口之后,便转身上了马车,“我今天放学要去东市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 “好!” 目送常安远去后,顾鲤就拉了拉自己的棉袄,转身朝着自己和常安的庭院里走去,乖乖地回到屋里去了。她遵照着常安的嘱咐,端了碗水放到了炭盆前,但是却被炭发出的黑烟呛了一下,轻咳了几声。 做完常安嘱咐的事情后,顾鲤就坐到矮桌旁,拿起针线,又开始做起了绣工。 而常安在国子监里,也并不是在完全听课,而是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该给自家顾娘准备些什么暖身子的吃食。 唐朝没有辣椒,只有胡椒或是茱萸这一类,但是顾鲤身患肺病,这类东西自然是不能吃的。牛奶这种东西在现在是珍稀品,常安自己是不差钱,但是市场上也不一定有货,更何况这种牛奶含钙量也不多。顾鲤身患肺病,某些大补的东西也不能多吃,所以参鸽汤这类也吃不了。 那剩下的最后一种常安能想到的、能给顾鲤暖身子的食物,就只剩下火锅了。 他记得家里有几个陶制的暖锅,这是唐朝时的火锅用具,虽然说导热效果不如金属的锅,但是也能凑合着用。然后只需要等下去西市买些要用的牛肉和羊肉来,但是牛肉可能买不到多少,因为唐朝禁止宰杀牛,只能卖自然死亡的牛的牛肉,所以常安就把购买的重心放到了羊肉身上。 就这么计划着,就到了午时,国子监也是放学了。一放学,常安就急匆匆地带着怀琴出到国子监外头,直接就上了马车。 “去西市!”常安说道。 怀琴见到自家公子如此急匆匆的样子,便有些好奇地问道“公子,我们这么急是要去干嘛?” “去东市买肉,今晚吃火锅。”常安解释道。 “火锅?”怀琴有些不明白。 “就是暖锅。”常安这才想起来唐朝没有火锅这一说法,便换了一个她能听懂的说法,这时怀琴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但是家里厨房不是有肉吗?为何公子还要再买肉?”怀琴又问道。 “我看过了,家里只有猪肉或是鸡肉,我们要买的是牛肉和羊肉。”常安答道,“吃牛肉和羊肉比较暖身子。” 怀琴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公子是想卖牛羊肉给咱们三娘暖身子啊。” “那当然。” “三娘可真幸福,能有公子这么宠着。”怀琴双手托着脸蛋,满是羡慕地说道。 常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怀琴,说“那到时候我给你物色一个郎君?” “怀琴才不要。”怀琴一听就连忙摇头。 “为什么?你又不是奴籍,嫁人了就可以被自家郎君宠着了不是吗?”常安说道。 “那也不要,怀琴就只伺候过公子,没伺候过其他人。”怀琴说道,“也不会伺候其他人。” 常安看了看怀琴,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来到西市,常安为了赶着回家,这回直接就让车夫将马车开进了东市。而常安就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帷,看着外头的店铺。他看到了前方有一家铁匠铺,思索了一番后,便让马夫停车,和怀琴一起下了马车。 铁匠铺的铁匠一看见有客人进来了,就问道“客官可是要打点什么。” “你知道暖锅吗?”常安问道。 “暖锅?”铁匠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这儿是打铁的,不是做陶瓦生意的。”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常安说道,“若是你知道暖锅是什么样子的,就帮我打一个铜制的出来,价格和时间你来定。” 铁匠思索了一番,说道“能打,但是可能花的时间久一些,因为要做模子,大概一到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做出来了。” “那就好,”常安放了一块银锭到桌子上,说“这里是五两银子,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亲自来取,把剩下的五两银子一并结给你。” 前前后后一共十两银子!铁匠连忙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给客官您做出来,做不出来您提我脑袋走。” 安点点头,转身就和怀琴离开了铁匠铺,去寻肉铺买肉去了。 坐在马车上,常安看着街道上的肉铺,就发现了一家有卖牛肉的肉铺,他看见案板上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让车夫停车。他下了马车,来到卖牛肉的摊铺前,先是问道“这牛肉怎么卖?” “咱们按重记钱,一斤大概就一百五十文钱。”屠户说道。 “好!”常安看了案板上的每一块牛肉,“那就......那就帮我称个十斤来!” “好嘞!”屠户很麻溜地就把肉称好,给常安包了起来。 这时,常安指着桌上的一个东西说道“老板,我在你这儿买了十斤肉,能不能多送些东西?” “我也不要别的,就要这牛的瓣胃。”牛的瓣胃就是现在的毛肚了。 屠户愣了一下,要知道牛瓣胃可是垃圾,丢地上都没人要的那种,今天只是忘记处理掉,结果现在就有个人想要走这东西。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公子哥,又想到他在自己这里买了不少肉,稍作思量,就说“成,我给您包起来。” “多谢老板,下回我还来您这儿买肉。”常安接过肉,客客气气地说道。 “好说好说。” 常安此时又在肉铺里,同样挑选了十斤羊肉,随后就和怀琴上了马车,朝家里去了。 “公子,”怀琴喊道,“您要那牛的胃做什么?也是吃的吗?” “那当然,这东西可好吃得紧,回去今晚你就知道了。”常安说道。 “哦......” 顾鲤今天被常安嘱咐了一番,也是乖乖地坐在房间里没有出门,又因为常安需要去一趟东市,回来的时间也拿不准,所以就没有出门去迎接他。 她就坐在矮桌旁,做了一上午的绣工。常安早上说自己没回来的话就让她自己先吃饭,但是饭菜没等到,倒是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娘,我回来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绣绢和针线,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常安正好推门走进来,一进来就直接把门给关上了,生怕风吹到顾鲤。 “常郎回来啦。”顾鲤也是走上前,用手帕为常安拍去身上的细雪,“常郎还说让我自己先吃饭,结果饭菜还没进来,常郎就先进来了。” “怎么?”常安在顾鲤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不欢迎我?还是说常郎在顾娘心里不如午饭重要?” 说完,还故作心疼地捂住心口,故作悲痛地说道“我的心好痛......” “好了好了,别闹了。”顾鲤拿小手帕拂了一下常安的脸,转身走回矮桌旁,“常郎还不来烤一下炭暖暖身子吗?” 常安也是丢到悲痛的表情,坐到矮桌旁。习惯性就伸出手扶住顾鲤的腰,想把她抱到怀里来,但是动作却突然顿住了。顾鲤感觉到常安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以为他又要把自己揽到怀里,但是却发现他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怎么了?” “我刚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有些凉。”常安此时收回了双手。 但是下一刻,顾鲤就自己坐到了常安的怀里,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凉就凉,我又不嫌弃。” 常安看着她,笑了笑,这才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 “顾娘?” “哎。” “你想不想知道今晚咱们吃什么?”常安故作神秘地问道。 顾鲤抬起头,鼻息轻轻地打在常安的侧脸上,她稍微想了想,问道“吃什么?不准说‘等到晚上就知道了’这样的话。” 常安看着顾鲤满脸的好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道“咱们今晚吃火锅。” “火锅是什么?”顾鲤的反应和怀琴在马车上的是一模一样。 “就是暖锅,在里面放些牛肉和羊肉,还有一些暖身子的菜品。”常安说,“只不过,我们这几天只能吃暖锅,而火锅得等两天。” “为什么?” “我今天去东市,寻人打一口铜制的暖锅,这个热东西比陶制的快,只要在底下加火,咱们想吃什么就在里面添加什么。”常安解释道。 顾鲤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但就是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场景,便说“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那这个问题真的只能到时候才能知道了,我自己也不好跟顾娘解释。”常安亲了她一口,算是当做安慰,随后又说道“反正顾娘只需要知道,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很好吃,把锅架好,旁边放上一些切好的菜和肉,想吃什么就放什么。” 顾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吃这个......这个火锅?” “寻常饭菜凉得比较快,所以我就想到这个吃食,到时候顾娘就不怕吃到凉的饭菜啦。”常安双手握住顾鲤的腰,晃了她两下。 此时,顾鲤的眼睛骨碌一转,拿自己的手指点在常安的鼻子上,说道“那是不是以后,常郎回来了,就可以把常郎丢到火锅里,这样常郎身子就不会凉啦。” 常安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抓住了顾鲤那如青葱般的手指,故作威严地说道“大胆顾娘!竟敢调戏本郎君!” 说罢,就伸出手在她的腰间挠了起来,痒得顾鲤直笑。 “常郎......常郎......”顾鲤眼泪都笑出来了,“常郎别这样......顾娘再也不敢了......” 顾鲤一边扭着身子想逃开常安的“魔爪”,一边求饶道。常安这才放过了她,笑得有些脱力的顾鲤直接瘫倒在了常安怀里,眼里还有些泪花,微微喘着气。 兴许是笑得有些过分了,刚刚喘回口气,就又咳了几下。常安也倒了一碗热水,凑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了下去。 顾鲤也就趁着常安腾不出手的这个时间段,伸出小手捏捏常安的脸,又捏捏他的鼻子,一边咽着嘴里的热水,一边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第37章 带着顾娘涮火锅 和顾鲤嬉闹完,家仆也是把二人的午饭端了上来。常安陪着顾鲤吃完饭,监督着她喝完了药,就准备去厨房处理一下毛肚了。 顾鲤见他要出去,便问“常郎你去哪里。” “去厨房,怎么了?” “我也要去,”顾鲤有些不满地嘟了嘟嘴,“我今天上午都是乖乖听常郎的话,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都要闷死了。” 常安笑了笑,便宠溺地说道“行,那顾娘就穿上棉袄,我带顾娘出去透透气。” 顾鲤顿时喜笑颜开,满是讨好地说道“我就知道常郎对我最好了。” “臭屁精。”常安笑着微微摇头,而顾鲤嘿嘿笑了两声,手脚麻利地穿上了自己的棉袄,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出去了。 二人来到厨房,常安就让人把自己午时买的毛肚拿出来。很快,家仆就端出了一个大碟子,顾鲤从常安的身后探出自己的脑袋,看见碟子里那一团有些发黑地东西,看得是眼皮直跳。她拉了拉常安的衣袖,问道 “常郎,这是什么?看上去好奇怪啊。” 常安接过那个盘子,解释道“这叫毛肚,是牛的胃。” “啊?”顾鲤登时就有些嫌弃地皱起自己的小眉毛,“难道我们到时候要吃这个吗?” 常安此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看向了顾鲤,只见顾鲤一脸心疼看着自己,说道“常郎是因为要养我没钱了吗?若是常郎没有钱了的话也有攒不少银两的。” 常安眉毛一挑,心里登时就乐了,他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顾鲤的头,笑骂道“小家伙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家常郎有的是钱,别在这里咒我。” “那这个......”顾鲤这才指着常安手里的毛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常安,随后又伸出手摸了摸常安的额头,有些疑惑地说道“不对啊,也没发烧啊。” “别瞎琢磨了,你就等着瞧好吧。”常安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就把毛肚放到了灶台上,随即就让家仆来生火、观摩学习怎么处理。 常安在等水温的时候,拿过厨剪把毛肚剪成了一片一片的,见水烧了差不多后,他就把毛肚丢到了热水里,然后在心里从一默数到三百后,就把毛肚从锅里捞了起来。又将毛肚丢到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里面,用粗布搓着毛肚的表面,将上面的黑膜去除。 常安又换了一盆温水,拿过厨剪,剪掉了一些有杂质了部分。最后放入第二盆冷水里,抓了几把粗盐,又开始揉搓了毛肚一顿。然后又换来了第三盆温水,在里面加了一些面粉、醋和生姜,揉搓了一顿后就放在水里,任由它浸泡一会儿。 见常安没有动作了,顾鲤就问“常安,这是弄好了?” 常安摇摇头,说“等一会儿先。” 等了莫约十分钟,常安就又换了盆水,揉搓清洗了一顿后丢入了锅里。锅里只放了一点水,然后常安吩咐家仆道 “等里面的水干后,记得观察一下毛肚,确认都干了之后就拿出来,放于阴凉处好生保存着。” “是,公子。” 做完这一切,常安就带着顾鲤回到房间里去了。两个人就在房间里,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为常安定制的锅这两天还在打造着,所以这两天顾鲤并没有吃到真正意义上的火锅,而是装着熟食端来的暖锅。 而到了与铁匠约定好的那天,常安从国子监放学之后就直奔东市的铁匠铺去了。一来到铁匠铺,铁匠就走了过来,欣喜地说道“客官,前两日您要的铜制暖锅我已经做好了。” “让我看看。” 铁匠应了一声,就去把锅拿了过来,放到了常安的面前。常安看着这个铜黄色的暖锅,因为原本的暖锅就和现代的火锅形状没什么区别,所以铁匠做出来的这个铜锅自然就和现代的火锅没什么区别了。锅的两侧装了两个耳方便拿着,底下还有一个开口,是用于放置柴火的。 常安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绣了“故里”二字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银锭,说“答应你的五两银子,没有少你的。’” 铁匠接过银锭,眼里满是欣喜。 而常安拿了铜锅,就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东市,朝着常府去了。回到常府门口,一下马车就看见顾鲤带着真儿站在门口。 他立马换上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来到了顾鲤的面前。而顾鲤看见常安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紧张了,两只小手紧张地握了起来。 而常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虽说没有在下雪,但是却还是和前两天一样冷。 “等多久了?”常安声音冷冷的,让顾鲤不由得心里一沉。 “没……没多久……”顾鲤明显有些支支吾吾的。 常安把锅交给身后的怀琴,让她拿去厨房进行清洁。然后伸出手拉起顾鲤的手,摸了一下,又开口了“这是没等多久?你手都变得冷冰冰的了。到底等多久了?” “我……”顾鲤声音有些小,“大概是有一盏茶的时间……” 说着,还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常安的表情。但是常安表情依旧,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头问向一旁的门房“三娘在这里等了多久?” “回公子的话,三娘在此确实只有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门房答道。 “我不是吩咐过吗?若是她出来了就带她回房间里去。”常安再次质问道。 “常郎不怪他们,”顾鲤此时开口,“是我坚持要在这里等着的……” 常安这时才转头回来看向顾鲤,见她在这里等着自己也是有不少时间了,便带着她进了府内,回到房间里。 回到房间里,常安就把顾鲤带到了矮桌前,然后自己来到书桌前。 顾鲤坐在矮桌前,看着常安冷着脸,独自看着书,没有丝毫要与她说话的意思。顾鲤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很有可能是生气了。她便悄悄地站起来,悄悄地走到常安的书桌前,坐在他的旁边,拉起他的手。 “常郎我错了……”顾鲤拉着常安的手,轻轻地晃了晃。 但是常安也还是没有回应她,她心里就又紧张了一分,想上去亲他一口讨好一下他,但也是有些不敢。 “我以后会乖乖听常郎话的,”顾鲤这会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常安的手,“顾娘真的知道错了,常郎能不能不要不理顾娘……” 常安有余光轻轻瞄了一眼旁边的顾鲤,见她那着急的样子,吓也确实是吓到她了,便缓缓开口道“真的知道错了?” 鲤见对方回话了,也是连忙点头,“我不该在这么冷的天跑到外面去,也不该待了那么久。” “我不是不让顾娘你出房间,而是不想让你在外面那么久。”常安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顾鲤,这时才发现顾鲤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若是自己再不理她,估计就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了……”顾鲤弱弱地答道,刚刚回答完,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抓住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提了起来,随后就坐到了熟悉的怀抱里。 “既然是认错,那就要有认错的样子。”常安环住她的腰,像是暗示般地说道,“人家赔罪还要带赔罪礼呢。” 顾鲤自然是听出常安话里有话,顿时换上一个欣喜的笑容,在常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但是随后又感觉不太够,就又在常安的嘴唇上来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此时常安才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早上去上学前,就已经吩咐了下人切好了牛肉和羊肉,还准备了一些蔬菜萝卜之类的,锅我也带回来了。” “今天中午顾娘有口福了。”常安捏了捏顾鲤的鼻子,说道。 “真的吗?”顾鲤有些期待。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怀琴的声音“公子,三娘,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不就来了?”随即,常安便喊道“都拿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怀琴和真儿带着几个家仆走了进来。为首的家仆拿着锅,后面的几个个家仆都端着几盘切好的菜品。 家仆把锅放到了矮桌上,下面还垫了一个大碟子用于接炭灰,然后后面的家仆就把菜盘放到了桌上。由于只有常安顾鲤以及怀琴和真儿四个人吃,菜品并不多。 菜品上桌后,常安和顾鲤就来到了矮桌前,准备开饭。 但是顾鲤看着满桌都是生的菜和肉,有些疑惑地问道“常郎,这个怎么吃啊,都是生的。” 常安笑了笑,看了一眼锅管里的火后,说“我说了,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放到锅里,烫一下就可以开始吃了。” 说着,常安就夹起几片被切的很好的薄牛肉,放到了锅中。他也不松筷子,很快,常安就将肉夹了出来,放到顾鲤的碗里,说道 “顾娘你尝尝。” 顾鲤看了常安一眼,毫不犹豫地就把牛肉放进嘴里,咽下去后,还不等常安问,她就说道“好吃!” “是吧,你家常郎没骗你吧。”然后常安又夹起一片毛肚,放到了锅里,在三人的注视下八次放入锅中,七次取出,然后就放到了顾鲤的碗里面。 “这个毛肚你尝尝,很好吃的。”常安说道,“若是觉得不好吃那就吐出来。” 顾鲤看了一下碗里的毛肚,虽说觉得有些嫌弃,但是常郎总不会骗自己的,她狠下心来,将那片毛肚放进嘴里。 将毛肚彻底咽下去后,她的眼睛里亮起了光,这种情况上次发生还是在吃了常安做的糖的时候。 “没想到这个牛的胃也这么好吃。”顾鲤说道,“我常郎真厉害!” “行了行了,别臭屁了。”常安也拿起青菜和粉条下了锅,对着怀琴和真儿说道“你们也可以开始吃了,想吃什么就加什么到锅里。” “多谢公子!”两个侍女看见顾鲤那样子,自己也是馋了,听到常安这么说,连忙道谢。 “谢什么谢,”常安摆了摆手,“我们都同桌吃饭了这么久,还用道谢吗?” “要真想谢我,那就赶紧开吃,吃火锅时磨磨唧唧的不下锅,就是对这美食不尊重。” “是,公子!”怀琴和真儿都夹起了自己想吃的肉或是菜,放到了锅中。 “顾娘!” “哎。” “常郎带顾娘涮火锅!”常安拉着顾鲤靠近了自己一些,“想吃什么,常郎给你添锅里。” “好!” 顾鲤说着,夹起了两片煮好的羊肉,凑到了常安的嘴边。 “常郎也吃。” 常安张口就吃了下去,顾鲤还故意地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 第38章 带你去堆雪人可好? 这日,常安仍然是要早起要去国子监,但是现在是冬季,每天早上起床出门的时候,天都没亮。 常安站在门口,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温度,依旧是冷,没有下雪。随后他照例是亲了一口顾鲤,就上车前往国子监了。 虽说早上没有下雪,但是当国子监午时放学的时候,常安和怀琴来到教室外头,才发现外头下了不小的雪。 “公子,下雪了!”怀琴站在门口,有些激动地说道。 “嗯……”常安缩了缩脖子,说道“快点走吧,赶紧回家。” “好。” 两个人都加快了脚步,接近于小跑地来到了国子监门口,快速地上了马车。 回到常府门口时,常安刚刚下马车,就看见顾鲤撑着伞,刚从门槛那里迈出一只脚。而门口的顾鲤一看见常安,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迈过了门。但是又怕常安会像昨天一样,就有些踟蹰了起来。 常安见顾鲤这个样子,就走了上去,把伞从她的手里接了过去,牵着她朝着庭院走去,同时问道“怎么了顾娘?怎么看见我了还不上来拉我进门。” “我……我是怕常郎会像昨天一样,生气然后不理我。”顾鲤嘟了嘟小嘴。 “昨天生气,是因为顾娘出来太久了。”常安掐了掐顾鲤软乎乎的小脸蛋,“今天我刚到门口,顾娘你才从门口迈出半步,我干嘛生气。” “嘿嘿……”顾鲤嘿嘿了两声,拿出手帕,给常安擦了擦头上和肩膀上的雪。 “怎么?昨天被吓到了?”常安笑了笑,问道。 “嗯……”顾鲤看着常安,略带委屈地点了点头。 “那好,”常安晃了晃牵着的小手,说道“今日的雪不小也不大,吃完午饭,常郎带你堆雪人玩可好?” 顾鲤歪了歪头,不知道堆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是能玩的,她的眉眼就弯了下去,兴高采烈地说“好啊!” 午饭仍然是火锅,常安为了照顾患有肺病的顾鲤,做的并不是辣的锅底,而是普通的清汤锅底。常安看着这个平淡清澈的汤,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顾娘。” “哎。” “你想吃辣的火锅吗?”常安问道。 “这个还有辣的吗?” “当然有,只不过顾娘现在有肺病。”常安说道。 “也是……”顾鲤歪了歪小脑袋,看着常安,乖巧地笑了笑,“那就不想吃。” 常安看着她这副模样,乖的有点让人心疼,他放了块肉到嘴里,说道“要不要今晚带你吃点带辣的火锅?” “公子!”真儿此时插嘴了,“三娘患病,不能吃辛辣。” “对啊,要不就不吃了吧。”顾鲤也附和真儿说道,但是眼里还夹带了一丝期待,“常郎,咱们等病好了就吃,天天吃!” “啧,怕什么,”常安霸气地说道,“我家顾娘想吃的就没有吃不到的!” “虽然说忌食辛辣,那我们就做个不辣的辣汤底!”常安重新拿起筷子。 “但是……不辣的还能叫辣汤吗?”顾鲤疑惑地说道。 “咱们家里有花椒和胡椒粉吧?我再加上一些葱姜蒜做辅料,那这样不就成了吗?”常安满是自信地说道,“咱们不放茱萸,这样辣感就不会特别的重,最多嘴巴有些麻。” “真的……可以吗?”虽然顾鲤在心里十分地想尝尝辣的火锅,但是又因为顾忌肺病,便只能试探性地说道。 “当然可以,只要顾娘不夹花椒吃,就没什么问题的。”常安看着顾鲤,笑道,“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就算不辣咱们也不能经常吃,偶尔吃一顿,怎么样?” “好!”顾鲤欢喜地眯起了眼睛,夹了两筷子的肉到常安的碗里,“常郎你吃!” 饭后照常是监督着顾鲤把药喝完,然后从衣箱里找出了一件带绒的披风,披在了顾鲤的肩上,然后又把她的伞拿了出来,塞到她的手中。做完这一切,看着像个小粽子一样的顾鲤,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常安就把房门打开了,看了看外头的状况外头的雪还在下,地面上也因为经过了一上午的泼洒,已是堆了一层雪。 看到这里,常安又摇了摇头。顾鲤见他摇头,便问道“怎么了常郎?” “没什么,只是觉得雪还不够多,”常安说完又怕扫了顾鲤的兴,就又补了一句“但是能玩!” 说完,常安就把顾鲤牵出了房间,让她在身后跟着,自己则找了一处积雪较多的地方,伸出手开始了动作。 常安伸手把雪聚到一起,然后像是揉面团一样,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将其放到一旁。然后又用相同的办法,搓出了一个比拳头小上一些的雪球,然后轻轻地放到了上一个雪球上面。他做完这些,又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 顾鲤好奇地看了看常安的那个小口袋,里面全是芝麻,随后他取出芝麻,小心翼翼地点在了上面的雪球上,就当做是眼睛了。随即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细小的红绸,轻轻地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随后又拿出另一条布,作为披风。 他做完雪人,就站起来拍了拍手,而顾鲤也是贴心地走了上来,把伞举到他的头顶,用手帕替他擦去肩膀上和头上的雪。此时常安就看向了顾鲤,调皮地说道“我把顾娘的雪人做出来了!” “啊?”顾鲤此时有点小懵,随后就把眼神放到了常安刚刚堆的那个雪人上面—— 那雪人点了两个芝麻眼睛,脖子上围着个围巾,肩上还披了一件披风。顾鲤顿时就感觉这雪人的造型有点眼熟,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一条围巾系在脖子上,肩上还有一件披风——这雪人活脱脱就是照着自己的衣着做出来的。 “它的衣服和我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呀!”顾鲤有些惊喜地说道。 “那当然了。”常安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蹲下身去,继续堆起了第二个雪人。 他如法炮制地快速搓出两个结实的雪球,叠在一起,用芝麻点在了眼睛的部位。随后找来一根细小的枝丫,别在了雪人的一侧,又用红绸围住了雪人的脖子后,这第二个雪人就是做好了,而顾鲤从常安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向了这个雪人,问道 “这个雪人是常郎自己吗?” 常安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我家顾娘就是聪明。” “嘿嘿。”顾鲤憨憨地笑了两声。 “顾娘你要不要也堆个雪人玩一玩儿?”常安此时问道。 “可是我不会啊。”顾鲤眨着眼睛,说道。 “没事儿,都说带你来玩的,怎么只能让顾娘你看着呢?”常安笑着把伞从顾鲤的手上接了过去,满是宠溺地说道“你放心玩,堆不好也没关系,更何况我在呢,我可以教顾娘呢。” 顾鲤这时就涌出一抹笑容,缓缓地蹲下身子来,伸出小手,学着常安刚刚的做法,也捏了一个雪球出来。但是小手握着搓来搓去,这个雪球总是会散开来。她顿时有些小失落地抬头看向常安,说道“常郎怎么办?我总是没法把它聚成球。” “我看看。”常安弯下身子,看了看顾鲤手里的雪球,说道“顾娘可以试试一点一点来,慢慢地把雪球堆大。” 顾鲤点了点头,重拾信心又试了一下。她拿起一点雪,慢慢揉搓,然后再加雪,如此反复,总算是做出了一个正好的雪球。她炫耀似的举起手里的雪球,放在常安的眼前晃了晃,常安也是宠溺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即顾鲤把捏好的雪球放到了一旁,又拿起了一团雪,像刚才一样慢慢地做出了第二个雪球,放到了第一个雪球上面。常安此时也是把装着芝麻的小口袋递了过去,顾鲤就直接接了过来,取出芝麻点在了雪人的眼睛上。 但是当她做好之后,站起来拍着手上的雪时,就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三个雪人。打量着打量着突然就委屈地嘟起了嘴,常安见状连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不好玩吗?” “不是......” 顾鲤满是委屈地抬起头,看着常安,说道“我做的雪人没有常郎做的好看,不能做出一个像样的雪人出来......” 常安此时牵起了她的手,温柔地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次堆不好,我们等下次好不好?” “下次我们一起堆两个更大的雪人,就摆在亭子那里,这样顾娘就是坐在房间里也能看到了。” 顾鲤点了点头,忽然咳了两下,似是有些凉了。她抬起眼皮,就发现常安又是一副担心的样子,便说“常郎,我们回屋里吧。” “好。” 一回到屋里,常安就把门给关上了,随后帮顾鲤脱下了披风,抱着她来到了炭盆旁边,拉起她的手凑到了炭盆上。 “来,出去玩了雪,暖暖手。”常安说着,又用双臂夹紧了一些。 “常郎你怎么这么紧张啊?”顾鲤把脑袋贴在常安的脸边。 “为什么不紧张,”常安蹭了蹭顾鲤的发顶,说道“顾娘是我唯一的媳妇儿,她抖一下,我整个人都要发颤。” “我就咳两下,常郎每次都这么紧张。”顾鲤说道,身体也是往常安的怀里缩了缩。 “我就紧张我就紧张,”常安微微低下头,凑到了顾鲤的耳边,轻轻地在她耳边吹着气。 “痒,常郎别闹!”顾鲤的耳朵被吹得有些痒,但是两只手都被常安抓着,她只能尽量地缩起脑袋不让他吹风。 她奋力地挣扎着,把手从常安的掌中抽出,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常安就抓住这个破绽,把手探向她的腰间。顾鲤似乎是感受到了常安的想法,连忙抓住了常安的手。 “不行!”顾鲤扭过头去,故作凶狠地看着常安。 但是常安却在这时直接亲到了她的嘴唇上,然后一脸得意地说道 “顾娘真好骗......” 第39章 闻香而来的父亲 到了快到戊时的时候,常安就去厨房准备今晚要用的花椒锅底了,留下顾鲤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来到厨房,他就亲自指挥着厨房里的家仆们动手准备锅底。家里也有胡椒跟花椒,所以他简单地就让家仆们处理了一下,就把今晚的锅底准备好了。 常安又检查了一番今晚的菜品后,才放心满意地让家仆端到房间里去。 顾鲤坐在房间里,手里做着绣工,嘴里哼着小调,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她放下手中的绣绢,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常安此时也才刚刚把门推开,站在一边,让家仆把今晚要吃的菜全部都搬了进来。她见状连忙收拾了一番面前的桌子,把桌上的针线和绣绢的篮子都放到了一边。 随后仍然是为首的家仆将锅底放到了桌面上,随后才是剩余的家仆将碟子放到桌上,怀琴和真儿最后一个上前,来摆放碗筷。 家仆退下后,顾鲤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探头看向锅里,却发现锅里的汤和清汤一样,虽说顾鲤心里有些小失落,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她伸出手,朝常安招了招手,说“常郎,快过来吃饭啦!” 安坐到了顾鲤身边,怀琴和真儿在他之后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顾鲤,发现她的眼睛在锅里扫来扫去,似乎是想找些什么。他眉头一挑,拿起了筷子,伸进了锅里,随意地捞了一下,夹起了一串花椒。 此时他又瞥了一眼顾鲤,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佯装生气地骂道“我都吩咐了,别放花椒别放胡椒,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他叹了口气,又把花椒放回了锅里,顾鲤看着他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常安看见顾鲤笑了,就说道“顾娘我没有骗你吧?我说能让你吃上绝对就会让你吃上。” 顾鲤瞥了一眼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但很快就满是高兴地放了一些肉到锅里,又放了一些青菜,嘴里说道 “常郎最好了。” 常安笑了笑,也添了一些东西进到了锅里,同时叮嘱道“等下吃的时候,慢点吃,别呛到了,若是被胡椒呛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鲤满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捞起被烫熟了的牛肉,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然后抬起眼睛,看向常安。 常安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就扭过头去吃自己的了。 吃到了一半,常安等人就都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外加常文孟的声音“永和,鲤儿,你们在里面吗?” 常安和顾鲤都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常安说道“在,父亲请进。” 门被打开了,常文孟走了进来,而常安和顾鲤此时也是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也是不由地愣了一下——常文孟的手里拿了一副碗筷。 常文孟此时也是瞥见了矮桌上的火锅炉子和那些生菜。说道“我就说怎么一路过你们的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原来你们是在吃暖锅啊。” “父亲,这不是暖锅。”顾鲤微微笑着,说道,“这是常郎弄的火锅。” “火锅?这是何物?”常文孟有些疑惑。 这一下问倒了顾鲤,她只能把眼光转移到常安的身上,而常安也是很适时地回答道“火锅是我研究出来给顾娘的一个吃食,就是用铜制的暖锅,内部加热。再摆上一些爱吃的菜品,放进去烫一会儿就能吃了。” “那我能吃吗……”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便干咳了两声,“那为父可否与你们一同用饭啊?” 常安和顾鲤此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常文孟手里的碗筷,心里都有些凌乱。但很快,顾鲤就回过神来,满是笑面地答道“自然是可以的,真儿,你去取个垫子来。” “是。” 真儿很快就取来了一个坐垫,铺到了矮桌的前面,而且很是有眼力见儿地把坐垫铺到了自己旁边,没有插到常安和顾鲤中间。常文孟此时也就笑嘻嘻着坐了上来,然后招了招手,让他们也坐下。 “这……”常文孟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将想吃的菜放进去烫一烫就可以吃了?” “是的。”常安点点头,说道。 常文孟随意夹起了两片牛肉,放到锅中烫了一圈,然后放入嘴里。咽下去后,不由地眼前一亮—— “当真好吃。”常文孟满意地点点头,“你们这几日都是吃的这个?” “是,现在的天还冷,这两日还下了雪,寻常吃的饭菜我怕端来后就凉了,就整出了这个吃法。”常安解释道,“其中的牛肉和羊肉,还能暖暖身子。” “嗯……你也是个有心的。”常文孟欣慰地点点头,说道。 吃着吃着,突然常文孟就看向了顾鲤的肚子,用筷子顶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而顾鲤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常安也连忙伸出手在常文孟的眼前晃了晃。 “父亲?”常安喊道,“父亲,在想什么呢?” “永和啊,你和鲤儿成亲也有些时间了吧?大概是有一个半月了吧?”常文孟扒拉了两口饭,问道。 常安顿感不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正如父亲所说的。” “这……你也知道,那个和我共事的周博士,他前两天已经抱上孙子了,还想让我到时候去喝他的满月酒。”常文孟说道。 常安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顾鲤,而顾鲤此时的脸也是有些羞红。这种话,傻子都听的出来里面的意思——常文孟这是在催生啊! “那个……父亲,我和顾娘……”常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他又得顾及一旁顾鲤的感受,顿时就不知道怎么措辞了。 “你们……怎么了?”常文孟此时微微后仰,上下打量了一番常安。 “就是……就……”常安微微凑到了常文孟的面前,小声地说道“我和顾娘现在生不了。” 常文孟眉毛弹了一下,也是小声地问道“现在生不了?为什么?”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顾鲤,继续说道“我看鲤儿也没问题啊……能生养啊。” “这……”常安顿时就有些语塞了,脑海中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就解释道“是顾娘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咱们得等。” “说清楚点儿。”常文孟直接道。 “就是顾娘的肺病,”常安说道,“她现在的身子骨还弱,您想抱孙子我理解,但是您得考虑考虑我啊,我可不打算再娶了啊……” 常文孟此时看了看常安,又看了看顾鲤,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就不急,鲤儿身体重要。” 两父子就这么小声地说了一阵子,然后恢复原本的坐姿,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常安也是从锅里加了点肉到了顾鲤的碗里,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没事了,安心吃饭。” 他说完还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发顶,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吃起了饭。而常安吃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给顾鲤加一些菜肉,而顾鲤则是直接夹了一些菜送到常安嘴里,看得常文孟是嘴里直发酸。 常文孟又偷偷地看了两眼坐在一旁的怀琴和真儿,发现她们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只顾着自己吃饭说笑。顿时感觉自己才是有些多余的那一个,便随便吃了些,站了起来,说道 “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父亲不多吃些,饭菜也还够。”常安心里松了口气。屋里坐着一个长辈,总归是有些放不开的。但他还是在表面上挽留了一句。 “不用了,不用了。”常文孟连忙摆了摆手,随后就端着碗,逃也似的离开了。 常安和顾鲤看着逃走的常文孟,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常安也是连忙跟顾鲤说道“顾娘,方才父亲说的你千万不要放到心上。” 顾鲤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有这种心思,我也理解……” “顾娘不用往心里去,等你的病好一些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情。”常安说道,“就算是被说成不孝,也不能委屈勉强你。” 顾鲤看着常安那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也是微微安心了一些。随后常安又把她的手拉起来,说道“在某些事情上,我和父亲都会听你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她点了点头,也是放下了心。 吃完了饭后,怀琴跟真儿也吩咐着家仆把锅炉和空盘子,二人也去准备稍后洗浴要用的热水和衣物了。而常安和顾鲤就在房间里,后者照旧是坐在前者的怀里,虽然是在看着书,但是心里却似有心事。 常安此时也是发觉了顾鲤的不对劲,便把她手中的书抽走,放到了一旁,然后问道“怎么了?是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顾鲤微微地点点头。 “是什么事?” “就……就今日父亲说的那件事情……”顾鲤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不是跟顾娘说过了吗?”常安说,“我和父亲都不会催着顾娘你的,你是咱们家里最大的。” “但是终归只是在家里,”顾鲤有些不高兴地捻着衣袖,“那若是在外头呢?” “若是这病一年不得好转,我这肚子岂不就是一年不发动静了吗?” “新妇进门一年,都没有要添子嗣的样子,传出去了,岂不让常郎和父亲落了他人口舌?” 常安笑了笑,轻轻地贴在了顾鲤的耳边,轻声安慰道“不会的,全长安认识我的人,谁不知道我最宠妻了,没人敢说这些话的。” “但是……” 顾鲤还想说,但是却被常安用一根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唇前。 “没什么但是,我都说了,你开心,我们全常府的人都开心,没人会勉强你的。” “如果真的有人敢开那嘴巴说你的不是,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顾鲤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便涌出一抹笑容。 “嗯。” 顾鲤继续往常安的怀里缩了缩,倍感温暖。 第40章 不能休息的休沐日 明天又是一个休沐日,常安在国子监门口准备上马车回家时,却听到了一阵呼喊的声音 “常郎君!常郎君请留步!” 常安和怀琴都一脸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不认识的家仆站在那边,正看向常安。一见常安看向了自己,他连忙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常郎君,我家丞相邀您去他府上。” 常安眉头一挑,问道“丞相?可是我先生宋璟宋丞相?” 家仆点点头,答道“正是。” “现在去?” “非也,丞相是想让常郎君明日辰时去。”家仆说道,“丞相还说,常郎君务必前去。” 常安点点头,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块碎银子,说道“你回去和我先生说,我明天会去的。” 那家仆接过碎银,连忙露出笑容,点头应道“小人一定替常郎君把话传到。”说完,家仆就转身离去了。 常安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盼到的休沐日,本以为又可以和自家顾娘在家里玩一天,结果却要去外面,还不知道要去干嘛、要去多久。想到这里,常安就不由地有些郁闷。 他叹了口气,和怀琴上了马车,直接朝常府驶去。 而常府里,原本顾鲤还在掐着时间,准备到了时间就去门口等常安。但是此时有一个家仆在外面敲响了房门,顾鲤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进来吧。” 家仆走了进来,先是朝顾鲤行了个礼,随后开口道“三娘,外面有人找。” “有人找?”顾鲤有点疑惑,“是个郎君还是个娘子?” “是个娘子,说是宋家的二娘。” 宋家二娘?顾鲤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是谁,她开口道“快快请她进来吧。” “她说让娘子您去门口,她与您说一句话就走。” 顾鲤点点头,真儿也取来了棉袄给她穿上。随即她就跟着家仆来到了常府的门口,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顾鲤。见到顾鲤看向了自己,她顿时眉笑颜开,朝着顾鲤招了招手。 “鲤儿!”她热情地喊道。 顾鲤走上前去,也是微笑地回了一句“雨思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我就不进去,”宋雨思拉起了顾鲤的手,说道“我今天来就和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得回去了。” “是有什么事吗?”顾鲤看着宋雨思,问道。 “就是那御史大夫周御史的夫人,打算明日在平康坊的醉云楼里开一个绣诗会,每个官家的媳妇儿都会去参加。”宋雨思说道。 “周御史的夫人?绣诗会?”顾鲤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我也一定要去?” “是啊,每个官家媳妇儿都会去的,也好认识些新的朋友。”说着说着,宋雨思还微微靠近了一点,跟顾鲤说“我还听闻,是周夫人亲自点你的名字叫你去的。” “亲自点名要我去,但是我先前并不认识周夫人啊。”越说,顾鲤越是觉得疑惑。 “周夫人是不认识你,但是她认识你家的常郎君啊。现在你又是常郎君的妻子,自然是要去的了。”宋雨思解释道。 顾鲤明了地点点头,说“既然是认识常郎,那我便去吧。” “那好,明日辰时我来接你。”宋雨思见顾鲤答应了,满是高兴地说道,“话我也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莫在这里站太久了。” 鲤微笑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宋雨思转身远去,随后就自己回到屋内了。 顾鲤再次从房间来到门口的时候,常安也是刚好从马车上下来。二人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郁闷。 “怎么了?” “怎么了?” 二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同时都愣了一下。 “常郎(顾娘)先说吧。” “还是说我先说。” 二人都是异口同声地来回了几句话,常安见此干脆就拉起顾鲤,一边进入家门,一边说道“我明天要去咱们先生宋丞相那里,我可能明天有半天甚至是一整天都不能陪顾娘你了。” 顾鲤看着常安,也嘟了嘟嘴说道“常郎,其实我明天也有事儿,我明天要去醉云楼参加周御史夫人的诗会。可能也要去好久,我还怕我到时候不能陪着常郎呢。” “那就是说,明天常郎和顾娘都有得忙了。”常安笑了笑,说道。 “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休沐呢……”顾鲤语气里面满是委屈和不高兴。 常安把顾鲤带进房间,随手把书箱丢到一旁,抬手就把顾鲤抱到了自己怀里,自己则直接坐到了书桌前。 他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顾鲤的小鼻子,说道“怕什么,我和顾娘以后还有好多好多休沐日呢,是不是?” “以后的休沐日是以后的,但是谁又知道以后呢。”顾鲤还是有些委屈。这委屈可怜的模样惹得常安一阵心疼,便又抱紧了她一些。 “那么常郎明天就尽量早一些从先生那里逃出来,然后去接顾娘你回家好不好?”常安用脸颊轻轻蹭着顾鲤的发顶,很是温柔地宽慰道。 “但是还不知道宋丞相要找常郎做什么呢。”顾鲤微微安心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提前出来的,这是常郎答应顾娘的。”常安亲了一下顾鲤的发顶。 “那常郎不许食言,不然我就不理你了。”顾鲤说道,又伸出自己的小手,竖起小拇指,撒娇似的说道“常郎和我拉勾。” 常安笑了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和顾鲤的小拇指相勾,“好,我们拉勾。” 拉了勾,常安才听到怀里的人儿传出了清脆的笑声。 第二天,常安和顾鲤起了床后,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了。怀琴和真儿也都命人备好的马车,只不过常安和顾鲤出门,都是单独一人,她们二人只能待在家里。 常安是需要辰时到丞相府,所以他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就带着顾鲤包好的糖出门了。 马车进入了安兴坊,停到了丞相府前。常安下了马车,门口的门房一看见他,就恭敬地走上前来,问道“可是常博士的郎君?” “正是。”常安点点头。 “常郎君快请进,丞相已经在正堂内等候多时了。”门房说道。 常安朝门房微微颔首,便直接进入了丞相府的正堂。来到正堂,宋璟和苏颋已经堂内,正在谈论着什么,但是一看到常安,就先后起身。 “永和见过先生、苏丞相。”常安朝着二人行礼问候道。 “在这里,就不用这么多繁文缛节了,”宋璟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离主座最近的一个位置,说道“你就坐在这里吧,你是我的学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的。” 安微微躬身,直接坐到了宋璟所指的位置上。 “今日你先生邀你来,其实都是瞒着别的大人,别的大人都是不知道的。”苏颋说道。 “别的大人?”常安愣了一下,微微感觉到有些紧张。 “其实今日老夫不止找了你来,也是邀请了别的大人前来,是有要事想与他们商讨一番。”宋璟捻着胡子,说道。 “既然是要事,那学生在这里坐着岂不是有些……”常安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会的,现在谁都知道你是老夫的学生,不给你面子也是会给老夫面子的,不必担心。”宋璟笑着宽慰道。 “其实你来了这里,是宋丞相想给你一个观摩学习的机会。”苏颋说道,“我们要说的事情,你也听听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这……太给学生面子了吧。”常安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吧,你家宋先生,天天跟老夫发牢骚,说已经在文章与经义上无法给予你指导,就想让你学学为官理国的东西。”苏颋笑着看了一眼宋璟,说道。 “咳咳,”宋璟老脸一红,说“确实是让永和来学习学习的,指不定哪天,老夫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不敢不敢……”常安连忙摆手,这给的评价着实是有些高了。 正说着,就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进了丞相府,看起来都是一些高位的官员。来到正堂之后,先是朝着宋璟和苏颋行礼,随后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常安。他们似乎都是知道些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而宋璟也是指着每一个官员,给常安一一介绍着,这个是御史大夫、那个又是中丞令,常安也是很礼貌地起身行了礼。 直到没有人再进来,宋璟就笑眯眯地拱手说道“今日老夫冒昧请各位前来,占去了诸位的时间,还望各位见谅,请喝茶。” 众官员也是拱手回礼,拿起一旁的茶碗,喝了起来。 这时,就有一个姓公孙的御史中丞开口问道“今日宋丞相寻我们来,应该不是单单请我们喝茶的吧?可是有事要说?” “自然如此。”宋璟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缓缓开口说道,“老夫今日寻各位来到府上,是想与各位商讨一番,关于整治恶钱之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个官员都是面面相觑,随后又把目光看回了宋璟和苏颋。 常安也是眉头微皱,要知道,历史上的宋璟一直是致力于整治恶钱,甚至到了最后被罢相,整治之事也是不了了之。 “老夫先前也是试过各种方法,就像是大批回收恶钱或是想寻找源头,但是收效颇微。”宋璟叹了口气,“于是老夫就想与诸位商讨一番,可有合适的法子。” 抛出问题后,诸位官员都是低下头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毕竟都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更何况是恶钱这种严重影响唐朝发展的东西,他们也是想出一份力的。 一个周姓的中丞令开口了,说道“宋丞相,我有一个方法,不知可否一说?” “周丞令请说。” “恶钱与我大唐的钱币是有区别的,可以肉眼看出区别,不如以此来作为方法,命人去巡查一番市场。”周丞令说道,“然后循着此线索,往下搜寻,兴许有些办法。” 常郎看了一眼那个周丞令,心里暗暗摇头。这是恶钱,这不仅仅是一个区域的问题,是整个大唐的问题。他的方法并不是不行,而是时间长收效低。 “老夫也曾试过类似的方法,周丞令的方法或可一试。”宋璟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就又有一个张御史开口,说道“我认为比较便利的方法,便是收购换购了。恶钱之事是我大唐的恶疾,根深蒂固,应当慢慢剔除。” 此话一出,还不等宋璟开口,张御史就听到堂中传来了一阵比较细微的咳嗽声。 第41章 常安出谋理恶钱 众人循着咳嗽声看去,只看见坐在宋璟前面的常安正擦着嘴。 张御史微微皱眉,问道“常郎君可是身体有恙?” “多谢张御史关心,在下身体并无问题,只是听了张御史的方法,就感觉有些不适。”常安微微一笑,朝着张御史说道。 张御史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哪里吐不出来常安话里有话,但是碍于宋璟的面子不能发怒。 “永和,不可无礼。”宋璟也是很适时地微微斥责了常安一句。 常安朝宋璟和张御史抬手行了个礼,说道“是学生冒犯了。” “但是,”随即他话锋一转,开口道“依学生之见,不论是张御史的方法还是周丞令的方法,都是没有收效的。” “哦?”一个邓御史开口了,“不知常郎君可有高见?” 常安略过了他的阴阳怪气,缓缓开口道“高见不敢当,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提议” 宋璟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一旁的苏颋也是说道“你也是这次商讨的一员,自然可以说一说你的意见。” “好,但是学生需要先问几个问题——”常安站了起来,来到正堂的中间,“什么是恶钱?恶钱如何流通?又是为何会产生恶钱?” “恶钱便是前朝的钱币,以及民间私铸的劣质钱币。再加上现在,底层官员以及百姓生活比较艰苦,更多人愿意用便宜的私铸恶钱,便如此流通与产生了。”一个黄丞令开口解释道。 “学生还知道,官铸的钱与私铸的钱,用五换一的比例,想收购恶钱。”常安开口继续说道“但是,用恶钱的都是贫苦的底层百姓,他为何不愿意换?因为恶钱五钱才是官铸一钱,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官铸的钱呢?” 常安的一番话似乎是点到点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璟都沉思了一番。 “虽说官铸钱确实比恶钱更正规、更值钱,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考虑到最底层的百姓。”常安说道,“为何百姓们不愿意换钱,就是因为换不起,不敢换。” “而且先人的各式改革,多少都是有一些私人想法在内的,而且颇为保守,无法一刀正中要害,故而我大唐的恶钱问题会愈积愈多。” “对于这类早已根深蒂固的问题,就需要快刀毙命,直接除根,方为上策。” “那永和,你又有何办法?”宋璟也是忍不住问道。 “办法是有,但是这个方法会扯痛不少的人,容易积怨。无论成败,都会有不小的影响。”常安说道。 “你说便是。” “那学生便说了,学生的办法分四步”常安看了看在座的官员,开口说道“第一步,改革铸币的方式。” 在座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常安继续说道“方式改革不是说允许私铸钱,而是在官铸钱的时候,多加一个记号。” “加记号?这算什么方法?”张御史不由得嘲笑道。 “而记号,是一个人人都能看出来的——那便是在钱币上加一个铸钱的时间,今年是何年便加什么字。”常安瞥了一眼张御史,“而明面上的记号做好了就要加一点暗面的记号,在通宝二字中任选一字,加上一些不明显的纹路或是敲一个浅浅的点。” “如此便是区分官钱与恶钱,而这第二步,就是换钱。”常安继续说出了第二步“先前为何无人来换钱,因为百姓们觉得不值,想要让他们换就得先让他们觉得值。” “之前又为何换钱不值当,就是因为五换一的这个做法,让百姓们不愿换钱。百姓不愿意,民心就不向着国家,再如何禁止,也是无济于事。” “之所以说这个方法极其招怨,就是因为这第二步,不如以一换一,百姓觉得值了,自然会来换钱。” 这是现代假钞或是坏钞更换的办法,常安就改了改说法,拉到现在来用了。 “但是,这会损害我朝的收入,也会让国库产生亏损。”周丞令开口了。 “那我问问周丞令,是亏损好一些还是毫无作用好一些?”常安看向了周丞令,“此法虽然会让国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亏损,但是周丞令你是不是忘了,这换钱其实在本质上是回收恶钱。” “私铸钱是铁制,前朝钱币是铜质,难道这铜与铁,就不能弥补些许了吗?”常安说道,“前朝铜钱融了重新铸新钱,而铁也有自己的用处,何来损害我朝之说。” “虽然说如此做法确有不当,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处理恶钱,而不是考虑国库亏不亏损。国库亏损可以挣回来,但是恶钱之事,扼杀了便是扼杀了。” 常安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周丞令的嘴,被一个小辈呵斥,他是没什么脸面再继续嘲讽了。 “永和,那第三步呢?”宋璟有些急,便开口问道。 “第三步,就需要借用某些人的手段了。”常安说道。 “什么人?” “酷吏!”常安特地咬重了这两个字眼,“第三步需要彻查私铸的事情,而私自铸钱是违反大唐例律的事情,没有地方官府的包庇,哪里会有人敢铸私钱?” “换个说法,这些地方官吏,极有可能就是私铸钱者的保护伞,想要彻查私铸,就必须撕掉他们的保护伞。不仅仅是彻查官员,还要对同谋或是给予过便利的人实行连坐。” “不仅如此,还需要对于那些铸钱的人进行除根。按照铸钱多少,进行严惩。不吃皮肉之苦,何来刻骨铭心?要把这种铸钱带来的恐怖后果深深地留在他们的心里和肉里,让他们想而不敢。” 常安说的时候,宋璟的脸色也在不断变化、不断地明了。 “而且查,不仅仅是只查一次,一两年一查,查出几个处理几个,不能手软。让能铸钱的不能铸,让敢铸的不敢铸,让想铸的不想铸。”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这做法堪称雷霆手段。 “恶钱批量多,铸钱所用的铜自然就多,铜的产出可能会跟不上,那么就需要发布和铜钱价值相同、功能相同的钱币。”常安说道。 而此时宋璟也是点点头,问“那这第四步,莫非就是做出铜钱的替代品?” “并不能说是替代品,而是等价物。”常安摇了摇头,纠正道“这第四步,便是做出与铜钱作用功能相同的物品,而这些物品又要百姓也用得起。” “何不用纸做成钱币呢?于纸上印好面额,便可以与铜币一般使用,若是不愿用纸币,也可以将纸币换成铜钱。” “并且,纸币必须和铜币一般,做上记号,印好年份,标记好制钱的地点于钱币上。做工越复杂越好,并且定期更换,每一张纸币都要做上数字,记录在册。” “当然了,前面三个步骤是需要立刻执行,而第四步可以慢慢来。” 在场的所有人,听完常安的方法后,都沉默了,都开始在心里面盘算起了这事有几成的成功率。 这些方法都是现代打击洗钱假钱的做法,如今也是被常安拿过来,稍稍换了点说辞,便说出了这种方法。 “此法甚妙,”苏颋也笑了出来,“你的这几个方法我们都只是单个试过,但是将它们整合起来一并实施,我们都没想过。” “如此看来,永和的方法自是上策。”宋璟也是笑着说道。 “只是这方法颇招他人怨恨,甚至会牵扯、伤害到某些官员的利益,若是要实施,则需要做好心里的准备。”常安看着宋璟,有些忧虑地说道。 “无妨,这种事情就应该我们这种人来做,利天下的事,必须要做!”宋璟站了起来,“老夫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就是掉脑袋也不怕。”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着宋璟和苏颋躬身行礼。 随后,张御史和周丞令也朝着常安行了一礼,张御史还带着歉意地说道 “当真想不到,常郎君尚未及冠,便能有这等才干,先前是我冒昧了。” 常安连忙伸手回礼,说“张御史也说了,在下尚未及冠,自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张御史对我也并不了解,又何来冒昧之说?” 张御史和周丞令也是露出了笑容,面前的青年不仅有才干,而且谦逊有度,心里不由地对常安也是充满了欣慰。 “老夫原以为,今日这事情还需研究上半日,没想到啊。”宋璟捻着胡子,说道,“原本老夫是想让你来学习一番,可没想到要学习的竟是我们这些老东西。” 常安也是拱手回礼,谦虚道“先生言重了,学生只是提了一些建议而已。” “行了行了,知道你常永和为人谦虚,”宋璟也是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那些官员说道“诸位今日来了,就喝些茶,吃些点心吧。” 官员们也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与身边的人交谈。而一听到点心这个词,常安就愣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旁,拿起了顾鲤给他包起来的糖。随即他又来到了宋璟的面前,说道“先生,这是内子让学生给您带的点心糖。” “噢?”宋璟也是好奇地从常安手里把糖接了过来,打开来后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糖,还是点心?” “这是点心糖,也算是糖和点心的结合吧。”常安自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便只能这么解释道。 “这是哪里产的吃食,看上去也有些新奇。” 个不是哪家店铺的,是学生自己做的。”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原来如此。” 宋璟拿起一颗奶油糖,放到嘴里,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他又递给了一旁的苏頲,苏頲自然也是不客气地拿了一颗。 常安算了算时间,似乎还早,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去坐着了。而这时有一个官员坐到了常安的身边,开口喊道“常郎君。” “黄侍郎。” “外头都说你常永和才气纵横,今日又就整治恶钱一事中,提出一个好办法。老夫是觉得你,有大才之能。” “黄侍郎过奖。” “老夫听说,你已婚配。而且是与商人之女,可是真的?” “正是。”常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老夫家中有一个小女儿,刚刚及笄,不知常郎君可有意愿?” 常安眉毛一挑,心中顿时了然,开口道“多谢黄侍郎美意,在下并没有纳妾的打算。” “这哪里是纳妾啊。”黄侍郎连忙说道,“不知常郎君现在的妻子,可有喜了?” 常安摇了摇头,答道“内子身体有恙,短时间内不会添香火。” “那便是了,”黄侍郎笑了笑,说道“不如你与你现在的娘子和离,与我小女结缘可好?” 常安脸色顿时一冷,他自然是知道为何这中书侍郎会愿意攀亲,自己今日这一番说辞,若是到了当今的耳朵里,论功行赏他自然是不会跑的。更何况自己还很有可能会中第,这黄侍郎自然就是想提前攀个亲。 “还是多谢黄侍郎美意,这事情就免了吧。” 常安脸色发冷,本想多坐会儿休息休息,但是听到这种话,自己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不爽之意。于是他便站了起来,先是朝众官员行礼,最后又朝着宋璟行了一礼,说道 “先生,学生先告辞了。” 说完,还不等宋璟点头,就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甩袖离去。 “黄侍郎,你做的过分了。”宋璟看了一眼下面的黄侍郎,说道,“老夫的学生常安,就是一个极其宠妻的,以后这种话,莫要再与他说了。” “他不会再纳娶的。” 第42章 护夫的顾鲤 常安甚是气愤地走出了丞相府,来到自己的马车前,自家的马夫还在和别的车夫聊着天,忽然就看见了常安,连忙上去问候道 “公子,这么早就离开吗?”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家仆看了看天色,答道“回公子的话,现在是辰时三刻了。” “那顾娘应当已经到醉云楼了……”常安思考了一番,吩咐道“去醉云楼,到后门去。” “是,公子。” 吩咐完,常安就直接上了马车,车夫也麻利地驱车前往醉云楼。 顾鲤在常安离去后,也是自己准备了一下,此时她也找出了常安当时送给她的钻石首饰,挑了个手环和项链就戴上了。而心里盘算着差不多要到辰时的时候,她就独自一人来到了门口。稍作等候,她就看见有辆马车正朝着常府门口驶来。 马车停在顾鲤的面前,宋雨思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看见顾鲤已经在等候时,就朝她招了招手,说道“鲤儿,快上车吧。” “来了。”顾鲤也是走上前去,上了马车,就朝着醉云楼去了。 来到醉云楼,这是平康坊里为数不多的闲逸之处。顾鲤被宋雨思拉着进了一楼大堂,只见里面都是坐满了人,而且都是女子,看上去都是已嫁的妇子。 “今日,周夫人包下了醉云楼的一楼,就是给我们用于绣诗会的。”宋雨思拉着她,来到了一处空位前,说道,“周夫人平日里就喜好诗赋,故而就做了这么一个诗会。” 顾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与她共桌的一个妇子就热情地看向她,问道“这位娘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顾鲤见对方有些热情,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答道“是的,听说这绣诗会是官人家的媳妇儿才可以来的,是吗?” “确实如此,不知这位娘子姓甚名谁,是那位郎君的房室?”那妇人又问道,似乎是感觉先开口询问别人的名字不太礼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董御史的儿媳,叫宁屏。” “我是常博士的儿媳,叫顾鲤。” 这时,听到了顾鲤的名字后,同桌的几个妇子都把目光转移了过来,其中一个就问道“奴家叫周瓶兰,是郭尚书的儿媳。敢问顾娘子的郎君,可是常安常郎君?” 顾鲤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 “哎呦,那顾娘子可是个有福气的。”另外一位妇子说,“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都在传,说你家常郎君就是个十分护短的,顾娘子嫁了过去,定然是幸幸福福的。” “前段时间重阳登高的时候,我家郎君也去了,从那个杜郎君嘴里得知,那常郎君可是亲自为你写了些诗集,常郎君的才华我们都是知道的呀。”又有一个妇子开口说道,“此时都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妒忌顾娘子呢。” “你们看看,顾娘子脖子上的项链和手上的手串儿,都是我们没见过的。也不知那常郎君是从何处寻来的这首饰,当真好看,眼光真好。”这时,另一位娘子指着顾鲤脖子上和手腕上的钻石首饰,说道。 听着这些娘子夸赞自己的常郎,顾鲤心里也是甜的,但嘴巴上还是说“几位娘子言重了。” 宋雨思此时也说“她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鲤儿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懂读书,嫁给常郎君那才是他的福气呢。” 顾鲤听着,脸不由得有些红了。但还是不等她再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诸位娘子,可都来齐了?” 顾鲤、宋雨思等人循声看去——在一楼大堂的中央,摆了一张小桌,旁边站着一个妇人,举止端庄,穿着华贵,估计就是这场诗会的主办人周夫人了。 而这些娘子妇子们看到那周夫人的时候,都站起身来,朝她行礼,顾鲤也是跟着一起,朝着周夫人行了个礼。 周夫人微微颔首,行礼的众娘子也在此时坐下来。 周夫人这时也朝在座的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诸位娘子,先在此感谢诸位娘子莅临。” “诗会开始之前,各位就先饮茶稍作歇息。” 说完她便走了下来,越过了不少的位置,路上还有的妇子先后朝她问好,她也一一颔首回应。顾鲤也正喝着茶,浑然不知周夫人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这位娘子看着面生,可是常郎君家的顾娘子?” 顾鲤并没有注意到周夫人,所以听到周夫人说话时,就吓得身体微微一颤,还咳了两下。她连忙站了起来,回应道“正是,见过周夫人。”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周夫人牵起了顾鲤的手,温柔地说道,“不知你可否愿意移去我那边与我同坐?” 鲤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看向一旁的宋雨思,看见她微微点了个头,才看回周夫人,也是微微点头算作应答。 见顾鲤答应了,周夫人顿时是喜笑颜开,就直接拉着她来到了主桌前,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而这一举动也是引得附近的娘子们议论,顾鲤见此有些紧张,就看向了周夫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周夫人,之前诗会的时候,您身边平时是不坐人的吗?” “是啊,怎么了?”周夫人此时看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娘子,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她便轻轻拍了拍顾鲤的手,说道“若是连你都不能坐在这里,那全天下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坐了。” “啊?”顾鲤有些诧异。 “惊讶什么,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自己也不知道吗?”周夫人温和地看着顾鲤,如此说道。 顾鲤眨了眨眼睛,很明显是不明白周夫人话里的意思,周夫人见此也是表示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笑着的表情,拿起茶壶给顾鲤倒了杯茶。 “别客气,你身子有些差,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顾鲤更加疑惑了,自己身体的问题,可是没有什么外人知道的。 “你先喝着,”周夫人温和地说道,随后就又和下方的诸位娘子说道“今日的诗会,也是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伙计搬了几张长桌出来,放在了一处空地上,上面也摆好了笔墨纸砚。 随后周夫人就走上前来,说道“今年的诗会,就用这外头的雪为题,老规矩,诗体就用七言诗如何?” “如有愿者,便可以上来比诗了,用韵与嵌字等事,诸位自行决定便是了,作好了再于我看。”周夫人说完,就又坐回了顾鲤的身边。 周夫人轻轻地拍了拍顾鲤的手,小声说道“我的诗会可以不用所有人都上来,想写便写,不想写的话就看看便好了。” 顾鲤看着这有些微微热情过头的周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与永和成亲,应当是有一个多月了吧?”周夫人忽然问道。 顾鲤先是点了头,忽然发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永和?这是常郎的字啊,周夫人与常郎素不相识,怎么能直呼他的字? 她这么想着,正打算开口提醒一番,但是此时周夫人又开口问道“永和对你怎样?可有欺负过你?” “我家常郎对我挺好的。” “这小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周夫人又继续说,“人人只知他才气纵横,但是私底下坏着呢,不仅是带着女子去国子监上学,还喜欢去喝花酒。” “而且他那种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就是容易弄出事情。现在还成了丞相的学生,更不知道以后会顽劣到什么地步。” 听着周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还是一些对常安的负面评价,顾鲤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周夫人,我家常郎并不像您说的那样。” 周夫人正打算继续说,顾鲤就打断了她的话。 “常郎并不坏,他对任何人都很好。带着女子上学也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侍女丫鬟也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而您口中所谓的喝花酒也是他的一个小缺点,重点只是他爱喝酒,但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他确实是对任何事情都很冷淡,是因为那些事情可能根本就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去做那些事情来彰显自己的热心呢?” “而常郎能成为宋丞相的学生,也是因为他的才能得到了丞相的赏识。他在此之后,不仅没有以这个身份来嚣张跋扈,反而是将这个身份视作无物,若是不提,他自己都不会记得,又怎么会借此去做坏事呢?” “我与常郎成亲前后的一段时间里,确实有许多传言,但是都澄清过了,那些都是假的。还望周夫人认真辨认,莫要再乱说了。” 现在轮到周夫人愣了,这时有两个娘子走上前来,交了自己的诗集。周夫人也是接了过来,看了两下后,便让两位娘子下去了。 “你这妮子,就这么护着他?”周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这种话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会说。” “我与常郎尚未成亲时,听到有人说我的留言,他便敢拔剑上去与那人理论。成亲后又是对我百般地好,听到有人说他的不是,我自然也要护着他,否则便不是辜负了常郎对我的好?”顾鲤严肃地说道。 “虽然城内确实很多我与常郎的流言,平日里听不到便罢了,若是听到了,那我便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周夫人听完,微微思量了一番,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不会说这种事情的。” “还有件事,周夫人。”顾鲤继续说道。 “什么事?” “你与我家常郎素不相识,还请唤他为郎君,莫要直呼他的名字。”顾鲤说道。 “素不相识?”周夫人感到十分的诧异,“难道永和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我是他的小姨,你们的父亲常博士是我胞兄。” 顾鲤听完,有些愣住了,是常郎的小姨?” “是啊,永和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这小子......”周夫人有些气得牙痒痒,“我也姓常,复字文晴,你也可以和那常永和一样,唤我作晴姨就好了。” 姨。”顾鲤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有些不太熟练地念出了这个称呼。 “说到底,也有我的问题,你们二人成亲的时候,我没有去,你也没见过我。”常文晴说道,“下回我一定要回去,好好修理他一顿才是。” 姨,可别这样。”顾鲤一听,就有些急了,连忙拉了拉常文晴的袖子,“常郎平日里一直都在国子监读书,放学休沐都是陪着我,应当是忙得他没法跟我介绍您。” “然后现在,晴姨您找我来这诗会,不也就认识您了吗?您就别为难常郎了,好吗?” 常文晴看着顾鲤这着急的样子,生怕自己真的就去找常安的麻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永和那小子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常文晴说着说道。 “能被你这么护着。” 第43章 常郎,我要羞死啦! 顾鲤被常文晴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害羞了,又怕被别人看出来,就端起茶杯,假意要喝茶。而一旁的常文晴也是笑笑,也端起茶杯,看起了那些娘子们先后交上来的诗。 顾鲤也是有些无聊,放下茶杯,此时常文晴拿过了两张诗纸,递给了她,说道“你瞧瞧,这两首诗哪一首比较好。” 顾鲤点点头,接过了诗纸,看了起来,随即又读了一两遍,便选出了其中一张,放到了常文晴的面前,说道“两首相比,这首用典准确、韵律工整,其中意境虽并不引人,但也是算是佳作了。” 常文晴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这一首好一些。” “对了,”常文晴把诗纸放到了一旁,问道“我可以叫你鲤儿吧?我听阿兄也是这么叫你的。” “可以。” “那鲤儿,你和永和成亲这么些时日了,他可有教你些诗赋?”常文晴问道,“外头可是都在传,说鲤儿你手里可是有永和亲手写的好几本诗集。” “有教过一些......”顾鲤答道,“但是我问的都是些内容上或是意境上的问题,不曾问过如何写诗。” “他不主动教你的吗?”常文晴有些诧异。 “我不开口的事情,常郎是不会做的。”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想学作诗,他也便不会强行教我。” “原来是这样啊。”常文晴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永和那小子,自从娶了你确实就变了个人似的,我那时就和你们父亲说了,让永和赶紧找个媳妇儿,成了亲,他也就老实了。” “不过啊,要是你们父亲真听了我的话,永和就娶不到你这么一个好媳妇了,想想都想替永和惋惜。”她又接过了几份诗纸,边看边说道。 听着常文晴说这样话,顾鲤就有些害羞了。 “你看你,人又漂亮,还知书达理,又懂得维护自己的郎君,永和才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说着,常文晴发现身边没了动静,便抬头看向了顾鲤,发现她此时正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衣角,似乎是害羞了。 常文晴看她如此,便也是转移了话题“鲤儿你这首饰是何处买来的,我可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首饰。” 顾鲤也是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钻石手链,说道“这不是哪里买来的,而是常郎在那时送订婚信物时给我订来的。” “订来的?”常文晴有些不太理解。 “我听怀琴说,这首饰是用金刚石和白金做的,是常郎亲自设计出来的。”顾鲤也是微微地抬起了头,回答道。 “金刚石和白金?为什么要用这些来做首饰?” “金刚石是很硬很坚固的,就寓意着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跟金刚石一样坚固;而白金也是很亮很干净,就说我们之间就和这白金一样纯洁。”顾鲤越说,越觉得有些羞人。 “没想到永和对你如此上心,我都不由地有些羡慕你了。” 顾鲤点了点头,说“常郎对我一直都很好的......咳咳......” 说着说着,她突然咳了起来,她一只手挡在嘴前,另一手连忙伸到桌上,摸了好一阵子都没有摸到茶杯的位置。但是此时,有只手从她的背后伸了出来,将茶杯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她的手里。 那只手掌的触感十分地熟悉,她不由地抬起头看了过去,才发现常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满脸温柔地看着她。 第45章 全职护理常永和 说完作势就要把顾鲤的小脚放回被窝里,顾鲤连忙又补了一句揉的,常郎是可以碰的,也只有常郎可以......” 常安笑了笑,便又继续捏了起来,揉捏完后,就把顾鲤的小脚放回被窝里。另一只脚也是如法炮制地揉捏了一番,就扶着顾鲤躺回床上,拿走披在她肩上的棉袄,最后给她盖好被子。 掖好被子后,常安再次抬眼,正好和顾鲤的眼神对上,这时他才发觉刚刚她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乎,他便弯下身子,把脸凑到了顾鲤的面前,她的视线一直在跟随着自己的动作,直到常安已经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后,他才停了下来。 顾鲤因发烧而滚烫的鼻息此时扑打在了常安的脸上,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面前那明亮但却略带了一些血丝的眼睛,然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常安见顾鲤笑了,便把脸移开来,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然后又拿毛巾沾上冷水,给她擦了擦脸和手,温柔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酸疼吗?” “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常安捏了捏顾鲤的脸蛋,“那热水有点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来,然后顺带去厨房安排一下你的午饭。” 顾鲤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逗得常安又笑了一下。 随后他便拿着水壶离开了房间,去到了厨房。他先是把水壶交给一个家仆,让他去换一壶刚刚烧开的来,随即就开始在摆放食材的桌子上看了起来。 常安看着看着,伸出手招来了一个伙夫。问道“今天我和顾娘的午饭是吃什么?” “回公子的话,您和三娘的午饭是吃水炒青菜、清蒸鱼、清水豆腐还有鸡汤,主食是米饭。”家仆答道。 “嗯......” 常安托着下巴,思考着青菜、鱼、豆制品,都是适合发烧的顾鲤吃的,鸡汤也是可以的,有助于补养身子,而且发烧确实得多补水。于是他便开口道 “那这样也没问题,只不过清蒸鱼里,葱蒜少放些,做之前提前用葱姜蒜去一去腥;然后就是鸡汤,尽量煮得再清淡一些。对了......家里还有小米吗?” “回公子,还有。” “那今天和明天的全部主食就暂时先改成小米粥吧,若是到时顾娘的病还没好,我会再来说的。”常安吩咐道,“这段时间的饭菜,尽量都往清淡的靠近。” “是,公子。” 常安安排好这一切后,又巡了一圈厨房,先前的家仆也已经将热水打好了,于是他就带着水壶,朝着自己的庭院里走去。 回到屋里后,常安先是把水壶放到了桌上,然后就直接来到了床前,发现顾鲤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着呆。 “顾娘?” “哎。” 常安坐到了她的旁边,拉起了她的手,问道“只能躺在床上养病,是不是有些无聊?” “是有些闷。” “那就不躺着了,一直躺着也不太好。”常安此时直接就把顾鲤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把被子往她的身上拉了拉,就去衣架那里将她的衣裳拿了过来。 “来,常郎伺候咱家顾娘穿衣服!” 常安把顾鲤扶到床边,帮着她站起来,然后就尝试着帮她穿上衣服。这是他第一次伺候着顾鲤穿衣服,所以并不熟练,好在是帮自家媳妇儿而不是别人,她穿的衣服自己每天都看,遵照着记忆里顾鲤的做法,总算是帮她穿好了。 第49章 宝贝顾娘退烧啦! 下午剩下的时间就这么被小懒虫顾鲤睡了过去,她醒来后就已经准备开饭了,吃完饭喝了药就去洗澡了。待到她和常安都洗完了澡后,两个人就又黏到了一起,又是霸王虞姬、纣王妲己的,就这么亲昵到了晚上,直到两个人都把对方的脸或是嘴唇都吻了个遍后,才收心上床睡觉。 第二天,顾鲤又是睡到了自然醒,她依旧是哼哼了两声,随后就睁开了自己还有些朦胧的眼睛。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枕边,发现常安居然还没醒,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自己不是没有比常安更早起过,只不过这种情况只在自己发烧前发生过,自从发生后每天都起得比常安晚上不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自家常郎摸的时候,就能探出自己的病况呢? 正当顾鲤疑惑的时候,枕边的常安就动了一下,随后就看着他麻利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常安坐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穿鞋,而是先看向了顾鲤所睡的地方。这一转头,正好就和顾鲤对视上了。 “睡醒了?”常安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摸向了顾鲤的额头,然后又抬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没一会儿,顾鲤就看见常安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常郎?”顾鲤见常安这副表情,心里也是猜出了七八分,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顾娘的病好了,已经是退烧了。”常安收回了手,又捏了捏顾鲤的手肘关节,问道“还酸吗?” “还有点,能感觉到还有些僵和酸。”顾鲤细细地感受了一下,然后答道。 “那就是好了,以防万一,今天再吃一天的药,应当就痊愈了。”常安说着,就把顾鲤从床上拉了起来。 “那就是说,常郎明日就要回国子监上学了是吗?”顾鲤看着常安问道,语气里明显是带了些不高兴。 常安笑了笑,就下床穿鞋了,同时回答道“是啊,顾娘舍不得我?” 刚说完,常安就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弱弱的“嗯”。他穿好了鞋,便回过身来,一把抱起顾鲤,弯腰伸手把她的鞋子拿了上来,稳稳地给她套到了脚上。然后就把脸贴到了顾鲤的脸上,说道 “那常郎今天再好好地伺候顾娘、陪顾娘玩一天,好不好?” 顾鲤撅了撅嘴巴,嘟囔着终于说出了一句“那好吧。” 于是乎,常安就先在后面支撑着顾鲤站起来,自己再从床上站起来。他来到衣架前,手脚迅速地穿好衣服,然后就拿起顾鲤的衣服,回到顾鲤的面前,开始帮她穿衣服。 帮顾鲤穿好衣服之后,常安就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则拿着水盆去打水了。打水回来后,就把水盆放到平常洗漱的地方,将顾鲤从床上牵到了水盆前,先让她自行刷牙,自己则在一旁等候。 等到她刷好牙后,常安就拿起毛巾,过了趟水后拧干,随即便给顾鲤擦了一下脸。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说道 “你先自己在房间里,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我去换盆水洗漱一番。” 鲤冲常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惹得常安满是欣喜。 常安出去洗漱的时候,顾鲤就坐到了矮桌旁,两只手放在桌上,手托着脑袋,眼睛看着桌前的水壶,有些出神,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她想得十分入神,就连常安洗漱完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而常安看见顾鲤这个认真思考的样子,便悄悄地来到她的身边,坐在了一旁。而顾鲤这时就被常安的动静拉回了思绪。 “常郎你回来啦。”顾鲤生怕常安能看出自己的想法,连忙开口想阻止常安接下来的问题。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但是常安还是问出了顾鲤最不想回答——至少是现在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不能告诉常郎。”顾鲤叹了口气,心里暗想我就知道。此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连忙放下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腰间。 正好就看到常安的“魔爪”已经快碰到自己腰间的软肉了,她连忙说道件事真的不能现在告诉常郎。”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说完,顾鲤还撅了撅嘴,一脸“可怜”地看向常安。 见此常安也不再多问,说道“那行吧,顾娘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等顾娘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常郎。” “我会的。”顾鲤伸出手环住常安的脖子,在常安的嘴巴上盖了个印章,“这是常郎在我生病时不辞辛苦照顾我的奖励。” 常安也是反手搂住顾鲤,把她拉到怀里坐着,拿脸蹭了蹭她的脸,然后宠溺地问道“今天顾娘大病初愈,想去做什么啊?” 顾鲤听后,稍微想了一想,说道“没想好,还是和前两天一样看书就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常安又继续问道。 “这个有。” “想吃什么?” “火锅!”顾鲤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个不行。” 顾鲤听后,就有些不开心的嘟了嘟嘴,问道“为什么?” “因为顾娘的病没有完完全全好,吃火锅身体就会变热,万一又开始发烧了呢?”常安解释道,“虽然说火锅吃不了,还有别的能吃啊,只要是顾娘想吃的,常郎都命人给你做来。” “那我想吃红烧鱼,还想吃蒸排骨。”顾鲤又仔细地想了一下,说了两道菜,一道是常安爱吃的,另一道是自己喜欢的。 “没问题,等下怀琴真儿她们送药来的时候,我就让她们去吩咐。”常安宠溺地刮了刮顾鲤的小鼻子,说道。 “然后现在,我的宝贝顾娘想不想看书啊?” “不想。”顾鲤在常安的怀里拱了拱,说道。 “为什么又不想了,刚刚不是还说想看书吗?”常安问道。 “因为是今天想看,不是现在想看。”顾鲤轻轻咳了两下,说道“现在我想再当一回苏妲己。” “还想当苏妲己?”常安的眉头挑了一下,问道“不是前两天刚当过吗?” 顾鲤嘟了嘟嘴,说道“常郎不是说今日就像前两日一样照顾我陪我玩的吗?现在这是不想兑现承诺了吗?” 常安哭笑不得,只好答应 “好,陪你玩。” “我的妲己。” 第50章 常郎上学,顾娘琢玉 顾鲤病好了之后第二天,常安就需要回国子监去销假了。小两口都是准时起床,顾鲤也是按照惯例先去洗漱,然后回来服侍常安换衣服。 一切准备妥当后,常安就拿着回国子监后销假赔罪用的束修礼上了马车,临上马车前还不忘在顾鲤的脸上来一口。 目送常安的马车离开后,顾鲤就快快地回到了屋内,然后从自己的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来看,是一块上好的玉胚,已经被打磨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模样。 “常郎的生辰好像是明年的一月吧?”顾鲤此时问身后的真儿道。 “是,明年的一月十一日。”真儿答道。 “那我要提前准备礼物了......”顾鲤此时就把锦盒里的方形玉胚拿了出来,然后把锦盒放回了抽屉里。 “三娘,您不会是想拿这块玉给公子做礼物吧?”真儿试探性地问道。 这块玉胚是顾科给顾鲤的嫁妆,可以说是顾家库里最好的几块玉胚之一了,没想到顾鲤竟然想拿这块玉来给常安当生日礼物。 “是啊,这玉多好看啊,挂在常郎腰上,他出门上学时,一定很受那些郎君的羡慕。”顾鲤看着这块玉,有些遐想般的说道。 真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顾鲤嫁过来后在常府有多受宠、常安有多疼她,就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转而换了一句 “三娘,这礼物也不用这么早就准备吧?琢玉也是一月不到的时间。” “那可不行,上回就是赶工才给常郎做的同心结,还有好一些瑕疵的地方我都来不及打磨。”顾鲤坐到矮桌旁,说道,“还好常郎没有嫌弃,所以这次我要做一个更好更精细的出来,最好是提前久一些就开始。” “而且还不能在常郎的眼皮子底下做,我们得偷偷地做。” 真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拿工具来。” 顾鲤点了点头,真儿就出去了,而她自己则来到书桌前,拿了张纸和一些笔墨过来,着手在上面画了起来。先是对比好尺寸,然后就开始画起了草图,上下点了一些节点后,就开始勾勒图形了...... 而常安回到国子监后,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又在门口和杜崔张赵四人相遇了。 见到四人后,常安就微微颔首,问候道“杜兄,崔兄,张兄,赵兄。” “永和兄。”四人也同时抬手问候道,然后就和常安一同朝着国子监内走去。 “永和兄今日提着束修来国子监,可是顾娘子病愈了?”杜诚明问道。 “嗯,等下就要去寻祭酒销假了。”常安回答道。 “那走吧,我们几个陪你去。”张汝思说着,就率先朝着祭酒的房间走去。 寻到了祭酒后,常安也是干净利落地将束修礼上交,然后又客套地和祭酒说了几句后,就朝着自己的教室里去了。 “永和兄,你是不知道啊,”在走回教室的路上,赵关中说道,“这两日,有些同学见你来上课,就问我们你去了哪里。” “然后呢?”常安眉头一挑,很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然后我们就说永和兄是请假回家照顾顾娘子去了。”崔湖锦此时回答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把你来请假时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张汝思补充道,“把你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然后又飞奔着去寻祭酒这种事情全说了。” “全说了?那我岂不是要丢人丢大发了?”常安有点哭笑不得。 “哪里有丢人,恰恰相反,你这种行为受到了那些同学的赞扬和佩服。”杜诚明说道。 第65章 庭有枇杷树 “当然是真的了,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伸出手,摸了摸顾鲤的脸蛋,“我有一个姓归的朋友,他曾在庭院里种了一颗枇杷树,也是希望家庭幸福。” “那,那个归郎君后来怎么样了?”顾鲤问道。 “他的枇杷树是在他夫人离世的那一年种的,一是为了缅怀亡妻,二是寄托了他对家庭幸福的希冀。”常安略带惋惜地说道,“后来他还写了一篇文章,其中就有一句”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亭亭如盖矣。” “那个归郎君倒也是个痴情的。”顾鲤此时说道。 “但是对咱们的宝贝顾娘就不一样了,”常安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庭有枇杷树,妻嫁吾之年所手植也。” “今年顾娘嫁给了我,我也就在今年种了这棵枇杷树。就让这棵枇杷树见证我跟顾娘的一辈子,这就是为什么说这件事情很重要的原因了。” 顾鲤听着,不由得眼神微动,然后慢慢蹲下身,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过这棵枇杷树苗的枝丫。又想到这棵枇杷树可以一直见证自己和常郎的一辈子,眼睛感觉有些微微的酸,但还是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顾鲤看着这棵树苗,不由得有些有些入了神,直到自己咳了两下,才缓缓回过神来。她刚想站起来,似乎是蹲的有些久了,她忽然眼前一黑,好在感觉到了有一双熟悉的手扶住了自己。她靠在那个熟悉的臂弯里,稍微地缓了一下后,才睁开眼睛。 “顾娘,我们回屋去。”常安看着顾鲤,眼神里满是温柔。 顾鲤也冲他笑了一笑,“好。” 回到了屋内,常安就把顾鲤扶到了矮桌旁,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就坐到了一旁,问道“刚刚怎么在那里蹲了那么久?” 在看那棵树苗呀。”顾鲤拿起了杯子,似乎是是因为自己又要被常郎笑话了,就莫名感到有些害羞,想用杯子来遮掩一下。 常安似乎是看穿了顾鲤的心思,就笑了笑,她一喝完水就立马把她抱到了怀里,抱着她来到了书桌前。随后又拿起了一本诗集,宠溺地问道 “常郎要复习功课了,顾娘要不要也看会儿书?” “好!” 顾鲤接过了诗集,常安也自己拿了本书,夫妻二人就又是这么坐在一块,各自看着自己的书。 第二日,常安照例要回到国子监里去上课,而顾鲤送走了常安后,就回到了庭院里。此时她又看到了院子一旁的枇杷树苗,她就走上前来,拿起洒水壶微微地洒了些水,看了几眼后就又回到了房间里,继续雕琢玉佩去了。 而常安回到国子监里,周学正今天倒不是像昨天一样让学生自主温习了,而是亲自一点一点地将先前的所教授的功课都说了一遍,甚至还亲自给这些学生说明了考试范围就是今年主要教授的《礼记》。 这也是常安没怎么看过的一本,因为里面都是些什么个人修身、教育或是礼制之类的东西,他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 周学正在上头讲着《大道之行也》,而上辈子就学过这篇课文的常安,就一只手撑在课桌上,托着腮,甚至还有一些像打哈欠的感觉。为了不被学正发现自己没在听课,于是就拿起毛笔,又开始在课本上写起了东西。 坐在他身边的怀琴看见常安又开始在写东西,就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下他所写的东西,结果发现他又开始寻着文章的字句间隙,写起了顾鲤的名字。 此时周学正也是瞥到了正在低头写着东西的常安,然后停下了讲课,开口喊道“常永和,这篇文章你可都了解了?” 常安见自己被突然点名,连忙抬头,生怕自己在课本上写东西的事情被发现,有些尴尬回答道“确实是明白了......” 周学正刚想让他起来解释一下这篇文章的内容含义,但是又想了想,这家伙指不定是真的会,便转而说道 “那也莫要神游,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可别引得别人与你一同神游。” 常安在心底干笑了两声,回答说“学正教训的是。” 周学正再看了他两眼,看他倒是认错认得及时,又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回去继续讲课了。常安见此,也没有再继续低头,而是只能无聊地撑着脸。一直熬到午时钟声敲响,常安就收拾东西,带着怀琴回家里去了。 家里,顾鲤掐算着时间,感觉快到午时了,就和真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此时她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问道 “真儿,常郎是不是明天就准备要岁试了?” 真儿回想了一下,想起昨天怀琴确实是这么说的,便回答道“是的,三娘。” 顾鲤点了点头,吩咐道“那真儿你去厨房,帮我吩咐一下他们,从我的药里取一些药材出来,给常郎做一碗补药。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是,三娘。”真儿应答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就离开了房间。 到了时间,顾鲤就照常来到门口来迎接常安。但是常安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很累。见到了顾鲤,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亲了她一口,剩下的什么也没做。 回到房间里后,常安就直接来到了书桌前,拿起了书本就开始复习。顾鲤见他今天回来后连抱都没有抱自己,虽说也是知道常安是在准备明天开始的岁试,但也难免有些失落。 就算吃完了晚饭,常安也是直接回到了书桌前,继续看起了《礼记》。要不是自己原主里的记忆里就没多少《礼记》的经义知识,他也不至于要这样子突击补习。就算是原主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这么整整一本的《礼记》,看起来估计也是要费些力气的。 顾鲤见他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便自顾自地穿好棉袄,离开房间去到厨房,端来了自己吩咐熬的补药。 常安就这么坐在书桌前看着书,就连顾鲤离开了一趟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自己面前的书桌上多出了一碗药,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而顾鲤此时就坐到了一旁,伸出小手拿走了常安手里的书,说道“我让人给常郎熬了一些补身体的药,常郎先不要看书了,把药喝了先。” 常安看着顾鲤,似乎是上了些倔脾气,他便笑了笑,拿起药碗把药喝了下去。药虽然有些苦,但是常安还是感觉到里面掺杂了一些甜味,便问道 “这药怎么有些甜啊。” “我怕常郎被苦到,就放了些糖在里面。”顾鲤冲常安露了个笑,然后就把书塞回到了常安的手中,“我拿药碗回去放着,常郎要好好看书哦。” 安也是宠溺地看着顾鲤,目送她离开了房间。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丝不对劲“这药哪里来的?而且喝起了,这味道有些......熟悉?” 常安微微思考了一下,便恍然大悟。 第66章 岁试开始 常安一整个下午都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拿着书本,一只手拿着笔,一边看着书上的经句一边抄写一些需要查阅注解的句子。而顾鲤坐在矮桌前做着绣活,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坐在书桌前的常安。 吃完了晚饭,顾鲤也洗好澡回到屋内,这时又看见常安仍然是坐在原处,一直看着书。于是,她也就走上前去,拉起了常安刚刚放下笔的那只手,她才发现常安的手居然已经有些冰凉,于是她便用自己还带着温度的手轻轻摩挲着。 常安此时感觉到了自己右手传来的温度,抬起眼看向了自己的右边,此时顾鲤正拉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一下自己。 “怎么了?”常安温柔地问道。 “常郎读书好辛苦哦......”顾鲤借着灯光,看到了常安书桌上散落的纸张,便问道“这些纸上写的是什么?” “岁试要考这整本书上对经义的理解和解读,我就需要每一篇都通读一番,然后再在纸上写下自己对于文章的理解和解读,算是模拟一下明天的岁试吧。”常安回答道。 “那常郎读了多少了?”顾鲤对这些不甚了解,但是还是比较关心常安完成了多少。 “我看看......”常安翻了一下书,然后有些苦笑着说道“才看完这一本,然后手上这本也才看了两篇。” 这本书一共有几册啊?”顾鲤又问道。 “《礼记》有四十九篇,好像是分了六册的样子。” “常郎怎么看了这么少啊......”常安眉毛一挑,以为是顾鲤要抱怨自己了,但是顾鲤的下一句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不是因为娶了我,常郎就因为要照顾我而没时间读书了啊?” “哪有?我先前看得不是这本书,”常安有些好笑地回答道,“我之前看得是《左传》,这本叫《礼记》。这本我根本就没看多少,但是就偏偏要考这本。” “只能希望明天考官出的都是常郎看过的文章了,常郎读书好辛苦的。” 常安看着顾鲤这“祈愿”的样子,不由地被逗笑了,他放下了书本,伸出手摸了摸顾鲤那还有些湿的头发。 “常郎既然把书放下了,就不要看书了好不好?怀琴已经准备好热水了,常郎该去洗澡了。”顾鲤这时又怕常安继续拿起书来看,就伸出手把他放在桌子上的书拿了过来,紧紧地藏在怀里。 “好好好,常郎去洗澡了。”常安宠溺地亲了一下顾鲤,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洗完澡回来,顾鲤已经不坐在书桌前了,而是坐回了矮桌前,手里拿着那本《礼记》,一个人在灯下看着里面的内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懂,她看的时候还皱着眉头。 常安来到她的身边,问道“看得怎么样?” 顾鲤见常安回来了,就把书本放下了,似乎是有些沮丧,嘟着嘴说道“有点难,能看懂里面说的是什么,但是就是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就不看了,咱们休息一下就睡觉。”常安说道。 第二天,国子监就正式开始要进行为期四天的岁试了。因为是去考试,所以常安这几天都是不用带怀琴去国子监的。 岁试和旬试其实差不多,只不过旬试是考前面八天学的内容,而岁试是考一整年学过的内容。而且岁试要考十轮,每一轮各考一次帖经或者是一次口试,都是考对经义文章的解读。 一来到国子监,常安简单地巩固了一下昨天看的那几篇后,就有一个老者进来了,那是国子监的一个博士,姓林。 “诸生,该开始考试了。” 学生们听到这里,也都纷纷收好了自己的书本,然后等待林博士发卷子。卷子发完,林博士就坐到了讲桌前,开始监考。 常安也低头看了看卷子上的题目“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看完后,他心中大喜——这是《礼记》第一篇文章《曲礼上》的一段,正好是他昨天看过的。想到这里,他也不多磨蹭,拿起笔就先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不时,常安就写完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抄到了试卷上。一番操作下来,他就是算完成了答卷,直接拿着试卷来到了林博士面前,进行交卷。 林博士自然是知道常安这号人,看了他一眼就把试卷接了过来,看了一番后点点头,便把试卷放到了一旁。然后就低声说道 “你先回去原位坐着,稍后等其他学生考完,再统一发卷。” 常安朝林博士微微鞠躬,表示了解,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坐着了。坐着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在脑海里回想着昨天记下的内容。但即便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是没谱,因为第一篇经义能出到自己会的,完全是靠运气,这第二张试卷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等了不知多久,常安都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是听到林博士说道“时候到了,诸生交卷吧。” 这时,那些学生也管不上自己写得怎么样了,只能交卷,交了说不定还能过,不交的话那这一经可就不算成绩了。 交卷花不了多少时间,常安这时就很快拿到了第二份帖经试卷,上面的题目是“曾子问曰‘将冠子,冠者至,揖让而入,闻齐衰大功之丧,如之何?’孔子曰‘内丧则废,外丧则冠而不醴,彻馔而扫,即位而哭......” 题目挺长的,出自于《曾子问》中的一段,不偏不倚,正好也是常安昨天看的一篇。常安此时乐了——是不是昨晚顾娘的祈祷真的起作用了?今天连写两篇帖经,都是礼记前面几篇的内容,要不要今晚回去奖励奖励她? 就这么想着,因为这些文章他昨晚都自己下笔写过,所以不用多想什么,常安直接落笔。 不知是原主的智商真有这么高,还是穿越回来后有了金手指,每次他研究这些经义文章的时候,似乎都能一看就懂,看起书来事半功倍。 不多时,常安面前的草稿纸上就留下了他写的初稿,检查确认没问题后,常安就把这些内容抄到了试卷上。抄完之后,常安就直接把笔扔到砚台里,然后微微等到墨迹干透,直接上前去交卷了。 林博士照例是看了一下试卷,然后点点头,此时常安就问道“林博士,我现在可以离开回家了吗?” “可以,但是动静小一点。”林博士点了点头,同意了。 常安朝着林博士鞠了一躬,就满是欣喜地拿起书箱,离开了国子监。 而常府里,顾鲤也是照常坐在矮桌前,给常安雕琢玉佩。这时的玉佩已经是镂空了一部分区域了,顾鲤刚刚在其中一个需要镂空的部分打出一个孔,正准备在对角再开一个孔时,怀琴走了进来。 “三娘。”怀琴喊道。 “怎么了?” “今日是岁试,公子可能会提前回来。”今天怀琴不用去国子监,所以也是正好知道了顾鲤的这个“小秘密”,自然也是给顾鲤打着掩护。 “是吗?”顾鲤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的,今日就考两轮,公子可能会提前交卷回来。”怀琴答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 顾鲤点了点头,便放下了手里做了一半的玉佩,然后就招呼真儿和怀琴来帮自己收拾一番。收拾得差不多后,照例是拿出了装着绣绢的篮子作为掩饰,然后就开始做起了绣活,假装自己一个上午都在做绣活儿。 做着绣活,时间就到了巳时二点,此时顾鲤也是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向了房间门口的方向,就看见常安贼兮兮地探头看向自己的场景。 顾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常安也是直接把书箱丢到了书桌的位置,然后就来到了顾鲤的面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常安的欣喜,顾鲤心里也是有些开心,问道“怎么了常郎,是不是今天考得很顺利啊,感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今天考的两篇都正好是昨天看过的。”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说道,“我先去一趟厨房,很快就回来。” “常郎是不是想做好吃的?我也想去!” “勉强......算是好吃的。”常安卖了个关子,说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顾娘要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哦。” “好吧。”顾鲤嘟了嘟嘴,只好又拿起了自己的针线,开始做绣活了。 常安出去了之后,大概也就过了一盏茶多一些的时间,他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他端着这个东西来到了顾鲤的身边,放到了桌上,神秘兮兮地说道 “顾娘,你猜猜这是什么?” 顾鲤这时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了碗里,里面是一碗清黄色的液体,凑近闻了闻,似乎还有一些甜味。 “猜不出来。”顾鲤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先前和顾娘说的冰糖雪梨汤,能滋阴润肺,而且冷着喝还是热着喝都可以,最适合顾娘你喝了。”常安解释道,“我还熬了一大锅,顾娘下午或是晚上想喝了,都可以去取。” 顾鲤此时也拿起了碗,喝了一口“好喝!” “好喝就多喝一些,我吩咐了下人们,让他们隔一段时间就熬一些出来,正好现在天气冷不容易坏。” “嗯!”顾鲤又喝了一口,“得多喝一些......” 后面顾鲤说的话有些模糊,常安没有听清楚,反正只能看出顾鲤脸上满是笑容,感觉挺幸福的。 第67章 岁试完毕 吃过了午饭,常安又是和昨天一样,继续窝在书桌前看书了。他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一边看一边写着自己的解读,而是通读了一遍,然后对于内容都简单理解了一番后,就转而去看下一篇了。 通读并不是全部研究出来,所以常安一个下午自然是可以读完全部的文章的,然后剩下的便是简单看一看内容,然后稍稍理解便可。 毕竟接下来的考试可不一定像今天一样那么好运了,他只能选择比较快的一种方法,来对文章进行记忆。 常安正看着书,这时顾鲤又像昨天一样端了一碗补药进来,放到了常安的手边。 “常郎,补药熬好了,可以喝了。”顾鲤坐在常安的身边,拿着勺子在汤药里搅拌了一下。 安拿过药碗,放到嘴里一饮而尽,味道和昨天的一样。 “这补药是不是在张医师那里抓的啊。”常安喝完后,突然问道。 顾鲤愣了一下,顿时就有些紧张,有些支吾地说道是,是我去......去隔壁坊的医馆里抓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药是从张药师那里抓来的啊?”常安此时眼神里透出了精明,“这药我感觉味道挺熟悉的,我喝过的。” “啊有吧。”顾鲤这下更紧张了。 “顾娘你不会拿你自己的药给我做的补药吧?”常安此时终于是说出了真相,“其实顾娘大可以不必这样的,我就考这五天,最多明年再考一次。” “然后就是科举考试,难道顾娘每次都要这样子浪费自己的药吗?我累了我可以休息,但是顾娘你的身体是需要好好调理的。” 是给常郎喝的,怎么能算浪费。”顾鲤见常安都已经看穿了,也没有再多掩饰。 “当然算,我是累而已,但是顾娘你可是还生着病啊。这药完全没有必要给我的,把重要的东西给并不需要的人,这不算是浪费了吗?” “不算!”顾鲤却开始倔起来了,她竖起了眉毛,“常郎在读书,读书也辛苦的,万一累出病来那怎么办!” “但是顾娘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药来给我喝啊,”常安见顾鲤有些生气,便换了个柔和一些的语气说道“下次就不用煮了,好不好?这几天不会那么累了。” “我就要熬!”顾鲤依旧是犟着脾气说“这药用完了可以再买,常郎累没了可就没了!” “要是常郎不喝这药,那我以后也不喝药了!” 顾鲤说完,就拿走了药碗,出去了。常安此时看着她这个倔强的样子,也开始无奈了,揉了揉眉心。 待到顾鲤回来后,常安便问道“你的药还有多少?能不能喝到我放元旦休沐?” “还有多少药又能怎么样,反正以后都没人喝了。”顾鲤气呼呼地回到矮桌旁。 说没人喝了,这不是我怕这药不够咱们两个喝到元旦休沐嘛。”常安似乎是妥协了,只能如此说道。 顾鲤此时也抓住了常安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情绪地说道是够喝的,但是就怕有人不愿意喝,还嫌弃说浪费。” 常安一听就站了起来,直接就来到剑架前,拔出一把剑,故作怒气冲冲地说道“顾娘你说,谁不愿意喝药,我去砍了他!” 顾鲤原本还是有些气地,但是看到常安这个样子,就被逗笑了,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是消了,连忙说道“常郎你别闹了,没人不愿意喝,快去读书。” “是,顾娘。”见把顾鲤给哄好了,常安也是收起了剑,像一个仆人一样回应了一句,然后就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去了。 次日,也就是进行岁试的第二天,按照学正先前说的,今天是要考三轮,而且三轮都是口试。又因为是口试,是由学生面对老师回答经义问题,所以今天除了林博士外,还多了一个张博士。 照例是由林博士下发试卷,由学生们查看题目,而每个学生的考题都是不一样的,若是做好准备了,便可上去寻找博士进行口试了。 常安看了看题目“毋拔来,毋报往,毋渎神,毋循枉,毋测未至。士依于德,游于艺;工依于法,游于说。毋訾衣服成器,毋身质言语。言语之美,穆穆皇皇......” 简单读了一下上面的题目,常安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后,便提笔在纸上提起了草稿。写完之后又稍微地涂改了一番,他便拿着试卷上到了林博士的面前。 “博士。”常安先是作揖,而林博士接过他的试卷,常安便开始回答自己的答案。 林博士听后,稍稍思索了一番,便点点头,让他下去等候了。 因为口试考的是讲经释义,所以学生们作答的比昨天写帖经要快。自然第一轮口试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又是由林博士发卷。 这次常安拿到的卷子题目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活脱脱的整一篇的《大道之行也》,常安这回拿到了试卷,心头一乐,干脆连草稿都不准备打了,直接就拿着试卷来到了林博士的面前。 林博士刚刚回到讲台前坐下,就看见常安拿着试卷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便下意识地问道“可是试卷有问题?” “回博士,试卷并无问题。”常安回答道。 “那你这是?” “学生来答题。” 林博士和身边的张博士此时都有一些不淡定了,这可是考试,讲经释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过的啊。但是他们不知道,常安好歹也是个本科生毕业,这篇初二就学的课文他不可能不会。而且他不仅会,单论这一篇文章来说,他能讲的比全大唐都好。 很快,常安就完成了对这一篇经义的口试,而林博士听完后愣了一番,然后才缓缓地点点头,让他下去等候第三轮口试了。 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第三轮口试了,而常安“不出所料”的又是第一个完成了三轮口试,他满是欣喜地背上了书箱,直接就离开了国子监。 回去后,又是和顾鲤一起喝了两天的药,可算是熬完了四天的岁试。岁试是按照两轮一天和三轮一天轮流交换的安排来进行,口试帖经各占五轮。 在考完最后一场帖经的时候,林博士并没有像先前三天一样允许常安先行离开,而是说等下还有事情要嘱咐。 待到临近午时,林博士就宣布全部交卷,而收好了试卷之后,林博士就离开了。取代林博士走进教室的人则是周学正,他这回手上没有拿着书,走到讲台后,他先是看了看下方的学生们,然后缓缓开口道 “今年的岁试结束了,诸生今年的功课也算是结束了。” 常安本想举起手像自己读书的时候高举手呐喊一声“好”,但是见在座的学生都没有接话,似乎是在等待周学正宣布些什么,他也就没有这么做。 “今日放学后,诸生便又有为期七日的元旦休沐了,老夫便在此先行祝诸生,新岁快乐。” 说完,周学正就板正地抬起手,朝各个学生行了一个叉手礼。而唐朝时的春节其实就是元旦节,周学正这番算是给他们拜了个早年。 包括常安在内的所有学生,也是起身,对着周学正鞠躬,行叉手礼。随后,学生们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而常安因为是提前交卷,便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直接是第一个跑出了教室,离开国子监就直上马车,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而常府里头,顾鲤直到午时都没见到常安回来,便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安排耽搁了一番,便又是像寻常一般,掐准了时间就离开了房间。 一来到门口,就看见了常安刚刚下马车,而常安一见到顾鲤,就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一边带着她朝府里走去,一边说道“你家常郎考完岁试了,接下来又有七天的元旦休沐了。这段时间要不要常郎带你出去玩啊?” “可我不知道去哪里玩啊。”顾鲤说道,“要不我们去东市西市逛逛吧,这段时间好像有不少耍把戏的。” 常安想了想,问道“难道顾娘不想出到长安城外,去城外的山寺里头玩两天?” “去长安城外?”顾鲤皱了皱眉头,说道“但是我没怎么离开过长安城,离长安城最远的一次也都是常郎上回带我去登高的时候。” 安托着下巴,思索了一番,“那我带顾娘出去外面住两天?” “去哪里啊?” 这时,常安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地点终南山。于是他便说道“要不我们去终南山上住两天?那里不是有一个观音禅寺吗,去那里听听俗讲,顺便给顾娘你祈个福,让你早点健康。” 顾鲤也是知道终南山是什么地方,便点点头同意了,说道“那常郎做主就好啦。” 常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去,就去那里住两晚好不好,吃两天的斋食,多烧一点香,让佛祖保佑我家顾娘早日康复。” “好啊!”顾鲤笑了笑,“那我们吃完午饭就收拾东西好不好。” “当然可以了。” 第68章 去观音禅寺 吃过午饭后,常安和顾鲤就开始着手准备明日出行要用的行李了。 常安先是去厨房查看了一下顾鲤的药,看看是否足够撑到出行回来。但是由于前几天岁试的时候,顾鲤把自己的药分了一些出来,所以常安现在去查看的时候,药已经是剩下只有一天的量了。 他随便喊过一个家仆,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银锭,吩咐他去西市抓药回来,甚至说越快越好。 然后又检查了一番家里的点心糖,稍稍思索了一番,便亲自包了一些起来。最后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拿着糖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顾鲤正站在衣柜前面,思考着要带什么衣服。似乎是感觉到了常安回来了,便回过头看向常安,问道“我们要带些什么衣服去啊?” “就正常的吧,平时穿什么衣服就带什么衣服。”常安看着顾鲤的衣柜,说道,“其实就只需要带两件换洗的过去就好了,哪里需要纠结这么久?” 说完,常安又摸了摸顾鲤的脑袋,就去收拾其他要带的东西了。 到了晚上,床前的矮桌上已经摆了两个包袱了,而常安和顾鲤就坐在矮桌旁边。 顾鲤坐在常安的怀里,眼神一直不离桌上的包袱,脑海中反复思索着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带但是却没装进去的。而常安看着顾鲤这个样子,就问道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进去。”顾鲤回答着,眼神还是不离那两个包袱。 “那我给顾娘掰指头算一算,”常安双臂环住顾鲤,然后伸出手给她盘算起来“顾娘的药;顾娘要看的诗集......” 不仅是把顾鲤的行李都念了一遍,常安还把自己的行李名单都念了一遍。 “怎么样?有没有漏缺的?”常安念完后,又问了一遍。 鲤自己也数着手指,然后点点头,说“没有了。” “那就睡觉吧,明天我们就要出门了。”常安宠溺地摸了摸的脑袋,然后就把她抱上了床,吹灭了蜡烛。 第二天,常安和顾鲤是同时起床的,二人洗漱好后,就最后检查了一番行李。待到顾鲤喝了药之后,小两口就一同上了马车。而常安又怕山上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就还带了把剑在身上。 本来怀琴和真儿也是想跟着去伺候二人的,但是常安难得有一个和顾鲤一同出门共度二人世界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带她们两个人去煞风景,所以他就拒绝了。 终南山就在长安城的南面五十五里外,并不算有多远,坐马车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而且出了城后,一路都是平地,没有要翻山越岭的地方。 顾鲤坐在马车里,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着外头的“风景”。虽然外头都是平地,没有什么山峦之类的东西,但是对于从来没有出过长安城的顾鲤来说,这一切都是很新奇的东西。 不知是有风尘还是什么原因,顾鲤坐在马车上看着风景,还咳了两下。常安就伸手把车帘放了下来,然后拿过水壶,给顾鲤喂了一口。 喝完了水,常安本想开口让她休息一下,但是还不等他开口,顾鲤就又凑到了车窗前,拉起了车窗的帘子,又继续看起了窗外的景色。 常安感觉到有些好笑,便问道“窗外是有什么风景吗?这么好看,都把我家顾娘吸引走了。” “没有啊,外头都是雪,没什么风景。”顾鲤回答道。 “那顾娘怎么看得这么认真?” “我没出过长安城这么远,下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顾鲤回答道,“所以就趁现在多看看。” 常安此时微微探到顾鲤身后,跟着她一同看向窗外——外面确实都是白雪,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的山。他又低头看了看身前的顾鲤,发现她此时抬起了小手揉了揉眼睛。 此时常安也是想到了些什么,伸手拉上了车帘,然后就把顾鲤拉回原处坐好,然后说道“顾娘不要看了,这样对眼睛不好。” 顾鲤揉了揉眼睛,眼光甚至有一点点湿润,问道“为什么。” “因为雪地太白了,太阳的光照在雪地上就会反射出去,所以现在这个时候看着雪地和看着太阳时没什么区别的。”常安伸出手拉下顾鲤想继续揉眼睛的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擦了擦她眼眶里的眼泪。 “看着太阳多伤眼睛啊,我家顾娘都流眼泪了,继续看可就要变成小花猫了。” 顾鲤嘟了嘟嘴,但是常安又说这样一直看着外头会伤眼睛,便只能乖乖地坐在马车里。而常安见她微微嘟着嘴的样子,就俯下身来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顾鲤此时得了便宜,也是收起了自己微微嘟起的嘴,冲常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马车此时停了下来,常安先是探出身子看了一下外头这里是终南山北麓的山脚下,正好眼前就是那座“观音禅寺”。 见到达了目的地,常安便直接下了马车,然后扶着顾鲤下来。似乎是在马车上坐久了,顾鲤双脚刚刚落地,竟然感觉有点软,差点没站稳,还是常安伸出手把她扶住,这才站稳。 随后,常安转过身向马夫嘱咐了一下来接的时间后,便让他离去了。 此时,也有一个僧侣走了上来,双手合掌,说道“阿弥陀佛。” 常安和顾鲤也连忙合掌回礼,随即常安问道“阿弥陀佛,这位大师,吾妻身体抱恙已久,吾与吾妻便想于尊寺听两日俗讲,并为吾妻祈福,不知可否?”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随贫僧来。”这位僧侣转过身,引路道。 于是乎,常安和顾鲤就跟着这位僧侣进了禅寺,走过了门前的广场,先后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和圆通殿,便是来到位于禅寺西侧的了一个庭院面前。僧侣此时停下来了,说道 “这间便是客房了,二位施主这段时间里可在此暂住。”僧侣说道,“若是有事,二位都可以来寻贫僧。” 常安和顾鲤再次合掌,向僧侣表示感谢,然后常安又问道“尚不知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了文。”说完,见常安和顾鲤二人没有什么要再询问的了,便转身离去了。 而常安和顾鲤目送了文离开后,便进了房间里。房间里挺整洁的,日常家具也是配备完齐,甚至还有几个书架,只不过上面放的都是佛经就是了。 一进房间,常安就先是检查了一番门窗,然后又在屋内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而顾鲤刚刚收拾好床铺,就发现常安这个奇怪的举动,便喊道 “常郎。” “怎么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顾鲤很明显是不理解常安这四处检查的行为。 “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能带来危险的东西。”常安说道,“我就一个媳妇儿,带出来玩可不能丢了,丢了我就寡了啊。” 顾鲤见他这调皮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把他拉到了自己面前,说道“不用检查了,有常郎在我哪里会丢啊。” 说这话的时候,顾鲤满脸都是讨好的样子。 常安宠溺地摸了摸顾鲤的脑袋,把肩膀上的包袱交给了顾鲤,说道“我都检查完了,你在这里卖什么乖啊。” “啊!”顾鲤愣了一下,拿着包袱,有些沮丧地说道吗?那应该是我发现常郎发现的太晚了。” “至少还能发现我,要是发现不了那才是出大问题了。” 常安带着她回到床前,待到顾鲤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就从包袱里取出了六支檀香,让她挽着自己臂弯,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顺着从门口来到客房时的路线,常安又带着顾鲤来到了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因为时间还算早,所以这里暂时还没有多少人。大雄宝殿的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方鼎,是用来进香的。 常安带着顾鲤来到方鼎前,把手中的檀香凑到了方鼎里的香烛上。将香点燃后,分出了三支交到了顾鲤的手中,夫妻二人拿着香,站在鼎前,朝着大雄宝殿中的佛祖像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到了方鼎之中。 随后二人又来到了大殿前,大殿门口摆了一个功德箱,而功德箱前面又放了两个跪垫。常安和顾鲤各自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两块碎银,投入了功德箱中,同时还能听到一旁的僧侣低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二人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在殿前叩拜了一番后便起身了。 既然是来到了观音禅寺,常安自然是想去看看那棵曾经的千年银杏了。于是乎他就凭借着穿越前的记忆,带着顾鲤来到了一个院子里,而这个院子里就是一棵银杏树。 “常郎,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顾鲤挽着常安来到了这个院子里,发现这里只有一棵银杏树,“难道我们还要拜一拜树下的佛像吗?” 院子里的银杏树种到现在也才百年不到,自然是没有穿越回来前见到的那么大。 “这可是由曾经的太宗广孝皇帝亲手种下的银杏树,树下还埋了一个清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涨不落。”常安解释道,“而且这是听说这口清泉,是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水。” 顾鲤听后就感觉很神奇,于是便说道“既然是菩萨洒下的泉水,我们也拜一拜吧,若是在这里许愿,一定可以实现的。” 说完,就拉着常安来到了树前,朝着这尊金佛拜了一下。常安再次起身时,发现顾鲤还是双手合十,眼睛闭合,还在许着愿望。 待到她睁眼时,常安就问道“顾娘许了这么久的愿望,可是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常郎到时可以高中进士,还希望常郎一生都平平安安的,还有......还有......”顾鲤说道这里,忽然就脸红不说了。 “还有什么?”常安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 顾鲤看了一眼常安,就羞红着脸凑到他的耳边,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地小声说道 “还有就是......” “能早点给常郎生个孩子......” 第69章 顾娘堆雪人 听完顾鲤许的最后一个愿望,常安就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而顾鲤见到常安笑了起来,顿时脸就变得更红了。 “常郎......你又笑话我!”顾鲤红着脸,像是赌气一般别过脸去,不去看常安。 常安宠溺地把顾鲤拉到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哄道“顾娘的身体现在还不能生孩子呢,再等等好不好?” “再等一段时间,大夫说顾娘的身体足够好了,就可以有孩子了,现在顾娘你太过于着急了。” “但是......早点有孩子,不就可以早些给父亲交差了吗?”顾鲤抬起头看向常安,“不然父亲来问的话,又要说常郎的不好了。” “交差?!”常安有些愣怔,然后就感觉到有一些好笑,顾鲤这么着急想有个娃儿,竟然是为了能早点给父亲交差? “别人家的媳妇儿,想要孩子的都是想给夫家添香火,怎么顾娘想要孩子就只是为了交差啊?” 为先前父亲和晴姨他们都有问过这件事情,我怕他们又要说常郎的不好,所以就......”顾鲤支吾地才把原因说出来。 现在在顾鲤的心里,常安才是第一位,就连是生孩子的原因,都是为了维护常安不被长辈们说不是的角度出发的。至于别的事情,只要是与常安没有任何关系的,或是对常安不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的,她几乎都不会去想或者是考虑。 “好了好了,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不用操之过急。”常安拍了拍顾鲤的脑袋,说道,“我们去别处再看看吧?” 顾鲤这时才从常安的怀里挪出来,然后搓了搓自己的脸蛋,稍微深呼吸了两下,就挽着常安离开了这个院子。 常安又带着顾鲤来到了圆通殿,因为身上没有带多余的檀香来,于是就只是简单地在方鼎前拜了拜。随后来到殿前,又是一人投了两块碎银,便在垫子上跪下,朝殿内的观音像拜了拜。 二人起身,刚准备离开时,便发现了王维刚刚走进圆通殿的广场内,而王维似乎也是发现了他们夫妻二人。 常安牵着着顾鲤,来到了王维的面前,朝他行礼,顾鲤也同时朝着王维行礼,问候道 “摩诘兄。” “王郎君。” “永和兄,顾娘子。”王维也是朝二人回礼,问候道,“二位也是来进香礼佛的吗?” “正是。”常安答道,“内子身体抱恙已久,我就想带她来此暂住二日,吃斋念佛,请求佛祖菩萨保佑。” “原来如此,”王维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手中抽出了六支香,递给了常安,“既然是来请愿的,不如多烧些香,佛祖也好看见。”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都没有拒绝,于是常安便从王维手里接过了香,说道“那就在此多谢摩诘兄了。” “无需言谢,我们且先去进香吧。”王维说道。 于是,常安和顾鲤就跟着王维来到了方鼎前,各自点燃了手里的香后,便一同朝着殿内的菩萨遥遥地拜了三拜,插香入鼎后,三人也便离开了圆通殿。 “王郎君也是来这里暂住吗?”顾鲤挽着常安,问道。 “是的,我们一家都是信奉佛祖,如今临近元日,也是顺便来此听一听大师们的俗讲。”王维回答道。 “那王郎君是经常来吗?”顾鲤又问道。 “倒是并不常来,每逢元日或是冬至这些时节,方才会来此暂住两日,进香礼佛。”王维答道。 顾鲤点了点头,而此时常安问道“那摩诘兄,不知这附近可有何处好玩的地方?” 安倒是把王维给问住了,“我印象中,好像是没有。” “但是,永和兄可以去寺外逛逛,也可以赏一赏这终南山的雪景。” 去寺外看雪景?常安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温度,感觉还算是可以,雪也是有大半个月没有下了,也算是临近冬末了。 于是,他便扭过头问道“顾娘,要不要等下我们去禅寺外面走一走?带你去玩一玩?” 顾鲤点了点头,同意道“好。” 见顾鲤也是同意了,常安便对王维说道“那就多谢王维兄提的建议了,我带内子去寺外转一转,就先行告辞了。” 王维微微点了头,常安便带着顾鲤朝着寺庙外去了。 走到观音禅寺门外,常安看了看四周,虽然说是冬末,但是外头的积雪还是不少。唐朝时期的气候算是比较温暖的了,但是今年冬季下雪还是下得不小的,路上的积雪也还是厚厚的一层。 常安一边带着顾鲤朝外走去,一边问道“顾娘想玩什么?还是说我们就去山上逛一逛,赏一赏风景?” 鲤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去堆雪人吧。” “堆雪人?顾娘是喜欢上堆雪人了吗?” 顾鲤却有些沮丧地说道“因为先前的雪人都是常郎堆给我的,但是我却没有给常郎堆过一个,所以我也想堆一个雪人给常郎。” “那顾娘是已经学会怎么堆雪人了吗?”常安握紧了顾鲤的手,问道。 “还没有,”顾鲤撇了撇嘴,但是又有些倔强地说道,“但是常郎可以教我啊,我不笨的,肯定能学会。” 常安宠溺地笑了笑,说道“好,但是顾娘可别学会了不给常郎堆哦。” “不会的,我今天一定会给常郎堆一个雪人出来的。” 沿着山道走了没一会儿,常安就忽地停下了脚步,而被他牵着的顾鲤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便好奇的看向了他,问道 “常郎,怎么不走了?” “顾娘你看——”常安指着自己看着的方向,略带惊喜地说道。 顾鲤顺着常安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一片梅林,虽然不大,但是枝头上还盛开着一些红红的梅花。 见此,顾鲤也是有些惊喜地说道“是梅子林!没想到这些梅树还开着花呢。” 常安又捏了捏顾鲤的小手,说道“那我们就在这片梅子林里堆雪人吧,顾娘你看如何?” “好啊!”顾鲤自然满是欣喜地答应了。 见顾鲤同意,常安便带着她走进了梅林里,然后寻了一处积雪看上去比较多的地方。顾鲤此时就挣脱开了常安的手,蹲下身子来,不等常安开始指导,就伸出小手,自己开始搓起了雪球。 常安见到她如此兴致勃勃,也不好开口打扰,把双手揣在怀里,便就站在一旁看着顾鲤自己操作。 顾鲤伸着小手,把一些雪堆在了一起,然后自己动手搓出了一个球状,然后又在脑海里回想着常安先前堆雪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开始滚起了雪球。 现在的雪已经是稍稍有一点融化,所以雪质就有些黏,所以顾鲤滚起雪球来也是比较容易。很快的,顾鲤就在雪地上堆出了一个不到小腿高的雪球,她此时也是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像是炫耀般地看向身后的常安,询问道 “怎么样常郎,我的这个雪球可以吗?” 常安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拉起顾鲤的手,放到自己事先捂热了的掌中,然后才看向雪球,点头道“不错,确实可以。” “嘿嘿。”顾鲤得到了常安的肯定,也是傻笑了两声。 稍微地在常安的手掌里捂了捂手,然后她又抽出手,蹲下身继续开始堆另一个雪球了。而常安则是来到刚刚堆好的雪人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一下雪球表面,上面什么痕迹也没有,这便算是已经成功了。 但是以防万一,常安还是伸出手,将雪球在原地滚了两下,让其变得更加地实。然后就站起身来,继续揣着手,暖一暖以备等下顾鲤可以直接捂一捂。 很快,顾鲤就又堆好了另一个雪球,同样是按照常安先前的做法,所以这个雪球就比上一个雪球小上了半圈。 “常郎你看!”顾鲤站起身来,一边拍着手上的雪,一边满是自豪地说道。 常安照样是拉过顾鲤的手,放到自己的掌中捂着,然后说道“怎么顾娘这么快就会堆雪人了。” “那当然了,我都说我不笨的。”顾鲤有些臭屁地说道,“我先前可都是有记下常郎怎么堆雪人的,在家里也有在心里想过的。” 把顾鲤的手捂的差不多了之后,常安就摸了摸她的发顶,似是鼓励地说道“我家顾娘真聪明。” 随后他就蹲下身来,伸出手拿起小雪球,轻轻地将其放到了大雪球上面,然后就看向了顾鲤,示意她继续。 而顾鲤看了看四周,挑了两个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轻轻地塞到了雪人的眼睛部位,而常安则在地上捡了两根树枝,插到了大雪雪球的两端。随即又在四周看了看,挑了一个比较长和尖的石头,插到了雪人的鼻子部位。 两夫妻做完这一切后,便直起身来,欣赏着这个雪人。常安看了看雪人,又看了看周围的梅树,随意地选了个相对较矮的枝丫,在上面摘了一朵梅花,轻轻地插到了雪人头部的一角。 常安是满意了,但是顾鲤却嘟起了嘴,有些不甚满意地说道“这个雪人也不像我和常郎啊。” “哪里不像了?”但是常安这时却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刚刚的枝丫上又摘了一朵梅花下来,别到了顾鲤的发梢上。 “这样不就像顾娘了?” 顾鲤抬起小手摸了摸发梢的梅花,但是又撇了撇嘴,说“但是这个雪人我是要堆给常郎当做礼物的呀,怎么是堆成我的样子了呀。” “因为顾娘就是常郎最喜欢的礼物了啊,”常安说着就伸出手拉过顾鲤,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顾娘给常郎堆了一个自己模样的雪人,这还不算是给常郎的礼物了吗?” “我是常郎最喜欢的......”顾鲤贝齿轻咬嘴唇,心头微动,随后就满意地笑了一笑,“那我以后每个冬季,都给常郎堆一个雪人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 第70章 禅寺听俗讲 顾鲤就这么被常安搂在怀里,又看了看自己堆起来的雪人,感觉满是欢喜。而常安又看了看四周的梅花,说道 “顾娘,我们要不要在这里逛一逛?” 顾鲤稍稍思考了一番,有些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啊,山上不会有什么像熊啊狼啊这些的野兽吗?” 常安又被她逗笑了,回答道“这个时候的熊还在冬眠,狼的话还得再往山上走才会有。我们就在这梅林里面走一走,哪里会有危险。” “是这样的吗!”顾鲤微微瞪大了眼睛,“那我们就逛逛吧。” 于是乎,常安就带着顾鲤在梅林里逛了起来,顾鲤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时不时凑到比较低的枝丫上,嗅一嗅梅花的香气。 常安也不牵着她,就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在林子里自由地活动。顾鲤就这么在梅林里逛了一阵子,小手忽然就抬起来,习惯性地在自己的身边抓了抓。但是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她就有些奇怪,然后就有些紧张地朝自己身后看了看。 而常安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忽然有些紧张地回头看向自己,便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顾鲤看见常安还站在自己的身后,便是放下心来,然后就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枝丫上摘了朵梅花,满是开心地跑回了常安的面前。 她踮起脚尖,将手里的梅花插到了常安的发角,然后又在常安的嘴上吧唧了一下。趁着常安被自己的突然袭击弄得有些愣怔的时候,她就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常郎要变成小娘子啦!” 常安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出去要追顾鲤“顾娘你竟敢调戏我!” 顾鲤跑得并不快,似乎就是明摆着要让常安追上来。常安速度同样很快,很快就追上了顾鲤,直接从她的身后一把揽住她的腰,在顾鲤的轻呼声中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抓住顾娘咯。”常安把顾鲤拉在怀里紧紧抱住,“竟然敢调戏你家常郎,信不信今晚他就到地上睡不陪你睡了。” “不行!”顾鲤在常安的怀里转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他,“地上凉,常郎不能睡地上。” 然后又看了看常安发角那朵梅花,踮起脚将它摘了下来,凑到了常安的面前,说道是我摘的梅花,送给常郎!” 常安看着顾鲤这漂亮的脸蛋,虽然已嫁为人妇,但是脸上还微微带有一些稚气,再加上现在这个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得常安心都要化了。 他接过顾鲤手里的花,直接弯下身来在她的嘴唇上来了一口,然后说道“那就谢谢我的宝贝顾娘啦。” 但是顾鲤却咂咂嘴巴,说道“我的嘴巴冻麻了,刚刚常郎亲我好像没有感觉啊。” 常安眉毛一挑,这个小姑娘居然会开始占便宜了!但是此时,一阵风吹来,接着他就听到了头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身体本能地连忙抱着顾鲤转过身,伸出手挡在顾鲤的头上,把她护到自己的身下。 一开始顾鲤还不知道为什么常安要这么做,但是她被转了个方向后,就看见树枝上的积雪落了下来,扑到了常安的背上。 她顿时就紧张地惊呼了一句“常郎你没事吧!” 常安护着顾鲤直起身来,背上和肩上的雪都落到了地面上,安慰道“我没事儿,一点雪而已。” 顾鲤听了还是有些担心,伸出手拍了拍常安身上的衣裳。而常安就这么看着顾鲤给自己整理衣裳,还有些担忧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呆了。而顾鲤也是感受到常安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抬头对向他那温柔的视线。 常安看着顾鲤,她的眼神里仍然夹杂着一丝担忧,不免又为她的眼神增添一丝动人。 二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相视良久,心中各有颤动,脑袋不由地慢慢靠近...... 两人再次分开时,顾鲤似乎是因为有些缺氧,脸上已经是沾染上了红晕,还微微地轻喘着气。而且因为是亲的时间有点久,她双脚完全沾到地面时,突然踉跄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常安的怀里。 常安自然是让她稍微缓一下,但是又听到了自己怀里的顾鲤发出了两声轻咳。他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然后问道 “累了没有?累了我们就回寺里去。” 顾鲤在常安的怀里又缓了一阵子,便从他的怀里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发角,说道“我们回去吧,应该也是快到午时了。” “好。” 常安也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即就把她头上的花取了下来,放到她的手里,随后就牵着她朝来时的路线朝观音禅寺去了。 回到观音禅寺的时候,寺内的香客也是多了起来。常安带着顾鲤从天王殿一路走到圆通殿,几乎都是人头涌动。而顾鲤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流,不由有些紧张地往常安的身后缩了缩。 常安看着像个小猫一样躲在自己身后的顾鲤,笑了笑,稍稍加快了脚步。二人所住的客房是在圆通殿的西侧不远,所以二人就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进了屋内,常安就先给顾鲤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后,就递给了顾鲤。随后,夫妻二人就在屋内稍作歇息。临近午时的时候,了文僧人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二位施主,午斋的时候到了。”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到门口,给了文僧人开门。门外的了文僧人手里端着两份斋饭,双目微闭,主要都是面对面前的常安,同时说道 “施主,您与夫人的午斋。” 常安接过斋饭,谢道“多谢大师。” 了文僧人双手合十,说道“二位用过午斋后,便可去大雄宝殿听讲了。” “多谢大师提醒。”常安朝了文僧人微微颔首,然后又拿出顾鲤的药,问道 “大师,这是内子的药,早中晚都需要服用,可否帮我等熬煮?” “阿弥陀佛,自无不可。”了文僧人接过了药,便离开了,目送了文僧人离开后,常安便回到房间内,把门关上。 吃过午斋后,照例是由了文僧人前来收走碗筷,顺便把顾鲤的药拿了过来。待到顾鲤喝完了药,常安就带着她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广场处。广场上已经是整齐地放了不少的坐垫,其中有一部分的已经有人坐了。 而在这一大片坐垫的一角,王维已经坐在上面了,他看见了常安和顾鲤二人后,便伸手示意道“永和兄,顾娘子。” 常安和顾鲤也不扭捏,直接来到了王维的身边坐下。 “永和兄,不知这里的斋饭吃得可还合适?”王维有些热情地问道。 “还合适。”常安微微笑道,“摩诘兄呢?” “我本就是佛家信子,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王维答道,随即他就看到了大雄宝殿前已经坐了一位老禅师,便说道“永和兄,俗讲要开始了。” 常安微微点头,随即便没有再说话。而坐在上方的禅师扫视了一番台下的人,说了句“阿弥陀佛”后就开始说法了。 面对如此枯燥的佛法讲经,本就是信奉佛祖的王维自然是听得认真,坐在一旁的顾鲤虽然是听不懂,但还是很认真地在听。反观常安,倒是有一些想打哈欠的冲动,但是为了不失礼,还是自己努力忍住了。 顾鲤似乎是发觉了身旁的常安有些异样,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悄悄地塞到了常安手里。而常安察觉到手里的异样,便看了过去,正好对上顾鲤的脸。 “常郎方才没有吃饱吧?”顾鲤低声说道,“我带了点糖来,常郎饿了就吃一个吧。” 常安笑了笑,自己是无聊,没想到顾鲤居然以为是自己没吃饱。但是又是她的一番好意,他还是打开了纸包,偷偷看了看四周,感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后,就快速地把里面的奶油糖放进嘴里,然后又当做无事一般抬起头来。 “阿僧只宝芬陀利华,常出妙法芬陀利声;阿僧只宝须弥山,智慧山王秀出清净......” 老禅师仍然是在讲解着经文,先是讲一段经文的原文,然后再开始讲述经文意思。常安倒是耐着性子,听了两段后,脑海中竟然就自动翻译出了经文的内容,这倒是让他感觉有些意外。 随即老禅师又讲了一段经文“为令一切众生皆得无尽智力,度诸众生令入佛法故回向;为令一切众生皆得平等无量清净言音故回向......” 常安听到脑海里后,自己又稍微“参悟”了一番,居然真的就给理解出来了,然后又听了听禅师讲的经文解读,意思居然也是差不多的! 然后就这么一边听着,一边和自己脑海里的经文意思对比,倒也算是别样的解闷。大抵就这么听了一个时辰,然后上方地禅师就宣布今日的俗讲结束了。 禅师离开了,王维此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顾鲤拉了拉常安的衣角,有些沮丧地问道“禅师讲得好难啊,我听不懂,常郎你听得懂大师讲的吗?” 常安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听懂了吧。” “常郎这么厉害,自然是也能听懂的。”顾鲤也像是拍马屁一样地说道。 “小马屁精。”常安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永和兄听得如何?”王维此时也问道。 “还好,能听懂一些,倒是有一些醍醐灌顶之感。”常安当然是不能说自己完全能听懂,不然把人家王维当什么了啊。 “如此便好,我还要回去诵经,就不多打扰永和兄和顾娘子了。”王维说道。 三人站了起来,王维转身离去了,而此时因为是在外头坐的有些久了,顾鲤又有些咳嗽了。常安便只好带她回到了房间,让她稍微休息一下。 “晚上还有经行禅修这些活动,顾娘打算去吗?”常安一边给顾鲤喂水,一边问道。 顾鲤喝着水,不好开口,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那行吧,等用过晚斋了就去吧。” 第71章 常郎帮我拿一下毛巾 顾鲤坐在床边看着诗集,而常安则在床榻前面的桌子前写画着什么。忽然,顾鲤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常郎,我们晚上该去何处洗浴啊?” “房间里啊,喏——”常安答道,随即又指了指房间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屏风,“那屏风后面有一个大浴盆,届时打了热水便可以洗了。” 鲤先前没有注意到那个角落,“在屋内洗,那岂不是......” 常安听出了顾鲤话里的意思,有些好笑地回过身看着她,反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常安便说道“那到时候顾娘洗浴的时候,我就去屋外吧。” 不是这个意思!”顾鲤有些支吾地说道,“我是怕......是怕水洒到屋子里。” 常安看着顾鲤这有些欲盖弥彰地样子,像是挑逗般地问道“那里的地面铺了很厚的地毯,怎么会洒到地上?” 鲤被常安看着,也是越来越紧张了,然后就又说道“我怕打扰到常郎读书了。” “我没带书本来啊,我们行李里面只有顾娘你的诗集啊。”常安继续装傻,就是想逗逗顾鲤,“我现在也只是在画画而已。” 顾鲤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她又想起自己和常安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似乎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继续嘴硬地说道 我洗澡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打扰常郎画画。” 常安又笑了笑,把身子转回面对桌子的方向,说道“我逗顾娘呢,你要是害羞我可以出去的。” “完了,小心思已经被常郎看出来了,顾鲤你怎么这么笨呀。” 顾鲤如是在心里想道,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常郎看了笑话,脸上也已经是羞红了。想继续辩解几句,但是按照常郎的性子,估计到时候又会再笑话自己一番,于是干脆就整个人倒到床上,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去了。 “顾娘不要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常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就知道顾鲤倒在了床上,便说道。 无奈,顾鲤只能又坐起来,噘着嘴,像是赌气般“哼”了一下,拿诗集轻轻地拍了一下常安。常安当然是知道顾鲤这是有些生着闷气,所以就没有再回身去逗她,而是就这么任由她去了。 用过了晚斋,顾鲤的闷气也是消除地差不多了,常安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便带着她又离开了房间。来到院子外,常安便牵着顾鲤、沿着寺庙的道路,缓缓地走着。 虽然说常安不知道经行和禅修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寺庙里逛一逛走一走,应当也算是修行了吧。沿着路一直来到大雄宝殿,里面还有一些僧人在诵经修习,于是他便带着顾鲤来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聆听僧人诵经。 常安本人听着倒是没什么,反而是顾鲤,听的时候似乎没有下午那般认真,听着听着甚至有一些困意,伸手挡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见到她打哈欠,常安便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些无聊?” 顾鲤点了点头,常安便牵起她,像来时一样,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了。 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身后传来了文僧人的声音“二位施主,暂请留步。” 二人回过头去,常安照例是双手合十,问道“大师,不知是有何事?” “并无何事,”了文僧人说道,“柴房那边已经烧好了热水,如需洗浴,可以去自取,屋内便有木盆可供使用。而柴房便在这个院子的西北侧不远。” “多谢禅师。” 了文僧人嘱咐完后,照例是直接离开了,全程没有看顾鲤一眼,倒是一个守戒的僧人。 常安把顾鲤带回了房间,说道“顾娘你先收拾一下要换洗的衣物,我去给你打热水来。” 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常安离开房间后,脑海中又不由地想到自己居然要在常郎的身边洗澡这件事,脸蛋又有些开始微微发烫了。 她连忙甩了甩自己脑袋中的那些想法,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常郎是个正直的人、常郎很尊重我、常郎不会偷看偷听的。 就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顾鲤便才感觉自己的脸没那么烫了,她便拿过自己的包袱,在里面随意拿了一套衣物出来,随即就来到了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果然是摆放了一个浴盆,周围没有窗户,屏风也是实的,无法透过屏风看到外头。 她也把自己要替换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然后又回到床边,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包着肥皂的纸包,一并拿到了屏风后面。浴盆的一旁便有一个小台子,顾鲤就把肥皂放到了上面。 此时常安也是提着两桶热水进来,门口似乎还站着一个僧人,脚边也放了两桶水。常安先是提着水桶来到浴盆前,将其倒入盆中,然后又来到门口拿过僧人脚边的水桶,一并倒到了浴盆中。 见顾鲤在看着自己,他便说道“这热水还不够,我再去打一趟来,你先等着。” 说完,他又提着水桶,快速地出到门外。就这么又打了一趟的热水回来,盆中的热水也是差不多够了。常安把手里的木桶交还给僧人之后,便回到屋内,替顾鲤检查了一番四周后,就说道 “我到屋外去等你,你洗好后便来叫我。” 说完,常安正准备转身离开房间,但是顾鲤却喊住了他“那个......常郎别......别出去了,外面冷。” 常安眉头一挑,发现顾鲤的脸蛋有些红,但是也不好再取笑她,毕竟再不洗这水就要凉了,便说道“那顾娘你先去吧,我就在书桌那边,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 鲤点了点头,于是乎常安就离开了屏风这边,回到书桌前继续坐着画画了。 画着画着还没过多久,常安那灵敏的听力就发挥了作用顾鲤在那边洗浴时的水声居然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他深呼吸了几下,想继续专心作画,但是传到耳中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听得他有些气血上头。 常安抚了抚额头,只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打算继续画画。但是再怎么装,这些声音都是事实发生的,所以饶是常安再怎么坐怀不乱,此时也是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烫。 “常郎。” 好吧,气血上头都出现幻觉了,自己居然还听到顾娘在叫自己——常安如是想道。 “常郎你在吗?” 此时他又听到了一声,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屏风那边传来的,估计不是幻觉,于是常安便答道“我在,怎么了?” 忘记拿毛巾进来了,常郎能帮我拿一下毛巾吗?”屏风后面的顾鲤似乎是有些害羞,声音并不算很大。 常安听后,脑子顿时空白,他机械地看向床上,顾鲤的包袱还放在床上,在包袱里确确实实还躺着一块毛巾。 他机械地伸出手拿过毛巾,站起来走到屏风前。站在屏风前深呼吸了好几下,便抬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根据记忆慢慢走过了屏风。看到位置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伸出手里的毛巾,说道 “顾娘......你的毛巾。” 而顾鲤此时正坐在水里,看见常安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还十分努力地将手里的毛巾朝自己递过来,便暗暗地露出了笑容。她伸出手,直接就拿过了毛巾,然后常安一感觉到手里的毛巾被抽走后,立马就转身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他记住了进去的路,却没记出去的路,所以一回头就猛地撞到了屏风上。他吃痛地“哎呦”了一下后,又连忙改变自己脚步的轨道,直接是离开了屏风。顾鲤见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头有一些微微地荡漾。 常安坐回到了书桌前,想深呼吸几下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是喉咙却感觉有些干,也不知是水雾燎的还是怎么的,他连忙倒了一杯凉水,直接灌到自己的嘴巴里,这才感觉好些。 不多时,顾鲤便换好了衣服出来了,此时看见常安仍然坐在原处画画,就又想起了刚刚他磕到屏风时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常安听到顾鲤的笑声,就抬起头来,有些尴尬地问道“顾娘你......洗好了?” 鲤点点头,然后走上前来,弯下身凑近他,并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常安额头被磕红的地方,问道“常郎还疼吗?” 常安闻着顾鲤身上的香味,再加上刚刚的那个事情,他不由得又开始有些燥热,连忙说道“不疼了,那个水......水还热着吗?” “还热的。” “那我去洗了......”说完常安就拿过自己的包袱,快速地拿出自己的毛巾和衣服,直接来到了屏风那头。 看着常安这个害羞的模样,顾鲤直接坐到了常安刚刚坐到的地方,看着屏风那头,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笑了起来——知道常郎是个会害羞的,没想到常郎居然会这么害羞,进来时都还捂着自己的眼睛。 她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了桌子上的画,常安也是说过自己在画画,但就是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于是乎,她便低头看起了那幅画—— 画里是一幅雪景,画的两边都画了一些树,上面点缀了一些笔墨作花。中间是一条山道,山道上有一个背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女子披着一个披风,披风上还细细地点了一花枝。再细看一下女子的动作,似乎是在看着两边的花树,从背影上看还带有一些活泼的气息。 而画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型态可爱的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雪人的脑袋上还画上了一朵小小的梅花。 顾鲤看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便转过身拿过床上的自己的披风。她翻过披风的背面,看清上面的图案后,心头微动,嘴角微微地上扬。 她把披风揽进怀里,若是常安此时在场,一定是能看到顾鲤的脸有些微红,就像披风上的梅花枝一般。 第72章 偶遇李家二公子 常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鲤已经坐回到床上,整理起二人的包袱了。常安拿着自己的毛巾,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走到床边。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画,还是摆在原处。常安拿起画,坐到到顾鲤的身边,说道“顾娘,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顾鲤放好手上的东西,然后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常安手里的画,顿时就明白了一些,但还是很配合地问道“什么礼物?” “顾娘猜猜?” “常郎要送的礼物,该不会就是这幅画吧。”顾鲤笑了笑,指着常安手里的画说道。 常安见被说穿了,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知道顾鲤刚才应该是看过这幅画了,便大大方方地说道“还是顾娘聪明。” 常安把画展开,递到了顾鲤的手里,而她接过画,明明刚才已经是看到过了,但是再看一遍感觉还是很喜欢。常安见她这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又捏着她的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问道 “这上面画的是顾娘出去玩的时候,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顾鲤把画卷好,收到了包袱里,“只要常郎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小嘴巴这么甜啊,里面吃的什么糖?”常安此时伸出手指点着顾鲤的嘴唇。 顾鲤把包袱随意丢到了一旁,然后在常安的怀里转了个身,让自己整个人坐到了常安的身上,双臂环住了常安的脖子,似是挑逗般地说道“常郎今天不是才尝过吗?难不成是没尝出味道,想要再尝尝?” 常安听着顾鲤这像是妖精一样的话语,就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就再尝尝?” 说完,两人的脸庞再次靠近,两唇相印,良久方才分开。 结束之后,顾鲤就又一次因为有些缺氧,脑袋无力地倚靠在常安的肩膀上,微微喘着气。常安则伸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气息刚刚平稳下来,顾鲤就又咳了起来。 常安一边抚着顾鲤的背,一边给她倒了杯水来,还带有些取笑的意味说道“小妖精,现在受到佛祖的惩罚了吧。” “常郎又取笑我。”顾鲤扶着常安,从他怀里坐直起来,似是发泄一样在常安的身上拍了一下,随后就换了个姿势坐在他的腿上,由他亲手喂水。 待到头发干之后,常安便吹灭了蜡烛,拉着顾鲤躺到床上。顾鲤似乎是因为今天出去玩了差不多一天,一倒在枕头上,就打了个哈欠,随后便没了动静。 第二天醒来后,常安和顾鲤就寻了些水来洗漱了一番。因为来这观音禅寺也不能是白住的,所以常安就又带了一些檀香,牵着顾鲤前去礼佛进香了。 而来到了大雄宝殿处,又看到了同样是来礼佛的王维,常安便带着顾鲤上前来打招呼 “摩诘兄。” “王郎君。” “永和兄,顾娘子。”王维也是一一回应,然后问道“二位可有参加早课?” “我与内子起的不早,不曾参加早课,来这里也是烧香祈愿的。”常安回答道。 “无事,你们不是信子,早课参不参加倒也无关紧要。”王维笑道,“进香吧,不然等下人便要多起来了。” 常安点了点头,便抽出六支檀香,点燃后,和顾鲤一同朝着殿内遥遥拜了拜。随后又是和昨日一般,来到功德箱前,投了碎银,便下跪祈福,王维则在一旁等候。 随即三人又结伴来到了圆通殿,进行了一番烧香祈愿。 在观音菩萨的功德箱前祈愿完后,估计是因为早上凉,顾鲤突然就咳了起来,而且咳得似乎有些重。常安连忙扶着她起来,替她顺了顺气,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歉意地说道 “早上凉,我应该等到顾娘喝完药再出来的。怎么样,要不要回到房间里去?” “没事,应该是早上有些凉。”顾鲤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等下就回房间去吧,等喝了药我们再出来。”常安心疼地说道。 说完,常安就牵起她,朝着房间的方向就要离去,这时才发现王维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还带有一丝微笑。 “抱歉了摩诘兄,内子身体不适,我就先带她回房了。失陪。” “无事,我也很羡慕永和兄夫妻二人这样的关系。”王维笑了笑,说道。 这时,常安就想起,王维以后也是个痴情的人,便说道“摩诘兄不必羡慕,依我看,你日后估计是比我还要爱自己的妻子。” “只是不知摩诘兄现在可有心仪的娘子?” “说来惭愧,我年幼时便有一青梅,后家母去说亲,让我考取到了功名后便去迎娶。”王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考取功名后?到明年春闱,那也用不了多久了。”常安笑道,“只是届时摩诘兄可莫要忘了发我一份喜糖。” “那就借永和兄吉言了,不过届时永和兄可要替我写一篇催妆。” “没问题!” 说完,常安就说了句“告辞”,便带着顾鲤离开了,回到屋内后,常安就和顾鲤在屋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等药。直到了文禅师端了药来,给顾鲤喝完后,才再次出门去。 二人再次来到大雄宝殿前面,广场前又一次铺好了垫子。因为昨日的这个时候,常安和顾鲤还没有来到这里,也就正好错过了上午的俗讲。 在广场的一角,常安和顾鲤照例是坐在王维的旁边,又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俗讲。 俗讲结束后,常安三人正准备离去,此时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王摩诘!” 三人回头看去,就发现一个十三四岁的身着黄色衣装的少年,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朝着王维走来。 “见过太......”王维见到那个少年后,连忙抬手行礼想问候一番,但是此时少年身后的一个侍从此时干咳了一声,“见过二公子。” “没事没事,不必这样多繁文缛节。”那少年摆了摆手,此时也看见站在王维身后的常安两夫妇,便问道“王摩诘,这二位是?” “这位是常博士家的郎君常永和;他身边这位便是他的妻子顾鲤。”王维介绍道。 听到常永和的名字后,那少年眼前一亮,走上前来,抬手行礼问道“你便是常永和?!” “正是。”常安也抬起手回礼道。 公子读过你的诗!尤其是那首登高,本公子是十分的喜欢!”那少年说道,“真没想到本公子竟能在这里见到你!” “不知这位郎君你是?”常安被这个少年的“热情”给弄得不知所措,便问道。 “本公子是......”少年刚打算开口自我介绍,就又听到身后的一个侍从干咳了一声,便只好止住了自己的话。随即伸出手,示意他微微低下头来。 常安只好照做,这时那少年凑到了常安的耳边,低声道“李瑛。” 听到后,常安并不显得很吃惊,毕竟看到王维刚刚的行为,再看看那两个侍从,还有一身黄色的华丽袍子。加之冬至那晚自家父亲说被太子看上了,要是这还猜不出,那才是不正常的。 二人分离,常安连忙抬手朝面前的太子行礼问候道,“见过二公子。” 而一旁的顾鲤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跟着常安一同行礼问候。 “先前本公子读了你的诗和文章,便觉得你是一个大才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李瑛满是激动地看着常安。 “二公子言重了。”常安谦虚道。 “常永和你年少便才华大显,没想到还已经婚娶了。”李瑛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顾鲤,确实是美丽动人。 “家父催的有些紧,我与内子又是有些两情相悦,便就这么顺其自然过来了。”常安答道。 “倒也是才子佳人。”李瑛说道,“我先前还听说,常永和你一口气作了五首催妆,本公子当时以为是假的。” 常安和顾鲤此时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还听宋丞相说,先前治理恶钱的计策还是你出的?”李瑛问道。 “当今也知道了?”常安愣了一下,还是不忘抬手朝长安城的方向行了一礼。 “并不知道,本公子是好奇,才找来宋丞相问了问。”李瑛说道,“真没想到也是你,少年英才,我大唐有你可真的.......” 说到后面,李瑛似乎是想不出词语来了,干脆就不说了,改口道“本公子倒是希望能与常永和你研讨一番诗词之类的问题。” 安又看了看顾鲤,顾鲤就了解到了常安的意思,就假装咳了两下,常安也连忙上前去替她拍着背。 “抱歉,二公子,内子身体有恙,我需要带她回客房去。”常安一边抚着顾鲤的背帮她顺着气,“肺病,先前就染上的恶疾。” “那好吧......”李瑛看上去有些失落,“既然如此,那常永和你便带着顾娘子回去歇息吧。” “反正后面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想到这里,李瑛就没那么失落了。 “告辞。” 说完,常安就扶着顾鲤离开了,确认已经离开了李瑛的视线后,顾鲤和常安就结束了演戏。然后还以防万一地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确定李瑛没有跟上来后,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朝房间走去。 “顾娘演技真好。”常安高兴地捏了捏顾鲤的小脸蛋。 “那可不,之前和常郎玩的时候都练出来了,我可不笨的。”顾鲤满是臭屁地说道,但是又问道“但是为何常郎不愿意与那二公子谈论诗文啊?” “那可不是什么二公子啊,”常安低声说道,“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啊!那我们......”顾鲤顿时就紧张了,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失礼。 “没事的没事的,我是怕和太子殿下谈这种东西,带歪太子殿下。”常安说道。 “怎么会呢,常郎才华这么好。”顾鲤撇了撇嘴,“算了,常郎这么做肯定有常郎的道理,我就不问啦。” 说完顾鲤就率先进了房间,常安看她这乖巧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第73章 我可是背着我的全部呢 待到常安带着顾鲤离开后,李瑛还是感觉有些不满足,便说道“常永和不仅是一位惊世之才,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王摩诘,你与他关系如何?” “算是在下的良师益友,同时永和兄乃在下的知己。” “那你们可有比斗过诗文?” “今年十月时,我曾与永和兄在东市斗过诗。”王维回答道。 “哦?结果如何?”李瑛此时又来了兴致,问道。 “自然是永和兄赢了在下,”王维微微笑道,“永和兄不仅是才气纵横,而且他的心胸抱负远远在我之上,无论过多久我都是望尘莫及的。” “能不能细说一下,顺便说说你所知道的关于常永和的事情。”李瑛满是兴致地说道。 “当时在下闲来无事,便到东市去闲逛,正值新的布庄开业,说是能以诗换新布。我便想去作一首诗,换件新衣给故乡的青梅,结果正好见到了带着顾娘子的永和兄。”王维说道。 “先前在下也是听说过永和兄的那五首催妆,惊于他的才华,便想着上前,去与其论一论才华,永和兄也是十分爽快地就同意了。” “作诗时,想到当时在下四处投卷,但是却无人引荐,又想到那些谄媚小人巴结贵人之事,正愁怀才不遇、心中烦闷,便作了一首《西施咏》。而这首诗,就是我用于抒发心中的不满的。”王维说着忽然挺起了胸膛,继续说道 “但是永和兄似乎是独居慧眼,竟然看出了在下心中的愤懑,题了一首劝勉的诗。永和兄竟然能直接看出我的心绪,并作诗劝勉鼓励了在下一番。而现在那两首诗,就挂在东市的李氏布庄中。” “后来有一日,因为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在下便去寻他想请教一番经帖文章。请教之后,他又告诉在下,他还将在下引荐给了他的先生宋丞相。” 李瑛听后,也是不由得有些佩服“确实,常永和的才华与胸怀果然不一般。而且还将你引荐给了宋丞相,这可是知遇之恩。” “那可不可以再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关于常永和的事情?”李瑛伸出手,示意边走边说。 “自然是知道一些......” 这时,坐在房间里写着东西的常安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直直暗想道“我记得我也没招谁的仇恨吧,谁在骂我?” 就这么想着,就又打了两个喷嚏。顾鲤听到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则是有些关心地凑了上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随后问道“常郎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应该是没有,八成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常安摇了摇头,说道。 “啊,被别人背后说坏话也会打喷嚏啊?”顾鲤很显然是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还是说道“那我下回注意一下,看看有谁再说常郎坏话,我让人教训他。” 常安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有人会在背后说我坏话,不就代表了你家常郎名声在外吗?这可是好事儿啊。” “噢,那好吧。”顾鲤如此说道,然后又问“我们今天下午去哪里玩啊?” 常安想了想,说“不知道,顾娘想去哪里玩?” “我也不知道。”顾鲤说完,又自己仔细地想了一下,但是实在是想不到会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不知道。” “那就再带顾娘去一趟山上?”常安建议道。 “但是山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吗?再往上走的话万一有野兽呢?”顾鲤皱着秀丽的眉毛说道,“好危险的,我们换一个吧?” “那就去听听俗讲?”常安再次建议。 “但是听俗讲好无聊,一个时辰就干坐在那里,我又听不懂大师说的东西。”顾鲤又一次否决了常安的提议。 “那就在寺内逛一圈?” “那多无趣啊,寺内除了一些大师和香客,哪里又有好玩的了?” 常安此时感觉有些好笑,挑着眉头说道“我家顾娘不是从来都不挑剔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挑剔了啊?” “才没有。”顾鲤又嘟了嘟嘴,表示自己的委屈。 常安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故作凶狠地威胁道“顾娘确定你没有在挑剔?” “真的没有......”顾鲤眨着眼睛,故作可怜地说道。 “那我可就决定我们下午的去处了啊!”常安说道,“我们下午就去后山上逛一圈,大胆顾娘你可有意见?” “常郎凶我,但是我没意见。”顾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娘你这个样子,搞得好像常郎我在欺负你一样,”常安此时有些好笑地说道,“到时候传出去的话,你家常郎就又要被人说坏话了,顾娘你不心疼吗?” 说着,常安就伸出魔爪,握住了顾鲤的腰肢,吓得她连忙伸出手死死握住常安的手,不让他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常郎不要这样......顾娘害怕......” 顾鲤摇着头,眼神似乎柔弱的要滴出水来。这时她又一次看到了桌子上的卷轴,便问道“常郎这个是要做什么?” “这个东西不是给顾娘的,是我要给摩诘兄的。”常安看了一眼桌上的卷轴,说道。 鲤一听不是给自己的,也没有多问,而是回过头继续和常安玩闹起来了。 午时,了文僧人将二人的斋饭连同顾鲤的药都端了过来。二人吃过了饭,顾鲤也喝完了药后,就着手准备出门去了。 穿过寺内的道路时,二人就又遇到了李瑛,王维倒是不见了踪影。 “常永和!”李瑛一看到常安,就有些激动地打了声招呼。 “二公子。”夫妻二人也都行礼问候道,李瑛可以对他们随意,但是他们二人不能对他应付了事。 “二位可是要去何处啊?”李瑛问道。 “内子平日里出门极少,所以我打算趁此机会,带内子去后山上赏玩一番。”常安回答。 “那本公子便不打扰二位了,先祝二位好兴致!” “多谢二公子。” 李瑛的这个反应似乎是和上午有一些不一样,这倒是让常安感到了几许意外,他还担心这位太子殿下打算跟着去呢。 但是殊不知,李瑛其实已经在王维口中得知了常安的一些事情,包括“极度护妻”这个并不鲜为人知的的事情。作为常安的头号粉丝,他自然是不会那么不识趣地煞二人的风景。 常安带着顾鲤从侧门离开了观音禅寺,沿着山路缓缓地往上走去。 这条山道上的雪不少,比二人去梅花林的那条山道的雪要多上不少。顾鲤还没走几步,就忽然感觉脚底一滑,整个人差点就要摔在雪地上了。但是好在常安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环住了顾鲤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没有让她摔倒下去。 常安把她扶起来,安抚了一下她,问道“怎么样?没有被吓到吧?” “还好,就是有些吓人。”顾鲤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一番经过后,也不等常安开口,顾鲤就有些后怕地挽住了常安的臂弯,生怕自己又摔倒,而常安也是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 虽然是经过了刚刚那有些煞心情的事情,但是仍然是没有对顾鲤出来玩耍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她这边看看,又那边看看,若不是两只手都挽着常安的手臂,她可能还会伸出手四下摸上一摸。 走了一段路后,常安看到了一些树头上涌动的金色身影,便扯了扯胳膊,把顾鲤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顾娘你看——”常安指着不远处树头上的几只小小身影。 “金色的猴子!长得好漂亮啊。”顾鲤也是看清了树枝上的后,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是金丝猴,在咱们全大唐,只有这终南山上的金丝猴毛色最为纯正。”常安说着,看着顾鲤这有些小兴奋的模样,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不要上去惊吓到他们,这个时间段的母金丝猴肚子里还有着小金丝猴呢。” “噢那好吧,”顾鲤抿了抿小嘴,抽出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那顾娘的肚子里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小常郎呀?” 常安听到这里,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道“好啦,张医师不是说不用多久了吗?过了元旦,我就再带顾娘去找医师看一看。” “那好吧。”顾鲤微微舒出了一口气,又继续挽着常安的手臂往前走去。 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的时候,顾鲤还看到了一些枝头结了霜的松树,她便有些好奇地想上去看看。而常安也就由着她,带着她慢慢地走过去。 “这个叫雾凇,无论在哪里都是十分漂亮的场景。”常安看她如此兴致勃勃,便充当起了解说。 “确实好漂亮,就像是树枝上的冰雪开了花一样。”顾鲤说道。 “当然了,这种场景可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只有冬天的某些地方才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常安笑道。 “真想多看看,可是明天就要回去了。”顾鲤说道,语气里明显是有一些惋惜。 常安温柔地安慰道“以后还会有机会来的,不要不开心了。” “那我们不看了,我们回去吧。”顾鲤如此说道,倒是听得常安有些例外,“既然下次还会来,那我们就把剩下没看过的景留到下次看,不然一次看完那下次来看什么。” “好,那就听顾娘的。” 常安笑了笑,和顾鲤就要转身离开,但是此时顾鲤又是一个趔趄,差点又要摔了。见此,常安对这个“狡猾”的媳妇也是感到无奈。 没办法,他松开臂弯,来到了顾鲤的身前,微微蹲下,说道“上来吧,我背顾娘下山。” “啊,常郎是要背我下山吗?” “嗯,怎么了?” “背着我常郎会不会摔倒啊。”顾鲤有些担忧地问道。 “当然不会,顾娘会摔倒是因为穿的是绣花鞋,我又不穿绣花鞋,所以不会摔跤的。”常安宽慰道,“再不上来,我就把顾娘丢在山上了哦。” “不行!”顾鲤又有些急了,连忙弯身伏到常安的背上,双臂环住常安的脖子,“常郎你又吓唬我了。” 常安顺势勾过顾鲤的腿,站起身来,把她背了起来,怕她滑下去,又往上提了提。 “背我家顾娘回家喽。” 说着,常安就沿着山道朝山下走去。 “常郎,我是不是有些重啊?”顾鲤看着身后雪地上有些深的脚印,问道。 “当然重了,”常安微微偏过头来。 “我可是背着我的全部呢,哪里会不重。” 第74章 回家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照例是由顾鲤先去洗,然后再是轮到常安。有了昨天的经历,常安也自然是没有昨天那么窘迫了,听着屏风那头的水声,自己还能心境平和地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 两人都洗完澡后,就都坐在床边,收拾自己的包袱。顾鲤收拾着收拾着,就又看到了包袱里的那幅画卷,稍稍思考了一番后,就给拿了出来,放到了包袱的最上面。 “顾娘?” “哎。” “你刚刚那是在做什么?画不是放在哪里都可以吗?”常安看到了刚刚顾鲤的动作,便问道。 “当然不行,这是常郎送给我的,要放在最上面。”顾鲤说着,就把包袱打好结,放到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顾鲤就又看向了一旁的常安,似乎是东西还没收拾好,手上的动作还没停下。顾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拿过常安的包袱,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很快就把他剩下的东西给打包好了,还顺带把常安写的另一个卷轴放到了最上面。 “嚯!我家顾娘的速度好快啊。”常安见此,就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这有什么的,我还可以更快呢。”顾鲤有些臭屁地说道,还顺便把常安的包袱给打了个结,然后一并放到了桌子上。 “更快?能多快?”常安此时把脑袋搭在了顾鲤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的腰,戏谑地问道。 鲤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回答说“反正肯定是比常郎快的。” 常安看着顾鲤这十分认真的表情,顿时被逗乐了,他抬起手,宠溺地摸了摸她还没干透的头发,问道“顾娘难道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难道不是在说收拾包袱这件事吗?”顾鲤此时有些疑惑,“那常郎是在说什么?” “没有没有,就是在说包袱的事情。”常安笑了笑,可不能把自家媳妇给带坏了,“收拾包袱的时候顾娘比我快好多好多。” “那可不。”顾鲤此时又开始臭屁起来了,说着就缩了缩身子,窝到了常安的怀里,和他说着悄悄话。 第二天起来后,常安怕顾鲤又像昨天早上一样又咳嗽,就只是带着她出去简单洗漱了一番。然后又带着她继续回屋里待着了,就这么一直是待到了文僧人送药过来。 待到顾鲤喝完药后,常安就拿着包袱,和顾鲤来到了屋外。先是沿着路来到离自己最近的圆通殿前,给观音菩萨烧了点香,又来到功德箱前投银两祈福。 来到大雄宝殿的广场时,已经有僧人在开始铺坐垫了,常安和顾鲤照例是烧香祈愿了一番便离开了。 来到寺门,自家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了,了文僧人看着常安与顾鲤背着包袱,便朝他们双掌合十,并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常安与顾鲤也是朝着了文僧人合掌行礼,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顾鲤还掀开车帘,看着逐渐往后退去的观音禅寺,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直到看不见寺庙了,她才放下车帘坐回原处,看向常安问道 “常郎,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顾娘这几天是不是都在祈愿能快点有个小常郎吗?”常安笑着问道。 顾鲤则是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嗯......” “那就等到顾娘有小常郎了,我们就再来一次,烧香还愿,怎么样?”常安提议道。 “好!”顾鲤顿时就欣喜地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马车就进了长安城,常安和顾鲤就同时掀起了车帘,看向街道上街道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路上的积雪被铲开了,露出下面的青砖地面。 “常郎,明天是除夕,我们一起出来看傩戏好不好!”顾鲤不愧是纯正的唐朝人,一看到地面上的积雪被清理出来就知道原因了。 看着顾鲤这激动的模样,常安也不好扫他的兴致,便同意道“好啊。” 常安拍了拍顾鲤的小手,掀开车帷跟外头的车夫说道“先去西市的医馆。” “是,公子。”马夫点了点头,便就直接调转马头朝西边去了。 听到要去西市的医馆,顾鲤就不免有些期待,漂亮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甚至开始轻轻哼起了开心的小曲调。 来到了医馆门口,两人把包袱都放到了马车上,就往医馆里头走去。顾鲤紧紧地拉着常安的手,看上去有些紧张。 一进医馆,正好就看到张医师从小间里走了出来,他正好也看到了常安两夫妻,便问候道“常郎君,顾娘子。” “张大夫。”二人也回应了一句。 “我带内子来查看一番病情,不知张大夫此时可有时间?” “有的有的,请进吧。”张医师微微笑道,随后伸手引路。 常安和顾鲤跟着张医师进了小间,先后坐下,顾鲤坐好后便伸手放到了桌面的垫子上。张医师也是伸出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了顾鲤的手腕上,开始探脉。 没一会儿,张医师就移开了手,顾鲤也有些紧张地问道“张医师,怎么样?” “病情很稳定,也是在慢慢好转。”张医师说道,“最近天凉,顾娘子可有咳得比较厉害的时候?或是感觉呼吸不畅?” “有的时候会咳得比较重,但是没有感觉到呼吸不畅。”顾鲤如实回答道。 张医师点点头,微微思索了一番,便说道“病情确实是在好转,咳嗽加重应当也只是受了些凉导致的,并无大碍。” “接下来即将入春,顾娘子还需要注意换季,注意保暖莫要受了风寒。” 顾鲤听了这么多,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便试探地开口道的身体......” 张医师不愧是够老,一下就听出了顾鲤话里的意思,笑了笑便说道“顾娘子的身体虽然已经足够好了,但是目前还未可,不可操之过急。” 顾鲤听后,不免有些失望,常安也看出了她的小情绪,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了一番。随后就朝张医师说道“多谢张大夫了。” 说完他便轻轻扶起了顾鲤,朝医馆外面走去。回到了马车上,顾鲤的情绪还是有点沮丧,她两只小手都紧紧攥着衣角。 常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好了,别不开心了,咱们不用急的。” “对不起,常郎......”顾鲤抬起脑袋,眼眶有些红红的,“都怪我,害得常郎又要再受一段时间的委屈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常安顿时就有些心疼,他一把将顾鲤拉到自己怀里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安慰道 “怎么能怪顾娘呢?要怪也应该怪常郎才是,若不是常郎那会儿喝酒误事,顾娘哪里会生病呢?相比于顾娘你的病,我受的这些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他就在顾鲤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顾娘别不开心了好不好?不然我也要不开心了。” 顾鲤吸了吸鼻子,说道“不行!常郎不能不开心,我现在不伤心了。” 看着差点要哭出来的顾鲤,嘴巴上居然还是很要强地说“自己不伤心了”这种话,常安满是心疼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轻轻顺着她的背安抚她。 “别不高兴了,等下就可以到家了,宝贝顾娘开心一点呗。”常安伸出手挑逗了一下顾鲤的脸蛋,“不然等下父亲见到顾娘的表情,那我岂不就是要受委屈了吗?你不是最不愿意常郎受委屈的吗?” 鲤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然后勉强露出一个笑。 回到常府门口,常安就拎着两个包袱先下了马车,然后再牵住顾鲤的手,牵着她下马车。回到独属于二人的小院子里,常安心里顿时就觉得踏实了。 住在耳房内的怀琴和真儿听到外头的动静,便一同从屋内出来,一看到拿着行李的常安和顾鲤,便满是激动地喊道 “公子!三娘!” 两个侍女激动地跑上前来,接过了常安手里的包袱,就拿进了他们二人的房间内。然后就出去拿热水换香烛进来了,随后又拿着炭盆去到外头装了些炭来烧着。 “公子,三娘,这两日出去玩的可还高兴?”怀琴一边点燃屋内的沉香,一边问道。 “还行吧,也没怎么出去玩。”常安帮顾鲤解下披风和棉袄,稍微抖了抖,便挂到了衣架上。 “阿郎回来的时候,还常常过院子里来,看公子和三娘有没有回来呢。”怀琴说道。 做完手上的事情,怀琴朝二人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回到家的感觉怎么样?”常安抱着顾鲤坐在了炭盆前,问道。 “挺好的,至少常郎就不用怕我被弄丢啦。”顾鲤说道,“常郎对我这么好,什么都宠着我,我当然不能让常郎担心。” “小嘴真甜,让我检查检查。”常安此时把怀里的顾鲤调转了个位置,挑逗般的说道。 “天天检查,常郎就不怕蛀牙吗?”顾鲤故作冷艳地说道。 “不怕,因为是检查顾娘,我家顾娘最心疼我了,哪里舍得让我蛀牙啊。”常安笑嘻嘻地说道。 “那行吧,”顾鲤装作傲娇地说道“那我就允许常郎检查一下吧。” 二人的脸缓缓凑近,此时却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顾鲤被吓得直接扑进了常安的怀里,常安也是两只手死死护着怀里的顾鲤。他看向门口,发现真儿正拿着信站在门口,似乎也愣住了。 “常郎谁啊。” “是真儿。” 常安此时感觉有些无奈,顾鲤也继续把脸埋在常安的身后,对门口的真儿问道“怎么了?” 不起三娘,是方郎君的信。”真儿自然也是看出了常安和顾鲤二人刚刚发生了什么,连忙道歉道。 过来吧。” 顾鲤伸出手,但还是因为满脸通红,不好抬头。而真儿也是赶忙上前去把信放到了顾鲤的手里,然后就跑了出去,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第75章 除夕 真儿走后,顾鲤又在常安的怀里趴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自己的脸不烫之后,才从常安的怀里直起来。 她随手把手上的信丢到一旁,又看了看门口,有些羞地问道“常郎你还打算检查吗?” 常安也是被真儿打断了,顿时就去了一些兴致,但还是说道“那顾娘还想被检查吗?” “算了吧,”顾鲤嘟着嘴,满是不开心地说道“等下吧,我看常郎都没有兴趣了。” 于是,二人就分开了,开始整理包袱了。顾鲤把两天的衣服以及肥皂都交给了常安,让他拿去给家仆洗一下。然后自己则在一一捡出包袱里的东西,先是把常安要给王维的卷轴放到了矮桌上,然后把常安给自己画的画放到了梳妆台上...... 常安回来之后,顾鲤也收拾完了,正坐在矮桌旁折着包袱布。他也就顺势坐在了顾鲤身边,随口问道“都整理好了?” 鲤折好包袱布后,就放到了柜子上,然后又坐回了原处。 “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我们二人的午饭了,今天吃火锅怎么样?”常安伸了个懒腰,顾鲤看到后便直接拉过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好啊,”顾鲤伸着手指,在常安的脸上勾勒,“在禅寺里吃了两天斋饭,早就想吃火锅了。” “为什么想吃?”常安往顾鲤的肚子那里又靠了靠,嗅着她身上的清香,问道。 “火锅的肉多,吃多点肉,就好生小常郎啦。”顾鲤说道。 常安哑然,没想到顾鲤现在对生孩子这件事这么执着,都快魔怔了。哑然道“现在顾娘张口闭口就是小常郎而不是常郎,那岂不是以后有了小常郎,大常郎就失宠了啊。” 说着,常郎露出了一副悲怆的神色。于是这回顾鲤又急了,并不是她实在是太吃常安这一套了,而是觉得他真的有在因为“失宠”这件事儿在忧愁。 “不会的!”顾鲤皱着小眉毛,噘着嘴说道“常郎才不会失宠呢!” “怎么不会?到时候有了小常郎,顾娘的心里岂不就有两个男人了,都这样了那我不得和另一个男人争宠了吗?”常安说道。 “怎么会啊!”顾鲤更急了,连忙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在常安面前握了一个圈,“常郎你看,我的心就这么大,好小好小的。” “现在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常郎了,心就像房子一样,已经住人住满了,怎么还会有人进得去啊。”顾鲤说道,“顾娘的心就这么大,就装得下常郎你一个人了,就算......” “就算是以后有了小常郎,那再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了,又哪里能争得过大常郎啊。” 说着,顾鲤满眼真挚地看着常安,对方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地笑了笑,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常安就从顾鲤的腿上起来了,手指轻轻拨开顾鲤的小嘴,故作疑惑地说道“我家顾娘一向嘴笨,怎么这段时间变得能说会道的啊。” “我才不笨呢,我嘴也不笨。”顾鲤朝常安扮了个鬼脸,这时身后支撑身体的手忽然是碰到了些什么,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过去了。 顾鲤回过头看向身后侧,发现自己的手下面压着一封信,她好奇地把手移开。而常安见状也是顺着顾鲤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封信。 “啊呀!”顾鲤突然惊呼了一声,一边拿起信一边说道“我把这封信给忘了。” “谁的信?”常安此时有些好奇,脱口而出问道。 “阿逸的信。”顾鲤说着,把信封给撕开,把里面的信倒了出来,看了起来。 一直到顾鲤看完信,常安才继续开口问道“这个阿逸......是谁?” “他叫方逸,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比我大一点,比常郎小一点。”顾鲤说着,把信放到了常安的手里,“大概是十一岁的时候吧,他们举家去了扬州,听说他们家的布匹生意已经做的好大了。” “他家生意大,关把信给我什么事儿啊。”常安看着手上的信纸,有些懵。 “给常郎你看啊。”顾鲤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这是别的郎君给我的信,我怕常郎会不高兴。” 常安眉毛又挑了起来——自家媳妇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安全感居然这么足的吗?他还是直接把信放到了桌子上,说道“算了吧,这是顾娘的隐私,我就不看了。” “那个......常郎还是看看吧。”顾鲤说道。 常安见顾鲤这样子坚持,便只好重新拿起信纸,打开看了起来。但是看了没多少,他眉毛又挑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起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吧!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鲤,再次确认道“这个方郎君,真的是顾娘你先前的玩伴?” 顾鲤点点头,看到常安这一副明显是被肉麻到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常安就在顾鲤的笑声里又看起了信的内容,除去那些“有点”肉麻的内容,剩下的重点就是说他今年在扬州赚了不少的钱,他打算明年夏末就回来找顾鲤,让她等等。 常安看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把信纸放回桌上,问道“这个方郎君怎么写这样的信啊?感觉好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顾鲤也赞同道,“估计是许久未见,便想来见我一番。” “来看顾娘?顾娘和他关系很好吗?”常安又问道。 “先前的关系算是不错的,毕竟小时候是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的。”顾鲤思索了一下,“但是如今的关系就不好说了,自从他去了扬州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联系过了。” 常安点点头,顾鲤见他已经读完了,也是拿过书信,又看了看,歪着脑袋说道“常郎,你有没有感觉这封信有些奇怪啊。” “是有点儿,感觉不对劲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常安也是认同地说道。 “那还留着吗?”顾鲤问道。 “这是给顾娘你的信,我哪里能做得了主。”常安耸了耸肩,说道。 此,顾鲤直接就把信丢到了炭盆里,然后颇是满意地说道“那我们就不要想这些了,把信烧掉,常郎就不会烦恼啦。” 做完这一切,二人就把这件事抛于脑后,像是这封信没有出现过一样。 到晚上,二人的头发也是干透了,便吹灭了屋内的蜡烛,一同上床去了。而待到常安上了床,顾鲤就摸索着窝到了常安的怀里,把脑袋靠到了常安的胸口上,似乎还有些小激动。 “常郎,明天就是除夕了。” “是啊,明天的傩戏什么时候开始?”常安伸出手摸了摸顾鲤那有些凉的头发,问道。 “傩戏都是在下午啊,常郎你没去看过傩戏吗?”顾鲤问道。 “没有,除夕的时候我一般都在家中读书。”常安回答道,“若不是顾娘说,我还不知道外头还有傩戏这种活动呢。” “常郎读书好辛苦哦,休沐都要在家读书。”顾鲤的手指在常安的胸口上画圈圈,满是心疼地说道。 “现在有顾娘了,有顾娘在我就不辛苦了。”常安亲了一下顾鲤的发顶,“顾娘要乖乖睡觉,明天要早起布置家里,布置完了才能出去看傩戏。” “好!”顾鲤激动地在常安的怀里蹭了蹭,“常郎晚安。” “顾娘也晚安。” 一觉睡到次日,二人便准时起床,尤其是顾鲤,起床后满是止不住的激动。洗漱完之后,常安便带着顾鲤离开了房间,开始检查家里的布置。 出了庭院,家里的家仆已经开始紧张地布置起了家里。一些家仆拿着各种各样的食材朝着厨房赶去;一些家仆在府内的各个角落张挂灯笼;还有一些家仆手里拿着酒坛和祈福用的幡子,看样子还是挺忙碌的。 今天常文孟也不用当值,也是满脸笑容地在家里看着家仆们布置。他见到常安和顾鲤后,便伸出手招呼道“永和,鲤儿。” “父亲。”常安和顾鲤也是走上去,问候了一句。 “今日是除夕,定然会很热闹。”常文孟看着满院的灯笼,甚至还摆上了几张桌子,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自然是的。”常安也应和了一句,随后又有些疑惑,问道“但是传座不是在明日吗?为何今日就开始布置了?” “说你笨,你又能写出那登高;说你不笨吧,连这点事情你都想不出来。”常文孟笑着点了点常安,说道“先前家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除夕夜的饭自然也不用这么布置。” “但是今年不一样啊,你娶了鲤儿,自然是要安排亲家来我们府上吃个饭啊。你不还有几位独身于长安城里的朋友吗?就像那位高适,你也一并叫来,正好热闹热闹。” “而且啊,你晴姨和周御史也打算来我们家吃个饭,自然是要给足些面子啊。” 常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此时有两个家仆来到了常安的面前。其中一个抱着一个幡子,另外一个手里拿着笔砚,说道“公子,三娘,这是你们的幡子,可有要书写的愿望,若是没有小的就要去挂起来了。”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说道“自然是有的。” 随后他示意顾鲤先写,顾鲤便抬笔在幡子上写下了几行秀丽的墨痕 “愿良人身健共花期,天老从其愿。金榜高悬名,才气占一流。惜取好时节,山川共此夜。永惜佳子意,流光共皎洁。” 常安在顾鲤的一旁探着脑袋,看她所写的内容,不由得有些动容,从头到尾,全部都是关于自己的,甚至还加上了想让自己永远爱着她的话。 顾鲤写好后,便把笔交给了常安,常安笑了一下,想都不带想,直接落笔写道 “祝爱妻梅花吐艳香,瑞雪兆丰稔。但愿身长健,年年共此情。夫心似明月,独为子盈缺。濡沫以刻恩,锦缎记情深。” 第76章 看傩戏 顾鲤看着常安的五言律诗,不由得有些不开心了,嘟着嘴说道“常郎写的我都看不懂。” 常文孟此时笑着凑过来,看了一下二人的诗,说道“来来来,我给鲤儿看一看。” 常文孟逐一读了二人的诗,点评道“鲤儿的诗很直白,简单易懂,对于第一次写诗的人来说算是不错了。” “至于永和的诗,第一句就说让鲤儿永远漂亮,第二句祝鲤儿心想事成,还有身体健康,年年都像今年一样开心。” 顾鲤有些沮丧,说道“常郎写的这么好,就不知道让让我嘛。” 常安手上的笔还没放下,连忙赔笑道“那要不要咱们换一个幡子,我再写一遍?” “不行!”顾鲤直接就把常安手里的笔抢了过去,放到了砚台里,然后就跟家仆说“你们快去挂起来,别让人坏了上面的字迹。” 家仆们应声跑开了,顾鲤此时又是气呼呼地看着常安,说道“说好送给我的,哪里还有重新改的道理啊。” “但是......顾娘不是说要我让着你嘛,我就寻思着再改改。”常安赔着笑,说道。 “我就抱怨一下而已,常郎这都看不出来。”说完,她干脆就别过身,不看常安了。 常安又是不知不觉地惹出顾鲤的小情绪了,他有些为难地看向了一旁的常文孟。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就捂着腮边。 “哎呦,怎么牙有点酸呢,去弄些水来解解酸先......” 一边说着,常文孟一边捂着腮走开了。走过一个拐角,看见怀琴和真儿,看上去是要去找常安,他连忙拉住二人。 怀琴和真儿都一脸不解地看着常文孟,对方冲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常安和顾鲤所在的方向。 两人都顺着常文孟的手看去——常安此时正搓着手,满脸谄媚地绕着顾鲤四处转,似乎嘴里还在说些什么。 怀琴和真儿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这是常安又把顾鲤惹不高兴了。 “可算是有一个人能治住他了。”常文孟捻着胡子,语气里居然还带了一丝欣慰。 “其实这算是公子自作自受。”怀琴笑道。 常文孟听到后,问道“什么意思?” “三娘不经逗,但是公子偏偏都喜欢逗三娘,所以他们二人经常这个样子。”真儿也是捂着嘴笑道。 “每次逗三娘,公子都把握不住分寸,总是把三娘惹得不开心,所以到最后还是要去哄。”怀琴又补了一句。 常文孟此时也是了然了,点点头说道“也是看出来了。” “但是平日里,公子对三娘都好得不得了,这些小插曲也能增加他们二人的感情,所以公子和三娘总是如胶似漆的。”怀琴说道。 “如此这般,也是再好不过了。”说完,常文孟就摆了摆手,离开了。 经过常安的一番“花言巧语”,总算是把顾鲤给哄好了。此时,二人就又像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又牵着手,朝厨房去了。 来到厨房,常安照例是检查厨房里准备的食材,而顾鲤则是端着药碗,在一旁一边喝药,一边跟着常安在厨房里兜来兜去。 查看了一圈桌上的食材,常安问道“今日不包饺子和汤圆吗?怎么没买面粉啊?” 这时一个家仆回答道“回公子,面粉和糯米粉这些东西坊间没有了,只能等午时去东西市买了。” “那便好,饺子照例是按照菜品的格式做,然后就是汤圆,报一些用来接待客人吧。”常安点点头,吩咐了起来。 “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顾鲤咽下了嘴里的药,问家仆道。 “回三娘,是火锅。”家仆答道,家里的家仆已经按照常安做的第一口锅去又定制了几口来,有时候常文孟想吃了,也得准备过去。 “也是,晚上的菜要准备挺久的,火锅就火锅吧。”常安点了点头。 检查完厨房的工作后,常安便带着顾鲤又回到了庭院里,此时那个写了祝福诗句的幡子已经被立在了亭子旁边。常安走到了幡子前,又读起了顾鲤写的诗句,而她本人则是来到了常安种下的枇杷树苗前,稍微浇了一点水在上面。 吃过午饭后,真儿照例是端着药进来,顾鲤这次似乎是有些激动,只是简单地吹了吹,就开始喝了起来。 常安当然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但还是笑着说道“别着急慢慢喝,别烫着了。” 但是顾鲤却皱着眉头,继续喝着药,一边喝还一边轻轻“嗯”了一声。很快,她就在常安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喝完了药,喝完之后就直接把碗放到桌上,拉起常安的手就说道 “常郎我们可以去看傩戏了!” 常安却没有立刻就带她出门,而是伸出手擦去了她嘴角残留的药汁,然后又拿过棉袄和披风,给顾鲤穿上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现在才可以去。” 顾鲤早就迫不及待了,直接就站了起来,牵着常安的手朝庭院外走去。常安就这么被顾鲤牵着来到了门口,但是顾鲤却没有继续往外走,这让他有些疑惑。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顾鲤此时有些伤心地回过头来,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从家里去到大街上。” 听得常安眉头一挑,随即她又继续说道“我以前没成亲的时候,还知道怎么从顾府里出去,但是现在......” 常安这回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顾鲤这是不认识到大街的路啊。自从嫁给常安后,大事小事都有家仆来处理,出门就是大马车,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任何的路线。 他笑了笑,晃了晃牵着的手说“那我带顾娘走,外面人多,可不要丢了哦。” “好!”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握紧了常安的手。 常安所住的是安仁坊,出了坊门便是朱雀大街了。很快,常安就领着顾鲤来到了安仁坊的坊门之前,这时能看到主街上的人其实已经是不少了。 顾鲤此时就拉着常安在人群后面穿过,时不时地放眼看看哪里的人比较少一些。但是找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看到合适的位置,不由地有些加快脚步。常安看着她这个心急的模样,也是感到有些无奈。 很快,顾鲤终于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便带着常安走了过去。这一片的人不多,但是顾鲤还是紧紧的拉着了常安的手,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这时顾鲤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满是激动地晃了晃牵着的常安的手,说道“这个位置挺好的,这样常郎就能看到了!” 常安愣了一下,笑着问道“顾娘带着我走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让我能看到?” “对啊。”顾鲤探着脑袋看向街道的另一头,“常郎再等等,等下估计就开始了。” “常郎昨夜不是说没看过傩戏吗?”顾鲤收回小脑袋,看着常安,笑着说道“所以我就想找个好一点的位置,让常郎看得清楚些。” 常安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时顾鲤突然就指着街道另一头,有些欣喜地说道“常郎快看!要开始了!” 常安也是伸出脑袋看向了顾鲤所指的方向,此时在街道那边的正中央,有一个人影出现。紧随其后,常安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的鼓声。 随着那人影越来越大,后面的阵队也就开始出现了影子。先是出现了乐器师,再是出现几位像是巫师装扮的人。 他们踩着某种独特的步子,手上舞着动作,走在阵型的最前方。在这些“巫师”出现后,传入耳中的就不仅仅是乐声了,还有吟唱的声音。 “这是开坛,傩戏开始时都要进行的,是要把神仙从天上请下来。”顾鲤一边看,一边给常安解释道。 “后面呢?顾娘可不要卖关子、一点一点讲。”常安笑了笑,很配合顾鲤这个“解说员”的工作。 “后面第二个是开洞,就是正式开始表演了;而最后一个就是闭坛,把神仙请回天上去。”顾鲤说道。 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随后继续看向接下来的内容在巫师之后,就是几个身着戏袍、头戴包巾与傩面具的人,手里拿着各类师棍师刀。 “那些人就是端公了,他们负责表演。”顾鲤这次没有指着那些端公,而是直接解释道。 而队伍里的端公们,也和巫师一般,踏着舞步,进行着表演。而在端公之后,还有马匹拉着的板车,上面装饰了一番后,上面就有杂技师进行表演,像是喷火或是来回穿过火面这一类的。 常安此时看了一看身边的顾鲤,她似乎很喜欢看这个傩戏,尤其是其中的杂技表演,更是彻底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高适,而高适又是提着一个篮子,看到常安后就想伸手,向他们打个招呼。 但是常安一见他这个动作,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示意他过来。 “常兄。”高适冲他小声地问候了一句。 “高兄。”常安牵着顾鲤,也问候道,“内子爱看傩戏,有什么事稍后说,莫要扫了她的兴致。” 高适此时刚想开口,就又听到常安说“你也看看吧,正好是除夕,凑个热闹。” 见此,高适也不好再开口,只好陪着他们一起看。此时的常安拉着看得有些入迷的顾鲤,时不时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一拉,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到了街道上。 而且随着傩戏队伍继续往前走,后面的一些端公或是杂技师时不时地凑到人群前舞上一番,有几次还惊得顾鲤朝常安的身后缩了一下;当有一些拿着师刀的端公或是手里拿着烧火棍的杂技师凑近的时候,常安还会本能地护住顾鲤。 高适站在一旁,甚至有几次想迈腿离开,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了。 第77章 除夕团圆饭 就这么半惊半吓地看完了整场傩戏,总算是看到了闭坛阶段,常安看着有些还没缓过来的顾鲤,温柔地问道 “怎么了?之前没有被这样贴脸过吗?” “没有,”顾鲤拉紧了常安的衣袖,“我之前都是在人群后面看的,今天是常郎第一次看,就想带着常郎来最前面看。” “好了好了,不怕了。”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当做安慰,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还有些许尴尬的高适。 “抱歉啊高兄,要照顾内子冷落了你,不好意思啊。”常安抱歉道。 “无事无事。”高适连忙摆摆手,把手里的篮子递到了常安面前说“高适就只是前来送个东西,祝贺常兄除夕快乐而已。” “都送礼来了,何不到我府上一起吃个团圆饭?”常安接过了篮子,热情地邀请道。 “这个就不用了,”高适连忙拒绝道,“上回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麻烦了,算了算了,既然高兄拒绝了那我就不强求了。”这时常安表示理解地说道,让高适松了一口气。 此时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后者就直接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过头对高适说道“高郎君,何不来府上一同吃个饭?” 高适一听又愣住了,而顾鲤此时又说道“你拒绝了常郎的邀请,常郎不会怪你的。但高郎君若是拒绝了我的请求的话......” 说着顾鲤就稍稍地凑前了一点,微微低声说道“常郎多宠我高郎君是知道的,若是高郎君拒绝了,常郎可是会怪你的。” 高适哑然,看了一眼顾鲤又看了一眼常安,哪里看不出来这二人是在唱双簧。没办法,他只好答应道 “那高适便不推辞了,那就多谢二位的邀请了。” 这时常安和顾鲤才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带着他朝安仁坊去的时候,忽然顾鲤脚下一软,崴了一下。 常安连忙扶住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脚有些软……” 顾鲤话刚说完,就忽然感觉整个人前倾,两脚离开了地面。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被背了起来。 “那我背顾娘回家吧,”常安笑了笑,温柔地说道,“脚软了走路,可是会崴脚的。” “嗯……”顾鲤脸微红,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高适,发现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回到常府门口不远处,常安和顾鲤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站在门口,正在和门房交谈着,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篮子。 常安和顾鲤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带着高适朝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后,常安就把顾鲤从背上放下,此时的动作也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永和兄,顾娘子。” 来的人是王维,他手里也和高适一样带了个篮子来。 “摩诘兄。” “王郎君。” 二人也问候了一句,随即常安问道“摩诘兄在这里等候,为何不进去坐坐?” “进去就不必了,我就是给永和兄送个贺礼而已。”王维微笑道,同时把手里的篮子递到了常安的面前。 这时王维也看到了常安和顾鲤身后的高适,便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在下高适。”高适抬起手自我介绍了一句。 “在下王维,王摩诘。”王维也抬起手行礼道。 “先进去坐坐吧,干站在这里聊天,岂不是有些我的问题?”常安两手提着篮子,满是热情地说道。 “不必了。”王维还是是推辞道,但是常安不分由说,直接抬起一只手圈过他的脖颈,把他硬硬“拖”进了府内。 “别推辞了,都是朋友何必拘谨。”常安一边“拖”一边说道,“你们两个等下看好门,若是摩诘兄想走就得先问过我啊!” 没办法,都被常安带到前院了,王维也只好“认命”。见王维不再反抗,常安便松开了他,把手里的篮子交给了一旁的怀琴和真儿,然后低声嘱咐道 “等下去备些礼物来,两份不一样的,但是礼物的价值不能不一样。” 怀琴和真儿点了点头,便拿着篮子离开了。随后常安便转过身,对着王维说道“既然都来了,何不吃个饭再走?” “坐坐便好了,吃饭就不必了。”王维摆摆手,拒绝道。 “王郎君可是一人在这长安城中?”顾鲤此时问道。 “是,但是这怎么了?”王维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 “我们父亲说了,让我家常郎邀请一些朋友来一起吃个团圆饭,既然王郎君只身于长安城中,那不如一同来吃个饭。”顾鲤笑着解释道,“而且常郎一直都说和王郎君、高郎君就是他的好朋友,今日这饭便算是家宴,又何必拘谨?” 王维和高适听到顾鲤的话,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异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正说着,常文孟就走了出来,问道“永和,鲤儿,你们回来了?” “父亲。”二人应答道。 “父亲,今日多加两副碗筷。”常安说道,便伸手指向身后的王维和高适,“这二位您也认识了。” 常文孟看向王维和高适,说道“确实是认识,王摩诘和高适。” 见被点名了,二人也是连忙抬手行礼道“见过常博士。” “今日除夕,既然来吃团圆饭的,今日便是家人了,家人还何须多礼。”常文孟笑道,“你们先去聊会儿,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 家人?听到这个词王维和高适都是有些受宠若惊,倒是常安拉过他们两个,一边往庭院那边走去还一边说道 “行了行了,除夕本就该团圆。你们二人又孤身处于长安城,所以今晚就暂时把我们常府当家,明日传座什么的你们来不来无所谓,但是今晚的团圆饭,你们谁都不许饿着。” 来到了常安的庭院里,常安直接带着他们进了亭子里,顺便还把防风的帘子放了下来。随即便和顾鲤坐到了王维和高适的对面,又吩咐了一个家仆去弄了壶热茶来。 “摩诘兄和高兄你们二人何必拘谨,又不是没来过我家。”常安拿着茶杯,看见二人如此拘谨,便笑着说道。 “实在不行,二位郎君也可以相互认识一番,日后若是常郎去了国子监没空的话,你们二位在长安城中也正好有个照应。”倒是顾鲤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王维此时又和高适对视了一眼,常安又开口道“别看了,我就引荐了你们二位,要再多也没有了。” 于是乎,二人就尝试着开始交流,聊着聊着就开始熟络了起来,中途甚至还谈论起了经帖文章这类的话题。而且其中有一些高适并不能参悟出来的难处,王维也给他解释了一番。 王维和高适就这么聊到了酉时,而常安和顾鲤为了不打扰他们,就回到房间里去了。一直是到怀琴和真儿前来喊他们去吃饭了,王维高适才停止了话题,虽然二人才学有些差距,但是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意味在里头。 常安和顾鲤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全新的衣裳。随后又看了看王维和高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喊来了怀琴和真儿,让他们拿出给二人准备的新衣裳,让他们进到屋子里去换了。 除夕夜团圆饭是在常府的前院里进行,四人来到正堂的时候,周御史和常文晴已经坐定了。四人都先继坐下,随后才看到顾科一家人进来。 “亲家公来了!”常文孟也满是高兴地说道,常安和顾鲤也是自觉地朝他们行礼。 此时的顾柏之、顾华朔两兄弟看着常安,也是愈发感觉顺眼了不少。常安此时也是招呼道“岳丈岳母,二位兄长,快快请坐啊。” 四人也是应和着,一同坐了下来,常安也是一一为三人介绍着在座的人。面对王维高适,他们也是抬起手问候了一句,而当介绍到周御史和常文晴的时候,他们父子三人就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行了行了,礼仪就来到这里,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行礼的。”常文孟笑着摆了摆手,又对周御史说“却难尤其是你,今晚你可要与我好好喝上几杯。” 周御史名匡平,字却难。 “好!”周匡平说道。 正说着,家仆们也是把菜品和碗筷都端了上来,其他人的碗都是正常大小的,唯有高适看着自己面前那个比脸都大的碗,似乎是在沉思。 菜品摆齐后,家仆们又在桌上放了酒壶和茶壶。倒好酒茶后,众人举杯,将杯中的酒和茶都喝了下去。一轮下去,众人也是拿起饭碗准备开始吃饭了。 吃的时候,在座的几个长辈都在跟年轻的几人说多吃点。因为王维信佛不吃肉,所以常文孟还让人调转一下王维面前的菜,换一些清淡的素菜过去了。 但是无论面前的菜品是什么,众人倒是吃的比较文雅。倒是端着大碗的高适,彻底是把这里当做家了一般,吃得很撒欢,就连周匡平都笑说 “高郎君慢些吃,饭菜还有呢。” 一边吃饭一边喝酒,吃得似乎是到了高兴的点上了,众人边吃饭边开始交谈。顾苏氏也是来到了顾鲤的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嘴里还念叨着“鲤儿最近又胖了”、“身体可好些了”这一类的话。 至于顾家的两兄弟,都来到了高适和王维的身边,与他们聊着天,看上去不用多久就都能熟络起来了。常文孟与常文晴夫妇二人在交谈,说一些家常话。 而顾科则是拿着酒杯,来到了常安的面前,挽着常安的肩膀,开始说了起来。 很显然,无论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都坐到了一块儿喝酒交谈,颇有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的样子。 第78章 守岁之夜 顾科似乎是喝多了,原本和常安只是聊一些婚后的事情,但是不知怎么的,顾老爷子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喝着就开始扯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了 “永和啊,你知道吗?那日你亲自来到我家提亲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把鲤儿嫁给你的。因为外面太多人传言你的不是。” “但是那日见你,无论是从谈吐还是从行为上来说,我觉得都不太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再加之你们二人又看对了眼,老夫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算是到了你迎亲那日,哪怕是听了你的五首催妆,老夫都还是有些隐隐担忧。” “再后来,老夫也是见到了你的真心,是实实在在地对鲤儿好,所以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顾科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举起酒杯了,说道“先前猜忌,是我的不对,好女婿,走一杯!” 常安听着顾科一大段的话,似乎感到有些......尴尬?但是出于面子和礼仪,他也还是举起了酒杯回了一杯。 一杯过后,顾科又继续说道“先前对你的猜忌,你若怪我倒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鲤儿我们家唯一一个女儿,我们也是怕她受委屈。” “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的,鲤儿乖巧、懂事,性子也温柔,但因为我们家都宠着惯着她,所以她就容易有些小脾气。” “虽说不可能会出现那种情况,但是我还是要说,若是鲤儿以后闹脾气,惹了什么祸,就把她送回我们顾府来,交由我们来管教。” “不会不会,鲤儿一向很乖,从不惹祸。”常安也连忙说道。 “哈哈哈......”顾科笑了两下,举起酒杯来说道“我还以为全天下,鲤儿只有我们这些家人疼,没想到你这个做夫婿比我们都要宠着她,这杯我敬你。” 安也是拿起了杯子,喝了下去。随后顾科又倒了一杯,又说再喝一杯,常安也只能笑着应承,但是刚打算抬手,就感觉到一只熟悉的小手压住了自己的手臂。 “常郎别喝了,父亲已经醉了。”顾鲤皱着眉头说道,“今夜可还是要守岁的,不能喝多。” 说着,顾鲤就把酒杯从常安的手里拿了出去,替着他喝了下去。无奈,常安只好就此作罢。 这会儿,又有几个家仆走了进来,为首的家仆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想不用想上面放的肯定是饺子。剩下的几个家仆都端着托盘,上面是汤圆。 周匡平看着饺子和汤圆,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看上去很是新奇。”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饺子和汤圆,都是永和做的。”常文孟说道,“上回阿晴也应当是吃过了。” 周匡平又把目光放到了常文晴身上,对方也是回答道“冬至那日就吃过了,味道着实是不错。” 常文孟此时招呼道“好了好了,诸位,来吃点饺子汤圆。” 在招呼下,那些吃过的没吃过的都动起了筷子,但是王维却没有一起来,而是拿着手里的汤圆吃着。高适见此还问了一句 “王兄,你怎么不吃饺子啊。” “我是佛祖信子,不食荤腥。”王维答道。 高适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汤圆,说道“那王兄就吃我的汤圆,我替王兄吃了饺子?” 维淡淡一笑,而高适便把身前的汤圆放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又夹了一些饺子。 一顿饭过后,众人也是吃饱喝足了,周匡平倒是有些惊讶地说道“不知为何,今日居然意外地很有胃口。” 一听到这句话,高适就有些懵地抬起了头,上回冬至在场的一些人也是把目光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这让自己更懵了。 常文晴笑着说“应当是托了高郎君的福。” 周匡平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高适,常文晴又继续笑着说道“高郎君是习武之人,吃饭时自然是大快朵颐的,若是没有高郎君在,这一桌子菜还真的吃不完呢。” “是高适......有什么问题吗?”高适有些懵地看向了一旁的常安。 “没什么问题,周御史先前有些肠胃不适,平日用餐时都没什么胃口。”常安笑着拍了拍高适的肩膀,“今日有高兄在侧,谁都吃了不少,就连平日少食的摩诘兄都多吃了两碗汤圆。” 高适愣愣地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王维,才看到王维刚刚放下第二个装着汤圆的碗,有些满意地喝了口茶。 “算了算了,你也别管这些了。”常安看他这个样子,就干脆让他不用想了。 “王摩诘,高适,我们这里客房也是足够的,是否要留下过个夜?”常文孟一边招呼家仆来收拾桌子,又一边说道。 维与高适对视了一眼。 随即常文孟又继续说道“除夕守岁,自然是要家人聚在一起才叫团圆。而我也说过,今日你们二人就是我们常府的家人,就是不知二位可否给老夫一个薄面?” 常文孟都这么说了,王维和高适也是不好推辞,只好在原地坐定,随后常文孟就吩咐了两个家仆去给二人准备客房了。 而顾科一家与周匡平夫妇,都是需要回到家里去的,于是常文孟又吩咐了家仆准备礼物去送一送他们。 而剩下的常家三人与高适、王维也就进了正厅里,此时的正堂中间也摆放了一个炭盆,而在炭盆的四周也是摆了坐榻。 “摩诘兄,高兄,今日吃的可还好。”常安牵着顾鲤坐下,同时问道。 “托永和兄和高兄的福,吃的很不错。”王维微微笑道,坐到了炭盆前,顺带整理了衣服,使其看上去整洁一点。高适则坐在了王维的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儿准时地把药端了过来,此时常安却喊着了她“真儿?” “公子,我在。” “你去找一下怀琴,和她一起过来。”常安吩咐道。 很快,真儿就带着怀琴来到了正堂里,常安看到了之后,便问道“怀琴,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公子,十年了。”怀琴不知道常安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也算是我们的家人了,一同守个岁吧。”常安说着,随后又看了一眼顾鲤,问道“真儿也是自小跟着你的吗?” 顾鲤点了点头,说“真儿你也一同来坐着吧。” “都跟着服侍了这么久了,就算不是家人也快成为家人,一同守个岁吧。”常安笑着说道。 怀琴和真儿也只好坐下,常安回过头来,才发现顾鲤在掰着指头算着些什么“一、二十一。” 常安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顾娘?在算什么呢?” 鲤连忙把手背到背后,紧张地说道“没有没有,没在算什么。” 常安挑了一下眉毛,凑到她的耳朵旁低声说道“算了十一,好像是常郎我的生日吧?” 说完之后,他还满是狡黠地摸了摸顾鲤的发顶,惹得顾鲤有点紧张,紧张到有些脸红了。但是嘴巴还是很硬地说道不是!” “真的不是?”常安双目微眯,换了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这下把顾鲤看得更紧张了,她甚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是还是坚持说道是在算常郎的生辰......” 看着顾鲤这微微发红的眼眶,常安也是没有再继续逗下去,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顾娘不打算说,那我就不问了。” 他拍了拍她的发顶,稍稍安慰了一番后,抬起头来一看怀琴和真儿正在玩着翻花绳;而常文孟此时正在和王维和高适交流,说着说着二人还看了常安一眼。 这时,常安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他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顾鲤,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柔光。 “又怎么了?”常安凑到她耳侧问道。 “今年算不算是我和常郎一起过的第一年?”顾鲤也小声地问道。 “算啊,当然算了。”常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鲤此时又红了脸,“常郎可不可以以后每一年都和顾娘一起过啊。”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常安眉头一挑,说道。 说的是,只有我和常郎两个人一起。”顾鲤那带着期望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常安。 “这个......恐怕不行。”常安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里,常安就感觉到牵着自己的小手微微松开了,原本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也开始黯淡下去了,看上去很是失落。 是啊,常郎那么优秀,才华又好武功又高,还很有可能高中进士,多少人家的娘子会喜欢常郎都说不定呢。我这样不就是有些自私了吗? 这时她就听到耳边有人说道“应该是三个人,还要再加上这个。”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小肚皮被戳了一下。 “常郎瞎说什么呢。”顾鲤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一下常安,说道“现在还没有呢。” 聊着聊着,外头忽然传来了沉重的钟声,就是寓示着子时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众人也是纷纷起身,按照规矩,在座的各位按照从小到大的辈分开始拜年。 年纪最小的是才十六岁出头的怀琴,便是由她先来对常文孟拜年,随后又对着常安行礼拜年。然后就是真儿,照例是先常文孟再到顾鲤。然后第三个是高适,再到顾鲤,然后便是王维,最后是常安。 “那我也在这里,祝各位新一年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常文孟最后一个给众人行礼祝贺,但是常安此时看向外头的天空,却没有看到烟花。似乎是因为所处的时间不一样吧,但是好过一个人在热闹里孤独好过。 常安就这么想着,拉起了顾鲤的手,朝着房间回去了。 第79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常安牵着顾鲤,在众人的眼前直接离开了。剩余的几人面面相觑,很显然并不知道常安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真儿看着常安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道 “公子这是不是有心事了啊。” “大年初一,何来心事?”常文孟听到后,有些疑惑。 而怀琴看着常安这个模样,稍稍思索了一下,似是恍然大悟,说道“公子这是在害怕!” 几人都很疑惑,高适又是疑惑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东西是会让常兄害怕的吗?据我所知,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能让永和兄忌惮的啊。” “有,而且就在我们眼前,”王维双手负背,说道“那便是顾娘子。” “什么意思?” “失去顾娘子,就是永和兄最害怕的事情。”王维说道。 而常安就一直牵着顾鲤,牵得很紧,生怕她会跟丢了一样。就这么一路带回到房间里,然后把门反闩上,就这么回到了床边坐着。 顾鲤也是在路上就看出了常安的异样,微微感觉到有些心悸。便坐到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关心地问道“常郎,怎么了......啊!” 话还没问到一半,就整个人被常安抱了起来,放到了他的腿上。随即,她就感觉自己的肩胛上靠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常安正把头埋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感觉到有些微微颤抖的样子,搂着自己腰的手也是有些紧。 “常郎你怎么了?和顾娘说说,好吗?”顾鲤双手抱着常安,像他安慰自己时一样,将脸贴在他的发顶上,同时用手顺着他的背。 “顾娘,你真的在吗?”常安靠在顾鲤的怀里,缓缓说道。 “我当然在啊,不然常郎抱着的又是什么?”顾鲤感受着常安的鼻息,听到他说的这种话,莫名地有些心疼。 “顾娘,我是在做梦吗?”常安又问道。 “当然也不是啊,我家常郎从来都是最清醒的那个人呢。”顾鲤又说道。 “那太好了......” 常安把头埋得更深了,感受着她的温度,闻着她身上的清香。顾鲤见到常安说着这种话,人也是现在这个满是害怕地样子,也是有些慌了神,连忙又搂紧了一些。 “常郎不要怕,有顾娘在呢。”顾鲤说道,“常郎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当然怕了......”常安缓缓地从顾鲤的怀里抬起头来,“我怕外面灯火通明,而我之所处为灯火阑珊。” “但是现在常郎有我了啊,我在这里守候,常郎所在又哪里会灯火阑珊?”顾鲤说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常安突然问道。 “啊?”顾鲤愣了一下,“我不是已经嫁给常郎了吗?” “这不一样,我们当初其实是父母之媒,但是我问的是顾娘你自己......”常安牵起了顾鲤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顾娘,如果回到当时,你愿意嫁给我吗?”常安看着顾鲤,问道。 鲤感受着常安的心跳,似乎在这颗心里,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深呼吸了一番,一双剪水眸看着常安的眼睛,一字一眼、板板正正地说道 “我愿意......” 说着,顾鲤解下了自己的发髻,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随后又伸出另一只手,解下了常安的发巾。两双柔情脉脉的眼对在了一起,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 顾鲤缓缓抬起手,解开了披风的绳子,让其自然落地;然后又褪下了自己的棉袄,露出里面原本的衣裳。 “而且,我也不后悔。” 二人的唇缓缓靠近,贴合在一起。良久,两人再次分开,常安扶着顾鲤,一同倒在了床上。 他伸出手解开了她的裙带,她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放在自己的身下,同时也伸出玉指,拨开了昨日亲手给常安系上的腰带。 房间里的灯在今夜亮的比寻常要久,没有什么灯火阑珊,只有莺曲笙歌...... 等到常安睡醒的时候,屋外已经亮堂了不少,而且还能听到隐隐的爆竹声。顾鲤的脑袋靠着自己,还没有睡醒。他给她又往上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 穿好衣服后,他又拾起了昨日被丢到地上的披风和棉袄,轻轻拍了拍后,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去了。做完手上的事情后,他就听到了床上传来的细微动静。 常安连忙回到床前,此时顾鲤也是扯着被子挡住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的她脸上还留着一丝微红,看见常安走过来后,便轻轻地喊道 “常郎......” 但是才喊了这么一下,顾鲤就咳了两下。 “先穿衣服吧,别着凉了。”常安声音温和的说道,随后又拿过放在一边的衣裳,递给了顾鲤,然后自己转过身去继续收拾着有些乱的房间。 常安收拾好房间之后,顾鲤也坐在床上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她缓慢地来到了床边,双脚刚刚落地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她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多在意,穿好了鞋就打算从床上站起来。 但是才刚刚站起来,她就有些趔趄,若非是扶住了床沿,估计就要摔到地上了。 常安注意到顾鲤那边地动静后,就把注意力移到了那边,看见她扶着床沿缓缓坐回床上,就走上来问道 “怎么了?” 腿有些酸疼。”顾鲤说道。 常安愣了一下,随后就笑着说道“那我去取盆水来,顾娘就先休息一番,待会儿在床边洗漱便好。” 鲤点了点头,此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从被子底下摸索了一番,抽出了一条染绯了的白色丝帕。 她抬起眼,正好就与常安对视上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红了脸,缓缓地握紧了抓住丝帕的手,说道 个常郎你先去取水吧。” 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似乎是还没缓回来,站在门口差点忘记门被闩上了。 待到常安出了房间,顾鲤才缓缓地低下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丝帕,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脸蛋顿时更红了。 常文孟起来到厨房巡视的时候,正好看着常安洗漱好,端着盆水从里头走出来,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今日是你亲自来取水洗漱?” 常安见父亲这么问,不由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才说道“那个......顾娘有些不便走动,我就亲自......亲自来取点水。” “鲤儿她......”常文孟一开始还有点疑惑,但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很快就止住了剩下没出口的话,转而摆摆手说去吧你去吧,没什么没什么。” 常安看着常文孟那别有深意的笑容,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连忙端着水盆朝着自己的庭院里一溜小跑。回到屋内的时候,顾鲤已经坐到了梳妆台前,手里的东西已经不是丝帕,转而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顾娘?”常安见顾鲤看着那个盒子有些出神,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哎!”顾鲤回过神来,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自己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就扶着桌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来洗漱吧。”常安把水盆端到了矮桌旁,然后走过去把顾鲤直接抱了起来,坐到了水盆前。 顾鲤也没有抗拒,就安安稳稳地坐在常安怀里洗漱了一番。而似乎是因为今天起的太晚了,顾鲤洗漱好时,真儿就端着一碗药进了房间。 真儿别有深意地看着常安夫妻两人,把药放下后,话也不说就端着水盆出去倒水了。 喝了药之后,常安习惯性地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嘴边的药汁,然后满是温柔地问道“现在能走动了吗?” “应当是能的,今日有什么要做的吗?”顾鲤说着话,忽然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又咳了两下。 “要出去见一见前来拜贺的客人。”常安说道。 “那我们便出去吧。”顾鲤说着,常安就扶着她站了起来,走着路的时候虽然有些一瘸一拐,但是自己还是可以简单掩饰一下。 出到庭院外,王维和高适正在外头谈论着一些什么,见到了常安和顾鲤后,就停止了话头,朝着二人行礼问候道“永和兄、顾娘子,新年好。” “新年好。”常安和顾鲤也朝二人回了一句。 “按照你们二人的脾性,还以为已经离开了呢。”常安笑说道,而王维和高适则感觉常安此时有些春光满面。 “我们确实是想离开,但是常博士却又要留我们下来再吃个午饭。”王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那既然如此,留便留吧,省的你们又破费花时间来找我。”常安说道。 而此时王维和高适忽然注意到了躲在常安身后的顾鲤,高适便疑惑地问道“顾娘子这是......” 常安此时连忙说道“顾娘身体有点不舒服,怕被客人看到。” 王维和高适都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没有多问,王维此时又说道“永和兄府上每年都这么热闹吗?方才我见前院已经有不少的人了。” “人多?不太可能吧?”常安愣了一下,说道,“我们家里就算过年都不怎么多人啊......先去看看吧。” 随即,常安几人就来到了前院——果不其然,今日前院已经是坐满了客人,常安自己都愣了那么一下,因为自己甚至是看到了几个不是亲戚但是面孔熟悉的人。 第80章 大年初一 常安带着顾鲤来到前院,此时的前院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了,甚至还有一些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在其中。 除去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还有一些平日里和常文孟走的比较近官员;杜崔张赵四人也来了;甚至连苏梦都来了! “苏梦你也来了?”常安显然是有些意外。 “来是来了,又不是找你。”苏梦说着,随即又看向了躲在常安身后的顾鲤,喊道“鲤儿。” 但是顾鲤却在常安的背后躲得严严实实的,惹得苏梦有些疑惑。她又看了一眼常安,发现他红光满面的,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狠狠地瞪了常安一眼,然后就绕过他来到了顾鲤的面前,热情地说道 “新年好啊,鲤儿。” “阿……阿姊也新年好……”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梦。 苏梦看她这个样子,便牵起她,说“你随我来。” 顾鲤看了一眼常安,见他微微点头,便就任由苏梦牵着离开了。就这么有些一瘸一拐地被苏梦带到了一处地方,还看着她有些警惕地看了看来时的方向。 见到没有人跟过来后,苏梦便带着顾鲤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随即问道 “鲤儿,你是不是和常安……” 但是她没有直接就问,而是适时地停住了,然后看着顾鲤。顾鲤红着脸,微微点头。 “你身子不是还不太好吗?你们二人就这么着急?”苏梦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不是的,”顾鲤有些小声地说道,“不是因为孩子……” “那是为什么?”苏梦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就……可能因为……是当时激动了吧……”顾鲤才说了两句,脸却是愈发地红了。 “激……”苏梦有些感到无奈,随后又问道“你们二人就只有这一次吗?” “现在……是这样的……”顾鲤微微低下了头。 苏梦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用手帕给顾鲤的脸扇了扇风,说道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都是夫妻了,没发生过这种事情那才稀奇。” “对了,前段时间我来找你,但是你不在,是不是常安带你去哪里玩了?”苏梦转移话题道。 “去了终南山……” 在顾鲤被苏梦带走后,常安也没有闲着,也是在前院招待客人。一边在应付着各个客人的问候,又要吩咐家仆去准备厨房的食材—— 毕竟先前常府就没这么热闹过,所以家仆们准备的食材也不怎么多。但是谁曾想今天会突然来这么多客人,就连常安原主的记忆都不知道家里能有这么多客人。 就连怀琴和真儿都要跟着去四处安排事情,顺带迎接新来的客人,或是送要走的客人。 常安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余来,摸到常文孟身边,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家先前不会来这么多人啊。” “为父也不知道……”常文孟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从牙齿里挤出了几个字。 无奈,常安只好继续去招待客人了,时不时遇到一个年轻的郎君,就得陪一杯酒,然后互道一声“新年好”。不仅如此,当时见过的张御史与周丞令也是来了,如此一来常安又得安排家仆去紧急包一些饺子来了。 正接待着张御史和周丞令,顾鲤此时也和苏梦一同回到了前院。一回到前院,她就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常安的身后。 常安没注意到顾鲤,倒是站在对面的张御史和周丞令发现了她,指着问道“这位是?” 常安回过头去,这才发现顾鲤正站在自己身后,脸蛋也是不红了。他笑着拉过了她,跟二位大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内子顾鲤。” 顾鲤恭敬地朝两个大人行了一礼,而张御史和周丞令也是抬手行礼问候了一句“顾娘子”。 “这位是张御史,这位是周丞令。”常安这时先后给顾鲤介绍了一番二位大人,顾鲤再次朝二人行礼。 “常郎君与顾娘子,真可谓是才子佳人。”张御史笑着说道。 “张御史过奖了。”常安笑道,“内子确实算是佳人,但是我可算不上什么才子。” “若是常郎君也不算才子,那全天下也没多少人可以自称才子了!”周丞令也是笑着说道。 “我们今日贸然前来,常郎君应该是不会介意吧?”张御史问道。 “自然是不介意,我还命人准备了一些比较独特的吃食,请二位大人品尝。”常安说道,“只不过还需要二位大人稍稍等候一番。” “等自然是不怕等的。”张御史捻着胡子,笑说道,“既然常郎君如此热情,老夫也告诉你一件事情。” 常安问道“张御史请讲。” “这里的一些宾客,都是来寻你的。”张御史说道。 常安稍稍思索了一番,便是了然,然后恭敬地说道“那二位大人先请入座,我去命人取些点心糖来。” 待到两位大人入座后,常安又看了看门口,暂时是没有什么客人再来的时候,就带着顾鲤来到正堂里坐了下来。常安随手拿起面前的一个点心丢到嘴里,而顾鲤则取出一条手帕,拉过他的手,擦了擦上面的汗。 常安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糕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顾鲤,而她似乎是察觉到了常安的目光,便说道 “常郎今日迎接这么多客人,行了那么多次的礼,手都出汗了。” “顾娘?” “哎。” “抬头,”顾鲤乖乖抬头,随即常安又继续说道“张嘴。” 顾鲤刚刚张开嘴巴,就感觉被塞了一块相对柔软的方形物体。她皱了皱眉头,用一种带着幽怨的眼神看向了常安。 常安一愣,便知道了顾鲤的意思。连忙伸出手把没有塞进顾鲤嘴里的半块糕点给掰了下来,另一只手还在下面接着掉下来的残渣。 顾鲤这才满意地嚼起了嘴里的那半块糕点,常安把掉到手上的糕点渣子丢到了地上,顾鲤这时又是接着给常安擦了一下手。 “宋丞相!”这时常安听到了有人一声惊呼,便抬头看向了门口的位置。 “见过宋丞相。”在座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朝宋璟行了一礼。 常安和顾鲤也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同时行礼道 “见过先生(宋丞相)。” “永和,顾娘子。”宋璟也回应了一声,笑着走上前来,“不知今日还有没有老夫的位子啊?” “自然是有的。”常安答道,“先生可以与张御史与周丞令同座,稍后便会上一些新的吃食来。” 安带着宋璟来到了张御史和周丞令的面前,伸出手示意请坐。 但是宋璟却拉着了他的手,与他一同坐下来了。在场的某些人都看呆了这可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拉着一个后辈一同坐下。 包括顾鲤和常文孟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感觉到了惊讶。 “你我师生一场,但是却从未同桌而食过,今日趁着佳节,何不一同吃一场?” 宋璟笑着说道,随即又朝顾鲤招了招手,而顾鲤还以为是叫别人,但是左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随后她又指了指自己,示意是不是再找自己,宋璟笑着微微点头。 于是乎,顾鲤就走了过来,坐到了常安的身边来了。 这时家仆们也端着一盘饺子来了,一一地摆放到了各个桌子上。客人们都看着这个新奇的吃食,感到很是好奇。 “永和,这是何物?”宋璟也是奇怪地问道。 “这是饺子,是学生做出来的一种吃食,最适合各类佳期时节食用。”常安笑着介绍道。 “饺子尤其适合在今天元旦吃,因为饺子形似元宝,有招财进宝的寓意。” “嗯……”宋璟点了点头,夹起一只饺子,说道“那老夫便尝上一尝。” 他将饺子放到一旁的醋盘上,轻轻蘸了蘸后便放到了嘴里,嚼了一嚼。随即,宋璟颇是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 “着实好吃,就算是山珍海味在这饺子的面前,也不过如此。” 张御史和周丞令见宋璟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之后,也是感到好奇,于是便拿起筷子各夹了一只后放入口中。吃过之后,也是连声称奇。 这时家仆与丫鬟们又一次出现在了前院,他们的手中都各端着一壶屠苏酒,与饺子一样,都一一地摆在了宾客的面前。 今日是大年初一,屠苏酒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宾客们拿过屠苏酒后,都自行酌了一杯,然后喝了下去,就连常安和顾鲤也是跟着一起喝了一杯。但由于屠苏酒是是主要由辛料酿制而成的,顾鲤又因为肺病而不能吃辛辣,自然也是咳了几下,惊得常安连忙帮她顺了顺气。 传座持续了差不多一天,中途未时的时候,宋璟因为要参加大朝会,便提前离开了。而至于其他宾客,吃够了便离开或者是去下一家继续吃了。 常安与顾鲤也是陪着客人一直吃到了晚上,也是顺带吃了晚饭。 洗了澡后,二人就坐在房间里面,顾鲤给常安捏着手,一边捏还一边说道“常郎不是说家里来的客人不怎么多吗?但是今天人还是好多。” “我也不知道啊,估计是因为上次去丞相府的事情吧。”常安说道。 “常郎真厉害,就连那些大官员们都主动来找常郎。”顾鲤此时也是拍起了马屁。 常安笑了笑,顾鲤这时捏到了肩膀的某块地方,他突然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顾鲤也是吓得连忙松开了手。 “常郎你怎么啦?”顾鲤有些紧张地问道。 但是说完,她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伸出了手轻轻扯开了他的衣服。这时就看到了常安肩膀靠近脖颈的那个地方,有一个被咬出来的牙印。 果然! 顾鲤顿时又红了脸,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那个伤口,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疼吗?常郎?” “还行,一般不疼。”常安把衣服穿好,回答道。 “对不起常郎,我……我不是故意的……”顾鲤咬着唇,她知道这牙印肯定是自己昨晚咬的,但就是不知道是昨晚什么时候咬的。 “行了,都说不疼了。”常安伸出双手揉了揉顾鲤的脸蛋,说道, “况且,这是因为顾娘爱我,才会留下来的、证明顾娘爱我的痕迹啊。” 顾鲤抬起眼,有些害羞地说道“那……那常郎也咬我一口好不好……” 常安挑起眉毛,顾鲤一见常安要想歪了,便连忙说道“常郎你想歪了!我说的是……只是咬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常安这才反应过来,抱过顾鲤,说道“我才不咬,我的这个印记,可是证明了顾娘对我的爱比我对顾娘的爱更深。” “我要是也咬了一口,那岂不是反过来了?” 顾鲤听着这话,伸出手指在常安的腰间掐了一下,娇嗔道 “就常郎会说话……” 第81章 带着常郎回娘家 大年初二,由于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常安就本能地又开始睡懒觉了,倒是顾鲤今天起了个大早。她风风火火地洗漱了一番,就跑回床边,摇着还没睡醒的常安。 “常郎!常郎!不要睡懒觉了!” 常安被顾鲤猛然摇醒,缓缓坐起,问道“怎么了?” “今天初二了!”顾鲤激动地说道。 “初二怎么了?还有啥要干的吗?”常安打了个哈欠。 “我要回娘家呀,常郎要带我回去的啊。”顾鲤说道,“常郎快去洗漱。” 说着说着,还鼓起了两腮,萌凶萌凶地盯着常安,常安只好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宠她呢。于是乎,常安点了点头,说道 “好好好,但是顾娘要给我换衣服啊。” 说着,常安展开了双臂,顾鲤也自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伸出两只小手抓住常安的一只手臂,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衣架前,拿过常安的衣裳,麻利地把常安给打扮好了。 然后,顾鲤又拉着他来到了水盆前面,把毛巾打湿,然后塞到了常安的手里。常安无奈,在顾鲤的半推半就下,总算是洗漱好了。 洗漱好之后,常安就端着水盆带着顾鲤来到了厨房,把手里的水盆交给家仆处理。随即他又带着顾鲤来到了熬着药的炉子前,此时药也是刚刚熬好,真儿小心翼翼地把药从药壶里倒了出来。 “三娘,喝药吧。”真儿说道。 顾鲤点点头,便直接接过药碗,拿着碗来到屋外。常安有些疑惑地看着顾鲤,只见她把药碗放到了雪地上,然后用小手推了点雪到了药碗四周,像是包裹起来了一样。 常安有些疑惑地问道“顾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让药凉的快一些啊。”顾鲤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轻轻地朝碗里吹着气。 就这么过了没一阵子,碗周围的雪都化了一些,于是顾鲤便拿起了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简单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便把碗拿回了厨房里,拉起常安的手,说道 “常郎,我们可以出发了。” 常安看着顾鲤这个欣喜与激动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感到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就这么回娘家?” “怎么了?”顾鲤此时有些疑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似乎感觉没什么不妥。 “咱们就空手去吗?”常安笑道。 “啊!”顾鲤愣了一下,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那我们应该带什么去啊?” 常安笑了笑,说道“如果顾娘想急着回去的话,那我们就打包一些点心糖过去。” “好!”顾鲤当即就同意了,于是又吩咐了家仆取了不少的点心糖,装到了盒子里,随后又取了一些白糖装到了一个口袋里,便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手礼也是准备好了,常安便带着顾鲤来到了门口,马车早已在常府门口等候了一段时间,二人便直接上了车。 马车一路从安仁坊驶到光德坊,顾府门口的门房一看见马车停到了自家门口,又看见顾鲤和常安从马车上下来,当即就欣喜地喊道 “三娘回来了!” 其中一个门房欣喜地跑进了府内,应该是去通报了。而另外一个门房也是欣喜地说道“三娘,姑爷,你们来了!” “父亲在家吗?”顾鲤笑着问道。 “在的在的,阿郎现在就在书房里。”门房答道,“三娘可以和姑爷直接去寻阿郎。” 顾鲤微微点头,便带着常安走进了顾府。而顾科也是提前收到了门房的通报,兴高采烈地出了书房,便正好看到了顾鲤牵着常安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鲤儿!永和!”顾科欣喜地喊道。 “父亲。” “岳丈。” 常安和顾鲤先后打了招呼,便把手里的篮子递向了顾科。顾科没有直接拿过篮子,而是直接拉着二人的手臂进了书房,安顿他们坐好。 “岳丈,顾娘觉得就这么空手来看你不太好,便准备了一些点心糖和白糖来,还请不要嫌弃。”常安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了桌上。 哪曾想,顾科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把篮子移到了一旁,说道“你们能来就好了,礼物什么的都不重要。” “父亲,这是哪里的话。”顾鲤笑道。 “岳丈,您是不知道,今日我尚未醒来,顾娘就已经开始急得要回来看您了。”常安牵着顾鲤的手,说道。 “不急的不急的,”顾科眉眼就一直弯着,十分地高兴,“就是今天下午来,我都是高兴的。” 顾鲤笑了笑,问道“二位兄长呢?” “噢,已经有仆人去叫他们了......” 顾科正说着,自己书房的门就直接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便是顾柏之与顾华朔两兄弟,看上去还气喘吁吁地,似乎是收到消息后,跑着过来的。 “这说曹操曹操到。” “鲤儿真的回来了!”顾柏之一看见坐在顾科旁边的顾鲤,就欣喜地说道。 两兄弟激动地来到桌子前坐下,顾科见他们二人如此模样,笑骂道“鲤儿你看看他们两个,毛毛躁躁的。明明昨日就去见过你们,今日来还是这么地急。” “两位兄长如此疼我,急着来也是正常的。”顾鲤说道,“昨日本是想回来的,但是家里的客人有些多,抽不开身。” “而且大年初一不宜回来,便只能拖到今日了。” “管这些做什么,只要是鲤儿想回来就回来,我们都欢迎,哪管那些忌讳不忌讳。”顾华朔笑地都合不拢嘴了。 说着话呢,就连顾苏氏都来到了书房,顾鲤一看见顾苏氏走了进来,也是高兴地喊了一声“娘亲!” 常安也是礼貌地喊了一声“岳母。” “好孩子,回来看看就好。”顾苏氏满是慈爱地看着顾鲤,“这才一日不见,倒是感觉鲤儿像个大姑娘了。” 顾鲤一听,脸顿时红了一下,和常安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顾科父子三个糙汉看不出什么,但是顾苏氏一见二人的反应,顿时就是明白了。 “以前还有些孩子气,现在倒是个大媳妇儿了。”顾苏氏说着,也笑着坐了过来。 “鲤儿都嫁人了,能不是大媳妇儿吗?”顾科却觉得是理所当然,于是便如此说道。 “是是是。”顾苏氏也是应和着,“鲤儿,你今日就和好女婿一同留下吃个午饭再走吧。我这便让人去买些排骨回来。” “再买一尾鱼吧,常郎爱吃鱼。”顾鲤此时就拉住要去吩咐的顾苏氏,说道。 顾苏氏拍了拍她的手,宠溺地说道“才成亲多久啊,小脑瓜子就全是你家夫君了。” “娘!”顾鲤晃了晃顾苏氏的手。 “行了行了,尽爱撒娇,我也没说不买啊。”顾苏氏笑着说道,随后便喊了个家仆来,吩咐了一番。 聊着天,顾科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出去一下,我去拿个东西来。” 顾鲤有些疑惑,问道“父亲去拿什么啊?” “给我女婿拿的东西。”顾科神秘兮兮地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顾科便拿着一个盒子进来了,径直走到了常安的面前,把这个锦盒塞到了常安的手里面去,说道“好女婿,这个是给你的。” 常安愣了一下,而顾科也是伸着手,示意他打开来看看。常安又看了看顾鲤,她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于是乎,常安才缓缓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圆形的玉佩,玉佩镂刻出双麒麟顶日的样子,外部有丝绳拧结成环,将麒麟顶日包于其中;上下各有两个虎面纹的玉珩。但是常安他对玉石并不了解,便拿胳膊肘戳了戳顾鲤,低声问道 “顾娘,这个玉......” “......” 顾鲤没有说话,常安便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下她,发现她也有些愣住,便又戳了戳她。顾鲤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这整个玉佩都是由蓝田玉做的,而且是品质极好的那种。” 蓝田玉?常安又问了问“这个玉佩......是不是很贵重啊?” “除去玉的雕刻成本,光是这么大一个蓝田玉,就价值数百两了。” 顾鲤说完,常安‘啪’地一下就把盒子给盖上,放回了桌子上,跟顾科说道“岳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哎!给你你就收下吧。”顾科说道,“蓝田玉而已。” “父亲,这个确实是贵重了,这不合适。”顾鲤也是帮腔说道。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块玉佩,本来就是打算在你嫁人的时候,给你做陪嫁的。”顾科笑着说道。 “这块玉先前是拿去给人雕刻了,但未曾想,永和动作会那么快,就连玉都没雕好就把你给娶走了。” 鲤张了张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 “这也是顾娘的东西,您不应该给我啊。”常安倒是这么说道,“顾娘的东西是顾娘的,陪嫁也都是她自己的,给我不太合适。” 顾科愣了一下,便把盒子放到了顾鲤的手里,说道“那便给鲤儿。” 也不要。”顾鲤顺势又把盒子往回塞。 “鲤儿,这给你们就拿着吧,莫要推辞了。”顾苏氏也是插话道,“若是你们不收下这个,你父亲以后指不定还会送什么更贵的东西给你们。” 顾鲤和常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顾鲤叹了口气,也只好收下了,反正到最后都是给常郎。 第82章 初二祭财神 顾鲤收下了玉佩后,几人又是聊了不少的事情,就连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也是拉着常安,问他去国子监读书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一直聊到了午时,直到家仆敲响了书房的门,才打断了几人的交谈。顾科问道“何事?” “阿郎,饭菜都准备好了,可以去吃饭了。”家仆回答道。 “知道了。”顾科此时就站起身来,热情地对常安说道“走吧,上回去你们家吃,今天就在我们家吃一顿。” “多谢岳丈。”常安也不推辞,应承了一句。 随即,顾科就带着几人来到了正堂,此时也是摆上了不少的碗筷,就连菜也是上了不少。顾科一手一个,拉着常安和顾鲤走到桌子前,不分由说就把他们安置到排骨和鱼的面前坐下。 待到剩余的几人都坐下来,便开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顾鲤似乎是怕常安拘谨不敢夹菜,于是便一边自己吃着,一边不断地给常安的碗里添着菜。 “常郎不要拘谨,今天想吃什么我都给常郎夹。”顾鲤凑到常安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常安听后,宠溺地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只排骨放到了顾鲤的碗里。顾鲤也不堪示弱,又夹了一块鱼肉,本想就直接放到他的碗里,但是看到他的碗里都是自己夹进去的菜时,转而将鱼肉凑到了他的嘴巴。 常安自然是习惯性地就张嘴将鱼吃了进去,但是此时二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些什么,看向了一旁的顾家四口子。 顾科和顾苏氏都笑着,而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似乎是没见过这样子的画面,两个人都已经是看呆了。 小两口连忙恢复原本的坐姿,顾鲤的小脸有些红;而常安则是拿起碗,用吃饭来掩饰着自己的不好意思。 “大兄,咱们啥时候能成亲啊......”顾华朔凑到顾柏之的身边,问道。 这个干什么?”顾柏之也有些口齿不清地反问道。 “就是......我也想成个亲,看鲤儿这个样子我也有些羡慕啊。”顾华朔有些艳羡地说道。 “我也想......”顾柏之给自己的弟弟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了他的碗里,“我感觉今天的菜有些酸,你吃一点试试看。” 顾华朔简单夹了一点菜放到嘴里,说道“确实有点,估计是常永和爱吃酸的吧。” “有可能。”顾柏之也点点头。 吃过午饭后,正看着家仆们收拾碗筷,顾科又问道“你们急着回去吗?” 常安和顾鲤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问道“常郎我们今日还有事吗?” “顾娘是全家最大的,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常安伸了个懒腰,说道。 顾鲤听到后,自然是就知道了常安的意思,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就知道常郎对我最好了。” “父亲,我们不急回去的。”顾鲤随后又对顾科说道。 顾科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便再等等,与我们祭拜一下财神吧。” “祭拜财神?”常安挑了一下眉头,朝顾鲤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低声问道“祭拜财神是要做什么?” “常郎这都不知道啊,”顾鲤撇了撇嘴,随后解释道“我们家是商贾之家,做生意的人,都要在大年初二这天祭拜财神啊。” 常安挑了挑眉毛,随即顾鲤又说道“财神爷是初五生辰,我们要今日送财神爷回天上过生日,并且恭喜他生辰快乐。” 听完顾鲤的解释,常安便点了点头,但是见顾科他们没有什么要准备祭拜的动作,又问道“那怎么还不开始?” “等财神爷的像啊。”顾鲤说道,“这个时间,应该是有下人去西市取了。” 正说着,顾鲤就看到了常安腰上挂着的荷包,伸出小手捏了捏,发现里面装的银钱并不多,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常安见到她这个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常郎的荷包怎么空了呀?”顾鲤轻轻抿了抿自己的樱桃小嘴。 “因为都拿去养我的宝贝顾娘了啊!”常安看她这个可爱的样子,便又生出了逗她一逗的心思,便如此说道。 “啊!” 顾鲤听到之后,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解下了自己的荷包,直接是塞到了常安的手里。但是她这时想了想,又把荷包拿了回来,打开后就一股脑地倒到了常安的手里。然后又满是欣喜地把荷包挂回腰上,而那荷包上也是绣了“长安”二字。 常安很显然是不知道顾鲤会是这样一个做法,他好笑地问道“顾娘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这是我自己攒的一些私房钱,平日可都没有花过呢。”顾鲤对这一堆银子没有一丝的心疼,看着常安说道,“攒了大概有两三百两了吧,这里大概有个十几两吧,剩下的回去再给常郎,这样好不好?” “常郎养我花了好多银子,那现在我就给银子养常郎啦。” 说的时候,顾鲤眼里满是激动和高兴。但是常安却说道“那万一我拿了顾娘的银子,则来养顾娘呢?” 鲤听后,还真的就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然后又一次解下自己的荷包,把常安手里的银两给装了回去。 “那银子就我收着吧,”顾鲤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说道“以后常郎要买东西,我再给常郎银两,出门逛街都由我来付钱,这样就好啦!” 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小脸蛋,说道“常郎有钱!就是穷死我,我的银两都要拿来养顾娘的。” “那常郎的荷包里怎么空空的呀,搞得我还以为常郎没银两了。”顾鲤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瞪了常安一下。 这时常安却凑到了顾鲤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的全部都是顾娘的,更何况是银两呢?” 说完,常安就在顾鲤的颊边亲了一下,吓得她连忙看向周围的顾科几人,发现他们并没有看向自己。他们本来都看着她和常安的悄悄话,但是一见顾鲤要转过来,他们就默契地都别开了脑袋,假装在说话。 顾鲤微红着脸,轻轻地掐了一下常安的腰,瞪了他一眼,这时,就有一个家仆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进来了,说道 “阿郎,东西拿回来了。” 不用说,那个红布下面盖着的便是财神爷的像了。顾科点了点头,说道“那吩咐下去,可以开始准备了。” 这时,在座的众人都站起来,包括顾鲤在内地顾家一家子都是整理了一番衣裳,独留一个没参加过祭财神的常安站在原地。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干站着也不太好,于是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装。 顾鲤的眼角瞥见了常安的动作,便抬起头来,制止了他的动作说“常郎你是士家人,不用跟着我们一起拜的。” 常安愣了一下,便只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时顾苏氏出声道“鲤儿你也不用跟着我们来一起祭拜的。” “是啊,你现在嫁给了常永和,户籍也算是士家人了。”顾柏之也说道。 “是吗?”顾鲤也愣了一下。 “是啊,你嫁给了永和,藉口自然也是转移去了他们家了啊。”顾科说道。 很快,常安和顾鲤就跟着顾科一家来到了前厅。此时的前厅已经是摆好了药用于祭拜的东西,财神像就摆在门前,两只眼睛似乎是用什么矿石之类的东西镶嵌而成的,因此财神像的双眼显得十分明亮。 顾科站在最前面,双手拿着香,身后跟着站着顾苏氏和顾柏之顾华朔两人。四人朝着财神像连续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插到了财神爷脚下的香炉中。 这时,顾科又取出火折子,从地上拿出几张 纸钱,点燃后丢到了香炉前面的火盆里。而这时其余的三人都走上前来,各自放了一沓纸钱到了火盆里。 火盆里燃着火,而顾科一家子都先后地在火盆中丢入纸钱,直到没有纸钱为止。火燃尽,顾科几人便又朝着财神像摆了三拜,如此一般,这祭送财神便算是结束了。 待到剩下的一切都收拾好后,顾苏氏便说“你们二人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别让常博士担心了。下次何时想回来,就回来看看。” “以后我和你二兄,有空了都会去看你的。”顾柏之也说道。 顾鲤和常安最后一次朝着他们行礼告辞,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回到家,进了房间,顾鲤便把手里装着玉佩的盒子放到了常安的手里,同时还喃喃说道“这个是常郎的。” “为什么给我啊?这是岳丈给你的。”常安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同心结玉佩,说道“而且我还有这个呢。” “因为这块玉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啊,最好的当然要给常郎啦。”顾鲤说着,还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玉佩挂到了常安的腰上。 “但是我只戴顾娘的玉佩啊,这个给我有什么用?”常安问道。 “当然有用,日后常郎出门去吃酒,就可以带着这个,一定能让那些别的郎君羡慕的。”顾鲤说着,就直接移进了常安的怀里,双臂环着常安的脖子。 “顾娘怎么对我这么好,居然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我。”常安环住顾鲤的腰,问道。 “因为常郎都会把他最好的东西给我,我自然也要这么做啦。”顾鲤缓缓凑近常安。 “而且常郎不是说,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吗?我把这个玉佩送给我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第83章 初三策马游长安 顾鲤的态度十分明确,常安无奈,取下玉佩放回盒子里,叹了口气后说道“顾娘给了我一个这么贵的玉佩,那我得上交多少个月的零花钱才能补偿啊。” “我不用常郎的银子,我也不要别的什么东西,我只要常郎就够了。”顾鲤见常安收下了玉佩,此时便眉眼微弯,说道。 常安将额头抵在了顾鲤的额头上,两个人似乎是在角力一样,互相顶着对方。 这时门被敲响了,同时传出了真儿的声音“公子,三娘?” 听到有人来了,二人这才分开,然后顾鲤便对着门口道“进来吧。” 真儿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药,一边走到二人面前,一边说道“三娘,你们刚刚回来,应当是没有喝药,我便命人熬了一些来。” 顾鲤和常安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中午的药还没喝,于是便把药接了过来,轻轻地吹了吹,就喝了下去。 真儿拿过碗,便转身离开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常安才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擦了擦顾鲤嘴角。正想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扯住了,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感觉。 他就这么看着顾鲤把自己的手指咬在嘴里,而且对方还用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这双原本应该是清纯的眼睛,此时似乎多了一丝丝的风情。 他眉头一挑,问道“顾娘这是在做什么?” 顾鲤这时才松口,把常安的手指从口中放出来,拿出手帕一边擦着一边说道“吃药啊,常郎的荷包都空了,这一点药可也不能浪费。” 说的时候,一双眼睛似乎多了些挑逗的意味,也不知是顾鲤故意为之,还是本就如此。但是常安都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心火,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将嘴唇盖了上去。而顾鲤也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感受着常安的温度。 但是过了没多久,两个人还是很理智地停止了行为。双唇缓缓分离,这回顾鲤虽然照例是有些晕乎乎的,嘴里还微微喘着气,但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倒在常安的怀里。 “小妖精,怎么这么会挠人心啊。”常安抵着顾鲤的额头,低声说道。 才不是小妖精呢......”顾鲤红着脸,如此说道。 “那刚刚是在干什么?”常安戏谑地问着,还伸出手拨了拨顾鲤的小嘴唇,似乎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再来“咬”自己一口。 “我是......我是吃药......”顾鲤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的。 常安看她这个样子,也是笑了出来,手转而去揉了揉她的脸蛋,揉了两下后又转而去捏住了她的腰,似是威胁地说道“病好之前不准勾引我!” 顾鲤只好扮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继续嘴硬道“我没有......” 常安看着她这个嘴硬的样子,想收拾收拾她但是又于心不忍,只好换了个话题,说道“明天是初三,我最后一天休沐了,要不要我带顾娘去骑马游长安?” “明天是最后一天啦?”顾鲤感觉有些惋惜,有些不开心地嘟了嘟嘴。 “而且明天是初三,常郎又会睡懒觉呢。” 大年初三一般是用来睡懒觉的,在唐朝自然也是不例外。 常安宠溺地亲了顾鲤一口,把她抱着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明天我就只多睡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是多久?”顾鲤看着常安,问道。 “多久……顾娘说了算。”常安笑着说道,“但是万一我每天没睡懒觉呢?” “如果常郎不睡懒觉的话……”顾鲤的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然后甜甜地说道“那我就给常郎一个大奖励。” “什么奖励?” “先不告诉常郎……” 大年初三,常安果然是没有食言,顾鲤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地能看到枕边人正侧躺在床上看着自己。 她打了个哈欠,又往常安的怀里钻了钻,满意地发出了两声“哼哼”。 “常郎……我昨晚梦到常郎了……”顾鲤在常安的怀里,喃喃说道。 常安搂着她,在她的发顶上轻轻盖了一下,宠溺地问道“那顾娘要回去把梦再做一次吗?” 顾鲤的脑袋在常安的怀里蹭了蹭,然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常安的手,甜笑着说道“因为梦里面的人也是常郎啊,无论是哪个常郎要走我都舍不得。” 不得不说,顾鲤在面对常安的时候,总是能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把他说得心花怒放。他一把拉过顾鲤,让她伏到了自己的身上,清香瞬间涌入鼻中。 “小妖精又在勾引人,”常安扶着顾鲤,“今天还想不想出去骑马玩了?” “想……”顾鲤在常安的嘴唇上吧唧了一下,然后就从常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下床去穿衣服了。 在顾鲤穿衣服的时候,常安则在床上又赖了会儿床,待到她穿好衣服的时候才下床。顾鲤又服侍着他穿上衣服后,就去到外头,让怀琴和真儿去取水盆来。 洗漱完毕后,常安看着在为出门做准备的顾鲤,问道“今天想去哪里赏玩啊?” “嗯……”顾鲤把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蓝田玉佩,同时说道“常郎带我去哪里玩,我就在哪里玩儿,我不挑的。” 说着,顾鲤就把这个玉佩挂到了常安的腰上,此时忽然看见了那块自己雕的同心结玉佩。虽然之前看着很是不错,但是和这麒麟顶日玉佩一比较,就感觉有一些黯然失色了。 常郎平日里戴着这个玉佩,会不会被别的郎君笑话啊? 就这么想着,顾鲤就伸出手想把那个玉佩给摘下来,但是却被另一只手拦住了。她抬起脑袋,和常安对视上。 “这个玉佩不能摘。”常安说道。 “但是......旁边的玉佩那么好看,”顾鲤说道,“两个挂在一起,我的这个就有些不好看了。” “哪里不好看,这可是全长安城里最好看最独一无二的玉佩,我家宝贝顾娘亲自雕的。”常安笑着说。 “而且这还是顾娘给我的订婚信物,若是不给我戴,那我连这个蓝田玉的也不戴了。” 说着,常安就作势要扯下玉佩,顾鲤连忙说道“不行!那就……那就两个都一起戴着吧。” “那就行了。”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 待到顾鲤喝了药,常安又最后检查了一下她的着装。确认不会使她受凉之后,便带着她来到了马房。 常安牵出自己的那匹马,拿过马鞍安装在了马背上。而顾鲤则站在马的面前,还伸出手比了比自己和马之间的高度。 常安装好了马鞍后,翻身上马,随后弯下身来,抓住顾鲤的细腰,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身前。 “驾!” 常安低喝一声,一夹马身,驱马出门,从侧门离开了常府。 顾鲤是第一次骑马,即便不是自己亲自驾马,但她还很是激动。两只白净的小手紧紧地拉着缰绳,眼睛四处看着。常安先是在安仁坊里带着顾鲤转了两圈,随后便驱马出了坊,来到了外头的主街上。 “来到大街上了,顾娘想去哪里?”常安骑着马慢慢地在大街上走过,顺便问道。 “先去延寿坊吧。”顾鲤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要去哪里,便回答道。 “好!去延寿坊!”常安一夹马身,拐弯朝着延寿坊去。 安仁坊离延寿坊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顾鲤却依旧满是好奇地看着四周一些拿着泥人从身边跑过的小孩儿;站在小摊子前,亲密讨论着的一对新人;以及站在某处院墙外的一个文人,正看着探出墙来的花枝。 看着看着,她低下头来,看到了环在自己手外的属于常安的两只手。此时便松开了缰绳,把自己的小手盖到了常安的手上,本人也是歪着头,打量着两双手之间的差距。 “怎么了?是觉得抓着缰绳不安全,所以来抓着我的手吗?” “不是啊,”顾鲤摇了摇头,“我是觉得常郎的手好大哦,比我的手要大不少。” 常安笑了一下,问道“那顾娘知道为什么常郎的手会大吗?” “因为常郎是男子啊,自然是比我的手大。”顾鲤的回答很单纯。 “当然不是,”常安又微微收紧了臂弯,说道,“常郎的手大,是可以更好地保护顾娘啊。”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顾鲤似乎是真的信了,“那常郎知道为什么顾娘的手是小的吗?” “顾娘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啊。” “因为,小手才可以好好地照顾常郎啊,有些细微的事情还是要小手来。”说着,顾鲤还激动地抬起小手在常安的眼前晃了晃。 常安温柔的笑了一声,看着那只白净白净的小手,柔若无骨,手背上没有任何的经络凸起,青色的细小青筋似乎隐隐可见。他便微微凑近身子,然后在顾鲤那可爱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被亲了一下后,顾鲤并没有羞得安分下来,反而是更加激动地挥了挥自己粉色的拳头,似乎还在常安的臂弯里“嘿嘿”了两声。 来到延寿坊后,常安就问“到延寿坊了,现在又该去哪里呢?” 鲤想了一下,“去云酥记吧。” “云酥记?在哪里?怎么走?”常安没去过,便问道。 于是顾鲤便坐在前面给常安带起了路,兜转了几下,就来到了一家店铺前。常安先下马,然后伸出手把顾鲤抱了下来。 一落地,顾鲤就伸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说道“常郎不许跟进来,要乖乖在门口等我哦。” 常安笑着点点头,就这么看着她跑进了店铺里。 第84章 “新学期,新气象” 顾鲤进去了好一阵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盒子。 “常郎!这是我给常郎买的奖励!” 常安看着她兴冲冲地跑到自己跟前,嘴里还喃喃着说了一句“常郎你等一下......” 顾鲤打开了手里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糕点,凑到了常安的嘴巴,还说着“来,常郎张嘴——啊~” 常安也配合地张开嘴,让顾鲤把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糕点是红豆馅的,似乎是刚刚出炉的,还有一些烫。 看着常安咀嚼着红豆糕点,顾鲤也是眉眼弯弯的,问道“怎么样常郎,好不好吃?” “好吃!这是什么糕点?”常安笑着,说道。 “红豆酥啊,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所以我也觉得常郎会喜欢吃。”顾鲤笑着说道,又从盒子里取出另外一个糕点,放进了常安的嘴里。 “这个是桂花松子糕,是云酥记的新品,我还没吃过,常郎感觉怎么样。” 常安点点头,弯着眉眼说道“挺好吃的,顾娘你也吃一个。” 鲤也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桂花松子糕,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吃!” 顾鲤眉眼更弯了,微微鼓起的腮边显得整个人更加可爱了。常安看着她这个模样,心头微动,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 顾鲤被常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便眨着疑惑地眼睛看着他。 常安凑到了她的耳边,悄声地说道“我家顾娘真好看。” 虽然不知道常安是在做什么,但是听到常安的夸奖,就感觉十分地开心。于是便冲着常安甜甜地笑了一笑,嘴里还满是欣喜地“哼哼”了两声。 见在这里没什么事情要做,常安便直接翻身上马,然后把还在吃着点心的顾鲤抱上了马。 常安在脑中稍稍思考了一番,便调转马头,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顾鲤看着常安驱马离开了延寿坊,便疑惑地问道“常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曲江池,去那里赏花。”常安说道。 “去曲江池?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花吧?”顾鲤对常安的这个决定感到不解。 “当然有花啊,前几天那么冷,终南山上都有梅花林。”常安笑着说道,“不是什么花都会在冬天凋谢的,也有些花会在冬天开放。” “哦,原来是这样。”顾鲤点了点头,又抱紧了一下怀里的糕点盒子。 来到了曲江,这个时候还不是春季,所以人不是很多。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到春闱结束之后,这里就会举办各式各样的宴会,自然也就热闹起来了。 常安和顾鲤下了马,打算牵着马简单逛一逛,但是顾鲤一下马,就蹲了下来,微微凑到池畔,朝水里看去。 常安见她就这么凑在池畔边,顿时就有些紧张。但是顾鲤难得出来一次,自己也不好扫她的兴,所以就绷着神经,做好随时出手拉住人的准备。 但是顾鲤就只是稍微地看了看,什么都没在水里看到,便有些感到无趣地站了起来。 她回过头,看见常安那全身紧绷的模样,便疑惑地问道 “常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安见她站了起来,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指了指马鞍上的一个口袋,说道“把点心放到马鞍的袋子里吧。” 顾鲤看着常安,乖乖地就去把盒子塞到了袋子里面。然后常安就伸出手,示意要牵着她,她便以为是对方想牵着自己,才让自己把盒子收起来。 她便欣然地走上前来,把手放在了常安的掌中。 “顾娘不许靠着水边,这很危险!”常安见顾鲤把手搭了上来,便拉紧了她,一脸严肃地说道。 顾鲤这才明白,原来刚刚蹲在水边,让常安感到紧张了。便乖乖地凑到了他的身边,有些抱歉地说道“我让常郎担心了……” 常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一手牵着顾鲤,一只手牵着马,朝着曲江池畔以外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常安才重新松开顾鲤的手,这突然的松手吓得顾鲤猛然扭过头来。只见常安温柔地看着自己,并说 “行了,离水边够远了,顾娘现在可以去赏赏花了。” “常郎不牵着我吗?”顾鲤问道。 “出来赏玩,我牵着顾娘的话,哪里又能玩得开心呢?”常安宠溺地看着顾鲤,笑说道。 “不行!我们是一起出来玩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要玩儿。”顾鲤一边说一边继续沿着曲江的池畔走,“常郎明日就要回国子监了,今日既然一同出来,自然也是要好好赏玩。” 曲江池的大部分花树都是尚未开放的,偶然看到的花,也都是寒菊或是梅花这类。但是顾鲤也是看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凑到梅花枝前嗅一嗅花香;一会儿凑到寒菊丛前,伸出手逗弄一下花瓣。 简单地在曲江池里赏了一会儿花,一圈过来便是又回到了曲江门口。 常安实际上有些后悔来到曲江池赏花,因为他兜转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什么花可赏。他又看了身旁的顾鲤,倒是有些意犹未尽。 “这里好玩吗?”常安晃了晃牵着的小手,问道。 “好玩啊!里面的梅花和寒菊都挺好看的,而且闻着还挺香。”顾鲤回答道。 “来这里只能赏花,难道顾娘不会觉得有些无趣吗?”常安松开了顾鲤的手,翻身上马,问道。 “不会啊,”顾鲤被常安抱到了马鞍上,“这是常郎带我来的地方,哪里会无趣啊。”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那要是我不来呢?那还有趣吗?” “常郎不来?”顾鲤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疑惑,“常郎不来那我来干什么?” “常郎不在的话,那多无趣啊,”顾鲤把两只小手搭到常安的手背上,“无趣的地方我还来干什么呀?” 常安笑了一声,顾鲤登时就以为他是又在笑话自己了,便有些紧张。 “常郎你是不是在笑话我啊?” “常郎不能笑话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常郎我……” “……” 次日是初四,虽然还算是过年时期,但是常安却要继续回国子监去读书。顾鲤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还想将麒麟顶日玉佩给他挂上,但是却被常安拒绝了,她也只好作罢。 顾鲤有些恋恋不舍地送常安来到门口,在门口最后一次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满是依恋地说道 “放学了记得早些回来。” 常安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只是分开半天就舍不得了吗?” “舍不得。”顾鲤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推搡着他上了马车,然后说道“常郎记得早去早回!” 常安回到国子监后,一直是趴在桌子上,一直是趴到周学正进教室。周学正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满脸笑容地说道 “诸生,这元旦过得如何啊?” “去年是《礼记》,今年便要到《左传》了,诸生可有准备?” 新年开学第一天,周学正就按照惯例,进行一番“新学期”讲话。很显然,包括常安在内的所有学生都有些昏昏欲睡,毕竟在常安以前上学的时候,能比上课更无聊的东西也就只有开学时,校长站在台上的开学讲话了。 到了后来,常安就又开始拿出自己的书本,拿着毛笔在字里行间又开始写起了“顾鲤”的名字。 周学正也是站在台上“不辞辛苦”地讲了一大堆东西,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开始了结束语 “既然如此,新的一年,诸生也是要努力学习,尽力比去年取得更好的成绩。” 常安扶着额头,周学正的话在他的脑海中自动翻译了一下,就是“新学期,新气象。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云云。就连平时听课听得十分认真的怀琴,此时也开始“点头”了。 “怀琴!别睡了!”常安低喝道。 怀琴打了个激灵,连忙打起精神,假装自己在看书,然后也是低声问道“怎么了公子?” “别打瞌睡了,不然我可就要被骂了。”常安说道。 怀琴此时也是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台上的周学正,发现他也开始翻书,似乎是打算开始讲学了。常安也是继续说道 “来了就好好读书,今年又要讲新的课本了。” “我会了,你可不一定会。” 怀琴这是第一次被常安如此严肃地训斥,但是常安说的自然也是没错的,她也就乖乖地拿起了课本,开始听课了。 至于常安,他一整日都是在开小差,一会儿在课本上写些东西;一会儿又在神游;时不时地假装自己在听课。周学正看他这个样子,想斥责他一番,但是他这个学生已经是通四经了,想训斥但是又于心不忍,便只好作罢,将他给无视了。 第85章 顾娘的信,人日戴胜 今日照例是要送常安去国子监上学,临上马车前,常安太突然问道“今日是初七了是吧?” “对啊,怎么了?常郎。”顾鲤点点头,回答道。 “初七是人日,娘子们都是要戴人胜的是吧?”常安又问道。 鲤又一次点点头。 “那今日等我回来,我亲手给顾娘做一个人胜吧。”常安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我去让人买彩纸回来等着!”顾鲤眉眼弯弯,冲常安甜甜地说道。 “那我走了,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常安最后留下一句话,就进了马车。 马车动了,朝着街道的另一头驶去。而顾鲤则站在门口目送常安的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后,她才转身回了府内。 回到房间里,她照例是取出那块尚未完工的玉佩。上面已经是镂出了一些区域,大概的形状也可以看出来了,她在自己的工具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鹅卵石,准备进行打磨。 这时真儿端着药走了进来,顾鲤还没开始手头上的工作,就放下了手里的玉佩和鹅卵石。 喝着药的时候,真儿忽然说道“三娘,您不打算给方郎君回信吗?” 顾鲤此时正喝着药,没有办法说话,但是她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表示疑问。 真儿看顾鲤这个似乎并不知情的样子,便说道“三娘忘了?每次方郎君给您写信,您都会回一封的啊。” 顾鲤咽下了嘴里的药,疑惑地问道“但是我不是可以不回信吗?” “但今年还是先暂时回一封好些,”真儿还是如此说道,“毕竟也需要先交代一下三娘您成亲了的事情,不然届时方郎君寻上门来,解释岂不是有些麻烦?” 顾鲤又喝了一口药,稍微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真儿你说的麻烦,是指阿逸会为难常郎?” 真儿点点头,说道“就算碍于三娘您的面子,私底下方郎君也是可能会为难公子的。” 顾鲤点点头,一下子就把碗里剩下的药给喝完了,然后把碗交给真儿,说道“你去把碗放了,晚些时候再寻个信使来,我晚些就写信。” “是,三娘。”真儿应了一句,便离开了。 顾鲤来到了常安的书桌前面,取了些纸墨,斟酌了一番后便开始写了起来...... 而常安在国子监里,凭借着“优等生”的名头,又在周学正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开起了小差。依托于原主这灵活得不得了的脑子,他在脑海中来回构思了一下人胜的模样。他也依稀的记得,人胜似乎是要根据所佩戴的女子的样貌来做的,顾鲤的样貌他不可谓不熟悉啊。 又细细回忆了一番今日顾鲤的发髻装束,他很快就把人胜的模样初步地在脑中构思好了。 坐在他身边的怀琴见常安想事情想得如此入神,也没有去过多打扰。一直是到了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才低声地问道“公子在想什么啊?” “想给顾娘做的人胜。”常安用手架在鼻子下面,掩盖住自己的嘴,小声地说道。 琴微微点头,“公子还会做人胜啊?” “小看你家公子?”常安微微瞥了她一眼。 “怀琴不敢......” 教室外头的钟声敲响,周学正也是准时地停止了讲学,说道“诸生,放学了。” 常安也是在此时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国子监。马车回到了常府门口,他一下马车,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信使。他又疑惑地看向了府内,顾鲤此时也才走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一封信。 “呀!常郎回来啦!”顾鲤一看见常郎回到家,依旧是那么地激动。她提起自己的裙子,快速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毛毛躁躁的,摔倒了怎么办?”常安扶住了他,宠溺地说道。 “不会的!”顾鲤眉眼似月。 常安捏了捏顾鲤的脸蛋,问道“顾娘这是要寄信件吗?” 这时顾鲤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她直接就把信封递到了常安的面前,说“常郎你看看吧。” “给我看?”常安挑了一下眉毛,好笑地问道“我为什么要看顾娘的信?” “因为这是我写给别的郎君的信啊,常郎是我的夫君,当然有必要知道我写给别的郎君的信啊。”顾鲤有些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用给我看,你写的信就是你自己的秘密,我不主动看,但是顾娘可以告诉我。”常安笑着说道。 顾鲤歪着脑袋,稍稍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想透了 一样,便直接把手里的信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信使。然后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银锭,放到了信使的手里,把他打发走了。 然后,顾鲤拉起常安的手,朝着府内走去。 “常郎,那封信是我写给扬州那个方郎君的。”顾鲤一边走一边说道,“就说了些最近的事情,还有我和常郎成亲的事情。” “然后呢?”常安很配合地问道。 “然后就是说,如果他到时候要来长安城里寻我的话,就让他来我们常府,顺便给常郎你介绍介绍他。” 安点了点头,此时走进了自己和顾鲤的房间,“但是为什么顾娘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我觉得常郎有必要知道。”顾鲤看着他把书箱丢到书桌旁,同时说道。 “为什么觉得有必要?顾娘可以把这件事当做小秘密,不告诉我啊。”常安和顾鲤坐到了矮桌前,又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常郎之前说我去找别的郎君。”顾鲤说着,似乎有些委屈,小嘴巴又嘟了起来。 之前?什么时候? 常安在脑中细细回想了一番,这件事情好像是发生在顾鲤退烧第二天,自己上学回来后逗她时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就这么一句玩笑话,就在顾鲤的心里被记下了,导致她就以为自己可能会因为这类事情为难,自然就产生了今天的这个情况。 回忆完毕,常安就把顾鲤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用鼻尖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满是宠溺地说道“好了好了,常郎的宝贝顾娘,那个时候只是我的一句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今日剪人胜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早上说好的要给顾娘做一个人胜的。” “噢,是哦。” 顾鲤此时从常安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取来了一些彩纸和剪刀,放到了矮桌上。 而常安也是去取来了笔墨,随便取来一张彩纸,用笔墨细细地在彩纸上画了起来。由于在国子监里的时候,就已经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细细地想了一下,把大致的图样和制作方法都思考了一遍。 所以单就画出图样这件事,也没花常安多少的时间。顾鲤此时也凑着脑袋,看着彩纸上的小人活脱脱的q版顾鲤。 “这是我吗?看着好可爱啊!”顾鲤低声喊道。 “因为顾娘在我眼里就是这么可爱的啊。” 常安笑了笑,随后就继续接下来的步骤。他拿起剪刀,沿着整个q版顾鲤的边沿,剪了起来。随即,他眼睛微微凑近彩纸,然后右手操作着剪刀,把里面的部分给镂空了出来。 常安最后又在q版顾鲤的衣服上和头发上剪出了图案,在他放下剪刀的同时,怀琴和真儿也正好带着家仆端着饭菜进来了。 顾鲤也连忙把矮桌给收拾了一番,把剩余的彩纸和剪刀都放回梳妆台上面。而纸屑都用一张纸包了起来,随便地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趁着家仆还在摆饭菜,常安便来到顾鲤的梳妆台前,寻了个好看的簪钗,将这个剪好的“q版顾鲤”挂在了钗子上。 然后来到顾鲤的身后,伸出手轻轻地取下了原本插在顾鲤的那根簪子,惊得她轻呼了一声 “啊呀!” 而常安把刚刚取下来的簪子随意地扎在自己的发顶上,然后将这个挂了人胜的簪子插在了顾鲤的发髻上。和刚刚那根簪子原本所在的位置是一样的,顾鲤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根新换上去的发簪。 摸了似乎还不过瘾,她又站起来,来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现在的自己,又看了看挂在簪子上的“q版顾鲤”,感觉很是喜欢。 “别看了,我的顾娘已经很美了。”常安把扎在头上的那个簪子取了下来,放回了顾鲤的梳妆台上,“去吃饭了吧,等下我们再去街上逛一逛,到那时候再炫耀。” “好!” 顾鲤便高兴地离开了梳妆台,跑到了矮桌前。这小小的一段路,她几乎是跳着来的,簪子上的人胜也是晃来晃去的,十分可爱。 “常郎快来吃饭啦!”顾鲤见常安没有动,便甜甜地喊道,“等下带我出门去逛街。” “好,来了。” 常安笑着来到矮桌前,坐到了顾鲤的身边。 “记得吃饱一些,等下出门指不定要逛多久。” “好!” 第86章 常安的生日要到了 顾鲤吃了饭,喝了药之后,常安就拿着顾鲤的棉袄和另一件比较薄的披风过来了。 “最近天气稍微有些回暖了,就不用穿那么厚的披风了。”常安说道,“一直穿着那么厚的披风,应该也挺重的。” 鲤摇了摇头,指了指搭在衣架上的那件厚披风,说道“我还是穿那件厚的吧,我怕我又着凉了,到时候又让常郎担心。” 常安眉头一挑,断然是没想到顾鲤居然会这么“叛逆”。随后又听到她说道 “而且今天初七,没过几天就是常郎的生辰了。” “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常安又兜回衣架前,换了一件披风后,又回到了顾鲤的面前。 “因为在常郎生日那天,我要健健康康的,陪我家常郎过生日。”顾鲤接过外套,说道。 他笑着摸了摸顾鲤的脑袋,然后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逗得顾鲤咯咯直笑。她动作麻利地把衣服都穿好,然后就从坐榻上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 “好......” 正月十一,正好到了常安的生日,顾鲤今天早上起来给常安穿衣服的时候,又一次把那块麒麟顶日玉佩从自己的盒子里取了出来。 “顾娘,这只是去国子监上课,不是去吃酒,不用带这个的。”常安见此,又说道。 “不行!”顾鲤手里拿着那块玉佩,态度异常地强硬,“今日是常郎的生辰,要好看一点,这个玉佩今日必须要带!” 说着,顾鲤就把玉佩挂到了常安的腰上,还专门地晃了一晃,确认不会掉之后,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今天常郎有打算去阿姊那里饮酒吗?”顾鲤此时忽然问道。 “顾娘想我去吗?”常安却笑着反问道。 “常郎想去就去啊,我又不介意......”看顾鲤的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在口是心非。 “说实话,顾娘想不想我去?”常安微微躬身,凑近顾鲤。 顾鲤张了张嘴,但是第一时间没有说什么话,嘟了嘟嘴后才说道“当然不想,但是常郎去的话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常安笑了,轻轻地亲了一下顾鲤的额头,说道“那就不去了,今晚谁找我去饮酒我都不去。” 顾鲤听到后,眉眼弯成了月亮,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常郎对我最好了!” ...... 洗漱好后,顾鲤就陪着常安来到了门口,照例目送他上了马车。临他准备进入马车时,顾鲤突然问道 “常郎,今天能不能让车夫慢些?” 常安眉毛挑了一下,心里就已经是猜出了七八分这小妮子估计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或者是礼物,怕自己太早回来而没有准备好。 “好,那我今天就在国子监里磨蹭磨蹭,晚一些回来咯。”常安自然是不能拒绝顾鲤的这个请求,便笑着答应了。 “嗯!”顾鲤也笑着回应,“但是也不能太晚!” “遵命!顾娘!”常安站在马车上,立正朝顾鲤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顾鲤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还是被他逗笑了。 看到顾鲤被逗笑了,他心里也是感到满意,随即钻进马车,让车夫开动马车。 到了国子监里,常安来到教室里坐下。而此时杜崔张赵,四人也是背着书箱走上前来,抬手问候道 “永和兄。” “杜兄,崔兄,张兄,赵兄。” “永和兄今日生辰,我等先在此祝永和兄生辰快乐。”杜兄笑着说道。 “多谢。”常安也是礼貌回应。 “不知今晚永和兄是否打算去新鸾酒楼,好好庆祝一番?”此时张汝思问道。 “内子不愿我去,所以今晚也就只好不去了。”常安说道。 “顾娘子不是和苏梦娘子是姊妹吗?为何不愿?”张汝思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兄这就不懂了吧,”赵关中笑着说,“今日是什么日子?永和兄的生日啊,顾娘子估计是有什么惊喜要给永和兄啊。” “那是当然,哟!你们看看,常兄腰间又多了一块玉佩——”崔湖锦此时看到了常安腰上的麒麟顶日玉佩,“估计就是顾娘子给的礼物,今晚的惊喜恐怕比饮酒更有趣。” 常安此时也是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玉佩,说道“这确实是内子送给我的,但不是生辰礼物。生辰礼物她估计是另有准备。” 杜崔张赵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三人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颇有深意地一同点了点头。 “你们四个,不会是想到了什么歪东西吧?”常安眉毛一挑,似乎是看穿了这四个家伙的眼神。 “哪有,我们哪里有在乱想什么。”杜诚明哈哈了两声,笑着说道。 “就是啊,这哪里是有在想歪东西啊。” “永和兄你误会了......” “就是啊......” 杜崔张赵四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打着哈哈,常安看着他们几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个书本卷成筒,作势就要冲上去教训他们。但是杜崔张赵好歹是和常安一同厮混了好多年的,常安动一下他们都能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见常安就要站起来,他们四人就立马跑开了。 “永和兄,我们会送贺礼去的。” “就今日下午!” “我们四人一起的......” 跑开的时候,四人也各自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跑开了。常安看着他们四个,把书放回了书桌上,无奈地笑了笑。 家中的顾鲤,手里正拿着鹅卵石与玉佩,进行着最后的打磨。玉佩旁边还放着流苏与丝绳,一旦打磨好后,就开始挂上配饰。 打磨完最后一个棱角之后,顾鲤就平托着玉佩,朝上面吹了一口气。随即将其举起,凑到窗口处,借着阳光打量着这块新做好的玉佩。她左看右看,虽然确实是不如那块麒麟顶日,但是好歹也是经过了不少时间的制作,也算是不错了。 顾鲤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就转过身,将流苏与丝绳穿过事先就留好的孔洞上。打好结并确认其不会短之后,她就把它放回锦盒里,板板正正地摆在矮桌上。 然后她又走到衣箱前,将其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件浅绯色的衣裳。是在东市的李氏布行专门定制的,用的都是十分好的那批细纱布,她又想让李梦鹃做的更好些,所以出工就慢了一些,前两日才刚刚做好。 顾鲤取出衣裳,将其展开——这套衣裳是有绣娘参照红梅点雪而绣成的,锦缎上用金线绣出点点红梅,远远看去似有落花满载于衣襟之上。 她也不知道常安喜欢什么花,便自作主张地选用了梅花这个元素,他应当是会喜欢的吧。她就这么想着,褪下了自己身上原本的衣裳,将这套衣裳换在了身上。换好后她就来到了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自己倒是挺满意的,但是就不知常安满不满意。 顾鲤又整理了一下这衣裳,然后便坐在了梳妆台前。她伸出手,取过了那个装着钻石首饰的首饰盒,打开来后看向了里面的首饰。 她一一取出里面首饰,将其戴好,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换成了常安给她定制的钻石簪子。最后轮到带耳坠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没有耳洞,便只好作罢。 “真儿!”顾鲤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朝着外头喊道。 而听到她的呼唤,真儿很快就进了屋,说道“三娘,我在。” 顾鲤站了起来,微微抬起双臂,问道“我今日的打扮,你看如何?” 真儿看了看顾鲤的装束首饰,回答道“挺好看的。” “你觉得常郎会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吗?”顾鲤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自视一番,问道。 “按照公子的性格,无论三娘穿什么公子都会喜欢的。”真儿笑道。 顾鲤想了想,似乎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便点点头,问道“真儿,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真儿歪着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顾鲤,说道“这样就挺好的。” “我觉得要不要再挂个香囊什么的,让身上的味道更香一些。”顾鲤说着,就来到了梳妆台前,先后拿起了几个香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我觉着不用再挂香囊了,”真儿笑着建议道,“顾娘这段时间用的都是肥皂,身上已经足够香了,再挂香囊是不是有些多余呢?” “也是。”顾鲤点点头,把手里的香囊都放下了。 既然现在一切的迎接准备都做好了,那么顾鲤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就安静地坐到了梳妆台前,为自己化妆了...... 常安放学后,在国子监里墨迹了一下后,才出到外面乘上马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常安并没有发现顾鲤有要前来迎接的样子。而门房看见常安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顾鲤,便说道 “公子,三娘说今日就在屋内等候,不会出来迎接公子。” “好。” 常安点了点头,便背着书箱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第87章 常郎生辰快乐! 常安来到庭院外,先是探着头看向了庭院里面,发现里面挺安静的,没人在里面。 他站在庭院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扶着背后的书箱,放轻脚步朝着房间摸了过去。 来到门口,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装。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确保整齐之后,才伸出手推开了房门。 走进房间,他习惯性地朝床的方向看去,却在一瞬间就出了神—— 顾鲤此时正坐在床边,身着浅绯色的寒梅点雪服;头系垂挂髻,两个头发结成的环,自然地垂于脑后,顶上还插着钻石簪子;脸上依旧是淡妆,额间贴着浅绯色的花钿。 她那唇上是碧色的口脂,白净的脖子上也垂着钻石的项链;手上拿着一个锦盒,右手上还戴上了钻石的手链。 “常郎!” 一看见常安走了进来,眼睛就忽地变得亮晶晶的,满是地喊了一声。 常安回过神来,把门关上,然后把书箱放到了一旁。他径直来到了顾鲤的面前,弯下身来,凑到了她的面前。 “喏,常郎看——”顾鲤此时拿起了盒子, “这是我给常郎准备的生辰礼!”常安微微低眼,看到了顾鲤手里的盒子,也看到了戴在了她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他坐到了顾鲤的身边,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盒子,放在了自己的一旁。然后轻轻拉起了顾鲤的手,取下了顾鲤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这个钻戒,不能戴在左手的中指上面的。”常安见顾鲤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左手中指戴着钻戒是代表着订婚。” 说着,他又把戒指转移到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而顾娘现在是我的媳妇儿了,只能把戒指戴在这个手指上,代表你已经结婚了。” 顾鲤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催促道 “常郎快看看这个礼物吧,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常安拿起盒子,打开来看向盒子里面——一块方形的玉佩,边框上有着水波;里面雕刻着两条鲤鱼,两条鲤鱼都朝着一朵荷花的方向游着。 这块鲤鱼游荷玉佩看上去要比同心结玉佩还要精致一些,雕刻的时间估计还比同心结玉佩还要久上一些。 常安就像那天纳吉的时候,拿起了那块鲤鱼游荷玉佩,同时解下了麒麟顶日,连同同心结一起挂在了腰上。 “常郎喜欢吗?”顾鲤满是期待地问道。 “当然喜欢了!”常安一把将顾鲤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以后我就同时戴着这两个玉佩出门,别人问就说是我家顾娘亲手做的,这么漂亮的玉佩,当然要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这玉佩哪有常郎说的那么漂亮。”顾鲤被夸得心花怒放,但是却依旧如此说道。 “当然有了。”常安在她脸上蹭了蹭,又问道“今天怎么觉得顾娘比以往还要漂亮?” “因为今天我可是有精心打扮过了的,”顾鲤回答道,“怎么?按照常郎那么说,我以前是不够好看咯?” “怎么会呢?顾娘一直都很好看,只不过今天是最好看的。”常安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顾鲤也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她忽然从常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后退了几步,足以让常安可以看到她的全身。随后就笑着在他的眼前转了一圈,衣裳上用金丝绣出来的梅花此时似乎有些闪闪发光。 “怎么样常郎?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转了一圈,顾鲤又微微张开双臂,问道。 “美若天仙,惊鸿佳人!”常安看着顾鲤,回答道。 “只可惜我还不知道常郎喜欢什么样的花,便让人家布庄的绣娘绣了梅花上去,所以其实可能不会那么好看。”顾鲤微微嘟着嘴,似是对自己有些不满意。 常安却笑着,再次伸出了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放在腿上,说道“我最喜欢的花就是顾娘啊,我家顾娘可是全天下最美的花。” “真的吗?”顾鲤笑着小声问道,凑近常安,额间相抵。 “当然是真的,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同样小声地回答道。 顾鲤身上的清香扑进常安的鼻内,闻起来似乎还有一些激动和高兴的味道,她吐气如兰,小声地说道 “那就恭喜我家的常郎,已经拥有了全天下最美的花啦......” 她和常安相互对视,后者还能在她的眼中看到微微涌动的波光,以及倒映的自己。两人之间的情绪就这么达到了点上,两唇又准备要靠到了一起,但是—— “公子,三娘?” 怀琴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两人的动作也被迫停止。常安感到有些“无语”,和顾鲤又对视了一眼,便说道“进来吧。” 怀琴此时才推开门,与真儿一同带着家仆把菜端了进来。 “公子,三娘,吃午饭了。”怀琴和真儿似乎是看出了常安与顾鲤脸上地不自然。 两人这才分开,先后离开了床,坐到了矮桌前,看着家仆们一一地将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常安与顾鲤对视一眼,但是两人相视,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什么想说的。 怀琴和真儿见到各自的主人之间都有些尴尬,她们也相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然后默契点头。 盛好饭后,顾鲤才堪堪开口问道“常郎......等下打不打算出门去啊?” “顾娘是想出去吗?去哪里?”常安用筷子给顾鲤夹了些菜。 “没有,我只是问一下......”顾鲤摇了摇头,就简单地在碗里夹了点米饭放进嘴里。 此后,一时无话,一直是到吃完午饭。而怀琴和真儿也是在吃完后,快速地收拾起了碗筷,然后逃也似地出去了。 没过多久,真儿就端着药走了进来,放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三娘,您的药。” 顾鲤也是简单地点点头,端起了药碗,随即真儿就转向常安,说道“公子,我和怀琴想跟您告个假。” “告假?你们怎么了?”常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是......就是怀琴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去看个大夫......”真儿有些支吾地说道。 “闹肚子?”就连顾鲤都感觉有些奇怪,一边托着碗一边问道“但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啊?” “回三娘,怀琴就是......就是在吃完午饭后开始闹的肚子,疼得不舒服。” 二人都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并不知所以然。常安托着下巴思考着,而顾鲤又继续喝起了药,房间里顿时安静了片刻。 待到顾鲤喝完药后,把药碗递给真儿的同时,常安也再次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但是这个假我也不好不准......”常安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两块银锭,放到了托盘里。 “你们两个拿着这个出去吧,今天下午的假我们准许了,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应当是酉时左右。” “那行,你们去吧。”常安说道。 真儿端起了盘子,躬身道“多谢公子,我们稍后便会出去了。” 待到真儿出去后,两个人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下来。但是随后,顾鲤却忽然站了起来,来到了门口把门给闩上了,然后才坐回到了矮桌前。 坐回到原位时,顾鲤还有些不开心地将胳膊肘顶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脸蛋。 常安见她这个模样,就笑着凑上前来,问道“顾娘?怎么了?” “有点不开心。”顾鲤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回答道。 “那就来和常郎说说,怎么又开始不开心了,刚刚心情不还是好好的吗?”常安拉过她,体贴地问道。 “因为今天是常郎的生日,我就想好好地陪陪常郎。”顾鲤皱着眉头,嘟着小嘴如此说道,“但是无论是之前还是今天,却总是有人来打扰……” “好啦好啦,现在不就已经没有人可以来打扰了吗?” 常安笑着张开双臂,顾鲤也是了然地钻进他的怀抱里,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环住了常安的脖颈。似乎是觉得离常安有些远了,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脑袋也是彻底贴在了常安的脸前。 “贴得那么紧,是怕我会丢掉了吗?”常安有些好笑地问道。 “不是……”顾鲤抬起脑袋,看着常安,“我丢了还差不多,常郎那么聪明,才不会丢。” “小马屁精……”常安宠溺地在顾鲤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顾鲤笑了出来,甜甜地说道“今天常郎又长了一岁,也是我陪常郎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第一百次呢。”常安捏着顾鲤的腰,晃了晃她的身子。 “真的吗!”顾鲤很欣喜地问道。 “当然了,而且每年都能有顾娘陪着呢。” 常安说着,又亲了顾鲤一下。但是当他刚刚离开她的嘴唇的时候,又看了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此时似水的柔情充斥着她的眼睛。 “常郎,生辰快乐……” 说完,她就主动地吻上了常安的唇。 没过一会儿,两人又需要站起来移动位置,便暂时地离开了彼此的唇。坐回床上的时候,继续着刚刚没完成的事情。 此刻二人的感情冲散了理智,也将他们扑倒…… 第88章 常安的生辰宴 冲动之后,衣服被零落地丢在床上地下。顾鲤就靠在常安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而常安则琦琦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稍微歇息了一番后,顾鲤忽然感觉喉咙又有些不适,连忙扯着被子坐起身来,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开始咳了起来。 常安见此也是跟着坐了起来,一边继续帮她顺着气,一边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顾鲤咳着,摇了摇头。咳了几声后,她才堪堪停止了咳嗽,而常安也扶着她,让她躺回床上休息一会儿。 “顾娘先休息一会儿,缓一缓吧。”常安温柔地说着,就又在顾鲤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但是顾鲤却在此时用双臂圈住了常安的脖子,红着脸蛋,低声问道 “常郎……我今天好看吗……” “顾娘……最好看了啊……”常安就这么被顾鲤困着,还有点愣。 “那常郎……” 顾鲤此时微微凑到了常安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话。听得常安眉毛一挑,忽地挣脱开她的双臂,再一次钻进了被子…… …… 顾鲤依偎在常安的怀里抽泣着,脸上还留着两道浅浅的泪痕。而常安一只手搂着她,然后另一只手轻轻地安抚着她,顺便再擦去她脸上的小泪滴。 待到顾鲤的气息有些平稳了,常安便扶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也下床去穿衣服了。待到他穿好衣服时,又看向了床的方向 顾鲤此时也才穿好了内衬衣,缓缓地移到了床边。穿鞋子的时候,脚底就又传来了上次熟悉的感觉。她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便抬起头来,把求助目光投到了常安的身上。 常安接收到了顾鲤的目光,顿时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便来到了床边。先是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袖衫和背子,帮她穿上。然后扶着她站了起来,将裳裙给她系好。 给顾鲤穿好衣服后,常安便抱着她坐到了矮桌前。随即取过水壶,从中倒了一些温热的水到杯子里给她。然后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喝了一口水后,顾鲤又吸了吸一下自己微红的鼻头,问道“常郎,今晚去不去阿姊那里啊?” “顾娘不是说不想让我去吗?”常安又倒了一点水到了杯子里,然后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到了顾鲤脸上的泪痕处,再次用袖子擦了起来。 这不是想给常郎一点惊喜嘛。”顾鲤又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常郎不是喜欢饮酒嘛,所以我就偷偷地让真儿去订了位置。” “然后我就想打扮得漂亮一些,不让常郎丢脸。” “但是去新鸾酒楼,可只能吃些简单的菜了。”常安最后检查了一遍顾鲤的脸,确认上面没有泪痕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没事儿,我不挑食的。”顾鲤把杯子里水喝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常郎生辰,所以这次去必须我请客!” “好,都听顾娘的。”常安笑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还有杜郎君他们。”顾鲤回答道。 “顾娘去通知了?”常安眉头一挑,想到了刚刚真儿的不正常反应,心里就明了了一些。不得不说,顾鲤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居然连自己都看不出来。 “就是刚刚真儿和怀琴出去的时候,”顾鲤点了点头,“常郎不会嫌我自作主张吧?” 常安亲了顾鲤的脸蛋一口,宠溺地说道“当然不会......顾娘的脸蛋怎么咸咸的啊,不甜了。” 一听这话,顾鲤的脸蛋顿时又红了起来,用着蚊子般细碎的声音说道“还不是因为常郎......” “我听到了哦!”常安听力极佳,自然是听到了顾鲤的蚊子哼哼。 “啊!” 见自己的碎碎念被常安听到了,顾鲤此时羞得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了,惊叫了一声。然后挣脱开了常安的怀抱,坐到了旁边,别开身子不去看常安。 常安笑了笑,又调皮地凑到她的身后,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的腰,惊得她连忙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脸蛋...... 到了时间,顾鲤也是早已按照上午的标准将自己打扮好了,然后又从自己的钱盒子里取出了一些的银锭子,放到了自己的小荷包里。然后颇是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似是讨好地跟常安说道 “常郎你看!我带够银子了!” 常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此时怀琴和真儿也在门口敲了敲门,常安应答道“进来吧。” 怀琴和真儿走了进来,说道 “公子,三娘,郎君们也都已经通知好了,我们现在也可以出发了。” “好。” 顾鲤点了点头,又最后照了一下铜镜,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牵起常安朝着外头走去。 酉时左右,不仅是顾鲤带着常安来到了新鸾酒楼,就连平日里最晚到的苏梦,此时也是抱着琵琶站在门口等候了。 “阿姊!”顾鲤看到了苏梦,便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鲤儿。”苏梦看到了顾鲤,眉眼顿时就弯了弯,“今日你说要带常安来,一收到你家侍女的消息我就开始打扮了。” “多谢阿姊给我这个面子,别的郎君们可都到了?” “当然了,估计是一听说常安今日有生辰宴,便直接就来了。”苏梦笑着说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说了,今日的主角是常安,我们先带他进去。” “好。” 苏梦转过身,带着二人走进了酒楼里。此时的酒楼里照例是宾客满座,正中央的舞台上,已经有胡姬在舞着了。 略过一路上打招呼的宾客,三人径直是来到了二楼的老位置,然后先继入座。此时常安才看到在座的人,除去杜崔张赵四个老油条,就连高适和王维也来了。 杜崔张赵四人看到了顾鲤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不是没见识过顾鲤的美貌,但是今日再次一见,不知是不是因为精心打扮得结果,现在的顾鲤竟多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永和兄,顾娘子。” 六人都朝着常安问候了一句,而常安与顾鲤也是一一地回应。 “今日在国子监,我们听永和兄不打算办酒席,还有些失落,但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顾娘子打算办啊。”杜诚明率先开口说道。 “懂什么,这就叫意外之礼!”崔湖锦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看看永和兄春光满面的,定然是十分的开心啊。” “我觉着吧......” “常兄,生辰快乐。”相较于杜崔张赵四人的玩笑话,倒是高适认认真真地第一个恭贺了一句。 “永和兄,岁岁有今朝。”王维也是笑着,拱手朝常安祝贺道。 “多谢高兄、摩诘兄。”常安回礼道。 这时,和往前一样,有几个丫鬟端着酒壶和茶水上来了,放到了众人的面前。赵关中此时也说道“永和兄,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必须多喝一些!” “能不能喝多,我得听内子的。”常安笑着,指了指顾鲤后说道。 此时杜诚明也是朝着顾鲤问道“顾娘子,今日是永和兄的生日,他多喝一些应该可以吧?” “抱歉几位郎君,此事恐怕不行,”顾鲤却毅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常郎有醉酒后上高处的坏习惯,我怕他会因此出事。” 杜崔张赵四人也是相互对视一眼,见此也只好作罢,杜诚明就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让永和兄多喝,但是最基本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那是自然。”顾鲤点点头。 随后,苏梦就拿起了酒壶,给在座的所有人都斟了一杯酒,也在顾鲤和王维的杯中各倒了一些茶水。 倒完酒后,先是离自己最近的王维举起茶杯,对着常安说道 “永和兄,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便斗胆敬你这第一杯。” 常安也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随后就是杜诚明举起了酒杯,朝着常安说道 “你我二人认识最久,不是兄弟但是胜似兄弟,这杯我干了!” 轮完一圈下来,每个郎君都给常安敬了一杯酒。随后就到了苏梦这边,苏梦举起酒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之间就不用多说什么了,该说的在那一晚你已经说完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干了。”常安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一同举杯饮下。 而苏梦过后,就到了顾鲤这里,二人只是简单地对视,随即相视而笑,一同举杯共饮。 这时,苏梦说道“这段时间我又学了一首新曲子,今日借着常安生辰,便来给诸位弹奏一番。” “好!苏梦娘子请!” 苏梦微微颔首,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来到窗前坐下,开始弹奏了起来。在这悠扬的曲调中,蕴含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情感,如同平静的湖水被微风吹拂,荡漾起层层涟漪。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如同灯丝上闪烁的光芒,微弱却温暖。 不仅仅是常安等人沉醉其中,就连坐在附近的几桌客人都把目光和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苏梦的身上。 一曲终了,整个新鸾酒楼都爆发出了掌声。 “这曲子着实奇妙,颇有一种缠绵柔情之意,只是不知这琵琶曲是何名。”几人中对乐理最为精通的王维说道。 “王郎君过奖了,此曲名为《浔阳夜月》。” 第89章 春江花月夜 “《浔江夜月》,倒是一首好曲子。”王维有些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常安点点头,然后凑到顾鲤的耳边,问道“顾娘觉得好听吗?” “挺好听的。”顾鲤点点头,说道。 “那永和兄今日不知是否能再作一首诗,与此曲相称。”杜诚明问道。 “作诗?”常安眉头一挑,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作诗便罢了吧。” “这曲子倒是个好曲子,只不过我作不出能与此曲相和的诗,不过倒是可以新题一个曲名。” 在座的各位都感到一些疑惑,就连顾鲤都愣了一下。对于以前的常安,什么样的千古名句都是张口便来,但是今日却如此干脆地就说自己作不出来。 “不应该啊,”崔湖锦拿着酒杯,有些疑惑地说道,“是这曲子太好了吗?” “确实是因为曲子好,我作不出与之相匹配的诗。”常安说道,“再好再好,我也只能填一个曲名。” “苏梦,这个曲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前段时间我去教坊里,正好听到有人在弹奏此曲,便问来了曲谱。”苏梦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常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请永和兄说一说,该改为何曲名?”对乐曲颇有研究的王维此时也开始好奇了,不知道常安能给这个曲子起什么名字,便问道。 “不如叫《春江花月夜》。”常安说道。 《浔江夜月》这个曲谱第一次出现是在乾隆时期,但是也只是一种派别的弹奏方式。所以就还有史料认为这个曲子其实早已出现,没想到唐朝时也已经有了,而《春江花月夜》这个曲名是在二十世纪才出现的。 “春江花月夜?” 几人都面面相觑,常安挑了一下眉头,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首名诗? “永和兄,这春江花月夜是何意思?为何要用于命名此曲。”王维首先问道。 “这是一位张姓老先生的诗,诗名就叫《春江花月夜》,单凭此诗,便能压下我们全大唐的所有诗句。”常安解释道,“也唯有此诗,能与这《浔江夜月》相和。” “这首诗真有那么好?但是我们却从未听过啊。”杜诚明也疑惑地问道,随即又转向周围的几人,问道“你们听说过吗?” 崔张赵高四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高适也是说道“不知永和兄是否念一念,让我们辨认辨认。” 常安此时的疑惑远远超于他们,便命一个丫鬟取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春江花月夜,张若虚着” 写完之后,他就将诗纸铺到了桌上,让众人看了起来,同时解释道“这是张若虚先生所写的诗,你们当真没听过?” 众人读完了诗,都不由得开始赞叹 “果真是好诗,诗情画意、世间哲理皆融于其中,竟不觉得有冲突不妥。”王维赞道。 “此诗意境空明,想象奇特,语言自然隽永,韵律宛转悠扬,无可挑剔......”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杜诚明,在读完这首诗后也是感到肃然。 “我竟从未读过此诗,这位名为张若虚的世外高人,当真了不起。”苏梦说道,“只是常安,这诗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个无关紧要......”常安看了看周围的众人,也不知这在后世流传甚广的名篇,竟在诞生的那个朝代无人问津。“就《春江花月夜》此诗,才可配《浔江夜月》。” “既然如此......”此时苏梦喊来了一个侍女,吩咐道“你下去,让人改了这个《浔江夜月》的曲名,改为《春江花月夜》,日后就牌子上就挂用这个名字。” “是。” “等一下!” 丫鬟刚打算离开,常安就又叫住了她,随后将桌面上的诗纸交给了她,吩咐道“顺便把这首诗吵到诗板上,连同作者也一并写上去。” 鬟拿过诗纸,离开了。 “常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的衣角,小声地问道“这首诗是不是常郎自己写出来,然后说是别人写的啊?” “当然不是,”常安笑着回答道,“难道顾娘要以为所有的好诗都是我写的吗?” “噢,好吧。”顾鲤撇了撇嘴,说道,“我读过的诗里最多的,就只有常郎的诗,所以我就以为这也是常郎写的。” 常安宠溺地摸了摸顾鲤的脑袋,此时就有丫鬟端着菜品上来了,摆到了常安等人面前的桌上。 “饿了没有?”常安一边问着,一边往顾鲤面前的碟子里添菜,“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说着,又往顾鲤的碟子里夹了些肉,此时就听到杜诚明开口说道 “永和兄,这是我们四人为你准备的礼物,可别拒绝啊。” 常安抬起头,只见杜诚明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他的面前。常安看了他一眼,拿过盒子,然后打开朝里面一看——是两个卷轴,看样子还是可能是字画。 就这么想着,常安就把其中卷轴取出,打开来喝顾鲤一起看了起来——这是一副字帖,而且是草书,笔走蛇龙,大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姿。 “这可是张旭的《醉墨书》和《平安帖》,而且还是他亲手写的。”张汝思笑着说道。 常安眉头一挑,草圣张旭的真迹!就算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张旭也是三绝之一,这幅字帖的含金量显而易见。随即他问道“你们从何处寻来的?” “东市近日有一商人,听说是从扬州而来,我们今日去东市想各自买一些东西,结果就看到了这两幅字帖,我们便一并买了下来。”崔湖锦说道。 “那我便笑纳了。”常安笑道,将字帖收回盒子里,顾鲤也是默契地将盒子拿了过去,放到了一边。 “常兄,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高适此时也是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常安的面前,“这是一对镇纸,我先前拜访时未见常兄书桌有备镇纸,故买了这一对奔马镇纸。” “多谢高兄。” “永和兄,我的礼物并无诸兄的贵重,但还请笑纳。”王维则从怀中取出了一封请柬和一封诗帖。 这两样礼物常安倒是没有想到,便拿过一看,请柬是红色包封,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囍”字;而另一封诗帖上写的是那首《楼上赠常永和》。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常安看完这首诗,愣了一下——这不就是上次冬至时,王维登板所作的那首《相思》吗?这《江上赠李龟年》怎么还变了个样子,倒是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永和兄,你家中我也不知缺什么,诗帖字画应当也是不少,思来想去便准备了这些礼物。”王维说道 “这是我届时成亲的请柬,是有空还望永和兄前来一同,也好让我招待一番。” “这封诗帖,则是赠予永和兄的。也是记当日永和兄赠诗、提点摩诘的恩情。” 王维说着,举起了茶杯,朝着常安示意,对方也是举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我就没有什么摸得着的实物送给常安,不如就再弹奏一次这首《春江花月夜》作为礼物吧。”苏梦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把玉手按在了琴弦上,缓缓弹奏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琵琶声中,少了些许缠绵悱恻之意,多了些欢快的调子。 而就在这曲调下,常安几人就开始饮酒吃菜。但是喝了没多久,顾鲤就又悄悄地拉了拉常安的衣摆,低声说道 “常郎少喝些。” “知道了。”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宠溺地对她笑了笑。 喝到了往常一样的时间,常安就凑到了顾鲤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回家了吧?顾娘还没喝药呢。” 顾鲤点点头,随后就取出了几块银锭,放到了桌面上,就和常安一同站了起来。朝着在座的几人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了家里后,常安一只手牵着顾鲤,一只手拿着那几位郎君送的礼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这些礼物后,顾鲤就说道“常郎,你先去洗浴一下吧,洗一洗后就可以休息了。” “时候不早了,头发就暂且不洗了,等到明日再早些去洗吧。” 安拉过顾鲤,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后。 顾鲤则轻笑着推开了他,一边去到衣架前取过一套衣服,然后回来放到了常安的手里,最后故作嫌弃地说道“常郎脏了,快去洗澡!洗完了才可亲我。” “还嫌弃上常郎了?”常安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嫌弃了,”顾鲤冲他扮了个鬼脸,说道,“常郎去洗澡我就不嫌弃了。” 常安笑了笑,伸出手指在她的额间轻轻弹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 第90章 恶钱治理初捷 上完朝后,宋璟就回到家中,处理着所需要做的事情。 宋璟坐在书房里,桌面上摆的都是一些从各地寄过来的信件。但是这一些信件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尚在调查”或者“结果未明”这一类的话,小部分信件则是上报了调查结果的,表示有成效。 宋璟就坐在书桌前,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丞相!丞相!” 他正扶着额头坐在书桌前,脑中反复思考着对于治理恶钱的事情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呼喊的声音。 “丞相!有新的情况!” 这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宋璟缓缓抬起头,问道“什么新情况?” “彭城县那边的新消息,而且是属实的!连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彭城县的县令以及几个囚犯,此时那些人正在路上。”侍卫把信递交给宋璟,说道。 宋璟一听,顿时就知道了侍卫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把信拿了过来,拆开后看了起来。 把信读完之后,他眼里满是欣喜,猛地一拍桌子,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好!太好了!”他十分激动地从坐榻上坐了起来,“永和的法子有收效了!” 他手里拿着信封,来回踱步,然后就说道“你去命人准备一下,我们进宫见一下皇上。” “是。” 宣政殿,李隆基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今日的政事,忽然一个宦官弯着身子快速走了进来,朝着李隆基行礼道“陛下,宋丞相求见。” “宋丞相求见?”李隆基抬起头,说道“宣吧。” 宦官再次行礼,后退着出去了。当他再次进来时,身后还跟着宋璟,而宋璟一见到李隆基,便下跪,喊道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丞相快快请起。”李隆基见宋璟满脸喜色,便问道“宋丞相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而且见宋丞相满面欣喜,似乎还是件好事。” 宋璟站了起来,说道“回陛下,确实是好事。” “是何好事?” “陛下,老臣今日贸然觐见,是想向陛下说一说恶钱治理之事。”宋璟说道,“那方法有效了!” “有效了?”李隆基此时也是有些激动了,若非顾及面子,他估计此时已经要站起来了,“宋丞相快说,有什么收效了。” “陛下,这是派去彭城县的御史所送来的信,请陛下过目。”宋丞相从袖中取出那封信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宦官,再由他转而递交给李隆基。 李隆基接过信件,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也是激动地说了一声“好啊!宋丞相你提出的方法果然有效!” “陛下,这只是其中一个县城的调查,其它的县城尚还在进行调查,想必届时还会有新的消息继续传来。”宋璟说道。 “没想到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能有如此成效。好啊,实在是好啊!”李隆基把信件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这恶钱之事,总算是能有一个好的处理了啊。” “这一切,都是因有陛下的圣明。”宋璟也是适时地拍了一下李隆基的马屁。 但是这时,李隆基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但是此事间了,宋丞相和苏丞相二位自然就是头功,但是也免不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大臣会弹劾。” “用如此雷霆手段处理恶钱之事,宋丞相与苏丞相自然是会受到排挤......” 宋璟自然是听出了李隆基的忧虑,恶钱之事自然会牵动不少大臣的利益,若是真的拿出来进行弹劾,自然是会让李隆基难为。于是他便说道 “陛下无需多虑,这首功并不是老臣与苏丞相的。” “这方法不是宋丞相你提出来的?那又是何人提出来的。”李隆基也是有些疑惑了,实在是宋丞相太能卖关子了,所以导致他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回陛下,这个方法是由老臣的学生、国子博士常文孟之子——常安常永和所提出来的。”宋璟解释道。 “宋丞相你的学生?”李隆基似乎是不知道常安是什么人,“是何的青年才俊能入得了宋丞相的法眼,还收作学生。” “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登高》?” “可是‘风急天高猿啸哀的那首登高’?”由于这首诗足够好,李隆基自然是听说过这首诗。 “创作此诗的人便是老臣的学生,这个治理恶钱的方法也是他所提出来的。”宋璟说道。 “既然这法子是常永和所提出的,为何当时不说?” 宋璟继续解释“老臣也是说过,常永和是老臣的学生。而治理恶钱会动摇到某些人的利益,朝堂之上人多口舌也多,自然是怕会牵扯到他。” “若是过早地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此等青年才俊尚未为陛下效力,便被受到牵连,老臣实在感到是可惜。” 李隆基点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理应如此。” “但是如此这般,世人眼中仍是宋丞相对此事亲手操刀,仍然是会挤兑诽谤宋丞相。” “老臣年事已高,在朝堂这么多年,只想为大唐做应做之事,如此才做成这一件事,就算是死,老臣也死而无憾了。”宋璟此时弯下身来,说道。 “宋丞相快快起来!”李隆基此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托起了宋璟。 “如今恶钱治理已有成效,朕这便下诏,对你的学生常永和进行封赏,如何?” 宋璟却拒绝道“陛下,此事不可。” “这又是为何?”李隆基又一次疑惑了,“为我大唐立下功劳,自然是要封赏的。” “回陛下,老臣的意思是,封赏之事为时过早。”宋璟回答道,“封赏之事如此之早,自然是会引起各方注意。还是需等到事情稳妥后,再行封赏也不迟。” “恶钱治理稍有起色,便急着封赏,届时引起各方注意,也会影响到常永和。若是保护不当,届时岂不是让世人寒心?” “也是,那便依宋丞相所说的,封赏之事就留着,等到治理之事无人可再逆转,朕便下诏封赏。宋丞相,你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 “既然无事,宋丞相可要喝杯茶水再走?”李隆基此时也是热情地问道。 “谢陛下,但是恶钱之事尚在运营,老臣还需回去把控着,便不敢再麻烦陛下了。”宋璟再次弯下身,“老臣告退。” “来人,送一送宋丞相。” 于是乎,宋丞相就又在宦官的带领下,离开了皇城。 上了马车后,车夫问道“宋丞相,我们去哪儿?是否是要回府?” 宋璟想了想,说道“先不回府,去常府吧。” “是。” 常安午时从国子监放学后,就直接回到了常府。一下马车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顾鲤,顿时间就欣喜地走上前去,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常郎回来了,累不累啊。”顾鲤拉起了常安的手,一边摩挲着他的手掌,一边温柔地问道。 “有顾娘在家等我,当然不会累了。”常安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 “对了,”此时顾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常郎,宋丞相来了,说是要见常郎。” “先生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常安问道。 “不知道,宋丞相只是说有事要告诉常郎。”顾鲤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见一见先生吧。”常安说道。 顾鲤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回到了庭院里,此时的宋璟早就坐在亭子里,看上去等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二人走上前去,一并朝宋璟行了个礼 “见过先生。” “永和回来了,坐吧。”宋璟笑着说道,看上去很是高兴。 常安微微颔首,便和顾鲤一并坐了下来,坐下之后还把书箱交给了怀琴,让她拿去放回房间里。 “先生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常安问道。 “老夫今日来,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宋璟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你提出的关于治理恶钱的法子,有效果了!” “是吗,那便好。”常安也没有什么居功的意思。 “今日我一收到消息,就进宫去面见当今,并且将你告诉了当今。” “我?”常安眉头一挑。 “也就是说,当今已经是知道了这治理恶钱的方法,是由永和你提出来的了。并且承诺,等到此事间了,便会对你进行封赏,加官进爵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宋璟说道。 常安愣了一下,转过去和顾鲤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转回来,说道“这封赏之事,其实与学生无关的吧,学生就只是简单地提出这一个方法而已。” “你小子就别谦虚了,”宋璟伸出手点着常安骂道,“在外人面前谦虚也就罢了,在老夫的面前都要谦虚。” “不管怎样,这治理的头功,自然就是你的,没人能摘了去。”宋璟继续说道。 “但是......”常安此时想起了历史上的宋璟,他将会因为治理恶钱这件事,招惹人怨,从而被罢相。 “但是这样,我得了赏赐,那先生岂不是要承担他人的怨恨?”常安有些担忧地说道,“若是将功劳给了学生,那先生岂不是要背下所有的怨愤?” “怕什么?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是半身入土了,无论这封赏是不是老夫的,老夫都会被人诽谤迁怒。倒不如就将这功劳交换给永和你,届时也好依靠着身份,过得安全些。”宋璟却摆了摆手说道。 “况且,老夫这么多年,就收了你一个学生,你又是一个大才,当然是要好好保护。” “但是先生,永和年纪尚浅,又未取得功名,怎能就......”常安还是推脱道。 “唉,你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拿这奖赏,莫要推辞。”宋璟却说道,“老夫还期待某一天,你能坐到老夫的位置上,大展你的抱负,不然就是屈才!” “所以说,你也莫要推辞。圣命已出,我们也是改变不了,不然岂不是坏了当今的脸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常安也没法再拒绝推辞,便只好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先生了。” 第91章 上元节将至 “对了,先生。”常安刚刚应允下宋璟的事情,此时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 “恶钱治理的消息,除了我们以及当今,可还有别人知道?” “还有一些完全信得过的官员们,”宋璟回答道“不过,查出来的那些个犯人,已经快要到了长安了。” “估计用不了多少天,犯人们就会被押送进京,届时消息就会很快地传播出去了,知道的人就会很多。” “你是一个人才,就连当今都有在维护着你的事情,老夫能做的就是在此事了结前,尽力保住你在这件事情中的存在。” 安有些感到好笑,便说道“但是先生你完全可以将我的功劳完全拿去,给我的封赏实际上可有可无。” “学生也对那些赏赐没什么想法,只是简单地提出了我的想法而已。” “让老夫拿下全部功劳?这个恐怕不行,轻点的结果,就是老夫遭到弹劾;往重的方向说,就会影响朝野,导致大臣们办事都带上针对的意味,于民于国都是不利的。” 宋璟笑着解释道“左右都是要老夫死,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先生的,倒不如再借此推你这个学生一把,只要你不辜负老夫与当今的期望,那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是学生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被推的......”常安挠了挠头发,又指了指坐在身旁的顾鲤,说道“就我现在不是有了内子嘛,就......” 宋璟也是了解这个学生的脾性,指着他笑骂道“老夫知道,你这小子就天天想着你的娘子。但是不管怎样,这次的风头,就还得是你出!” 常安此时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和顾鲤对视了一眼,对方也是读出了他眼中的情绪,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宋丞相来了!” 正不知要怎么继续交流的师生两人,此时就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常文孟的声音。 “今日宋丞相大驾光临,是要寻犬子有何事吗?”常文孟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还犬子呢?”宋丞相说道,“再过段时间就还能叫犬子了吗?” 常文孟干笑了两声,问道“这是有什么事了吗?” “当然是有事儿了,而且还是大喜事儿!”宋璟说道,“永和的法子有效了,有个县城的事情已经查好了!” “真的!”常文孟此时就来到了亭子里,也有些激动。 “当然是真的,就连当今都知道这小子的事情了!”宋璟笑着指着常安说道,“今日差些就要下诏封赏了啊!” “差些?”常文孟有些疑惑,“为何是差些?” “因为事情只是初见成果,若是过早行赏难免会牵扯他们二人,倒不如让当今延后一下,待到此事间了再做打算。”宋璟解释道。 “原来如此。”常文孟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常博士家也是该吃午饭了,老夫就不多打扰了,便告辞了。” 宋璟站了起来,微微颔首,便离开了。而常文孟看了常安一眼,指着他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你真行啊”之后就跟着站了起来,随后便跟上了宋璟,打算送送他。 终于解脱出来的常安,此时也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常郎好厉害啊!” 此时顾鲤说道,常安看向了她,挑起了眉毛问道“顾娘都听明白先生刚刚说什么了?” 道刚刚宋丞相不是说常郎立了大功,然后当今要赏赐常郎吗?”顾鲤眨着眼睛,说道,“但是就是听不出常郎立了什么样的大功劳。” “没事没事,顾娘不知道也好。”常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站了起来,“外面还有些凉,我们回屋里去吧。” “好!”顾鲤点点头,“常郎好厉害啊,居然能给当今立功。话说到时候,当今会赏赐给常郎什么啊,是黄金还是好看的布绸啊?” “当今圣明,我们哪里能撺掇当今的意思啊?” “也是啊......” “啊呀!”回到屋内,常安刚刚关上门,就听到了顾鲤一声惊叫“我忘了。” “怎么了?顾娘忘记什么了?”常安眉毛一挑,问道。 “后天就是上元节了,我忘记买灯......”顾鲤说道这里,又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说漏了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忘记买灯?”常安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买灯?上元节不是没有宵禁吗,我们届时再到街上去赏灯就可以了,何必要买灯?” 鲤此时有些支吾,“就……就是我想买一些花灯回来,然后……然后挂在家里,这多喜庆啊。” 常安被逗乐了,看见到她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便是知道她的心思了。 于是常安便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凑近到她的面前,说道“是不是又瞒着我搞什么小心思啊?” “啊……我……我没有……没有什么小心思……” “真的没有?”常安微微眯起双眼,“我可是能读顾娘的心哦。” “真的……真的没有……” 顾鲤此时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的指头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缠在了一起。但是常安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把她给盯得脸红了。若是常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她大有倒头就晕的架势。 眼见都“恐吓”到这个份上了,顾鲤还是不说出自己的小心思,若是再继续吓唬下去,保不齐要出事儿。 于是,常安缓缓直起自己的身子,不再继续吓唬她了。顾鲤此时才回过神来,刚刚在常安的“威逼”之下,自己的脚后跟都软了,所以这时她就趔趄了两步,差点没有站稳。 常安笑了笑,宠溺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直接把她放到了矮桌旁。 “顾娘的嘴巴怎么这么严啊,居然连常郎都不能告知。”常安笑着说道。 “我没有什么小心思……”顾鲤还在嘴硬,似乎是打算将这个小秘密藏到底。 “算了算了,老规矩,顾娘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常安凑到了顾鲤的脸边,狠狠地亲了一口,甚至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淡淡的红印。 顾鲤此时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倒了杯水,然后放到了常安的面前。满是讨好地说道“常郎亲我辛苦了,喝口水吧。”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哑然而笑。 次日,常安又在国子监里蹉跎了半天,然后才堪堪到了临近午时。 此时周学正也是合上了手里的书本,说道“好了诸生,今日的课程便到此处了。明日便是上元节的休沐了,先在此祝诸生上元节快乐。” 此时的学生们都面露喜色,就连昏昏欲睡的常安,此时也是抬起了头来。 但是周学正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老夫也是要布置一些功课的,以免诸生忘了学业。” 此话一出,学生们脸上的欣喜便全都僵住了,这倒是让常安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因为他回到唐朝前,上学时总有老师喜欢在放假之前,布置一些功课出来让学生回去做,所以他本人对此事也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而周学正安排好作业后,钟声刚好敲响,他便挥了挥手,让学生们放学了。 与此同时,在常府门口,真儿也是刚刚好下了马车,手里抱着一个漂亮的花灯。她下马车时,还伸着脑袋看了看国子监的那个方向,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马车后,就一溜小跑,进了常府。 她一路跑回常安和顾鲤的房间里,一进房间就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坐在房间里做着绣工的顾鲤注意到了动静后,也是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儿,扭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真儿直接抱着花灯来到了矮桌,一边把灯放到了桌上,一边说道“三娘,花灯做回来了。我让工匠加速赶出来的。” “辛苦你了,”顾鲤面露欣喜,“这样的话,常郎的上元节礼物就有了!” “真儿你说,常郎看到这个花灯会不会很开心啊?” 顾鲤此时十分欣喜地检查着这个花灯,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常安看到这个花灯之后的场景了。 “三娘送的东西,公子哪有不喜欢的?”真儿也是笑着回答道。 “那就好!”顾鲤拍了拍手,然后就从坐榻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准备一下,到外面去迎接常郎吧。” 顾鲤打开门,伸出手探了探外头的温度。此时已到了初春,倒也是回暖了不少,所以她便只是披了一件披风,就来到了门口。 她就站在门口,伸着脑袋看向了街道的那一头。自从去年入冬之后,顾鲤就再也没有专门地出到门口来,站上个半柱香等待常安归来。所以当她今天又一次来到门口时,竟有些熟悉的感觉。 很快,那辆熟悉的马车就进入了她的视线里面,随后缓缓地来到了她的跟前。看到 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常安后,她就满是欣喜地喊了一声 “常郎!” 常安顿了一下,然后就直接下了马车,来到了顾鲤的面前。 “怎么了?今天是不是不听话,又偷偷出来等我那么久?”常安拉起她的手,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怪的语气。 “都春天了,已经不是那么冷了,我还不能出来吗?”顾鲤似是撒娇般地说道。 “能能能,我也没说不能啊!”常安笑着点了她鼻子一下。 顾鲤此时拉着常安往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常郎,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先不告诉常郎......” 第92章 遇张若虚,上元出谜 常安就这么被顾鲤拉着回到了房间里,到了门口后,顾鲤还专门一个人挡在了他与门之间的距离,似乎是怕他率先进门,看到自己准备的花灯。 顾鲤把门打开后,就进了房间,然后转过身来,伸出手立在自己和常安之间,说道“常郎现在还不能进来。” 说完,顾鲤就又把门给关上了,常安眉毛一挑,有些感到好笑。但是还没等多久,顾鲤就在门的那头喊道 “常郎!你还在门口吗?” “在。” “那常郎现在可以进来了。” 常安推开门,看到门内的景象之后,不由地愣了一下——顾鲤此时正站在他的对面,手里还抱着一个花灯。 花灯似乎有点大,顾鲤抱着时都快挡住她的半个身子了。但是此时的她脸上却全是欣喜,满是激动地说道 “常郎,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上元节礼物!” 常安此时也是笑了出来,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就揽过了花灯,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揽过顾鲤的腰,低下头在她的脸蛋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就亲这一口似乎是有些不够,又转而用力地蹭了蹭她的脸蛋。 这个花灯......喜欢吗?” 顾鲤的脸蛋被常安用力地贴着,说话有些支吾。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顾娘送的我都喜欢。”常安一直在蹭着顾鲤的脸蛋,那软乎乎、蹭起来又极其舒服的皮肤质感,似乎怎么蹭都蹭不够。 哼......”顾鲤被常安蹭着脸蛋,又见他如此喜欢自己的礼物,于是便满意地哼哼了两声。 蹭了一会儿,常安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顾鲤的脸。然后就把门给关上,把背上的书箱丢到了书桌那边,随即就拉着顾鲤坐到了矮桌旁。 “昨天顾娘怎么都不说的事情,就是这个花灯吗?”常安爱不释手地抱着这个花灯,另一只手也搂着身旁的顾鲤。 “是呀,”顾鲤就靠在常安的怀里,说道“要是昨天就告诉常郎的话,那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顾娘现在都懂得制造惊喜了?”常安把花灯放到了矮桌上,直接把顾鲤整个抱了过来,让她坐到了自己的怀里。 “常郎对我这么好,我不对常郎好一点,万一哪天就不要我了呢。”顾鲤又往常安的怀里缩了一缩,如此说道。 常安此时微微弯下身子,把顾鲤都笼罩到了自己的阴影之中,说道“现在都开始学会讽刺你家常郎了?” “没有......” 常安伸出手指在顾鲤的眼前晃了晃,也跟着调侃了顾鲤一句“根据顾娘昨天的表现,要是哪天顾娘被人抓走逼供,也一定不会说出我的事情的。” “有常郎保护我,我不会被抓走的,”顾鲤一把就抓住了常安的手指,有些像是拍着马屁般地说道“就算被抓走了,他们都还没开始欺负我,常郎就会赶到救我的!” “这是在拍常郎的马屁吗?”常安笑着,又动了动被抓住的手指。 的!” “这马屁听得很舒服,那我就赏我家顾娘——今天下午,我骑马带顾娘出去逛街!”常安笑着说道。 “好!”顾鲤就没管常安打算带她去哪里,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吃过午饭后,顾鲤一边喝着药,常安则在一边准备着顾鲤出门要穿外套。 待到顾鲤喝完了药,常安就把披风披到了顾鲤的肩上,然后就带着她离开了房间。来到马房后,自己的那匹马就已经被装上了马鞍,已经被家仆牵着在外等候了。 常安直接就翻身上马,然后弯下身来,把顾鲤抱到了自己的身前坐着,然后驾马出了常府。 “每日就没有宵禁了,可以出门赏灯了。”常安驱马走在街道上,问道“顾娘想不想去赏灯儿?” “想!”顾鲤把自己的两只小手搭在了常安的大手上。 “那我们现在就去主街上看看,然后顺便去东市怎么样?”常安又问道。 “怎么常郎要一直问我呀,常郎决定就好啦。”顾鲤拍了拍常安的手,反问道。 “因为顾娘是我最最最宝贝的媳妇儿啊,我得听顾娘的,顾娘出门玩必须由顾娘做决定。”常安说道。 “那我们就去吧。”顾鲤说道。 常安笑了笑,便牵动缰绳就往安仁坊外走去。来到了大街上,此时的朱雀大街上已经是开始布置了,四周的屋檐上都挂上了绳子,似乎是用来挂花灯的。 而稍低一点的位置,也是挂了几排绳子,只不过这些绳子是用来挂灯谜的。沿着这些绳子往下排,还放了几张桌子,桌子旁还都坐了一个人,似乎是审核字谜的。 一路上,花灯已经是看见不少了,但是灯谜却没有挂上。 路上忙着工作的伙计不少,甚至有好几次,常安都要勒住缰绳,不然就要撞上人了。这时,又是一次紧急勒马,常安除了听到马嘶声,还听到了旁边一位老者的叹息声。 常安便没有继续往前走,看向了一旁的老者,他此时正坐在案桌前,似乎是负责审核灯谜的一个人员。 这时那老者忽然抬起了头,正好与常安对视上了。见到常安后,老者便抬手朝他行了一礼,试探性地问候“阁下可是常安常郎君?” “正是。”常安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一句,“老先生认得我?” “不认得,但是去年登高时,有幸见过一面。”老者说道,“也是听过了常郎君的那首《登高》,此等才华,不得不佩服。” “老先生过奖了,尚不知老先生名讳。”常安问道。 “在下姓张,名若虚。” 常安此时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下马,还不忘把顾鲤也抱下马。然后常安就双手拱起,微微弯腰,朝着张若虚行了一礼 “原来是张老先生,失敬失敬。” 顾鲤也是想起来了那首《春江花月夜》,跟着常安一同朝着张若虚行礼。 “哎呦哎呦,常郎君不可。”张若虚连忙上前扶起了他们夫妻二人。 “张老先生,您可是那‘吴中四士’的张若虚张老先生?”常安此时有些激动地问道。 “年轻时的名号,不足挂齿。”张若虚摆着手说道。 “在下曾有幸读过张老先生那首《春江花月夜》,那才是深感佩服。”常安说道。 “常郎君读过我的诗!”张若虚此时有些惊诧,他的诗在当时十分不受人待见,几乎就没有人传颂。 “那是自然,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常安有些激动地说道,“可是这首?” “是是是!”张若虚此时也激动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背他的诗。此时眼眶中也是有些湿润,“真没想到,在下的诗居然会有人读。” “张老先生莫要激动,您的诗现在是已经开始传了!”常安笑着说道,“前几日,那平康坊的新鸾酒楼里,排在第一的曲子,便是以《春江花月夜》命名的。” “不仅如此,张老先生您的诗,也被挂在了新鸾酒楼的诗牌坊上呢。” 张若虚满是欣喜地说道“好啊......” 但是随后,他有面露疑惑“但是在下的诗并未有多少人传唱,又怎么会到那新鸾酒楼中?” “是我家常郎在那日听了一琵琶曲,觉得曲子悦耳,便想给曲子命名。”顾鲤此时也插嘴说道“最终我家常郎借了张老先生您的《春江花月夜》来命名那首曲子。” “整个诗篇连带张老先生的名字,都被挂在了诗牌坊那里,听说还被排在了魁首。” “那可就多谢常郎君了。”张若虚听后,连忙拱手,就要朝常安行礼。 常安连忙上前扶起了张若虚,说道“不敢不敢,依在下的拙见,仅一篇《春江花月夜》,张老先生便可力压全唐。” “言重了言重了。”张若虚摆摆手说道。 常安此时也是看到了张若虚身后的案桌,问道“张老先生这是在审查灯谜吗?” “正是,这正好算个闲职,可以糊口。”张若虚说道。 “那在下可以试一试吗?” “自无不可。” 说着,张若虚便侧过身,伸手引向案桌。而常安此时来到案桌前,拿起毛笔稍作思考了一番,便直接落笔写道 “偶因一语蒙抬举,反被多情又别离。送得郎君归去后,独倚门头泪直滴。” 写完后,常安还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未来一千多年后的年代,某位才女所出的招亲灯谜,在那时就只有一个人能解出谜底,但是拿回现在来就不好说了。 张若虚和顾鲤都凑上前来看起了谜面,张若虚捻着胡子,似乎还在思索。反倒是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的衣摆,小声地问道“常郎,这个谜底是不是伞啊?” 常安眉头挑了起来,略带惊讶地点点头。而张若虚则有些疑惑,实在是猜不出来,便问道“常郎君,此诗所写是为何物?” 常安笑了笑,就把谜底告诉了他。 “字字不提雨以及伞,但是得知谜底后,却又觉得实在是妙。”张若虚啧啧叹道。 “不知这谜,可否能上着花绳?”常安问道。 “能!自然是能!” 第93章 真正的大唐不夜城 张若虚拿起那张字谜,来回端详了一番,赞叹道“这字谜着实有趣,今年的魁首估计就是常郎君的这首诗谜了。” “不敢不敢。”常安连忙说道,“这是某位才华出众的娘子所写的,并非我所写,我只是拿来借用一下。” 张若虚此时瞥了一眼站在常安身边的顾鲤,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而顾鲤也注意到了张若虚的目光,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说道“张老先生误会了,这首诗谜不是我写的。” 张若虚此时就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暂且就不管这首诗谜是谁作的了。” “常郎君此次是想带爱妻出来逛街吧,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张老先生,告辞。” 常安和顾鲤再次朝着张若虚行了一礼,便上了马,将自己的小媳妇也抱上马后,最后朝张若虚微微颔首,便继续逛街去了。 大街上的工人不少,也有了一些小摊贩也在大街上流动。 此时常安就骑着马来到了小贩的面前,取出一些铜板,说道“博士,要一串糖葫芦。” “好嘞!”小贩接过了铜板,伸手取出了一串糖葫芦,满脸笑容地递了上去。 常安弯下身来接过糖葫芦,然后放到了顾鲤的小手里,又继续策马离去了。 “我们现在去东市吧?”常安问道。 鲤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应了一声后又把把糖葫芦举了起来,凑到常安的眼前,说道“常郎也吃。” 常安当然不会拒绝顾鲤的好意,便接过了糖葫芦,咬了一颗下来,又放回了顾鲤的手里。接着他又问道 “顾娘你是怎么知道刚刚那首诗谜的谜底的?” “因为里面有两个字告诉我了。”顾鲤回答道。 “哪两个字?” “语字和情字。”顾鲤回答道“语通雨,下雨的雨,情通晴,晴天的晴,下雨天抬举但是晴天又要别离的东西,不就是伞吗?” “顾娘这么厉害,居然可以解出常郎的字谜。”常安微微弯身,亲了一下顾鲤的脑袋。 “也没多厉害啦。”得到了夸奖,顾鲤很是满意地又在常安的怀里拱了拱。 驱马来到东市的李氏布庄,一见到常安来了,就有一个伙计热情地跟上来“常郎君,顾娘子,今日是要来买布吗?” 常安点了点头,一边下马一边说道“我带顾娘前来买些新衣裳。” 伙计也是适时地走上前来接过了马的缰绳,待到常安把顾鲤抱下马来后,便牵着马去了一边。 而常安带着顾鲤一进布庄,李梦鹃就看到了他们两个,随即就热情地走上前来,行礼问候道“常郎君,顾娘子你们今日可是要来买些什么?” “我想给我家顾娘买件新衣裳。”常安回答道。 “新衣裳?”李梦鹃此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顾鲤,“二位请随奴家来......” 李梦鹃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售卖成衣的架子前,笑着说道“这里摆放的都是近两日由绣娘新做出的衣裳。” “这类新出工的衣裳都是因为上元节将近,可能会有些娘子前来买新衣,好上街赏花灯,所以就新做了不少。不知常郎君和顾娘子喜欢哪一种?” 常安此时就扯了扯顾鲤的小手,宠溺地说道“顾娘你去挑一件你喜欢的吧。” 顾鲤点了点头,就微微上前几步,开始认真地挑了起来。这时李梦鹃就凑到了常安的身侧,他也趁此问道 “上回我家顾娘的那件寒梅点雪是在你们这里做的吧?” “正是,顾娘子说是给常郎君过生日穿的。”李梦鹃也是低声回答道,“不知常郎君可还喜欢?” 常安眉头一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生日那天发生的事,然后回答道“十分喜欢。” “那便再好不过了。”李梦鹃笑道,“我记得,那身衣裳还是按照常郎君的所有喜好来订制的。不得不说,奴家还有些羡慕呢。” 常安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并没有回应李梦鹃那有些类似暧昧的话语。她也只好不再开口,退回了原位。 此时顾鲤也是挑好了一件衣裳,拿着转过身,问常安道“常郎,这件衣裳怎么样?” 常安看向了顾鲤手里的衣服,那是一件绯色的衣裳,外面还有一件襦袍,也是绯色的。襦上用丝线绣着祥云,而衣裳上则是点缀了一些花瓣类型的图案。 “好看。”常安笑着点头道。 一听到常安觉得好看,顾鲤就把衣服递给了李梦鹃,说道“李娘子,我要这件,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梦鹃接过了衣裳,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她去包了起来。 “买好了,我们就走吧。”常安说道。 “哪里买好了?”顾鲤说着就把常安拉到了各式的衣架前,与刚才的衣架不同,这里的衣架摆放的都是男装。 “常郎还没买新衣呢,哪里能算买完了。”顾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衣架上看着,眼神扫过一个又一个的衣架。 最后,顾鲤的眼神就停留在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上。她伸出手取出了那件长袍,然后放在了常安的身前,来回对比了一番后,眉眼就弯了一下。 “李娘子,这件也包起来!” 梦鹃这时就示意一个丫鬟上来,也将那件长袍给接了过去。 这下才算是全部买好了东西,常安付了银两后,顾鲤就整个把衣服给拿了过来。正打算离开时,常安又看到了挂在一侧的诗牌,上面写的东西就是自己当时和王维一起写下的诗。 他没有过多停留目光,而是直接就带着顾鲤回家了。 回到家吃完晚饭,顾鲤和常安就先后去洗澡了。洗完澡后,常安一边把顾鲤抱在怀里,然后就拿着今天中午她送来的花灯,看样子是爱不释手。 “常郎很喜欢这个花灯是吗?”顾鲤也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在花灯上拨弄了几下。 “当然了,”常安说道,“这可是顾娘送给我的惊喜,我当然很喜欢啊。” “但是过两天上元节就要放出去了,这样顾娘送给我的礼物就没有了。” 顾鲤此时就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到时候,我再给常郎买一个花灯,这个就不用放了,怎么样?” “好啊。”常安笑着在顾鲤的脸上吧唧了一下,“明天晚上好像还没放出花灯吧?” “那我们明天晚上就出去大街上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好不好?” 常安建议道,顾鲤说道“好啊!明晚解禁,我和常郎正好可以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常郎先前有出去看过花灯吗?” “没有,我先前好像都是在平康坊里过的上元节,不然就是在房间里读书。”常安“翻找”了一下脑海中关于原主的记忆,发现这酒蒙子,是真的是喜欢去平康坊喝酒啊。 “更何况是前年,前年上元节的事情,顾娘也是知道的......” 顾鲤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明天我带常郎出去看一看。常郎可不能只窝在家里读书、也不能只知道去喝酒。” “那顾娘可要看护好我,不然他就又要掉到水里去了。”常安把花灯放回桌子上,然后把怀里的顾鲤调了个位置,让她能看到自己的脸。 顾鲤撅了撅嘴巴,说道“那我就再救常郎一次。” “再救一次?”常安笑了,“但是顾娘现在肺病还没好呢,万一又加重了怎么办?” “但是总不能让常郎就掉进水里了吧,”顾鲤说道,“到时候常郎一定要时时刻刻都站在我身边,不然掉水里了我可能来不及救。” 常安见她真的在安排自己明天晚上落水的事宜,就感觉有些好笑,说道“顾娘做的安排这么缜密,怕不是顾娘真的想让你家常郎落水吧?!” “谁让常郎先提出来的,那我就只能顺着说下去啊。”顾鲤皱起自己的眉毛,说道“明明就是常郎觉得自己会掉进水里,还要怪我。” 常安笑着在她的嘴巴上亲了两下,说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头发都干的差不多了,顾娘我们睡觉吧?” “这还差不多。”顾鲤一边说着,一边从常安的怀里移了出来,然后去吹蜡烛去了。 次日,常安除了吩咐厨房的家仆安排饭菜,还让他们准备了汤圆。吃完晚饭喝完药后,顾鲤就开始给自己打扮了一下,又拿出了盒子,戴上了只戴过一次的钻石簪子。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如此这般,她才感到比较满意。 “好了吗顾娘?”常安站在门口的位置,问道。 “好了!” 说着,顾鲤就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然后屁颠屁颠地来到了常安的跟前。由他系上披风后,就牵着彼此出了常府。 此时已经算是戌时了,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但是站在常府门口遥遥看去,不远处此时灯火通明。常安带着顾鲤出了安仁坊,此时的朱雀大街上已经是人潮涌动。 抬头看向半空,各式各样的花灯已经挂上了,把原本不怎么明亮的大街照亮,此时整个长安城宛如白昼一般——叫卖声、喝彩声、嬉闹声,声声不绝。 常安眉头一挑,不由得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唐不夜城啊......” 第94章 上元灯节,公孙剑舞 一看到外面人潮涌动的热闹景象,顾鲤就伸着小脑袋看来看去。似乎是光看还不够过瘾,她迈出自己的脚,就要往外迈出去。但是才刚刚迈出一只脚,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两只大手握住了,然后被抱回了原本站的位置。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常安,而对方则微微俯身,凑到她的眼前,随即问道 “这么着急吗?人这么多,就不怕走丢了吗?” 鲤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拉起了常安的手,笑着说道“这样就不会丢了。” 顾鲤重新地又握了一下常安的手,保证不会松掉后,才满意地拉着常安进入了人群里。站在街道一旁的时候,常安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反倒是进到人群中央,他才感觉恍如白昼。 “好亮啊......”常安叹道。 “常郎先前就是不爱出门,活该连上元灯节都不知道。”顾鲤晃着牵着的手,语气欢快地说道。 “那就请见多识广的顾娘,给常郎讲解一番吧。”常安笑着说道。 “上元灯节,顾名思义,就是上元节举办的灯会啊。”顾鲤解释道,“上元节前后的这三天,每日每处都会挂上花灯,尤其是明晚上元节的时候,有些花灯还会被贴上灯谜。” “而且不仅如此,我先前还听说猜出灯谜的人,就可以领走那个贴了灯谜的花灯。” 常安明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顾娘先前可有取得过花灯?” “没有,”顾鲤嘟了嘟嘴,说道“我没有解出过灯谜。” “谁说没有?顾娘昨天不是就解出了我的诗谜吗?”常安笑着安慰道,“那这样吧,顾娘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顾鲤有些兴趣地问道。 “就赌那个诗谜有没有人能猜出来。”常安说道,“赌输的人要接受惩罚哦!” “啊!”顾鲤愣了一下,“但是那个诗谜,我都能猜出来啊。” “但是只有顾娘你一个人才猜得出来啊。”常安笑着说道,“顾娘你先说你要赌什么,我赌顾娘的反面。” 我赌没人能猜出常郎的诗谜。”顾鲤思索了一下,说道。 常安眉毛一挑,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地说道“为什么赌这个,我还以为顾娘会说一定有人能猜出我的诗谜呢。” “因为......因为我就是觉得肯定没有人能猜出来啊。”顾鲤说道,“常郎可是好厉害的呢。” “小马屁精,”常安笑骂道,“那我就赌顾娘的对面,有人能猜出我的灯谜。” “那我们的惩罚是什么?”顾鲤此时问道。 常安想了想,说道“想罚什么就罚什么,这个不受限制。” “那常郎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顾鲤说着,还抬起自己的手,伸出小拇指,“常郎和我拉钩。” 常安笑着,也抬起了自己的手,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 随后二人就牵着彼此,继续在大街上赏起了花灯。时不时还路过一个耍杂技的台子前,还会驻足看上一阵子。看到有人杂耍喷火或是爬刀山的时候,顾鲤还会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常安的手,似乎是在担心。 逛着逛着,这时常安和顾鲤就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个高呼声 “公孙大娘舞剑了!快些来看啊!”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的人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跟了过去。常安一听就来了兴趣,而顾鲤也是有些激动地捏了捏常安的手,说道 “常郎我们也去看公孙大娘的舞剑吧,可好看了!要抢一个好位置,不然人多了可就看不到了。” “好!”常安就抱小孩一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臂弯上,“顾鲤抓稳了!” 顾鲤也是第一被常安这么抱着,连忙是抓紧了常安的脖子。而常安深吸了一口气,就朝着人群最多的那个方向跑去。 常安跑得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了,但是却依旧稳稳当当地护着臂弯上的顾鲤。没过一会儿,常安就抱着顾鲤来到了人群外围,然后循着空隙,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确认位置足够好之后,常安才把顾鲤放到了地上。 顾鲤双脚沾到地面上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常安伸出手扶稳着她,同时看向了台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那应该就是未来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了。而她此时手持双剑,正在台上舞着剑。 公孙大娘的舞姿灵异绝伦,双手操控长剑,时而凛然横空,似要一剑斩断尘世。时而轻妙舞动,招式如水,流转灵动,犹如天女散花。 剑舞才开始没多久,这舞姿便深深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观众,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站在常安身旁的一个七岁孩童,鼓掌声最为热烈,眼中满是止不住的激动。 公孙大娘舞剑器时青山低头、风云变色、矫如龙祥、光曜九日的逼人气势,顿时就充斥在了常安的眼底。那耀眼的剑光好像是后羿把九个太阳射落下来,身形矫健如天神驾着游龙在天上翱翔。 “妙,实在是妙。难怪杜老当时会如此沉醉于公孙大娘,还为她写了一首诗。”常安牵着顾鲤,不由得喃喃说道。 公孙大娘的剑舞没过多久便结束了,剑舞开始时如同收束起震动的雷霆,结束时就象平静的江海凝住了波光,引得包括常安顾鲤在内的所有观众又一次进行热烈的鼓掌赞叹。 “怎么样常郎?公孙大娘的剑舞怎么样?”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常安不由得颂出了杜甫的那首诗,“杜老如此称赞,不是没有理由的,我都有些想上去结识一番了......” “杜老?杜老是何人?”顾鲤有些疑惑,因为自从来观赏剑舞开始,常安的口中就一直在说着这个称呼,所以就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杜老便是杜甫杜子美老先生,不过现在的他似乎还是个孩童。”常安解释道。 “杜甫?”顾鲤皱了皱眉头,表示有些不解。 “这位郎君,是在寻我吗?”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常安的身边传来,他连忙回过头寻去。低下头来一看——此时刚刚那个鼓掌最为热烈的小男孩,此时正看着常安。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抬起手行礼问道“不知小郎君是?” “在下杜甫。” 杜甫?!常安此时有些惊讶,连忙微微躬身,再次行礼道“在下常安常永和,见过杜小郎君。” “你就是那个常永和!”小杜甫此时也是有些惊讶,“可是写登高的那位常永和?” 是。”常安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想到自己抄诗,还能遇到原作者,这下可有些尴尬了。 “我特别喜欢常郎君的那首登高!”小杜甫拍着掌说道,“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实在是好诗!” 奖了。”常安见还被夸了,就不由得有些尴尬了。 “哪里过奖,毫不夸张的说,常郎君的这一首登高,便可力压全唐青年才俊。”小杜甫激动地说道,“我特别喜欢你的文章和诗赋,就连常郎君当时婚娶时的催妆我都有好好读的。” 这下,常安就和顾鲤对视了一眼,不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东市的那首赠王摩诘,”小杜甫转着指头背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至少是在这长安城中,这可是独排第一的劝勉诗。” “而且目前来说,坊间人都在传长安城中有双绝——公孙娘子的剑舞,还有常家郎君的诗。” 常安此时瞥了一眼还在台上舞第二支剑舞的公孙大娘,顿时感觉有些自惭形秽,毕竟自己是抄诗抄来的,真材实料其实也没有多少。 这时小杜甫又看到了站在常安身旁的顾鲤,说道“这位便是顾家三娘吧,果真是佳人,才子配佳人......” “别别别,”常安此时连忙伸出手打断了小杜甫的话,再夸下去,自己恨不得就要寻个砖缝爬进去了。 “杜小郎君谬赞了,在下肚子里着实是没什么墨水,那些诗作也是......” “常郎君不必多言,我都懂。”小杜甫此时也是鸡贼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了解了些什么。 就这么聊着,公孙大娘的第二支剑舞剑舞也是结束了。她收起剑,朝着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随后朗声说道 “奴家公孙,多谢各位今日给奴家的面子,奴家感激不尽。” 随即台下的观众都喝道 “公孙娘子!” “公孙娘子!” 一边说着,还有一些观众往台上扔了几支花。 公孙大娘笑着应承台下的各个观众,随后便倒退着离场了。而小杜甫此时也是跳起来拉过了常安的手,说道 “常郎君随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公孙娘子。” 说着小杜甫就拉着常安朝着后台的方向跑了过去,而顾鲤稍稍地愣了一下,也是提起裙子,跟上了他们两个。 第95章 上元之夜 小杜甫就这么拉着常安,一路跑到了后台。当他们来到了后台的时候,公孙大娘也是放下了剑,坐在一旁饮茶歇息。 “公孙娘子!”小杜甫一见到公孙大娘,就高兴地喊道。 “见过杜小郎君。”公孙大娘也是礼貌地颔首回应了一句。 此时顾鲤也是跑了过来,微微喘着气,常安见状便上前去给她抚背顺气,关心地问道“顾娘没事吧?” 顾鲤摇了摇头,但是却又因为呼吸有些不顺,轻咳了两下。常安见此,就转过头问公孙大娘道“公孙娘子,不知可有温水?” “有的。”公孙大娘此时换了一个茶杯,倒了些热茶到了杯中,上前来递给了常安。 常安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后,就放到了顾鲤的手里。 此时小杜甫就问道“常郎君,顾娘子这是......” “内子患有肺病,容易咳嗽。”常安解释说道。 甫也是听出了常安的言外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常郎君,我不该就直接拉着你来这里的。” 公孙大娘此时也开口了,对杜甫问道“杜小郎君,这二位是?” “这位便是常安常永和,而他身边这位便是他的娘子顾家三娘。”杜甫说道。 “见过常郎君,顾娘子。”公孙大娘行礼问候道。 常安与顾鲤夫妻二人也是行礼回应“见过公孙娘子。” “如此一来,咱们长安双绝就是第一次见面了。”小杜甫此时就站在一旁鼓着掌说道。 “你便是那位一篇压长安的常安常永和?”公孙大娘听到杜甫的介绍,就有些惊诧,“果然是少年英才。” “谬赞谬赞,”常安有些尴尬地说道,“在下并无什么真才实学,其实都是诸位夸出来的。” 公孙娘子却笑道“常郎君莫要谦虚了。” 常安干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似乎谁都觉得自己真有那种神仙一般地才华。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道 “真的不如就承认了......” 他岔开话题道“先前就听闻公孙娘子的剑舞冠绝天下,可惜先前却没有前来看过。” “无事,今日常郎君不就来了吗?”公孙大娘也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今日常郎君前来,奴家倒是还感觉到荣幸。” “明碗奴家还有一场,不知常郎君可否上个光,来观赏一番?” 常安此时就和顾鲤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这不必公孙娘子说,这两晚只要是有公孙娘子的剑舞,我也一定会来观赏的。” 公孙大娘满面笑容,说道“那奴家会提前给常郎君和顾娘子留个好位置的。” “那就多谢公孙娘子了。”常安微微颔首,然后说道“公孙娘子你先休息,内子还想带着我去逛一逛这灯会呢。” 公孙大娘此时也看向了站在常安身边的顾鲤,说道“奴家正好也要收拾一番,常郎君慢走。” 常安和顾鲤再次朝着公孙大娘行礼,随后就离开了。 虽然说他们二人离开了一会儿,但是回来时街道上的人就又增多了。四周的高台上,又多了不少的舞姬,挥动水袖,翩翩起舞。 “原来上元节的长安城,是这么热闹的吗。”常安被顾鲤牵着,四处看望。 顾鲤则解释道“那是当然,常郎都知道,每年长安城也就这三天解除宵禁,自然是要抓紧时间热闹热闹,好好玩耍一番。” “今晚都这么热闹,那明晚岂不是更加热闹?”常安看着四处歌舞升平的景象,几乎是想象不到明晚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是啊,明晚会更加热闹。”顾鲤点点头,“明晚的花灯会更多更亮,喏——” 顾鲤此时抬起自己的手指,指了指四周的屋檐挂台,说道“明晚的时候,会有更漂亮更耀眼的花灯会挂在那些地方。” “然后还有一些空旷的地方,会放上架子,上面就挂着花灯,有些灯谜就会被贴在上面。”顾鲤的嘴巴此时就不停了,一直说道“然后最好的几张灯谜,会被贴在最大最漂亮的那盏花灯上,然后挂在朱雀大街正中央的那个大台子上。”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朱雀大街的某一段,眼前就有一个搭了一半的大台子。看上去台子不仅大,而且还有些高,中间还搭了一个拱形的架子,像是桥一般。于是乎,常安就指着这个大台子问道 “是这个台子吗?” 顾鲤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确实就是这个台子,明日应当就能搭好了。” “明日的时候,这台子上就会挂好花灯。从下往上每隔几步便会挂上一个花灯,花灯上都会贴出灯谜。” “规则就是,要猜灯谜的人一个一个上台,只有猜出前一个灯谜才能往前,继续猜下一个灯谜。猜不出或是猜错了就结束,然后就按照猜出灯谜的数量,奖励一个花灯。猜对的越多,最后得到的花灯就越大越漂亮。” “一共有第六个灯谜,只不过第六个花灯的灯谜奖品只有一个,谁先答出谁就能取走那个最大的花灯。” 常安理解地点了点头,宠溺地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调侃似地说道“我家顾娘居然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那可不!”顾鲤此时也有些臭屁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常郎总是不参加这样子的集会啊,不然常郎也会知道的。” 两人继续牵着手往前走去,一路下去,两边的舞台上已经不仅仅是只有人表演杂技了,此时也开始出现了类似弹奏曲目、表演舞蹈这些的节目。 因为人流有些多,常安身形较高,还是能勉强看到台上的人是在表演些什么。但是顾鲤就不一样了,她比常安低了差不多一个头,就算是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台上的场景。 于是乎,常安就像刚才赶去看公孙大娘舞剑的时候一样,把顾鲤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常安就这么抱着顾鲤走在人流之中,此时的顾鲤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了,全神贯注地坐在常安的臂弯里,看着两边的舞台,眼睛里跃动的满是喜悦的光芒。 但是就这么被抱着走了一段时间,顾鲤突然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问道“常郎你手累不累啊,要不我还是下来走着看吧。” “想走?”常安微微抬起头看着顾鲤,笑着说道“想下来走,那就等我手累了再说吧。” “现在就想跑,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那好吧,等下常郎累了就要告诉我。”顾鲤此时也只好不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再过一阵子换个办法来。 “嗯。” 又走了一段路,似乎是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顾鲤也是适时地说自己累了,常安这才把她从自己的臂弯上放下来。然后顾鲤就一边给常安捏着手臂,一边带着他朝安仁坊的方向去了。 一回到家,夫妻二人就快速地洗完了澡,然后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去了。 次日,常安一起床就去了厨房,吩咐家仆们准备汤圆,按照他的想法,常安又一次打算请全家上下吃汤圆了。 于是乎,在常安的亲自监督下,一直是准备到了晚上。家仆们也是不负期望地煮出了两大锅的汤圆,连着饭菜一同分了下去。 常安带着几个家仆,把自己屋里的饭菜带了回去。当他打开门的时候,顾鲤正坐在床边整理着两件衣服,正是昨天新买的那两套。 吃完晚饭但是药还没端上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顾鲤就换上了那套新的衣裳,顺带还服侍着常安把新袍子换了上去。 喝完药后,顾鲤就跑到书桌那边,把常安放在那里的花灯给拿了起来。然后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常安的面前,把花灯递给了他。 “快点快点常郎,不然等下外面人就多起来了。”顾鲤干脆就把花灯塞到了常安的手里,然后牵起他另一只手,就往外头走去了。 因为顾鲤先前已经跟着常安出去过了,所以她现在十分熟悉从常府到坊门的路线,于是很快顾鲤就带着常安又一次来到了坊门前。 常安抬头望去——果真如顾鲤昨夜所说的一样,今晚的长安城果然比昨晚的更加明亮。除去了挂在花绳上的花灯,在坊门口、屋檐挂台下以及街道两侧,都挂上了打量的花灯。 “常郎,你再往天上看!”顾鲤激动地扯着常安的手,说道。 常安眉毛一挑,抬眼朝着天上看去——此时的天上已经有人放出了花灯,可以说,现在的长安城,从地面到天上,已经全部都被花灯笼罩着了。 再听听街道上传来的声音,如果说和昨晚的朱雀大街作比较的话,那么今晚的朱雀大街上不仅仅亮、笑声聊天声不绝入耳,而且比昨日更加热闹。 顾鲤此时拉着他就融入了人群,说道“我们先去公孙娘子那里吧,昨夜已经答应了人家,我们今晚就早些去吧。” 常安想应答一句“好”,但是无奈人潮涌动,声音嘈杂,顾鲤并不知道他说话了,只是紧紧地拉着他,穿梭在人流中。 第96章 猜灯谜 虽然说顾鲤不怎么出门,但是一旦出门,而且是去自己已经去过哪怕只有一次的地方,她都可以十分清楚地记得路线。 就仅仅是靠着昨天被抱着来的记忆,顾鲤就带着常安来到了昨日公孙大娘舞剑的台子前。但是似乎是因为来的有些早了,此时的台上还没有人。 “常郎君!顾娘子!这里这里!” 常安和顾鲤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在舞台后方的一个小角落里,杜甫正探着小脑袋。见到他们二人扭过头来,便伸出手朝他们挥了挥,示意他们过来。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跟了上去。 见他们二人来到了跟前,杜甫便说“公孙娘子就在后边儿梳妆打扮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剑舞了。” “没事,我们等等就好了。”常安说着,就忽然发现顾鲤已经挽住了自己的臂弯,似乎是怕杜甫又把自己带跑。 此时杜甫才注意到常安怀里抱着的花灯,问道“常郎君的这个花灯是要打算今晚放的吗?” “嗯?”常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灯,说道“这是内子送给在下的上元节礼物,并不打算放上天去。” 杜甫点了点头,此时就听到了一道脆铃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杜小郎君,又跟到奴家的门口来了?” 常安三人扭过头看了过去,发现公孙大娘正笑着朝他们走过来。虽然说刚刚发的是质问的话语,但是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在里面。 “公孙娘子!”杜甫满是激动地抬起手朝公孙大娘行了一礼。 “杜小郎君。”公孙大娘朝着杜甫行了一礼,随后又朝着常安和顾鲤来了一番礼仪,问候道“常郎君,顾娘子。” “公孙娘子。”常安夫妻也回礼,但是常安手里抱着个花灯,没法叉手礼,也只好用微颔首来表示问候。 “常郎君和顾娘子今日这么早就来了?”公孙大娘笑着问道。 “昨日答应了公孙娘子,这不刚刚吃好晚饭,就被内子拉出来了。”常安笑道。 “那可是多谢二人给奴家面子了。”公孙大娘笑着,再次行礼道。 随即,公孙大娘又指了指离舞台侧面不远的一个桌子,说道“那张桌子是奴家特地准备的,常郎君和顾娘子可以去那里坐一坐,那位置是最好的一个。” 合适吧。”常安看向了那张桌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自然不是让常郎君白做的,”公孙大娘说道“长安城人人都说常郎君的诗是一绝,不知可否能替奴家的剑舞题一首?” 一听到要题诗,常安就看向了桌子上,上面早已摆好了笔墨纸砚。这时他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全世界称赞公孙剑舞最好的那首诗的原作者,此时就站在自己的脚边。 “那在下便试试吧。”常安还是笑了笑,答应了,“只是公孙娘子的剑舞超然于世,在下不一定能作出相对的诗。” “那不管如何,奴家还是在此多谢常郎君了。”公孙大娘说道,“奴家要开始了,常郎君、顾娘子请入座。” 说完,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便直接坐到了那张桌子旁,就连杜甫也是小跑跟上来,也坐到了常安的旁边。 公孙大娘站上舞台,今夜的她依旧是穿着红色霓裳,双手各持一剑,随后开始舞了起来。常安也是将花灯递给了顾鲤,然后拿起毛笔,蘸了些墨,一边观剑舞一边思考了起来—— 公孙大娘身着霓裳羽衣,头绾高髻,挥舞着手中的双剑,如仙女下凡。她的舞姿轻盈优美,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手中的双剑如同两条蛟龙,婉转灵活。 她的步伐轻盈且稳健,她在舞台上快速移动,时而跳跃,时而旋转,动作流畅自如,如同一阵风。她的双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光芒四射,让人眼花缭乱。在音乐的伴奏下,公孙大娘的舞姿越发激昂,她的双剑如同闪电般迅速,让人目不暇接。 最后,公孙大娘的身体在空中旋转,双剑在她的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整个舞台都被她的气势所笼罩。 随着第一支剑舞的结束,台下也爆发出了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而此时常安也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毛笔,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而顾鲤和杜甫也凑了过来,借着天上明亮的花灯光芒,看了起来。 “观公孙氏舞剑大娘舞剑霍如霜,矫若游龙李四娘。绯阳袖袍云墨发,好似天上舞伶官。圣人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舞止三更抚琴叹,往昔旧梦不知云。” 杜甫读完诗后,也是赞叹道“好一首绝句。” “杜小郎君过誉了,在下是自认为远远无法对得上公孙娘子的剑舞的。”常安说道,这倒不是谦虚,因为他着实是感觉对不上。就算是被杜甫认为是绝句,但是他自己还是觉得不是很好。 而台上的公孙大娘接过了侍从递来的茶水,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偷偷瞥向舞台旁边的桌子那边。只见他们三人都凑着脑袋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纸,似乎是已经写好了在讨论一样。 原本公孙大娘平常只表演两支剑舞,但是今日是上元节,又有才子前来,她便多舞了一支。舞完三支剑舞后,公孙大娘就收剑,像昨晚一样朝台下的观众们行礼告退。 她来到台侧的桌子前,问道“不知常郎君可写好了?” “写倒是写好了,”常安拿起已经干透了的诗纸,递给了公孙大娘,说道“但是在下觉得是远远配不上今日公孙娘子的剑舞的。” 公孙大娘接过诗纸,读完之后便笑了出来,看得常安更加紧张了。随即就看着她说道“好诗!没想到奴家在常郎君眼中是这般模样。” “先前倒是没亲眼见过常郎君那些绝句名篇是如何诞生的,今日奴家算是见识了。看来长安城第一才子这名号,倒是名副其实。” 常安此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下却觉得这首诗,是远远配不上公孙娘子的剑舞的。” “哪里配不上,奴家还觉得奴家的剑舞配不上常郎君的绝句呢。”公孙大娘笑道,“今日常郎君应当还要带顾娘子去游玩吧?那奴家就不多留二位了,只希望二位明日再来观赏。” “多谢公孙娘子美意,明日一定。”常安和顾鲤都站了起来,朝公孙大娘行了一礼,“告辞。” 随后,常安就抱起了那个花灯,牵起顾鲤朝着猜灯谜的台子那边走去。而杜甫也是小跑着跟了上来,激动地问道“常郎君可是要去猜灯谜?” “正是。” “我也想与常郎君同去,可以吗?”杜甫此时就这么看着常安,眼中满是期待。 常安又一次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鲤,对方也是点了点头,他便只好同意道“那好,不过杜小郎君可要跟好了,莫要跟丢了。” “放心,我不会跟丢的。” 这个时候的灯谜台早已经是搭好了,上面点了六盏花灯。花灯自下而上依次变大,每一各花灯旁边都站了一个人,并摆了一张放了笔墨的桌子。而最后的那第六盏花灯更甚,是最为明亮漂亮的。 常安和顾鲤一来到台子前,上面正好就有一个郎君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随后台上的一位老者就喊道“可有新的郎君上来试一试啊?” 话音刚落,常安就感觉道自己的两侧衣角都有人扯了扯,他先后看去,发现顾鲤和杜甫一人各一边,手上正攥着自己的衣角。 “常郎何不上去试试?” “常郎君何不上去试试?” 两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似乎都很想看看常安能否夺得那第六盏花灯。无奈,常安便把手里的那盏花灯递给了顾鲤,然后举起手对着台上的老者喊道 “在下常永和,愿上来一试。” 一听到常永和的名号,周围的一些带着纶巾的文人都看了过来,毕竟常安这个名字在他们之间可太出名了。 “那就请常郎君上第一台。”那老者说道。 常安微微颔首,站了上去,看向了贴在花灯上的灯谜 “花中君子艳而香,空谷佳人美名扬,风姿脱俗堪钦佩,纵使无人也自芳——取一植物。”常安看到这个灯谜后,打了个哈欠这不就是兰花吗? 于是乎直接提起笔就把答案写在了纸上,而那裁判看了答案后,点了点头,喊道“第一道灯谜,正确!” 随后常安又来到了第二个花灯面前“高台对映月分明——取一字。” 常安这回也是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把“昙”字写到了纸上,裁判看到了谜底后就让他继续往前了。这第三个灯谜倒是开始上难度了 “人家在何处——取《前出师表》一句。” 常安看着这个灯谜,托着下巴就在脑海中把整篇《出师表》给背了一遍,稍稍地思考了一番后,就将谜底写到了纸上。 第97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以咨诹善道。” 把谜底交给裁判后,得到肯定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去了。 而台下的一众看客见常安几乎是没有怎么停留地往上走,不由得赞叹道 “没想到常郎君能如此之快。” “就这第三道灯谜,我都过不去。” “不愧是常郎君......” 如此云云,常安又是快速地通过了第四个灯谜,来到了第五个灯谜前“月挂半边天,嫦娥伴子眠。酉时天下雨,读书不必言——取四字。” 常安读了一遍这首诗后,就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从中找线索拼字了。 “常郎君这是卡住了吗?为何不答题了?” 此时台下的看客又开始议论了。 “万一常郎君是在思考呢?” “先静观其变......” 常安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就拿起了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四个字“有好酒卖。” 裁判接过这个谜底,点了点头,高呼道“常郎君,解出第五道灯谜。” 而台上的老者此时也喊道“常郎君,不知可否愿意上来试一试这第六道花灯的灯谜?” 常安微微颔首表示愿意,于是老者便伸出手示意他可以上前来了。他迈开步子,直直地来到了那座花桥上,上面的那个花灯很大,这显得贴在上面的字谜纸有些小。 他凝神看向上面的字谜,看清楚后眉头不由地跳了一下——这不就是自己前头写下的那首灯谜吗?怎么这就被挂上来了。 常安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然后直接拿起一旁的毛笔,写下了一把“伞”字。不仅是台下的观众有些惊讶,就连那老者都有些瞠目。 他走到常安的面前,拿起那张写了答案的纸,上面的答案也是正确的,老者便有些惊讶地问道“先前就有不少人上了尝试,但是都无人能解出这个灯谜,不知常郎君是如何猜出来的?” “不才,这正好是在下出的灯谜。”常安抬手行礼说道。 “原来这灯谜是常郎君你写的。”老者此时就有些理解了,自己答出自己写的灯谜,这种情况在先前也不是没有过,“既然如此,常郎君能不加思考就答出灯谜,倒也是不足为奇了。” 老者此时高呼道“常郎君,答出第六道灯谜!” 此时台下掌声四起,常安也回过身去,看向了台下。他眼力极好,径直朝着顾鲤和小杜甫所站的位置看去一小一大的两人就站在原处,正看着自己,似乎很是欣喜。 此时的老者也已经招呼了两个伙计,让他们把那个昨晚奖励的花灯给端了过来。现在就轮到常安惊讶了—— 这花灯不小,四面的画饰都是不一样的动作,但都是凤舞的动作。四角以鸾凤为饰,凤嘴上各衔一个铃铛;四面以轻木为骨;底下还垂了一穗流苏。 “这是常郎君解出谜题的奖励,还请笑纳。”老者说道。 “多谢。” 常安也微微颔首,接过了那个大花灯,便离开了台子,随后他就在顾鲤和杜甫的目光里回到他们的跟前。 “常郎。”顾鲤看见常安抱着最大的花灯回来了,就有些激动地上前去了。 “这个大花灯就是我们家顾娘的了。”常安笑着说道,然后带着顾鲤和杜甫离开了灯谜台。 “这是给我的吗!”顾鲤有些意外,看到常安笑着点了点头,她才确信这是真的。 “常郎君才华当真纵横,如此快就拿到了最大的花灯。”小杜甫也是如此说道。 “这只是凑巧,这第六个花灯的灯谜,是在下出的。”常安一边笑着说,一边把顾鲤怀里的那个花灯拿了过来。 “那个灯谜是常郎君你出的啊!”杜甫感到有些惊讶。 顾鲤此时也是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弯着眉眼说道“我就知道常郎的灯谜一定会是魁首的。” 常安笑着说道“那我们继续逛一逛,然后寻个空旷的地方放花灯?” “放什么花灯?”顾鲤一把将那个大花灯从常安的怀里抢了过去,像是宝贝一样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是常郎送给我的花灯,我也不舍得放。” 常安也正好腾出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顾鲤的脑袋,然后把花灯给拿了过来。 “我也没说放这个大花灯啊,我的意思是顾娘到时候再买一个花灯来,我们放买来的花灯。” “噢……好吧。”顾鲤这才没有了意见,挽着常安的手臂,继续逛着。 又逛了一阵子,常安和顾鲤就听到了一首熟悉的琵琶曲,便一同顺着琶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舞台上,苏梦抱着一个琵琶坐在那台上,手指轻捻琵琶弦。一曲《春江花月夜》就如水一般,流过台下听客的耳畔。 “我们也去听一听吧,给阿姊捧捧场。”顾鲤晃了晃常安的手臂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听吧,也能看到。”常安说道,“我还抱着咱们得花灯了,挤进去不容易。” “那好吧。”顾鲤也没有强求,便同意了。 杜甫此时还是个小孩的身躯,自然是看不到台上的状况的,于是就问道“常郎君和顾娘子和这位苏梦娘子很熟吗?” “确实挺熟的,”常安点了点头,“苏梦是我的知己,而她和内子是金兰姐妹。” 杜甫了解地点了点头,这时常安就问道“杜小郎君想不想一睹苏梦娘子的芳容?” “可以吗?”杜甫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可以,”常安笑着把手里的两个花灯递给了顾鲤,然后一把捏着杜甫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肩上,让他坐在自己的肩上,最后接回那两个花灯。 “嚯啊!”小杜甫此时就坐在了常安的肩膀上,清楚地看到了台上的情况,“苏梦娘子果真漂亮。” “顾娘,我让杜小郎君坐在我的肩上,你不介意吧?”常安此时笑着看向了顾鲤,问道。 “杜小郎君尚且年幼,我能介意什么?”顾鲤也是温柔地笑着说道。 “那就好,我们听完曲子就继续去逛逛。”常安笑着说道,又转过头去继续听琵琶曲去了。 此时,苏梦也是看到了常安,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微微颔首。一曲终了,苏梦再次看向了常安所在的方向,但是这次她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常安看见了顾鲤的眼睛在动,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些什么。这时,他的潜意识里也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随后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身边,此时他的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连忙晃了晃坐在自己肩上的小杜甫,问道“杜小郎君,你刚刚有注意到内子去那里了吗?” “啊?” 杜甫也是疑惑地看向了常安的身侧,顾鲤果然不在那里了。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自己和常安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身后就是涌动的人潮。 “顾娘子不见了!”杜甫也是有些紧张地说道。 常安此时也拉过几个路人,将顾鲤的外貌描述了一番,询问是否有见到过,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我去找一找。” 常安把手里的两个花灯往上递给了杜甫,然后又翻过手把他抱了下来。随后看了看四周,深呼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稍稍沉了沉自己的心境。此时他就冥冥之中感觉到某个方向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引力,他便直接往那个方向跑去。 “常郎君等等我!我陪你去找!”杜甫见常安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连忙把手里的两个花灯抱紧,然后跟了上去。 常安的步伐是微微放慢了一些,为了能及时发现顾鲤,一边找着还一边喊着顾鲤的名字 “顾娘!顾娘!” “顾娘子!顾娘子!”杜甫紧紧跟在常安身后不远处,虽然说受身形限制,没有办法看到远一点的地方,但还是帮着常安喊顾鲤。 常安跑跑停停,时不时停下来,询问路边的一些摊贩,但是同样也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皱着眉头,眼神四处扫去,但是灯光所照射到的地方,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仅仅是在主街上找,还时不时穿过一条巷子,看看会不会在某个巷子里躲着。跑了好一阵子,但是都没有看到顾鲤的身影,小杜甫此时也是气喘吁吁地问道“常郎君怎么样,找到顾娘子了吗?” “没有......”常安稍稍地换了换气,然后又四周看了看。 此时二人也是跑了好一段距离了,但是还是没有看到顾鲤的身影。就算现在还是处于初春,气候还有些凉,但是常安的额间已经是冒出汗珠了。 他喘着气,看着明如白昼的朱雀大街。而小杜甫也喘着气,说道“常郎君......咱们......咱们跑得算是远了吧。” “顾娘子身体不好,无论是走着还是跑着也是泡不到这么远的,要不咱们再回过头去找一轮?”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回过头,准备往回找。但是这时,他鬼使神差地就看向了某个角落—— 那里的灯光并不亮,和周围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暗了。但是就在那个地方,站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就缩在那个并不起眼的小角落。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常安走了上去,而顾鲤就缩在那个灯火灰暗的小角落里,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两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 她就这么看着常安有些气喘地来到自己的面前,似乎是担忧他会生气,就有些许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常安确实是有些情绪,想责问两句,但是却看到了对方有些试探地将手里的一串糖葫芦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似乎是觉得一根不够,她又把另一只手上的糖葫芦也递了出来。 看到了顾鲤的这个动作,常安的气顿时就全消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但是顾鲤却似乎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后退。 常安的手放在了顾鲤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语气温和地问道 “怎么跑这么远?” 第98章 放花灯 顾鲤感受着自己发顶上的温暖触感,有些害怕地说道郎你别生气好不好,糖葫芦......糖葫芦都给常郎。” 常安看着她这个样子,估计是在害怕自己生气。他便拿过了其中一支糖葫芦,凑到自己的嘴边咬了一颗下来,说道 “顾娘放心,我没有生气。” 还有一......一串......”顾鲤见常安只拿了一串糖葫芦,顿时就有些急,说道,“常郎都拿去吧......只要不生我气就好。” 常安挑了挑眉毛,思考了一下,便拿过了顾鲤手里最后一串糖葫芦。这样子,顾鲤才悄悄地松了口气,但是还是怕常安突然生气,然后就不理自己了。 但是突然,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一串糖葫芦,她愣了一下,然后就抬头看向常安。只见对方温柔地看着自己,说道“喏,顾娘,分给你一串。” “我有的顾娘也要有。” 常安尽力地控制着自己还有些喘的呼吸,尽量表现出一幅温柔的模样。顾鲤看了看常安,才试探性地伸出手,把糖葫芦接了过来,然后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这时,常安才满意地伸出手又摸了摸她的发顶。 “都说了我没生气,怕什么?”常安说着,又看到了自己的脚边,小杜甫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也就拉着顾鲤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牵起她的小手摩挲着。 “顾……顾娘子你……你去哪里了?”小杜甫喘着气,说道。 “我……我是在来时看到了一个有卖糖葫芦的摊子,我就想去买两串回来,逛累了就吃。”顾鲤回答道。 “那顾娘你怎么会跑来这么远?”常安问道,“我记得前面就有一个糖葫芦摊子,而且顾娘你的方向感一直挺好的。” “那是因为人太多了......”顾鲤有些委屈地说道,“其实我也是想快去快回的,但是再我买完糖葫芦后,街上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 “然后我就被挤得乱了方向,兜兜转转就彻底迷了路了。我怕我走来走去常郎会找不到我,所以就寻了一个地方等了。” “我家顾娘还是挺聪明的嘛,还知道迷路了原地等我。”常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不过下回,还是迷路了的话,就立马找一个地方站好等我,听到没有?” 顾鲤连忙点头,然后还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常郎放心,没有下回了。” 常安被逗乐了,此时就看到了还坐在地上休息的杜甫,说道“多谢杜小郎君愿意跟着我一同寻找内子。” “常郎君言重了,”杜甫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常郎君带我听到了新鸾酒楼的头牌曲子《春江花月》,我们可就算是朋友了!” “我帮着朋友找娘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常安笑了,说道“但是还是要感谢杜小郎君的帮忙,不如等下放花灯的时候,杜小郎君也随我二人同去?” “好啊!” 歇息了一番后,常安三人就准备去放花灯了。他们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常安,鲤儿,你们可是要去放花灯?” 三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苏梦此时正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他们。 “是啊,你的曲子奏完了?”常安拿起了放在地上的两个花灯,回答道。 “那正好,不如随我一同去平康坊,那里最为热闹,地方也空旷,应当是足够你们二人去放花灯的了。”苏梦提议道。 “两个人?”常安和顾鲤都有些疑惑,然后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了小杜甫。 “阿姊,其实是三个人。”顾鲤此时笑着说道。 此时苏梦愣了一下,问道“鲤儿你这就有喜了?”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常安,顾鲤也是有些脸红地说道“不是啦阿姊,是还有一位小郎君。” 苏梦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探出头看向了车窗外比较偏下的地方,这才看到仰着脖子、也在看着自己的小杜甫。 “在下杜甫,见过苏梦娘子。”杜甫后退了两步,朝苏梦行礼问候道。 “没事儿,我的马车上就我一人,你们不如上来搭个顺风车。”苏梦热情地邀请道,“我给你们寻个好地方放花灯。” “好,”常安此时应了下来,随后又看了看四周,说道“但是我们要先去买几个花灯先。” “你怀里不就有两个花灯吗?”苏梦疑惑地指了指常安怀里抱着的两个花灯,说道。 常安这时就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花灯,然后解释道“这两个花灯不是放的,是我和顾娘送给对方的礼物。” 苏梦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真是搞不懂你们两口子。” “行吧行吧,上车吧。平康坊里头就有不少卖花灯的,到了你们想买几个就买几个。” 于是乎,三人就先后地上了马车,直接就奔着平康坊去了。 坐在车上,苏梦就发现顾鲤的眼睛一直不离那个大花灯,便喊道“鲤儿?鲤儿?” 连续叫了两声,顾鲤才抬起头来,问道“阿姊,怎么了?” “我见你一直看着这个打的花灯,这可是常安送你的礼物?”苏梦问道。 顾鲤点点头,满是自豪地说道“是啊,这是常郎在灯谜台子上一口气答对六个灯谜才赢来的。” “是吗?”苏梦看向了常安,问道“我听说今年的第六个灯谜可难上不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常安笑着解释道“因为这正好是我出的灯谜。” 苏梦愣了一下,随后就用了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常安说道“难怪,我怎么说没人能答出来,感情是你出的题啊。” 说着说着,进了平康坊后,苏梦还不忘嘱咐车夫去寻一个花灯摊子,让常安去买几个花灯。常安再次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怀里就多了四个花灯和四个莲灯。 “买这么多?”苏梦有些惊讶地问道,“有钱也不是这么使的啊。” 常安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花灯和莲灯,包括你在内谁都能有一个。” 当常安再次下马车的时候,身边的人依旧不少,而且面前就是一条小河。而顾鲤下了马车,也看到这个小河后,就连忙拉住了常安。 常安回过头看向了她,见她满脸紧张,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常郎忘了吗?那个时候......就是这条河。”顾鲤皱着自己的眉毛,说道,“常郎别靠近了。” 常安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顾鲤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不靠近,就等下放莲花灯的时候我在靠近,怎么样?” 鲤点了点头。 这时苏梦和杜甫也是从马车上下来站稳了,苏梦此时就说道“到地方了,我们可以放了。” “但是这河中好像还没有灯啊,为何要这么早放?”小杜甫抱着自己的灯,刚想往前两步。但是后领却被苏梦拉住了,似乎她也是怕杜甫会掉下去。 “没人放就代表我们不能放了吗?”苏梦笑了笑说道,随后就来到小河边,蹲下身子,将手里的莲灯放入河中,然后双手交叉,开始许愿。 见此,小杜甫也跟着来到河边,扶着河岸,将花灯放到了河中,然后祈愿。 常安此时和顾鲤来到了河边,而因为常安是第一次放莲灯,所以先是由顾鲤放了莲灯,然后他就跟着如法炮制,把莲灯放到了水面上。 但是很不巧,正是因为他不会放莲灯,导致花灯还没飘出去多远,就突然走了水,整个被烧得干净。 他看着这个场面,不由得愣住了,随后就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笑声。他扭头看去,发现顾鲤正捂着嘴,似乎是在笑他不会放灯。 “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常郎,连莲灯都不会放。”顾鲤低声地笑道,“这样子,常郎岂不就是不能许愿了?” 常安也是干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没事儿,我的愿望,刚刚顾娘都已经帮我许下来的。” 顾鲤听到常安这么说,就有些微微惊讶地问道“常郎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顾娘心有灵犀啊。”常安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惹得顾鲤脸上略带红晕。 小两口就这么说着悄悄话,河面上的莲灯也开始多了起来。周围围着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将花灯放到了河面上,然后在虔诚地许着愿望,希望天上的神仙们都能听到自己的愿望。 眼看着河里的花灯越来越多,此时起了一阵清风,随后就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高喊了一声“天上放花灯了!” 此时常安和顾鲤也是抬起头看向天上,此时长安城地空中已经是缓缓地升起了不少的花灯了。于是他就说道“我们也把花灯放了吧。” 鲤此时也拿起了花灯,常安也取出了火折子,帮着她点燃了灯。 随后顾鲤就双手轻轻地往上举,感觉到灯似乎有隐隐浮动的感觉时,就把手松开了。然后她还没有立刻许愿,而是又拿起了常安的那个花灯,点燃后用同样的方法放到了天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就看向常安说道“常郎,我们许愿吧。这回可要好好许愿。” “好的,顾娘......” 说完,二人就双手合拢,朝着缓缓升空的花灯许愿。 第99章 八里戏台 许了愿望后,常安和顾鲤再次睁眼时,天上已经满是花灯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都有,不仅仅是自己的头上,常安又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天空—— 此时的,无数的花灯升上了天空,犹如点点繁星,闪烁着炫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长安城上方的夜空。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如同星辰般密集的花灯,密集程度似乎还不亚于天上的繁星。 人们在地上穿梭游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而天上的花灯则像是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天上的花灯与地上的花灯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掌中多了一只温暖的小手,常安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顾鲤此时正笑着看着自己。 “常郎在看什么呐?”顾鲤微微又靠近了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就犹如清风拂过水面,其中闪烁着满是温柔的光波。 “看花灯啊,我之前可没看过呢。”常安温柔地笑道。 鲤这时另一只手挽住了常安的臂弯,说道“我陪常郎一起看好不好?” “好啊。”常安笑着,伸出手点了点顾鲤的额头,然后又问道“顾娘方才许了个什么愿望?” “我许的愿望......”顾鲤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常安的肩膀上,说道“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常郎未来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然后少喝点酒;读书也别那么辛苦了......” “我的愿望说完了,那常郎又是什么愿望?” 常安笑着说“我没什么愿望......” 说到一半,他又凑到顾鲤的耳边说道“因为有顾娘这样的妻子在,我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要求呢?” 顾鲤听后,脸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红晕,满脑子都被常安刚刚的那句话填满了。但是她还是勉强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清醒,抽出一只手,探到了常安的腰间,轻轻捏了他一下。 随即哈娇嗔了一句“就常郎会说......” “你们两口子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苏梦此时也是拉着小杜甫来到了他们身旁。 “没什么,”常安此时看到了被苏梦拉着的小杜甫,发现他的表情有些生无可恋。他眉头一挑,疑惑地问道“苏梦你这是......” “这位杜小郎君一直四处乱跑,我给他抓住,以免走丢了你们不好交代。”苏梦解释道。 常安和顾鲤此时就都笑了,顾鲤甚至还蹲下身子来,对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小杜甫笑道“杜小郎君何必愁眉苦脸的,这位可是新鸾酒楼乃至是整个平康坊的花魁。” “今日杜小郎君这可是被阿姊主动牵着的呢。放眼整个长安城,不知有多少郎君想牵我家阿姊的手但却不得的,更不要说被主动牵了。” “就是啊,杜小郎君你这可是占了个大便宜啊。”常安也是跟着顾鲤一同调侃道。 小杜甫此时就把自己被顾鲤拉起的手凑到了他们的面前,难受地说道“那不如常郎君和顾娘子牵着吧,苏梦娘子捏着我好紧啊。” 他的第二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包括常安三人在内的一众路人都笑了。常安和顾鲤笑着对视了一眼,然后顾鲤就松开了拉着的常安的手,然后常安就走上前来,两只手捏着小杜甫的腰,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肩上。 “这样如何啊?杜小郎君。”常安抓稳了杜甫的腿,说道,“这样子的话,不用到处跑也能看到远处的景象了。” “如此甚好!”杜甫有些激动。 但是常安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道“杜小郎君可要坐稳了,乱动的话我就把你丢回地上,让苏梦捏着你走。” “别呀别呀,别让苏梦娘子拉着我走。”杜甫连忙安分了下来。 此时顾鲤笑着走了上来,伸出手挽住了常安的臂弯。而苏梦此时也是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忽然有些恍神—— 他们三人在一起,以常安为中心,小杜甫坐在他的肩头上,时不时地指着天上的某个花灯喊个两声;顾鲤挽着他的臂弯,看着常安和小杜甫,温柔地笑着。这般的场面,多像是一家三口啊,看得苏梦心都乱了。 她苦笑了一声,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思,然后换上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跟了上来。 “阿姊!”顾鲤此时注意到了靠近的苏梦,“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苏梦笑了笑,尽量地不让顾鲤发现她的不对劲,然后回答道“没什么,赏一赏花灯吧。” 顾鲤点点头,没有再去多想,这时坐在常安肩膀上的小杜甫喊道“顾娘子!快看那里!” 她连忙朝着杜甫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此时不知怎么回事,天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特别大特别好看的花灯。 “顾娘子,当今也放灯了!”杜甫说道。 “那是当今的花灯,是咱们全长安城里最大最好看的花灯!”顾鲤也拉着常安,向他解释道。 常安也点点头,说道“但是没有顾娘送给我的好看。” “就常郎嘴巴甜,罚常郎今晚不准吃糖了。”顾鲤也满是欣喜,但还是噘着嘴说道。 看完花灯后,常安又带着顾鲤和杜甫向苏梦告别,然后离开了平康坊。又逛了一圈,顾鲤就打了个哈欠,常安见此便问道 “困了吗?” 顾鲤点了点头,说道“有一些了......” “那我们回家吧。”常安抚了抚她的发顶,说道。 “好。” “我背顾娘回去吧,万一等下走着走着睡着了可就不好了。”常安把花灯递给了她,微微蹲下身。 “常郎你又取笑我......”顾鲤撅了撅嘴,但还是乖乖地靠上去,让他把自己给背了起来。 常安笑了笑,然后对着杜甫说道“杜小郎君,内子有些乏了,就先行告辞了。” “没事儿,我也要回家了。”杜甫笑着说道“常郎君慢走。” 常安看了看街道,朝着安仁坊的方向走去。顾鲤就靠在他的肩上,她身上的清香微微地扑入鼻腔,那是独属于她的香味。 “常郎?”顾鲤突然叫道。 “怎么了?” “我给常郎打灯好不好?” “为什么要打灯?”常安问道。 “因为......因为我怕常郎走不对路啊。”顾鲤笑着说道,“如果有我打灯给常郎的话,常郎就不会走错路了。” “好啊......” 顾鲤笑着把手里的花灯举到了常安的面前,照亮了他往前的脚步...... 次日起床,常安今天起床后,今天的顾鲤居然少见地睡了懒觉。常安也没有打扰她,而是轻手轻脚地去换衣服洗漱。 回来的时候,常安又换了盆水来。进了房间之后,他把东西放到了一旁,然后就坐回了床边,微微俯下身去,轻轻地朝她的脸上吹着气 “小懒虫顾娘,该起床了。” 似乎是在睡梦中听到了常安的呼唤,顾鲤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然后又是一如既往地“哼哼”了两声,随即缓缓地睁开眼睛。 “常郎……” 顾鲤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做梦里都在见到的男子,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常安笑了笑,宠溺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该起床了。” 顾鲤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常安见她难得拖沓一次,便只好亲自动手。 他一把将顾鲤抱到了床边,然后蹲下身子给她穿上了鞋袜。然后就牵着她站了起来,拿过挂在衣架旁的衣裳,一点一点地给她穿好。最后,常安就拉着顾鲤来到了水盆前,给她洗了把脸。 这下,顾鲤算是清醒地差不多了,然后就亲自动手,开始正式地洗漱了起来。 洗漱好后,怀琴就把水盆端走了,真儿紧随其后地就将药端了进来。顾鲤一边喝着药,常安一边问道 “今晚街上还有什么活动吗?今晚可是最后一天解禁了。” 顾鲤听后,连忙点头,然后把药碗从嘴里移开,说道“有的,现在外头已经开始搭建八里戏台了,今晚估计就可以搭好了。而且八里台子上有各式各样的表演呢,可有趣了。” “八里戏台?”常安有些不明白,但是此时顾鲤又在喝药,没法回答。 于是,站在一旁的真儿就帮着回答道“回公子,八里戏台就是在朱雀大街上搭建一个八里长的舞台,在上面有各式各样的乐舞或者说是别的表演。” 常安眉毛一挑——八里长的舞台?难怪说唐朝开元时财大气粗呢。 “那我们今晚就一起去看吧。” “好。” …… 上元这三天,可以说常安和顾鲤白天就在家里宅着,只有到了晚上才出门去逛逛上元灯节。 吃过晚饭后,常安就和顾鲤一同出来了。安仁坊的坊门临近朱雀大街,所以一出坊门就看到了舞台。 “看!常郎!这个就是八里戏台。”顾鲤指着外头的那个舞台,激动地说道。 此时虽然天才刚刚灰暗下来,但是此时舞台上已经有舞女胡姬,在进行练习了。 常安牵着顾鲤往外走了一段路,然后朝着南边看去——整座舞台一直从开化坊往下延伸,八里的长度,完全无法看到尽头。 又看了看台上,除去在进行最后练习的舞女和胡姬,已经有不少的节目开始了。 “常郎,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开始了的表演,顺便去寻一下公孙娘子的台子。” 还不等常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顾鲤拉着离开了。 第100章 歌舞升平八里台 常安这已经是连续三个晚上被顾鲤拉着在朱雀大街上赶路了,不知怎么地,一到这种出来玩的时候,顾鲤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顾娘,顾娘,咱们慢点儿。”常安见她走得这么快,便说道。 但是因为周围的声音很多,敲锣打鼓的、奏乐起舞的显得周围很嘈杂,所以顾鲤并没有没听到常安的声音。没办法,常安直接一把将顾鲤给拽了过来。 而顾鲤正拉着常安,全神贯注地赶着路。但是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向了后方,然后就忽然感觉自己的的双腿被环住,然后被抱了起来。 常安的这一系列动作很快,顾鲤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惊叫,自己就又坐到了常安的臂弯上去了。 “常郎这是干嘛啊!”顾鲤被常安这一套整的有些后怕,连忙伸手扶住他。 “顾娘走的太快了,”常安说道,“我们才刚刚出来,保留些力气,足足八里的戏台,我们可是要好好逛一趟的。” “我这不是想带着常郎快点到嘛。”顾鲤嘟着小嘴,伸出小手轻轻地戳了戳常安的脑袋。 常安见自己被戏弄了,便心生一计——他微微扣稳了顾鲤的双腿,然后双手突然就往下松了松,假装就要将她摔到地上。 “啊!”顾鲤此时忽然感觉身下一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伸手环住常安的脖子。 但是那本该到来的坠落感却没有出现,反倒是听到了“噗嗤”的笑声。她这才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常安还在陆地上平稳地走着,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此时的常安正看着她笑。 此时的顾鲤也是知道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刚刚的惊吓,她的眼眶已经发红了。再加上已经想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眼圈就更红了,还委屈地嘟起了小嘴。 “常郎你又欺负我了......” 见状,常安连忙晃了晃她的身子,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没有没有,顾娘不哭不哭。” 他想抽出手摸一摸顾鲤的脑袋,但是因为要抱着她,便只好作罢。顾鲤此时吸了吸鼻子,嘟着嘴巴拧着眉头,似乎很是生气。 “顾娘不气不气,等下常郎给你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常安继续哄道,甚至拿出了她最喜欢的甜食。 顾鲤此时就伸出手拧了拧常安的耳朵,但是生气归生气,她是一点儿也不舍得用力,就只是让常安感受了一下这个感觉后就收手了。然后就嘟着嘴说道 “下次常郎能不能不要再吓唬我了......” 果常郎真的想开心开心然后想吓唬我的话不能不要这样子啊,好危险的。” “而且常郎还要读书写字,扭坏了手可怎么办?” 常安听到她就被自己吓唬了,却还是在关心自己会不会扭伤手,于是满是讨好地把脑袋凑到了顾鲤的手上蹭了蹭,说道“好好好,那下次吓唬顾娘的时候,换一个安全点的?” 鲤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但是常郎答应我的糖葫芦可不能忘。” “好好好。” 这时正说着,常安和顾鲤就又看到了小杜甫,既然杜甫在这里,那就代表公孙大娘就在这附近不远了。 这时杜甫也看到了常安和被他抱着的顾鲤,不由得说道“常郎君好臂力!” 此时公孙大娘也是走了出来,看到了两人后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道“常郎君也是习武之人吗?竟有如此臂力。” 来到杜甫和公孙大娘的面前后,常安就把顾鲤放到了地上。顾鲤也是贴心地给常安揉了揉手臂,怕他到时候会酸痛。 “还行吧,主要是内子身形比较苗条,轻一些。”常安说着,随后看向了一边的八里戏台,问道“今晚公孙娘子是在那里舞剑器?” “就是这一块区域了。”公孙大娘指着前面的这个片区,说道。 “今晚除了公孙娘子的剑舞,似乎还有王摩诘的《高山流水》;苏梦娘子的《春江花月夜》;以及李龟年的《渭川曲》等等。”小杜甫此时说道,“今年的上元灯节,不可谓不热闹啊。” 常安挑了一下眉毛,这是真没想到一个上元节的八里戏台,能炸出这么多潜水......啊不对,是名流千古的名人。是这些大佬们平日里隐藏得好还是自己真的太宅了,导致自己几乎没认识到多少个——当然了,王维是例外。 这时公孙大娘最后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就说道“诸位,奴家先上去了。” 待到公孙大娘上了台上后,周围的片区也都是站上了要进行表演的人。这时,常安就听到了皇城方向传来的沉重钟声,钟声结束,台上的舞者伶人都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虽然说乐曲不同、节目不同,但是在精心地安排下,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并不违和。 戏台高约十丈,上面挂满了彩灯和彩带,装饰得十分华丽。戏台上,歌舞升平,演员们身着盛装,就像公孙剑舞、伶人乐舞以及杂技表演......表演着各种精彩的节目。台下的观众们围在一起,欢声雷动,时而为那扣人心弦的表演所打动,时而为那欢快的节奏所带动,跟着音乐起舞。 顾鲤此时也挽起了常安的手臂,时不时看看这边,时不时看看那边,应接不暇。而常安看着这些表演者们,他们用自己的精湛的技艺,向天下展现着唐朝的奢华。 随着表演的继续,此时整个长安城也是挂起了花灯,舞台边上、街道的半空中、四周的屋檐挂台甚至是到屋顶上,都摆上了花灯。顿时间,整个朱雀大街就被不计其数的花灯照亮了。 古时候虽然没有电灯,但是此时悬在头顶上的不计其数的花灯,也是照亮了整个长安。 “挺热闹的啊。”常安摩挲着顾鲤的小手,说道。 “是啊,整个长安城也就这三天最热闹了,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热闹。”顾鲤回答道。 两个人就一直在台前看完了一支剑舞,然后顾鲤就扯了扯常安的手臂,说道“常郎,我们去别的台子前逛逛吧。” “好,”常安换了姿势,牵起了顾鲤的手,问道“想去哪个方向?” 鲤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常郎我们先往下走吧,然后再轮回来。” 常安点点头,就带着她往下走去了,路上还不忘给顾鲤买了一串糖葫芦。两人一路下去,街道上的观众们时不时地拍手叫好,又或是声乐忽然就升了一个调子,显得很是热闹。 只有这个时候,常安才有机会好好地看看街巷的风景——此时的长安城里,街头巷尾挂满了彩灯,各种造型奇特、色彩斑斓的彩灯让人眼花缭乱。 人们身着盛装,穿梭于街巷之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又因为解了禁,才使得一些摊贩可以上街来摆摊卖小吃。小吃摊上,传来阵阵香气,引得人们驻足品味。摊主们忙碌地准备着美食,每一道小吃都是艺术品,将人们的味蕾带入了一个美食的天堂。 常安还时不时地问身边的顾鲤,要不要吃一些,但是对方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那八里戏台上,对那些美食小吃都失了兴致。 这时,一个茶碗从半空中摔落,掉在常安前方几步远距离的地面上,碎成了好几瓣。他和顾鲤都抬头看了上去——此时临近主街道的各大戏楼、茶楼都挤满了人,观众们欢声雷动,为舞台上的精彩表演喝彩。 这时,顾鲤就拉着常安,用糖葫芦指向了台上的某个片区,喊道“常郎快看!那位是王郎君吗?” 常安顺着顾鲤所指的方向看去,此时的王维身着长袍,坐在台上弹奏着名曲《高山流水》。于是就点点头说 “是啊,我们在这里听一段吧。” 鲤点了点头。 此时王维弹奏着琴曲,微微抬头,此时正好就看到了常安和顾鲤,便朝他们微微颔首。紧接着,王维拨弄琴弦的手指便更快了不少,使得整个琴曲的调子都有了几分激昂。 这样一来,台下的观众就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掌声。 王维微笑着,朝不远处的常安微微颔首示意,常安也是颔首回应,然后就带着顾鲤继续往下走去了。 二人走了一段,又发现某一道八里戏台的片区边上,有一个最高的区域,这里围着的观众完全不比公孙大娘那边的多。常安抬头看向上面,发现上面的伶人正在挥着水袖,翩翩起舞。 “这是什么舞,为何这里的台子这么高?”常安问道。 “这是宫廷舞,”顾鲤解释道,“这舞的名字好像是叫《上元舞》,可是当今才能看到的舞曲呢。每年也就这一天,当今才允许我们欣赏着支舞蹈。” 常安点了点头,但是又看了看台上,似乎是对这个舞蹈没什么兴趣,便问道“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这里确实没什么意思,”顾鲤也点点头,说道,“前面好像还有杂术,我们去看看吧。” 第101章 看君弯弓射苍穹 “常郎你看!” 走着走着,顾鲤就又指着一个台子,说道“这里是岐王府的戏子们表演的台子。” 常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台上有着几个戏子,似乎是在舞着什么戏。 “岐王府的戏子?”常安看向顾鲤,“他们唱的是什么?” “这也不算是上什么戏曲吧,”顾鲤说道,“这是歌舞戏,好像叫《踏摇娘》。” 常安点点头,又看向了台上。台上的戏子舞着,嘴里还唱着戏词,戏子化了妆,看上去貌美善歌,将满怀悲怨谱为词曲,曲调悲凉,似乎是在倾诉着角色自己的不幸。 听了半晌,常安也是大概地听出了曲中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一位郎君,相貌奇丑无比,为官后却嗜酒,打骂妻子。而台上戏子扮演的大概就是那个妻子,在用词曲来倾诉自己的不幸。 “顾娘你能听懂曲中的意思吗?”常安此时捏了捏顾鲤的手,问道。 顾鲤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先前没怎么听这个曲子,只觉得曲中有些凄凉悲苦的意思。” “这曲里说的是丈夫虐待妻子,妻子诉苦的事情。”常安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啊!”顾鲤有些惊讶地说道,“难怪这么悲凉。” 随后她就扯了扯常安的手,说道“常郎我们以后都不看这个了,我们走吧。” 常安眉头一挑,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台子,同时问道“这么好的戏,为什么说以后都不看?” “因为......因为常郎不会像那样子对我的,”顾鲤晃了晃常安的手,说道,“看这个东西会让人多想的,所以就不看不想,多好。” “就这么相信我?”常安伸出手刮了刮顾鲤的脸蛋,调侃似的问道“万一以后我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不会的,我家常郎可疼我了。”顾鲤说着,另一只手就搭在了常安的臂弯里。 说着悄悄话,常安和顾鲤来到了又一个舞台片区。 这个舞台上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子站在舞者的最前方,身着华丽的舞服,脸上化着浓艳的妆容;而另外两个男人中,有一个则拿着琵琶,另外一个则拿着羯鼓。 “这是李先生的《渭川曲》,常郎应该是没有听过的。”顾鲤此时也是说道。 《渭川曲》?李先生?莫不是那位唐朝乐圣? 常安这么想着,便问道“这位便是李龟年先生?” “对啊。”顾鲤点点头,随后就看向了台上—— 李龟年三兄弟衣着华丽,脸上化着妆容。在所有舞者前方的李彭年,随着李鹤年的琵琶声和李龟年的羯鼓声而起舞,他们手舞足蹈,身姿曼妙,配合默契。 在表演过程中,舞台上挂着的花灯和音乐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一曲城南,一抹旧事”的忧哀氛围。除去台上的乐舞喧闹,现场的观众们也十分热情,他们不断地为演员们鼓掌、喝彩,使得让整个场面更加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随着李龟年在羯鼓上的一记重敲,这个片区舞台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彭年后退,而身后的舞者也是分成两拨,朝两旁退去。而李鹤年、李龟年也是站了起来,往前走,最后三兄弟并排而立。 而顾鲤却突然有些咳嗽,捂着嘴弯下身咳了起来,常安也连忙帮她抚着背顺气。也是因为这个小插曲,导致常安没有听到李龟年在台上说的话。 “诸位来宾,现在正值上元佳节,光听舞乐,诸位应当也是有些厌倦了。”此时李龟年对着台下的观众说道。 “所以今日我们三人便想邀请一位看官上到台上来,与我们做个游戏可好?”李鹤年也跟着说道。 “好!”台下的各位观众也是鼓掌了,不管是不是会抽到自己,但是总归与那些干看着的节目来的有趣。 李彭年也将挂在自己胸口的绣球取了下来,说道“那便让在下抛出绣球,诸位看官也不用举手去抢,全凭绣球怎么抛。若是砸中了那位郎君,就还请上前来。” 这时台下的观众就又开始鼓掌了,随即李彭年转过身,用力地将手里的绣球往后抛了出去...... 常安好不容易帮顾鲤顺好了气,这时忽然就感觉到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他和顾鲤都有些疑惑,就抬头看向了台上。 此时的常安就看到了李龟年兄弟三人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其中李龟年喊道“还请这位被绣球打中的郎君上台来。” 常安此时是还是懵的,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然后又和顾鲤对视了一眼。最后又回头看向了台上,李龟年此时已经伸出手指向自己,笑咪咪地看了过来。 似乎李龟年说的人就是自己,他便带着顾鲤朝着台前走去。而一边的观众也是给他们留了一条足以通行的道路。 来到台前,常安拍了拍顾鲤的手,然后就走上台去了。 见到常安走上前来,李龟年便抬手行礼,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尊姓大名。” 常安也抬手回礼,说道“不敢,在下常安,字永和。” “常郎君,久仰大名,先前也有幸读过常郎君的诗。”李龟年笑道,随后问“常郎君今夜不知可有兴趣,陪我兄弟三人做个游戏?” “什么游戏?”常安说着,又往台下顾鲤的方向看去。 这会儿,就有两个丫鬟拿着弓箭走上前来。李龟年也指着舞台对面的一根杆子,说道“这个游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常安此时也顺着李龟年所指的方向看去——李龟年所属的片区对面就是一栋酒楼,而那根杆子就立在那栋酒楼的顶上。杆子本身其实不算多高,而杆子上又挂了一个绣球。 “常郎君要做的,就是在稍后蹲在起舞的舞伶中央持弓等待。待到我重击羯鼓之时,舞伶便会全部蹲下或是退至两旁。” “待到面前视野宽阔后,常郎君的面前就会独留一位舞伶,当她抬手后,常郎君便可开始搭弓射箭了。” “若是在规定时间内若是能射下那个绣球,我兄弟三人自是有礼物奉上。”李彭年也说道。 “若是一箭射空或是久久不射箭,那么舞伶们便会站起来继续舞蹈,如此反复一直到舞曲结束。若是舞曲结束时还未射中,便算是失败了。”李鹤年说道。 常安听李龟年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规则都给常安说了一趟。然后李龟年最后问道“不知常郎君可记得了?” 常安点了点头,然后丫鬟就走上前来,把弓和箭递给了他。随即,在常安最后看了一眼顾鲤,冲她笑了笑后,李龟年就把常安拉到了舞伶的中央,然后两边的舞伶都围了上来。 李龟年和李鹤年也是回到原处,继续开始奏乐。乐声再起,舞伶抬起水袖,继续开始起舞。 常安蹲下在舞伶的中间,整个视野都被水袖与裙摆挡住了。就算是想抬头看往上方,也是只能看到舞伶们的曼妙身姿,再往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鲤此时就站在舞台下,紧张着看着常安所在的地方。有时还可以在舞伶的裙摆之间,看到蹲在里面的常安。 常安在里面蹲了好一阵子,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重重的鼓声。鼓声一落,离他最近的一圈舞伶就蹲下身子去了,两侧的舞伶都后退了两步后蹲下,独留一个舞伶还在台上舞着。 此时常安站了起来,舞伶就蹲下,然后忽地一扬自己的扬扬水袖,直指对面的绣球。 常安此时看向了站在台下的顾鲤,朝她单眨了一下左眼。顾鲤虽然不知道常安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却莫名地有一种欣喜的情绪。 这个时候,忽然就听到人群里出现了一个叫喊声“射中了!常郎君他射中了!” 这时顾鲤才回过神来,然后扭过头看向了那根杆子。那个挂在上面的绣球已经被射掉了,正咕噜噜地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她这时再回过头看向台上,常安就这么站在那里,手还拿着弓保持着举起的姿势。顾鲤这才明白,其实常安刚刚在朝自己眨眼的那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搭弓射箭,把绣球射了下来。 此时无论是舞台下还是舞台上,都爆发出了掌声。 “常郎君好箭法。”李龟年也是放下了鼓槌,鼓着掌走上前来。 刚刚常安的动作他都看在了眼里,常安站起来后没有立刻就搭弓,而是把视线放到了台下,然后才搭弓射箭。 “李先生过奖了。”常安把弓箭交还给走上了的丫鬟。 “六艺之属,在下又是读圣贤书的,自然是要会射箭的。” 听到常安的谦虚,李龟年也是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对面酒楼的门口处说“常郎君,看那边——” 常安回过头看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匹白色红鬃的马。看毛色明亮,眼若铜铃, “那匹白马,刚刚到壮年,可以说得上是一匹良驹,这便是给常郎君你射落绣球的奖励了。”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常安干脆就不推辞了,感谢道,“在下稍后还要带内子去逛一逛八里戏台,告辞。” “记得把马儿牵去!”李龟年又提醒道。 “多谢李先生。” 常安说完,便下了舞台。 第102章 一夜看尽八里台 “常郎好厉害啊!”顾鲤一见常安回来了,就满是欣喜地拉过他的手,说道。 常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再次朝着台上的李龟年三兄弟行了一礼,便带着顾鲤离开了。他来到了人群外围时,就有一个丫鬟牵着白马走了过来,说道 “常郎君,这是您的马。” 常安微微颔首,接过了缰绳。待到丫鬟离开后,常安就喊道“顾娘?” “哎!” “想不想骑马,一口气逛完整个八里戏台?”常安笑着问道。 顾鲤连忙点头,说道“想啊,我还没试过一口气看完整个八里戏台呢。” “那今晚常郎就带你看完整个八里戏台。” 说着,常安就翻身上马,然后把顾鲤抱到了自己的身前安置好,低喝一声,驱马离去了。而顾鲤坐在这匹马上,感觉颇是激动。 “好漂亮的马儿啊,感觉和常郎经常骑的那匹一样好。”顾鲤把小手搭在了常安的手上,轻轻地摩挲着。 常安微微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顾鲤的发顶,问道“顾娘喜欢这匹马吗?” “喜欢。”顾鲤点了下头。 “那以后这匹马就是顾娘的了,怎么样?”常安笑着问道。 “啊?”顾鲤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不要,这匹马儿可是乐圣先生送给常郎的呀,怎么可以给我的啊。” 常安抽出一只手,捏住了顾鲤的小手,说道“李先生送给我的时候,我可没有拒绝的啊。” “那这个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顾鲤问道,小手还在常安的掌中不安分地动着。 “我都没有拒绝李先生了,那顾娘是不是也不拒绝我啊?况且顾娘还是我最最喜欢的媳妇儿,于情于理是不是也不该拒绝我啊?”常安把顾鲤的小手拉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吧唧了一口。 “但是......但是这也不能一概而论的呀。”顾鲤还是不打算要,“而且我也不会骑马啊,要是常郎送给我了,我骑出去摔了怎么办。我摔了,常郎可是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常郎伤心。” 常安笑了,没想到为了不让自己把马送给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理由,着实是让人感到有些许好笑。 “好,这匹马顾娘不要就不要。”他的手探到顾鲤的脸蛋上,轻轻地戳了戳,说道,“马儿是我的,但是我又是顾娘的。” “这样说的话,马是我的,我是顾娘的,那么这马儿自然也就是顾娘的了。”说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带有些戏谑地意思。 “啊!”顾鲤又愣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常安的话好像很有道理,“是这样的吗?” 常安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脸蛋。顾鲤可爱地鼓起了腮帮子,把常安的手指顶开了,然后说道“常郎,等下我们去看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有马儿了吗?哪里还需要选啊?”常安笑道,“今晚骑着马儿,带着顾娘,咱们就一夜看尽八里台!” “好!”顾鲤坐在常安的怀里,满是欣喜地拱了拱常安。 常安骑着马,又带着顾鲤来到了某处台子前,就又听到了那首《春江花月夜》。 “要不要去看看苏梦弹奏琵琶曲啊?”常安又一次看到了坐在台上的苏梦。和昨天不一样的是,除去了弹奏琵琶曲的苏梦,还有不少的舞女和胡姬在上面起舞。 “去看看吧,似乎比昨日的还要热闹呢。”顾鲤点点头说道。 于是乎,常安就驱马来到了苏梦所在的那个台子前。这里的舞台上似乎比别的舞台要更加的有烟火气除去弹奏着乐曲的苏梦和数位舞女胡姬,还有弹琴鼓瑟的一众歌女。 舞女之中,以一个女子为核心,那个领舞的女子常安也可以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也是平康坊的花魁之一。而乐师也不例外,为首的自然就是整个平康坊的大头牌花魁苏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感觉阿姊这里的乐舞更加有趣些。”顾鲤歪了歪脑袋,说道。 常安笑了笑,说道“应该是这里的乐舞比较贴近于那种雅俗共赏的感觉吧。就像是李先生那里的《渭川曲》,那属于曲高和寡。” 鲤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这时,一曲奏毕,苏梦也是停下了手中的琵琶,抬起头来看向台下。也是这个时候,她也看到了骑着马的常安和顾鲤,朝他们微微颔首,而常安和顾鲤也是朝她挥了挥手后,就继续朝着前方去了。 往下后,除去了最为常见的乐舞和杂技之外,还多出了一些表演武技的武者。就像是花样射箭的;或是舞刀弄棒的比比皆是。 “高郎君也在表演吗?”顾鲤此时突然说道。 “高兄?他在哪里?”常安眉头一挑,问道。 “喏——”顾鲤伸手指向了某个台子上,说道“就在那个台子上。” 常安顺着顾鲤所指的方向看去,此时的高适正身着劲装,手持长枪,在舞台上展示了一番枪法。常安驱马往前凑了凑,发现高适的台子前并没有多少观众,在看看他两侧的舞台前,人群磨肩。就算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也是因为挤不进另外两个舞台,只能站在此处远远地看看。 “高郎君的台子好惨淡啊。”顾鲤皱了皱眉头,说道“要不咱们去看看他吧,这样子白费力气多辛苦啊。” “嗯,我们去找他说说话,让他休息休息。”常安点点头,就驱马走上前去。 而高适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就只是一个人怒视枪头,卖力地在台上舞着枪,一撇一动,尽是犀利。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台下传来的声音 “高兄(高郎君)!” 他停下了手里舞动的长枪,扭头看向台下,发现常安和顾鲤正坐在白马上,离舞台挺近的。他愣了一下,伸出手擦了擦额间的汗,走上前来,立枪行礼,问候道 “常兄,顾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不是有八里台吗?我便和内子过来逛一逛,正好就看到了高兄你一个人在此处,便想上来与你说说话。”常安解释道。 “高郎君这里似乎是有些惨淡,你又在此如此卖力,你也好来休息休息。”顾鲤也笑着说道。 高适笑了笑,说道“倒是多谢常兄与顾娘子如此记挂了。” “无事。”常安笑了笑,又问道“倒是高兄,你为何又会在此舞枪?” “说来惭愧,主要是高适生活有些吃紧,就想上八里台来表演一番,然后赚点银两。”高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上这八里台还能有赏银拿吗?”常安和顾鲤都有些疑惑,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就开口问道。 “有一些,不然我也不会在此如此卖力了。”高适说道,“但是就是不知为何,我这里却没有人来看一看。” “也许是因为高郎君的枪舞中有太多的戾气了吧。” 顾鲤皱了皱眉说道,她先前也是近距离地看过高适的枪法,颇有杀气。就算是今天远一些地去看他的枪法,还是有些感到心惊胆战。 “戾气?”高适愣了一下,并不是很明白顾鲤话中的意思。 “高兄所使的是高家枪法,高家枪法本就是上阵杀敌的枪术,并不是拿来卖弄取宠的。”常安解释道,“杀人枪自然都是戾气和杀气,能使人见后就心惊胆战的,高兄的枪法已是精湛。” “所以,高兄你也不必如此忧愁此事。” “多谢常兄夸奖。”高适笑了笑,说道,“既然常兄还要带顾娘子游一游,那高适也不便多留了。” 说完,高适就抬起手,朝着二人行礼,对方也是朝着他回礼,便离开了。 常安就这么骑着马,一路走到了八里台的尾部,这里的舞台上,就是一支舞曲。 “第一次走完这八里台,顾娘感觉怎么样?”常安此时调转了一下马头,笑着问道。 “挺开心的,”顾鲤拉起了常安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而且是由常郎陪着我走完的,现在更开心了呢。” 常安再次低头亲了她的发顶,宠溺地问道“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是常郎陪着我的,为什么会不满足?”顾鲤嘻嘻地笑了两下,说道,“常郎我们回家吧,今天常郎也累了吧。” 常安笑了笑,便调转马头,说道“好,那我们就回家。” 常安驾着马儿慢慢的走着,而顾鲤则在他的身前指着天上的花灯,或者是某个舞台上的节目又有什么新的东西了。 骑了一段时间,常安也是在这种繁华的景象里出了神。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顾鲤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脑袋微微偏向了他,两只小手还抓着他的一只手臂。 他笑了笑,让马儿走得再稳一些,又低头亲了一下顾鲤的发顶 “小懒虫......” 第103章 朝堂暗流 常安就这么骑着白马,顾鲤就在他的怀里安逸地睡着。 他一边驾着马,一边看着人潮涌动的朱雀大街。街道上灯火通明;八里台上歌舞升平;台下百姓一片欢声笑语,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 一路慢悠悠地,尽力地不让顾鲤被惊醒。常安照例是从侧门进去了。来到了马房前,当值的家仆就凑了上来,准备牵马。 而常安坐在马上,轻轻地晃了晃顾鲤,同时轻声喊道“顾娘?顾娘?” 顾鲤在常安的肩膀上蹭了蹭,“哼哼”了两声后才艰难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细声地问道“我们在哪里了啊?好暗呀。” “我们到家了。”常安笑着,又在她的发顶亲了一口。 “到家了?” 顾鲤微微坐直,松开了抓着常安的手,让他先下了马。随后腰间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然后就在迷迷糊糊中被抱下了马,结果脚还没沾到地面,就又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好舒服......”顾鲤环住了常安的脖子,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常安笑了,微微偏头示意家仆把马牵去,然后就朝着自己庭院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轻声的说道“还睡呢小懒虫,今晚还没洗澡呢。” “不洗了......”顾鲤迷迷糊糊地说着,“常郎抱抱......就干净了......” 说完,顾鲤还打了一个哈欠,外带咂了咂嘴巴,活像一个小婴儿。常安笑了笑,俯首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透着府内的灯光,似乎还能看到上面有亲过的印子。 回到庭院的时候,怀琴和真儿听到了动静后就靠了过来。她们看到了在常安怀里睡着觉的顾鲤,也是自觉地没有说话,就这么目送着常安把顾鲤送回了房间。 怀琴和真儿已经提前在房间里放好了水盆,供二人洗漱。常安轻手轻脚地把顾鲤放到床上,扶着她坐好。这时顾鲤就又醒了,问道“常郎我们回到房间了吗?” 安说着,就伸手帮她取下了头上的头饰,然后伸手解下了她头上的发绳,让那青丝自然垂下。 “要洗漱一下吗?” 鲤迷糊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常安就去将水盆拿了过来,沾湿毛巾,伸手拨下了她额间的花钿后,就给她擦了擦脸,帮她将脸上的淡妆擦去了。 擦好脸后,顾鲤就把自己的衣裳解开,只留一件单衣在身上。常安就扶着她,让她躺到床上,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后,说道 “我也去洗漱一番,等下就回来。” “那我也先不睡了,”顾鲤听到这话,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后又说道“我等常郎回来一起睡......” 常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就在房间里洗漱,又不出去。” “不管,我就要等。”顾鲤此时居然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好好好。”常安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常安来到水盆前,简单地洗了把脸后,就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他回到床前解下袍子,就坐进了被窝里。这时他又听到了坐在身边的顾鲤的呼吸声,一听就知道她又睡着了。 他好笑地把顾鲤扶着躺回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下去,三天的上元节灯会也就在他们的睡梦中结束了。 次日,常安就要回国子监去了,而官员们也要继续回去当值了,就连皇帝李隆基都要开始召集百官上朝了。 宣政殿上,官员们纷纷下跪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接受了百官的问候之后,就说道“众卿平身。” “今日在众卿汇报前,朕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众卿。” 李隆基说完,所有官员都微微俯身,作好恭听的姿势。 “上元节前,宋丞相给朕送了一个好消息。”李隆基此时也是微微笑着,说道“先前宋丞相提出的恶钱治理之法,已经初见成效了。” 这时台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同喝道“恭喜陛下,陛下圣明!” “众卿不必如此,朕只是下了个诏书而已,真正出力的还是众卿。”李隆基客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依众卿之见,这之后该如何做?” 这时苏頲就站出来,说道“陛下,依臣所见,可按照现今的法子继续执行,不出多久,恶钱之事便不为为大唐之隐患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后就又有一个李姓的御史大夫走出来,说道“陛下,以臣之见,如今恶钱之事既已有成效,那便可按照此法稍微地放缓力度,否则容易造成百姓哀怨,从而使随后的治理难以继续。” 李大夫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说要让李隆基不要如此大力度地进行治理。 但是此时宋璟却说“虽然李大夫所言极是,但现在既然已有了成效,那对于下面的地方官,就是多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治理力度放缓并非不可,但是不是现在,需要等到以后事情稳定,方可放缓力度。若是初有成效便直接松力,可能会有隐患。” “陛下,臣认为这个方法尚有不明,可能会有隐患在于其中,暂不可妄动。”宋璟刚刚说完,就又有一个刘大夫走了出来,说道。 “目前调整了官铸钱与私铸钱的兑换比例,使我大唐国库的铜矿余量有了明显的亏缺。目前暂难填补,还需暂止此法,补充国库为紧。” 这时宋璟和苏頲都瞥了刘大夫一眼,随后苏頲就开口说道“刘大夫此话是何意?是在说这种利民利国之事还有坏处?” “又或者是说,这治理对于刘大夫来说,是一件大坏事?” 这里的意思,李大夫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呢。他顿时就紧张了,说道“苏丞相莫要胡说!” “那为何刘大夫想要暂止此事呢?”这回轮到宋璟开口了,“这一席话,很难让陛下不怀疑刘大夫你啊。” “我......” “好了。”正当刘大夫还想继续开口的时候,李隆基却突然开口了,大臣们又连忙俯下身来,听李隆基的话 “关于此事,朕知众卿也是有分歧的。谁说的话朕都会听的,好的朕也会试着采取,但是众卿还是莫要在此争吵才是。” “既然是有卿觉得应该继续,也有别的卿想放缓力度。既然如此,朕就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由众卿手上。” 说完,李隆基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说道“若是觉得要放缓力度的,就站到朕的左侧。” “想按照原本计划来的,就请站到朕的右侧。” 话音一落,大臣们就开始按照李隆基所说的开始站队了。因为宋璟和苏頲本就是站在李隆基的右侧,也就是他们自己所处方向的左侧的。他们相视了一眼,随后便没有移动。 不多时,下方的大臣们都已经站好了。宋璟和苏頲看了一番身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对面,很明显——自己这边的大臣是比对面要多的。 于是乎,李隆基就说道“既然众卿都做好了选择了,那治理恶钱之事,就按照原本的速度的力度来吧。” 说完,大臣们又站回了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开始了各自的汇报了。 汇报结束后,李隆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宣布下朝了。台下的大臣照例是喊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就离开了宣政殿。 离开宣政殿的时候,刘大夫和另外一个林姓的中丞低声说道“你们稍后派人去查一番,看看是谁出的主意。” “为何要查,这不就是宋璟他出的主意吗?”那个林中丞问道。 “不会的,我了解那个老狐狸,如此雷霆手段,断不会是他出的主意。”刘大夫说着,又沉思了一番后,说道“宋璟这个老狐狸不是收了一个学生吗?给我着重查一查。” “明白。” 这时,在另外一边,宋璟和苏頲并肩而行,苏頲说道“宋丞相,现在常永和的这一刀,可谓是砍到了某些大臣的心脉上了。” “是啊。”宋璟也是笑着捻着胡子。 “我都有些羡慕了,怎么我就没把他收为学生呢。”苏頲此时有些羡慕地说道,说完还啧啧着摇着头。 “哈哈,要怪只能怪苏丞相你在重阳那天,走得太早了。”宋璟说道。 “我走的早,倒是便宜宋丞相你了。”苏頲也是笑了笑,随后又说道“但是宋丞相你不应该担心一下你的学生吗?” “担心他?”宋璟有些疑惑,随后思考了一番,“苏丞相你是说,有人要开始做动作了?” 苏頲点点头,说道“没错。” 宋璟此时却摆了摆手,满是自信地说道“他们查出来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没用的。” “何出此言?”这回轮到苏頲疑惑了。 “咱们做的事情只有自己人知道,更何况,这些人都知道老夫和常博士走得近。他们是能找出我和永和的事情,但是要是想深挖,那可就难了。” “为何我能做到丞相之位,而他们不行,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104章 “人心”惶惶 看着宋璟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苏頲还是有些担忧“但是宋丞相,虽说确实是查不出什么底下的事情,可万一他们直接动手针对常永和呢?” “宋丞相你可就常永和这一个学生,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会没事儿?依我看,还是需要注意些好。” 宋璟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苏丞相精明一世,怎么偏偏在这个地方如此不精明?” “你确实是想到了比较危险的地方,但是你却小看了永和的名声,以及当今对他的重视程度。” “当今也知道常永和了?”苏頲愣怔了一下,“莫不是宋丞相你说的?” “正是,”宋璟回答道,“那日第一条捷报传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当今,并且交代了永和的存在。” “当今表示也会对他的事情进行保密,而且还有太子殿下这一位人物的存在。太子殿下本就仰慕永和的才华,又知道了永和对于治理恶钱之事的贡献,如今对他更是敬佩。” “太子殿下若是想安插点什么事情出去,你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大的收获吗?” 苏頲听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倒是觉得宋璟所说不无道理。但是还是问道“宋丞相为何能知道这么多?” “若是这些事情也不能想到,我这丞相的位置就真的可以不用坐了。”宋璟笑道,“不过,苏丞相倒是提醒我了,我到时候也会安排一下眼线出去,处理一下那些动手脚的。” “那便好,谨慎一些倒是没错的。”苏頲点点头,“不知今日下午,宋丞相可有空闲?” 宋璟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倒是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事情,不知苏丞相为何要问这个?” “那不是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宋丞相到寒舍,走个两盘?”苏頲笑道。 “这么一说,我倒也是有些手痒了,那用过午饭后,我便光临贵府。”宋璟也笑道。 “那我就在家中等候宋丞相的大驾光临了。” 午时,常安坐着马车回到常府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顾鲤满是委屈地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他微微一愣,就连忙走上前去,把她从地上牵了起来,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顾娘?怎么就坐在地上了,是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顾鲤此时眼眶有点红,声音里带有了一些哭腔“常郎,你给我堆的雪人化了。” 常安眉头挑了一下,随后就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春天到了,天气也开始回暖了。而雪人是雪做的,化了很正常啊,为什么要伤心?” “我都知道,我知道现在是春天,我也知道雪人是雪做的......”顾鲤越说越感觉不开心,常安甚至有点害怕她可能在某句话说完就会哭出来。 不要不开心了啊。”常安牵起了顾鲤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就带着她朝府内走去。 “但是......但是那是常郎给我堆的啊。” 顾鲤嘟着嘴,眉眼低垂,看上去很是难过。虽然说常安送给她的东西有很多,无论是哪一件,也无论是好是坏,她都视若珍宝。但凡有一件坏了或是不见了,她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常安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顾娘你往另一个方向想一下,去年的雪人化了,那是不是说今年冬天,常郎就又能给你堆两个新的呢?” “但是,长安城里也不是年年都下雪的啊。”顾鲤瘪了瘪嘴,如此说道“我都已经十七岁了,一直住在长安城里,见过的下雪的,也才五六年。更别说像去年那么大的雪了。” 常安眉头挑了一下,回想一下好像也确实是如此唐朝时地球正处于暖期,会下雪的冬季并不多,更别说会飘鹅毛大雪的了。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以后每个冬天,只要下雪了,不管大雪小雪,我都给顾娘做两个雪人出来。” “若是那年不下雪呢?”顾鲤抬起眼皮,问道。 “若是那一年不下雪,那我就给顾娘画一幅画,每幅画上的顾娘都是不一样的,怎么样?”常安说道。 顾鲤转着眼珠子,似乎是在心里盘算着,似乎是感觉这样子也不会亏,于是她就点点头,说道“好啊!若是到了不下雪的那一年,我就去东市的李氏布庄里订做一套新的衣裳,然后穿上给常郎作画!” 常安听到这里,眉头一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的手指,戳了戳顾鲤的软腰,似是调侃地说道“每年都去李氏布庄订一套新衣裳?” “李氏布庄的布匹和成衣可不便宜,顾娘还想去新订做一套?真是个小富婆。” “啊呀......”顾鲤被戳的有些痒了,连忙往旁边躲了躲,“我才不是什么小富婆呢。” 在常安和顾鲤在嬉闹的时候,蓬莱县县城的大牢里,一个监察御史正坐在刑房门口,看着里面的蓬莱县县令。 此时的蓬莱县县令瑟瑟发抖,双眼恐惧地看着坐在门口的监察御史,几乎是哭喊着说道“御史大人,您还有何事要问,小的......该说的小的都会全部告诉大人的。” 监察御史双臂抱肩,喊了一个不良人过来,吩咐道“你去取些纸笔来,等下做好记录。” “是。” 不良人应了一句,便离开去取纸笔了。很快,那个不良人就回来了,然后站到了一旁的桌子边,做好了抄录的准备。 “蓬莱县令,你刚刚说的是会全部告诉本官的,现在本官还需要你保证说的都是实话。”监察御史看着县令,说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那就好,这样你我都不会难办。”监察御史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县内的张儒和陈葵等一众私铸钱币者,都有你的包庇是吗?” “是是是,都是小人被钱迷了眼,才做出的蠢事。”县令害怕再受皮肉之苦,于是便不敢撒谎,连忙承认。 “第二个问题县内除了张儒陈葵等人,是否还有别的私铸钱币者。”监察御史看了一眼不良人写的供词,又继续问道。 “有有有。” “还有多少?把名字都报出来。没有名字的,把相貌特征、住处等都说一遍。” “还有......” 就这么你一问他一答,从私铸钱币到贪污的官吏,几乎都是问了个遍。也不知是审讯了多久,监察御史这才停止了自己的问题。随后问身边的那个不良人道 “都抄写好了吗?” “回大人,都抄好了,分字不差。”不良人放下笔,把桌上的供词递交到了监察御史的面前。 监察御史从头到尾看了一番后,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吩咐道“你去差人将蓬莱县令押回牢房,然后组织人手,拿上通牒,轮班、全天地搜寻他刚刚交代的人。” “除去这些供词上交代的人,还有那些因恶钱贪污勾结的官吏捕快以及富商,全部都抓起来,补押候审。” 良人应完,便转身离去了。 截止到晚上宵禁前,蓬莱县的大牢中已经没有“空房间”了,经过不良人的排查,城中大大小小的所有受私铸钱而盈利的人,都是已经“入住”了。 而临近蓬莱县的几个县城也是极快就收到了信息,那些个县令的管辖县里,基本都是已经来了监察御史。还有一小部分的,也都是听到了风声,开始担心了。 如果说彭城县的调查只是让那些参与了私铸钱的县令有些紧张的话,那么蓬莱县的调查结果则是开始让他们慌了。除去某些确实没有参与私铸钱币的县令外,那些多多少少都收了好处的县令和官吏此时都怕的不行。 就算是还没轮到搜查的那些县城或是州府,也是紧张地不得了,毕竟现在没到,万一那天就来了也说不定。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自查,然后将抓到的人打入大牢,等候监察御史的到来。 于是乎,一时之间,闹得不少县城里人心惶惶,唯有一部分清廉的官员,才能安心地坐在公堂之上。 事情已经是一直持续到了一月的下旬,待到蓬莱县之事了结,监察御史便将收集到的信息写成一封信,然后命信使加急送往长安城。 与蓬莱县一同送来的,还有其它几个县城送来的信息。宋璟在收到这几封新的捷报后,同样是欣喜地不得了,于是便差人送到了皇帝李隆基的手里。 第二天,照例是要上朝,众大臣行礼呼喊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才站起身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李隆基,不由得有些惊讶—— 坐在龙椅上的李隆基,满眼的兴奋和激动。他开口说道“众卿,昨日蓬莱县以及其他县州的调查结果,都已经送到了朕的手上了,皆是调查完毕,犯人也都缉拿回京了。” “恭喜陛下!陛下圣明!”台下的大臣们见皇帝这么高兴,照例是拍了拍他的马屁。 “虽然说恶钱之事,治理有效,应当庆贺,但是朕今日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安排。” 这时,李隆基也是话锋一转,说道“现今已是一月下旬,正值春时,也是时候该安排春闱之事了。” 第105章 筹备春闱,秘密封爵 “陈尚书何在?”李隆基此时喊道。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躬身道。 “去年赴京的考生有多少?”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外地生员共百二十八人,而乡贡则是三百七十一人。”陈尚书回答道。 李隆基又问道“那我国子监中有几人参加科考?” 陈尚书答道“回陛下,共五十八人。” 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就是一月二十一了,那么就将今年的春闱之日定为二月十五吧。陈尚书你看如何。” “陛下所言,自无不可。” “那便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开始着手准备春闱之事,同时,二月十五便是正式科考之日。”李隆基下令说道。 “是,陛下。” “陈尚书你可有要事禀报?”李隆基再次问道,“若无,那礼部的诸位便可回去着手准备了。” “是,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几个礼部的官员都朝着李隆基行礼,然后告退。 礼部和中书省的办事效率也是很有效率,午时的时候,中书省便将诏书准备好了。随即门下省便将黄帛诏书贴在了皇城门前的榜上,而礼部也是安排好了要筹备的事情,开始准备试题。 常安此时也是放学离开了国子监,因为务本坊本就临近皇城,所以他也是注意到了在街道上的来往文人。 他感到有些疑惑,但是没有深入思考——老婆还在家门口吹着风等着自己呢,还是回家优先。他麻溜地和怀琴钻进了马车,然后放下车帘,准备出发时,他忽然听到了车外传来一道呼喊自己的声音 “永和兄请留步!” 常安愣怔了一下,然后掀开车帘,探头看向窗外。这时王维和高适也骑着马走了过来。 “摩诘兄,高兄。”常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咱们边走边说?” 维自然是知道常安现在对于回家是有多急,便笑着点点头答应道。 马车开动,而王维和高适则骑着马跟在一旁。这时常安就问道“摩诘兄和高兄二人这个时候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方才皇城门口的皇榜上,张贴出了春闱的诏书。”王维答道。 “本来高适也只是看看诏书便回去温习,但是恰好遇到了王兄,便与他一同来国子监寻你了。”高适也跟着说道。 “正好我们也会经过安仁坊的坊门,和永和兄顺路。” “张贴诏书了?”常安挑了挑眉毛,问道“那也就是说,你们也该准备参加春闱科考了?” “正是。”王维点点头,“我们也是来知会永和兄一声。” 常安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春闱是何时举行?” “二月十五,连考三日。”王维答道。 “连考三日?若是提前写完了,剩下的时间可以不来吗?”常安并不是十分了解科举的考试细节,于是只能问一问参加过一次科举的王维了。 “自是可以,但是我和高兄都还无法到达可以提前离场的那种程度。”王维说道,“在场中多留一阵子多检查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 常安倒是回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然后笑着说道“不论摩诘兄与高兄是否提前离场,待到春闱考完,我都会在家中替二位办一桌小席。” “去常兄家中?又是与常博士与周夫人一并吃饭?”一听到要去常安家里吃饭,高适就又有一点害怕,因为之前常文孟和常文晴他们的目光有些让他奇怪。 “这个倒不是,只有我与内子而已。”常安有些好笑,便回答道。 “那便好。”高适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常安、王维甚至是怀琴都笑了,他们当然知道高适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高兄你放心,到那时绝对没有其他人。你放心地来,我给你们准备一些你们绝对没吃过的好东西!”常安说道。 “那就先在此多谢永和兄了。”王维干脆就不推辞了,说道。 回到了安仁坊门口,王维和高适就朝着常安行礼,告辞离开了,常安也吩咐马车进了安仁坊里。 回到家门口,顾鲤照例是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候了,只不过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一看见常安走了出来,她也是喊了一声“常郎”。 常安下了马车,就直接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顾鲤就知道常安会直接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这时指了指外头,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殿下来了。” 殿下?!常安眉头一挑,回过头看向门口的街道上——在自己的马车前方,还停了一辆华贵的大马车。其中黄色的车身差不多就已经预示了马车的主人,车顶还挂了流苏穗,如此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当今太子来了自己家。 “什么时候来的?”常安的嘴角抽了抽,问道。 “大概是午时不到。”顾鲤说道,“殿下说是来找常郎的,但是因为常郎还在国子监没回来,我就先招待着了。” 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笑着说道“顾娘一个人面对殿下,怕不怕?” “有点儿……”顾鲤点了点头,然后就换到了常安在自己脸上的一口吧唧。 “我们先进去吧,殿下还等着呢。”常安牵起顾鲤,就直接进去了。 回到了庭院里,正好就看见李瑛蹲在自己种的那棵枇杷树苗前,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站在他身后的宦官看到了常安和顾鲤回来后,便说道 “殿下,常郎君回来了。” 这时李瑛也就站了起来,回过身看去,发现常安果然站在那里,便喊道“常永和你回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常安和顾鲤也跟着朝他行礼,躬身问候道。 “免了免了免了,”李瑛此时就快步走上前来,把常安给扶起来了,“以后私底下见到了本宫,你们就不用行礼了。” “不知殿下今日突然光临,有失远迎。”常安问道。 “无碍。”李瑛此时指了指亭子那边的枇杷树苗问道“方才常永和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问顾娘子这棵树苗的事情。” “惭愧惭愧。”常安放下书箱,让怀琴拿进了房间里。 “殿下如若不弃,可在亭中一叙。”常安笑着伸出手引向亭子。 “好。” 李瑛率先走进了亭子里,然后常安和顾鲤才跟了进去,坐在了李瑛的对面。此时,亭中的桌面上已经放上了点心糖。 “常永和,这点心糖是你亲手做的?”此时李瑛又取了一颗软糖出来,放进嘴里。 “这只是做给内子吃的一些小物什,算不得什么的。”常安笑了笑,说道。 “罢了罢了,不说这种琐碎的事情了。”李瑛这时拍了拍手,问道 “常永和你知道为何我今日能来吗?” “不知。”常安摇了摇头。 这时李瑛才笑嘻嘻地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个黄色的东西。待到常安和顾鲤看清那东西后,连忙起身下跪—— 李瑛手里拿到的是圣旨!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了起来,将圣旨交给了身边的宦官后,跟着跪在了常安一旁。而那宦官清了清嗓子后,朗声念道 “门下恶钱之事,为唐恶根,殃国殃民,久而不治,扰朕已久,蒙常府大郎之计策,得治恶钱,颇有成效。另念,汝有大才,尚弱冠之年,为经世才,虽处下位,但心为国,实为忠良之辈也。考汝之孝悌,心之忠赤,有稳定社稷之功。朕特加之,兹此,特封常家大郎安为钟离县开国县伯,赐封号济康伯,位列正四品,食邑七百户,授永业田千亩,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一月十八……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一月二十一,下。” 常安愣住了,这就封爵了?但是皇帝说的话,自己是不得不去接的。他便跪着往前移动了两下,双手举起,接过了宦官手里的圣旨,口中同时说道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到了圣旨后,李瑛和常安夫妻二人才站了起来。 “济康伯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圣旨放好啊。”这时李瑛笑着说道。 常安和顾鲤此时都还是懵的,听到李瑛的话,常安才连忙双手捧着圣旨,放到了房间的正中央处。 他回到亭子前,此时也就顾鲤还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待到常安来到她的身边,她才缓缓开口道 “常郎这是……封爵了?” “是的,而顾娘子你现在也已经是济康伯夫人了。”李瑛笑着说。 这时顾鲤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被常安轻轻拉着坐回了原位。 常安此时便有些问道“敢问殿下,当今为何今日要……” “还能是因为什么,圣旨上也都说了是因为济康伯你在治理恶钱之事上有功劳啊。”李瑛说道。 “但是这封诏书是秘密颁布的,就连宋丞相也不知道。” “秘密颁发的?这又是为何?”常安又问道。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啊!”李瑛再次笑着说道。 第106章 带着太子吃火锅 “保护我?”常安愣了一下,和坐在身旁的顾鲤都对视了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问道“为何要保护我?” “济康伯去年不是为治理恶钱出了一个计划吗?”李瑛解释道,“不得不说,济康伯的计策堪称雷霆手段,短短三月不到,就有几个比较靠近长安城的县城的恶钱被彻查了出来。” “但是恶钱之事,怎么可能只有地方官吏吃到利益吗?朝廷之内,定然也有高官吃这个盈收的。你的这个方法,定然是动到他们的利益了。” 常安自然不是傻子,当然可以听出这两句话的意思了。他面色一凝,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会有人对我们不利?” 李瑛点点头,说道“正是,原本宋丞相的意思是,暂时先不给你进行封赏保护你,但是当今却觉得此事有不妥。再加之今日早朝,好几个县城的信息都发了过来,就仅仅这几张纸,就足以惊动某些人了。” “本宫之所以会来,本宫也是跟我父亲提了个建议。这一来是秘密地给济康伯你封爵,给予你一定程度上的权力保护;二来,则是由我来做个幌子,让他们以为济康伯是本宫的人,从而让他们警惕一些,不敢动太大的手脚。” 常安听到这里,不由地对这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储君感到佩服,说道“殿下虽然虚小我几岁,但是却能如此深谋远虑,是在下所远不能及的。” 若是原本历史上的李瑛不死的话,或许盛唐之世至少可以再延长个一代。 被常安这么一夸,倒是让李瑛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也算不了什么的其实,反倒是济康伯你,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办法,就让困扰我大唐多年的恶钱之事给处理妥当了。” “原本本宫还以为对你的封赏会小一点,结果没想到我父亲居然会直接赏赐爵位给你。” “这是陛下厚爱。”常安微微笑道。 “济康伯你这是有封号的爵位,可不比普通的虚封之爵,可是有实打实的封地和邑收的。”李瑛说道。 “放眼我大唐开国至今,可以说,弱冠之年就被封爵的读书人,济康伯你是第一人啊。” 常安笑了笑,牵起了顾鲤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说道“其实在下并不是很想搅进朝堂之上的,之所以为恶钱治理之事出谋划策,也是为了换来我大唐的繁荣和平。” “这次封爵不封爵的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让我大唐国安,这样内子自然也能与我安然度过余生了。我为国的最终目的也就是如此,并无太多。” 顾鲤听着常安的话,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也是反去捏了捏常安的手,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很是开心。 李瑛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早就从宋丞相和王摩诘那里听来了,他们都说济康伯是个极度宠妻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公子,三娘,午饭好了。”这时怀琴走了过来,对着常安说道。 “今日吃的午饭是什么?”常安问道。 “回公子,是火锅。”怀琴回答道。 “火锅?”常安挑了挑眉头,说道“你去让厨房多准备一些食材来,今日我留太子殿下和这位常侍吃个午饭。” “不用了济康伯,宫中已经准备好午膳了,本宫回去吃就好了。”李瑛连忙摆手道,虽然自己是贵为太子殿下,但是要和自己的偶像吃一顿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个......殿下。”这时,顾鲤也开口了,“留下来吃个中饭吧。” “不用了,多谢济康伯夫人的好意。”李瑛还是笑了笑,说道。 “还请殿下莫要推辞,”顾鲤笑了笑,说道“殿下今日来既然是要做点戏的,那何不做的再逼真一点呢?” “济康伯夫人此话何意?”李瑛有些不懂。 “既然是来做戏给那些大臣们看的,那自然就要表现地关系更加亲密一些,一同吃个午饭不正好是使得这戏更真一些?”顾鲤解释道。 李瑛愣了一下,然后在脑中又思考了一番,发现这确实在理,便点点头,说道“济康伯夫人说的在理。” 常安见自家顾娘这么给他面子,也是跟着说道“那都这样了,殿下日后也不用称呼得如此客气,称呼我夫妻二人为郎君与娘子便好,反正在下的爵位也是秘密封的,这样也好掩饰一番。” “这倒是可以,”李瑛笑了,“刚刚二位还说本宫想得周到,现在看来,还是你们夫妻二人心思更为缜密一些。” “殿下过奖。” 正说着,怀琴和真儿就带着家仆将锅和生食端了上来,随后朝四人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因为他们只是侍女和家仆,平日里和常安吃饭也是可以的了,和太子同桌,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那位常侍也跟着做了下来,而李瑛看着满桌的生食,又看到了摆在桌上的铜锅,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些都是生的,又如何下口啊?” “回殿下,这是火锅。”常安笑着解释道。 “火锅是何物?”李瑛更加疑惑了。 “这火锅的吃法比较自由,说白了,就是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然后放到锅中的热汤中烫一烫,瘦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吃了。”常安继续解释道,“殿下可以先吃一口尝尝。” 这时,坐在李瑛身边的常侍也是拿起了筷子,朝李瑛微微示意后,便随意夹起了一片切好的牛肉,放进汤里烫了一下后,便夹起放入口中。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朝着李瑛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任何的问题。 “常侍大人,味道如何?” “自为是上佳,咱家常年侍奉殿下,自认为山珍海味吃了个遍,但是今日吃了这火锅,倒是觉得那些山珍海味也是寡淡了。”常侍笑着点头,说道。 “常侍大人说笑了。”常安微微点头,笑道。 “莫要叫咱家大人大人的了,咱家姓杨,单名一个述。”杨述说道。 “这火锅真有那么好吃?”李瑛刚刚听到了杨述的描述,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殿下也可尝一尝。”顾鲤笑道,“这火锅可以说是我们常府独一份的,可是别处寻不到的。” 李瑛满是佩服地看着常安,夹了一片牛肉放到了热汤里,烫熟后就放到了嘴里。吃下去后,李瑛的眼中也是爆发出了一阵莫名的光芒,说道 “难怪说是大唐独一份儿的美食,没想到果真如此好吃!” “常永和、顾娘子你们也吃。”李瑛这时又添了一些肉到锅里,看上去这位太子殿下也是爱上了这个火锅。 常安和顾鲤此时也是笑着,拿起了碗筷,一同吃了起来。怀琴和真儿随后也是端来了新的一批生食,甚至是连毛肚也端了上来。 李瑛看到这有些让人犯恶心地毛肚,便问道“常永和,这是何物,为何有些看上去有些......” 常安也是笑着解释道“这是毛肚,吃法简单,讲究的就是七上八下,八次入锅又同时七次取出,随后便可食用了。” 说着,顾鲤就夹起了一片牛肚,放到锅中进行了“七上八下”的过程后,便放入了口中。杨述照例是自己先试了一块后,点头示意没有问题。李瑛这时也就迫不及待地加了一块,“七上八下”后,就放入了口中,吃了之后也不管自己太子的身份和面子,直接就站了起来。 “好吃!当真好吃!本宫在宫中吃了无数的山珍海味,却从未吃过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李瑛激动地问道。 “毛肚。” “对对对,毛肚毛肚,此物是何奇物,又是否有别的新奇做法?”李瑛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便坐回了原处,问道。 “这毛肚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这只是牛的瓣胃。”常安耐心地解释道,“此物虽然也有别的做法,但是唯有做火锅料子,才是上上佳。” “真不愧是济康伯,还能开发出如此美味是食物。”李瑛也是称赞道。 一顿饭下去,李瑛也是摸着自己有些圆地肚皮,看表情也颇是满意。这会儿,怀琴和真儿也是端了茶来,给李瑛和杨述解腻。 茶过饭饱后,李瑛和杨述也是站了起来,李瑛说道“常永和,本宫先走了。” “我们送送殿下。”常安和顾鲤站了起来,跟着李瑛和杨述来到了常府门口。 来到了门口,李瑛似乎还有些不舍,有些惋惜地说道“常永和你这里当真舒适,既不用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还能吃到这般美食。只是下次再来,也不知是到什么时候了。” 常安笑了笑,说道“那殿下何不从在下这里取一口锅走,回去后也可吃上几回。” “免了免了,宫里的膳房可不一定会给本宫做这类吃食。”李瑛摇了摇头,说道“下回本宫看看有没有机会,我会早些过来,再与你二人吃一顿。” “那就先,多谢殿下赏光。” 李瑛此时也是上了自己的马车,而常安和顾鲤也是朝着他行礼,恭送他离去。 “不用送了,常永和、顾娘子,再会。” 第107章 二月春花,岐王府宴 目送着李瑛的马车远去,常安和顾鲤刚打算转身回到府内,这时就又看到了另一辆是自家的马车回来了。 想都不用想,车上坐的应该是当值结束了的常文孟。既然都站在门口了,夫妻二人就干脆在门口迎接一番。 常文孟从马车上下来,常安和顾鲤就朝他行礼问候。他看了看外头的街道后,转身进了府内,说道“关门,进来说话。” 常安和顾鲤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跟着常文孟进了府内。 待到大门彻底关上后,常文孟就问道“刚刚那辆马车,可是皇家的人?” “回父亲,正是太子殿下。”常安回答道。 常文孟点点头,知道李瑛比较仰慕自己的儿子,随后问道“殿下来寻你,是所为何事?” “奉当今之诏,前来宣旨的。” “宣旨?”常文孟微微一惊,连忙问道“为何下诏?” 常安这时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我被封爵了......” “封爵?是何等爵位?”常文孟更加惊讶了,又问道。 “好像是钟离县的开国县伯,号济康伯。”常安回答说,“好像还是当今秘密下的诏书,现在这诏书还放在我的屋内呢。” 常文孟眉头微皱,低声问道“秘密封爵?” 常安点点头,常文孟稍稍思索了一番,又问道“此事除了我们家里的人以及殿下外,还有谁知道?” “那便只有当今了,这件事就连先生都不知道。”常安说道。 “那就好。”常文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不要声张了,既然是秘密宣诏,那就要完全秘密,只限于我们家里人或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知道。” “是,父亲。” 到了晚上,常安洗完澡回到屋内,发现顾鲤手里正拿着圣旨,在屋内四处张望。他有些好笑地走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把当今给常郎的圣旨藏起来。”顾鲤说道,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就连忙跑了过去。 常安就跟在她的身后,看看她想藏在哪里。随后就看见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然后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盒子。而顾鲤一个一个地将盒子拿了出来,然后把圣旨放进了最里面,最后将盒子都放了进去,正好完全挡住了圣旨。 “为什么要藏圣旨啊?”常安见她做完了这些事情,就直接把她抱到了怀里,然后坐到了床边。 “当今秘密宣旨,自然就不能直接把圣旨放在堂中,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藏起来。”顾鲤解释道。 常安笑了,伸出手指拨了拨顾鲤的小嘴,说道“真不愧是济康伯夫人,心思就是缜密。” 顾鲤也笑了笑,随后问道“常郎今日说的那话,是真的吗?” “我今日说的话多了,顾娘说的是哪句?”常安笑着反问道。 “就是......就是......”顾鲤顿时红了脸,支吾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常郎今天和殿下说的,治理那些什么事情的,都是为了能和我安度余生这样的话......” 常安笑了,凑到了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当然是真的,只有咱们大唐足够好,那么自然而然地,我就可以一生无事,陪着顾娘一辈子,多好啊。” “我又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做不到先生那个样子。我不想要这个爵位,最好是能等到顾娘病好后,和顾娘去到终南山上,隐居一辈子。” “不对!”顾鲤皱了皱眉,从常安的怀里坐了起来,然后转过身环住他的脖子,“常郎在我心中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丈夫,就算常郎什么都不做,在我心中都是大英雄。” “真的是这样子的吗?”常安护住了她的腰,问道。 “一直都是真的。”顾鲤低下脑袋,轻轻地在常安的额头上磕了一下,常安这边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她自己疼得“哎呦”了一声。 常安笑着给她揉了揉额头,说道“好了好了,知道我的宝贝顾娘爱拍马屁了。” 顾鲤瘪了瘪嘴,说道“才不是拍马屁呢......” 简单地和顾鲤嬉闹了一会儿,待到头发都干得差不多后,二人便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去了。 常安被封爵是一件被保护得很好的秘密,就是到了第二天,常安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照例是去国子监上学去了。 连着上了好几天的课,下旬就跟着结束了,直接来到了二月份。 二月的第一天,常安刚刚放学,常安刚刚背着书箱出到了国子监的门口,来到自己的马车前,却发现有一个仆人打扮的人站在自己的马车前。 那家仆一看见常安来了,便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常安常郎君?” 常安挑了挑眉,现在自己都这么出名了是吗?便点点头,说道“正是。” “小的是岐王手底下的一个家仆,我家王爷有东西托小的给您。”说完,家仆就从怀里取出一个请柬,递给了常安。 常安看了那家仆一眼,把请柬接到了手里,然后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常安眉头忽地一紧——这是岐王李范邀请常安今晚去岐王府参加宴会的请柬。 但是真正让常安警惕起来的不是因为这个请柬还是烫金的,而是上面岐王李范对常安的称呼济康伯。常安被封爵之事是秘密,就连宋璟这个当老师的都没有知道,这个岐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岐王是什么人,但是对于知道自己被封爵的人,还是需要保持一些警惕地。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倒是没事儿,万一危及到自己的宝贝媳妇儿,那可就危险了。 常安警惕地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仆,问道“岐王是怎么知道的?” “我家王爷是站在殿下的那边的。”家仆答道,“届时殿下也会去的。” 常安挑了挑眉头,既然这个岐王和李瑛走得比较近,那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他才微微放下了一些警惕,问道 “为何邀请我?” “您是新的......”家仆说到这里,就很有眼力见儿地没有再说出剩下的那几个字,“我家王爷也想结识一番,还请您赏光。” “若是您担心夫人一人在家,也可携上夫人一同前来。届时我家王爷也会派专门的马车前来接应,您不必担心那件事情。” 都把算盘打的这么细了,常安若是再不去,那岂不是拂了人家的面子。于是他便点点头,说道“回去转告一下岐王,我会去的。” 仆应了一声,又从怀里取出了另一封看上去比较普通的请柬,说道“届时您用这封请柬入场即可。” “好。” 家仆最后朝着常安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而常安则转身上了马车,让车夫直接朝着家里的方向去了。 到家的时候,顾鲤早已站在门口等着了。一看见常安走下马车,她就上前去迎接,拉起了他的手,问道 “怎么今日回来的有些晚?” “因为这个。”常安抬起了手里的那两张请帖,说道。 “这是什么?”顾鲤看着这两张请柬,问道。 “既往给的请柬,邀请我去参加岐王宴的。”常安说着,把手里的请柬递向了顾鲤。 “那为什么是两张啊。”顾鲤随便抽出了一张请柬,来回对比了一下,问道“这两张请柬怎么不一样呀?” “一张是正式的烫金请帖,是因为我是伯爷。另外一张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用于进场的。”常安说道。 “岐王好周到啊。”顾鲤点点头,把手里的那封请柬放回了常安的手里。 常安此时问道“顾娘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啊?我也可以去吗?”顾鲤感到有些意外。 “当然可以。”常安笑着点了点头,“岐王本就是想结识我,当然是拿出了一些诚意来的。” “那我到时候就打扮得好看一点,不让常郎丢人。”顾鲤甜甜地笑着,说道。 “现在我家常郎是伯爷了,那我自然也不能给常郎折了面子,就算才华比不过别的娘子,那就打扮的好看些吧。” “好,济康伯夫人。” 两夫妻吃了午饭后,顾鲤就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在里面挑起了衣服。但是挑来挑去,似乎是没有找到什么适合的衣服。 常安看她这么纠结,便建议道“顾娘还在纠结吗?穿那件寒梅点雪其实也可以吧?” “不行!”顾鲤却直接拒绝了,说道“这是常郎生日时才能穿的,别的时候可不能穿这件呢。” 常安愣了一下,哑笑了一声,干脆就不说话了,任由顾鲤自己去选择了。 第108章 去岐王府 顾鲤就这么将整个衣柜的衣服都翻了出来,甚至去衣箱那里翻找了一番,终于是挑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衣服。 她找出那套橘黄色的衣裳后,还像宝贝似地捧到了常安的面前,问道“常郎快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常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看。” “但是看上去也不甚华丽的样子,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顾鲤此时又嘟了嘟嘴,说道。 “这种宴会又不是靠衣裳来看人华不华丽啊。”常安轻轻点了点顾鲤的额头,“我家顾娘又是知书达理的,去了之后有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我家顾娘是个夫人。” 顾鲤被常安夸得有些心花怒放,但是还是说道“哪有常郎说的那么好。” “还学会谦虚了。”常安笑着说道,“快去打扮打扮吧,等下岐王的马车指不定什么时候来。” 顾鲤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一边准备着换衣服,一边说道“遵命,济康伯爷。” 顾鲤麻利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坐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一边动手开始打扮,一边问道“常郎,你不换一身衣裳吗?” “也是啊。”常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国子监的衣裳,于是便随意地去衣柜里取了一件银白色的袍子出来,换了上去。 顾鲤照例是简单地给自己打了点淡妆,在额间贴了个小小的花钿,然后就把常安送的钻石簪子戴在了头上。做完这一切后,顾鲤就转过身来,问道 “怎么样啊常郎,我现在这个样子好不好看啊。” 常安当然是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都把顾鲤看了个遍,然后点点头,说道“不好看,但是好美。” 顾鲤这回就不是什么谦虚了,而是有些臭屁地说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有好好地打扮了呢。” 说完,顾鲤就看着常安的装束一身银白色的袍子;黑色的腰带,腰带上面挂着自己亲手雕刻的那两个玉佩,再外加一个香囊。 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微微皱眉。稍微思考了一番后,她就取来了自己做绣活用的篮子,然后从中取出了针线,直接拉过了常安的一只手,在衣袖上开始动起了针线。 常安挑了挑眉头,问道“顾娘这是在做什么?” “常郎的袍子太素了,我想给常郎的衣服上锈点花印。”顾鲤一边说着,一边动着手上的针。 常安为了不影响顾鲤,所以就只能把手一动不动地放在桌子上。而顾鲤的绣法也是十分精湛,穿针引线的时候,那针根本就没有碰到过常安。 常安看着顾鲤的这个样子,紧着眉毛,眼神十分专注。就这么一直等到了顾鲤松了一口气,她打了个线结,然后微微低头,将线头咬断,把针线从常安的袖子上移了出来。 “好啦!”顾鲤把针线放回了篮子里,然后伸出小手拍了拍那个被自己绣出来的花印。 常安也凑了过去,看着这个花印——这是一个线条状的物体,但是又有一些宽度,也不是一条直线,是有着曲折的样子。 “顾娘,这是什么花纹?”常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雷电啊,”顾鲤颇是满意地说道,“别人一直都说常郎的方法是什么什么雷霆手段,那我就正好给常郎的袖角上绣一个雷电的纹饰。” “我家顾娘真棒!”常安说着,就托起顾鲤的下巴,然后在她的嘴唇上面盖了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了怀琴的声音“公子,三娘,门口来了辆马车,说是来接你们的。” 常安此时自然是知道了来的是什么马车,说道“我们这就来。” 随后常安就拿起了那个比较普通的请柬,而那个烫金的请柬则被顾鲤藏到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随后二人就离开了房间,跟着怀琴来到了常府的大门口。 门外就是一辆大马车,几乎是和那天李瑛来时的一样——除了车的颜色不是黄色的。而驾车的车夫就是中午时来给常安送请柬的那个家仆,他说道 “常郎君,顾娘子,二位可以上车了。” 常安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问道“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了?” “主要是王爷想先见见你。”家仆笑道,“常郎君放心,此时岐王府中没有别人。”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便上了马车。这时车夫喊了一声“二位坐稳了”后,就直接开动了马车。 而二人就坐在马车里,尤其是顾·好奇宝宝·鲤,抬着脑袋看着这辆大马车,似乎感觉很新奇。常安牵着她,笑着看着她在马车里好奇地四周看。 “常郎,”顾鲤此时微微凑近了常安,低声说道“这马车好大啊,比咱们家的还大呀。” “人家可是王爷,是当今的兄弟呢。马车能不大吗?”常安笑着解释道。 “也是哦。”顾鲤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我还是感觉咱们自己家的马车坐着舒服些,这马车再好坐着也不习惯。” “不习惯?”常安挑了一下眉头,就直接把顾鲤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又问道“这样习惯了没有?” “这下习惯了。”顾鲤笑了起来。 没过多少时间,马车就进了安兴坊,来到东南处的岐王府。随后车夫就说道 “二位,岐王府到了。” 二人也就直接下了马车,随即出现在面前的就是一座豪华的宅子,看上去绝对是比常府要大不少的。而门房看到了二人,便打开了门,说道 “二位快快请进,王爷已在府内恭候多时了。” 随后,二人就跟着家仆进了岐王府,然后一直跟着来到了一处庭院前。而家仆来到了门口就不再往前,而是带着常安和顾鲤在门口,然后喊道 “王爷,李先生,济康伯和济康伯夫人来了。” 还有个李先生?正当常安有些疑惑与警惕时,岐王李范就走了出来,而身后还跟着李龟年。 “济康伯来了!”李范看见了常安后,就热情地说道。 “见过岐王爷。”常安和顾鲤一并朝着李范行礼。 这时,李龟年也出声了,行礼道“见过济康伯。” “李先生。”常安与顾鲤也笑着和李龟年行了一礼。 “没想到,济康伯还能记得我。”李龟年笑了,随后又朝顾鲤行了一礼“见过济康伯夫人。” “李先生。”顾鲤自然也是回了一礼。 “好了好了,繁文缛节就到这里了,进去说吧。”李范此时侧过身,笑着说道。 随后,几人就按照了身份尊卑,先后进了那座庭院里,常安次之,再是顾鲤,最后才是李龟年。跟着来到庭院里,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甚至还有一棵老树。庭院中央还有一套石桌石凳,李范率先坐下,然后伸手招呼道 “济康伯,常夫人,请。” “多谢王爷。”常安和顾鲤朝李范微微颔首,随后一并坐了下来,最后才是李龟年,他坐到了李范的身边。 “济康伯是否是好奇过,本王为何会知道你的身份。”李范此时拿起茶壶,给常安和顾鲤各倒了一杯。 “现在在外人眼里看来,在下明面上已是殿下的人了,而王爷和殿下关系匪浅,知道自然是不足为奇。”常安、顾鲤双手端起了茶杯,朝着李范示意。 “确实是殿下告诉本王的。”李范笑着说道,“本王也是想看看,本王家兄亲自下诏、费尽心思想要护着的济康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大才。” “不敢不敢。”常安谦虚道。 “不过其实这件事情,也用不着本王来看。能出谋划策处理掉恶钱这么一个恶瘤的人,封伯也是无可厚非的。” 常安这倒是没法接话了,只能尴尬笑了笑。 李范看着常安这个样子,也是笑了笑表示理解,毕竟对方还年轻。随后便说道“既然当今和殿下都想保护你,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那么本王也出手帮你一把。” 下?”常安和顾鲤都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 “是啊,现在已经传出了流言,说济康伯你是殿下的人,而我平日里也和殿下有些交集,若是济康伯认识殿下而不认识本王的话,那岂不是有些令人猜忌?”李范笑道。 “而本王要帮的事情,就是邀济康伯你入我岐王府,参加我的宴会。借着我的宴会,来给你的身份加一层保障。” 此时,常安是直接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因为李范这突如其来的帮助实在是有些令人紧张。皇家之人,怎么会就这么让自己占了个便宜呢。 “本王自然也不是要你白吃本王的这个忙的。”李范看见常安这个样子,便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 幸好不是白拿人情,常安和顾鲤此时才暗暗地松了口气,随后问道“王爷请说。” “很简单,本王帮你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才华,也是为了大唐社稷,你是大才,弱冠封侯。而你要回报我的,就是尽全力地辅佐本王的那个兄长。”李范说道。 “本王希望,济康伯你能成为第二个魏征。” 常安笑道“不必王爷提醒,在下已被封爵,赐了封号,便已算是食君禄了。那为君分忧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那便好,日后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你可以来找本王。”李范此时再次给常安和顾鲤倒了茶,笑道。 “谢王爷。” 第109章 岐王宴前 “今日济康伯你夫妻二人一同前来,本王自然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李范说到这里,就喊了一个家仆过来,吩咐道 “这次宴会的次座可有安排了?” “回王爷,两个次座中只安排了太子殿下一人,尚还有一个次座未安排。”家仆回答说道。 “既然如此,那这第二个次座,便安排给济康伯夫妇吧。”李范说道。 “是。” “岐王,这不必了吧?”常安一听自己就要坐到次座,连忙说道。 第一个次座上坐的是太子李瑛,而自己坐在另一个次座之上,这代表什么意思?代表了自己差不多是和太子平起平坐的,而自己在表面上又只是一个学生,与太子一同坐在次座,难免会引人侧目、惹人猜疑。 “又有何不可?”李范笑了,“你现在在外人眼里可是殿下的人,与殿下同坐次座这不是正好吗?” “更何况,这是本王安排的座位,又有多少人会质疑济康伯你呢?”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他便只好同意地说道“那便全听岐王的安排了。” 李范点点头,说道“那今晚的安排便是如此了,济康伯你的名字是叫常安常永和对吧。” “正是。” “那今晚本王便直呼你为常永和,而不呼你济康伯了,日后若是私下见面,本王再喊你济康伯。而济康伯夫人的话,我便称为顾娘子吧。”李范说道。 “也好。”常安笑着点头。 这时,他忽然瞥向坐在身旁的顾鲤,发现她此时两只小手在互相扣着,看上去很不自在。李范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便对着李龟年说道 “李先生,济康伯与夫人今日是第一次来到本王府上。而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不如你便带他们夫妻二人逛一逛?” 李龟年笑了笑,站了起来说道“是。”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常安和顾鲤说道“济康伯,夫人,请随我来。” 于是乎,常安便带着顾鲤站了起来,然后跟着李龟年一同离开了这个庭院。待到离庭院已经有些远后,顾鲤才微微地放松了一些。 “怎么了济康伯夫人?是身体有些不适吗?”李龟年此时笑着问道。 “不是的......”顾鲤有些拘谨地说道。 “那这是?”李龟年干脆就把目光放到了常安的身上。 常安只好接话,解释道“内子年纪尚幼,除了在下,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人。今日又突然见到了岐王,自然是有些不自在。” 李龟年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常安和顾鲤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常永和!顾娘子!李先生!”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去——就看见李瑛和杨述走了过来,三人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没想到你们夫妻二人也会来这么早啊。”李瑛笑着走了上来,“怎么样,你们可是见到岐王了?” “回殿下,见过了。”常安回答道。 李瑛此时看到了常安袖子上的雷电花印,便问道“常郎君袖子上的这是?” “噢,”常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处,眼神顿时柔和了一些,然后说道“这是雷电纹饰,内子今日临出门前为在下绣的。” “雷电纹饰,倒是挺衬常郎君的雷霆手段的。”李瑛微微凑近看了看,点点头,“这纹饰绣的也是不错,和宫中的绣娘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了。” “殿下过奖。”顾鲤此时微微有些脸红,说道。 “本宫刚刚一进来,就看到你们三人聊得挺融洽的,你们和李先生可是认识过?”李瑛站到了常安和顾鲤的面前,问道。 常安笑着回答道“先前上元夜游八里台时,有幸与李先生见过。” “哦?”李瑛看了看李龟年。 “只是当时在下和两个兄弟,想邀请看客上前帮忙热闹一番,却不想抛绣球的时候就砸中了济康伯,便因此有了一面之缘。”李龟年说道。 “原来如此。”李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三位不在岐王那边,这是要去做什么?” “王爷见济康伯夫人有些拘谨,便让在下带着二位出来走一走。”李龟年回答道。 “那好吧,本宫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先去吧,本宫就先去找岐王聊聊天。”李瑛见状,也不多去打扰,便离开了。 李龟年就这么带着常安和顾鲤在岐王府里逛了一圈,逛完一圈下来,也是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了。李龟年便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举办宴会的大院子里,院子很大,中间搭建了一个舞台,而四周都是摆上了桌子,也是有些宾客坐在了上面。 此时的李范和李瑛也坐在了位置上,李范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身旁坐了一个身着十分华贵的女子。而李瑛则坐在左边,右边空着位置,应当就是给常安和顾鲤留的位置了。 李龟年此时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右边的次座上,一边走还一边说“坐在岐王爷身边的,便是当今的亲妹妹——玉真公主了。” 常安点了点头,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后就没有再看了,随后就伸手牵起了顾鲤。来到了座位前,二人也是不打算拘束,直接就坐下。 此时顾鲤坐到了座位上后,就开始用眼睛看着坐在四周的一些娘子和夫人。简单地扫视了一圈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见到顾鲤微微低下了小脑袋,还微微嘟着小嘴,常安便凑了上去,低声问道“顾娘,怎么了?是哪里又不开心了?” 顾鲤微微抬起脑袋,此时脸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她问道“常郎,我看那些娘子夫人穿的都好好看啊,我是不是给常郎丢人了?” 常安笑了笑,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哪里有,我看周围的娘子,可都没顾娘你好看呢。” “哪有啊,她们的妆容都好浓,看上去很漂亮呢。”顾鲤此时又说道。 “谁说化的妆多了浓了就好看了?”常安笑道,“我家顾娘这淡淡的妆就已经这么漂亮了,哪里还需要化浓妆对不对?” “真的吗?”顾鲤此时眼睛里微微亮,说道。 “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笑道。 “我家常郎没有骗过我。”顾鲤此时才露出了笑容。 这时,就又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走上前来,问道“这位娘子,敢问你头上的那个簪子是从何处买来的,看上去好生漂亮。” 顾鲤此时愣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钻石簪子,然后回答道“这是爱郎当时送给我的,我只知道是订做来的。” “是这样吗?抱歉,叨扰了。”那个娘子一听是订做来的,便没有多说什么,冲他们二人礼貌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顾鲤此时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常安,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感应到身边没了声音后,便低声问道 “人家走了?” 听到这个声音,常安才睁开了一只眼睛。而顾鲤看着常安这个样子,便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后终究是没有问什么问题。 这时,就又有一个夫人走上前来,对着顾鲤微微笑道“这位夫人,你头上的这簪子看上去如此漂亮,不知是从何处买来的?” 顾鲤此时又看了看身旁的常安,发现他正在喝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问题。没办法,她只好将刚才给那位娘子的回答,又说了一遍给这位夫人。那妇人道了声“打扰”之后,就离开了。 顾鲤此时又一次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娘子和夫人,发现有大部分的娘子们,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方向,甚至还指着她私底下说着些什么。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什么评头论足的话,但是还是看得自己很奇怪。 “常郎,为什么那些娘子夫人都在说我们呀,是不是我们坐在这里不是很合适呀。”顾鲤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和常安,但是总归不是很舒服。 “不是看我们,只是在看顾娘你而已。”常安笑了,答道。 “看我?为什么?”顾鲤此时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问道。 “因为顾娘好看啊,而且顾娘还带着这么好看的簪子,哪个娘子不讨论啊?”常安解释道。 顾鲤顿时就有些小欣喜,问道“真的吗?” “那当然了,不信的话,等下还会有别的娘子和夫人上前来,或是托人来问顾娘的簪子的。”常安又给顾鲤的杯子里添了点茶,说道。 话说完没多久,就又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夫人和娘子来,询问簪子的事情,但是顾鲤还是一开始的那个答案。 就这么接待了好几趟后,就有丫鬟开始端着酒和菜肴上,一一地给各个客人摆了上去。这时李龟年也拿着一个鼓槌,在大锣上敲了一下,这时就有十来位身着红色舞衫的舞女走入了庭院中间的舞台上。 随后李龟年敲响了羯鼓,随即乐声响起,舞女们开始起舞。 “诸位!”李范此时也举起了酒杯,高声说道 “开宴!” 第110章 鼓乐齐鸣岐王宴 随着岐王李范的一声令下,整个宴会上,觥筹交错之声此起彼伏,就连常安也在顾鲤的杯子里倒了些茶水,然后与她一同举杯。 台上的舞女舞着舞蹈,为宴会起舞助兴,乐工们奏乐,与台上舞女的乐舞相互和应。而李龟年坐在乐工的最前面,一边敲着羯鼓,一边起声唱着歌。 他的歌声婉转动听,犹如天籁之音,让人陶醉其中。随着他的歌声,舞姬们翩翩起舞,她们身着华丽的服装,手持彩扇,轻盈地跳跃着,犹如仙女下凡。她们的舞姿优美动人,让人目不暇接。 歌声与舞蹈到了高潮时,岐王和其他宾客们也开始大声鼓掌,为这精彩的表演喝彩。 顾鲤此时也是凑到了常安的耳边,说道“这舞好美啊,比上元时那八里台上的还要好看。” “那是当然,这可是岐王宴啊。”常安也笑着回答道,但是却始终没有怎么看着台上的舞蹈。倒不如说,常安更多的是在听曲。 顾鲤此时就有些不满地皱起眉毛,嘟了嘟嘴,说道“常郎是不是在敷衍我。”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有些好笑地问道“我哪里有在敷衍顾娘?” “就是有,常郎都没看这个舞,却跟我说这舞好看。这还不算是敷衍吗?”顾鲤说道。 “我当然是知道这舞有多好看,但是我为什么要看?”常安笑道,“而且这还是舞女,我的心告诉我说不要乱看一些娘子,尤其是顾娘都不认识的娘子,更是不能看了。” “啊?”顾鲤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常安的意思,然后就捂嘴笑了,“常郎想看就看嘛,这就只是个舞而已。” “我不想。”常安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到了顾鲤的碗里。 顾鲤笑着,但还是娇嗔道“就常郎会忽悠人。” 一舞终了,舞女们都下了台,而这时常安才抬起脑袋。似乎是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了,他还扭了一下脖子,让脖颈舒展一下。 顾鲤也是看到了常安的动作,便伸出双手,在常安的脖子上轻轻按了几下。见到对方扭过头来,她还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李范和坐在他身旁的玉真公主都是看到了这一幕,玉真公主也是笑着问道“这对年轻的夫妻是何人?” “他们便是近期风头正盛的大才子常永和与他的爱妻顾娘子,至于身份,本王暂时还不能说。”李范回答道。 “我听说过他们,没想到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恩爱。这茶水此时也是显得有些酸了呢。”玉真公主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笑道。 第二个节目上来了,常安和台上的人此时都是看到了彼此,都愣了一下。随后倒是对方先笑了一下,常安便笑着朝他微微颔首。 对方一身素袍,怀里抱着一副琵琶,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风雅。 “王郎君也来这里表演吗?”顾鲤看清了那人后,显得有些惊讶,“感觉王郎君的曲很受大家的欢迎呢。” “那是自然,”常安笑了笑,“摩诘兄的诗、乐、画可是三绝。我也是比不过摩诘兄的。” 顾鲤轻轻地捏了一下常安的手,有些臭屁地说道“谁说的,常郎又在瞎谦虚。我家常郎的诗和画才是好的呢。” “那乐理呢?”常安挑了挑眉,又调侃道。 “乐理......”顾鲤哑了一下,随后又说道“我家常郎不需要乐理,诗画已经很好了,就算是三局两胜也是常郎更好。” “小马屁精。”常安笑了笑。 但是常安还是有些疑惑,因为按照历史来说,王维是因为想被引荐,所以才来岐王宴上弹奏乐曲的。而现在自己不是已经把王维引荐给了自家先生了吗?怎么还是来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王维已经开始弹奏自己的琵琶曲了。常安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不用想都知道王维弹奏的就是那首《郁轮袍》,据说当时玉真公主对王维十分赏识,甚至还有可能动了把他收为驸马的心思。 如今王维已经上来了,自然就是要想个办法救一下王维。常安暗暗叹了口气,把杯中的酒饮尽,开始欣赏起了这首曲子。 高超卓绝的精湛技艺和酣畅淋漓的传神情感,深深地拨动了在场聆听者的心弦。曲终,满座宾客无不动容。 公主大奇, 很快,曲子弹奏到了一半,王维那高超卓绝的精湛技艺和酣畅淋漓的传神情感,使得在座的宾客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在那高超的技艺与绝妙的琵琶曲下,满座宾客无不动容。 常安此时又望向了坐在李范身边的玉真公主,看上去她很是惊奇。 常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抚着额头,心想完蛋!玉真公主要开始动“歪心思”了。 顾鲤此时也凑过来,问道“怎么了常郎?是喝多了吗?” 随后又凑到他的身边闻了闻,也没有酒气啊,怎么就开始扶额头了啊。但是常安却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儿,现在是摩诘兄有事儿了。” “啊?王郎君有什么事儿啊?”顾鲤有些疑惑。 常安抬起头,说道“这件事情顾娘暂时先不用知道,反正可能是对王郎君不好的事儿就是了。” 随后他想了想,随后就看到了某个地方,随后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了。随后他又看了看玉真公主和岐王李范的方向,发现玉真公主此时正指着台上的王维,和李范说着什么话。关键是李范还真的回答了! 事不宜迟,常安凑到顾鲤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先离开一会儿,你在此处不要走动。” 鲤虽然不知道常安是要去干什么,但是还是点点头表示支持。 得到了顾鲤的允许后,常安就又看了一眼坐在主座的李范和玉真公主,然后就起身离座,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是暗了,顾鲤看不清常安去干嘛了。只能看见常安快速跑动的身影,然后就看见他似乎是一把抓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跑到了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常安就再一次出现在了顾鲤的视线里,但是刚刚手上“提”着的“东西”却不见了。顾鲤的视线就一直随着常安的移动而移动,直到他坐回了自己的身边。 “常郎,你去干嘛了啊?”顾鲤又一次问道。 “去安排救摩诘兄的事情了。”常安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具体的事情,等宴会结束了就告诉顾娘。” “好吧。”顾鲤见此,也不再继续追问。 没过多久,一曲终了,王维抱着琵琶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众宾客和岐王行了一礼。完毕后,王维又单独地朝着坐在次座上的常安行了一礼。 常安自然也是微微颔首回礼,随后又朝着他努了努嘴,示意着某个方向。王维也是有些疑惑,随后看向了常安示意的那个角落,随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然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王维下去之后,便是又一位女子走上前来,手里抱着一个琵琶,身后跟着四个舞女,一并表演起了舞蹈。 舞女身姿曼妙,而正中间那个怀抱琵琶的女子,一边弹奏着琵琶曲一边起舞。曲调似乎还有些哀伤,听者无不叹气,就连玉真公主都拿着茶杯,叹了口气。 舞曲之后,就到了杂技表演。与寻常见到的和八里台上见到的杂技表演不同,这些杂技师的杂技不是单纯地在秀技,而是混杂了一些表演在里面,看上去还有一些戏曲的味道。 就连是最常见的喷火杂技,表演者都化了面彩,身着漂亮的表演服,在进行着表演。顾鲤自然是一个喜欢看杂技的人,但是每每看到这种有些惊人的杂技——例如喷火、上刀山或是吞刀这种,她都会不自觉地紧张,牵着常安的手也不由得有些紧了。 常安见她这个紧张的样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感觉她有些可爱。 一系列的杂技结束后,顾鲤才微微地松了松自己的手。紧接着下一个节目,李龟年此时敲响了羯鼓。就又是一个身着五色绣罗宽袍的舞女走上前来,她头戴金帽,帽上挂有金铃,而腰间也挂上了银铃。两只水袖缓缓拖地,人也走上了舞台。 常安一只手托着腮,倚靠在了桌子上,看样子很是无聊。 李龟年三击羯鼓,舞女便开始起舞。舞姿变化丰富,既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快速复杂的踏舞,使佩带的金铃、银铃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舞女的动作明快,旋转迅速,刚健婀娜兼而有之,同时,又有些眉目传情的意思在了里面,眼睛富于表情。 当舞女的眼神移动到常安的身上时,常安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不去接对方的眼神。 到了最后,舞蹈即将结束,舞女往身后高高地扬起水袖,身子也往后仰,做了个深深的下腰动作,再次博得了一众宾客的掌声。 第111章 玉真公主的“歪心思” 舞女离开了舞台后,台下的看客们都再次鼓起了掌。 常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后,就伸出筷子夹了些菜放到嘴里,同时还不忘往顾鲤的碗里添了一点。而顾鲤也用筷子给常安夹了一块鱼肉,而且这一夹就夹了一大块,本就不怎么大的碗,此时也是被那块鱼肉填的差不多满了。 趁着下一个表演还没开始的时候,玉真公主又问道“阿兄,刚刚那位弹琵琶的王郎君是你的朋友吗?” “不错。”李范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不知阿兄你可否有那王郎君的诗赋?”玉真公主又问道。 “这倒是听说了几首,其中一首便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李范捻着胡子思考了一番后,回答道。 玉真公主点点头,说“此物最相思,倒是一首好诗。” “不仅是好诗,还是他赠予好友的一首酬赠诗,可见他与那朋友之间的情谊。”李范笑道。 “噢?”玉真公主顿时就来了兴趣,追问道“那王郎君的那位朋友是何人?可有参加这次宴会?” 李范此时就指了指坐在右侧次座上的常安夫妇,说道“便是那位常永和常郎君,本王听说,这位常永和对王摩诘可是有着知遇之恩,不可谓不是知己啊。” “我听说过常永和,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坐在次座上,和我那侄儿同坐一级。”玉真公主此时也看了看坐在次座上,和顾鲤说着悄悄话的常安。 “他是殿下的人,当然能。”李范笑了笑,说道。 “原来如此。”玉真公主此时看着常安的方向,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稍稍地休息了一番,常安和顾鲤也是吃了一些东西垫了下肚皮。听到了李龟年敲锣的声音后,就各自喝了一杯酒、茶后,便抬起了头。 这时,常安和顾鲤看到了台上站着一位身着红色华服,手持双剑的美丽女子,都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公孙大娘吗!顾鲤看到公孙大娘后,又四处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问道 “公孙娘子都来了,那是不是杜小郎君也在这里啊?” “来是来了,但是不在这里。”常安说道。 “为什么?常郎看到他了吗?”顾鲤有些不解。 “不仅仅是看到了。”常安想到这里,又是以手扶额。 “好吧。”顾鲤一听就知道常安又开始卖关子了,干脆也不再追问了。此时李龟年开始奏乐,乐工们也开始了自己的弹奏,公孙大娘的剑舞也是随着乐声而开始了。 此时顾鲤又问道“那杜小郎君能看到公孙娘子舞剑吗?他好像很喜欢公孙娘子的剑舞。” “应当......应当是能看到的吧。”常安心里也是没底,“这得看他找了个什么地方了,若是角度不好的地方,估计要遗憾死了。” 公孙大娘的剑舞依旧是那么华丽与震人心魄,常安看着她的剑舞,心里也是开始理解了为什么杜甫那时候像个小跟班一样,哪里有公孙剑舞哪里就有杜甫。看不腻,就连常安自己都觉得看不腻,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子的杜甫呢? 正当看得起兴的时候,常安和顾鲤夫妻二人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了一道女声“请问这位娘子,你头上这簪子是何处买来的,好生漂亮。” 二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此时玉真公主不知何时靠近了他们,手里端着茶杯,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二人。 “二位便是常郎君和顾娘子吧?” 顾鲤回过神来后,笑着回答道“这簪子是爱郎在订婚为我订做的,并不是买来的。” “那不知是在何处打造的?”玉真公主继续问道。 “这个......”顾鲤此时把目光都放到了常安的身上,常安便代替她回答了一句“回公主的话,是在西市的那间首饰铺子里。” 这回答就有些模棱两可了,西市的首饰铺也不少了,常安很显然没有说出是哪家首饰铺。但是玉真公主也没有多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不知常郎君,可知方才那首琵琶曲是何曲?”玉真公主坐了下来,继续笑着问道。 “回公主的话,那首琵琶曲应当是名为《郁轮袍》。”常安淡淡地答道。 “常郎君你曾听过?”玉真公主又问道。 常安此时开始有些暗自流汗了,很明显玉真公主的这句话就是一个套,踩下去的话王维就完了。但是对方是公主,是唐明皇最宠爱的妹妹,要是不回答的话,自己和自己的宝贝儿媳妇都要被处理掉的呀。 没办法,常安只好答道“那位弹奏《郁轮袍》的郎君,是在下的朋友,而那曲子似乎也是他作的。” “那不知常郎君可知道,那位王郎君去了哪里?”玉真公主真实的想法此时全都展现了出来。 常安摇了摇头,略带遗憾地回答道“抱歉了公主,这个在下属实不知。” 玉真公主就这么看着常安好一阵子,微微点头,笑道“那本宫也是无事了,叨扰二位了。” “不敢不敢。”常安朝着玉真公主微微颔首,“公主殿下慢走。” 待到玉真公主走回了原位坐下,顾鲤才凑到了常安的耳边问道“常郎,公主殿下为何要问王郎君的事情啊?” “估计是看上咱们摩诘兄了,想把摩诘兄收为驸马了。”常安低声说道,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玉真公主,确认她没有看过来。 “啊!”顾鲤伸手捂着小嘴,“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但是我就怕是这样的结局。”常安喝了一口酒,看着台上的公孙大娘,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儿啦常郎,不用担心的。”顾鲤此时把自己的一只小手搭在了常安的大手上,说道“王郎君现在不是已经有一份婚约了吗?” “是,怎么了?”常安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吗,过段时间就是科举了,而常郎又给宋丞相引荐了王郎君。这次的科举,王郎君当然是势在必得的。” “届时王郎君得了功名,就可以直接回家乡去娶妻了,到时候就算是公主也没有什么名由逼迫王郎君了啊。” 常安这时挑了挑眉—— 也是啊,原本的历史上玉真公主是因为引荐王维,所以二人才走得比较近了些。但是现在的话,引荐王维的人从玉真公主变成了自己,那现在这俩人估计是没啥机会了。只要保证王维不和玉真公主多交集,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除非玉真公主真的打算硬来,但是这概率不咋大哈。 到这里,常安才放松下来,顾鲤感觉到牵着的人似乎是放松了下来后,就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啊。”常安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顾鲤的鼻子。然后就凑到了顾鲤的耳边,假意是要说些什么,然后趁着顾鲤屏息凝神、认真地做好听的准备后,就忽然亲了一下她的鬓角。 “我家顾娘真聪明。” 干完坏事就跑的感觉真好啊!常安如此想道。随后似乎是欣赏战利品一般,看着有些微微脸红的顾鲤为了掩饰害羞和尴尬,一股脑地在嘴里塞着菜,两边的腮都被那些菜撑得微微鼓起。此时的她倒像一只金鱼一样,很是可爱。 此时台上的公孙剑舞,似乎也没有眼前的这番景象美丽好看。 “常郎......能不能不要看我了......”顾鲤此时的声音有些像蚊子哼哼,但是常安却还是听到了,“有些羞人......” “不行!”常安握住了顾鲤的那只小手,故作凶狠地说道。 顾鲤此时脸蛋似乎更红了,但是常安都说不行了,自己也不能强硬地不让他看吧。万一自己的常郎伤心了怎么办? 果常郎喜欢看的话......就看吧。” 看着顾鲤这个害羞的样子,再加上两个被撑起的腮帮子,常安越看是感觉越喜欢。他边看着,一边给顾鲤倒了一杯茶水,凑到了她的面前,宠溺地说道 “慢点儿,喝点茶水,别噎着了。” 顾鲤此时瞥了他一眼后,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水,然后就着茶水,把嘴里的那些饭菜都送了下去。咽下去后,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这时常安又习惯性地给她倒了杯水,但是此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 “顾娘,你最近咳嗽是不是少了?” “有吗?”顾鲤皱着眉毛,然后拿过了常安手里的那杯茶水,说道“不知道,到时候常郎有空了,带我去看了大夫再说吧。” 常安笑了,说道“好,等找个时间,我就带顾娘去医馆那里寻张医师看看?” “好!”顾鲤笑了起来,然后把杯子里的茶水都喝干净了。 第112章 拯救才子王维 似乎是发现常安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顾鲤就又夹了一大块鱼肉到了常安的碗里,然后又夹了一些常安平日里爱吃的菜到了自己碗里,一并推到了他的面前。 “常郎刚刚一直看着我吃,应当也是饿了吧。”顾鲤又拿起了酒壶,在常安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些酒水,“这都是常郎爱吃的,常郎快吃点,看上去宴会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 安也拿起了筷子,夹起了那一整块鱼肉,咬了一口后继续说道“等下咱们吃点儿东西后,就去找一下杜小郎君。” “嗯!”顾鲤点了点头,然后一边看着常安吃,一边在他的碗里又添了一些菜。 常安看着顾鲤就一股脑儿地给自己碗里夹菜,他笑了一下,夹起了一筷子的菜,凑到了她的嘴边。顾鲤也没有害羞,直接就吃进嘴里。 两个人又简单地吃了一些后,常安看到了某个角落里的某个人后,便拍了拍顾鲤,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下杜小郎君吧。” 顾鲤点了点头,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后,就跟着常安一同离开了座位。 常安带着顾鲤穿过了无数的宾客,然后拐了个小弯,二人就听到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常郎君!顾娘子!这里这里!” 二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杜甫正躲在某座假山后面。常安此时又回过头看了看舞台的方向,不由地笑了小杜甫找的这个位置着实是好,不仅能看到公孙大娘的舞剑,还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身形。 “怎么样?他们发现摩诘兄了没有?”常安问道。 “没有,我方才一直在这里看着,都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发现这里。”杜甫猫在假山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舞台上的公孙剑舞。 常安点点头,不得不说,小杜甫虽然人不大,但是藏着很方便。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研究出了一套藏东西的方法,至少现在看来很是有用。 “杜小郎君这是把摩诘兄藏哪里了?”常安四处张望,似乎并没有发现王维的身影。 “永和兄,我在这里。” 这时,王维的声音从假山底下传来。常安和顾鲤都凑了过去,然后才发现假山下面还有一个类似洞一类的地方,而王维此时就抱着琵琶从下面走了出来。 顾鲤此时对于这个情况还有些不是很明白,便有些疑惑地拉了拉常安的衣角,问道“常郎,这是怎么回事啊?” “拯救咱们的摩诘兄啊。”常安说道。 “永和兄这是何意?”就连王维自己都有些疑惑了,问道。 “行了行了别管了,”常安摆了摆手,说道,“摩诘兄现在你趁着现在公孙娘子的剑舞,寻个小道离开岐王府,莫要在此久留了。” 王维皱了皱眉,还是有些疑惑,常安此时就上前来,略带些着急地说道“相信我这一次,明日午时过后来寻我,我会给摩诘兄一个解释的。反正这件事是对摩诘兄你,是绝对没有任何任何的害处的。” 王维就这么看着常安,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我信任永和兄。” 于是乎,王维便迈开步子,打算离开的时候,常安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然后低喝了一句“快躲起来!” 王维和杜甫一听这话,都快速地进到假山下面的洞内躲藏了起来。而此时常安直接拉过了顾鲤,把她搂进怀里,给了她一个眼色后,就开始假装厮磨。常安背对着刚刚进来的路口,而顾鲤正好可以看到那边的方向。 此时顾鲤突然惊叫了一声“啊!” 见此,常安也是直接把她拉入了怀中,假装是怕被发现一般地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人?” “对不起!”身后传来的是一个丫鬟的声音,语气里很显然是有些局促“是公主见二位离开如此久都没回来,便托我来此寻一番二位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哪里有什么需要的......”顾鲤此时微微地从常安的肩膀处露出两只眼睛,“莫不成这种事情也要你来帮忙吗!” “不敢不敢......”此时的丫鬟身子压得更低了。 “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我累了你推我吗!”常安此时也是喝道。 “小人这就走,小人这就走。”丫鬟身子抖了一下,连忙转身离开了。 常安和顾鲤探着脑袋看向了丫鬟离开的方向,确认她离开之后,两人这才分开。常安也是怕丫鬟突然转头回来,低声地说道 “人走了,出来吧。” 随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王维和小杜甫都是只先露出个脑袋,确认现场只剩下常安和顾鲤两个人后,便钻了出来。 王维和杜甫都听到了刚刚三人的对话,一大一小两个郎君都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咳了两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 “这个......也是难为永和兄和顾娘子了,在这里丢了些面子。”王维有些干涩地说道。 “无事,趁现在没有人再来,摩诘兄你先寻个隐蔽处离开。”常安说道,“明日来寻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维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看外头的状况,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杜甫此时目送着王维离开后,有些佩服地说道“没想到常郎君连王郎君都认识啊。” “这都是小事儿,”常安摆了摆手说道,“杜小郎君明日可要来我家?我一并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这忙也不能让你帮的不明不白吧。” 杜甫点点头,说道“那我明日午时左右,就会前往贵府的。” “好,但若是来得早了,也只有内子接待杜小郎君了。”常安笑道。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不是那个苏梦娘子来接待我就好了。”想到先前被苏梦钳住不让乱跑的时候,小杜甫就感觉到一股脊背发凉。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告辞了,杜小郎君。”常安笑了笑,说完便带着顾鲤离开了。 离开假山后,常安一边带着顾鲤在宾客身边走过,一边嘱咐了一些事情,而顾鲤都一一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回到座位上时,都是带着一丝微怒的样子。坐回座位上,常安照例是给自己和顾鲤的杯中添了酒水,然后一饮而尽。不明白情况的人,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这个样子,还以为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李范和李瑛都走了过来,尤其是李瑛问道“常郎君,你们二人这是?” “可是本王有招待不周之处?”李范也是问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表面的功夫还是做得很足。 “无事,与岐王无关。”常安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只是我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就不劳烦殿下和王爷费心了。” 他们哪里不知道,常安夫妻这两个人是在做戏。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夫妻二人就这么流出的一场戏,自己自然要接。 原本李范和李瑛还没什么办法来做个“关心常安”的戏,既然玉真公主给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们自然也是很适时地走上前来,做了场戏。 而四周的宾客都看到太子殿下和李瑛都来到了常安的面前,很明显是对他很关心。见到这个场景,甚至有一些官员的门客,都开始凑到一起暗自讨论了起来。 “无事就好,我在命人给常永和你们夫妻二人换一壶新酒来?”李范笑着说完,就伸出手招来了一个丫鬟,吩咐了下去。 吩咐完之后,李范就离开了,而李瑛也坐在了常安的身边。然后微微伸出手,把自己的酒杯凑到了常安面前,而对方也是很配合地伸出酒杯,把自己杯子的高度微微低过李瑛,一同举杯示意。 两人喝完了杯中酒后,李瑛也低声问道“今日可是我那小姨为难二位了?” “我和内子要办些事儿,结果却被一个丫鬟给打扰了,险些就......”常安也是故作难为情地,低声对李瑛说道。 李瑛听到后,也是被噎了一下,然后微微瞥向了坐在常安身旁的顾鲤,脸上似乎是有些红晕。于是便干涩地笑了两声,说道“那确实......” 常安当然是骗他的了,而顾鲤脸红,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有些极其轻微的酒精过敏。而刚刚常安又给顾鲤倒了一杯酒,她喝了之后自然就会上脸,从而脸红。这是二人成亲当天,常安就看出来了的。 而常安说的又是“要办些事儿”,没有指明是什么事情,更没有指明是那种事情,若是李瑛想歪了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常永和和顾娘子也先好生吃喝着,宴会还有一段时间。”李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难免平添尴尬。 “殿下慢走。” 待到李瑛也是离开后,常安才凑到了顾鲤的耳边,低声说道“顾娘好演技。” “那是当然了。”顾鲤在桌底下伸出小手,轻轻地捏了捏常安的手。 常安则腾出了空闲的那只手,给顾鲤的碗里夹了些菜,说道“多吃些,不然等会儿就要饿了。” “嗯。” 第113章 事情原委 台上的表演一场接着一场,看得常安都有些审美疲劳了。这时他扭过头,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自己媳妇儿的绝美侧颜。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顾鲤打哈欠时候的样子。便凑了过去,问道“顾娘是不是困了?” 顾鲤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困,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 头晕?常郎愣了一下,又问道“顾娘,刚刚顾娘就喝了一杯吧?” “嗯……”顾鲤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有好几杯了吧。” “这……”常安眉头一挑,先前他也不是没见过顾鲤喝酒,而且还是连喝好几杯不吱声的那种,也不至于在这里就喝晕了吧。 常安此时拿过酒壶打开一闻——一股醇厚但是却又略带些许刺鼻刺鼻的味道瞬间涌入鼻尖。 “咱们成亲那天,喝的是什么酒?”常安此时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便问道。 “好像是米酒吧……”顾鲤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完蛋,这酒的劲儿似乎是有些大了,先前带顾娘喝的都是比较淡的、偏向于文人才子所喝的那种酒。而今天来到岐王府,喝的酒似乎比之前的都要烈上一些。 “行吧……”常安拿过一个茶杯,在里面倒了一些热茶,“喝些茶就不那么晕了。” 鲤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后,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常郎?我怎么没见过常郎喝醉过啊?”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在脑中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好像自从自己穿越回来,还真没有喝醉过,最次最次的也只是有些晕。 于是,他便笑道“因为你家常郎,千杯不醉啊。” “骗人,”顾鲤也笑了,“要是常郎真的千杯不醉,那为何当时会落水?” 常安哑然,真想不到顾鲤会一直拿这个来说事儿。 “我……我那是为了遇到命中注定……”常安又开始胡诌八扯了,“我其实那会儿没喝醉,就只是想看看谁能成为我的命中注定……” “真的吗?”顾鲤此时双眼微眯,满是怀疑地看着常安。 “当然了,愿者上钩嘛,这不就正好把咱们家顾娘钓回了家吗?”常安笑着说道。 顾鲤此时也扮出了生气的样子,说道“那就是说,常郎你是骗我嫁给你的咯。” “这哪能叫骗呢,对不对。”常安依旧是笑嘻嘻地说道。 “罢了,骗了就骗了吧,谁让我傻呢。”顾鲤这时也笑了笑,喝完了手里的茶水。 又简单地坐了一番,顾鲤就又打了一个哈欠,连小珍珠都挂在了她的眼角。常安伸出手,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然后是道“时辰也差不多要到宵禁了,咱们回家吧?” 顾鲤点点头,然后常安便来到了岐王李范的面前,李范看见他,便问道“是有要帮忙的吗?常永和?” “多谢岐王好意,只是内子尚幼,此时也是有些不胜酒力。”常安解释道,“还请岐王允许在下带着内子先行告辞。” 李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也是,马车还在门口,常永和你带着顾娘子直接回去便是。” “多谢岐王。”常安朝着李范行了一礼后,也不忘朝着李瑛和玉真公主行礼。 随后,常安便带着顾鲤离开了岐王府。二人来到门口时,就有一个家仆跟了上来,似乎是给常安二人驾车的。 回到家后,二人径直回到了房间,矮桌上也早已放好了顾鲤要喝的药。而见顾鲤已经是有困意了,常安便直接喂着她喝完了药,然后把她扶到了床上。 顾鲤坐在床边,拔下了自己的簪子,轻轻地放在了枕边。正当她解发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小嘴上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 “这就想睡觉了?不去洗漱?” “不洗了......”顾鲤此时又凑到了常安的身上,像只小猫一样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确认没有酒气后,她干脆就直接把脑袋抵在了常安的身上。 “就这么想睡觉?连香香都不洗了?”常安把她的脸蛋托了起来,笑着问道。 是更想......更想和常郎一起睡......”顾鲤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变得像蚊子哼哼一样小了,两朵红云又飘上的双颊。 常安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顾鲤的意思,有些好笑地说道“咱们在假山那里的事儿?” 鲤的脸蛋被常安托着,就算是想移开视线躲避一下他的注视,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越说越脸红。 “我们这些女子的名声都是很重要的......常郎都这么做了,难道不想......不想负责吗......” 先去把门闩上?” 常安笑着,松开了托着她脸蛋的手。顾鲤红着脸点点头,常安便离开了床边,过去把门给锁上了..... 次日早上去国子监的时候,顾鲤也是头一回没有去送常安。常安甚至还嘱咐了真儿,除非顾鲤亲自开口,不然谁都不能以任何事情任何理由进门找她。 午时,国子监放学之后,常安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顾鲤和跟在她脚边兜来兜去的小杜甫。常安笑着走到顾鲤身边,忽然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说道“杜小郎君,你看那是什么?” 小杜甫连忙到了门口,朝着常安所指的方向看去,但是什么都没看到。而常安就趁着他视线被转移开后,就直接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逗得她直笑。 而杜甫顺着常安所指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东西,倒是看到了骑着马来的王维。然后他就指着那个方向说道“王郎君来了!” 常安和顾鲤干脆就一起等到王维走了过来。 “永和兄,顾娘子,杜小郎君。”王维此时下了马,然后朝着三人行礼道。 “摩诘兄,来得正好,请进吧。” “打扰了。”王维微微颔首,笑道。 常安带着王维和小杜甫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然后让二人坐下,又让怀琴和真儿把书箱放到房间里。 四人都坐下了,常安便直接说道“摩诘兄今日来了,那我也不磨磨唧唧的了,就趁着这个时候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吧。” “其实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早些离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这哪里是早些离开就能解决的事情啊。”常安却好笑地扶着额头说道,“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摩诘兄你得好好躲着的事情。” “啊?永和兄不妨明说。” 常安这时看了看庭院外,说道“你还记得昨晚坐在岐王身边的女子吗?她便是玉真公主。” 王维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但是这又怎么了?” “依我拙见,我觉得摩诘兄可能要被公主殿下看上了。”常安说道。 “啊?!”除去常安外,其余的三人都感觉到有些惊讶。 “常郎,你这该不会是在乱说的吧?”顾鲤有些难以置信。 “永和兄,此话不可乱说!”王维也是有些不信。 常安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是乱说的,人家玉真公主干嘛指着摩诘兄你问来问去啊?公主殿下都找到我脸上来了。” “玉真公主估计已经从岐王那里把你的事情问了一遍,甚至连摩诘兄你的诗作都问了一份过去。” “若是公主殿下对摩诘兄你不感兴趣,她为何要大费周章地问你的事情呢?甚至还派丫鬟跟着我和顾娘,难不成是真的想来帮忙的吧?” “但是毕竟是公主殿下,而且我也早有婚约在身......”王维也说道,“永和兄也不能就因为某些事情,就误会公主殿下。” “我倒是希望这是个误会,但是谨慎一点还是最好。”常安说道。“但是现在的好消息就是快到春闱的日子了,而玉真公主也是无法有什么正当理由接近摩诘兄了。” “确实是,”这时顾鲤也跟着开口了,“我记得昨晚公主殿下来询问王郎君的事情时,还专门问了一句王郎君的去向。” “贵为公主,却要这样来询问不认识之人的去向,难免有些奇怪。” 王维听此,表情也是有些微微凝重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应当不至于吧,我与公主殿下又素不相识。” “所以说以后最好都要保持着素不相识的状态,而且临近春闱,摩诘兄还是先闭门好好温习功课吧。”常安说道,“怕就怕玉真公主会直接找上门去。” “无事,我稍后便搬去高兄那里暂住到春闱。”王维说道,“玉真公主可能会知道我的住处,但应该是不知道高兄的住所。” 安挑了一下眉头,说道“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们二人都挺熟了。这段时间最好是不出门吧,就是憋一点儿。”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我先前都是孤身住于长安城中,去高兄那里万一还能热闹些。”王维说道。 “那就好。” 这时,三人都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鼾声,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杜甫此时也正好醒了,揉了揉睡眼问道 “聊完了?” 顿时亭子里流出了三道笑声。 第114章 春闱前后 离春闱还有半个月的这段时间里,常安每天坐马车上下学时,都发现大街上出现的文人才子都少了不少。这些时间段里的、还住在长安城里的的大部分文人才子,都是准备参加春闱的举子。 毕竟临近春闱了,趁现在多啃啃书抱抱佛脚,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而国子监中有一些学生,这段时间也是不在国子监里上课了,而是都请假回家去独自复习准备参加春闱了。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国子监的学生都不见了一半,每个教室都显得空落落的,留着继续正常上课的都只是一些年轻的后生。 而就这么到了春闱的前一天,常安照例是坐着马车、带着怀琴朝常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似乎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举子朝着某个方向而去,估计都是互保的考生们,一起去礼部进行春闱的报名。 而这时,他也就看见了骑着马的王维和高适,两人手里都拿着书,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书,可谓是争分夺秒。 常安见他们二人这么认真,自然也就不喊他们了。反倒是王维似乎是有了感应一般,忽然抬起头来,正好是看到了常安,于是便拍了拍一旁的高适,也让苦读着的高适看到了常安。 “永和兄。” “常兄。” 两人驱马走上前来,朝着常安微微颔首行礼。 “摩诘兄,高兄。”常安坐在马车里朝着二人问候道,“你们二人才完成报名吗?” 王维也答道“正是,明日便要开始进行春闱了。” “那今日摩诘兄和高兄就不必如此辛苦,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考试。”常安笑道,“温习固然重要,但是精神好明天才能更好地发挥。” “但是我们二人还有些许不解之处,就怕届时考到,可就麻烦了。”王维说道。 常安此时就笑问道“你们是要考进士科还是明经科?” “都是进士科。”高适回答道。 “那确实是难一些,”常安确实是知道进士科会比较难,而且取得也少,“那摩诘兄和高兄今晚便能正常复习一晚吧,然后就暂且休息够了。” “更何况你们二人我都引荐过,问题应当是不大的。” 王维和高适对视一眼,都笑了,王维也是说道“就算是被引荐了,我们也要做的尽量好一些,不要让考官难办才是。” “况且是被常兄引荐了,若是白白地浪费了此次机会,那也是折了常兄的面子。”高适也是说道。 虽然二人嘴上都说的是继续努力的话,但看上去还是有了些许的放松。常安见此也是感到有些放心了,活像一千多年后,送两个儿子进高考的父亲。 “那便好,这三天时间里,摩诘兄和高兄就辛苦了。”常安最后说道,“二位就不要在外多逗留了。” “好,永和兄,告辞。”王维说道。 “常兄,告辞。” 随后,二人就驱马离开了。而常安也是放下了车帘,直接就回家去了。 “常郎!” 常安一下马车,顾鲤就直接跑上前来,牵起了他的手,还俏皮地晃了晃。 “明日就是春闱了,摩诘兄和高兄就要上考场了。”常安被顾鲤牵着走进了了常府,同时说道。 “王郎君和高郎君不都是已经被常郎引荐过了吗?”顾鲤说道,“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吧。” “当然是不用担心的。”常安说道,“方才我也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摩诘兄和高兄,就让他们多休息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那我到时候就去让下人们准备一下,届时让常郎带王郎君和高郎君一起吃火锅。”顾鲤说道。 “顾娘怎么知道我要给他们吃火锅啊?”常安笑着问道。 “因为……”顾鲤此时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在常安的心口点了点,“常郎的心告诉了我啊,我都听到了。” “大胆顾娘!”常安此时眉头一挑,“竟敢调戏本公子!” 而顾鲤此时早已做好了准备,一见常安要捏住自己的手,连忙就将小手抽了出来。然后就笑着跑开了,见常安还背着书箱没法追上来,她还回过头来调侃道 “我就调戏常郎了,常郎又能怎样!” 说完,顾鲤还朝他吐了吐小舌头,随即又转身跑了。常安此时还挑了挑眉毛,对顾鲤的这个行为感到有些好笑。 次日,春闱开始了。 常安出门的时候有些早,天色还有些暗。他就坐在马车上,掀开了车帷,看着朱雀大街上还在排着队准备进考场的举子。 虽然现在看着他们在这里排着队,自己心里还有些乐呵。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可就要轮到自己了,想到这里,常安就把车帷给放下了。 中途的路上,常安的马车还被排着队的举子挡住了,动弹不得。原本那些举子都不愿意让路,怕被别人插队,但是此时常安掀开了车帷,露出了自己脸。 “是常郎君!” 常安何许人也?只要是这两个月里都在长安城里生活过的任何学生读书人,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常安的。他不仅仅是丞相的学生,这段时间里流出的诗,都是震撼了这些学生。 加上“长安二绝”的这个外号,以及先前常安通四经的消息被杜诚明他们抖了出去,自然是震撼了这些学长。所以他们都想沾沾这位“活文曲”的才气,都纷纷行礼让路。 …… 一连三天,常安都是这样子,天还没亮就坐在马车上,默默地看着这些举子们等候入考场的长队。而那些学子们一看到常安的马车出现,都是自觉地行礼让路,顺带沾沾才气。 第三天,也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天,到了酉时,为期三天的春闱才算是正式结束了。 高适走出了考场,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此时就看见了站在外头舒展四肢的王维,他便走上前去喊道 “王兄!” 王维回过头看向了高适,也笑着抬手行礼问候道“高兄,考得如何?” “应该是没问题……”高适挠着脑袋,说得很没有底气。 “王兄你呢?感觉如何?” 王维回答说“还可以吧,具体的结果我们也做不了主。” “二位郎君还在聊什么呢?”这时王维和高适也听到了常安的声音。 他们看了过去,只见常安和顾鲤正笑盈盈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永和兄,顾娘子。” “常兄,顾娘子。” 常安笑着回礼道“摩诘兄,高兄。” “今日春闱算是真正地结束了吧?”常安笑着问道。 王维笑着说道“正是。” “那就正好,摩诘兄和高兄位应该也没吃晚饭吧?”常安侧过身,继续说道“我和内子在家里准备了火锅,给二位好好地补一补。” 王维和高适都有些疑惑,因为他们都没听说过火锅这个东西。 “火锅?这是何物?” 常安看他俩还在磨叽,干脆就拉过他们两个,朝马车的方向拉。一边拉,一边说 “就别问这么多了,到了咱们再给你们解释清楚。” 王维和高适都有点惊讶,他们都没想到常安一个读书人的手劲儿有这么大,推得他们只有往前走的份儿。 没办法,高适和王维就只能上了常安的马车。待到常安和顾鲤也跟着上来后,马车就直接启动了。 王维和高适就跟着常安夫妻二人来到了庭院里,此时的庭院小亭中早已布置好了——正中间就是一口形似暖锅的铜锅,而铜锅的四周都摆着不少的生食。 来到了亭子里,常安和顾鲤先行坐下,王维与高适才随后跟着坐到亭子里。 “这便是火锅了,”顾鲤就指着这一桌的布置,笑着说道“这是常郎研究出来的一种比暖锅还好吃的吃法。” 随后,顾鲤就又解释了一番这个火锅的吃法。这时王维和高适也是试探性地夹起了一些生食,在锅中涮了一下后,就放入了口中。 “怎么样?”常安笑着问道,“二位感觉如何?” “美味。”高适被好吃的双眼放光。 王维倒是比较文雅,点了点头后说道“我先前以为永和兄做的汤圆就已经是绝味了,没想到这火锅更是惊人。” “行行行,别吹了别吹了。”常安也是拿起了筷子,说道“赶紧吃赶紧吃,这火锅咱们得抢着来吃,不然差点味儿!” “还有这等说法?!”王维倒是被逗笑了。 “那高适便不客气了。”而高适则是直接夹起了不少的肉,直接放入了锅中,然后拿起了个跟脸一样大的碗开始吃了起来。 常安看着高适,笑道“高兄慢点吃,等下噎着了怎么办?” “王郎君也吃,莫要让高郎君一人吃完了。”顾鲤笑盈盈地说道。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王维今日考了一天的科举,早就饿了。现在还听到顾鲤的热情邀请,直接就撸起了袖子,开始吃了起来。 第115章 春闱放榜,双双中举 吃着火锅时,常安忽然问道“对了摩诘兄,这春闱何时放榜?” 王维拿着筷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当用不了几天,考官改卷也是足够快的,明日便可放出消息宣布放榜的日子了。” “那摩诘兄打算何时返乡?”常安又接着问道。 “先看是否中了再说吧,此时也不好妄下结论。”王维摇了摇头。 “那届时通告放榜的时候,记得知会我们一声,我和常郎也会一起去看。”顾鲤也说道,“常郎眼神好,说不定能帮二位郎君看看呢。” “我们会的。”王维说道。 “好了好了,今天的话题就聊到这里,吃饭吃饭。”常安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说多了心里都有负担。 而礼部中,几乎所有的礼部官员们都拿着科举试卷在进行批改。科举大事,礼部的陈尚书本人自然也是不能例外。批改着批改着,忽然听到了门口传来叩门声。 陈尚书抬起头来,发现宋璟正站在门口,手指还没离开门。 见到宋璟,他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宋璟行了一礼,问候道“宋丞相。” “陈尚书你先忙,不用在意老夫。”宋璟摆了摆手,笑道。 陈尚书在心里也是有些猜疑,宋璟贵为丞相,当然不可能闲的没事干来礼部逛街消食吧——八成是来引荐的,剩下的两成疑惑,自然就是宋璟那学生常永和了。 因为常永和也没参加今年的春闱,而且如果常永和真的要参加春闱,宋璟根本不用自己来知会一声,他们礼部自己都会把常永和的卷子放在第一。 “那个……不知陈尚书是否知道王维的卷子?”宋璟说道。 王维?!陈尚书愣了一下,似乎刚刚自己刚刚批改了过去。于是乎,他便在自己面前的卷子里翻找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张卷子。 “王维,王摩诘,是这张试卷吗?”陈尚书把卷子凑到了宋璟的面前,问道。 “是了,且让老夫看看。”宋璟接过了陈尚书手里的卷子 经义注释,很明显没有什么问题。而杂文写作上,王维写了一首诗,也是很好的试贴诗,也是没什么问题。 而到了最后的策问里,回答的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回答的也是比较简单,内容不是很多,但也是到了能被取中的水准。 “不知陈尚书这边,这卷子能得什么名次?”宋璟问道。 “依在下拙见,应当是无法中取的。”陈尚书答道。 “老夫也不为难陈尚书你了,陈尚书今晚就卖老夫一个薄面,给这王维一个名次吧。至于是什么样子的,也是无关紧要了。”宋璟把试卷交还给了陈尚书后,便打算离开了。 “哟,这么巧啊,宋丞相。”常文孟此时也是走了进来,朝着陈尚书和宋璟都行了一礼 “见过宋丞相,陈尚书。” 陈尚书又愣了一下,说道“常博士,令郎可没有参加科举啊。” “这我知道,”常文孟笑道,然后说,“就是想从陈尚书这里问问,是否有高适高郎君的卷子?” “高适?”陈尚书又在自己面前的那堆试卷里翻了翻,又拿出了一张试卷,上面的署名正好是高适,然后递给了常文孟。 常文孟接过了高适的卷子,看了起来,一开始看经帖和杂文诗赋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勉强的,感觉勉勉强强。但是看到了最后的策问的时候了,眼皮子就不由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常博士?”陈尚书和宋丞相看到常文孟这个模样后,都不由地有些好奇了起来,于是都凑过去看了起来。 结果看到最后,便发现这几篇策论文都十分不错,甚至有论有据。但是再返回去看了看前面的经帖和杂文,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写的。 尚书啊,”常文孟有些支吾地开口道,“就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个名次吧。” 陈尚书看到了卷子之后,有些勉强地说道“这个也不是不行,毕竟能有常博士的引荐,应当也不是一般人,给个名次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便多谢陈尚书了。”常文孟把卷子交还给了陈尚书后,便行礼道“下官先告辞了。” “常博士慢走。” 宋璟和陈尚书都目送着常文孟离开了,随后他也说道“陈尚书,老夫先告辞了。” “宋丞相慢走。” 陈尚书连续被人安排了两个卷子,此时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凌乱,说实话的,要是今天宋璟和常文孟不来,那这两张卷子说不定就被自己压下去了。 一个经帖杂文很不错,一个是策问文章不差。 “罢了罢了......”陈尚书手里拿着这两张试卷,干脆就不再多想了,把手里的试卷放到了一旁,接着回去继续批改卷子了。 次日,常安正常法学,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常安还听到了马车外头传来了不少举子的声音,内容上似乎都是放榜之类的事情。他便喊停了车夫,然后掀开了车帷,随机叫住了一个学子。 而那个学子一看见是常安后,便行礼问候道“常郎君。” “这位郎君,请问你们刚刚讨论的是放榜之事吗?”常安笑着问道。 “正是,今日已经是宣布了放榜的日子了,就在二月二十那日。”那学子回答道。 常安冲他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便放下了车帷。 ...... 二月二十那日正好是常安的休沐日,这日常安没有睡懒觉,醒了就直接坐了起来了。而身旁的顾鲤也被常安的动作给弄醒了,“哼哼”了两声就又朝常安的方向靠了靠。 常安看她每天都这样,只好微微俯下身,在她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然后轻声说道“宝贝顾娘,我们该起床了。” 鲤得到了常安的吧唧后,这才满意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咱们还要陪摩诘兄和高兄去看榜呢。”常安说着,就下床去穿鞋穿衣服了。 “陪摩诘兄和高兄去看了榜后,我们就去张医师那里探探脉,看看身子。”常安穿好衣服后,又拿过了顾鲤放在衣架上的衣服,给顾鲤换了上去。 “真的吗?”顾鲤在接受着常安的伺候时就听到了常安说的话,此时显得就有些激动,“常郎前段时间,不是说我不怎么咳嗽了吗?那是不是就可以给常郎生宝宝了!” 常安笑了,伸出手捏了捏顾鲤的脸蛋“但是要听张医师的,我们也做不了主。” 说完,顾鲤的眼神就暗了一些下去,很显然,顾鲤是被扫了兴致。常安见此也是有些心疼,凑到她的小嘴唇上“啃”了两下,说道“但是我觉得,顾娘绝对是可以到生宝宝的地步了,被我喂了这么多好吃的,都长肉肉了。” “是吗!”顾鲤还真的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握在了自己的小腰上,“好像真的胖了呢,这样就算好生养了吧。” “算,当然算。” 巳时二点的时候,王维和高适也是来到了常府,一人骑着一匹马。常安也是连忙牵出了李龟年当时送给自己的白马,然后带着顾鲤一起出到了外头。 王维看着这匹白马,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不是李先生的马吗?” “确实是,不过李先生现在赠予了我。”常安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王维点了点头,“巳时就要放榜了,永和兄我们这就出发吧。” 常安点点头,说道“自当如此,我带着顾娘在后跟着,摩诘兄和高兄可先在前带路。” 王维和高适点了点头,然后就骑马出发了,常安骑着白马、带着顾鲤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放榜的地点就在礼部的门口,礼部的门口专门起了一堵墙,上面就专门用来张贴科举的榜的。此时的榜前已经是围上了不少的举子,举子的对面就是一批维护秩序的官兵。 常安等人寻了个位置,骑着马在一个比较好的角度里看着榜的位置。 不多时,就听到了榜前敲响了锣声——“午时到,开榜!” 那喊声一落,挂在墙上用于遮挡榜单的布就被扯了下来,周围的官兵也是让开了一些位置,防止被这些举子挤来挤去。 “永和兄,你眼力好,可否帮我二人看一看?”王维伸着脖子,有些紧张地说道。 “没问题......” 常安微眯眼神,看着榜单上的位置,随后说道“高兄中了!不过是位于比较偏后的位置。” 高适听后,也是紧张地问道“我中了,那王兄的呢?” 常安又仔细地在榜单里看了看,随后说道“也中了!是第三。” “当真!”王维有些不敢置信。 这时常安笑了笑,随后喊了一位举子,然后取出一块银锭,说道“这位郎君,可否帮我看看两个人的榜单?一位名为王维,一位名为高适。” “没问题。”那举子接过了银子,就挤入了人群中。 不多时,那举子就又出来了,说道“恭喜恭喜,高郎君的名次位于榜单的比较后的位置,而王郎君的名次则是第三!” 常安笑着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如何?我没骗你们吧?” 王维和高适此时都激动了,翻身下马抬起手、躬下身子朝着常安行了一个重礼。 “多谢永和兄(常兄)的引荐之恩,若无永和兄(常兄)的引荐,我二人估计是难以中举了。”二人同声说道。 第116章 西市探病,王维返乡 常安见二人行这般礼节,连忙下马,把二人扶了起来,说道“你们何必行此大礼?我只是负责引荐而已,但是最终如何也是靠你们的啊。” “但若是没有常兄你的引荐,高适不知还要在此蹉跎多久。”高适认真地说道。 “摩诘能有此成就,也是全靠永和兄的引荐啊。”王维说完又要朝着常安行礼,但是却被常安拉住了。 常安拉着他们两个,笑着说道“好了,我们是朋友、是兄弟,若是不熟的话,我还真的可以接受你们。但是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再行此大礼,那就是见外了。” 维和高适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了,既然摩诘兄和高兄都中举了,接下来该如何打算?”常安此时笑着问道。 “永和兄你也是知道的,中举了之后,我便要返乡去,履行当年的婚约了。”王维说道,“明日我便会启程。” “届时我还要回国子监上课,便只能去送送摩诘兄了。”常安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高适,问道“高兄,你接下来又有什么安排?” “高适也没什么安排,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应当是会继续留在长安城里。”高适答道。 常安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开口说道“等下是不是还要准备接喜报啊?你们二人都中了进士,应当是要去接喜报的。” “确实是。”王维和高适都点点头。 常安又笑了,说道“那行,摩诘兄与高兄就先回家做好准备,接了喜报估计还要去游街,然后到国子监里去拜圣人。” “永和兄所言极是。”王维和高适点点头。 常安此时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所言极是的。赶紧上马回家去做好准备啊。” “好!” 王维和高适都点点头,刚打算翻身上马的时候,王维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停止了上马的动作,还顺带把高适拉住了。随后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不小的碎银,塞到了常安的手里,说道 “我听说,收喜报的时候要派红封。但是我还没准备红封,只能暂且这样子了,还望永和兄不要嫌弃。” 高适这时也是才反应过来,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把铜钱,也塞到了常安的手里。然后挠着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啊常兄,高适只有这些铜板了,也暂且算是给常兄的红封。常兄莫要嫌弃。” 常安看着自己手里的铜板和碎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这可是你们给我的红封,多少都是沾了喜气的,我又何来嫌弃之说?” 王维和高适都笑了,然后都翻身上马了,然后朝着常安微微示意后,就直接骑马离开了。 常安和顾鲤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去,随即常安回过身,看向了顾鲤。顾鲤此时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王郎君和高郎君都中了呢,也不枉费常郎为他们引荐。” 常安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铜板和碎银子托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都说了,引荐归引荐,但是剩下的都主要是看摩诘兄和高兄自己的。” “这些铜钱和银子,都由顾娘收着吧。” 顾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王郎君和高郎君给常郎的红封,为什么要给我。” “让顾娘也沾沾喜气啊,”常安笑着说道,“等下我们不是还要去医馆探脉看病吗?万一这些喜气给顾娘带来了好消息呢?” 顾鲤点着自己的下巴,稍稍思考了一下,感觉似乎就是这个理儿。然后就笑着接过了常安手里的铜钱碎银,放到了自己的荷包里,说道“那好,常郎我们现在就去西市吧?” 常安翻身上马,直接就带着顾鲤去了西市。 来到了西市的医馆时,医馆也才刚刚开门。正在门口张罗着活计的药童看到了骑在白马上的常安和顾鲤后,就迎上来问道 “常郎君和顾娘子可是来探病的?” 常安点点头,回答道“正是,不知张医师可有空?” 药童说道“常郎君这是哪里话,我们医馆也才刚刚开门,尚无什么客人,自然是有空的。” 常安听此,便直接下了马,然后又顺带把顾鲤抱了下来。随即,常安笑着说道“那还请带路。” “好!”药童侧过身,带着常安和顾鲤走进了医馆。 医馆刚刚开门,馆内除了常安和顾鲤后,自然是没有别的客人了。而药童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熟悉的隔间的门口,朝着里面说道 “先生,常郎君和顾娘子来了。” 这时张医师就走了出来,看见了常安和顾鲤后,笑着问候道“常郎君,顾娘子。” “张医师,我带内子来探病。” 张医师此时看向了顾鲤的脸色面色红润,眉目有神,点了点头后,就侧身伸手示意请进。 进到了隔间里,常安就扶着顾鲤坐到了椅子上,而张医师就坐到了顾鲤的对面。顾鲤伸出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张医师便伸出两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探着探着,张医师又抬起眼看了看顾鲤的面色,微微凝眉。这一凝眉,倒是把他们夫妻二人都弄紧张了,顾鲤回过头看着常安,眉眼中透出的满是紧张。 “顾娘子近来可有咳嗽?”张医师忽然问道。 还不待顾鲤开口回答,常安就直接开口了“咳得比先前少了些,除了清晨或是入夜的这两个时间段,平日里都不怎么咳嗽了。” 张医师点点头,说道“清晨或是黄昏时冷热变化大,咳嗽是比较正常的。” 医师,我的肺病现在如何了?”顾鲤有些紧张的问道。 张医师笑了,说道“老夫看顾娘子面色红润,言语间中气也足,并无当时初得肺病时的中虚,自然是好转了不少......” 说到一半,张医师就移开了手,看了看常安和顾鲤两个人的脸色,说道 “顾娘子现在的身子也是足够好了,先前你们常常问的那件事,也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一听这话,顾鲤的眼里就满是欣喜和激动,转身拉住了常安的手,激动地说道“常郎听到张医师说的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常安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张医师捻着胡子,说道“常郎君和顾娘子去取药吧,虽说身子好了但还是要继续喝药的。” “明白的,多谢张医师。” 常安和顾鲤笑着,朝着张医师行了一礼后,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后,怀琴和真儿已经在亭子里布置吃饭的准备了,而她们自然都看到了顾鲤这满是欣喜的样子,都感觉到有些疑惑。吃饭的时候,真儿也是忍不住地问道 “三娘,何事如此开心?” “我可以给常郎生孩子了!自然是开心。”顾鲤也笑着回答道。 到了这里,怀琴和真儿也是恍然大悟,她们都知道顾鲤对于孩子这件事情是有多执着。 到了晚上,顾鲤洗完澡后就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还左右地看着自己的双颊,想看看自己够不够漂亮。 常安洗完澡回来后,就正好看到了顾鲤坐在梳妆台前的样子。就走了上去,问道“顾娘坐在梳妆台前做什么?” “我在看自己够不够好看啊。”顾鲤回答道。 常安听到她的回答后,笑着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床边。顾鲤此时也就整个人坐到了常安的大腿上,与常安面对面。 “常郎。” “怎么了?” “张医师说我们能有孩子了......”顾鲤说着说着就有些脸红了起来,虽然先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每一次提出来的时候,脸都不由自主地染上红晕。 “常郎是不是说过这件事情,全部都听我的啊?” “对啊,成亲那晚我答应顾娘的。” “那常郎......给顾娘个孩子好不好......” 这时,常安就带她倒在了床上,也不管头发干了没有,便双唇相交。先前没有得到张医师的诊断确定,所以他们二人先前都是尽力在克制着自己的。而今天既然得到了张医师的诊断,二人自然也就是没有任何的克制了...... 次日,常安先醒来了,枕边的顾鲤因为昨晚有些辛苦,现在还在睡着。常安俯下身子亲了亲她,但是顾鲤似乎是因为有些累了,就只是哼哼了两声,便没有了别的动静。 于是乎,他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洗漱好后,吩咐了一番就带着怀琴去了国子监。 午时放学回家后,常安一下马车就听到顾鲤说道“常郎,王郎君要返乡了!” “啊?”常安愣了一下,看着站在常府门口的顾鲤,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一脸的焦急,“这就走了?” 顾鲤点点头,回答道“方才我出来等常郎的时候,王郎君就来了,见常郎没回来,便让我代为转告。” “常郎先前不是给王郎君写了一首诗,要在他返乡时送的吗?我刚回去拿诗卷出来,王郎君就已经离开了。” 常安此时听到了马嘶声,便看到了停在一旁的白马。 “摩诘兄离开了多久?”常安连忙放下书箱,接过了顾鲤手里的诗卷,问道。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现在赶去应该还能来的及。” 常安翻身上了白马,说道“那我去追摩诘兄,顾娘你在此等我回来。” 顾鲤点了点头,就看着常安直接策马离开了。 李龟年送的马不愧是好马,没过多少时间,常安就骑着马出了安仁坊的坊门。出了坊门后,常安就直接朝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第117章 那日春风扶长安 常安一只手拿着诗卷,一只手拉紧了缰绳,俯下身子,策马在朱雀大街上狂奔。此时已经是午时了,路上的行人也是多了起来,常安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一边疯狂地在街上狂奔,一边高声大喊 “借让一下!借让一下!” 而路上的行人往往都是一听到声音就直接躲开,躲开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此时常安抬起头,已经是能看到城门了,就是不知王维出城了没有。情急之下,常安高声呼喊“摩诘兄!摩诘兄!” 此时已经就骑马准备出城门的王维忽然听到了常安的呼喊声,便回过头看去——常安此时正狂奔而来。他便停下了马,看着常安。 常安勒马,此时的官兵已经是开始警惕了,若是再靠近估计就要以“扰乱治安”的罪名被扣起来了。他只能抛出手中的诗卷,喊道 “摩诘兄!接好了!” 王维看着半空中飞来的诗卷,伸出手接住。 “摩诘兄!你打开来看看!”常安又喊道。 王维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了常安所说的,把手里的诗卷打开了——里面是一首催妆诗 “代吾友摩诘书催妆一首金车已至紫薇前,鸾凤端烛妆尚怯。朱门喜拥绮罗动,毋须脂粉亦白红。南风意,西洲梦。昔年忆,状头许。广寒楼阁人如玉,只恐月过天狗去。” 王维读完了这首诗后,仰起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首催妆如何啊摩诘兄!”常安喊着问道。 王维笑着回应道“好诗!好诗啊永和兄!” “这是那日在观音禅院里,我答应摩诘兄你的催妆诗,可还喜欢!”常安又问道。 “多谢永和兄,我很喜欢!” 两人此时都同声放笑,常安指着城门,高声喊道“摩诘兄!城门便在前方,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永和兄,我去了!”摩诘兄收好诗卷,远远地朝常安行了一礼。 “摩诘兄!一路顺风!”常安也是抬手,远远地朝王维行了一礼。 王维回过头,策马离去,同时口中还振振地诵道“临去西京望楼台,白驹驰风送我返。那日春风扶长安,直教余辈非蓬蒿!” 这是王维的诗,但不是史书上的诗。常安笑了,高呼道“摩诘兄,回来后,可要记得补上我的喜酒!” 王维没有回头,而是抬起自己的手,背对着常安摇了摇。 常安就骑在白马上,安静地看着王维缓缓离去。一直看着王维骑马走出了长安城,然后一人一马的身影开始缓缓变小,直到缩成了一个点,最后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 直到这个时候,常安才调转马头,朝家的方向骑去。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顾鲤居然还在门口站着等他回来。看到常安回来后,她就满是欣喜地朝他招了招手,声音甜甜地喊道 “常郎!” 常安下了马,走上来,捏着她的小手,然后在她的嘴上吧唧了一下。宠溺地问道“顾娘怎么还在这里等我啊?” “常郎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我要等常郎回家的。”顾鲤回答道。 常安笑着,一把将顾鲤抱在了自己的臂弯上,朝着府内走去的同时还说道“顾娘等了那么久,脚都累了吧。” “常郎又是读书又要去追王郎君,可是比我还累呢。”顾鲤说着,还拍了拍常安,“常郎把我放下来吧,我还能走的。” 常安笑了,问道“顾娘是不是说过要听常郎的话啊?” “是啊,这又怎么了?”顾鲤被常安岔开了注意力,然后问道。 “那我命令顾娘,乖乖地被我抱着。”常安“恶狠狠”地说道。 顾鲤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上元节那天被常安吓唬了一下,连忙就抱紧了他。 “我听话的,我听话的……”顾鲤嘟着嘴,“常郎要抱着就抱着吧,我听话的。” 常安又晃了晃抱着的顾鲤,问道“饭做好了吗?我饿了。” “当然做好了,就等着常郎回来吃呢。” ...... 吃完晚饭,小夫妻就坐到床上,一个坐在床的里头,一个坐在床沿。常安坐在外头,拉过了顾鲤的两只小脚。 “常郎这是要干嘛呀?”顾鲤看常安拉过自己的脚,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娘今天在家门口等了我那么久,脚肯定都酸了吧。”常安说着,轻轻地撩起顾鲤的裤腿,然后又试了试自己手掌的温度,就直接开始捏了起来。 “我给顾娘按一按,可以好受点。” “好吧。”顾鲤点点头,然后又问道“王郎君的家乡在哪里啊?” “蒲州。” “蒲州又在哪里?远不远啊?” “不远,”常安摇摇头,“蒲州离常安大概二百三百里,快的话估计到明日,摩诘兄就可以回到家乡了。” “顾娘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王郎君是要回家娶亲的,我托人去寻了个神婆,求了个适合迎亲的吉日,是二十五那日。若是王郎君不能早些回去的话,那可就要拖上不少时间了。”顾鲤说着,还调皮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脚。 “这倒也是,”常安此时微微仰头,思考着说道“摩诘兄的婚约对象好像姓崔,到时候若是带回了长安城,指不定还能和顾娘做个伴呢。” “那敢情好,常郎和王郎君是好朋友好知己。我是常郎的媳妇儿,我和王郎君的娘子又是朋友,那我们两家的关系可就越变越好了。”顾鲤也是欣喜地说道。 捏完了两只脚后,顾鲤刚想把脚收回来,但是常安却又拉了过去。 “常郎要干......啊呀!”顾鲤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看到常安俯下身,在自己的脚背上亲了一口,惊得她叫了一声。 “常郎这是在干嘛呀,脏呀。” 顾鲤羞得直接把脚抽了回来,拉过被子盖在了脚上。但是常安又直接掀开了被子,拉过了她那两双白玉似的脚。 “哪里脏了,顾娘的脚就像白玉一般,刚刚又洗过了澡。”常安像是宝贝一般托着顾鲤的脚,“我没有嫌弃顾娘的意思,又或者是说......” “顾娘嫌弃常郎了?” 顾鲤摇摇头,着急地说道“我没有嫌弃常郎。” 常安这时放下了顾鲤的脚,凑到了她的面前,问道“真的不嫌弃?” “不嫌弃,我最喜欢常郎,哪里会嫌弃啊......”顾鲤有些小紧张地看着常安眼中倒映的自己,回答道。 “真的不嫌弃了?”常安又问道。 “真的,如果常郎还想亲的话,那就......那就亲吧。”顾鲤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害羞起来了。 “但是我现在不想亲顾娘的脚了怎么办?”常安笑着问道。 那常郎想亲哪里都允许的......”顾鲤整个人此时脑袋都晕乎乎的了,就连说话也开始不连贯了。 “我想亲顾娘的......”常安此时就凑到了顾鲤的耳边,把最后的两个字说了出来。 顾鲤听后,像是蚊子哼哼一般地回答是门好像还没闩上。” “谁说没有,我刚刚进来就闩上了。”常郎坏笑着和顾鲤倒在床上。 “常郎真坏......” “等下还会更坏的......” “那好吧......” ...... 次日午时,王维骑着马回到了蒲州。骑着马回到了家门口,他翻身下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深呼吸了一番,然后敲了敲门。 “是哪位?”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王维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后,不由得红了眼眶,但是他吸了吸鼻子后,对着里面喊道“母亲,是我!摩诘!” 门直接被拉开了,里面的妇人看到了王维后,不由得有些激动“我儿回来了!” 王维一见到母亲崔氏后,便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在阶梯上磕了一个响头,说道“母亲!我中举回来了。” 崔氏连忙搀扶起了王维,满是欣慰地说道“你回来就好,中不中的都不重要。” “母亲,今年我能中举,全是因为遇到了贵人。”王维一边被崔氏拉进了屋内,一边说道。 “贵人?”崔氏连忙问道,“那是哪位高官大人啊?” 王维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并不是哪位高官,而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新朋友。” “那他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 “他叫常安,字永和,就是长安城中人氏。”王维回答道,“若无永和兄替我引荐,我估计还要蹉跎许久。” “阿兄回来了!” “阿兄!” 在后屋听到了王维和崔氏的交流声,王维的两个最小的妹妹王芷和王清都跑出来了,看到了王维后就十分欣喜地扑上前来。 “那这位常郎君是何许人也?”崔氏宠溺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女儿,问道。 “他是长安城中才华最盛的才子,号称长安双绝之一的人,也是当朝丞相的学生。”王维回答道“而且他替我引荐,也是将我引荐给了丞相。” “这是大恩人啊。” 崔氏有些惊讶,因为她哪里听说过当学生的,给先生引荐别人的啊。 第118章 王维娶亲 “那你可有对人家准备什么报答?”崔氏又问道,随后就把两个女儿放回了后屋。 “尚未报答,但有准备。”王维笑道,“此生若是有可能,当他需要我帮助时,我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 崔氏点点头,说道“这是最好的。” 想了一阵子,忽然问道“不知你说的那位常郎君可有婚娶?” 王维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有,也是长安城人氏,姓顾,不可谓不是一位佳人。” “那不知他可有纳妾之想?”崔氏这会是直接说道,“芷儿也快及笄了,届时不如......” “万万不可!”王维却突然说道,音量也是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 崔氏也是被他这一乍吓了一跳,问道有何不可?” 王维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永和兄去年十月娶妻,迎亲当日以五首催妆与八抬大轿,将那顾娘子迎回了家中。” “而这也一直都是流传在长安城中的一段佳话,成婚之后,永和兄也并不嫌弃顾娘子患有肺病,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并且,永和兄事事皆以顾娘子为先。只要顾娘子稍稍有些不适,他便会紧张得不行。顾娘子发烧时他亲自到国子监请假,只为了照顾顾娘子,就这些事足以看出永和兄对顾娘子的情谊。” “想让永和兄纳妾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些高官想要嫁女。那些都是千金娘子,但是永和兄都拒绝了,又更何况芷儿呢?” “而且永和兄就从来没有过纳妾或是换娶的想法,如若母亲是真的这么做,那就不是报恩,而是反目成仇了。” 听着王维稀稀拉拉说了这么一大堆,崔氏算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他口中的常安并不打算纳妾。于是便点点头,说道“那行,既然如此便不用如此了。” 王维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随后又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反驳自己的母亲,就不免有些愧疚“抱歉母亲,永和兄是我挚友,更是我的恩人,我们要做的是报恩而不是去破坏他的生活。” “没事儿,你也是为了人家着想的。”崔氏笑着摆摆手说道,“那我届时,也会为他诵经祈福,保佑他一生平安。” “这样也是可以的。”王维点点头。 随后,崔氏又忽然说道“你回来了,还没去给玉儿知会一声呢。” “阿玉......”王维一听到这个称呼,一向清冷的脸也是不免爬出了一些红晕。 这个“玉儿”、“阿玉”都是同一个人,那便是王维的青梅。而且也是与他曾定下过婚约的那个女子,名为崔玉。 “当年婚约在先,你不是说等高中后便回来娶玉儿吗?”崔氏看见王维这个样子,也是笑了,“现在你也确实是中了,那这婚事也该开始筹备了。” 王维红着脸,点点头说道“此事全听母亲吩咐。” 崔氏笑着点点头,便说道“好,我这便让人去知会婉儿一声,然后去寻神婆请期。” ...... 崔玉这日正坐在家中的院子里做着女红,忽然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她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儿,就站起来去开门了。 门口站着一个婶子,此时脸上正笑盈盈的。 “张婶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崔玉也是礼貌地问道。 “当然是好事儿啊,”张婶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王维今日高中回来了。” “阿维回来了?!”崔玉此时就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张婶,不劳烦您说了。”这时,崔玉和张婶子都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道声音,而崔玉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便直接看了过去——来者正是王维。 一看到王维后,她便惊喜地有些说不出话了。她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努力憋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王维手里提着个篮子,走了过来,然后看着崔玉,笑着说道“阿玉。” “你真的回来了?”崔玉有些不敢相信,而一旁的张婶子自然也是笑着走开了。 “我真的回来了,前日刚刚放出榜单,昨天我就出发往家里赶了。”王维回答道,“回到家后先是看望了一番母亲,这便来找你了。” “我们三四年未见了,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来寻你,我便去买了些糕点过来,都是些你爱吃的。” 说着,王维还抬起了自己手里的篮子。崔玉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一些东西。 “那个......”王维此时又有些害羞了,随后又说道“然后就是我如今中了,便来履行当年的婚约你......” 崔玉看着王维这个害羞的样子,不免就笑了,说道“我都说了我等得起,就算你今年也没中,大不了就是我多等你一年吧。” “但是如今已经中举,自然就是要回来的。”王维把篮子放到了崔玉的手里,说道“方才母亲也是去找神婆求了一个吉日,就在四日之后。” “日子这么紧的吗?”崔玉觉得这日子有些快了,便说道。 “确实是早了些,但是过段时间还需要去关试,便只好赶紧回来了。”王维解释道。 “那也没什么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崔玉也表示理解。 王维此时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二人就只在门口傻站了好一阵子,随后倒是崔玉先开口了“阿维你先回去准备吧,你不是到时候还要去长安城准备关试吗?” “届时我与你一起去。” 王维点点头,说道先走了。” 这几日,就在乡里乡邻之间的帮衬下,王维也是很快地布置好了成亲时的准备。临到吉时的时候,王维就骑着自己的马,身着红色礼服,带着迎亲队伍朝着崔玉的家里走去。 一路来到了崔玉的家门口,和常安当时成亲一样,也是受到了崔家女眷的阻拦,说要念首催妆诗催一催新妇子。 王维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高声朗道“金车已至紫薇前,鸾凤端烛妆尚怯。朱门喜拥绮罗动,毋须脂粉亦白红。南风意,西洲梦。昔年忆,状头许。广寒楼阁人如玉,只恐月过天狗去。” 那些女眷听到诗后,有一些懂得诗的听完后,都不由得说道“好诗啊,不愧是中举的。” 而坐在屋内的崔玉听到了王维所念的诗后,就有些疑惑——她读过书,自然是读过王维写的诗,但是这首诗的诗风,都和他之前所写的诗的诗风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催妆诗念都念了,她也不好不出门。她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便站起身来,过了过一些“程序”后,就来到了门外。 看到出门来的崔玉,头拢盖头手持遮面,身着青绿色的礼服,王维心里就不由得有一些激动。 待到崔玉上了轿子,王维便直接带着队伍朝自己家门走去。过了障车礼后,王维就彻底没了什么阻碍,一路通畅地带着崔玉回到了家。 行过了礼节后,王维和崔玉坐进了青庐里。掀开了崔玉的盖头后,又念了首却扇诗。崔玉才放下了扇子,但是心中的疑惑也就是更深了。 此时的青庐里就只有王维和崔玉两个人了,此时崔玉又看了看帐外,确定没有什么人后,便开口道“阿维,今日的那首催妆诗......” “怎么了?” “我感觉这首催妆也不像你的诗风啊,可是他人代写的?”崔玉问道。 王维点点头,回答道“确实是,那是我的一位朋友替我写的。本来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写了,还一路策马狂奔,追到长安城门将诗交给了我。”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崔玉也笑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挚友,更是知己。”王维笑道。 此时,外头就有人高喊道“长安城,新郎君的好友常安,差人送礼来了,特此恭贺新郎官与新妇子喜结连理!” 王维听后,笑容更甚,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永和兄啊永和兄,不愧是你......” “这位常郎君,不会就是阿维你刚刚说的那个知己吧?” “不错。”王维点点头。 此时外头又高喊了一句“常郎君,送玉如意一对,祝新人事事如意;送绸缎十九匹,祝二位新人长长久久;送玉佩一对,祝新人关关相配。” “外带礼金数,特此祝新郎官家庭美满。” 崔玉听到这些贺礼后,问道“阿维,你那朋友何许人也,竟送了如此贵重的贺礼来。” 王维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怎么能清楚。不如到时,我们去了长安城,我带你去见他一见。” 崔玉点了点头,说道“也行。” 第119章 窘迫的常安 “而且,我这次中举,也是有永和兄的帮忙引荐,不然我也无法回来这么早。”说到这里,王维又笑了。 “他是高官贵人?”崔玉有些诧异。 “不是,他只是一位官员之子,他的先生是当朝的丞相。”王维摇摇头,“他为我引荐,就是推荐给他的那位先生。” “他居然不让自己的先生引荐自己,居然引荐了别人,此人好生奇怪。”崔玉皱了皱眉,“莫不是他想利用你吧。” “并不是,自我认识永和兄的那日起,此人光明磊落,心胸宽广,非等闲之人。”王维否认了崔玉的说法。 “那他为何要为你引荐?我实在是想不通。”崔玉皱了皱眉头。 “我也想不通,但是永和兄也不只是引荐了我一个人,还引荐了另一位郎君。”王维也是对此感到有些不解。 “他这么做,对他自己能有什么好处?他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了吗?”崔玉又问。 “并没有,我们也只是逢节日的时候送些薄礼过去,但是他也会把我们留下一起吃个饭。”王维回答说道。 “罢了罢了,今日是你我二人大喜之日,不提别的事情了。” 崔玉还想抛几个疑问出来,但是王维却不打算再谈论这些话了。 “吉时到!” 二人都歇息了一阵子后,就听到帐外传来良者的声音。宣告着王维和崔玉的成婚仪式即将继续到下一个阶段了,于是乎二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后,坐好等待开始…… 王维和崔玉正在进行仪式的时候,常安也是坐在家里,枕在顾鲤的腿上,看着她绣着东西。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窝在顾鲤的腿上,还打了两个哈欠。 常安嗅着顾鲤身上的香味,似乎感觉并不满足,又往她的小肚子那里凑了凑。但是似乎还感觉不够,干脆直接贴到了她的肚子上,彻底靠在顾鲤的温柔乡里。 “嗯?”顾鲤感受到了自己小肚子上传来的感觉,便停下了手上的活儿,伸手摸了摸常安的脸颊,问道“怎么了常郎,累了吗?” “香……”常安就这么窝在顾鲤的怀里,痴痴地说道。 顾鲤当然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笑着说道“常郎觉得香就多靠会儿,反正一个下午都是时间。” “哼哼……”常安得到了顾鲤的允许,就满意地在她的怀里又蹭了两下,“顾娘真好……” 说着,常安还打了个哈欠,直接把顾鲤给逗笑了。她轻笑着,似是调侃地问道 “怎么每次常郎枕着我的时候,都要犯困啊?难道是顾娘我没法让常郎提起精神吗?” “哪有,怎么会……”常安把脸贴在顾鲤的肚子上,“顾娘好温柔的,我已经沉醉在顾娘的温柔乡里面了,当然会困了……” “那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快吃晚饭了我再叫常郎起来,好不好?”顾鲤轻轻摩挲着常安发梢,温柔地问道。 “不睡……”常安此时抬起眼皮,看着顾鲤说道,“就我一个人,怎么睡?” 顾鲤眨了眨眼,一开始还没有理解常安话里的意思。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顿时就红了脸,伸出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门还没闩上呢……” “关上再睡觉吧……” 常安这时就直接起来,打开门检查了一下外面的院子,确认没有人后,就把门给闩上了。然后转身就抱起顾鲤,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常郎……”顾鲤此时突然开口说道。 “嗯哼?”常安轻轻抽出了顾鲤头上的簪子,解开了她的头发。 “就是常郎等下……能不能……”顾鲤说到最后面的几个字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小小地问道 “能不能……温柔一些……” 常安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 “晚上还要和怀琴真儿吃饭呢,常郎也知道我很怕羞的……” “行吧。” …… 自从被张医师宣布可以生孩子之后,常安和顾鲤这小两口每天就开始不加克制地做着“没羞没躁”的事情。一个是急着想要孩子,一个则是可以不用克制地开荤。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其中一方开口,两捆干柴就会无火自燃。 两个人稍稍休息了一下后,就起身穿衣服了。因为现在已经临近酉时了,顾鲤干脆就不那么麻烦地去盘发髻了,就坐在梳妆台前,用簪子简单地缠了一下长发后就完事儿了。 “对了常郎,我们给王郎君和他娘子送的贺礼到了吗?”顾鲤缠好头发后,就坐到了矮桌旁,问道,“今日可就是王郎君的大喜之日了。” 常安给她倒了杯茶水,说道“应当是到了,我是专门发的加急。而且到蒲州大概就是两百五十多里路的样子,货物也不咋多吧我记得。” 顾鲤喝着水,轻咳了两声,说道“其实也不算少了,还有十九匹绸缎呢。” “能到的,晚点到也算是可以的。”常安说道。 顾鲤点点头,把杯里的茶水喝完后,就又拿起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针线,又开始织了起来。常安此时就凑上前来,问道 “顾娘这是在绣什么啊?” “给常郎绣的新荷包啊。”顾鲤笑着说道。 “绣新荷包?为什么?也没到什么样的节日吧?”常安有些疑惑,开始盘算起了日子,似乎也是没到什么新的节日啊? 顾鲤却说道“哪里没有,今天是二月二十五了,过段时间就是三月三了。” “三月三?这又是什么日子?”常安在脑子里想了想,但是就连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天的节日。 “一看常郎就又是读书读多了,”顾鲤笑了,权当是常安常常闭门读书,不知道这些节日,“三月三是上巳节啊,这可是男女相会、游水宴饮的节日。”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恍然大悟——说白了,这三月三就相当于现代的二月十四,上巳节就是情人节啊。完蛋,自己根本不知道,想要订做礼物也只能从现在开始。 噢不对......现在也不行,常安这个人之前没有谈过恋爱,这次娶了这么一个大媳妇儿回来,自然是要大宠特宠。最主要的是,常安想要准备一个惊喜,制造一点浪漫。 顾鲤看见常安有一段时间不说话了,便抬起眼看了看,发现他正靠在桌上。看得出来,他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便伸出小手,在常安的眼前晃了晃“常郎?常郎?” 常安这时回过神来,回应道“嗯哼?怎么了?” “常郎在想什么啊?”顾鲤见常安回过神来后,就又继续绣着手上的新荷包了。 “不告诉顾娘,这是我的小秘密。”常安嘿嘿坏笑了一声,就又开始卖关子了。 顾鲤早就习惯了常安的卖关子,于是就微微抬起眼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常郎不会是不知道上巳节,所以忘了准备东西,刚刚在想送的东西吧?” 常安愣了一下,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现在卖关子这招,居然奈何不了自家媳妇儿了。他连忙支吾地答道 有,我没有忘,记得很清楚呢......我不是在想礼物的事情,顾娘你误会了。” 顾鲤此时就微微地眯上眼睛,很显然是不信常安的这一套说辞的,于是便说道“那也就是说,常郎就没打算给我送礼物了是吧?” “行吧,但是这个荷包都绣一半了......下回等王郎君的娘子来了送给她,当做见面礼吧。” 说完,顾鲤干脆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看上去像是赌气。常安连忙蹭到顾鲤的面前来,讨好地说道“哪有,我准备了,只不过还在别人那里做着呢。” “但是常郎不是不知道上巳节是什么吗?”顾鲤却一语中的,把常安说的有些窘迫了,“现在又说准备了礼物,难道常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吗?” “没有没有没有,顾娘也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喜欢给顾娘你准备惊喜的嘛。惊喜才有意思,才能体现我对顾娘的喜欢不是?” “惊喜惊喜,就是意料之外的喜悦,若是我一开始就告诉顾娘了,那不就不算惊喜了嘛。”常安凑上前去,想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一口,但是对方却别开了脸,很显然不接受常安的讨好。 常安见顾鲤这样,显然显得有些失落,只好摆正身子,满是窘迫地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有些不开心。顾鲤偷偷地看了常安一眼,心里微动—— 现在的他,就好像成亲前送纳吉礼那天,常安站在门口问她能不能让家里女眷别为难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的窘迫和不知所措。就是这么满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一脸窘迫地在自己的面前,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没有不好意思地逃上马车。 看到这里,她就莫名地感觉到心疼了。 于是乎,她也不打算逗常安了,而是凑上前去,在常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笑着说道“我在逗常郎呢,常郎别不开心了。” “嘿嘿......” “常郎刚刚的样子,好像常郎来送纳吉礼的那天啊。”顾鲤拉过了常安的手,“这个时候的常郎是最可爱的时候了。” 第120章 君雕碧玉成蝶 “那个时候的我......可爱?”常安愣了一下,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会儿的事情,自己还傻傻地让顾鲤别让人为难自己。 想到这里,常安就感觉那时的自己有些好笑,然后就问道“顾娘,那当时我提的那个事情......” “常郎说的是不要让家里人为难常郎的事情对吧?”顾鲤笑着说道,“那时候常郎一走,我就命人吩咐下去了,怎么能让人为难我的夫婿呢?” 常安听后,就高兴地把顾鲤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她的脸上来回蹭了蹭,说道“我家顾娘还没过门就对我这么好,那现在过了门就得我对顾娘好了。” 顾鲤“哼哼”了两声,转过脸在常安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常郎现在已经对我很好了。” “以后还会更好的。”常安也回馈了一个大大的吧唧。 次日,常安和顾鲤都准时起床,洗漱好后顾鲤就是送常安到了门口。而常安上了马车后,就开始思考要给顾鲤准备什么“情人节”礼物了。 但是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什么好想法,只能掀开车帷,看向窗外的朱雀大街。此时他就听到了一个娘子的惊呼声 “啊呀!” 常安此时就看了过去,发现那位娘子骑在马上,而头上的斗笠还停留了一只蝴蝶。 “那位娘子如此美丽,就连蝴蝶都停在了她的斗笠上。” “当然了。” 常安此时就忽然来了想法,放下车帷,然后在车内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啊。” 坐在他对面的怀琴看见自家公子在这样笑着,便疑惑地问道“公子,何事发笑?” “我想到给顾娘送什么上巳节礼物了。”常安笑道,“君雕碧玉蝶,扑与子鬓边。山川共此夜,流光亦皎洁。” 怀琴还是有些疑惑,便说道“诗是好诗,但是这和给三娘的上巳节礼物又有什么关系呀。” “重点不在此诗,而是在第一句君雕碧玉蝶。”常安笑着解释道,“我打算寻人打一只玉簪,上面便雕出一个蝴蝶的模样。” 怀琴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公子莫不是听到了刚刚外头的话,也想给三娘的头上来一只蝴蝶。” “不错。”常安笑着点点头,“但是咱们要做的就是惊喜,可不能让顾娘提前知道啊。” 说到这里,怀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公子,我有一个办法,既能保密,又能不让三娘产生怀疑。” “噢?说来听听。”常安的兴趣被钓了起来,便微微地凑上前去,问道。 “是这样的......”怀琴就开始说出了这个法子。 常安听完后,眼睛一亮“果然是好法子!” 来到了国子监后,常安就找来了杜崔张赵四人。四人走上前来,问道“永和兄,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而且是大事!”常安点点头,“我需要诸兄的帮忙。” “说来听听,我等定当全力相助。”杜诚明说道。 “好!”常安挥手示意四人凑上前来,低声地说出了计划。 杜崔张赵四人听完后,相继对视一眼后,就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永和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必然会帮你的。” “那就多谢诸兄了。”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上午里,常安就拿着纸笔,开始绘制草图了。而站在台上的周学正不可能看不到,但是还是当做看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就这么让常安又混了一上午。 午时之后,常安等人都放学回家了。回到家和顾鲤吃完饭,常安表面上抱着、亲着她,但是实际上还是在等着杜崔张赵四人。 这时,怀琴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常安心中一喜,但还是表现地一脸紧张,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回公子,是杜郎君,杜郎君那里出事了。” 常安眉头一挑,问道“杜兄?杜兄那里怎么了?” 怀琴说道“杜郎君在东市和一个骗子争论起来了,崔郎君和赵郎君现在就在门口候着呢。” 常安此时就把顾鲤从怀里抱了出去,问道“事情严重吗?” “就差打起来了。” 顾鲤此时也是感觉到有些惊讶“啊!这么严重!” 常安说道“备马,我现在就去东市。” 说着,常安就站了起来,而一旁的顾鲤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常郎,我也去。” “顾娘你就不要去了,我们是去处理事情,不是逛街。”常安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而且随时可能会发生不可预估的事情,牵扯到你就不好了。” “那好吧。”顾鲤听后,似乎感觉有道理,自己去了可能会给常郎添麻烦,就点点头。 随后顾鲤又来到剑架面前,拿起了一把剑,挂到了常安的腰间“常郎你去了记得小心点,莫要受伤了。” 常安拉过顾鲤,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说道“在家乖乖等我。”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跟着怀琴走了出去。而常安来到门口,骑上马边直接和崔湖锦和赵关中一同去了东市,顾鲤想出来送一送常安,但是无奈马儿太快,她还没出到门口,常安三人就已经不见了。 出了安仁坊的坊门,常安就拉住了马,似乎是不放心似地回过头,看看顾鲤有没有跟出来。确认顾鲤没有跟出来之后,就和崔湖锦三人一同骑马去了东市。 至于刚刚怀琴所说的杜诚明与骗子闹起来的话,全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能让常安从顾鲤的视线里出来。杜诚明此时正和张汝思在东市里逛着,帮常安找做玉石、首饰的商铺,尤其是玉石商铺,一定要避开顾家的铺子。 当常安三人来到了东市后,杜诚明和张汝思也是回到了东市的坊门口,看到常安等人来了之后,杜诚明就说道 “永和兄,你托我们的事情已经是找到了。” “而且这两家铺子就是面对面的事儿。”张汝思补充道。 常安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快带我去。” 在杜诚明和张汝思的带领下,常安来到了一个街道口,左边就是一家玉石铺,右边就是首饰铺了。常安五人此时下了马,首先走进了玉石铺里。 “这位客官,不知可是要买玉石啊?”一个博士走了上来,热情地问道。 “我想来买个玉,不知可否?” “自无不可,客官里边请。”博士伸着手,指引着他们进了店铺,“客官想要什么玉,大可以开口问小的。” 常安点点头,因为赶时间,他不打算自己一个一个找了,便问道“不知此处可否有碧色的玉?内子最喜碧色。然后就是大小形状与簪子的形状最像的。” “有的,不知客官要什么玉种?” “都可以。”常安说道。 博士应了一声,跟快就去取来了一个锦盒,然后打开来,说道“这位客官,这是上好的和田玉,正好是碧色的。” 常安并不懂玉石,但是看这个玉石,感觉成色还不错,而且一段粗些一段则较细。便问身后的杜崔张赵四人道“这块玉成色如何?” “不错,确实不错,是块好玉。”四人中对玉石最有研究的崔湖锦说道,“颜色纯正,没有杂质,是块好玉。” 这时,常安就说道“好,我就要这块玉,多少银两?” “这块和田玉只要二百七十两,而且包括了帮您加工成物品的钱。”博士说道。 “如此甚好!”常安从怀里取出了今天在国子监上画好的图纸,递给了博士,问道“博士请帮我看看,能否将这块玉雕成这个样式。” 博士看了看这个图纸后,说道“自是可以,但是这样订做的话,还得加十两的加工费。” “钱不是问题。”说完,常安就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好几块银锭,说道“这里大概是有一百多两的样子,是定金,届时做好了我会差人将剩下的银两补上,顺便取走玉簪。” 博士点点头,接过了常安手里的图纸和银锭,说道“自然是没问题的。” “对了,这个玉簪最快最快,多久能完成,越快越好。”常安此时问道。 博士思考了一下,说道“加急最快的话,也是要七八天的样子。而且我们掌柜说过,得加钱。”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钱不是问题,若是能在三月三的上巳节前完成,我加钱到三百两。” 博士听后,大喜,连连说道“好嘞,多谢客官,咱们保证能给您在三月三前完成。” 说完,博士就带着常安来到了掌柜的面前,与掌柜解释了一番之后,掌柜便提笔写下了一个条子然后递给了常安,说道 “客官,这便是条子,届时取玉簪的时候需要带条子来。只认条子,不认人。” 常安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常安等人便离开了玉石铺。 第121章 王维返长安 常安等人重新骑回马上,离开了东市。 出到了东市坊门后,常安便抬手朝坐在马上的杜崔张赵四人行礼,说道“多谢诸兄今日助我准备。” “永和兄客气,我等都是朋友,这等小事何足挂齿。”杜诚明抬手回礼,说道。 “就是啊,更何况永和兄还是为了给顾娘子准备惊喜,这个忙,我们不得不帮啊。”张汝思也笑着回礼说道。 “好了好了,时间也是耽搁了不少。若是永和兄你再不回去,顾娘子可就要起疑心了。”崔湖锦则笑说道。 “永和兄你快回去吧。”赵关中挥挥手说道。 常安点点头,说道“今日就多谢诸兄了,告辞。” “永和兄慢走。” 常安拉住缰绳,直接就策马朝着安仁坊回去了。一路回到自己常府的门口,发现顾鲤此时正紧张地在门口踱步,时不时地看了看街道的那一头,似乎还有些担心。 看见常安回来后,顾鲤就满是担心地喊了一声“常郎”。常安看着她就这么被蒙在鼓里,白紧张了那些没必要紧张的事情,就莫名感觉到有些心疼。 他笑着下了马,将白马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家仆后,就牵起了顾鲤手,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温和地说道“我回来了。” 但是顾鲤没有理会常安的吧唧,而是拉起了常安的袖子。常安挑了一下眉头,很快就明白了顾鲤的这个做法,笑着说道“我没打架,事情也和平地解决了。” “真的吗?”顾鲤抬起头看着常安,显然是有些害怕。 “当然没有。”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 听到这里,顾鲤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常安走进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担心死我了,我还怕常郎真的要打架呢。” “不打,你家常郎武功那么好,只要往那里一站,谁敢打架啊?”常安笑着说道。 顾鲤却捏着他的手,反驳道“当然有了,要是遇上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不认识常郎的,那很有可能就要打了。” “常郎下回遇到这些人的话,能说话解决就说话解决,可不能跟人家打起来。要是受了伤,常郎可是会很疼的。” “好好好,下回出门要打架我一定跑,绝对不会打起来的。”常安笑着应和道。 “嗯,说好了!” 顾鲤说着,就朝常安伸出小拇指,示意要和他拉钩约定。 常安则笑着也跟她拉了钩,说道“说好了。” 回到房间里,常郎刚刚把剑放回架子上,就听到了门被闩上的声音。他回过头看了一下,居然发现顾鲤把门给锁上了,还把常郎拉到了床边,把他推倒在了床上,而自己则直接坐到了常安的身上。 常安现在脑子还有些懵,就这么看着顾鲤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解下了自己的发髻。他愣住了——先前顾鲤对这种事情还都是十分害羞的啊,而且都很矜持。怎么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人就觉醒了?! 顾鲤此时就这么看着常安,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解下了他的腰带,随意地丢在地上。 常安此时就有些紧张了,咽了口唾沫,问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但是顾鲤只是就这么笑着看着常安,手上解衣服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就是这些动作,让常安少见的有些脸红了,顾鲤见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俯下身子,和常安的脸只有咫尺,笑着问道 “常郎怎么了?出去喝酒了?脸怎么这么红?” 幽幽的清香就这么涌入了常安的鼻尖,顾鲤吐气如兰,手上微微使劲,把常安的最后的一件单衣扯开了。 常安的呼吸加重了,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预想中的动作却没有继续出现。他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皮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上的顾鲤,发现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裸露出来的胸膛。 郎真的没有打架啊......”顾鲤看着常安那完好的、没有一丝伤口的身躯,忽然脸蛋开始涨出一抹绯红。 常安这才发觉——顾鲤之所以这样,是想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而已。甚至为了误导自己,还故意用出了这种阵仗。 顾鲤满是害羞地说道“我还以为常郎是受伤了不和我说,骗我来着”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 顾鲤实在是羞得没脸见常安了,就想从常安的身上下来。但是常安却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反压在身下,凑到了顾鲤的面前。见到离自己如此近的常安,她更加害羞了,整张脸红到了极点。 “怎么?都诱惑你家常郎到这份上了......”常安伸手解开了顾鲤的裙带,“做了坏事就想跑?不打算接受一下惩罚吗?” “啊......” 常安一把拉过被子,笼罩住了自己和顾鲤...... ...... 二月的最后一天,国子监照常休沐,常安和顾鲤也都是难得一同睡了个懒觉。起来后都已经是辰时了,二人也是麻利地洗漱好后,做好了在家宅上一整天的准备。 常安和顾鲤都待在书桌面前,常安怀里坐着顾鲤,而他自己则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东西。 写着写着,常安忽然感觉自己的脸被亲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人儿,语气里满是宠溺地问道“怎么了?” “常郎,这本书我看完了。”顾鲤把手里的未闻花名放到了书桌上,然后吸了吸鼻子。 “看完了?”常安抚了抚顾鲤的发顶。 鲤点了点头,说道“为什么常郎要写这样的结局啊,让人看了有些意难平。” 常安笑着说道“这样的结局才是正常的,若是我写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才显得不正常。” “为什么?”顾鲤不解地问道。 “顾娘没有看出来吗?其实这篇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比如悲剧结局,无论在中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这件事情能有多开心,但是结局都是悲伤的。” “喜剧中欢乐是为了让人笑,而悲剧中的欢乐是为了让人在结尾时的悲伤加倍,你曾有多快乐,就得用双倍的悲伤来买单。” 顾鲤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和常郎呢?会是喜剧还是悲剧啊?”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会一直对顾娘好的。就算我们之间的结局是个悲剧,也该是了无遗憾的悲剧。”常安亲了一口她的发顶,温柔地说道。 “那我也会一直对常郎好的。”顾鲤听后,就直接窝到了常安的怀里。 门被敲响了,常安说道“进。” 怀琴进来了,说道“公子,王朗君来了。” “摩诘兄来了?”常安眉头一挑,似乎感觉有些惊喜。 “是的,他还带了娘子一同前来,说是来见一见公子和三娘。”怀琴答道。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后,后者就移出了前者的怀抱,然后和他一同站起身来。随后常安就吩咐道“快快请摩诘兄与他的娘子进来,顺便做些招待的准备。” “是,公子。” 怀琴应承完,便转身离开了。而常安和顾鲤也是整理了一番衣裳后,就出到屋外,而此时王维和崔玉就在真儿的引领下进了庭院里。 顾鲤这时说了一句“常郎等我一下”后,就跑开了,来到了那棵枇杷树苗前浇了些水。然后才回到了常安的身边,常安笑着看她做完这些动作,然后才朝着王维和崔玉说道 “二位快快请进。” 进到亭子里,王维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说道“永和兄,这是带给你的,权当是补给你的喜酒。” 常安笑着把酒坛放到了一边,然后说道“那我就多谢摩诘兄了。” “若是我猜的不错,摩诘兄身旁这位便是新妇子了?” 王维点点头,介绍道“不错,这位就是内子崔玉。” “见过崔娘子。”常安和顾鲤都站起身来,朝着崔玉行了一礼,“在下常安,字永和。这位是内子,顾鲤。” 崔玉也连忙起身回礼,问候道“见过常郎君、顾娘子。” 三人都坐回了原位,然后常安又笑着问道“摩诘兄,我们还以为你会晚些才来长安,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不瞒永和兄,这春闱之后,还需要准备关试。”王维解释道,“我也是怕我尚未返回长安城,关试突然便开始了。” “且不管来早来晚,今日王郎君倒是来的巧了。”此时顾鲤也发话了说道。 王维问道“噢?何出此言?” 常安笑着替顾鲤回答道“今日吃的是火锅,正好也能让崔娘子尝尝鲜。” “那我就替内子感谢一下永和兄了。” 但是崔玉没吃过火锅,便疑惑地问王维道“这火锅是何物?我先前从未听说过。” “那是自然,这火锅是永和兄亲自研究出来给顾娘子吃的。”王维解释道。 第122章 火锅前的闲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常安摆了摆手说道,“过段时间就是上巳节了是吧?” “确实是,怎么了?”王维问道。 常安此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来惭愧,在娶了我家顾娘之前,我都是平康坊、国子监和家里三处跑,别的事情几乎都不参与。” “所以我就想问问这上巳节有什么活动之类的,事先补补功课。” “上巳节便是一种祭祀求育的节日,也是一种夫妻恋人之间的节日。”王维解释道,“寻常的活动无非就是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之类的。” “若是永和兄愿意,还可以带着顾娘子去畔浴,也就是去河边洗浴。洗去旧年尘垢、求生育子嗣之事。” 常安一听,连忙摆手说道“这个就算了吧,我家顾娘身子弱,如今刚刚好转,经不得那冷河水刺激。子嗣之事,只能在己,无关什么畔浴之事。” “所以,咱们就正常地进行宴饮游春就好了。” 王维自然是知道常安十分宠溺自己的妻子,而且这祓禊之事也不是非进行不可。便笑着说道“我只是告知永和兄有什么活动,并没有在建议你去啊。” “那就好那就好......”常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不让顾鲤去参加畔浴祓禊,也不全是因为顾鲤身子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畔浴要在郊外的河里进行。虽然说一同参与的那都是妇人,但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要去偷看,那可不是小事儿,说不得就是毁人清白的事情。 说着说着,怀琴和真儿就带着家仆过来布置桌子,准备上火锅了。而崔玉看着这个形似暖锅、但却是由铜制作的锅,有些不解——难道长安城里的富贵人家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这时顾鲤也是看出了崔玉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边是我家常郎研究出的一种美食,便是我们刚刚所说的火锅,可以说整个长安城里,就我们家能吃上这火锅。” 崔玉点点头,随后又看到了摆在火锅旁边的生的食材,问道“但是这些菜也都是生的呀,要怎么吃?” “很简单的,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然后放到热汤中,烫熟了就可以吃了。”顾鲤说道,“今日的是比较辛辣的锅底,也不知崔娘子能吃否。” 但是崔玉还不是很理解,便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身边的王维。而王维接收到崔玉的目光后,就和常安相视而笑,各自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夹起一些菜,给崔玉演示了一下吃法。 崔玉看到二人的演示之后,不由得有些惊讶地说道“吃这个火锅,就这么简单?” “是的。”王维点点头,然后就指着这个花椒锅底,对着常安说道“我原以为上次的汤底就很美味了,没想到今日加了花椒和胡椒后,味道更甚。” “过奖过奖,都动筷子吧,这火锅就得抢着吃才好吃。”常安说着,示意崔玉和顾鲤都动筷子。 崔玉尝试性地夹起一块肉,然后放到了汤水中烫熟,吃进了嘴里。 而此时顾鲤就问道“崔娘子,感觉味道如何?” 崔玉自然是感觉很好吃,但是为了表现的贤淑,还是笑着回答道“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吧,就算是我,一个月也吃不到几回呢。”顾鲤说着,就又夹了一些素菜放到了锅里。 “常郎君还真是对顾娘子很好呢,居然愿意给顾娘子研究这么好吃的美食。”崔玉也是笑着说道。 顾鲤此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常安,然后说道“日后,王郎君也会对崔娘子很好的。” “确实如此,”常安也是点点头,说道“崔娘子,我可以打包票,摩诘兄的为人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此生绝对会对你很好的。” 崔玉看着常安夫妻二人,听着两个还不如自己熟悉王维的人在称赞王维的真心,倒是感觉到有些好笑。 “永和兄别说了,给我留些颜面也好。”王维被常安和顾鲤一顿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就连崔玉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顾鲤道“顾娘子,方才见你一出房间,便去给那树苗浇水。是这棵树苗有什么意义吗?” 说完,她还指了指在亭子旁的树苗。顾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笑着解释道“这是常郎在娶我的那年,也就是去年冬季的时候,亲手种下的枇杷树。” “这是为何?” “庭有枇杷树,妻嫁我之年所手植也,将亭亭如盖矣。”常安此时也是笑着说道。 崔玉读过的书不是很多,所以对这句话并不是很理解,便又一次看向了王维。王维也是耐心地回答说道“永和兄的意思是,这棵枇杷树是在他与顾娘子成婚那年所亲手种下的,用于记录他与顾娘子之间的爱情,未来也将会枝繁叶茂。” 崔玉听后,了然地点点头,略带羡慕地对顾鲤说道“常郎君对顾娘子倒是真心实意呢。” 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道“我先前与我家常郎去观音禅寺时,听摩诘兄说你们二人是青梅竹马,是吗?” “确有此事,怎么了?” 顾鲤说道“其实我觉得青梅竹马的,最后还能像崔娘子和王郎君这般修成正果的,实在是不容易。” “其实我们二人在先前便有过婚约的,家中高堂也是很认可我和我夫君之间的。”崔玉说道,“那顾娘子你呢?又是怎么和常郎君认识的?” 而顾鲤听到这个问题后,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常安,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常安感觉到顾鲤的视线后,就笑着也看向她,说道 “顾娘想说便说,摩诘兄一家都不是什么外人。” 顾鲤得到允许后,便回过头跟崔玉说道“实不相瞒,我和我家常郎第一次见面是在平康坊中。” 崔玉和王维听到这话后都是不由地一愣,就连常安都是被呛了一下,实在是因为顾鲤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顾鲤看到王维和崔玉的反应后,一边给常安倒了杯水给他顺了顺,一边解释道“不是的,崔娘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和常郎是在前年上元节时,在平康坊的街道上见到的。” 王维和崔玉这才恢复正常,继续吃着东西。而顾鲤也是继续说道“那日常郎醉酒后,从高处落于水中,我恰好在附近,便去搭救了一番。” “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的,然后我和常郎的父亲常博士,不知为何就带着此事想来说亲。但是常郎当时又是一心读书,想考取功名后再成婚。” “所以常郎一直是被常博士催着,才放下了一部分读书的心思娶了我的。” 崔玉此时也是点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顾娘子和顾娘子还是生死之情,难怪如此恩爱。” 王维和听着顾鲤所说的,也是微微抬起头,问道“没想到永和兄和顾娘子还有这样的往事。” 常安则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常安的原主也是没有任何的记忆。能找到的就只有原主落水后,在水中下沉时,就看到了下水来救他的顾鲤,随后就是原主自己伸出了手,伸向了顾鲤。 剩下的记忆就是直接跳到第二天起床的事情了,中途的事情似乎是因为喝多了,导致原主断片忘了剩下的事情了。 他这么回想着,就又夹了一些肉到锅中烫熟,放到了顾娘的饭碗里,满是宠溺地说道“顾娘说饿了这么多,都没怎么吃。” “再不吃,这些菜可就要被摩诘兄和崔娘子吃光了。” 顾鲤一时说的起劲,居然忘了吃饭,于是就端起碗来吃饭。而常安此时也是对着崔玉说道“抱歉了崔娘子,我家顾娘朋友不多,而且性子又有些羞怯怕生,不怎么与人说话。今日见到了崔娘子你,才放开了话匣子,还请崔娘子莫要见怪。” “常郎君那里的话,我也是很少有人能陪我说话呢。”崔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常安这才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崔娘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常郎君请说。” “就是平日里我上午是要去国子监的,过段时日摩诘兄可能也要参加关试入朝为官。若是平日里你得空了,可否来我这里陪陪我家顾娘。” “她时常一个人在家,我也是怕她烦闷,想拜托你陪她说说话也好。” 听完常安的请求,崔玉又看了看正在吃饭的顾鲤,说道“自然是可以的,常郎君也说了,我家夫君过段时间也是有事要忙了。我也是正好闲着,平日无事也想寻个说话的伴儿呢。” “更何况常郎君又是我夫君的朋友,自然也是可以信任的。” “既然如此,就多谢崔娘子了。” 第123章 五陵年少争缠头 吃完火锅后,怀琴和真儿就端着几碗东西走了过来,放到了四人的面前。王维和崔玉看着这四碗黄澄澄的液体,问道 “永和兄,这是何物?” “这是冰糖雪梨汤,可以祛火润肺,吃完火锅后再吃这个,就不怕油腻了。”顾鲤率先解释道。 顾鲤说完,就想把自己面前的碗拿过来,但是还没开始喝,一边就伸出一只手,把碗拿了过去。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被轻轻地敲了一下,紧接着听到了常安说了一句 “喝药前,不能喝冰糖雪梨!喝完药了才能喝。” 顾鲤才有些后知后觉,只好乖乖地把手收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庭院门口的位置,期待真儿能快点把药送过来。 “摩诘兄和崔娘子你们先喝,我等着顾娘喝了药再喝。”常安此时把手里的碗放回了桌上,然后对着王维和崔玉说道。 “那我们便不客气了。”王维与崔玉都向常安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端起了冰糖雪梨。 喝下去之后,王维居然笑了,然后问道“永和兄,这冰糖雪梨汤也是你做出来的吗?” “确实也是。”常安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了摩诘兄,可是不合口味?” “不,只是问一问,并无他意。”王维笑着摇摇头说道。 在顾鲤的期盼下,真儿可算是把药给端过来了。顾鲤满是激动地接过药碗,轻轻地吹了几口气,然后就喝了起来。 此时常安又问道“对了,自从放榜后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过高兄,高兄也是返乡了吗?” “高兄?”这时王维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永和兄不提我都忘了,前段时间,高兄去给苏梦娘子当护卫去了。” 常安和顾鲤都愣住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维。 “高兄......去给苏梦当护卫了?”常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就是不知为何,前段时间大概是在春闱后,突然来了许多人来找苏梦娘子,给苏梦娘子平日里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困扰。”王维解释道。 “而那时高兄正想寻个生计维持到关试前,恰好就去了。” 常安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然后还真就应聘上了?” 王维点点头。 “苏梦那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啊?居然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常安又问道。 王维回答道“据说是那时不少的举子都十分喜欢苏梦娘子,然后春闱一结束,就全部去找苏梦娘子了。其中还有些说是要给苏梦娘子赎身,然后......” 后面的话没说,常安就已经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儿了。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苏梦眼光有多高他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那些举子骗走了啊。 但是苏梦不拒绝,她也没法拒绝,所以就会一直引来麻烦,活像现代的某些被追的明星。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梢不知数是吧。”常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永和兄你说什么?”王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常安的吐槽声,然后就问道。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他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顾鲤身上,而顾鲤见他看了过来,就把手里的药碗展示在了常安的面前。确认顾鲤已经喝完了药后,常安这才把手里的冰糖雪梨递给了她。 顾鲤也是傻笑着把碗给接了过来,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而平康坊的新鸾酒楼里,苏梦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倚靠在石桌上闭目养神。这时院门被打开了,只看见有一个人抱着一大堆的盒子,手里还外加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苏梦听到了动静后,就抬起了眼皮,看到走进来的人。他抱着的盒子很多,多到都把脸给遮挡住了。但是看身形还是能辨认出这是谁的,她便有些无奈地说道 “高郎君,让你去还个盘子,怎么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都是那些个学子们送的礼物,托我转交给苏梦娘子你。”高适回答道。 “那些学子们给的东西就不用拿回来了,拿这么多东西,你走路不嫌麻烦吗?” 说着,还是走上前来,踮起脚拿下了在最上面的几个盒子,高适的脸这才露了出来。看着苏梦那有些无奈的表情,他憨憨地傻笑了两声,说道 “这些好歹也是他们给苏梦娘子的心意,我便给拿过来了。” 苏梦叹了口气,一边转过身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一边对高适说道“他们是给了我心意,那高郎君你呢?白白供他们使唤?” 高适愣了一下,随后就说道“这也不算是白白供人使唤吧?” 苏梦把手里的那些礼物盒子堆到了地上,随后起身看着高适说道“那那些郎君,可曾有给你什么赏银?” “不曾。”高适愣愣地看着苏梦走过来,然后将自己手里的食盒拿了过去。 “那不就是了。”苏梦说道,然后就将食盒拿到了屋里,“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忙,又没有什么好处,何必要做呢?” “若是什么别的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你白帮了也是做了件好事儿,能积德。但是帮忙给花魁送一下礼这种事情,对你或是对别人有什么意义吗?” 她没有听到高适的回应,就感觉到有些疑惑,随后就抬起头来看向了高适的方向。见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抱着那些个盒子,也不知听没听懂。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催促道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把东西放下,抱着不嫌累吗?。” 高适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到了苏梦的旁边,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把礼盒放到了地上。见盒子摆放的有些乱,然后还伸手拢了拢盒子,让这些东西聚到一起。做完这一切后,高适就来到门口前,打算把门关上。 结果刚刚关上门,转身还没走上两步,就又听到了敲门声。高适和苏梦都感到有些疑惑,这个点儿应该不会有人上门来才对啊。 “是谁?”苏梦朝着门口喊道。 “是我,还有顾娘。”常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梦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示意高适去开门。开了门后,常安和顾鲤也是出现在了高适和苏梦的眼前。 “高兄,苏梦。” “高郎君,阿姊!” 二人都打了个招呼,而苏梦有些疑惑地看着常安二人,问道“常安?你们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因为我们在王郎君那里听说了阿姊你的事情啊。”顾鲤说道,“听说最近有不少人让阿姊麻烦了,我和常郎就商量着来看看。”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那些举子们参加完了春闱,闲的无事便来了。”苏梦说道,“但也不全算是什么坏事,至少我们酒楼里也多了些生意。” “但是都是冲着你来的。”常安和顾鲤走进了院子里,“没想到现在的举子这么疯狂,都麻烦到你要找高兄来当护卫了。” 苏梦此时也笑着,对常安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常安也有些好笑地问道“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怂恿他们来麻烦你啊。” 苏梦看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桌前坐下,说道“因为你成亲了啊,你常大郎君现在可是出了名的宠妻,先前他们都是碍于你的面子不来的。” “如今知道你成亲了,春闱也是刚刚结束没什么事情了,那些公子学生,不都全来了?” 顾鲤也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阿姊你才貌双全,多少郎君倾心于阿姊你呢。” “算了吧,也就人家给个面子称个花魁,若是没了这名头,倒是少了一半的忙活。”苏梦摇了摇头笑道。 高适也是走了过来,站在苏梦的旁边,很是尽责。同时高适也说道“但是我也听苏梦娘子抱怨过,那些高官的公子也是全都来了。” “确实,比那些举子学生更麻烦的,还是这些个公子。”苏梦说到这里,又指了指自己身后脚下的一堆礼物锦盒,“这些估计也都是那些公子郎君们送来的,都已经是春闱后的第四批了。” 常安和顾鲤也是顺着苏梦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堆了大概有石凳高的礼物堆,看得两人也是眼皮直跳。 “这么多......”顾鲤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些盒子,“这得有二十来盒了吧?送的都是些什么呀。” 苏梦此时也就弯下腰,伸手随便拿起了两个盒子放到了桌面上,然后随即打开了一个,里面放的是一枚金质的簪子。随后苏梦又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放的是一个玉手镯。 “看上去,这些礼物也是价值不菲啊。”常安也是不由得叹道。 “那可不是吗?”苏梦把盒子合上了,又是随手丢到了身后了礼物堆里,“送的都是些我不需要的东西来,每次处理都麻烦。” “处理掉?阿姊是打算怎么处理的啊?”顾鲤也问道。 这时,四人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走进来的人是玉琪。而苏梦看见了玉琪后,就说道“办法这就不来了?” 第124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 玉琪走了进来,来到了苏梦的面前,喊道“娘子,我回来了。” 苏梦笑着说道“回来的正好,你去寻两个伙计来,将这些礼物都拿去卖了换成银两来。” “是,娘子。”玉琪应承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顾鲤又有些疑惑了,问道“阿姊要卖掉这些礼物?为什么?” “这些礼物无非就是些珠宝首饰和没什么用的小玩物,要来又有什么用呢?”苏梦说道,“这些东西非说有用的话,也就是能换些银钱来了。” “想必于这些东西,倒不如换成银钱攒起来好过。”苏梦解释道,“届时攒够了银钱,便可以赎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顾鲤听后,也就没有多说话了。毕竟这个时候,平康坊中的歌女们想要赎身,可是要花费很多银两的,有的歌女也不像苏梦这样,有的时候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攒够赎身的银子。 “那阿姊赎身后有什么想做的......”顾鲤本想转移话题,但是似乎又是想到了常安和顾鲤之前的事情,觉得似有不妥,便断了话头。 “想做的?”但是苏梦却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把问题回答了出来,“其实我想做的事情也挺简单的,咱们大唐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妈妈给捡了回来,记事起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出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曲江那边为宴会进行演奏的时候,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出去过。” “我先前听说咱们大唐的疆域十分辽阔,所以想去看看。” 顾鲤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和常郎也没有离开长安城多远,到时阿姊真的去周游大唐的话,可要写信来告诉我和常郎。” 苏梦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 又是这么说了一阵子,玉琪就带着两个伙计走了进来,来到苏梦的面前,问道“娘子,还是去先前的那家吗?” “嗯,你们带着马车去吧,东西多。” “好,娘子。”说完,玉琪就和两个伙计抱着那些盒子离开了庭院。 这时苏梦又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等下酒楼就要开门了,不如等下去到酒楼里再聊,我请客。” “请客?这也不必了吧?”常安说道。 “就你们三个人,我还怕你们吃穷我啊?”苏梦笑着说道,“我去梳妆一番,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常安和顾鲤点点头,然后就听到苏梦对着高适说道“你也别傻站着了,你们也是朋友,坐下聊一会儿吧。” 高适点点头,然后坐到了另一张石凳上,随后苏梦便起身进了屋里。 这时常安也是问道“高兄,你是怎么来到苏梦这里当护卫的啊?” “说来惭愧,高适自从考了春闱后,也是闲的无事,想找些维持生计的事情来等到关试。恰好听说苏梦娘子打算找护卫,而我也是会些武功,便来了。”高适说道。 “但是不知为何,苏梦娘子一看到我,便推掉别人,只招了我。” 常安看着高适这个样子,说道“估计是因为高兄你看起来比较靠谱吧,而且苏梦娘子先前也是认识你的,便选择了你吧。” 高适点点头,说道“估计是了。” “那高兄你当了多久的护卫了?”常安又问道。 “莫约是有十天左右了吧,怎么了?” 常安说道“那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就是那些公子学生们,对苏梦娘子有没有什么反应。” 高适此时也是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后,说道“反应吗?算是很热情吧,每次苏梦娘子都是在这一桌陪了酒,随后又会去下一桌,十分忙碌。” “有的时候,会有几个公子哥一掷千金,都是只为了抢苏梦娘子的一首《春江花月夜》。当轮到苏梦娘子上台弹奏曲子的时候,一曲终了,都会有不少的公子给苏梦娘子丢彩绢和红梢。” 常安又是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说道“我就知道......” 过了一阵子,苏梦就走了出来,怀里也是抱着那个陪了她很久的琵琶。随后对着常安三人说道“我打扮好了,我们现在就到酒楼那边去吧。” 苏梦的院子离新鸾酒楼不算多远,他们几人走路过去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进了新鸾酒楼的时候,酒楼也是才刚刚开门。里面还在打扫布置,但是此时里面也是已经涌入了不少的郎君了,这要是放在以前,都是难得一见的。 不用想,这些坐在桌子前的人,估计都是来找苏梦的,然后再豪掷千金,只求苏梦的一首《春江花月夜》。 “苏梦娘子!” “见过苏梦娘子。” 那些郎君一看到苏梦走了进来,也是连忙起身行礼。更有甚者,还凑到了苏梦等人地面前行礼,想刷一刷印象和存在感。 但是苏梦也只是简单地朝他们颔首回礼,便直接略过他们,带着常安三人来到了二楼的老座位上。然后喊来了一个丫鬟,按照先前常安他们经常吃的,点了不少。 几人都坐在了座位上,但是也许是因为常安的存在,现在还没有人敢凑上前来,对着苏梦刷好感度。 高适此时也是有些疑惑,看着四周,疑惑地说道“奇怪了,怎么今日都没有人上前来找苏梦娘子了?平时的这个时候,苏梦娘子身边已经围上了不少人了。” 苏梦却笑道“那高郎君可否有想过,今日和平常不一样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常安来了。” 这时高适才看向了坐在原处喝着茶水的常安,恍然大悟,说“倒是我疏忽了,那也许苏梦娘子今天可以轻松些许了。” “那可不一定,那些公子郎君喝多了,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常安却说道,“高兄没有听说过酒壮怂人胆吗?” “酒到位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这倒也是。”高适挠了挠脑袋,说道。 在桌前又坐了一段时间,酒楼里的人都多了起来。这时,新鸾酒楼的妈妈走上前来,对着苏梦笑盈盈地说道 “苏梦啊,有一位杨郎君花了白银,想听《春江花月夜》,又得辛苦你上去弹奏一曲了。” 苏梦轻轻地叹了口气,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我知道了妈妈,我这便下去。” 随后她就和高适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常安二人笑着说道“我先下去给他们弹奏一曲,暂且失陪一下。” 常安和顾鲤都对着苏梦点点头,就目送着苏梦下到了一楼,走上舞台坐在表演的凳子上。常安和顾鲤的位置很好,可以直接看到苏梦的位置。此时坐在座位上的苏梦,就对着台下的宾客都微微鞠了一躬。 顿时间,台下就爆发出了一阵高呼声和鼓掌的声音 “苏梦娘子!” “苏梦娘子!” “来一曲!快上一曲!” “......” 在众人的喝声下,苏梦也是抹了抹琵琶弦,微微摇动身子和头,一目一瞥皆是风情。她的手指此时一拨动琵琶弦,就开始弹奏那首《春江花月夜》了。 这首曲子在坊间十分受欢迎,但是就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受欢迎,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火”了。 常安又看了看台下,下方的那些个公子郎君,也不知听没听懂这曲中的意思,就是这么摇头晃脑了起来。其中似乎还有几个人在哼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调子,看上去很是“了解”这首《春江花月夜》。 一曲终了,苏梦站起身来,对着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此时台下就疯狂涌来了一堆公子郎君,对着台上的苏梦投掷彩绢和红梢。甚至还有的“壕”气十足的公子郎君,还脱下了手上的玉扳指或是头上的发簪朝她丢了出去。 此时高适这个护卫就得上前来了,护在苏梦的面前,送她下台。这时就有郎君端着两个酒杯上前来,也不管常安就坐在上方,想要和苏梦敬酒,高适也是尽职尽责地伸出手替苏梦拦下了那些酒。 常安坐在台上,笑说道“看来苏梦花钱找高兄当护卫是正确的选择,这银子花的不冤枉。” 见没法直接“白嫖”和花魁的敬酒资格,就有些公子就朝着新鸾酒楼的妈妈丢出了大块大块的银锭,指着苏梦就要她来喝几杯。 没办法,在这个地方谁出钱谁是爷啊,跟谁过不去也不可能跟银子过不去啊。苏梦躲在高适的身后,满脸的不情愿,慢慢地跟在高适的身后移动到了那些花钱了的公子面前。 虽然在高适的身后时,她是满脸的不情愿与嫌弃,但是来到了酒桌面前,就还是换上了一副风情万种的表情。拿起酒杯和那个“壕”客敬了一杯,连续走了几圈,有些酒量差还爱喝的酒客手晃晃悠悠的,再加上周围的客人太多,跟苏梦碰杯时,还会不小心把酒撒了些到苏梦的红色裙子上。 总算是走完了一圈,见没人再掏钱找自己喝酒后,苏梦就逃也似的回到了常安的座位前。 这时也没了客人想上前来了,苏梦这时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常安坐在座位上看完了全过程,终于是知道了为什么《琵琶行》里要说“血色罗裙翻酒污”了。 此时常安眼前这个风华正茂、风情万种的花魁苏梦,很像白老先生在那首文章中所写的,最好的“琵琶女”。 第125章 十三学得琵琶成 苏梦直接把怀里的琵琶放到了一旁,伸出手随意地掸了掸裙子上酒渍,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喝完酒似乎感觉有点脸热,还抬起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微微依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累了。 常安看到她这个样子,便有些调侃地问道“这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吗?以前怎么没见你被这么多郎君围着?” 苏梦听到常安的调侃,好笑地说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苏梦好说歹说还是新鸾酒楼乃至是整个南曲的花魁,多少人倾慕我多少人想找我,怎么可能会没人围着。” “苏梦娘子呢?我要苏梦娘子!” 这时,台下就有一个酒客突然嚷嚷了起来,似乎是喝多了。 “苏妈妈!喊苏梦娘子来!” 人喝多了,嗓门儿也自然就大了,声音自然也是直接传到了常安等人的耳中。而这时,苏梦看向了常安,脑袋微微朝楼下撇了撇,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吧”。 常安也自然是点了点头,无奈地抬了抬眉毛,说道“算我多嘴。” 这时新鸾酒楼的妈妈也一溜小跑来到了那个酒客面前,满面笑容但是有些抱歉地说道“抱歉啊这位客官,苏梦今日还要去陪那常郎君,今日是人家先预定的苏梦。” “管他常郎君短郎君呢,我有的是钱!”那酒客说着,还把腰间那鼓鼓的荷包甩到了酒桌上,听声音就知道这荷包里装的都是大块大块的银锭。 “把苏梦娘子叫了给我弹一曲喝一杯,这袋子里的钱就全是你们的了,哪有来了生意又不做的道理啊?” “这位客官,真的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苏梦现在要陪常郎君啊。”苏妈妈此时显然就有些为难了。 但是那酒客实在是喝得有些多了,二话不说又拍出了一个钱袋,说道“我就要见苏梦娘子!我们今日为什么来?还不是就冲着苏梦娘子那一首琵琶曲啊?” “就是啊苏妈妈,我们来这里除了喝酒就是来观舞听曲的,哪有只喝酒不听曲的道理?”这时,另外一边的酒客也应和了一句,同时丢了一包银子到了桌上。 “对啊,我也要苏梦娘子来!”这时,又一个酒客把钱袋子丢到了酒桌上,大有不见苏梦不罢休的气势。 苏梦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抱起了琵琶站起身来,对着常安勉强笑道“我先去招待一下了,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常安也是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见到苏梦要下去陪酒招待,高适也是跟了上去,以防有些酒客撒酒疯胡闹。 顾鲤皱着自己好看的眉毛,说道“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明知阿姊不愿去,还非要让阿姊难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常安叹了口气,很显然他对这件事也是束手无策,同样没法改变这件事情的一丝一毫。 “平康坊有两个花魁,那便是中张南苏,也称张舞苏曲为平康两绝。中张也就是指住在平康坊中曲的张艾鱼,而南苏便是苏梦了。” 常安如此说道“若是花魁都不能受欢迎,那才是不正常的。所以不管是苏梦还是中曲那边的张艾鱼,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场景。” 但顾鲤还是不怎么理解为什么,又问道“但是先前也没见阿姊有这么忙的啊。” “那是因为我。”常安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就这么不顾我的面子,去强行点苏梦的曲子。” “而现如今,得知我娶了顾娘你的消息,那些原本碍于我的面子的人,现在自然就开始大肆招点苏梦了。” “而且就算是先前的时候,每年春闱结束到关试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都会有不少人来找她,所以现在的这个时间,都是平康坊最为繁忙的时候。” 听到这里,顾鲤也是感觉到无奈了,只能透过栏杆看向楼下。有一个小队伍,为首的是护着苏梦的高适;第二个便是要去陪酒的苏梦了;而在苏梦之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托盘上都丢满了钱袋子。 而常安看着楼下,双眼微眯。看着苏梦在众多酒客之间来回,一颦一笑尽是妩媚,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就好像刚刚的疲倦感是假的一样。 辗转了一圈,苏梦再一次回到了常安的桌前坐下。因为喝的酒有些多了,她此时脸上已经是染上一抹红晕,眼神也是有了些迷离。 常安见此,也是倒了一杯热茶,示意高适将茶杯推给苏梦。苏梦看了看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热茶水,又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常安,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 “谢谢……” 说完,她就将怀里的琵琶随意地给丢到了一旁。然后拿起茶杯,轻轻地吹着吹着,然后凑到嘴边,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常安看着喝茶的苏梦,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和可笑。苏梦喝完了茶,又拿起酒壶,给常安的杯里添满了酒水。 常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酒杯,缓缓伸出手拿了起来,但是凑到嘴边,却感觉难以下咽。 “怎么,是这酒难喝吗?”苏梦拿过酒壶,打开盖子,凑到鼻前闻了闻后说道“但是这是你爱喝的啊,你怎么回事儿……” 常安没有回答她,明明和她做知己的人,是原主不是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顾鲤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最后又看着他仰脖将那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地将茶杯拍到了桌上。 “来人啊!取诗板和纸笔来!”他高声喝道。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听到后,连忙就去取来了纸笔和诗板,放到了常安的面前。常安提笔点墨,然后直接就在诗板上写了起来 “压新鸾众客即兴作——十三教坊琵琶成,月夜一曲万人争。醉吟《琵琶》浔阳过,今人抱器不可停。朝拭琶琴暮为伶,笑颜成华目满情。载已过七又红颜,空余乐过不知己。” 写完后,常安直接丢下笔,拿着诗板站起来,翻身坐到了栏杆上,喝道“众郎君众公子!” 那些酒客此时都被常安的喊声吸引了过去,只见他又喊道“苏妈妈何在?” 正忙着招待客人的苏妈妈听到了常安的喊声后,也是连忙跑了过来,问道“常郎君有何吩咐?” 常安伸出手里的诗板,然后松开手,让它自然落到一楼。随即常安又取出钱袋子,打开来也往楼下倒去,随即说道 “众宾客,我一直都是认为佳人配才子,但是允许我说一句得罪的话——” 说着说着,常安又翻身站到了栏杆上,继续说道“我常安常永和认为,在座的各位郎君,并非才子!” “常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时就有一个郎君站了起来,指着常安质问道。 常安笑了笑,在栏杆上踱步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郎君与苏梦对饮,实在是有些高攀了。如果你们真的想与苏梦对饮......” “看到地上的诗板和银子了吗?苏妈妈?” 苏妈妈此时已经捡起了诗板,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说道“看到了。” “这诗板上写的是一首七言绝句,我也自认我的才华不够好,若是有人作出一首一样的诗,才能与苏梦对饮。” “当然了,若是苏梦同意,无须做对也能对饮。但若是苏梦不愿意,那就只有对诗这一个方法了。” 这时就有一个郎君走上前来,拿过了苏妈妈手里的诗板,苏妈妈这才得以弯下身来捡起常安丢下的银两。再看看那个拿过了诗板的郎君,此时脸都憋成菜色了,张开嘴巴但就是憋不出一句。 “苏妈妈,你意下如何?”常安不管那个满脸菜色地郎君,问道。 苏妈妈也是心疼苏梦——怕她累坏,也丢了摇钱树,便连忙说道“自无不可。” 常安这才转身下了栏杆,坐回了原处。而苏梦此时也是调侃似的说道“为何要立这个诗词考验?你这不是平白断我财路吗?” “你愿意挣这个钱吗?”常安却笑道,“我这也不算断你财路,与其说这是个考验,倒不如说是恐吓他们的一个纸老虎。” “什么意思?”苏梦有些疑惑地问道。 “意思是,这首诗之所以放出来,是为了威慑那些酒客的。对他们来说,这首诗便算是我的面子了。”常安解释道,“若是真的是想找你的,自然是会绞尽脑汁来对一首的,无论好坏,至少都能证明是诚心地来找你了。” 苏梦听完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好你个常永和......” 此时的常安也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你这么做,不会坏了你自己的规矩吗?”苏梦又问道。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帮你的忙,哪里算是坏了规矩。” 苏梦笑着,又问道的那首诗里写的是什么?” “到时候你自己去看不就是了?” 第126章 你又红颜,我不知己 “算了,与其问你不如直接找妈妈来得方便。”苏梦淡淡笑道,然后便让身边的丫鬟去取诗板了。 丫鬟很快就把诗板拿了上来,然后交到了苏梦的手中。她很快就看完了这首绝句,然后又一次笑了出来。 然好诗。”苏梦笑着说道,但是笑着笑着眉头却微微皱起,“这句载已过七又红颜,空余乐过不知己。当称名句......当称名句啊......” 许久未开口的顾鲤此时也是很担心苏梦,便试探性地开口道“阿姊,怎么了?” 苏梦摇摇头,说道“没事,没事。” 顾鲤明显是不信苏梦没事的,便紧张地看向了常安,但是对方却闭着双眼。她也是不知道常安在诗板上到底写了什么,便又把目光放回到了苏梦的身上却只见她笑着,安静地看着常安所写的诗。 如此良久,苏梦才抬起头,见到顾鲤一直在看着自己,便问道“鲤儿你要看吗?常安写的诗你应该有权利看一看。” “可以吗?”顾鲤有些紧张地问道,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常安。 “看吧,我在呢,他敢不给你看?”苏梦说着,直接就把诗板递给了顾鲤。 无奈,顾鲤只好把诗板接了过来,把上面的诗读了一遍。读完后她显得有些意外,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苏梦,发现她此时正倚靠在栏杆上,手持酒杯,目光放到了楼下。 她也不好打扰苏梦,只好把诗板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说道“拿去给苏妈妈吧。” “不用了,我还要再下去弹奏一曲,我顺带着拿下去就好了。”苏梦此时也是把目光收回,喝尽了杯中的酒,拿过顾鲤手中的诗板和地上的琵琶后,便带着高适转身下楼去了。 此时也才刚刚过了酉时,天也是有些要变暗的趋势了,此时新鸾酒楼里的生意也才是刚刚开始。苏梦来到了台上,抱着琵琶朝台下的各个看客鞠了一躬,随后便坐到了凳子上,手指拂过琵琶弦,发出一阵震音。 此时台下的喧嚣,也是在这一抹震音中戛然而止。苏梦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拨弄琵琶弦,一阵匆促的音调传出,似乎诉说着某些紧张。 在焦急的旋律之后,曲调也是稍稍地放缓了一阵。但是这种舒缓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又切换回那阵急促的旋律之中。顷刻曲调又逐渐匆促,音调铮铮有力,跳跃声连续增大、变急,变换也是愈加激烈。 而在音调达到最高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就是几乎闻不可闻的旋律,哑小微弱。少顷,曲调愈加急促声调愈加大,电闪雷鸣般席卷而来,苏梦双目合拢,手指快速地拨弄着琴弦,似乎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浸入了乐曲之中。 最后一抹绞弦,声调完全达到了最高潮,余音久久未散。 可能没有人看到,苏梦在最后一次绞弦拨声的时候,指尖出现了血红,血滴沿着琵琶弦缓缓流下。但是她却像是无事人一样,抱着琵琶站起身来,最后朝着台下的宾客鞠躬,然后离场。 此时,台下的宾客们才缓过神来,然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又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朝着苏梦扔过去。苏梦没事,但是挡在她身前的高适可就受罪了——他被大大小小的钱袋子砸在身上,勉勉强强才能接住一两个,然后再递交给一旁的丫鬟。 她抱着琵琶,跟在高适的身后。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指头破了呢?她抬起了那流出了血珠的手指,轻轻地抹在了自己的红唇上。 回到原位,苏梦就犹如无事人一般坐了下来,将琵琶放到了一旁,同时还不忘把琵琶弦的那一面背对常安二人。然后拿起酒杯,浅浅地饮了起来。 “刚刚那一曲《十面埋伏》,你们听着感觉如何?”苏梦笑着问道。 “不错。”常安点点头,说道,“倒是有一种紧张急促之感,你的技艺还在见长。” 苏梦摇了摇头,说道“过奖。” 这时她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高适,发现他正在用手揉着自己刚刚被砸到的地方,便问道“怎么了?可是被那些钱袋子砸伤了?” “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疼。”高适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边最好不过了,”苏梦此时也给高适倒了一杯酒,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喝一些吧,你刚刚一直替我挡着他们,也是辛苦了。” 高适微微颔首,拿过了酒杯,说道“多谢了。” 几人又是简单地吃喝了一下,然后就有一个丫鬟走上前来,换了一壶新酒。这时苏梦直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又重新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给常安也倒满了一杯,说道“多谢你写的诗,虽然不是写给我的,但还是很谢谢你。” 常安端起酒杯,说道“不必言谢。” 他的回答很短,而苏梦也是大概地猜到了他会说的话,也没有多在意些什么。她也举起酒杯,对着常安说道“今日是我请客喝酒,难道你常永和不打算敬我一杯吗?” “当然要敬。”说着常安就举起了酒杯,朝着苏梦伸出。 二人虚碰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吃些东西吧?免得说我招待不周。”苏梦看到了桌上那基本没怎么动过的菜,放下酒杯,催促道。 说着,她还拿起筷子,给顾鲤夹了一些菜肉,说道“尤其是鲤儿你,你身子差,得多吃些补补身子。” 顾鲤冲苏梦笑了笑,说道“谢谢阿姊。” 整桌良久无言,就连苏梦和高适也是跟着一起吃了些菜。吃的差不多后,苏梦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二人来我这里也是挺久的了,也该回去了。” 说着,苏梦还站了起来,抱起了琵琶。常安和顾鲤此时也是看向了窗外,外面繁星点点,月挂梢头,确实也是该回去了。 二人跟着苏梦来到了新鸾酒楼外头的街道上,随后就听到她说道 “你们的马车还停在我家门口,常安你知道去我家的路的,赶紧带着鲤儿回去吧。” 语气里似乎有些催促的意味,但是眼神却迷离,隐晦地看着站在黑夜中的常安。 常安带着顾鲤朝着苏梦微微颔首示意,说道“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外面比较暗,注意看路。”苏梦也是笑了笑,眼皮微微合拢,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绪。 嘱咐好后,常安就带着顾鲤离开了。而苏梦和高适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目送他们两人离去,一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了黑夜中的人流中。 “娘子!” 身后有人喊道,苏梦和高适也是回头看去,发现玉琪正站在门口,对着他们喊道“娘子!又有客人想要听曲子了!” 苏梦舒了口气,说道“让他们等等,我稍后就来。” 说完,她就又转过头,看向了常安离去的方向,看得似乎有些出神。但是看着看着,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她又摇了摇头,便带着高适朝着新鸾酒楼走去。 “载已过七又红颜,空余乐过不知己......好你个常安......” “我又红颜,你不知己......” 当苏梦再次踏入新鸾酒楼时,脸上的表情也都换成了万种风情,一举一足都勾动着这些酒客的心。她虽然是笑着,但是身边的那些酒客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中。 她一路走到了舞台上,安静地坐到了那张用于表演的凳子上,手指按上琴弦。而此时那根有些殷红的琴弦就在灯光下,有些反光,看上去似乎还泛着金光...... 常安和顾鲤回到了苏梦的宅子前,他们的马车还是停在门口,家仆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前者轻轻地喊了一下那个车夫,然后就抱起了顾鲤然后放到了马车上,随后自己才上了马车。 吩咐了目的地后,车夫就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顾鲤就喊道“常郎?” “嗯哼?” “你说你写的那首诗,能不能帮阿姊挡住那些酒客啊?”顾鲤问道。 常安点点头,说道“他们不给我面子,也是要给苏妈妈的面子的。表面上看只是我提出了这个主意,但是最终实施的还是新鸾酒楼的苏妈妈。毕竟她也想维护一下自己的摇钱树不是?” 顾鲤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常郎你说,阿姊要什么时候才能为赎身啊?” “不知道,可能要很久。”常安摇了摇头,说道。 顾鲤此时也是有些小小的愁闷,说道“我希望阿姊可以早些赎身,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都为了应付那些酒客而辛劳。” 常安听着顾鲤这天真的话语,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天真,还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就这么在昏暗的马车里,凑到了顾鲤的脸颊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第127章 “情人节” “啊呀……常郎你干嘛,这还在外头呢。”顾鲤此时就被激了一下,轻轻地拍了常安一下。 “别想这些东西了,与其忧愁 不如做些实际的行动。”常安拉住她的手,说道。 “实际的?”顾鲤愣了一下。 常安笑道“既然她想攒银两赎身,所以给钱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其实早在写诗的时候,我就把这顿酒的酒钱放在了桌子底下,同时转告了高兄。” “啊!”顾鲤叫了一声,“怎么是这样啊……” 常安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可有不妥之处?” “不是……”顾鲤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在临走前也偷偷把银子留给了阿姊。” 常安顿时失笑,说道“我和顾娘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了?” “算!” 新鸾酒楼中,苏梦就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这一曲弹奏的不是《十面埋伏》,也不是《春江花月夜》,而是《塞上曲》。 苏梦首倚琵琶,眉眼低垂,双目出神地看着自己脚边的地面。修长的指尖在琵琶弦上跃动,时退时拉,时揉时带,整首曲子的旋律哀怨惆怅,凄楚缠绵。 一曲终了,她轻轻一挑琵琶弦,余音摇出。在下的宾客再次鼓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苏梦站了起来,双目不似方才那般无神,而还是那般璀璨迷人。 她缓缓走下台,此时离舞台最近的一桌酒客居然朝苏梦伸出了酒杯。高适微微皱眉正打算挡下来的时候,那只柔夷素手却已经伸了出来,接过了酒杯,与那桌客人虚碰一杯,然后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桌的酒客见苏梦如此热情,也是抛出了一袋子的银钱,当做赏给她的缠头。而对方笑着接过了钱袋子,掂量也不掂量,就直接扔给了身后的高适。 来到下一桌,那桌酒客就又朝她举起酒杯,苏梦照例是接过,然后一同对饮,照例是收获了一袋赏银。 而高适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头一直紧锁。 其他的酒客看见苏梦居然主动地接过了酒杯,也是纷纷抬杯。苏梦也不拒绝,一个一个地依次往下走去,一桌一桌地陪酒。 陪到最后,苏梦怀抱琵琶,手持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此时她看到了一个正在和苏妈妈交谈着的年轻郎君,她微微皱眉,眯起眼看着那个郎君,只觉得他眉目之间有一丝熟悉—— 他长得好像有些眼熟...... 他是常安吗...... 她此时有些痴痴地,笑着对身后的问道“高郎君?你帮我看看那位郎君,看看他是不是常安啊?长得好像啊......” 无论此刻她心中多么希望从高适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对方给出的答案却很现实“苏梦娘子你喝多了,他并不是常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 苏梦此时睁开了微微眯着的双眼,玉指微微一松,手中的酒杯落地。 “抱歉了诸位,内子还在家中等我,我就先行告退了。”被苏梦注视着的那个郎君此时回过身,对着同桌的郎君说道。听到这话,她又笑了,这句话多熟悉啊。 他朝着苏梦的方向走来,对着花魁微微颔首示意后,就没有过多停留了。 她自己也是抱着琵琶,安静地朝着楼上走去。方才与常安所坐的座位还是没人换上来,此时抱着钱袋子的高适开口了 “苏梦娘子,常兄和顾娘子在桌底下给你留了缠头。” 苏梦缓缓点头,然后坐了下来,把手伸到桌底下,取出了两个钱袋子。她捻了捻这两包钱袋,其中一包里面放了些银锭;另一袋里则放了些碎银,但是装得也不少。 “常兄与顾娘子是怕苏梦娘子不肯收,便偷偷留下来的。”高适说道,“常兄还托我给苏梦娘子转告一句话日后要去周游大唐时,记得转告他们一声,他们会来送送你。” 苏梦惨然一笑,抬眼看向窗外点点繁星,良久无言。 “周游大唐?还久着呢......” ...... 三月三这天午时,一下课常安就火急火燎地带着怀琴来到了国子监外,然后直接飞也似地上了马车。还不等怀琴坐稳,常安就吩咐道 “现在去东市,越快越好!” “是!公子!” 车夫得到命令,直接就驾着马车朝东市赶去。 而顾鲤这边,有些焦急地在屋内踱步。直到真儿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跑了进来后,她才欣喜地走上前去,问道 “真儿,怎么样?” “回三娘,东西取回来了。” 顾鲤此时满是欣喜地接过盒子,然后拿着盒子就直接坐到了书桌前。 因为常安是疯狂地赶着路,所以回到常府的时间也和先前的差不多。他一下马车,正好看到拿着盒子走出来的顾鲤。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相继一愣,然后都连忙把手里的盒子藏到了身后。但是东西都已经被看到了,小两口又是把盒子拿了出来。 常安背着书箱来到了顾鲤的面前,然后将手里的盒子递到了顾鲤的面前,笑着说道“顾娘快打开看看,我专门去订制给顾娘你的礼物。” “常郎也看看我的。”顾鲤一只手接过了常安手里的盒子,一只手递出自己的盒子。 常安接过了盒子,打开了盒盖——里面除了一个绣着“故里”的梅花纹饰的荷包外,还有一支折扇。他拿起了折扇和荷包,将盒子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怀琴。 把荷包挂在了腰间后,常安就轻轻打开了那把折扇,上面是一幅横着描绘出来的寒梅点雪,梅林中还点描了一前一后的两个小人。他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当时二人去终南山梅林里散步的景象。 常安合上扇子,抬起眼看向了对面的顾鲤,发现她正拿着那只玉簪。那只玉簪是以流云形状,而尾部还雕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顾鲤满是欣喜地拔下自己头上的那支簪子,然后把这支玉蝶簪戴在了发梢。 因为玉石师傅的手艺,此时带上簪子的顾鲤活像发梢上停了一只玉蝶。 “顾娘,喜欢吗?” “常郎,喜欢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随后相继一愣,然后又同时回答道 “只要是顾娘送的我都喜欢。” “只要是常郎送的我都喜欢。” 两个人见到对方都在学自己说话,都故作生气地皱了皱眉毛,然后一个踮脚一个俯身,碰到了一起,在常府的大门口就吧唧了一下。 而站在一旁的怀琴和真儿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俩货后来会干什么了。所以她们二人对视了一眼,就直接先溜了进去,并不打算看他们小两口之间的腻歪场景。反倒是站在门口的两个门房,不能擅离职守,只能站在原处吃完了这一波“狗粮”。 见秀的差不多了,顾鲤就牵起了常安直接往府里走去。 两个人回到房间里,常安直接把书箱丢到一旁,然后把扇子插到腰间,一把将顾鲤抱了起来,坐到了矮桌前。随即又俯下脑袋,在顾鲤的脸蛋上来回地蹭来蹭去。现在常安无论是不是要上学,每天都要狠狠地蹭上几下,直到满足为止。 常安蹭的“心满意足”后,照例是在顾鲤的脸蛋上留印后,才离开她的脸。对方也满是享受地缩在他的怀抱里,甜甜地喊道“常郎!” “嗯哼?” “常郎的那把折扇可是我亲自画图,去寻人定制的呢。”顾鲤此时抽出了常安腰间的折扇,轻轻打开来,“我听说别的大才子出门都会带一把折扇,所以我就让人去订做了一把。” “这上面的画也是顾娘亲自画的?”常安宠溺地吻了吻顾鲤的发顶,问道。 鲤点点头,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蛋上又被人狠狠地“非礼”了一口。 “顾娘的这个发簪也是我亲自画图,然后去东市定制的。”常安笑着说道。 “这是和田玉做的吧?”顾鲤问道,“我还没戴过这么漂亮的簪子呢。一定要不少银两吧?” “银两哪里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家宝贝儿顾娘开心。”常安说道。 “那为什么常郎要做蝴蝶状的簪子啊?是有什么寓意吗?”顾鲤又问道。 “没什么寓意。”常安说道,“只是那日我在街上看见一位美娇娘的发边停了一只蝴蝶。蝶停美人梢的道理我当然明白。” “但是我家顾娘可比那路边的娘子美了不知道多少倍,却没有蝴蝶停在她的发梢上,这我哪里能忍。” 说着说着,常安居然摆出了一副“岂有此理”的表情。顾鲤被他逗得咯咯笑,一边笑一边拍了他一下,然后就在常安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口脂印。 第128章 佳人乌梢留双蝶 “公子,三娘,该用午饭了!”这时,怀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顾鲤看着常安脸上的那点口脂印,又笑了出声。 常安见她在看着自己笑,就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如此想着,还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两下——什么也没有啊。 看到常安如此可爱的样子,顾鲤心里可谓是喜欢的紧。她从常安的怀里挪了出来,然后倒了些水,用指尖蘸着水,把常安脸上的口脂给擦干净了。 “我刚刚的脸上有东西吗?”常安见她认真地给自己擦脸,似乎煞有其事。 “我的口脂印啊。”顾鲤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难不成常郎还要带着印子出门吃饭吗?多羞人啊。” 常安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拿起顾鲤给自己订做的扇子,插在腰间。又顺便摸了摸顾鲤亲手缝自己的新荷包,这才满意地拉起她,来到外面的亭子里吃饭。 还没开饭,顾鲤就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常安的饭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常郎读书辛苦了,多吃些鱼肉,可以补一补身子。” “好,”常安也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到顾鲤的碗里面,“顾娘也吃。” 怀琴和真儿见两个主人都已经开始动筷子了,随后与对方对视一眼,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常安忽然问道“今天上巳节,先前听摩诘兄说今天回去踏青、临河宴饮。顾娘咱们要不要也出城去踏青?” “好啊!”顾鲤也不问常安会带自己去哪里,直接就同意了。 “那咱们就去城外的一条小河处吧。”常安建议道,“渭河离咱们长安城也不远,出了城往北两三里就是了。” 顾鲤点点头,然后又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常安的碗里。 …… 饭后,常安正监督着顾鲤喝药,就听到了庭院门口又传来了怀琴的声音 “公子,三娘,王郎君和崔娘子们来了。” 常安和顾鲤都抬起头看向了庭院门口,果不其然,王维和崔玉相牵而入。 “摩诘兄,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城门口会合吗?”常安看到王维后,笑道。 王维笑了笑,说“原本我们是想直接去城门口的,但是阿玉却说顾娘子要喝药,在城门等或是来这里等,都是一样的。” “崔娘子有心了。”常安朝着崔玉微微颔首。 一见到崔玉来了,顾鲤就大口大口地把药给喝完了。然后欣喜地问候道 “见过王郎君,崔娘子。” 王维和崔玉也是回礼问候。 “顾娘要不要去打扮一下?等下可是有不少娘子的。”常安伸出手指擦去了顾鲤嘴角的药汁,说道。 “要!”顾鲤站了起来,跑进了房间里,一边跑一边说道“不能让常郎丢脸的呢!” 听到这话,站在庭院里的常安三人,都不由地笑了。少顷,顾鲤就出来了,她只是简单地给自己打了一些粉黛,唇间依旧是那个碧色的口脂,外加眉间一个小小的花钿。从小就娇惯出来的面容本就姣好,如今略施粉黛则更是使百花羞涩。 “顾娘子当真是美呢。”崔玉看到顾鲤走出来,不由得惊呼道。 常安只是简单地笑了笑,反倒是王维解释道“顾娘子本就是生的一副好皮囊,素面就已沉鱼落雁,如今装扮了一番,自是更甚。” 崔玉点点头,说道“都怪我上回来的时候没有好好看上一看,如今一看感觉身心很是愉悦呢。” 顾鲤此时走上前来,问道“我们今日是怎么去?坐马车吗?” 常安说道“坐马车去,毕竟也是去踏青的呢,骑马去就未免有些没必要了。” “王郎君和崔娘子也是坐马车去吗?”顾鲤此时看向了王维和崔玉,问道。 “正是,毕竟先前就租了一辆,若是不坐岂不是浪费了银子?”王维回答道,“稍后顾娘子和永和兄就坐我们二人的马车去吧,正好路上还能说说话解闷。” 常安此时抽出了腰间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然后牵起了顾鲤的小手——软乎乎的,光是摸着都感觉到了有些香。 四人来到了常府门口,坐上了王维的马车,正当马车打算开动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四人也听到了马车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永和兄,王兄!” 常安和王维一人一边掀起了车帘,四人都看向了车外——只见高适此时正骑着马,朝他们走来。 “高兄。”常安和王维此时都有些诧异高适的到来。 “我们正打算去渭河那边踏青,高兄可是要一起吗?”常安问道。 高适笑了,说道“今日高适前来,所为的便是此事。不知可否与永和兄、王兄同行?我骑马便好。” “自无不可。”王维点点头。 但是顾鲤此时又问道“高郎君不在阿姊那边吗?今日可是有休息?” 高适摇了摇头,说道“多亏了常兄那时的《压新鸾众客即兴作》,所以我近日比较清闲,苏梦娘子特许我今天的假。” 见没人再开口说话,王维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等下去晚了人可就多了。” 于是乎,一车一马五人就直接朝着长安城外去了。二三里路的不算多远,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同时在王维的指引下,来到了一条小河流旁。 常安王维等人下了马车,高适则是下了马。而好奇宝宝顾鲤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虽然说现在是在一片小林子里,但是常安耳力极好,还能隐约听到水流的声音。 此时王维指了指某个方向,对崔玉说道“那边便是娘子们祓褉的地方了,你先去吧。我们就在对面的方向,洗好了再来找我们便是。” 崔玉点了点头,从马车上取了一个包裹下来后,就朝着王维所指地方向走去。 安排好了崔玉后,王维便带着高适、常安和顾鲤朝着与崔玉相反的方向走去。刚刚翻过一片树林,就可以看到了一条河流,河边都围上了不少的人。 常安看着这条河流的沿岸,总算是理解了为何这么多人会来这里踏青了——河流的沿岸都是花丛,而身后的小林子也是一片花林。 除去了河边相牵散步的年轻夫妻,还有不少想来这里“相对象”的单身郎君与娘子。甚至还有一些已经看对眼了之后,就从花树或是花丛中摘一朵,来到对方的面前搭个讪,问问姓名家庭之类的。 常安此时捏了捏顾鲤的手,宠溺地喊道“顾娘?” “哎。” 原本顾鲤正看着四周的景象,但是这时常安都叫她了,她便回过头来,看着常安。 “顾娘想不想沿着河岸逛两圈啊?”常安笑着问道。 顾鲤点点头,说道“想。” 于是乎,常安便跟王维和高适说道“摩诘兄,高兄,我带内子去逛一逛,稍后便回来。” 王维和高适点了点头,常安这边就带着顾鲤沿着河岸的花丛,往下走去。和先前在终南山的梅林里一样,常安放手让顾鲤自己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她身后的安全范围里。 蹦蹦跳跳的顾鲤走在前面,头上戴着的玉蝶簪就像是真的蝴蝶在阳光下跃动一样,不由得引来了一些娘子的注目。有些郎君看到了顾鲤后,就想上前搭讪一番。但是走近两步,又看到了笑着跟在她身后的常安,自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有再往前了。 常安跟在顾鲤的身后,又看着她现在蹦蹦跳跳的样子,喊道“顾娘!” “哎!” 顾鲤听到常安的呼喊,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背着手转过身,笑靥如花。 “慢点走,别急。”常安笑着喊道,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顾鲤看着常安走上前来,干脆就笑着牵起了常安的手,说道“那常郎就拉着我咯。” 安手一抖,打开扇子,然后在顾鲤的身侧轻轻地摇了摇,“跑累了吧,我给顾娘扇扇风如何?” “好啊。”顾鲤朝常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顾鲤就指着一旁,说道“常郎你看!” 常安顺着顾鲤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些并不高的花树立在自己的对面,虽然才是三月初,但是花枝上已经满是粉色的花朵了。远远看过去,那花的样子似乎像是桃花。 “山桃花开了!”顾鲤笑着,一边说一边牵着常安朝那几株山桃花树走过去。 常安满面笑容,看着顾鲤问道“顾娘喜欢山桃花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山桃花很好看而已。”顾鲤凑到了山桃花树前,闭上双眼嗅着花的香气,“我喜欢的是梅花。” “为什么喜欢梅花?” 顾鲤睁开双眼,看向了身旁的常安,笑着说道“因为常郎第一次带我出去玩的时候,进的就是梅花林。” “是这样的吗?”常安此时微微低眼,看向了顾鲤身上的衣裳,上面点缀的都是梅花的花瓣。 “那当然了。” “哎!夫君你看——那个娘子的头上停了两只蝴蝶!” 这个时候,一个娘子的惊呼声传进了常安和顾鲤的耳中。这时,常安就看向了顾鲤的发梢,上头除了自己送的那支玉蝶簪,还停留了一只真正的蝴蝶。 “呀,常郎你看!” 顾鲤也是感觉到了发梢传来的异样感,惊讶但是又有些怕蝴蝶飞走,便低声说道 “常郎,也有蝴蝶停在我身上了。” 第129章 与太子的密谈 常安笑了,顾鲤也是放轻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蝴蝶惊走了。 那只蝴蝶就停在了顾鲤的发梢,慢慢地爬向了那支玉蝶簪。没想到今天上巳节,不仅是年轻的郎君和娘子来这河边相会、搭讪,没想到蝴蝶也会啊。 那只蝴蝶的触角缓缓地动着,似乎是在和那只玉蝶交谈、互问家室。顾鲤此时也是放轻了声音,问道“常郎,那只蝴蝶在干嘛呀?” “它似乎是看上了顾娘头上的玉蝶,想问一问家室呢。”常安笑着回答道。 “真的呀,看来蝶儿也是想寻个如意郎君回去呢。”顾鲤听后也笑了。 这时,常安伸出了手指,慢慢地探向了那只蝴蝶,但是顾鲤又怕常安会把蝴蝶吓走,便轻声地说道“常郎!” 常安的动作停下了,然后看向了顾鲤,只听到她说道“不要动。” 他一听就明白了顾鲤的意思了,便没有再继续打算去碰这个蝴蝶,而是又慢慢地收回了手。而此时,还没放下的手指上,也飞来了一只蝴蝶。 顾鲤此时抬起手,捂着嘴轻笑,调侃道“常郎也是个会招花惹蝶的人呢。” “这哪里是招花惹蝶?何不如说是我们二人呢?”常安感受着指尖上传来的轻微动感,笑道“这两只蝴蝶万一就是你我二人呢?” “这两只蝴蝶是我和常郎?”顾鲤指尖点着下巴,略有思索。 常安点点头,继续笑着说道“万一这是上一世的我们呢?” “上一世的顾娘找到了这一世的我,停在了我的指尖;上一世的我找到了这一世的顾娘,倚靠在了顾娘的发梢。” “原来是这样……”顾鲤一听,眼睛里就满是星光 上一世的自己也是和常郎成的亲吗?这一世倒是嫁给了常郎了,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到了下一世,也会如此啊? 就这么想着,她忽然瞥见了常安指尖的蝴蝶忽然飞动。随后又感觉到自己头上有微风扑动的感觉,她微微抬眼,就看见自己发梢上的那只蝴蝶也飞离了她。 常安和顾鲤都看着自己的那只蝴蝶离开了自己,又见那两只蝴蝶在二人之间飞动,看上去还是一追一赶的样子。 春风一吹,这两只蝴蝶就随着风,并着肩顺风而去了。 “它们怎么走了啊?”顾鲤有些遗憾地问道。 现在的常郎特别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味道,上一世应当也是很喜欢的。但是为什么,上一世的常郎还没闻多久呢,怎么就离开了呢? 想着想着,她又抬起了自己的小手,凑到鼻尖嗅了嗅——明明也很香啊。 常安捏了捏一直牵着的小手,牵着顾鲤继续往前走,同时笑着解释道 “因为它们是来看我们相遇有否,如今确认我们已经遇到了,自然就要离开,不能多打扰现世的我们了。” 顾鲤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此时,她又不由得握紧了常安的手,说道“那我可要牵紧常郎了。” “为什么?怕我跑掉吗?”常安满是宠溺地看着顾鲤,问道。 “不是。”顾鲤摇了摇头,“是约定好了还要去看下一世的我们呢!” “若是我们不牵紧一些,天上的仙人们就会觉得是我们不够恩爱了,下一世也就不让我和常郎相遇了。” 常安笑了,收起手里的折扇,在顾鲤的脑袋上极轻极轻地敲了一下。说道“这样牵着怎么能算是紧呢?” 说着,常安微微松手,然后与顾鲤的那只小手十指相扣。 “这样子,才牵得紧。”常安说道。 顾鲤看着相扣的双手,眼角也是满意地弯了弯。就这么紧紧相扣十指,二人又逛了一会儿后,就打算回头,往回走了。 这时,二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着黄色衣袍的少年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高帽的人。一路走来,还有不少的人在朝着他们二人行礼。 “常永和!”那少年看到了常安后,就欣喜地抬起手朝他们招了招。 待到他走上来后,常安和顾鲤二人就朝他行礼,问候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李瑛也是随意地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而身旁的杨述也是低声地问候道“见过济康伯、济康伯夫人。” 李瑛说道“可算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踏青呢。” “殿下今日也要来踏青吗?”常安笑问道。 “逛肯定是要逛的,日日躲在皇城中,很闷的。”李瑛说道,“这不今日一过祭祀,我就跟当今请了一假,出来逛逛。也顺带看看咱们大唐的民子们都会做些什么。” 常安笑着,说道“殿下出来逛一逛也好,有些民生之事,可不是坐在宫中听听奏折就能知道的。” “本宫也觉得如此,但是当今平时就不让本宫出门,本宫倒是也想多看看咱们得百姓是什么样子的。”李瑛也是有些苦恼地说道。 常安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李瑛也是此时摆了摆手,说道“岔了岔了,话说岔了。” 随后,他又对着常安说道“常永和,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交代的。” 常安此时也是收起了笑容,说道“殿下请讲。” 但是李瑛却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看了一眼站在常安身旁的顾鲤,说道“此事只能和常永和你说,顾娘子的话可能需要回避一下。”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前者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脑袋,然后把手中的折扇放到了她的手中,安慰似的说道“我去说些事情,顾娘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鲤点了点头,就看着常安被李瑛带去了不远处的一棵花树下。 确认这个地方不会被顾鲤听到谈话内容后,常安就问道“殿下,是何事如此重要,需要来到此处说?” “当然是关于你的事情啊。”李瑛低声说道,“自从你被封爵之后,就有人开始私底下调查你了。” 常安眉头一挑,有些疑惑地问道“调查我?为何?” “还能是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儿你不清楚吗?”李瑛有些无奈。 “恶钱之事?”常安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就是这个啊。”李瑛说道,“原本前段时间,他们见到本宫去了你家后,那些大臣就不敢明面上来查你的事情了。后来你又去了岐王府与我同坐次座,更是没人敢查你了。” “但是问题是,常永和你出的那个方法实在是太好了。现在下面的恶钱都被查了差不多五成了,某些大臣的钱可是因为你,白白没了不少啊。” 常安愣了一下,差不多被查出了五成,这什么概念?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困扰大唐百年的问题就这么被去除了一半,若是完全查出来了,那就代表着唐朝的经济隐患少了一个。 “也就是说,这个计策确实是中了某些大臣的命脉吗?”常安皱起了眉头,说道。 李瑛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如此,一是为了保住财路,而是为了保住命,他们必须阻止这场恶钱治理的大潮。” “而这场大潮的源头,可就是你济康伯常永和了。” “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事情被查了出来,那么他们可能就会对你和顾娘子下手,然后再出面跟当今说此事,尽可能地去制止这件事情继续发展。” “但是就算查出来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啊?”常安疑惑地说道。 “当然有,因为从恶钱中谋取利润本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李瑛一脸严肃地说道,“他们确实是爱财贪财,但是和他们的身家性命一比,这些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是,上次那次被打断的调查是为了保住财路的话,那么这次的调查,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命!” “只要查到你,确定是你做的,那么一切就都有转机。他们只要是对你下手,无论是本宫还是当今,都没办法给你一个公道。” 常安此时的面色彻底是变得凝重了,随后就转过头去看了看站在方才原处的顾鲤。此时的顾鲤正背对着自己和李瑛、杨述,手里拿着折扇,伸着脖子,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顾鲤似乎是感觉到了常安的注视,就要回过头来。常安不想让顾鲤发现自己现在的情绪,便连忙转过头。 “他们应当是无法查出些什么的吧?”常安皱着眉头,说道,“出计策的时候,那些官员们不都是先生那一派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这次是狠下心来查的,他们可能会碍于你的身份和宋丞相的面子,不会明面上来查你,但是私底下背地里,本宫也说不准。” 听到这里,常安就有些心情沉重,稍稍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高官......” 李瑛听到常安这个语气,便问道 “你可是有办法了?” 第130章 顾鲤被搭讪了 “也不算是什么办法。”常安笑了笑,“只是吩咐下去的一句话而已,不过这话得是殿下你来说。” 李瑛一听需要自己的帮助,便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直接说便是了,只要是本宫帮得上的,本宫都会帮你!” 常安说道“也没什么要帮的,就只是需要麻烦殿下去说几句话的。” “什么话?”李瑛看上去还有些激动。 “很简单,就是需要殿下派出些人传话,让我的先生宋丞相和那些知情的人都统一口风。”常安说道。 “然后呢?”李瑛激动地问道。 “回殿下,没有了。”常安说道。 “没了?”李瑛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常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就这么简单。但是如果要做到接近完美的话,就需要保证接下来的时间里,保证那些眼线什么真线索都得不到。” “得不到真线索?”李瑛听到后就似乎是有些理解了。 常安解释道“就是动用舆论的能力,去混淆视听。他们不知道信息的真伪,只能去自己琢磨线索的真伪。” “随后只要再安排地细致一些,不让那些传播假信息的人被发现,那基本就是万无一失了。而且,他们也不太可能让人去寻那些说信息的人去确认真伪......” “就像殿下刚才说的,当今无法为我主持公道一样。” 李瑛听后,醍醐灌顶,说道“本宫知道了,就是民间说的那什么......‘造谣’!” “正是。”常安听到了李瑛的理解后,也是没有否认,毕竟按照当时的理解,这种事情就只能是理解为造谣了。 李瑛此时更加显得激动了,显得有些摩拳擦掌,毕竟“造谣”这件事情,他作为太子自然是没有试过的。 “果然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放心吧,这件事儿本宫必会帮你办妥的。”李瑛笑着说道。 常安笑了笑,说道“那就在此多谢殿下了。” “既然这样,事情也解决了,那本宫就不多打扰你与顾娘子踏青了。”李瑛说道。 常安点点头,随后二人便回过头,这时常安又看到了顾鲤那边地情况,不由得眉头一皱,没有往前走...... 方才,顾鲤就站在原处,四处看着花。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了一个激灵,似乎是感应到了常安在看自己。她便回过头,但是常安却没有看自己,而是继续在和李瑛说着话。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自己有些无聊了而已,便回过脑袋,继续赏花了。 但是又这么看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郎君走了过来,。顾鲤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直到那个郎君走到自己附近,喊了一句“这位娘子。” 顾鲤被吓了一下,便回过头来,看到了这位郎君这个郎君看上去眉目清秀、剑眉星目,头戴纶巾、手持折扇,还有些文质彬彬的文人气质。 “这位郎君。” 顾鲤也不好不接对方的问候,便微微颔首回了一礼。而这个郎君一看到顾鲤的面容后,心中大惊——这世间竟会有如此佳人! 只见顾鲤身着梅花点缀的衣裳,发梢插着一支玉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支蝴蝶停在她的乌丝上。手上持一折扇,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 脸上并没有施加多少粉黛,唇上口脂也只是淡淡的青绿色,额间只是简单地贴了一个花瓣状的花钿。 他此时甚至可以断言,就是拉出平康坊里的花魁苏梦和张艾鱼,都不一定能比得过眼前的这位美娇娘。 “不知这位娘子是哪里人氏,家住何处?”这位郎君笑着问道。 顾鲤回答道“鄙姓顾,家住长安城中。” “在下姓谭,是在京等待关试的一位举子,”这位郎君又问道“但不知顾娘子谁家千金,令尊是何等人也?” “家父?”顾鲤感觉这个人有些奇怪,怎么随随便便就上前来问自己的父亲,“家父只是一位玉石商人。” “那不知顾娘子来此可是踏青赏花?”那位谭郎君又问道。 顾鲤此时更发疑惑了,自己来这里不是赏花踏青还能做什么。便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正巧,在下也是来此踏青赏花,”说着说着,谭郎君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支花枝,说道“这是在下刚刚在那头摘来的花枝,还请顾娘子笑纳。” 顾鲤低下头,就看向了他手上的花枝,漂亮的眉毛微微一皱。随即便摇摇头,礼貌地对他笑说道“多谢这位郎君的好意,花枝就免了吧。” 谭郎君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而且刚才他似乎还看到了对方有一丝皱眉的模样。于是他便将手中的花枝随意一丢,说道 “既然顾娘子不要,那这花枝也就没了用处了。” 但是顾鲤的眉毛皱得更深了,说道“谭郎君为何要这么做?” 说着,她还走到那花枝前,将其拾起。然后又来到了一处花丛前,微微弯下腰将花枝放到了花丛下。 “就算我不要这花,谭郎君大可不必随意丢弃。”做完这一切,顾鲤还有些不高兴地回过头来。 谭郎君看到顾鲤对一支花枝都如此珍重,不由得心中叹道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娘子啊。又见她有些愠怒的样子,便赔笑道 “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谭郎君需谨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就算是这一支花枝,折下来也不可随意丢弃。”顾鲤此时说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倒是一首好诗句,可叹自己,也是无法随口诵出如此好的诗句。他对顾鲤的欣赏之心也是更加地深了,便说道“不知这位顾娘子可否赏光,与在下一同踏青赏花?” “还是不必了。”顾娘很果断地拒绝了。 谭郎君又一次被拒绝了,不由得愣了一下——莫不成是因为自己乱丢花枝的事情,惹得这位美娇娘不高兴了?然后又是百折不挠地说道“若是顾娘子与在下同游,也好让在下与顾娘子探讨一番诗词歌赋。” “尤其是顾娘子方才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更是让在下折服,在下也是自认比不过顾娘子这一句。” 顾鲤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谭郎君有些意外“谭郎君误会了,此诗并不是我所作的,我并不会作诗。” 才那句诗呢?这不是顾娘子你所作的?”谭郎君又问道。 “自然不是。” “那又是何人所作的?” “是我家夫君所作的啊。”顾鲤一提到常安,眼睛里就有些微亮。 谭郎君此时就彻底哑火了,支支吾吾地问道“顾娘子的夫君?不知他是?” “不才,是我。” 此时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谭郎君听后就愣了一下,而顾鲤倒是有些欣喜地扭头看去——此时的常安正和李瑛、杨述走了过来,自家常郎看着自己的眼睛还是笑着的呢。 “常郎!” 顾鲤一见到常安,就满是欣喜地跑了过去,然后拉起了他的手,和方才一样都是十指相扣。同时还不忘把手里的折扇放到常安的手里,还晃了晃他的手。 郎君。”谭郎君看见常安后,腿顿时一哆嗦,随后又看到跟在他身边的李瑛,更是差点就没站稳。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常郎君。” 常安看着对方,眼神中似有愠怒,冷冷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谭郎君,方才是要作甚?” 完了,方才的谈话都被常安听到了耳朵里。 “我......” 他是有些不敢说话了,对方是何许人也?常安常永和!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宠妻,还是当今太子以及岐王爷的朋友。现在自己可是想搭讪对方的爱妻,明显地薅了老虎的胡须。 “看着别家郎君的娘子,还如此之久,此为非礼!”常安此时说道,“枉你也是一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竟然连这等道理都不懂?” 这一顿斥责,也是惊得那谭郎君弯下身来,连忙道歉。 顾鲤此时也是怕常安动了肝火,说道“常郎别生气了,他也是无心之举。” “何来无心之举?”常安却第一次没有听顾鲤的劝解,反而是说道“枉你读书,还在今年春闱中了举,难道连娘子们头结发髻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谭郎君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自己也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时没注意到顾鲤头上已经结了发髻。 “抱歉......抱歉啊常郎君,是在下一时瞎了眼。” 此时,身旁的李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在下名为谭哲。”谭郎君不敢怠慢,连忙回答。 李瑛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便对一旁的杨述说道“回去与吏部与礼部说一番,此人不必参加今年的关试了,明年重新参加春闱吧。” “是,殿下。” 听到这话,谭哲是彻底瘫倒在了草地上,双眼失神,就连常安等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待到走远后,顾鲤就问道“常郎还在生气吗?” “现在不生气了。”常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着对顾鲤说道。 “那就好,”顾鲤此时也是放下了心,然后又说道“但是刚刚殿下布的惩罚,是否太重了些?” 李瑛却摆了摆手,说道“并不重,这人连礼都不知,就算是过了关试入朝为官,也是危害朝政的。这只是让他明年重考,又不是不让他考了。” “今日就是要杀鸡儆猴,正好也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知道,不要随便打我宝贝顾娘的心思。”常安笑着说道,伸出折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要是顾娘被别人挖走了,我可就当一辈子鳏夫了。” 顾鲤听到常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噗嗤地笑了一声,然后捏了常安一下,娇嗔道 “净乱说,常郎哪里会变成鳏夫啊。” 看着两人的嬉闹,走在一旁的李瑛和杨述也是不由自主地把脑袋给别开了。 第131章 顾鲤的第一首诗 “刚刚走了、站了那么久,顾娘累不累?”常安打开折扇,给顾鲤扇着风。 “不累,”顾鲤摇了摇头,把常安那折扇给推了回去,“我这扇子是给常郎你用的,不用给我扇风的。” 常安笑了,有些狡黠地说道“顾娘都把这扇子送给我了,那我怎么用,可就和顾娘没有什么关系了。” 顾鲤听后,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又不想让常安给自己扇风,万一手酸了怎么办?然后她就说道“那我命令常郎,不要给我扇风了。” 常安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收起了扇子,说道“是,顾娘。” 走着走着,李瑛就看到了王维,此时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喊道“王摩诘!” 此时崔玉也是回来了,而王维正在给崔玉擦着头发。听到了李瑛的叫声后,他们夫妻二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回过头看了过去。 而李瑛看到了王维和崔玉后,也是愣了一下,但是愣完之后二人也是连忙站起来,带着高适和李瑛行礼问候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王摩诘你这是在?”李瑛没理解王维刚刚在干嘛,便问道。 王维看着自己手上的毛巾,然后抬头说道“回殿下,内子刚刚祓褉回来,在下这是给她擦一擦头发。” 说完,王维又继续转过身,给崔玉继续擦头发了。擦的时候还问是否有哪里没擦干,然后就往那个地方去擦。 李瑛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在一旁嬉闹的常安和顾鲤两人,顿时感觉嘴里一酸。 此时崔玉朝身后的王维递出了发簪,说道“好了,不用擦了,擦得也差不多了,盘起来等干了就好。” “好。” 王维点点头,然后取过她手里的簪子。他用手将她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束出一个马尾,将发簪放在马尾上,余发由下而上盘绕在发簪上。 他又把崔玉剩余的头发继续绕在发簪下方的头发上,稍微地送了送。把发簪从上往下插进头发,顺时针旋转了半圈,固定住了崔玉的头发。 如此一来,崔玉的头发便算是盘好了。王维抬起头来,发现了常安正看过来的目光,便疑惑地问道“永和兄,你在看什么?” 常安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感到抱歉地说道“抱歉,是我的失礼了。” “无妨。永和兄你刚刚是在看什么?”王维淡然一笑,因为常安不会无缘无故地就看着某样东西出神,便问道。 “噢,是在看摩诘兄给崔娘子盘发簪。”常安不好意思地说道。 “盘发簪?” “说来惭愧......我不会盘发簪,以前顾娘梳妆打扮的时候,都是她自己来的。”常安挠着头,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维这才了然,然后笑着说道“原来还有永和兄不会的啊,无妨,我教你便是。” 随后他又低下头看了看崔玉,崔玉也是了解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将簪子交给了王维。然后王维就拿着簪子,说道 “我开始了,永和兄请看好。” 常安点了点头,然后王维就拿着发簪,给他演示了起来。为了方便常安能看明白,他还特地的放慢了手上的速度,但还是没一会儿,就很快盘好了发髻。 “永和兄可学会了?”王维做完后,又问常安说道。 常安点点头,抬手朝王维行礼,说道“多谢摩诘兄,学会了。” “既然常郎君学会了,不如现在给顾娘子盘一个看看?”崔玉此时也是笑道。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回过头看向了顾鲤,但是看到她头上那梳的漂漂亮亮的倭堕髻,顿时就没了那个心思——因为扎的实在是漂亮,他对自己的手法并不自信,生怕自己编不好给破坏了这发型。 但是顾鲤见常安没有动作,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是知道了对方为何不行动了。 她干净利落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又因为她也没有在头上挂什么头饰,便直接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发髻。然后把簪子放到了常安的手里,把身子背对了过去。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 似乎是察觉到常安的顾忌,顾鲤又宽慰似地说道“没事的常郎,我头发长,常郎可以多试几次。” 常安没有回话,直接就按照着王维刚刚演示的方法把顾鲤的头发束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似乎这件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一样,盘发的动作很流畅。 而一旁闲的无事的李瑛就摸到了高适的身边,小声说道“高适。” “太子殿下。”高适也是颔首回应了一句。 李瑛强忍着酸,问道“你日日与他们四人走在一起,看着他们四人在那里嬉闹甜蜜,不会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高适摇摇头,说道“不会啊,永和兄夫妻与王兄夫妻二人都是相敬如宾,我为何会有所不适?” 听到这里,李瑛就彻底无语了,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几个人都没意思。” 常安很快就把顾鲤的头发给盘好了,这下子,那只玉蝶就像是停留在了顾鲤的发髻上了一样。而顾鲤见常安的动作停下了动作,就把手伸到后脑勺摸了摸常安盘的发髻。发觉发髻盘好后,她还伸手拍了拍那个发髻——很牢靠,盘的很好。 “常郎好厉害啊,第一次盘发就盘的这么好。”顾鲤转过来,看表情很是欣喜。 常安此时也学着顾鲤的样子,臭屁地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家常郎是什么人?” 顾鲤也是接下了他的调侃,说道“我家常郎可是长安城的第一才子呢!盘发这么简单,哪里难得到我家常郎。” 说完,二人也是相视而笑。此时王维和崔玉也是笑着走了过来,说道“永和兄,我们去逛一逛吧?” 安点点头,然后又问高适道“高兄?一起去吗?” “自然是求之不得。”高适也是点点头。 “那殿下可要一同随行?”王维此时又问李瑛。 李瑛已经“吃了个饱”,自然是不想再继续吃下去了,于是就摇了摇头,说道“本宫就不去了,我等一下去别处逛逛,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殿下慢走。”几人都朝着李瑛行了一礼,李瑛摆了摆手后,就逃也似地带着杨述离开了。 待到李瑛离开后,常安等人也就继续逛下去了。简单逛了一圈后,五人也就坐上了马车,回长安城去了。 一回到家,常安就坐到了矮桌旁,而顾鲤则是先去常安的书桌那里,取了些纸笔过来,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上巳节赠常郎——飞蝶玉饰绕乌头,春风拂我香脂手。才子画梅玄机扇,不胜妾家丝上簪。一举一足亦风流,心醉人迷却无酒。白首共济谁在旁,天涯望断一青石。” 顾鲤写完后就把笔放到一旁,然后就把诗拿了起来,细细地端详着。而常安也在刚刚看到了她所写的内容,但是却别开头,假意是在欣赏顾鲤送给自己的折扇。 而顾鲤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常安,然后喊道“常郎?” 第一声没有回应,她就又喊了一声“常郎?” 这下有反应了,常安故作不解地回过头看向顾鲤,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身体不舒服,”说着,顾鲤就把手里的诗纸放到了常安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写来送给常郎的诗。” “虽然比不上常郎写给我的那些,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写诗,常郎不许笑话我。” 常安低下头,开始细细地品读起了顾鲤给自己的这首诗。读完后,他假装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说道“整体不错,但是有一处写的不好。” 顾鲤一听就有些紧张了,说道“哪里不好?” 常安把诗纸铺到了桌上,然后指着那句“不胜妾家丝上簪”说道“这句写的不好。” 顾鲤读了读这一句,也是顺口,读不出哪里不好,便问道“这一句怎么了?” “谁说顾娘送给我的东西不如我送给顾娘的东西了?”常安拿起那把折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然后说道,“我还觉得我送给顾娘的不如这把折扇呢。” “谁说的,常郎的这个玉簪多贵重啊,这把折扇又不比这个簪子贵。”顾鲤却反驳道,甚至还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常安笑了笑,干脆把折扇放下,然后直接伸手将顾鲤一把抱到自己的怀里。又微微压低了身段,整个把顾鲤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体底下了。 “顾娘,你要知道,一件礼物贵不贵重,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赠送这件礼物的人的心意。”常安说道。 “难道说,顾娘是觉得自己这么多礼物的心意都不如我一把簪子吗?又或者说,是顾娘觉得不够爱我?” 顾鲤愣了愣,喃喃道“我送了好多礼物呢,我的心意也好多的。” “那不就是了?”常安又抱紧了顾鲤一点,然后把脸贴到了顾鲤的脸上,一遍蹭一边说道“给常郎贴贴,今天顾娘还没有给常郎贴贴呢。” 顾鲤被常安贴着脸,脸上为数不多的肉肉都被对方挤到一起了。她也是幸福地哼哼了两声,然后甜甜地喊道“好呀!” 第132章 朝堂屁事多 刘大夫这日下了朝,满面愁容地回到家里。他的夫人给他端了杯茶来后,本想询问一番他为何如此愁眉苦脸,但是此时有一个家仆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阿郎。” 刘大夫抬起眼,看到了他手上的信封后,就说道“夫人,你先回屋去,等下我再去寻你。” 刘夫人点点头,便站起来离开了。随后刘大夫就看向了家仆,问道“什么消息?” “大人,这是那些眼睛传回来的消息。”家仆毕恭毕敬地把手里的信封放到了刘大夫的桌上,然后后退给他留出了一些位置。 刘大夫拿起了信封,打开来后就看了起来。上面如是写道“根据线人消息,常永和曾在某日与一众高官齐聚丞相府,但一时辰不到便离开丞相府,转去醉云楼。” 刘大夫摸着胡子,放下信封,开始思考了起来。这个消息确实是先前没有查出来过的,消息真假也不曾查明,实在是不好说。 “还有别的消息吗?”刘大夫问道。 “有,但是是坏消息。”家仆说道。 刘大夫眉头微皱,毕竟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能比会被杀头的消息更坏了,便问道“说吧,是什么消息?” “有几个眼线,被人处理掉了。”家仆说道。 刘大夫面色一凝,问道“被处理了,怎么回事儿?” 家仆回答说“查过了,是岐王的人。” “岐王!”刘大夫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岐王这么做是为何?杀的都是派去何处的眼线?” “回大夫,都是派去丞相府或是新鸾酒楼那里的。” 刘大夫更加疑惑了,新鸾酒楼的探子被处理掉了,是因为常安比较常去。但是丞相府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总不可能是在保护宋璟那只老狐狸吧。 宋璟和岐王的关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关系,岐王宴上就算是找他的学生,都不打算找他。处理掉丞相府附近的暗探,意欲何为? 刘大夫越想越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随即问道“那派去常永和那里的探子被处理掉了吗?” “回大夫,没有。” 刘大夫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问道“这段时间,宋璟那老狐狸可有去找那常永和?” “也没有,那常永和平日里就是读书或是与妻子玩闹,宋丞相每日不是上朝便是居家,二人根本没见过。”家仆回答道。 “那就奇了怪了。”刘大夫说道,“如果真是常永和那厮出的主意,总不可能成功了,宋璟不会去找常永和报喜吧?” “不对......” 他刚刚说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潜意识里,刘大夫就是觉得常安一定是在宋璟背后,给他出主意的人。 “大夫......” “罢了罢了,先等等那常永和的消息,剩下的日后再议,去吧。”刘大夫挥了挥手,把家仆遣退了。 而李隆基和李瑛此时正在兴庆宫里批奏折,此时忽然一个宦官走了进来,来到了李隆基的座位前说道 “陛下,宋丞相求见。” 李隆基和李瑛都抬起头来,随后看见宋璟就被那个宦官带了进来。 “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臣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璟对两人都行了礼,李隆基也是说道“免礼。” “谢陛下。” 宋璟站了起来,随后就听到了李隆基问道“不知宋丞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陛下,如今,恶钱治理之事,已是处理过半了。剩下的一半所未查到的,都是监察御史尚未到达的。”宋璟说道。 李隆基心里大喜,略带激动地说道“已经过半了?此话当真?” 宋璟回道“陛下圣明,老臣自然不敢欺瞒陛下。” 李隆基此时就点点头,问道“但是宋丞相,你可有想好接下来的退路了?” “老臣此时已是行将就木,能为我大唐百姓谋福祉,即使身死也是在所不辞,又何须退路?”宋璟此时笑着朝李隆基鞠了鞠躬,说道。 李隆基说道“宋丞相此言差矣,虽然说暗地里,常永和是真正的大功臣,但是明面上,最主要出力的人,可是宋丞相你。” “朕自然知道,恶钱之事会牵扯到不少妄臣的大利,到后来必然是会影响到宋丞相你的。朕需要你,大唐的子民也需要你。” 宋璟听到这话,直接就“扑通”一声给李隆基跪下了。吓得李隆基连忙上前去,把宋璟给扶了起来,说道“宋丞相不必如此。” “陛下日日操劳政务,却还要为我这个做臣子的后路烦心,老臣不胜感激。”宋璟躬身说道。 李隆基说道“这都是小事,朕有一个办法,可以保全宋丞相你的退路,不仅可以保住常永和,还能保住你自己。” “臣洗耳恭听。” 李隆基说道“宋丞相可否记得,朕当时说过,恶钱之事由宋丞相你全权负责。” “臣自然记得。”宋璟回答道。 李隆基此时就笑了,说道“既然如此,也就是说,那些贪污恶钱的罪臣,也都是经由宋丞相你之手。” 宋璟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试探性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隆基转过身,走回龙椅前坐下,笑着说道“放心,此事也是稍作惩戒,治理恶钱之事功大于过,无论如何,朕都要保住宋丞相你的。” “届时无论何事,朕只会罢免你和苏丞相的丞相之位,命张崇贞为相。宋丞相你意下如何?” 宋璟笑了,果不其然,常安当时所说的话都是一一地应验了。危及自身、罢相等事,都一一地从他的口中应验了,还一字不差。 “谢主隆恩。” 李隆基此时说道“对了,此时朕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宋丞相你。” “陛下请讲。”宋璟也是弯下腰。 “你的学生常永和,与一月中旬,朕秘密封了他为开国县伯,号济康伯。”李隆基说道,“这只是秘密特封的,日后恶钱之事完毕,会将剩下的封赏一并说了的。” 宋璟有些意外,问道“老臣冒昧,不知陛下为何要如此。” “自然是为了保住他啊。”李隆基笑着说道。 宋璟愣了一下,保住他?这是为何?随后李隆基就继续说道“朕也派人去打听过了,宋丞相的那学生可是如今的长安城第一才子,未来指不定又是我大唐的一位新丞相。” “用那些商人的话来说,朕这是在投资。用封侯来留住他、保住他,让以后的他得以接替宋丞相你的位置。” 宋璟不由得有些愣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丞相放心,当时去颁发圣旨的是本宫,外加一个伺候我的常侍,并无他人,此事十分隐秘,长安城中能得知的人,不超过两只手。” 宋璟这才彻底放心,然后再次下跪,对着李隆基和李瑛磕头说道“谢主隆恩,老臣替老臣的徒儿再次谢主隆恩。” 李隆基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宋丞相你先回府休息吧,但需切记,常永和封爵之事不能告知其他人。” “臣遵旨!老臣告退。”宋璟站了起来,由一位宦官带着出去了。 宋璟离开后,李瑛此时又对李隆基问道“父亲,听方才所说,是日后还要对常永和进行赏赐吗?” 李隆基点点头,然后拿起一份奏折,一边批阅一边说道“人才自然是要保住的,真当朕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啊?” 李瑛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有什么别的心思啊......” “那等明年春闱后,朕让那常永和来当你的老师如何?”李隆基此时说道。 李瑛眼神一亮,说道“当真?” 随后他的激动就被李隆基给看得憋回去了,随后只见当今的皇帝看着自己,然后笑道“朕就轻轻一诈,你便露了馅。你这样,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好的储君呢?” 李瑛此时连忙认错地低下头,说道“是儿的错。” “无事,”李隆基又回过头,继续看起了奏折,然后继续说道“朕知道你欣赏他,等他过了春闱我便给他点职位,然后那日你在装个样子给朕上个奏,这事情不就成了吗?” 李瑛此时又是有些激动,但是想到刚刚自己的囧样,就还是忍住了,然后说道“多谢父亲。” 而岐王府那头,岐王李范还在家中听着曲子赏着舞,然后就看到一个家仆跑了过来。 “王爷。” “何事?”李范看了看那个家仆,问道。 家仆凑到了李范的耳边,低声说道“王爷,新鸾酒楼和丞相府那里的眼睛都处理掉了。” “那个姓刘的知道吗?” “回王爷,他正在疑惑着呢。” “那就好。”李范点了点头。 第133章 换季多病,注意身体 李范又看了看台上的乐舞,然后又伸手招来那个家仆,说道“常永和那里的眼睛多吗?” “回王爷,就一二人。”家仆答道,“一个在常府附近,而另外一个则被安插在了国子监。” 李范喝了口茶水,然后说道“你现在带一辆马车,然后去常府寻常永和。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跟过来的话,就处理掉。” “处理得干净些,别让常永和听到动静,也不要让刘大夫知道这个眼睛被处理掉的事情。” “是,王爷。”家仆刚打算转身离开,但是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身问道“王爷,那顾娘子呢?是否要一同叫来?” “你去之前,先到本王的药膳房里寻一些养身安神的药,顺路拿去给顾娘子。”李范说道,“她就不用来了,只要带常永和就可以了。” “是,王爷。” 这回家仆就是直接离开了。 ...... 此时常安和顾鲤也才刚刚用完午饭,然后就坐在书桌前,照例是一个窝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常安手里拿着课本,脸就贴在顾鲤的脸蛋上,看得时候还时不时地蹭一蹭。 而顾鲤也是跟着常安在一起读着他的“圣贤书”,虽然自己看的是一知半解,可是常安却看得十分认真。于是她便时不时伸出手指,指一指书上某处的句子,问这是什么意思。而常安对于顾鲤的要求几乎是不拒绝的,自然也是会十分耐心地给她解答。 这时,正当常安又要蹭一蹭的时候,顾鲤却突然把脸蛋别开,同时一只手掏出手绢,另一只手撑住常安的脸,然后打了个小喷嚏。 常安此时刮了刮她那有些发红的小鼻子,问道“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顾鲤摇了摇头,本想说没有的,但是却又拿起了小手帕挡在嘴前,再次打了个喷嚏。她稍稍地缓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抱着自己的人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 “常郎你笑话我!”顾鲤鼓起了两个腮帮子,然后“恶狠狠”地看向了常安。 常安被顾鲤的可爱模样击中的心,直接就把手里的书丢在书桌上,然后又贴到了她的脸蛋上使劲儿地蹭了蹭。 “没有笑话,只是觉得顾娘很可爱。”常安笑着说完,还在顾鲤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 “哪里可爱了......常郎净乱说。” 虽然顾鲤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是收起了自己的金鱼“帮子”,换出了自己的软脸蛋给常安蹭。而对方也趁着捏起了自己的小手,凑到他自己的嘴边亲了亲。 这时,怀琴和真儿走了进来,真儿将药放到了书桌上,而怀琴则对着常安说道“公子,岐王府有人来寻。” 常安有些疑惑,问道“是谁?” “看上去是一个家仆的模样。” 常安感到奇怪,然后稍稍地思考了一番后,就说道“带进来吧。” 怀琴应承了一声,就转过身离开了。顾鲤也趁着这个间隙,从常安的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坐在一旁。很快,岐王府的家仆就在怀琴的带领下进了常安的房间,进门后怀琴还不忘关门。 那家仆手里还拿着几服药,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随后他就朝着常安和顾鲤行了一礼,说道“见过......” 但是话到嘴边,又看了看站在两侧的怀琴和真儿,常安就说道“自己人,都知道,可信的。” “小人见过济康伯、见过济康伯夫人。” 然后那家仆就把手里的药拿了起来,然后说道“是王爷托小人来的,这药也是托小人拿来给常夫人养身安神的。” 这时负责管家里药品的真儿就走了上来,接过了家仆手里的药。 “多谢岐王对内子的关心,”常安简单地表示了一下感谢后,问道“岐王今日是有何事寻我吗?” “回济康伯,岐王有事邀您到府上一叙。”家仆说完,看了一眼顾鲤后又补充了一句“只您一人就好,夫人也不便出门,夫人就不必了。” 常安和顾鲤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稍微地思考了一番后,要避开顾鲤的事情,无外乎就是某些关于治理恶钱的事情了。 他点点头,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车就在外头了,济康伯现在就能出发了。”家仆说道。 “那现在便出发吧。”常安点点头,然后就要站起身来,但是此时顾鲤却拉住了他。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顾鲤,只见对方端起药碗,一番豪饮将那些药都喝完了。然后说道“常郎平日里都是要我送着出门的呢!” 家仆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若是要出发,济康伯现在便可动身了。” 常安点点头,便和顾鲤一同站了起来,来到了门口。果不其然,岐王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门口,家仆也把上车用的梯子给放了下来,就等着常安上车了。而常安却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 随后又在顾鲤的脸上轻轻地吧唧了一下,嘱咐道“顾娘要乖乖在家等我,换季多病,注意点身子,莫要随意出屋。” 鲤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目送着常安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家仆就直接驱动了马车。确认离开常府后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常安就问道“具体说说这是要去做什么吧?” “我刚刚在门口都感觉到动静了。” 家仆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护济康伯您的周全啊。这是当今和殿下给的旨意,我们家王爷自然也是要帮着当今的。” 常安不置可否,说道“等下动手的时候离远一点,内子尚幼,莫要吓着她。” 家仆的声音顿了一下,很明显是有些诧异,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您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瞎子傻子,怎么能不知道?”常安微微笑道。 家仆说道“您放心,若是那些个不长眼的人真的来了,才会收拾。不会吓到贵夫人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常安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从安仁坊出到朱雀大街的路上,都是相安无事,常安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反倒是进了安兴坊之后,常安的耳朵忽然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常安又屏息凝神地听了听,待到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之后,他才问道“处理掉了?” “回常郎君的话,是的。”家仆说道,“若是他不跟过来,那么他也不会落此下场。” 常安坐在车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处理的还算隐秘吧。” 家仆也是回答道“王爷吩咐的,自然是要处理的秘密一些。” 马车来到了岐王府门前,常安下了马车后,门口的门房就说“济康伯,还请快些进去,莫要被外人看到了。” 常安也不说话,直接走进了岐王府里。一进门,就有一个姿色极佳的丫鬟走了过来,然后说道“济康伯,请随我来。”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跟着丫鬟来到了一处院子里,按照上回来到这里的记忆,此处并不是岐王居住的院子。这个院子很大,而且还有一个戏台,此时的李范就坐在台子前面,听到了常安到来的动静后,便挥挥手遣退了周围的人和台上的舞女。 “济康伯来了?” 李范转过身,对着常安笑道。而常安也是朝着李范行礼,问候道“常安见过岐王。” 李范摆了摆手,说道“坐吧,今日只是帮你处理掉常府的眼睛而已。” “但是......”常安又有些疑惑,一边走到李范的身边,坐下问道“今日岐王唤在下来此,就只是为了处理眼线?” “确实如此,同样的也是为了混淆外人的视线。”李范又给常安斟了一杯茶,说道,“你就如此快速地一进一出岐王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常安稍稍思考了一番“他们会想我与岐王说了什么,或是岐王与我说了什么。” “不错。”李范点了点头,“殿下现在开始布置虚假信息,应该是济康伯你做的吧。” “确实如此。”常安拿起了茶杯。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确实有效地阻止了那些想调查你的人的视线。”李范说道,“但是常府那边的人没法安插,只能暗中处理掉。” “所以本王才出此下策,若是引诱不出那人,倒是他幸运。但是既然跟过来了,那就怨不得本王出手了。” 常安简单地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但是此人久久不发出信息,难道那些大臣们不会怀疑的吗?还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没有这个疑虑?” “这个简单,除了新鸾酒楼和丞相府的眼睛,我还让人暗中处理了几个地方的眼睛。这样子,许久不出消息的人就有好几处了。” “那些大臣日日上朝当值,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这些问题,不好发现的。瞒过这一两月就好了。”李范解释道。 第134章 常安的诡计 “一两个月?”常安此时忽然轻笑了一声,“在下的方法,可不是只用来瞒住他们一两个月的。” 李范拿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眉头微微一皱,周围的家仆也是难得见自家王爷露出如此疑惑的神情。 他问道“不知济康伯何出此言。” “岐王如此深谋远虑,为何想不出我这一招“混淆视听”,是别有用心呢?”常安说道。 “一开始,在下让殿下去传播虚假信息,一来是为了保我自己的平安;而二来是为了混淆那些大臣的视听;至于第三......” 常安喝完了杯里的茶水,说道“则是为了让内子平平安安,而要如此,则必须斩草除根,让那些大臣全部覆灭。” 李范眼神一凝,问道“这是如何让那些大臣覆灭?他们可都是老狐狸啊。” 常安点点头,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而一旁的丫鬟也是跟上来给他斟满了一杯新茶。常安微微颔首后,又继续说道“当然了,能干掉那些老狐狸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先是传播假信息,假信息为什么假?就是因为不切实际,若是不切实际,那些老狐狸大臣自然会不从那个方向去想,而是从反方向去思考。” “这些市井舆论若是越积越多,不仅可以瞒住我的事情,还能让他们更加执着地去四处搜查各类信息。不仅如此,在下还拜托了殿下,保护一下那些制造舆论的人,让这些大臣们去无可去,寻无可寻。” 常安再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谣言无法制止便会越传越开的道理,岐王应当也是知道的。” “若是届时再悄悄地放出一些独特的、确切可信的消息,岐王不妨猜猜,他们会如何想?” 李范放下了茶杯,稍稍思考了一番后,说道“当这些谣言传多了,那么就算是其中混淆了真话,自然也是无人会信的了。” “岐王英明,”常安简单地拍了一下李范的马屁后,又说道“只要这样让真实的信息传下去,那些如我先生一般的知情之人又会如何做呢?” “当今与殿下都是知情者,只要这样的消息进到他们的耳中,岐王你说当今和殿下会不会插手干预呢?” 李范也是接下了话,说道“当今与殿下都是一心要保住你的,但是他们二位又不知道济康伯你的计策,自然不会召见你,所以就只能也派出人调查。” “正是!若是当今和殿下派人下来暗查,那么自然就会查到那些调查我的人,剩下的再继续顺藤摸瓜。纵使那些大臣什么也没调查出来,但是假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就算他们是白的......” “也能变成黑的。” 常安说完后,就直接将杯中的茶水饮完。李范此时伸手招来一旁的丫鬟,想给常安添茶,但是却被对方伸手制止了。随即李范就又问道 “但若是他们看出了济康伯你的计策呢?”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想要破除此法,就只能停止调查,但是停止了到头来就是被翻出恶账,承受死罪。查了会死,不查更会死,就算看穿了,他们又能怎么做呢?” “岐王,内子尚幼,今日又似乎染了些风寒,在下就不多留了。”说完之后,常安就站了起来,对着李范作揖道,“在下告辞。” 李范点了点头,说道“先不急走,济康伯稍后先跟着本王的家仆去寻些预防与治疗风寒的药再回去吧。” 常安愣了一下,刚想拒绝,但是却被李范抬手制止了。 “莫要拒绝,都是为了做戏。”李范笑道。 下便替内子谢过岐王了。”常安此时再次作揖,说道。 常安跟着家仆离开后,李范就拿起了茶杯,原本在台下候着的舞女此时也是都上了台,但是李范却说道“现在暂且不舞了。” 李范托着下巴,开始细细地思考起了常安的“诡计”。思考了一阵后,他直接就把手里的茶水洒到了脚边的青砖石地上,说道 “来人,换酒水来!” “好一个雷霆手段,大才亦是小看了他......” “此人当称鬼才。” 而此时常安在岐王的药膳房里也是取了几服药,随后就还是由那个家仆带着离开了岐王府,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家仆此时问道“济康伯可坐稳否?” 常安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说道“好了。” 听到常安开口后,家仆就直接驱车离开了岐王府门口。同时家仆也是笑说道“看来王爷也是十分看重济康伯你呢。” “何出此言?我与岐王也只是暂时地做做戏罢了。”常安抱好了那些药,说道。 “济康伯有所不知,我们家王爷的药膳房里都是些名贵药材,都是寻常药馆医馆所没有的。今日就因济康伯夫人可能染上了风寒,便给济康伯取了不少。” “名贵药材?”常安有些意外。 “确实如此,济康伯手里的那些都是生长年头高于寻常药材的,价值自然是不同于寻常药材的。”家仆解释道,“我们家王爷确实是想让济康伯您继续为大唐鞠躬尽瘁的。” “莫要看我家王爷平日里饮酒作乐,甚至还传出了什么‘香肌暖手’的话。但是暗地里,王爷也是出手帮了当今不少。” “而今日给济康伯药,也是得知了您是一个宠妻的人,便想着对济康伯夫人微微示好,以示王爷对您的诚心。” 常安此时眉头一挑,说道“我宠妻之事怎么像是人尽皆知一样,无论是何人都在说此事。” 家仆也是笑道“自是如此。” 坐着马车,常安很快就回到了常府门口,此时常文孟正好出来。他看见从岐王府马车上下来的常安后,就愣了一下,又看到了他手上的药包,便问道 “永和你这是?” “岐王府。”常安生怕又有什么眼睛在周围,便只是简单地说了去处。 常文孟顿时心领神会,然后就摆摆手,说道“你也快些回去吧,鲤儿还等着你呢。” “是,父亲。” 常安朝常文孟作揖了一下后,就提着药包进了常府。随后常文孟又看到了那个家仆,那家仆也是问候了一句“见过常博士。” 常文孟点点头,走到马车前,对着家仆说道“劳烦替我转告一下岐王,多谢岐王对犬子的照顾。” “济康伯可当真是大才,”家仆也是奉承了一句,然后说道“常博士的话,小的定会替您转达到位的。” 常文孟掏出一块银锭,丢向了那家仆,说道“有劳了。” 家仆手握缰绳,朝常文孟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常安回到院子里,此时的怀琴和真儿就坐在亭子里坐着女红,一看到常安回来了,便起身问候“公子。” 真儿看到了常安手里提着的药包,便自觉地走上前来,接过了常安手里的药包。 常安回到了屋内,发现顾鲤正趴在书桌上,似乎是在小憩。他顿时放轻了脚步,静悄悄地来到了书桌前,缓缓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屏息凝声,然后慢慢地凑到了她的脸前。 她的神态是如此的宁静和安详,仿佛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她的眼睛轻轻地闭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微笑。她似乎在睡前解开了发髻,柔顺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桌子上,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顾鲤的皮肤非常白皙,几乎可以看到她皮肤下的血管。她的眉毛也很浓密,但是被修剪得很整齐。眼睛虽然闭着,但是常安可以想象到当她睁开眼睛时,会是多么明亮和动人。 常安看着顾鲤如此美丽的神态时,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美梦。他静静地坐在妻子身边,欣赏着她的美丽。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常安的存在,顾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此时她也看到了常安正坐在她身边,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的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轻轻地、甜甜地对常安说“常郎回来啦?” 常安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捏住了顾鲤的腰,然后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坐好。顾鲤离开了书桌,常安也正好看到了桌上的诗纸,他挑了下眉毛,问道“这是顾娘方才写的?” “思常郎——庭有枇杷屋有蝶,春风吹花乱心弦。杏花落雪灯上言,字句斟酌妾欲解。” 常安拿起诗纸,然后习惯性地把脸贴到了顾鲤的鬓角,轻轻地亲了一下,问道“真有这么想常郎吗?” 鲤也回亲了一口常安,说道。 常安放下了诗纸,然后刮着她的鼻尖,问道“那为什么方才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应该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吗?” “我本来不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趴在桌子上就忽然睡着过去了。”顾鲤此时把手往下放,搭在了常安扶着自己腰间的手上。 “然后我才知道,梦里也是常郎啊。” “梦里也是常郎?当赏!”常安一听顾鲤梦里都是自己,就在她的唇上来了一下。 “我说我怎么会睡着呢,原来这都是常郎的诡计呀......” 第135章 疑神疑鬼刘大夫 这日,李隆基照例是宣百官于宣政殿上早朝,与往常不同的是,台下百官位列之首多了个太子李瑛。 今日李隆基照例是先问恶钱的事情,而宋璟则在台下,一一地说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调查结果。大唐百州千县,已经彻查了一半了,偶有一些地方提前收到了风声,才使得调查有些延误。 但是即便如此,李隆基还是深感欣慰,他问道“不知众卿如今,可否还有暂缓或是停止治理之说?” 很显然,恶钱之事已经升级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若是此时真的有那个不长眼的,站出来说此事不可,那必然是要掉脑袋的啊。 先前说大批铸造官钱会使国库亏空的,如今国库却没有多少损失;说会民生哀怨的,也没见哪个地方官说有百姓不服;就连是说回收的恶钱无用的,如今也是投入了冶铁,作为农具,顺带把发下去的官铸钱也回收了一批。 如此一看,这个法子不仅不亏,还有了不少的回收。再加上现在李隆基特地下令,严密监管铸钱司,纵使是刘大夫这样的人,也是没了胆子去做手脚了。 此时,李隆基又开口问道“宋丞相,这恶钱之事已了,不知接下来可有方法可以维持这个现状?” “回陛下,接下来只需年年清查即可。每年进行两至三次的搜查,彻底表现出朝廷治理的决心,让他们不敢铸私钱。”宋璟说道。 “而实际上,因为通宝官铸钱是有回流,所以陛下大可以放心,每年只需保证正常铸钱即可,不必担心太多的损耗。” “善!”李隆基笑道,“传令中书省,拟定诏书!每年例行搜查便依照宋丞相所说的进行,一旦查出漏网之鱼,就地处理。” “谨遵陛下旨意!” 台下百官,不论是支持的还是不支持的,都一律行礼。 “吏部尚书苏尚书何在?”此时,李隆基又喊道,同时眼睛还朝吏部所在的位置看去。 “臣在。” “现是何等时日了?”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今日是为三月初九。”苏尚书说道。 “三月初九,离春闱放榜结束也是有一些时间了。”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 “回陛下,已过去近二十日了。”苏尚书回答道。 “二十日了……”李隆基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目前恶钱之事也快到结束之时了,接下来必然会有某些大臣要被处理下来。” “那苏尚书你觉得,关试是否可以提上日程了?” “自是可以的。”苏尚书回答道。 “那便传令中书省,下诏通告,将关试之日定为三月十二吧。苏尚书你意下如何?”李隆基下令说道。 “自无不可。” “好,既然如此,那么吏部的大臣们,便先行退朝,前去准备吧。” “遵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吏部的官员们都下跪,行礼后才逐一离开。 随后,李隆基又说道“现今为春季临末,正是换季之时。容易产生疾病,朕欲下令传召百州,命各州医官督查百姓,众卿意当如何?” “陛下圣贤,自无不可。”苏颋站了出来,说道。 “宋丞相,你意下如何?”李隆基见苏颋同意了,便转过头问宋璟。 “老臣所想,与苏丞相一样。”宋璟也作揖回答道。 李隆基此时又看向了台下,问道“众卿又意当如何?” “陛下圣明!” 这意思自然就是同意了。 李隆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次下令说道“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命天下医官皆去调查百姓身体,如有病疾,当即上报,有知情不报者杀无赦!” “是!” “那便好,有事奏报,无事退朝吧。”李隆基也是有些乏了,便说道。 见台下百官都没有要说的事情之后,李隆基便说道“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开了皇城,刘大夫直接就回到家中,此时就已经有一个家仆手持几封信件站在他的书桌旁。 刘大夫没好气地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回大夫,是国子监那边的。”下人回答道。 刘大夫一屁股坐到了书桌前,敲了敲桌子,示意下人把信件放到桌上。然后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内容“去年十一月上旬,常安出国子监时,有一仆。次日辰时,常安去丞相府。” “半多时辰后,常安出,问门房,知内是茶会,有人惹恼常安,其愤愤而出。” 刘大夫冷哼一声,当时朝堂之上,同意的那批人里全部都同仇敌忾,怎么可能会因为常安的计策惹恼他啊。 他把信封随意地扔到一旁,冷哼道“好一个混淆视听啊,妄想用假消息来诓骗老夫。” “老夫偏不着你的道……” 随后,他问道“常府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回大夫,没有。” “没有?”刘大夫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可能会没有?” 但是那个家仆有些紧张地说道“大夫您也知道的,那个常永和回到家后就只和自己的娘子玩耍嬉闹。” “就算是有人去寻他,他也只是说出去玩乐的事情,故而没有什么消息。” “玩乐?”刘大夫怒极反笑,“这你都信啊?” 家仆有些紧张,连忙说道“大夫息怒,近日查到的关于常永和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少,平康坊那里的酒楼花巷也都是探查了不少。” “那结果呢?有人说常安和太子殿下去过她们那里玩乐,也有人说他和花魁……” 刘大夫一拍桌子,喝道“老夫是问你这些事情的吗?” 家仆连忙跪下,说道“大夫息怒,并不是小人故意要说这些的,而是……而是那些娼妓们这么说的啊。” “就连那位素来与常永和走的最近的花魁苏梦娘子我们也都去查过了,也去问过了。得到的答案也都是这些啊,别的有用的都不知道。” 见这家仆都已经发出哭腔了,刘大夫却依旧是怒地一拍桌,说道“绝不可能!那些娼妓的话都是如此,你还就这么信了吗?” “如此统一的口风,若是无人指使,老夫都不信!” 这时,就又有一个家仆跑了进来,说道“大夫大夫,又有消息了!” “哪里的消息?速速说来!”刘大夫气的胡子都在发抖,问道。 “回大夫,是醉云楼那里的消息。”家仆答道。 “念来听听!” “是,大夫。”家仆打开了信封,念道“醉云楼中,近有关于常永和之言。其于丞相府离后,未时出现于醉云楼中,与周夫人曾有会面。” 周夫人? “哪个周夫人?”刘大夫问道。 “周御史的哪个周夫人,也正好是常博士的胞妹常文晴夫人。” 刘大夫此时又开始捻胡子了,若有所思地说道“周御史?周匡平?” “老夫想起来了,那日站队时,这个周御史就是站在了宋璟那边的。二人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为何此事就如此默契……” 但是想着想着,他又有些疑惑“不可能……此等信息确实有所可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必然是有些不可信的。” “那……大夫,我们应该怎么做?”家仆问道。 刘大夫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吩咐道“你们再下派一人,去那里盯梢,若是有什么异样,立刻向老夫汇报!” “是!” “慢着!” 那家仆正打算离开,但是却又被刘大夫喊住了,只得停下继续听他的吩咐。 “派两个人去吧,选一个机灵些的躲在暗处,若无紧急之事不可暴露。” “是,大夫。” 刘大夫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随后他又转过头和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家仆,说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滚起来!” “是。” 那个家仆连忙站了起来,就连膝盖上尘土都没有拍掉,就毕恭毕敬地站到了刘大夫面前。 “你回去继续让人盯着常永和,有任何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记下来!” “然后再加派人手到安仁坊附近,他只要一出安仁坊,就给我跟!” “是,大夫。” “办事机灵点,滚!”刘大夫喝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人家一样啊。” 家仆连忙作揖,但是此时似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大夫,小的打听过了,那常永和与王摩诘、高适走得很近。” “要不要派人去……” 刘大夫抬起眼皮,说道“这件事情怎么现在才说?你去寻林中丞,让他派些人去,秘密监视王摩诘和高适,他们去寻常安时,就跟着。” 家仆连忙作揖,说了一句“是,大夫。” “滚吧!” 那家仆心惊胆战地走出了大夫府,刚刚转过了个街角,忽然就眼前一黑,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而李瑛一下朝后,就跟李隆基请了个假,出门去了岐王府。实际上他还想顺路去一趟常府的,但是想到最近眼线遍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现在最为安静的地方就是岐王府里了,再加上自己是个太子,自然是无人敢跟踪了。 第136章 驱虎吞狼,关试将近 李瑛来到了岐王府后,就被门房迎进了岐王的院子里。而此时的李范正在和李龟年对弈,并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的到来。 门房此时也是走到了岐王的身边,说道“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此时岐王李范落下一子,然后看向了一旁,身着玄黄华服的李瑛此时就站在了院门口。虽然自己的辈分比他高上一些,但是还是需要朝他行礼问候,于是李范便和李龟年站了起来,对着李瑛行礼问候道 “见过殿下。” “皇叔、李先生,这里是私处,就不必多礼了。”李瑛这时就笑着走了上来,说道。 李龟年此时也是让出了位置,站到了李范的身边,让李瑛坐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上。李瑛此时看到了石桌上的棋局,便问道 “皇叔可是在和李先生对弈?” “确是如此,不知贤侄可是要继续啊?”李范也坐下了,笑着问道。 李瑛摩拳擦掌,拿起了一颗棋子,说道“那本宫就下了。” 随后,李瑛简单看了一番这整个棋盘的局面后,就将手里的黑子放到了棋盘上。说道“皇叔,恶钱之事也快要终了了,今日父亲上朝,连同本宫也叫去了。” “贤侄乃一国储君,早些参与朝堂议事,也能积攒些知识,学习一番。”李范跟着落下一子,说道“那当今是否有说,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已经下诏了,彻查了之后,每年定时调查两至三次,以起检查威慑之用。”李瑛看着棋盘,落子说道。 “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这后续的处理方法,也是济康伯想的吧?”李范笑道。 李瑛点点头,回答说道“应当是如此,敢出这般计策的,除他外并无二人敢想。毕竟那些老大臣们都是想着守成,不想发展。” “所以未来可能就要看贤侄的了,”李范落子,道“本王看来,济康伯倒是一个经世之才,日后当今和贤侄也要重用。” “不必皇叔说,本宫也会这么做的。”李瑛笑了,落子道“我曾询问过父亲,是否能将济康伯带入皇城当本宫的老师。” “父亲也没有反对,而是说待到他次年高中后,就着手此事。” 李范点点头,落子,然后说道“太子之师,济康伯一人足矣。若是再加上别的太子太傅,指不定还会影响到济康伯的教学。” 李瑛落子,不置可否。随后他话题一转,说道“近日,对于济康伯的事情,也是着手的很顺利,那些老大臣们都没有看出端倪。” “毕竟是济康伯他出的计策,若是有漏洞,那也是提前就准备好的陷阱。”李范说道。 “皇叔此话怎讲?”李瑛微微抬眼,和李范对视了一眼。 李范接收到了李瑛的视线后,就开口说道“因为前些时日,本王就找来了济康伯,本想知会他些事情做场戏,结果也是听到了他的整个诡计。” “诡计?”李瑛手上一顿。 “贤侄也是告诉过本王,济康伯想让贤侄你帮忙传播一下舆论,然后故意勾出那些老狐狸的疑心。是否?”李范淡淡笑道。 李瑛落下一子,说道“这不是用于混淆视听之举吗?” “确实是混淆视听之举,但是不知贤侄可听过一个故事?”李范笑道,“北方的猎人捕狼,就事先会在雪地里开一个洞,其中放上一把尖刀,再撒上一些血。” “即将饿死的雪狼闻血而来,便会舔舐那有血的雪。舔久了自然就会舔到藏在雪地下的利刃。而此时的雪狼因为舔血过久,舌头早已麻木,自然就不会感觉到自己的狼舌被割开,反而会被那愈发浓烈的血腥味儿所吸引......” 剩下的话,李范就没有再开口说道了,因为李瑛已经在原处顿下了动作,想必是已经想通了这个计策的前后。 “好阴狠的诡计!”李瑛此时笑了,“那些混淆视听的舆论谣言就是撒在雪地上的血,越是往下舔,就会离刀锋更近。就像那些老大臣们得知谣言后,就继续往下查。” “此时只要再放出一下真正的信息,他们也就会误以为是假的,以为离血肉越来越近。但是真实信息我们都是知道的,届时必定会遣人调查,而我们就是刀锋。” “雪狼濒临死亡,不舔刀就没有一线生机,舔了也是死路一条。好一手驱虎吞狼、请君入瓮之计,倒是符合济康伯的手段。” 李范此时又点点头,说道“他是个有手段的,大唐的江山社稷需要他,大唐的臣子百姓也需要他。” “本宫会的,本宫不仅欣赏他的才华,也欣赏他的手段。”李瑛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是本宫输了,皇叔的棋艺又有见长。” 李范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贤侄这便要回去吗?” “本宫今日还有课业要去上,就不多叨扰皇叔了,先行告辞。”李瑛朝李范和李龟年微微颔首,就带这杨述一同离开了。 “还请皇叔帮本宫多关照一番常永和,想必皇叔应该是知道如何拉拢他的。”李瑛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话给李范。 李范笑了笑 而另一边,就在李隆基下诏后不久,王维也是收到了榜帖,也就是收所谓的“泥金帖子”。 而前来送泥金帖子的官差也是说道“祝贺这位郎君,即将参加关试。当今下诏,如今就贴在皇城之前。” “若是这位郎君想要去看一下关试时间的话,大可以去皇城前的皇榜上查看。” 王维和崔玉也是笑着朝那官差行礼,说道“多谢这位大人了。” “大人不敢当,大人不敢当。”官差连忙摆手谦虚道。 崔玉笑着掏出了一个红封,笑眯眯地递给了那个官差,说道“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权当给大人的茶水钱,还请莫要拒绝。” 官差也不拒绝,同样笑眯眯地接了过来,手里捏了捏那个红封后,就又简单地客套了一句“多谢二位的美意了,在此再次祝王郎君关试顺利。” “大人慢走。”王维和崔玉再次行礼,目送着官差上马离去。 然后王维就回到了院子里,崔玉此时也问道“夫君是打算现在去查看一下通告吗?” 王维点点头,说道“现在就去吧,顺带等到永和兄国子监放学,知会他一声。” “那我就在就在家里做饭,等你回来。”崔玉陪着王维来到了马厩前,看着他给马装上马鞍,说道。 王维点点头,翻身上马,对着崔玉说道“那就劳烦娘子在家中等我了。” 崔玉点点头,就看着王维骑马离开了家。 午时,常安背着书箱和怀琴走出了国子监的门口,就看到了王维和高适。二人见到他,也是异口同声地抬手行礼问候道 “永和兄。” “常兄。” 他眉头一挑,先让怀琴上了马车后,问道“摩诘兄,高兄。今日突然来到国子监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帮忙?” 王维笑道“今日来,并无何事要永和兄帮忙,只是有件事需要来知会永和兄一声。” “哦?”常安在脑中稍稍思考了一下,问道“是有何事?” “今日,皇城前贴出了通告诏书,宣布了关试的日子,将关试定于三月十二。”高适答道。 常安恍然大悟,此时也是抬手说道“关试就要开始了?!那我在此就先祝贺摩诘兄与高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王维高适一听此言,就再次抬手,说道“那我二人今日就暂借永和兄(常兄)吉言了。” 常安此时也是翻身上了马车,笑说道“关试不比春闱科举,是校考你二人的真才实学以及治国能力的,所以我也无法帮什么忙,暂且只能赠你们一句祝福。” “有永和兄的祝福,已经胜过别的了。”王维说道。 “既然今日我们也已知会到了永和兄,永和兄也要回家陪顾娘子,我和高兄就不多打扰了。”王维见常安上了马车,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常安最后颔首,说道“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好。” 王维和高适二人就这么目送着常安的马车离去,然后也是一同离开了。 而常安回到家门口后,就又看到了岐王府那个经常来此寻他的那个家仆,此时手里正拿着几包药,递给顾鲤。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常安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那家仆看到了常安后,也是行礼朝他问候了一句“见过济康伯。” “今日前来,可又是岐王来寻在下?” 家仆摇了摇头,说道“济康伯误会了,今日当今也是下了诏,正值春夏换季,要百姓注意身体,王爷也是顺意圣命,给夫人送了些药来。” 常安笑了,这哪里是关心,想拉拢自己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但是对方也是为了大唐,自己是为了宝贝媳妇儿,两不相干,顺手而为。 于是他便笑着说道“那还烦请给岐王带句感谢之言,并转告岐王说在下会的。” 说着,还掏出了一块银锭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家仆收到银锭后,应承了一句后,也是笑眯眯地走了。 “常郎!”目送家仆离开后,顾鲤就甜甜地喊了常安一句。 常安也满是笑容地拉起了顾鲤的手,回应道“怎么了?我的宝贝顾娘?” 第137章 顾娘来小日子了 回到屋内,顾鲤也把岐王李范送来的药交由了真儿。常安照例是先把书箱放到了书桌旁,然后一把揽过顾鲤。 “常郎?”顾鲤窝在常安的怀里,轻声地喊道。 “嗯哼?”常安一边蹭着顾鲤的脸蛋,一边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回应道。 “为什么岐王那边常常送药过来啊?要和常郎交好不应该是给常郎送东西吗?为何又要给我送啊。”顾鲤问道。 常安轻笑了一声,顾鲤虽然只是被自己宠惯了,在跟前像一个小姑娘,但并不是笨。更何况现在她已经贵为伯爵夫人,对于这些权谋之事也是稍有了解。 “正是因为想和我交好,岐王才会给顾娘送药啊。”常安如此解释道。 顾鲤反回去蹭了蹭常安,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顾娘知不知道一句话,叫投其所好?”常安笑着反问,“长安城里,又有何人不知我常永和什么脾性啊?” “金银财宝我不缺,三妻四妾没人敢给,吃喝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那我还会有什么‘好’呢?” 顾鲤此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他们想要真正地和常郎交好,就要投其所好,常郎的‘好’就是我呀。投常郎所好,就是要投我所好。” 常安见自己点了一下后,顾鲤就反应过来了,笑道“没错,我家顾娘真聪明。” “嘿嘿......”顾鲤见自己被夸奖了,就不由地傻笑了两声。 “顾娘这么聪明,奖励你一个!” 常安坏笑着,勾起顾鲤的下巴,在她的唇上来了一下,就把她吻得神魂颠倒。 很快怀琴和真儿就敲了门,提示二人已经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常安还是不舍得把顾鲤就这么从怀里挪出去,便干脆用公主抱,把她抱到了亭子外,好生安置在了凳子上。 至于怀琴和真儿,则是神色平常地布置桌面,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常安和顾鲤照常是先看桌上摆着的饭菜,想先找找有没有对方爱吃的,好夹第一筷放到他(她)的碗里。 开始吃饭的时候,常安忽然发现今天顾鲤什么都吃,但是唯独有一道菜不碰——茱萸酱肉。 平日里顾鲤也是吃这个的啊,怎么今日就不吃了? 常安有些疑惑,便用筷子指了指那茱萸酱肉,问道“顾娘,怎么不吃那个啊?” 顾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吃这个。” “为什么不能吃?”常安更加疑惑了。 “不能就是不能......”顾鲤却有些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吃饭了。 常安也没有多问,就一个字惯!好好地惯着,反正如此乖巧粘人,怎么惯都惯不坏。 到了晚上,顾鲤洗了澡后就早早地上了床,用手理着自己的垂垂长发。常安此时也是感到疑惑,寻常的时候,顾鲤这时不应该张开双臂、投怀送抱的吗?怎的今日就早早地上了床休息了?抱着疑惑,他便来到床边,坐在了床沿。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坐下,顾鲤就又往里头缩了缩。 “怎么了?顾娘?” 虽然说先前顾鲤不是没有这么就上床的情况发生,但是今天顾鲤的行为着实有些让他疑惑? 什么的......”顾鲤摇了摇头,然后冲常安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假装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 但是常安却不分由说,连人带被子都一同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顾娘了?” “不是的,没人欺负我......” 虽然是被常安抱到了怀里,但是她却一个劲儿地往外挪。费劲吧啦地才从常安的怀里挪了出去,然后还扯过了被子,盖在自己的腹部。 常安见此,疑惑更甚,但是却没有过分地表现出来,而是故作轻松地上了床,挑逗似的勾起顾鲤的下巴,笑道“那常郎能不能欺负顾娘一下?” 但是顾鲤却没有接受他的挑逗,而是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别开脑袋,说道“常郎别这样,我脏......” “哪里脏了?顾娘不是刚刚洗过澡了吗?” “脏的......”顾鲤又往后缩了缩,似乎是害怕常安又靠上前来,“这段时间的话,常郎还是不要抱我好了......” “但是也没多久的,常郎不要难受,等过段时间,我可以再补偿给常郎的。” 似乎是怕常安会不开心,顾鲤又补了一句。 常安此时微微皱眉,思考了一阵子,然后眉头一挑,似乎是明白了顾鲤这番话的意思,然后忽地一笑。 一看见常安莫名其妙就笑了,顾鲤就不由地有些紧张,便试探性地开了声“常郎?” “怎么了?”常安抬起眼回应了一句。 “我刚刚说的,常郎可以接受吗?”顾鲤的脸似乎有些红了。 “可以,完全可以。”常安笑了,然后也坐到了顾鲤的旁边,然后拉过被子,也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经历这件事情的,顾娘不必害羞。” “常郎......不知道的。”虽然常安说的看上去很清楚,但是顾鲤还是觉得他不知道。 “我知道,不就几日时间吗?我多等等不就好了?反正顾鲤也说会补回来给我的,我不着急。”常安笑道。 顾鲤愣了一下,有些想争辩地说道“但是......但是我是......” “月事嘛。”常安见顾鲤还是有些不相信,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接上道。 “啊!” 顾鲤此时惊呼一声,顿时就害羞了起来,小手还绞在了一起——这种私密的事情,居然都能被常安看穿了。 但是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之时,一只手忽然就搭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却正好和常安那满是温柔的眼睛对视上。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顾娘不必害怕。”常安安慰道“我也说了,全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会经历这种事情的,就连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殿下也不能幸免。” 在这种封建的时代,这类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是十分私密的事情,是不能启齿之事。很多的时候因为这种思想的影响,就会以为这是肮脏污秽的表现。若是男子妄议此事,是为失礼;而女子肆意地说出来,指不定就会落下什么不贞不洁的名头。 “更何况,这种事情会发生,就代表女子已经开始长大成大姑娘了。这是长大的表现,并非什么不好的。” “我家顾娘也是个大媳妇儿了,指不定过段时间就是当娘的人了,这是好事儿啊。” 听着常安说的,顾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像蚊子哼哼地“常郎不要再说了,总之知道我脏就是了。” 常安好笑地拉过了她的手,说道“不脏,这并不是什么脏的事情。还是说是常郎太宠着顾娘惯着顾娘了,把顾娘宠惯坏了,怎么现在连常郎的话都不听了?” “那我下回就不宠着惯着顾娘咯?” “不行!”顾鲤反拉住常安的手,“我信的!我没有被宠惯坏了。” 常安这才再次笑了出来,然后在顾鲤的脸蛋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然后说道“这不就是了?这种事情以后就放心地和常郎说,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不和外人说也要和我说。” “我都有在注意顾娘的,顾娘也真是,害得你家常郎担心了一下午。” 顾鲤听到常安一个下午都有在观察自己,顿时就有些感动和羞愧,抱歉道“我错了,让常郎担心我了......” “顾娘没错的,常郎都理解的。”常安抚了抚她的发顶,然后在她地额头上亲了一下后,说道“这段时间,顾娘就安心休息吧,明日正好是休沐,我再捣鼓些东西给顾娘吃喝,好不好?” 顾鲤这才点点头,然后小手摸了摸自己头发,又摸了摸常安的头发,说道“头发干了,常郎咱们歇息吧?” “好,”常安从床上起来,然后下床去吹灭了房间内的蜡烛。 次日,顾鲤醒来时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枕边,却什么都没摸到,睁眼后才发现常安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侧了。她缓缓地坐起身来,正好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探头一看,正好是常安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顾娘你醒了?”常安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顾鲤,笑盈盈地问道。 “嗯......” 常安放好了水盆,然后就去衣架旁取来了顾鲤的衣服,走到床边,说道“顾娘先更衣吧,等下跟我去厨房一趟。” 顾鲤一听要去厨房,就想到了昨晚常安说的要捣鼓新的好吃好喝的给自己,就来了精神,然后下床换好了衣服。 洗漱擦脸的时候,顾鲤忽然感觉水温有些怪,似乎是温水。她愣了一下,然后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矮桌旁伸着懒腰的常安,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138章 阿胶糕 “常郎,我洗漱好了!”顾鲤擦净了脸后,就喊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厨房吧。”常安也站起身来,然后端起那水盆,带着顾鲤离开了房间。 从自己的庭院到厨房的这一段路,顾鲤都没有看到怀琴和真儿的身影,忽感好奇,便开口问道“常郎,怎的今日没见到怀琴和真儿啊?” “我让她们去帮我买些东西来。”常安简单地回答道。 顾鲤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常郎今日是想做些什么啊?” “也就一样阿胶糕,做起来不难,但是可能要等上些时间。”常安笑道,“好在先前我就让人去处理了一番阿胶。” “阿胶糕?”顾鲤知道什么是阿胶,也知道什么叫糕,但是这一组合成阿胶糕后,她就听不懂了。 常安记得,最早出现的阿胶糕是在皇宫中,唐明皇专门命人研制出来给杨贵妃吃的。而现在离杨贵妃入宫还差个十年二十年,所以应当是没有出现过的,顾鲤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就是以阿胶为原料,辅以枸杞、核桃、红枣以及黑芝麻做成的一个糕点。顾娘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药膳糕点。”常安解释道。 “核桃和黑芝麻这些东西,家里都没有。所以我就让怀琴和真儿赶早地去买了些回来。” “但是常安为什么要提前准备这个阿胶啊?”顾鲤还是不明白,总不可能常郎还能知道自己的小日子吧? “这个......”常安此时就尴尬地笑了两声,“首先是这阿胶糕可以滋阴润肺,顾娘肺病才堪堪好转,后期自然也不能落下。” “其次,就是......就是顾娘不是很想要个孩子吗?届时有了孩子多辛苦,而临盆必然是会失血。而这阿胶糕还能补血止血,更有安胎的功效。” 顾鲤不免心头一暖,但是心暖之余,还不免有些诧异。 “常郎想到的东西好多呀......” 常安笑了笑,说道“那当然了,咱们要未雨绸缪!一切都要早做准备,不然临时磨枪,亮有什么用啊。” 顾鲤点点头,又开始拍常安的马屁了“还是常郎厉害,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和常郎交好呢。” “小马屁精。”常安若非手里端着个水盆,此时必然会伸出手刮一刮顾鲤的鼻子。 来到了厨房后,常安随意地就把水盆交给了一个家仆,然后就随手招来了一个家仆,问道“前两日让你们浸泡的阿胶呢?” “回公子,都在角落里好生安置着呢。”那个家仆回答道。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就先去取个半斤来吧,顺带再取些黄酒来。” “是,公子。”家仆应了一声后,就又喊了另外一个家仆和他一同去处理了。 随后,常安就又喊了一个家仆来,让他先去加火热锅。这时,常安也没有闲着,寻了一个方形的木质容器来,然后在上面简单地涂了些油,就暂且用于当模具了。 “看来今日下午就让怀琴去西市打个模具来才行……” 顾鲤的事情,也是因为先前二人都不像现在这么没羞没臊,所以对于这事情常安也是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过去。而到了昨晚他才惊觉,所以阿胶糕的事情,也就直接被常安提上日程了。 他在模具上涂抹好油了之后,一开始的那个家仆也是取了阿胶和黄酒来。常安又看了一眼已经架好的锅后,他就吩咐道 “现在将阿胶和黄酒都放进去吧。” 家仆应承了一声后,就把半斤的阿胶全部放到了锅里,随后就在常安的指挥下,倒了适量的黄酒进去。 熬制阿胶融化还需要一些时间,趁着这段时间,顾鲤也是把药喝了,怀琴和真儿也是将红枣枸杞等物,一样不差地全部买了回来。 常安随手指了某块空处,让她们二人将材料放在一旁,接着又看了一个家仆过来,吩咐道 “你去取些做好的冰糖来。” “是,公子。” 制作阿胶糕需要用到老冰糖,而先前常安炼制出来的冰糖就是老冰糖,正好可以用。 见锅中的阿胶都融化的差不多了之后,常安就把冰糖放入了锅中,用锅勺搅拌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看着围在自己和顾鲤身边的家仆,又开始吩咐了起来 “去两个人,把核桃去壳,用东西装好;然后去两个人,架锅生火把芝麻炒熟;一个人去洗洗红枣然后切好去核;最后一个人去洗好枸杞。都是等下要用的。” 家仆们都转身离开了,独留一个在原处观摩。 此时常安搅拌得有些无聊,就又抬起头来,此时就看到了一旁的顾鲤、怀琴和真儿。此时的真儿和怀琴也是寻了张凳子来,让顾鲤坐着。 此时,常安忽然开口问道“真儿?” 真儿听到自己被叫了,便连忙走上前来,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平日是管理顾娘以及家中的药材吧?不知家中是否有赤糖?”赤糖就是红糖了。 真儿稍稍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有的。” “去取半块来,然后热水拌好,给顾娘喝一下。” 红糖水,这是大现代无数直男都会做的东西,毕竟自家姑奶奶来小日子的时候总会抛出那个致命问题,然后急得不少难兄难弟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明明是最好最实惠的方法,但是在大唐朝可不是谁家都喝得起这红糖水。 “是,公子。” “怀琴?”吩咐好了真儿后,常安又喊道。 “公子我在。”怀琴也走了过来,听候常安的吩咐。 “你回到屋里,去书桌上寻一本书来,给顾娘解闷。”常安吩咐道。 “是,公子。” 怀琴收到信息,就转身要离去,这时顾鲤也开口说道“拿常郎的那本《左传》来吧,就放在书桌的正中央。” “好的,三娘。” 待到老冰糖和阿胶黄酒混合融化后,常安就把锅勺放到了一旁,因为接下来就是要等待阿胶挂旗了。这半个一个时辰的时间急也没用。 于是乎,他就凑到了顾鲤的身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到凳子上,顾鲤则坐在常安的腿上。 “常郎来的正好,这个‘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是什么意思啊?” “尤其是这句‘芟夷蕰崇之’,我看不懂,堆积其草,岂不就是还是会坏了田吗?” 常安笑了,解释道“顾娘只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难道还不知道野草也如同那花一般,可以化作春泥吗?” “意思是说治理国和家的人,见到恶,就要像农夫急于除掉杂草一样,锄掉它聚积起来肥田,挖掉它的老根,不要让它再生长,那么善的事物就能发展了。” 顾鲤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声地问道“那是不是常郎那时候做的事情就是铲除杂草这样的事情呀?” “是啊,不过我只是说说话,没什么的。”常安笑着说道。 此时真儿就端了一碗红糖水来,顾鲤接了过来后,又指了某处问道“那常郎,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 ...... 就这么在厨房里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家仆走过来,说道“公子,三娘,阿胶挂旗了。” “好!”常安又是把顾鲤抱了起来,自己站起身后就又把顾鲤放回了凳子上。 随后,他就来到了大锅前,此时红枣、枸杞也都是处理好晾干了。他先用锅勺勾起一些阿胶,发现确实粘稠。于是乎,他一撸袖子,就直接把核桃倒进了锅里,开始搅拌。 搅拌的过程里,阿胶有些拉丝,但是在常安的“神力”下,还是很快就搅拌好了。随后又将切好的红枣放下去,搅拌好后又倒入枸杞搅拌,最后才是黑芝麻,就连黑芝麻他都是分了三次搅拌。 待到搅拌好后,常安就把锅勺放到了一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来。然后招招手喊了两三个家仆过来,将阿胶糕倒入了刚刚抹了油的容器中,抹平后就放到了阴凉处。 “常郎,这阿胶糕便是做好了?”顾鲤此时也走了过来,问道。 “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其冷却凝固就好了。”常安笑着说道。 顾鲤点了点头,然后又见常安跟一个家仆吩咐道“等着阿胶糕变常温后,就放入水缸中,这样可以快些凝固。” “是,公子。” 随后,常安就牵起顾鲤,说道“我们回屋里去吧。” “好!”顾鲤此时又晃了晃常安的手。 “有了阿胶糕,以后顾娘无论是咳嗽还是有喜了,都可以吃这个了。”常安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本来还想留着给顾娘一个惊喜的呢。” 顾鲤此时也是怪嗔了一句,道“还惊喜,都不知道何时能吃上。” “最迟也是明日,快些,今晚入夜就可以了。”常安也是笑着说道。 第139章 关试后 常安和顾鲤一整天,除了吃饭就几乎足不出户。在屋内坐着的时候,常安好几次把顾鲤抱到自己的怀里,她都想挣脱出去。但是常安却不依不饶,嘴巴上说着“那就不抱了”这样的话,但是每隔一会儿都会把人直接塞进怀里。 如此一来二去,顾鲤见他真实地不在意,便只好随了他去。 晚饭后,顾鲤坐在矮桌前喝着药,而常安则在衣柜前帮她挑选洗澡要换的衣服。这时,门就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了家仆的喊声 “公子!三娘!东西成了!” “进来。”常安把选好的衣服搭在手臂上,然后朝着门口说道。 此时一个家仆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但是眉目欣喜地来到了矮桌前,将盘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公子,成了!” 常安此时也是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成了啊,给你激动地。” “常郎,是那阿胶糕成了。”顾鲤此时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说道。 盘中摆着的正是阿胶糕,大概有五六片的样子。阿胶糕被切成了小小的正方形,看起来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阿胶糕呈现出深褐色,有着浓郁的香气,表面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瑕疵或气泡,它的边缘非常整齐,没有任何毛刺或锯齿。 常安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成了!当赏!” 此时顾鲤也是喝完了药,眼巴巴地看着常安,眼里分明透出了两个字——“想吃”。常安看着对方眼巴巴的样子,宠溺之心瞬间翻涌。 “吃一块就去洗漱吧,然后晚上睡觉前还能再吃一块。”常安笑着说道。 “常郎最好了!”顾鲤此时就特别欣喜,伸手拿起一块就放到嘴里,顿时面色就红润了起来。 这时常安又提醒了一句“但是阿胶糕为大补之物,顾娘身子虚弱,不宜多吃。今日是破例允许多吃一些,明日起,一天只能吃三块,早中晚各一次。” 阿胶是中药,而红枣、核桃这些也都是补物,她自己自然是知道不能多吃,功过无益的道理她也是知道的。于是便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好!” 常安此时又转过头,对着那个家仆说道“回头你去怀琴那里,领些赏钱,给厨房里的家仆们分发下去。” 家仆心中大喜,连忙作揖说道“小人替厨房的奴仆们谢过公子了。” “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做一些出来。”常安说道。 “是,公子、三娘。”家仆后退着离开了。 ...... 相比于春闱,关试带来的动静就没有那么大了。常安这两日上课时,都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乎关试这件事情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也有可能是吏部和国子监不顺路,也可能是参加关试的人压根儿就没那么多,常安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随后又掀起车帘,一只胳膊撑在窗框上。 “公子昨夜没睡好吗?”怀琴见常安这个困倦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无聊。”常安说道,“日日都走着这样的路程,故而显得有些无聊......要是能把顾娘带来上学就好了。” 怀琴噗嗤一笑,说道“但若是如此,那别的郎君还如何念书?” “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关心起别的郎君来了,看看下回......”常安此时斜过眼,看向了怀琴,那股子浓浓的威胁意味儿,已经涌满了车内。 怀琴一看到自家公子的眼神,登时感到一丝不妙,然后猛地摇头,说道“怀琴不嫁!怀琴不说了还不好嘛。” 常安淡淡一笑,然后就把眼神移回到了车外。 关试里校考的就是“身,言,书,判”四类。“身”指观考生的样貌,必须仪表端正,说白了就是看脸,无论是宋璟、苏頲又或是常安他爹常文孟,各个都是容貌非凡,颜值当属上乘。 而“言”指观考生的言辞,必须善于辞令,不会说话拍马屁、不会争辩、不知说话礼仪,这官当不久。“书”指考生的书法,做官经常要书写公文,所以文笔及书法须佳。“判”则指凭案例考识见,由于古代行政与司法不分,地方官也要兼理狱讼,所以需要有判断能力。 总而言之,关试就是看你有没有资格当官,所以考试内容自然就不如春闱科举那时的难了,甚至可以说是走个过程。 吏部尚书苏尚书回收了所有的考卷和报告后,就和几位侍郎凑在一起开始探讨研究了 “这个状元郎,我等就无权判处了,届时交由丞相与当今处理便好。”苏尚书直接就把今年的状元的答卷和报告给放到了一旁,随后就拿起了第二张试卷 “亚元赵庆,善书能讲,可封四门助教,诸位意下如何?” “可。” 得到同意后,苏尚书就在这个试卷上写下了“参四门助教”的字眼。然后又拿出了第三份试卷和报告,念道 “解元王维,善礼乐,可封太乐丞,诸位意下如何。” “可。” 于是,苏尚书就开始在试卷上写下了“参太乐丞”。 ...... 参来参去,就这么一直讨论到了晚上的时候。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意见一致的,但是也是偶有一些争吵,就比如高适了—— “同进士出身高适,善武策,封兵部主事,诸位一下如何?” “可。” “不可。” 苏尚书抬起头,问道“为何不可?” “高适,虽善武,但文论不及,何不封上戎副?”一位侍郎开口道。 “上府兵曹亦可,掌管上府之兵,亦无不可。”另一位侍郎开口建议道。 “但是正因文论略差,亦可于兵部参习一番。此子策论亦可,入了兵部亦有作为,策论之法,最适合于兵部之中。”苏尚书说道。 此时诸位侍郎也是开始面面相觑,然后思考了一番,便说“兵部主事时常缺人,此子又是将门之后,亦无不可。” “那诸位的意思是,可参兵部主事?” “可。” 于是乎,苏尚书就在高适的试卷上写下了一笔“参兵部主事”。 一路批到了子时左右,才算是批完了所有的的卷子,随后苏尚书就直接把那些试卷包好,用吏部的官印一一盖章。 由于已经宵禁,所以此时的吏部里,各个官员也只能在吏部里休息了。 而第二天,苏尚书就拿着那些试卷报告和公文来到了宣政殿。不说苏尚书,一些需要上朝的侍郎和中丞也都是来了。此时批改了大半个晚上的吏部各位大臣,此时都是有些困倦。 官员都到齐后,就听到宦官高喊道 “陛下驾到!” 此时的所有官员都列好队伍,然后下跪行礼,口中高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一上朝,李隆基就扫视了一番台下,然后看到了面带倦容的苏尚书以及吏部各臣,然后开口道“吏部尚书苏尚书何在?” “臣在。” “关试的结果可都出来了?” “回陛下,除状元外,亚元及下都已分参下来了。” “呈上来。”李隆基一说完,身旁的宦官就走了下来,然后接过了苏尚书手里的试卷,回到了李隆基的身边。 李隆基直接拿起了第一张试卷,正是状元的试卷。 “今年状元,善书,策论文笔诗赋皆为佳。封左拾遗,苏尚书你觉如何?”李隆基看了看状元郎的报告和试卷后,简单地说了一句。 “微臣认为可。”苏尚书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吧。”李隆基又看了看剩下的报告,说道“朕观一二,感皆可为之。” “传令中书!拟定诏令,按照苏尚书所书一一立诏,后下发赐官。有回乡者,赐三至六月之假,使其回家省亲,无需省亲,择早入朝。” 吩咐好后,李隆基又看向了苏尚书,说道“苏尚书,昨日你与诸吏部臣子操劳改卷,实属辛劳,今日特赐除当值者外吏部众员,可暂休沐一日。” “谢陛下。” 在场的吏部官员朝李隆基行礼了之后,就离开了宣政殿。 此时,李隆基继续问道“前段时日,命诸地医丞官员探查春夏季之病,临近京城之州府可有回复?” 苏頲站了出来,说道“回陛下,暂无。” “那恶钱之事,宋丞相那边可有安排事宜?” “回陛下,已下派的监察御史皆已出派,其中臣已安排了一些御史为巡史,届时事了,便可开始例行巡查。”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甚好,如若有异常,随时进皇城向朕通报。” “老臣遵旨。”宋璟朝李隆基鞠躬道。 “众卿可还有事上报?”李隆基此时又扫视了一番台下,见到没有人再站出来述职,便一挥手,说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纷纷下跪,以礼送李隆基离开。 第140章 敬常永和! 三省的办事效率很快,下朝后没多久,就已经把任命诏书全部安排好了,午时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分发下去了。 这日,王维和崔玉正坐在家中,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呼喊声 “王维王摩诘何在!王维王摩诘何在!” 王维和崔玉都愣了一下,然后就来到门口。 “王维王摩诘何在!” “王维在此!”王维不知那官差有何事,但还是站了出来。 官差骑着马,勒马在了王维家门口,问道“你便是王维王摩诘?” “正是在下。”王维此时就看到了官差手中的黄色帛书。 官差此时就下了马,朗声说道“春闱解元进士,王维听旨!” 一听是诏书,王维和崔玉此时连忙来到台阶下,恭敬跪下。而那官差就站上了台阶,然后朗声诵道 “门下蒲州生者王氏维,经世贤能,才高品尊,是为才矣。今于春闱,得举解元,列于季位,兹此,朕封进士及第,赐得官身。又因维善礼乐,名传邻里,关试得通,敕太常寺太乐丞,主事礼乐,年禄三十石,受职田三顷,永业田二顷五十亩。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三月十三……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三月十三,下。” 崔玉听不懂这官话,自然是听不懂这圣旨的意思,但是王维就不一样了,他听完后顿时心中大喜。 他连忙跪着移上前去,一边接过圣旨,一边说道“臣接旨,臣——谢主隆恩!” 此时的官差也是审时度势,伸出手扶起了王维夫妻二人。同时也笑眯眯地说道“在此就恭喜王乐丞了,喜得封迁为官,不负数年寒窗苦读。” “多谢,这位大人还请进屋,赏光饮杯热茶。” “且慢。”官差此时来到马前,从袋中取出了一套官服,递到了王维的面前,“这是王乐丞的官服,还请收好。” 因为圣旨需要用双手持之,所以崔玉这时也是代为接过了官差手中的官服。 “茶水便免了吧,多谢王乐丞的美意,小的还有下一家需要去送圣旨,就先告辞了。”官差此时朝二人行了一礼,随后翻身上马。 “三日后王乐丞便要去太常寺任职了,切莫迟到,小人告辞!” “多谢大人提醒。” 王维和崔玉目送着官差离开后,此时就有不少的邻居上前来恭贺,王维和崔玉也是回礼之后,就回到了屋内。 “恭喜夫君,今日终于是可以入朝为官了。”崔玉和王维回到屋内,放下了手里的官服后,笑着说道。 “多谢娘子。”王维将圣旨放到了家中的正中央。 崔玉笑着走上前来说“今日大喜,夫君可莫要吃水忘了挖井人。” 王维一听就知道崔玉说的是什么意思,笑道“多谢娘子提醒,自然不会,晚些时候我便去新鸾酒楼订座,宴请永和兄。” “那就好。” 除去了王维,高适这边还在给苏梦当护卫,此时也是刚刚拿了一副食盒进了院子,随后也是听到了外头官差的声音 “高适何在!” 高适此时就来到了院子外,和王维这边一样,正好看到了一个手持黄色帛书的官差奔马而来。 “在下正是高适。” 官差翻身下马,看了看这花院,也没有什么心理厌恶,反而是说道“春闱进士,高适接旨!” 一听要接旨,苏梦也是赶忙来到了高适身后,与他一同下跪。 “门下渤海蓨生者高氏适,经世贤能,才高品尊,是为才矣。今于春闱,得举进士。兹此,朕封同进士出身,赐得官身。又因适善武策,武德兼备,关试得通,敕兵部主事,年禄三十石,受职田二顷五十亩,永业田二顷。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三月十三……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三月十三,下。” “臣接旨,臣谢主隆恩!” 高适接过了官差手里的圣旨,然后官差又干净利落地给高适递了官服。此时,官差笑道“高主事,竟有如此雅兴,得牵花魁。” 高适此时愣了一下,连忙接过官服,笑着解释道“大人误会了,高适只是在此为苏梦娘子暂任护卫一职,以养家糊口。” 官差此时了然,说道“高主事武艺过人,未来便是要为当今所办事了。” “多谢大人提点。” 官差摆了摆手,然后翻身上马,拱手行礼说道“高主事若此间无事,三日后便去兵部当值,小人先行告退。” “大人慢走。” 待到了官差走后,苏梦此时也是笑眯眯地说道“现在奴家可没法叫你高郎君了,如今也是要改口为高主事了。” 此时高适转了过来,怪不好意思地说道“苏梦娘子折煞高适了,这段时间的收留之恩,高适也是铭记在心的,日后还是往常叫我郎君就好。” “那就再次恭喜高郎君了。”苏梦见此,也不推脱,就接受了王维的好意。 “高郎君今日不回家去,好生准备准备?”苏梦又说道。 “但是今日我还需在此担任护卫,再不济,也是要为苏梦娘子新寻一位护卫。”高适却说道。 “罢了罢了,护卫之事倒也不必了。如今高郎君得官身,倒也是对奴家的某种庇护,这不好过别的护卫?”苏梦盈盈笑道。 “那这......”高适又看了看这院子。 “不用高郎君打理了,奴家大不了再请个洒水的婆子回来就好了。”苏梦此时就半推半就地把高适推出门去,“若是被外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说你这上任的新官闲话?” “你是清白的,奴家可不是。” 见到苏梦如此催促,便只好躬身说道“那就多谢苏梦娘子这段时间的照拂了。” 说完,他就来到了自己的马前,刚刚把东西收到马鞍的袋子上,此时忽然想到“对了,高适能有今日全凭常兄,所以今日我想在酒楼里开一台子。” “当然没问题,你去酒楼与他们说便是了。”苏梦笑着回答道。 “苏梦娘子,高适告辞。”高适翻身上马,离开了。 反观常安,吃过午饭、监督顾鲤喝了药后,就抱着她坐在书桌前一起读书。这时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呼喊声 “永和兄!” “常兄!”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然后都坐起身来,来到了屋外,此时就看到了王维和高适并肩而入。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似乎是有什么大喜事一般。 “摩诘兄,高兄。”常安与顾鲤朝他们抬手行礼道,“今日见二位满面红光,可是有喜事?” “永和兄说对了!托永和兄的帮助,我今日得过关试,受封太常寺太乐丞。” “也是凭常兄的引荐,高适也得封兵部主事。”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王维又接着说道“今日前来,也是我和高兄在新鸾酒楼订了位置,想宴请永和兄。” 此时高适也是看向了顾娘子,问道“顾娘子,是否也要一同前往?” “多谢二位郎君的好意,近日身体不适,我便不去了。”顾鲤拒绝了,“还请二位郎君帮我督管着我家常郎,莫要让他喝多了。” 王维和高适此时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中都难得地透出了一丝狡黠,随后比较憨厚实在的高适也是笑着说道“顾娘子放心,我等自有度数,届时定不会误事。” 顾鲤也是信任高适,然后点点头,说道“那就拜托二位郎君了。” 此时高适与王维二人也是对着常安说道“那永和兄,我们这就去吧。” 应了王维二人后,常安又回过头对着顾鲤叮嘱了一番后,就离开了。 三人纵马来到了新鸾酒楼后,常安刚刚下马,就被王维、高适二人拉进了酒楼里。此时苏梦居然还已经到了,苏梦、王维和高适三人微不可知地交换了一番眼神后,就带着常安来到了二楼的老位置了。 四人刚刚上座,就有两个丫鬟端着酒走了上来,放到了四人的面前。 “永和兄,”王维第一个拿起了酒杯,然后给常安倒满了,放到对方的面前,“这一杯,是我与高兄敬你的。” 安点点头,然后和王维高适二人虚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这时,高适又给常安倒满了,说道“方才那是王兄给常兄倒的酒,这一杯算是高适的。” 常安笑了笑,没有多想,权当是二人高兴,然后三位郎君又高兴地虚碰而饮。第三杯是王维和高适一同给常安倒的,二人各出一手持着酒壶,给常安倒满了。 “至于这第三杯,则是敬永和兄对我二人的知遇之恩!” 三人再次举杯,然后凑到一起。而王维和高适也是一同地喊道 “这第三杯,敬常永和!” 三人同时饮下杯中酒。 “今日这酒菜,是我二人请客,若是永和兄想吃什么喝什么,我二人都买单!”王维此时也是豪气地说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第141章 可负天下,独不负她 “那就按照先前的菜样来上!”常安伸手招来了一个丫鬟,说道,“杜兄他们没来,那就少上几样,然后再切盘烧排骨来,少肥的最佳。” 鬟应承了一声后,就离开去准备了。 “且慢!”王维此时却叫住了那个丫鬟,“永和兄此言差矣,看看身后再说。” 常安回头看去,然后猛地愣了一下——杜崔张赵四人一个不少,全都来了。 “往常如何上菜的就如何上,不必拘谨。”王维随后又对丫鬟说道。 回丫鬟是彻底离开了。 杜崔张赵四人都走了上来,坐到了桌子旁边围成一圈。常安看着他们,算是知道了王维和高适是打了个什么算盘,他笑着指了指王维和高适两人,笑骂道 “难怪你们方才急着喊我出门,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是吧。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来了。” “永和兄此言差矣,”一向古灵精怪的杜诚明此时也是说道,“我等今日只想喝倒永和兄,或是被永和兄喝倒!” “杜兄说的是啊!今日摩诘兄与高兄都来寻我们,让我们务必全心全力地,把永和兄灌倒在这桌上。”崔湖锦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风说道。 “今晚尽管喝,稍后再去把窗关上,不然永和兄就又要上去跑动了。”张汝思笑道。 “今日先灌!回头顾娘子怪罪了,我们一块儿担着!”赵关中直接就把一只碗拍到了常安的面前,随后几人面前都换上了碗。 苏梦此时就笑着看着几人,说道“那我为几位奏乐助兴?” “好!”高适一把拿过酒坛子,然后围着一桌都倒满了。 “这一碗,还是敬常兄!干!” 随后高适就举起了酒碗,周遭的杜崔张赵四人也是跟着举起了酒碗,就连一向信奉佛祖的王维也是举起了碗。常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苏梦,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弹着曲子,没有给他一点的回应。 敢情自己是被针对了啊! 无奈,常安也跟着举起酒碗,似乎是求饶似的说道“内子尚还在家中,诸兄看着朋友一场,给个面子?” “给什么啊!喝!”杜诚明此时就直接一饮而尽,周围人也是一一从之。 这时王维又拿起了酒坛,给常安倒了满满一碗,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便说道“世人皆说我王摩诘心性寡淡,但是遇到了永和兄,此情此景,自当壮饮!” “好!永和兄再来!” “喂......” ...... 不知喝到什么时候,外头已经下雨了。 苏梦看着满桌的醉汉,纵使自己见此场面数年,也不禁有些皱眉。但是见这几个喝得七扭八歪的郎君,也不能弃之不顾吧? 无奈,她叹了口气后,喊来了丫鬟,吩咐道“这几位郎君,你都差人去他们家中寻人来接。” “是。” 这个丫鬟刚刚下楼,就又有一个丫鬟跑了上来,说道“娘子,顾娘子来接常郎君了。” “我知道了。”苏梦点点头,正打算回头去叫常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低哼。 “顾娘?”似乎是听到了‘顾娘’这两个字,常安就从桌子上直起身来,“你去替我寻个荷叶来,没有的话取几张油纸来,快去......” “是。” 一听是催促之意,那丫鬟火急火燎地下楼,然后就拿了一个大大的荷叶上来。常安拿过了荷叶,又伸出手拿过筷子,指向了那碟没人碰过的烧排骨,然后全都夹到了荷叶中。他一把将筷子丢在桌上,然后包好,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苏梦有些好笑地看着常安这么做,便问道“常安你这是在干嘛?” “顾娘爱吃排骨,我给她捎点回去,尚温,刚好。”常安此时傻笑着站了起来,但是此时就有些摇晃,若无苏梦拉着,他估计就要摔在地上了。 “好险好险......” 常安又摸了摸自己怀里,确认排骨没有掉出来后,他才松了口气。苏梦见他连个路都走不稳,只好扶着他往楼下走去。 来到了门口,顾鲤此时就撑着伞站在门口等候。 “常郎,你喝多了!”看到常安酩酊大醉,顾鲤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常郎?不知这位娘子是何人,为何要假冒内子!”常安此时却看着顾鲤,皱起眉头,似有愠色。 顾鲤一听就有些惊讶了,她急得就说道“我是顾娘啊,何来假冒?” 常安摇了摇头,径直脱出苏梦的搀扶,往外走去,也不管雨滴打在自己身上。一边走一边说道“出面前我嘱咐过我家顾娘,身体不适莫要出门来。我家顾娘可乖了,此时断然是在家中等我的。” 顾鲤愣了一下,然后一路小跑跟上去给他撑伞。 “常郎你喝多了,莫要说胡话了,家中已经煮好醒酒汤了。”顾娘见到常安喝醉到如此地步,不由得有些气。 “在下醉是醉了,但是你是不是内子在下还是能看出来的,内子此时定然是在家中。”常安来到了马车前,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藏在衣服里的烧排骨,一边爬上了马车。 顾鲤这时才注意到了常安怀里的东西,跟着上了马车后,就问道“常郎你怀里的东西是什么?” “排骨。”常安一上车就靠在了车厢上,双手死死护着衣服里的东西。 “排骨?常郎你取这作甚?”顾鲤很是疑惑,怎么喝个酒还往外带菜的啊。 “这位娘子有所不知,内子最爱吃的便是这烧排骨。”常安脑袋靠在了车厢上,双目微闭,似乎是聊到了顾鲤之后,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内子平日里吃饭都与在下在一起,今日我不在,怕是吃的不香,没有多吃。所以在下就点了份烧排骨,带回去给她吃。” 顾鲤此时心中淌起一抹暖意,一开始因他喝醉而产生的怒气也是消散了,但又问道“那若是她不吃呢?” 常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小小地打了个嗝,继续回答道“不会的,我家顾娘可乖巧听话了,她的性子我可了解了。” “每次吃饭,没我不吃;每次睡觉,没我不着。她又是个小馋猫、小懒虫,我若是不在家,定然是吃不好饭的。” “这位娘子,我与你说,我家顾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挑食,但是实际上嘴巴可刁了。” 说到这里,常安笑容更甚,不由得“嘿嘿”傻笑两声。 “我家顾娘第一不爱吃葱,每回有什么放了葱叶葱花的菜,她断然是会小心拨开然后再夹的;第二她不爱吃肥肉,一丁点零星大小的都不吃,最后还是我替她吃的;还有芹菜和韭菜,她老是不吃,嫌弃味道冲鼻子......” “除了吃,她对喝的也挑,独爱喝白茶。然后就是衣裳,我家顾娘喜欢淡色的衣裳,无论上头的花纹是多么的华丽或是朴素,必定都是素色的。” “然后就是首饰,我家顾娘不爱戴首饰,但是却独爱收集首饰,别人都喜欢牡丹、鸾凤一类的发饰,她却偏偏喜欢蝴蝶或是样式古朴的簪子。” “无论是在家中,又或是在外头逛街游玩,都会戴发簪。她特喜爱发簪,尤其是蝶簪。有诗一句君雕碧玉蝶,扑与子鬓边。” “但是出门总是要打扮的,我家顾娘总是担心我会折了面子,所以每次出门都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戴上她本就不喜戴的首饰,难免是委屈了她......” “而且我家顾娘睡觉也特别讲究,认枕头。嫁给在下后还辗转了好几日。她睡觉时尤其爱侧躺,并且总喜欢在自己的脑袋和枕头之间垫个什么东西......” “更让我觉得委屈了她的是,我家顾娘事事皆以我为先,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无论巨细都要过问我的意见。虽然她是这样,但是她人可聪明了,教过的内容都是一听就懂,还会作诗呢......” 顾鲤朱唇微颤,眼眶中的泪珠不住的打转。常安所说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几乎是微不可微的事情,自己皱一下眉头的事情他都能看出不对。 “常……你这么关注她的吗?”顾鲤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滚落脸颊。 “那可不!她一颦一笑、一举一足、一眼一神都是在下毕生所最爱,她笑我随她同笑,她恼我随她同恼。”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常永和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不是什么天下奇才,可负天下,独不负她。” 可负天下,独不负她。 听到此处,顾鲤的泪水是彻底决堤,顺着脸颊流下。 “不对啊,娘子你为何要哭?等下莫要让我家顾娘误会了。”醉酒的常安听到了车内的哭泣声,说道。 “常郎,我就是顾娘啊……” 常安看向她,摇着头,说道“定然不是,娘子你莫要说笑了。” “我家顾娘自从嫁给在下,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事事如意,都由我宠惯着,日日夜夜都是开开心心的,何像娘子你一般哭哭啼啼的?” 第142章 所做分毫,皆是为她 “她……真的有这么好吗?”顾鲤哭着,问道。 “那当然了!”常安又捂了捂怀里的排骨,想让它继续温热着。 “我家顾娘不仅长得沉鱼落雁,貌美如花。还知书达理,冰雪聪明,温柔贤惠。人又那么地乖巧懂事,能讲道理,如何不好。” “她总是能被在下送的一些小惊喜小礼物惹得心花怒放。无论贵贱与否,大小如何,她都会因为我之所赠损坏而伤心。” “她从不贪心,从不奢求太多。她会因为我亲手剪人胜而高兴数日,但却从不让我上天摘星揽月。”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顾鲤颤抖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掉,但是嘴边的笑容却那样的委婉动人。 “兴许是因为有此良人,她便感到知足,故而不求更多。”她说道。 常安却说道“我家顾娘确实是知足了,但是我不感到知足,我要让我家顾娘成为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娘子!” “她爱吃糖,我便亲手为她提纯白糖,为她做点心糖,这是她爱吃的;她患有肺病,时常会咳嗽,我便亲手为她熬煮冰糖雪梨,这是对她有利的;她身子虚弱,届时有了身孕定要吃苦,所以我便亲手做阿胶糕,这是她所需要的。” “就连去年,我入丞相府,为先生治理恶钱出谋划策,也是为了我家顾娘。” “我家顾娘可是一个小富婆,私房钱攒了很久很久、攒了好多好多,甚至专门去为我订做了一个精美的折扇。就是这个——” 常安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那把折扇,然后打开来。顾鲤可以看到,他低眼看向那把折扇的时候,眉目间尽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温柔。 “既然她是个小富婆,私房钱那么多,自然是有去花的时候。我出谋划策,自然是为了让恶钱断绝,天下再无私铸钱,让我家顾娘花钱花得安心、安心地花。” 说到这里,常安又微微嘟嘴,说道“若是我家顾娘不小心换回了恶钱,以她的性子,必然是怕我生气而不告诉我,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一受委屈,这我自然是舍不得的,所以这就是我做恶钱的初衷。” “宁负天下,独不负她。所做分毫,皆是为她。” “我家顾娘还天天说,要给我生十个八个的大胖小子好去堵住家中长辈的嘴。但是她身子骨弱,生一个我都心疼她,更别说十个八个了。这是她最不听话的地方,就爱赌孩子气。” 听着听着,顾鲤就忍不住笑了,脸上飞上一抹绯红。吸吸鼻子,又哭笑着说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常安却没有回应她,似乎是没有听到。 车内安静了一阵子,只听得车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马车停下了,常安也是动弹了起来,坐起身来,对着眼前的“陌生人”微微颔首,笑道“多谢这位娘子陪同,在下到家了。” 常安直接就下了马车,然后来到了屋檐下,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张望着。随后又喊道 “顾娘?顾娘?” “常郎,我在这里。”顾鲤从马车上下来,撑着伞来到了他的身后。 常安回过头,顾鲤也是有些怕对方又认错了人。却不曾想,对方看见自己后,却惊喜地喊道“顾娘原来你在这里!” 这时顾鲤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见对方满是欣喜地拉过自己,然后在自己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但是随后,常安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问道 “顾娘的脸蛋怎么有点咸,还有点湿湿的?方才是不是哭了?” 顾鲤连忙吸了吸鼻子,摇摇头说道“常郎我没哭,是你喝酒多了舌头变怪了,脸上湿也是因为外头在下雨。”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哭就好……”常安此时舒了口气,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荷叶包,神秘兮兮地问道 “顾娘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顾鲤直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烧排骨,新鸾酒楼的烧排骨对吗?” 只见常安那因喝醉而酡红的脸出现了一丝沮丧,然后怏怏地打开了荷叶,露出里面的排骨。 “顾娘你怎么知道的啊?莫不是方才那位娘子说与你听的?” “何来别的娘子?至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啊。”顾鲤见他真的喝醉了,便就陪着他演下去了。 “就在马车上啊,喏——” 常安重新包好了排骨,回过身指向了马车,但是上面毫无动静,空无一人。 “奇怪了?人不见了?” 顾鲤见他如此,便挽起了他的胳膊,说道“兴许是走了吧,我们回家吧。” “好!”常安点点头。 这时,听到外头动静的常文孟也是走出来了,看到常安和顾鲤站在门口,便走上前来。正好就看到顾鲤脸上的泪痕和红了的眼眶,心中大感不妙,便质问道 “永和,你方才又去哪里了?” 常安刚想回答,却被顾鲤扯了扯臂弯,然后就听到她回答道 “没事的父亲,没什么的,常郎只是去喝酒喝多了而已。” “喝酒?但是……” 常文孟还想继续说,但是顾鲤却一直在给他眼神,便只好作罢,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拉着常安朝屋内走去。 一回到屋内,常安就喊道“怀琴!去取双筷子来!” 顾鲤扶着常安坐到了矮桌旁,嘴里埋怨道“常郎怎么喝这么多,不是说不能喝多吗?” “顾娘我错了……”常安坐在矮桌前,把手里排骨放到了桌上,认真地认错道。 “对了,顾娘吃阿胶糕了没有?” “吃了,没有贪嘴多吃。”顾鲤此时就坐到了他的身边,说道“常郎先去洗漱一番吧,回来喝口醒酒汤。” “不行不行,晚点再去,怎么的也要让顾娘把东西吃了才行。”常安却直接拒绝,“这烧排骨不吃可就要凉了,凉了顾娘可就不爱吃了。” 这时怀琴刚好端着醒酒汤和筷子来,常安都一一接过,喝干了醒酒汤后,就用筷子夹了一块烧排骨凑到了顾鲤的嘴边。 “顾娘快尝尝,可还温否?” 顾鲤张口咬下,在嘴里嚼了嚼,然后说道“还温的。” 这么久了,这排骨当然不可能是温的了,加之外头下雨湿气重,烧排骨此时也有些凉了。 “那就好那就好。” 常安此时一把将顾鲤抱到怀里,又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的嘴里。然后趁着她嚼的时候,就凑到了她的脸上蹭了蹭,还狠狠地亲了一口。 顾鲤这回也是第一次没有嫌弃常安身上的酒气,静静地窝在他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吃着他喂来的肉。 常安此时有些纳闷,问道“顾娘平日里不是不喜欢常郎身上的酒气吗?怎么今日愿意被我抱着?” “我不嫌弃……从来就没有嫌弃过常郎。”顾鲤轻轻地擦了擦又滚落出来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道。 “顾娘你哭了?”常安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连忙伸手去擦了擦顾鲤的脸,“难不成真的有人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我是高兴的。”顾鲤连忙辩解道,“常郎喝醉了,还关心我没吃好,给我带了排骨,我是高兴……” “嗐——”常安真的是喝多了,居然真的没有细想,然后就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又值得什么哭的,高兴就要笑。” “我家顾娘最乖了,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可以哭,哭了常郎我会心疼的。” “嗯,”顾鲤点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我听话,我不哭了。” “这才对嘛。”常安傻笑又蹭到顾鲤的脸蛋上,“我家顾娘要做全长安城里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那个娘子,不可以哭鼻子变成小哭包。” “嗯,”顾鲤点点头,又靠在了常安的脸上,“我还要吃,晚饭常郎不在我没吃好。” “好好,张嘴……”常安又夹起了一块排骨。 “对了顾娘,你知道方才在车上我与那同路的娘子说了什么吗?”常安把脑袋搭在顾鲤的香肩上,问道。 “说了什么啊?我也要听听!常郎是不是什么对不起我的话!”常安此时也看到了顾鲤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估计是生气了。 “没有没有,顾娘别生气,我这不是就向你汇报了嘛。”常安连忙揉了揉顾鲤的小肚皮,说道。 “那娘子知道我有多宠妻,便问我这样对顾娘好,值得吗?” “我便回答可负天下,独不负她。所做分毫,皆是为她。” 顾鲤还是接着话头演了下去,说道“真的吗?” “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又抱紧了顾鲤一丝。 “身娇百媚骨肉匀,芙蓉败颜凝珠停。垆边皓月轻胜雪,态娴情淑意且真。冰雪难掩佳人意,秀色玉颜越古今。所做分毫皆为她,独不负卿负天下。” 常安念完诗,荷叶里的排骨也都吃完了。此时顾鲤用巾帕擦净嘴后,在常安的怀里转过身来,这时常郎才看到她的泪眼婆娑。 “怎么又哭了?”常安脑中昏昏沉沉的,但他太熟悉顾鲤的脸了,伸出手就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但是似乎是酒的后劲完全上来了,替顾鲤擦净了眼泪后,常安自己也是直接倒在了她的怀里,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蒙君不负,妾亦不负……” 顾鲤抱着常安,轻轻摩挲着他的鬓角,微微俯首,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吻。 第143章 宋璟的手笔 一觉醒来,常安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鼻尖此时还萦绕着一丝清香。他微微抬起眼皮,此时自己胸前搭着一只藕臂,再转过头去看向枕边,顾鲤的小脑袋还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揉了揉眼睛,摸摸她的秀发,但是此时却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他愣了一下,随后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脸蛋上,拇指慢慢地摸了摸那哭红了的地方。 “嗯......” 似乎是感应到常安的动作,熟睡中的顾鲤下意识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又蹭了蹭常安的手掌。 “常郎......” 看顾鲤这个样子,感觉估计就是醒了。常安就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自己也顺势坐了起来,把她安顿在自己的腿上。而顾鲤倒是“得寸进尺”了不少,干脆就环住了常安的脖颈,又枕在他的肩膀上。 “好啦小懒虫,该起床了。”常安拍着她的背,然后俯首在她的鬓角亲了一下。 “哼哼~” 顾鲤又在常安的肩膀上蹭了两下,然后才离开,然后就坐在了他的身上打了个哈欠。常安伸出手摸了摸顾鲤哭的红肿的眼眶,满是心疼地问道 “昨晚怎么哭得这么凶啊,等下要不要给顾娘涂些药上去?” “还不是因为常郎,”一说到这件事儿,顾鲤顿时就又开始委屈了,眼眶里似乎又涨起了水雾,“昨夜喝得那么醉,我去接常郎,常郎还故作不认识我。” “昨夜?”常安在脑中简单地回想了一番,然后才想起来昨夜的那个陌生娘子根本就不是别人,正是坐在自己怀里的宝贝可人儿。自己那会儿似乎还说了不少的胡话,但是最要命的,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想到这里连忙打了个激灵,然后抱着怀里的人儿,满是心疼地安慰道“是常郎的错,惹得顾娘眼睛都哭肿了。” “下次我不去喝酒了,顾娘不哭、不伤心了好不好?” 看着顾鲤就要哭出来,常安顿时就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但是对方却吸了吸鼻子,抬手把还没落下的泪珠擦去。 “我没有伤心,我是开心的。”顾鲤从常安的身上下去了,快速地给自己穿好衣裳后,就去服侍着常安换上衣服。 洗漱后,顾鲤就送着常安出到门口,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印记后,嘱咐道“记得早些回来。” “好,乖乖在家等我。”常安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而此时常文孟也是来到了门口,看见了顾鲤后,就喊了一声“鲤儿!” 顾鲤闻声回头,正好看到了常文孟就站在身后,然后就恭敬地回了一礼,问候道“父亲。” 昨夜夜深,还下着雨,再加上二人离开的早,所以常文孟就没有过多注意二人的情况。但是现在他看到了顾鲤哭红了的眼眶后,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鲤儿你这是昨夜哭过了?” 顾鲤本想否认,但是想到如若拒绝,父亲可能就会去质问常安,不如就趁着此时承认了,好生解释一番。 “是。” “可是永和那小子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常文孟一听,顿时就来气了,说道“你放心跟为父说,我替你出头!” 顾鲤摇摇头,说道“父亲你误会了,常郎并未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他昨夜说了些胡话罢了。” “说胡话?”常文孟有些疑惑。 正想继续发问,但是此时顾鲤却说道“父亲随我来。” 常文孟很疑惑,但是顾鲤都这么说了,倒不如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先。于是便跟着她来到了常安的房间内,此时顾鲤从书桌那里取来了一本诗集,然后翻开了最后一页,递给了常文孟。 常文孟接过诗集,一边低头看,一边问道“这是......” “这首诗,是常郎昨夜醉酒后作的,作完后便睡了,是我抄录下来的。”顾鲤笑着解释道,“这诗里的意思,就是昨夜,常郎说的全部话了。” 常文孟看完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独不负卿负天下,这小子倒是敢说。” “但是,这与你哭又有何关系?”但是很快,常文孟就发现了不对,问道。 顾鲤笑了,说道“又有哪个娘子,听到自家郎君说的肺腑之言不去哭的呢?更何况,我也是难得第一次见常郎喝的这么醉。” 常文孟这才了然,合上了诗集后,说道“既然他不负你,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我也是怕常郎被父亲误会,不然也不会麻烦父亲您来走一遭。”顾鲤笑道。 “好好好,你们俩一个宠妻的名头响彻了长安城,一个又到处去维护对方。”常文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罢了罢了,为父还要去当值,你且在家吧。” “父亲慢走。” 顾鲤也是目送着常文孟离开,然后就坐到了书桌前,看着那首诗,看得出神。 ...... 宋璟下朝后,就直接去了御史台。自从上回去见了李隆基和李瑛后,李隆基就让他去办些“坏事”来为后面保住后路。 作为朝堂中一只刚正不阿的“老狐狸”,加之李隆基的准许,他便找到了御史台来。而先前调查出来的、牵扯贪污恶钱的那些官员们都交由了御史台管理,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在了这些犯法官僚的身上去了。 他一走进御史台,就有一个侍御史走了上来,问候道“宋丞相。” “先前的那些贪污官吏,可有资料?”宋璟问道。 “有的,宋丞相请随我来。”侍御史说完,就伸手引路,带着宋璟往里走去了。 一路跟着侍御史,宋璟来到了一个卷宗室,被带着来到了一个架子前,随后侍御史就指着这个架子上的卷宗,说道 “宋丞相,这便是这段时间调查到的所有的官吏资料。” 宋璟随便抽出一个卷轴,边看边问道“这几日可有人上诉?” “回宋丞相,有几个。”侍御史回答道,“但是都是些罪证凿凿的,确实参与于私铸钱中。” “可有允许上诉?”宋璟接着问道。 “并未允许,还在等候宋丞相您的答复。” 宋璟合上了卷宗,交还给了那个侍御史,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再让那些有罪的官员去上诉,尽数压下。” 侍御史有些诧异,便说道“但是宋丞相,这私压恶官上诉可是重罪啊......” “无妨,若是当今怪罪下来,就由老夫一人承担。”宋璟说道“服罪不再诉者出之,仍诉不已者仍系。” 侍御史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宋璟却拍了拍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届时若是当今怪罪,你便说是老夫胁迫你的,当今定然不会怪罪你的。” 宋璟说完,就给了他一个眼神,侍御史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答道“下官遵命。” 宋璟点点头,转过身刚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又问道“萧隐之呢?他可有前往调查恶钱之事?” “回宋丞相,萧隐之是最早一批派出去的,当时蓬莱县的案件审理就是由他处理的。”侍御史回答道。 宋璟听完后,就点点头,问道“他还在外派吗?” “萧隐之的所负责的州县已经全数查尽,还有半月便可回来。” “既然如此,那便无事了。” 宋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彻底离开。他离开之后,就有某个躲在角落里的身影悄悄地离开了。 上了马车,宋璟就笑了。他哪里不知道有人在偷偷跟着,但是这也是些无甚大用的事情,若是真的要说有用,那就是给外人一个把柄。万一自己做的事情不够过火,那么就需要有人拱火了,一起和明皇皇帝做个戏。 马车开动了,此时就有一个人影翻进了马车里,正是宋璟的一个侍卫。 “丞相,后面有尾巴。”侍卫说道。 “无事,暂且留着他。”宋璟笑了笑,说道,“好歹等人家通完风报完信,我们现在就需要一个去给刘狐狸通报的人。” “你们再去看着他,确定他们通完风报完信,再处理掉。” 侍卫拱手应承“是。” 说完,侍卫就又要翻身出去,但是宋璟却说“何必急着离开?” 侍卫刚刚离开半个身子,听到宋璟的话后,就又缩回身子,问道“丞相还有何吩咐?” 宋璟捻着胡子,说道“回想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有去看望看望老夫那学生了,今日突然兴起,就去走一遭吧。” “你顺带处理掉路上的眼睛,但是动手的时候,记得动静小一些,莫要给他一家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卫应承道。 吩咐完了之后,宋璟就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去吧,稍后再回来即可。” “是,丞相小心。” 侍卫冲宋璟点了点头,然后就翻出了马车,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第144章 交代后事 常安午时从国子监下学,坐上马车后没有吩咐车夫目的地,而是先在车里思考了一阵子后,就对着车夫道“回去时,顺路去一趟点心铺子。” “是,公子。”车夫直接就驱动马车。 “公子是要去买点心给三娘赔罪吗?”怀琴不愧是跟着常安十多年,很快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常安点点头,苦笑着回答道“昨晚被那些家伙灌太多酒了,回来说了些胡话,惹得顾娘连眼睛都哭肿了。” “估计今早父亲还会去找顾娘问我的事情,她肯定舍不得我被误会,解释都要花不少力气。我便打算回去时买些她爱吃的点心,安慰安慰她。” 怀琴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悄悄地说道“公子,咱们坊内有一家点心铺子,怀琴听真儿说三娘平日里就爱去那里买些红豆糕。” “此时正值桃花季节,那间铺子里也推出了桃花酥,三娘似乎还没品尝过。不如公子等下就去那里买些吧?” “好主意!”常安点点头,“那个路怎么走,你和车夫说一下。” “是,公子。” ...... 待到常安回到家的时候,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了宋璟的声音“原来如此......” 常安下了马车后,就正好看见宋璟提着几服药,和顾鲤站在门口,笑着交谈着。顾鲤很快就注意到了常安的靠近后,就激动地看了过去—— “常郎!” 常安笑着走了上来,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把手里的糕点盒子凑到了她的眼前,说道“喏,这是给顾娘买的补偿。” “谢谢常郎!这是什么呀!”顾鲤满是欣喜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盒子,然后就打开来看。 然后常安这才朝着宋璟行礼问候道“永和见过先生,不知今日先生来所为何事?” 宋璟笑骂道“老夫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不先问候老夫这个先生,反而是先去哄你自己的娘子。” “先生莫怪,只是昨日让内子受了些委屈,今日便想补偿她一番。”常安抱歉道,“先生到多久了,为何不进去坐一坐?” “老夫也才刚到,便顺便与顾娘子等一等你。”宋璟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常安伸出手引路道“先生,先进去说吧。” “好,”宋璟点点头,然后就把手里的药递给了常安,说道“正值换季,这是老夫顺路上买的些药,你二人到时病了喝几服。” “多谢先生。”常安接过了药,然后回过头看向顾鲤,见她嘴里已经塞了一块桃花酥,但是手里还拿着一个。 “快吃午饭了,只能吃一个,剩下的后面慢慢吃。”常安温柔地提示道。 但是顾鲤听到他的话后,本想开口反驳的。但是嘴里又还在吃着东西,便只能摇摇头,然后把手里的那块桃花酥凑到了常安的嘴边,不断地用眼神示意。 常安看出了她的意思,便只好接过来然后咬了一口,剩下空着的一只手就把对方的手给牵了起来。此时顾鲤还把盒子凑到了宋璟的面前,示意他吃。 “那老夫就多谢顾娘子的美意了。”宋璟笑着,抖抖袖子就拿起了一块桃花酥。 三人都吃着桃花酥,往庭院里走去。来到庭院的时候,都已经吃完了自己的糕点。 常安放好了书箱后,就和顾鲤回到了亭子里,问道“先生今日来寻学生,不知所为何事?” “所为的是你的事情。”宋璟此时笑容微微收起,说道。 常安一听,脸色都有些微微凝重,然后就转过身去,故作轻松地对着顾鲤说道“顾娘,你先回屋里去等我吧,我与先生说些话。” 顾鲤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说道“那等下常郎与苏丞相说完话了,记得叫我。” 安揉了揉她的脑袋,目送着她回到屋内。对方似乎还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有多重要,还把门给关上了。 随后,师生二人就坐到了亭子里,常安问道“先生今日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就是你的事情,”宋璟说道,“现在恶钱的局势,确实如永和你先前所料。” 常安觉得宋璟的话可能不止是这么简单,说道“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不能让内子知道?” “老夫说的是,一切都是如你所料的——包括老夫自己。”宋璟说道。 常安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当时自己所说的宋璟会被罢相的事情。其实原本的时候,宋璟会在这一年的正月就要被罢相,但是因为常安去年十一月提出的方法,暂缓了被罢相的事情。 “你先前说过,老夫可能会因为此事颇招人怨,甚至可能会被罢相,这事情不就要来了?”宋璟继续说道。 “为何?先生完全可以揽过所有的功劳,当今定然会保住先生的。”常安说道。 “揽?已经没法全部揽过来了。”宋璟微微一笑,“前段时间老夫去寻当今时,当今告诉了老夫,你被封爵了。” 常安愣了一下,说道“先生您都知道了?” “是啊,当今不仅仅是想重用于你,也是想让老夫可以安全地退出朝堂。”宋璟说道,“如今恶钱之事已成定局,有些人在动手脚,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他们似乎是想找出你的存在,说不定就会用顾娘子作为要挟,来让你结束此事。” “我?”常安挑了一下眉头,说道“我只是一个学生,抓了我也不一定能让当今收回成命啊。” 宋璟摇了摇头,说道“你想的还是太少了,他们可以找你问出这个计策的关键漏洞,然后从中作梗,令当今重新下诏,说不定就能取消此事。” “就算不行,他们指不定就会狗急跳墙。他们的手段,老夫还是知道的。” 常安却笑道“但是我也拜托岐王与殿下,为我铺局,铺死局,中途只要正常发展,至少是对于内子,会是绝对的安全。” “是你先前的请君入瓮、驱虎吞狼之计?”宋璟指明道。 “先生都知道了?”常安不由地愣了愣。 “那是自然,你是老夫的学生,你的想法老夫怎会不知?”宋璟笑道,“老夫先前也是从太子那里听到了你的计划,原本以为只是这是个权宜之计,但是知道最近,坊间开始传出了某些真信息,老夫也就猜出了几分。” “有你此计,护一时之平安倒也并无不可,处理掉那些明面上的恶官后,你的事情自然就是要大放在天下人眼前。说不定某些官员会因为你的能力,而针对你。” 常安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宋璟的意思。目前他确实可以凭借丞相之生的身份,暂保平安,但是到了宋璟被罢相之后,自己和宝贝媳妇儿可就没有什么可靠的倚仗了。 “所以老夫此时,就是来为你安排后来之事的。”宋璟说道。 “后来之事?” 宋璟点点头,说道“老夫也不知为何,当今、殿下与岐王都对你十分看重,所以都在为你所铺路。可以看得出来,当今确实在重视你,甚至只是未完之事,都会赐予你爵位。” “甚至当今也说过,你未来可能会是老夫的接班人。所以当今也在着重地关注着你,坊间的传言也是有当今亲自过目的。” 常安顿时感到诧异,自己真的只是说了个计策,就能被李隆基这般看重? “学生就只是提了个意见......” 宋璟摆了摆手,说道“当今圣明,得以有此盛世。若是不出意外,你断然是可以拜相的,只是时间问题。” “而老夫要交代的就只是你到拜相之时的事情,再远,老夫就无法帮你了。” 常安此时就站了起来,对着宋璟深深一揖,说道“学生不求能保住自己,学生只求能护内子周全。” “行了行了,就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何必如此?”宋璟把他拉了起来,说道。 “老夫罢相,苏丞相估计也是要跟着一起被罢相,所以届时朝堂上我二人都不会在。所以届时你在朝堂之上,就需要注意一些了。” “所以届时,要么永和你再次雷霆手段,巩固自己的地位;要么就只能蛰伏,等到合适的时机。所以说,只能一人压百官,要么就只能熬到那个时候。” “你明年春闱后,定然是可以一举夺魁的。随后再加上当今的青睐,你必然可以直登青云,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常安愣了一下,敢情自家先生所说的就是要么一鸣惊人,要么就当乌龟熬死别人。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主意。 “恶钱之事一旦公布于天下,你就是诸位官员的争抢之物。且不说你是何身份,就单论你治理恶钱这件事,他们绝对会注意到你,甚至于是接近你。” “所以需要注意保持分寸,老夫不能保证他们都是抱着好心思。你只是一个国子监的学生,不是为官者,平日里莫要随意与别的官员或是皇亲国戚站队,否则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 “你在恶钱之事公布后,到春闱结束前,都需要保持如今的状态,莫要与那些不必要的官员打什么交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常安虽然说把事情都记下了,但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稍稍思考消化了一番后,就说道 “多谢先生赐教。” 第145章 君不负我,亦不负君 “老夫是你的先生,这也是老夫该做的。”宋璟摆了摆手,说道,“况且,这也是当今的意思。” “但是还是要多谢先生,实际上学生并未想得那么久远。”常安却依旧是是感激地说道。 “罢了罢了,对了还有件事儿。”宋璟此时说道。 “先生请讲。” “就是方才,听老夫那徒媳妇说,你昨夜可是喝多说了胡话,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宋璟问道。 常安愣了一下,他断没想到这件事,只能悻悻地答道“确有此事。” “何故如此,她是怕你被误会,方才在门口已经向老夫解释过了。”宋璟笑了,说道,“好你一个常永和,甘负天下,都不愿辜负她。” “先生您也是知道的,学生就这一个妻子,自然是要......”常安红着脸说道。 “行了行了行了,你什么样子,老夫也是从坊间听到了不少。”宋璟笑着说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目前就老夫知道的,朝堂上起码有三成的大臣想攀你这门亲事。他们都费尽心思地,想从老夫这里来问你的事情呢。” 常安连忙站了起来,十分紧张地看向了房间的方向,疯狂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此话莫要让内子听到了。” “这又怎么了?老夫可没有让你纳妾的心思啊。”宋璟见他这副紧张兮兮的、不像装出来的样子,笑着说道——没想到还有你常永和怕的事情啊。 “你放心,老夫虽然平日里没怎么寻你,但是你的事情老夫也是从坊间听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大臣们都被老夫赶回去了。” 听到这里,常安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说道“多谢先生了。” “老夫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若是日后他们转而寻媒婆亲自来找你的话,老夫可就不一定有办法帮你了。” “无事,学生能自行处理。”常安说道,“先生能为学生挡下,学生便已感激不尽了。” 宋璟笑了,随后站了起来,说道“算算时间,你也是快到午饭时间了吧,老夫也要回去吃午饭了,就先走了。” 常安也跟着站了起来,挽留道“先生何不留下一同吃个午饭再回去?” “这就免了吧,你与顾娘子好好吃,多了老夫难免你们会拘谨。”宋璟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那先生,学生送送您。”常安见此,只好跟上去送一送宋璟。 “也免了。” 常安的动作顿在原地,只能目送宋璟离开。 待到宋璟离开后,他才回到房间里。常安下意识地先找找顾鲤的身影,便在矮桌旁看见了她的身影—— 只见顾鲤面前摆着那个点心盒子,用手指点着里面的点心。点了一遍后又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算什么一样,算完一遍后居然又返回去,重新数着盒里的糕点。 “顾娘这是在做什么?”常安笑着走过去,温柔地问道。 顾鲤抬起头看向了常安,回答道“我在数糕点啊。” “数糕点?这是要作甚?”常安好笑地走过去,把她抱到了怀里,问道。 顾鲤也是认真地回答道“我要算啊,一天吃多少个,既能满足又能多吃几天。” 常安蹭了蹭顾鲤,说道“何苦要去算呢?吃完了我再去给顾娘买不就好了?你家常郎有钱!” “但是......” “但什么是?”常安故作生气,一把将盒子盖上,“不听话了。” “听的听的。”顾鲤连忙点头,“我不数就是了。” 顾鲤把盒子推远,此时正好就听到了怀琴和真儿从外头传来的声音“公子,三娘,该吃午饭了。” “这就来!”常安和顾鲤也是回应道。 ...... 晚上,常安洗完澡后回到房间,扭头看向了床的位置,却没有发现她的人影。他微微皱眉,又看向了另一边的书桌,这才发现顾鲤。此时的她正坐在书桌前,身上披了一件襦袍,正在写着些什么。 常安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昨晚醉酒时念的诗吗? “顾娘?” “哎。” 顾鲤把手里的笔放下,问道“怎么了常郎?” “顾娘写这个作甚?”常安一把抱起了她,回到了床边。 “因为这是常郎对我说的话啊,我当然要好好记下来。”顾鲤说道,“不仅抄成了纸,我还抄到了常郎给我的诗集上了呢。” 常安哑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么使坏,若非顾娘正处月事,常郎我定要好好收拾你一番。” 一听这话,怀里的顾鲤就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说道“常郎想要怎么收拾我啊?” 说着,顾鲤还把身上披着的襦袍脱到了地上,眼神里尽是勾引的意味。常安眉头一挑,说道“小妖精,这就开始勾引我了?” “常郎先去关门,顾娘再告诉常郎为什么。” 常安这便把顾鲤从自己的怀抱里抱了出去,然后就去把门闩上了。回过身时,顾鲤已经坐在床边,张开双臂,冲着常安笑。 对方都如此投怀送抱了,常安自然不会拒绝,直接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床上。 “常郎?”顾鲤此时和常安离得很近,二人的鼻尖都已经微微地触到了。 “嗯哼?” “我真的美吗?”顾鲤问道。 “美,很美。”常安笑着回答道。 “有多美?”顾鲤又问道。 “常郎才疏学浅,无法用常言来描绘我家顾娘之美。” “尽会哄骗,”顾鲤说着,贝齿轻咬嘴唇,似有踌躇地问道“那常郎昨夜说过的话,可都是真的?” 常安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反问道“我昨晚说的话多了,不知顾娘问的是哪句?” “可负天下,独不负她。所作分毫,皆是为她。”顾鲤眼眶又红了,不知为何,从不奢望很多的她,今夜却难得贪婪地奢求着这句话的真实。 “真的,如有一丝一毫之假,天打雷劈。” “果真?”顾鲤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泪珠却先她一步,从眼角滑落。 “真,很真。” “那常郎......”顾鲤的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若是回到当初,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愿娶我?” 常安心中的柔软被击中了,他自然是记得,这是大年初一那夜,自己问对方的话。只是没想到,如今却被她拿回来问自己。 “我愿意......” 常安伸出手擦去了顾鲤脸上的泪珠,也说出了当时对方给自己的回答。 “而且,我也不后悔。” 顾鲤听着,一把将常安推倒在了床上,脸上的泪珠也滴落到了他的脸上,此时的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君不负我,亦不负君。可好?” 这是顾鲤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来问常安,她从未贪心过什么,唯独眼前这个对他百般好的男人,她就无限地想独占他。 “不用问我可好,我敢独对天下人,唯独不敢负你。” 顾鲤不顾脸上的带雨梨花,便直直吻了下去...... ...... 次日,顾鲤还是比常安先醒,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那未干透的泪痕。她坐起身来,但是又感觉到双腿传来的微微痛感,不由得暗怨自己昨夜的冲动。 “常郎?该起来了。”顾鲤说话时,居然感觉到还有些哭腔在里面。 听到顾鲤的催促,常安才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他先是看向顾鲤,发现她两颊的淡淡泪痕,问道 “是我昨夜没有注意分寸吗?” 顾鲤红着脸,摇了摇头,说道“这本来就是我自己一开始哭的,不关常郎的事。” 常安点点头,下了床又快速地穿好衣服,还不忘了也给行动不便的顾鲤也收拾了一番。然后才去传唤怀琴真儿取水来,还不让她们二人拿进屋里来,只由自己端进去。 顾鲤从床上站起来,稍稍地在屋内走了两圈。适应了不适的双腿后,就按照每天必走的流程,送常安到了门口,目送他去上学。 看着马车离去,顾鲤又对身边的真儿问道“家里还有多余的马车和檀香吗?” “回三娘,有的。” 顾鲤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去备马车,然后取些檀香来,等下喝了药后,我们就去一趟荐福寺吧。” “是,三娘。” 回到了屋内,顾鲤先是在眼眶涂了些消肿的药,然后才简单地给自己施了些粉黛。等到喝了药后,她才在唇上抹了些口脂。 “三娘,我们去荐福寺是要作甚?”真儿看着顾鲤在那里盘着头发,问道。 鲤稍稍地思考了一番,如此解释道“应当算是祈愿吧。” 见此,真儿也不多问,就等待着顾鲤打扮好,好伺候着出门去。 第146章 十世苦灾,今世之爱 料理了一番后,顾鲤就站了起来,此时腿上的酸痛感也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马车和檀香都备好了吗?”顾鲤拿过梳妆台上那只绣了“长安”二字的荷包,一边挂在腰上一边问道。 “都备好了。”真儿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便走吧,晚些时候人就要多起来了。”顾鲤说道。 “是。” 顾鲤和真儿就来到了门口,这时常文孟看着门口的两辆马车,其中的一辆的车夫正是自家的护院。他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顾鲤见常文孟站在门口,就有些好奇,问道 “父亲,您这是?” “先别说话,我在思考......” 顾鲤来到了常文孟身后,笑着说道“父亲,我也要了一辆马车的。” 常文孟这才了然,他还以为是常安没起床,便安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鲤儿你备马车这是要去?” “我打算去荐福寺,进香礼佛,顺便求个心愿。” 常文孟听后,又是一阵“微微”的思考。然后眼睛又微不可微地看向了顾鲤的肚子处,似乎是了解了一样,说道“那便去吧,你先上去,我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多谢父亲。”顾鲤微笑着朝常文孟微微颔首,然后就带着真儿上了马车。 常文孟站在门口,又开始捻着胡子。这时家仆问道“阿郎,您不......” “别吵,我在思考。”常文孟摆了摆手。 “就连鲤儿都想着去寺庙祈愿求子,怎么永和这小子就这么不争气啊。” “多努力努力,不行吗?” “不行,不能让鲤儿就这么一个人努力,今晚回来我得说说他......” 常文孟自言自语到这里,就点点头然后上了马车了。 而顾鲤坐着马车,一路来到开化坊的荐福寺,被真儿扶着下了马车后,就在护院的陪同下进了寺内。真儿此时也是试探性地问道 “三娘,您来这里莫不是要祈愿求子吧?” 顾鲤摇摇头,好笑地说道“当然不是了,我们先前去终南山的时候,就已经祈愿求过了。” “而且常郎说过了,孩子的事情要循序渐进,求也是没什么用的,倒不如我们自己在努努力来得实在。” 真儿听此,就问道“那三娘是来祈愿什么呀?” “等下你就知道了。”顾鲤和常安在一起呆的久了,就连卖关子都是手拿把掐的。 无奈,真儿只好就这么安静地跟在顾鲤身后。 来到了大雄宝殿前,顾鲤分了几只檀香给了真儿和护院,说道“你们二人也跟在上炷香,好祈求保佑保佑你们。” “多谢三娘。” 真儿和护院都接过了檀香,和顾鲤一起朝着大殿内的佛祖金相拜了拜。拜完后,顾鲤在真儿的陪同下来到了宝殿前,朝功德箱里投了一些银锭,然后跪在了功德箱前的垫子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随后,她双手合十,双目合闭,十分虔诚地祈愿道 “如来释迦牟尼佛祖在上,信女是大唐长安城祖籍光德坊商贾顾家三女顾鲤。求佛祖怜悯,信女顾鲤今日在此立誓——” “信女愿用十世苦灾,只换今世与爱夫常安一生相爱。” 说完之后,顾鲤再次虔诚地叩首,良久不起,以证诚心。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微微吹动她鬓角的发丝,这时她才起身,在真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三娘,方才有清风拂过,莫不是佛祖看见了三娘的诚心,应了三娘的心愿。” 顾鲤也是点点头,微微笑道“应当是的。” “三娘,您可还有何事要去做?若无事,小的还要带您回去。”护院此时说道,“若是出来久了,三娘染了风寒,公子定然是要寻我不是的。” 顾鲤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道“先不回去,带我去一趟平康坊吧。” “平康坊?”护院有些疑惑,“三娘可是要去寻苏梦娘子?只是这新鸾酒楼还未到开门的时辰。” “不是去新鸾酒楼,我会告诉你路的。至于常郎那边,若是他怪罪你,我会替你说的。”顾鲤说道。 既然如此,护院便答应了“那三娘,我们现在便去吧。” 鲤点点头,便带着两个侍从离开了荐福寺。 ...... 平康坊的院子里,苏梦才刚刚起来,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缠着头发。这时,侍女玉琪就走了进来,苏梦自然地问道“何事?” “娘子,顾娘子来了。”玉琪答道。 苏梦顿了顿,放下了手上的发饰,有些疑惑地问道“鲤儿来了?人在何处?所为何事?” 玉琪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人现在还在门口候着。” “还让人家候在门口做什么?”苏梦此时就皱起了眉头,“鲤儿身子弱,你还让人家在门口候着。罢了罢了,我去接一下吧。” 说完,苏梦就直接站起来,离开了房间,玉琪也只好跟上。 来到门口,苏梦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鲤,顿时就满面笑容地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问道“鲤儿怎地今日有空,来我这里啊?” “独自一人在家中烦闷,就是想找阿姊说些话。”顾鲤笑着答道,此时她看了看四周的院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高郎君呢?怎么不见他在?” 苏梦听到这里,就笑着说道“鲤儿你在说什么胡话?高郎君现如今已是担任兵部主事,哪里又是我这里的一个小护卫?” 顾鲤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笑说道“是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苏梦笑着,带着顾鲤进了房间,还关上了房门,独留玉琪、真儿和护院三个人在院子里等候。 “鲤儿,今日来是要说些什么?”苏梦拉着她坐到了床上,问道,“你今日突然来,定然不是单纯地寻我说话解闷的吧?” “就是......”顾鲤此时就开始显得有些扭捏了起来,脸蛋发红,然后说道“就是我想和常郎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苏梦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你们夫妻二人要孩子,到时候努努力就好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鲤脸更红了,有些促狭地说道“不是的阿姊。” “那是因为什么?”苏梦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杏眼圆瞪,有些惊讶地问道“莫不是常安他......” 一听这话,顾鲤更急了,连忙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身子的问题。” “那就好,”苏梦此时松了口气,看常安阳刚之气十足,想必也不是那种有问题的人。 但是随后,苏梦就又问道“那不是这些问题,又是有何事要来问我?” “就是......就是......”顾鲤此时羞红着脸,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就是我和常郎也是有一个月了,我的肚子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所以我就觉得,会不会是我们的方式不对,就想......” 苏梦愣怔住了,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就想来问我,该怎么来才容易有孩子?” 顾鲤连忙点头,说道“我和常郎成亲都快有半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就算先前是因为我肺病的事情,这么久了,邻里长辈也难免有些微词,我怕到时候影响到常郎。” 苏梦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也没怀过孩子,只能提提意见,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顾鲤点点头,苏梦便轻轻招手,让对方把耳朵凑过来。自己则凑到了她的耳边,开始说了起来,而顾鲤听着这一些些话,脸蛋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 说完之后,顾鲤的脸蛋就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了。苏梦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法立刻离开,便只好取出手帕给她的脸蛋扇着风。 “阿姊的可行吗?”顾鲤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问道。 “应当是可行的,而且你和常安不也才刚开始没多久吗?慢慢来就好了。”苏梦笑道。 又在屋内坐了一段时间,顾鲤脸上地绯红才散去,她自己也没感觉到脸上发烫后,就离开了。 ...... 晚上常安洗完澡回到了屋内,发现顾鲤正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烛火照的,她的脸蛋看上去似乎有些红。 常安闩上了门,然后走到了床边,坐到了床上,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发烧了吗?脸这么红。” 说完,常安还把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顾鲤则摇了摇头,说道“我今日去找阿姊了,去问了些事情来。” “问了些什么?”一听到顾鲤是去找苏梦,常安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不妙。 “就是我和常郎同房一个月了,先前还有些时候与常郎冲动了几回,结果一直到现在,我的肚子还是不争气......”顾鲤说着说着,还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巴。 “所以我就去找阿姊,问了一下......” 常安愣了一下,敢情顾鲤这是去找苏梦问“新知识”了啊! “所以......顾娘今晚是想......试一试?”常安试探性地问道。 顾鲤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试一试吧。” “等下常郎就听我说的来,好不好......” 第147章 风声走漏,请君入瓮 次日醒来,常安习惯性地看向了睡在身侧的顾鲤。他听着她的呼吸声,似乎是因为昨晚太过疲惫,现在还睡着。常安轻轻地起来,穿好了衣服后,蹑手蹑脚地去打了水回来,洗漱了一番。 他洗漱好后,还将顾鲤的衣裳放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就背起了自己的书箱,准备去国子监上学。刚刚打算开门出去,这时却听到了一声很细的哭声—— “常郎......” “你在哪里......” 一听到这声音,常安把书箱就丢到一旁,直接跑到了床边。顾鲤此时还没有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开始哭了起来,这把常安心疼的,直接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我在我在,常郎在这里呢。”常安晃了晃顾鲤,还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顾鲤眼角含泪,在常安怀里安心地蹭了一蹭,才睁开眼。 “怎么了?做噩梦了?”常安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问道。 顾鲤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突然做了个噩梦,发现常郎不见了。” 常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吧唧了一口,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常郎一直都在呢。顾娘你累不累,要不要多睡会儿?” “不用了,睡不着了。”顾鲤刚想从常安身上起来,但是却因为双腿的不适感,又坐了回去。 常安笑着把她放回了床上,扶着她躺好,说道“常郎上课要迟到了,顾娘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不用睡也行的。” 顾鲤乖乖地窝在被子里,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常郎就去上学吧,我会乖乖地。” “我家顾娘就是乖。”常安宠溺地在她的脸上又亲了一口,“我先走了。” “嗯,常郎路上小心,记得早些回来。”顾鲤就算是窝在被子里,但是每天必说的话还是没有忘记。 常安拿上书箱,就带着怀琴直接离开了。 ...... 宣政殿内,李隆基照例是听着众位大臣的汇报,还是不忘思量着治理恶钱的事情和时间。又是照例问了一下各州县的是否有瘟疫疾病之类的问题后,就挥手宣布下朝。 离开皇城之后,宋璟就直接上了马车,此时侍卫已经坐在了里面。 宋璟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让车夫驱车离开。随后就问道“何事?” “回丞相,现在刘闾那边已经开始不相信目前收集来的情报了。您看......”侍卫报告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谣言舆论都散布的差不多了?”宋璟捻着胡子,方才侍卫所说的“刘闾”,自然就是刘大夫了。 “正是。” 宋璟放过了手里的胡子,然后微微地笑了两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开始安排些真话进去了。” 随后他就吩咐道“你们几个,派些人下去,去各种人流比较多的以及眼睛多的那些酒楼去处,散布一些真实的消息出去,看看那个老狐狸会怎么做。” “是,丞相。”侍卫应承了一声,然后又是从车窗那里翻了出去。 璟此时抬起手,但是人已经“飞”远了,来不及叫住了,“别翻车窗啊。” 但是人都走远了,现在宋璟只能叹着气,过去把车窗的帘子给拉上了。嘴里还碎碎念道“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下回扣你们俸禄去。” 这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夫低声说道“丞相,岐王爷的车来了。” “靠边,让路。”宋璟只能让马车靠边,然后微微掀起车窗的帘子,看向路的对面。 这时,岐王的马车就停到了宋璟的马车旁边,车帘被缓缓掀开,里面正是岐王李范。 “宋丞相,别来无恙?”李范率先开口道。 “见过岐王,不知岐王今日前来寻老夫,所为何事?”宋璟也是满面笑容地说道。 “还能所为何事?”说到这里,李范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一个词出来“济康伯。” 宋璟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家学生和岐王是有所交集的,便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李范继续说道“想必宋丞相也是知道了,现在谣言的局势,也是到达了常永和所预期到的地步了,只看何时开瓮了。” 宋璟笑了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开始烧火起瓮吧。” “那本王也去安排安排,先行告辞了。”李范说完,就把车帘放下了。 “岐王慢走。” 目送李范离开后,宋璟也是放下了车窗,吩咐车夫开始往回走了。 ...... 舆论消息的传播是很快的,到了三月的第二次休沐日,坊市间的传言已经变得真假参半了。这日刘闾刚刚起床来到书房,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仆拿着好几个信封站在门口候着。 “这一早便在门口候着,是有何事?”刘闾推开了书房的门,问道。 “回大夫,又有新的消息了。”家仆把手里的信封递向了刘闾。 他接过信封,然后走进了书房,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然后打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商议当日,常永和曾与礼部黄侍郎因新娶之事争吵,后常愤而出。” “商议后两三日,宋丞相曾到常府,与常永和会。此间常永和并未到国子监。” “上巳当日,常永和于城郊河畔,与太子殿下密探,似为恶钱之事。” “上巳后,岐王邀常永和临府,交谈甚密。” “三月半......” 这些都是些新奇消息,看上去不像是假的,但是刘闾却感觉有些不像真的。他问道“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 “回大夫,”家仆回答道“都是从先前驻守许久的酒楼街巷里听来的,还有一些是从别的大人那里传过来的。” “都是些老地方?”刘闾最后确定道。 “是的,大夫。”家仆点点头。 但是刘闾的眉头却在此时开始皱了起来,把信封放回了桌上。托着下巴开始思考了起来 若是这些消息是真的,但是为何现在才探出来?先前的那些消息看都知道是假的,但是如今手上的这些消息都很真实,看上去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但若是假的,为何还能传得如此广泛,就连别人那里都能知道。 越想他越感觉不对劲,甚至感觉到有些左右为难。若是顺着下去查,万一是假的、是宋璟那老狐狸传出来的鱼饵,就中计了怎么办? 但若是不顺下去查,那可能就和正确答案失之交臂了。因为这些消息都是有关于常安的,目前自己的首要怀疑对象,可就是常安常永和。 刘闾扶着额头,眉头紧皱,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问道“常永和家里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回大夫,没有。”家仆回答道。 “那除了常永和那里,还有何处是久久不出消息的?”刘闾又问道。 家仆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醉云楼那边,还有一些街上的节点,也是没有过任何消息的,应当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故而未报。” 刘闾点了点头,说道“加派人手,去找出传播这些话的人!” “是,大夫。”家仆转身离开,就去吩咐了。 这时,又有一个家仆走了进来,手里也是拿着一个信封,说道“大夫,新消息。” “拿过来。”刘闾摆了摆手,说道。 仆走上前来,把手里的信封递交到了刘闾的手里。 刘闾打开信封,上面写着“关试次夜,常永和曾与几友于新鸾酒楼,大醉。后常永和妻顾氏接之,于马车上醉酒胡言,无意而言其参与过治理恶钱,所为顾氏。” 刘闾看完后,直接就把这封信丢到了一旁,说道“这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回大夫,就是驻守于平康坊的人所送回的。”那个家仆回答道。 刘闾稍稍思考了一番,随后忽然暴怒,拍案说道“将那人给老夫拿回来!” 关试的第二天晚上下了雨,饶是再好的耳力,都不太可能隔着雨滴声和马车的车厢听到里面的内容。况且上面还说常安是喝醉了的,谁家喝醉了的人说话大声? 就算那人耳力真的很好,这件事也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常安最为宠爱的就是他的妻子顾氏了,他甚至可以断言当今和武惠妃都没有他们二人恩爱。如此宠爱妻子、如此保护妻子的人,会将此事说于自己的妻子听——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人家牵扯进来吗? 刘闾自诩调查了常安许久,对其是最为了解的——毕竟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所以他自己可以肯定,常安断不可能会将此事告诉妻子顾氏的。 “快去!”刘闾怒道。 “是,大夫。”那家仆见到家阿郎如此生气,连忙转身退出了刘闾的书房,然后直接跑着离开了刘府,直奔平康坊而去。 而此时,李隆基和宋璟也是在兴庆宫里,就连李瑛也在。 “按照宋丞相所说,这也是济康伯的计谋?”李隆基听完了宋璟的汇报,略感惊讶地问道。 “回陛下,正是。” 李隆基托着下巴,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驱虎吞狼、请君入瓮之计,这济康伯堪称奇才。” 随后他又问道“宋丞相,那如今的事情已经传播到什么地步了?” “回陛下,那些真实的消息,已经全部放出去了。只要看他们信与不信了。”宋璟回答道。 “既然济康伯如此妙计,为朕引出了这条狼。那朕就当一回这虎,吞了这狼!”李隆基一挥手,下令道“现在开始,下派不良人,秘密探查!” 宋璟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圣明!” 第148章 恶钱事了,再次封赏 寻常州县的不良人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李隆基派出去的都是自己宫里的御用不良人。这御用不良人胜就胜在办事利索,只奉皇命行事。 李隆基下派的不良人出去三日不到,很快就有了答复—— 他正在兴庆宫里批着奏折,忽然听到门口有一个宦官喊道“陛下,有一不良人有要事急报。” “宣。” 李隆基放下了手里的奏折和朱笔,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宦官手里端着一个折子,跑了进来。来到了李隆基的面前后,就把手里的奏折递向了他,并说道 “陛下,请过目。” 李隆基接过了那个折子,然后打开来,看完后他拍案而起,高兴地说道“好!好啊!果然有人咬钩了!” “恭喜陛下,陛下圣明!”虽然宦官不知道李隆基为何而高兴,但是这个时候拍个马屁总归是没错的。 李隆基把奏折拍在了桌上,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御史大夫刘氏闾为主,涉暗探、贪恶之事。” “来人啊!”李隆基激动地大手一挥,喝令道。 “老奴在。”这时,站在李隆基身后的那个老宦官走了上来,俯身听候吩咐。 “去!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命御史台与大理寺,速速前往捉拿御史大夫刘闾,最迟今晚之内,给朕收押进大理寺,听候审查!” “是。” 那老宦官听后,应承了一声后,就小跑着出去了。 而此时的刘闾还正在家中看着今天传来的消息,这时一个家仆跑了进来,看上去很是着急忙慌的。刘闾此时就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了?何事如此着急?” “大夫,御史台和大理寺......” “不必通报了,本官来了!” 听到这声音,刘闾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机械地抬起头来——此时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台的侍御史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正当刘闾愣神的时候,就有几个大理寺捕快就已经围住了还坐在椅子上的他。侍御史此时拿出了圣旨,然后念道 “门下御史大夫刘氏闾,涉贪恶钱,私探皇秘,实为大逆。今,朕特命大理寺携御史台,前行收押大夫闾,入大理寺,必行审查,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三月二十一……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三月二十一,下。” 刘闾听完,还是不可置信,自己何时暴露的?这只是一件私密的调查,为何又会被当今所注意到啊? 莫非...... 刘闾此时脑中响过一阵霹雳,脑中缓缓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常安! 也就是说,自己这段时间所收到的所有消息,其实都是那个常安所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把自己吸引出去,引来皇家的注意。 “是我小瞧你了,常永和......” 而大理寺卿没有在意刘闾的异常,厉声下令道“来人!拿下御史大夫刘闾,收押大理寺,今夜开审!” “是!” 围着刘闾的捕快顿时上前来,给刘闾上了枷锁,带了出去。此时才姗姗来迟的刘夫人看见这一幕后,连忙跑上前来,在大理寺卿和侍御史的面前跪下,问道 “二位大人,不知我家夫君做错了什么,要被大理寺收押?” 大理寺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刘闾涉嫌贪污恶钱,私探当今秘事,现收押审问。” 刘夫人此时犹如遭受到了晴天霹雳,作为刘闾的夫人,她怎么不知自家夫君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呢?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此时她想喊冤,都卡在了喉咙,喊不出口。 “刘夫人,你为刘闾之妻,同样也有嫌疑,所以同样收押带走!” 一听这话,她直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顿时就晕了过去。而那些大理寺的捕快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直接就上前去,把她架了起来,然后铐上枷锁,连同刘闾一起被带走了。 ...... 因为大理寺和御史台是秘密地去捉拿刘闾的,所以第二天上朝时,当某些大臣并没有在现宣政殿里看到刘闾的身影时。他们交头接耳,都不由得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还是不安。 宋璟和苏頲此时面面相觑,顿时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陛下驾到!” 宦官的声音一传出,原本就在窃窃私语的那些大臣们此时都安静了下来。然后与别的大臣一起,下跪叩首,口中高喊道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坐到了龙椅上,然后挥袖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随后,所有的大臣都站了起来,李隆基看了看台下的诸位大臣,说道“众卿应当很不解,为何今日刘大夫没有上朝吧。” 此话一出,不少的官员腿脚开始发软。若这话是别人说的,他们还不至于这么紧张。但是说这话的人可是当今的皇帝啊,这件事若是连当朝皇帝都知道,那么就代表刘闾的结局危险了。 “那朕今日,就告诉众卿,刘闾刘大夫去了何处!”李隆基说道,“刘闾,贪污恶钱,私查国家机密,以下犯上,现已收押于大理寺中!” 此言一出,不少的大臣却还保持着冷静,反倒是某些大臣开始流汗了。 “陛下,此事定是冤枉啊!”此时,刘闾的一个党羽走了出来,硬着头皮说道。 “冤枉?那就请冯大夫与朕说说,是何处冤枉了刘大夫?”李隆基见冯大夫敢上前来说情,此事断然与他有关。于是乎,李隆基就在心里悄悄地把他记了下来。 大夫平日里尽忠职守,全力办事,何来以下犯上,定是有人诬陷!” 李隆基双目微眯,而宋璟此时也是感到好笑——这件事肯定是当今亲自下令的,若是冤枉,岂不就是说是陛下办事不力了? “捉拿刘闾之事,乃是朕亲自下令调查,亲自下诏命大理寺与御史台前去捉拿的,听冯大夫这话,是在怪朕?” 冯大夫背后的衣襟已经湿透了,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冷哼一声,说道“至此,众卿自然也是好奇刘闾调查的所为何事。那今日,朕就告诉你们,乃是恶钱治理的最大功臣。” 某些大臣面面相觑——按照这意思,他们苦苦调查的事情,陛下今日是要揭露最终答案了? “实际上,恶钱治理之事,并非宋丞相之策划。而是宋丞相的学生开国县伯——济康伯常永和!”李隆基说道。 台下哗然,而此时的宋璟也是微微地挺起胸膛,感觉十分地自豪。周围的那些大臣也是低声地恭喜奉承。 “我是越来越后悔了,当时走得那么早。否则常永和的先生,未必是你宋广平!”苏頲此时也是十分嫉妒地说道。 “在此就多谢苏丞相,当初送徒之意了。”宋璟也是笑着,低声说道。 “恭喜宋丞相。”周围的黄侍郎以及张御史等人,都是低声地在宋璟背后恭贺道。 “多谢多谢。” 至于那些参与了调查的大臣们,现在都悔不当初,当初,明明答案都已经摆在他们的眼前了,为何自己那个时候,不直接动手呢? 而且这名字前面的“济康伯”三字是什么意思?有封号的爵位,还是开国县伯!要知道现在的两位丞相宋璟和苏頲,也只是个子爵! “当初,宋丞相入宫,就已经将此事告诉了朕。并且表示,这个恶钱治理的方法,从头至尾都是济康伯所出的!”李隆基说道。 “而如今的成果,诸位爱卿也是知道了。从十一月中旬起,至今日三月下旬,五月有余,收效已经是超越了先帝。” 此时听到“先帝”二字,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跪下了,然后嘴里高呼道“陛下圣明!” “恶钱之事,自古先朝历代便有。而如今,恶钱之事才算是化解,并且为后世留下了同等的方法来防治。”李隆基说道。 “众卿说,这济康伯,当赏否?” 既然皇帝都问这样的话了,作为老师的宋璟自然是不能放过这次为自己学生谋求封赏的机会了,他便上前一步,说道“臣认为,恶钱治理,乃是大功,当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那些一直和宋璟站在同一队的大臣,自然也是跟着宋璟一起,给常安求赏。一来是为了卖宋璟一个面子,二来是为了日后能和常安攀个关系。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传令中书,拟定诏书——济康伯常永和出谋治理恶钱,为后世所立不世之功,赐旌表牌匾,赠安仁坊东南一宅,黄金千两,丝绸五百匹,同封妻顾氏为淄川县君,位列正五品!” 宋璟笑了,带头喊起了 “陛下圣明!” 第149章 御赐的大宅子 起身之后,宋璟此时满面红光,此时又有不少的官员在向他道喜。 “众卿可还有要事禀报?如若没有,那便可退朝了。” 于是乎,下方的诸位大臣都再次下跪,然后朝着李隆基行叩拜礼。 宋璟本来也打算和其他的大臣们一起离开的,但是李隆基此时却叫住了他 “宋丞相且慢。” 宋璟愣了一下,然后又回过身,朝着李隆基行礼道“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老臣?” “你随朕走走吧。”李隆基站起身来,朝着后方走去。 而宋璟连忙跟上,待到和其他的大臣拉开了不少距离后,李隆基才再次问道 “宋丞相,今日朕对济康伯的封赏,觉得如何?” “自无不可。”宋璟说道。 李隆基倒是有些诧异,又问道“那宋丞相为何不问朕,为何封顾氏为命妇,而不给济康伯加爵呢?” 宋璟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又怎会不知常永和最宠好的便是他的妻子顾氏。” “今日陛下为老夫那劣徒之妻封命妇,那么他的心情定然是比封赏他自己还要高兴的。” “哈哈哈哈!”李隆基笑了,“果然还是瞒不住宋丞相你啊。” “朕也是听朕那弟弟说过,那济康伯不迷身外之物也不喜女色。却独独对他的那位妻子,十分宠爱。而且当时娶亲时的阵仗,可是五品官员一级里最上的一个规模。” “正如坊间所说,济康伯夫妇二人的恩爱可是无人能及的啊。既然朕要重用、留住济康伯,当然要投其所好了,宋丞相你说呢?” “陛下圣明,只是老臣不知,为何陛下会如此看重老臣那劣徒。” “恶钱之事,困扰大唐百年之久,他一个计策便能让此事半年不到便解决过半。你们这些老大臣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让一个尚未及冠的后生所解决了,朕能不重视吗?”李隆基说道。 “若是加以培养,日后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的。” 宋璟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心极了。毕竟全天下能让当今如此青睐的人,不说没用,但也是寥寥无几的。 “这件事就要考宋丞相你了,你作为他的先生,可要好生培养济康伯。” “老臣遵旨。” 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说道“宋丞相也乏了,也先回家休息吧。” “谢陛下,老臣告退。”宋璟目送着李隆基离开后,自己才转身离开。 下午,常安和顾鲤正在亭子里看着那棵枇杷树苗,这时就有一个门房跑到了院子门口,说道“公子,三娘,天子使来了!” 常安挑了一下眉毛,和同样是疑惑地顾鲤对视了一眼。 “公子,三娘,咱们快去吧,莫要让天子使等久了。”门房又催促道,“阿郎已经在招待了。” 常安扶着顾鲤站了起来,就直接跟着门房去到了前院。此时的前院已经是站满了家仆,而门口的台阶上还站着一个老宦官,那宦官身后还站着不少的侍卫。 “济康伯好,”宦官先是朝着常安微微颔首,然后说道“圣旨到!” 一听此言,常安连忙拉着顾鲤来到了常文孟的身边,与全家的人一同跪下。 “门下恶钱之事,为唐恶根,殃国殃民,久而不治。今蒙常家博士大郎济康伯安之策,得治恶钱,又得擒恶吏,是为大善,立千秋功。且济康伯才学渊博,经世有才,良颂邻里。朕特加之,兹此,特赐济康伯安旌表御笔牌匾一,安仁坊东南宅一,赏黄金二千两,丝绸二百匹,另赐仆从家奴五十,其户下永免杂泛差役。安之妻顾氏鲤,虽出身商贾之家,但品贤良淑德,知书通礼,相夫有方,实为天下众妇之榜样,今特封济康伯之妻鲤为淄川县县君,食邑五百户,授永业田八百亩。诏,告天下,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三月二十一……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三月二十一,下。” “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这封圣旨是指定给常安的,常安只能上前去接旨。双手接过那金色的帛书,那位宦官也是适时地双手虚扶他起身。常安起身后,身后的其他人也才跟着他起身。 “咱家在此,就恭喜济康伯与县君夫人了。”宦官笑道,“难怪当今皇爷对济康伯一家如此看重,今日咱家一来,倒是瞧了个真切,果真是少年英雄,不仅相貌堂堂,也是文武双全,读之诗,人如飞羽轻盈。先生之才,实乃大唐之幸。” “不敢当不敢当,公公谬赞了。”天子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夸人话听起来都是十分的舒服。 此时宦官也是看到了站在常安身侧的顾鲤,便笑问道“这位便是县君夫人了吧,不仅知书达理,亦是惊世红颜,不施粉黛便可与众芳争艳了。” “公公谬赞。”顾鲤也是学着常安的话,奉承了一句。 此时常安也趁此机会,吩咐怀琴去厨房取一碗冰糖雪梨过来。然后就笑着对宦官说道“公公今日前来,在下也未备热茶,但还请公公赏光饮口冰糖雪梨汤。” “就多谢济康伯的美意了。” 来到了前堂,常安和顾鲤则坐在了主座,常文孟则是去吩咐家仆收。这时怀琴也是端着一碗冰糖雪梨汤,放到了宦官的面前。 宦官有些好奇地指了指这碗冰糖雪梨,问道“济康伯,这是?” “回公公,此为冰糖雪梨汤,味甘甜,可以祛火润肺。方才公公送圣旨也是辛苦,饮一碗也能使嗓子舒服些。”常安笑着解释道。 宦官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那咱家就多谢济康伯的美意了。” 宦官喝完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赞扬道“果真好喝,这是济康伯研究出来的?” “惭愧。”常安没有明说,而是委婉地承认了。 宦官笑了笑,说道“是了,济康伯。方才皇爷的圣旨上也是说了,赏了济康伯一座宅子,不如二位就随着咱家去看看。” 常安和顾鲤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好,还请公公带路。” 宦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就带着常安夫妻二人离开了常府,然后就往另一侧走去。走了没几步路,宦官的脚步就停在了一栋大宅邸面前,说“济康伯,这便是皇爷御赐的宅子了。” 常安挑了一下眉毛——敢情这宅子就在自己家隔壁啊! “早些时候,咱家便将那五十个下人提前进来收拾了一番,想必也是收拾干净了。而且宅中家具也都齐全,济康伯稍后收拾收拾便可入住了。反正此处里常府也几步路的路程。”宦官说着,又指了指门口空着的牌匾,说道“这御笔牌匾尚在制作,到明日便可送来了。” “敢问公公。”此时顾鲤也是开口了。 “县君夫人请讲。” “这当今御赐的宅邸,一定要住吗?”顾鲤问道。 “县君夫人说的哪里话,皇爷御赐下来的宅子,哪有不住的道理?”宦官笑道,“二位且随咱家进去看看吧。” 随后,宦官就直接走了进去,常安和顾鲤也是跟着进去了。这宅子不小,光是前厅前院就比自己家还要大上一些,里面还有家仆在做着洒水打扫的工作。 此时,宦官就拍了拍手,把所有的家仆都召集了过来,说道“你们可都得瞧好了,咱家身后这两位便是济康伯与济康伯夫人,也就是你们日后的主子了。” “见过伯爷、夫人。”五十个家仆都恭恭敬敬地朝常安夫妻二人行礼。 随后宦官就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回去做活儿了。随后他又带着常安夫妻俩,开始往宅子后面走去,然后来到了一个院子前面。 常安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主屋。院子很大,里面很干净空旷,除了里头有一个亭子外,园圃里也没有种什么植物。 “济康伯,这便是主卧,您和县君夫人届时就是在此处歇息,里头也是打扫干净了。”宦官介绍道,又带着他们走进了院子,此时院子的侧墙还有一个出口。 宦官就指着那口子的对面说道“那便是书房了,离主卧也是近的。” 介绍完后,宦官又带着夫妻二人把整个宅子都逛了一圈。宅子确实很大,甚至要比原本二人住的常府还要大上一些。 三人又回到前院,此时怀琴和真儿也是带着家仆将赏金和丝绸搬进来。然后宦官也是笑着招来了几个家仆,吩咐他们带着这些赏赐搬到库房去。 “济康伯,县君夫人,咱家的事情就办到这里了,其余的物品购置,还需二位亲自来了。”宦官朝着常安夫妻二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咱家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 常安和顾鲤最后朝着宦官行礼,目送他离去了。 第150章 富上加富的顾娘 宦官带着侍卫离开后,常安和顾鲤就站在了这前院里。 “常郎。”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的衣袖,喊道。 “嗯哼?”常安应了一句。 “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顾鲤眉头微皱。 “没办法的,因为这是当今御赐的宅子,不住的话岂不是拂了当今的好意?”常安拍了拍顾鲤的小手,“怎么了?顾娘不想住在这里?” 顾鲤连忙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是舍不得我和常郎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子。” “那里是我和常郎的婚房,那里还有常郎给我订做的梳妆台,院子里还有常郎亲手给我种的枇杷树,还有……” “好啦好啦,不用这么舍不得。”常安笑着摸了摸顾鲤的脑袋,说道“今晚我们就在咱们的婚房里再住一晚,然后明日我去国子监后,顾娘就可以吩咐咱们自己家仆们去搬东西。顾娘舍不得什么东西,都搬过来就是了。” “至于那棵枇杷树苗,等我明日回来,我再亲自给顾娘移植过来,如何?然后我再让这里厨房的家仆们回咱家里,学习做那些吃食的方法,就不必劳烦家里送来了。” “更何况咱们也不是不回去,逢年过节咱们再回去看看,住上一晚。” 顾鲤听完常安的话后,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道“好!” 常安宠溺地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咱们先去咱们的卧室里看看吧?”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主动地把手伸到了常安的掌中。 来到主卧前,这时就已经有三两个家仆进去里头打扫了。二人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和之前二人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大上一些。 门口正对面也是一个架子,而进门的左边,则和原本的房间一样,先是一副矮桌;再往下走就是一个半身高的屏风;最后就是床铺了——床铺还比原本的大上一些。 矮桌的东边放了一个大衣柜,大衣柜的正对面还有一个空缺的地方,暂时没有摆放东西。 而床铺对面、进门的右手边也有一个屏风,屏风后面一个比较矮的坐榻,方向正面朝床铺的位置。估计是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位置,而除去这些大家具,还有两三处地方摆放了盆栽,使整个房间看上去并不空旷。 “好大的房间呀……”顾鲤看着这一间房屋,然后又看向了坐榻的方向,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说道“怎么屋内没有书桌啊,到时候读书还要让常郎去隔壁书房。” 常安挑了一下眉头,笑着说道“都一样的,难道我去书房读书,顾娘就不会跟过来吗?” 顾鲤见自己的伪装被常安看穿了,不由得嘿嘿地笑了两声。 二人又一次在大宅子里逛了逛,随后就离开了,朝着常府走去。 “顾娘才嫁过来半年不到,居然就变成主母了,别的娘子都要羡慕坏了。”常安拉着顾鲤的手,笑着调侃道。 顾鲤此时直接揽住了常安的胳膊,满是臭屁地说道“就让她们羡慕去吧,谁让我家常郎那么厉害啊。” “小马屁精。”常安笑道,“现在就咱们自己的钱,还有多少?” 顾鲤微微思考了一番,说道“常郎那里我不知道,不算陪嫁的话,我这里还攒有五百多两现银的私房钱。然后再加上当今赏赐的两千两黄金,咱们家现在就差不多有两万一千多两的银子了。” “再加个一千两,前段时间那一千户的食邑税租以及蓬莱县的岁租也是送过来了,大概也有个一二千两的样子。” “哇!这么多钱……”顾鲤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起了账,“五十个家仆算上怀琴真儿的俸钱,一个月也就是六十两不到;还有家里每个月的米钱和菜钱,一石米是五十文到七十文的样子,家里五十四口人。一人一天算一斗半米,一天就是差不多六石米也就是四百文,一个月就是一两七百文左右的米钱,一年就是……” 顾鲤不愧是商贾出身,这等的账目她是张口就能算出来。常安也不烦,就是笑着听她一点一点地算着,从米钱到菜钱再到糖钱等等等七零八碎的所有大小账目都从她的小嘴里蹦出来。 “也就是说,这些账目,不算别的,一年下来也就一百两到一百二十两的正常开销?”常安听到最后都愣住了。 “嗯,咱们家现在有丝绸了,到时候就可以请绣娘给咱们做衣服而不用去买衣服了。这样子算下来,一年也就二百两左右的花销。”顾鲤点点头,说道。 当是如此,因为除去花销,每年自己和顾鲤都有至少一千两起食户税收收入,自然是完全够花的了。 “我家顾娘算术这么厉害!” 常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刚刚顾鲤算账时就活像是弯弓射箭,一箭正中常安心窝,他也不管街道上是否有人,直接就在顾鲤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那以后顾娘就做我们济康伯府的大主母了,好不好?” 换做平常,顾鲤早就捂着脸喊羞了,但是今天她除了脸蛋有些红,却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这倒是让常安有点意外。 “主母?”顾鲤这次就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常安,眨巴眨巴眼看上去有些不解。 “也就是家里的最最最大的那个人,顾娘还记不记得,咱们成亲那天说的,家里你最大。”说着说着,二人就回到了常府,“明天开始,顾娘就真的是家里最大的了。” “我以后还是要去国子监读书的,我们家里的所有事情,就都要靠顾娘你了。” 听到这里,顾鲤便感觉一股责任感在胸中慢慢升起。她握紧了自己粉粉的小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说道“好,常郎安心读书,我就乖乖地帮常郎看家!” 说完,顾鲤趁着常安一个不注意,就在他的脸上亲啄了一下,然后跑开了。 “鲤儿这是......”常文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顾娘又耍坏了。”常安笑了笑,回答道。 常文孟也是跟着笑笑,问道“你们打算何时搬走,离家远吗?” “明日御笔牌匾就要到了,届时便开始动身搬。” 常文孟点点头,说道“对了,这是你和鲤儿的朝服,若是日后有什么要进宫的,都是要穿的。” 这时,站在他身旁的两个丫鬟就拿着衣服跟到了常安的面前。常文孟也是指着朝服说道“这深绯色的朝服是你的,而这个浅绯色的是鲤儿的。” “多谢父亲提醒。”常安拿过了两件朝服,就直接离开了。 晚上,常安和顾鲤都洗完了澡,前者在罗列明日可能要做的事情,而后者则坐在矮桌旁,用香熏着二人的朝服。 常安写完了单子后,就拿着它来到了矮桌前, “顾娘。” “哎。” 常安坐到了顾鲤的身边,把单子放到了桌上,说道“我把单子都列好了,这都是明日需要做的事情。” 顾鲤灭了香,然后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扭头看向了常安写的清单。她看完后,不由地说道“感觉有不少事情要做的呢。” 常安笑道“放心,里面有一些事情是只用我来做的,剩余的那些,顾娘能做的便帮我做一些。” “好!”顾鲤把衣服叠好,放到了衣箱里——这个衣箱里都是顾鲤今天下午亲自整理下来的衣裳,明日搬过去后要穿的。 顾鲤回到矮桌旁后,就直接爬进了常安的怀里。常安则捏着她的盈盈细腰,让她在自己腿上坐稳。 “这不是我们家的小富婆顾娘吗?怎么到我怀里来了。”常安笑着说道。 “我哪里是小富婆,常郎净乱说。”顾鲤在常安的脸上狠狠地盖了个印章,说道。 常安宠溺地说道“哪里不是,现在顾娘手底下可是掌管着两万多两的银子呢,哪里不是富婆?顾娘原本就是富商出身,现在岂不是富上加富了?” “是吗?”顾鲤此时眼神一转,又变得有些勾人,“那常郎要不要讨好讨好我啊?万一开心了,我就可以给常郎小银子花哦。” 常安笑着威胁道“顾娘此话慎讲,门可是已经闩上了。” “闩上就闩上......啊呀!”顾鲤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安抱到了床上。 “常郎你等一下呀!明日还要入伙呢......” 次日,常安去上国子监后,顾鲤就来到了自己和常安的宅子前。她推开了门,而在前院里打扫的几个家仆看到了顾鲤后,都问候道 “见过夫人。” 顾鲤也是对他们微微颔首,然后说道“你们目前可有空闲?” “回夫人,有的。”为首的一个家仆答道。 顾鲤便说道“那你们去喊几个人过来,等下我们就搬东西过来。” “是,夫人。”说完,在场的几个家仆就都跑开了,很快就把家里的大半家仆叫了过来。 然后就跟着顾鲤一路去常府搬东西了,这时顾鲤回到了常府门口,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逮到她看清后,就惊喜地喊道 “崔娘子你来了?” 崔玉听到声音后,就扭头看了过来。待到顾鲤走上前来,她就屈身行礼,喊道“济康伯夫人。” “哎呀,崔娘子不必如此的,和以前一般称呼我为娘子就好了。”顾鲤赶紧拉起了她,“我们两家都是友家,本就是朋友,何必如此呢?” “那就谢谢顾娘子了。” “崔娘子不必拘谨的,以前如何相处的现在便如何相处就好。”顾鲤握着崔玉的手,“对了,今日崔娘子来寻我,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第151章 乔迁新居 “我不是并不是来寻求帮助的,我是来帮忙的。”崔玉说道。 “啊?”顾鲤愣了一下,问道“帮什么忙呀?” 崔玉笑了,说道“昨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听说了你和常郎君的事情了。” “而御赐的宅邸也没有不住的道理,所以我和我们家夫君商量了一番,前来问问你们何时入伙,届时我们便来帮忙。” 此时崔玉就看向了顾鲤身后那一批家仆,说道“看样子,顾娘子是打算今日就入伙吗?” 顾鲤点点头,说道“我还没搬过家,不如今日崔娘子就帮我提些建议,可好?” “自然可以了,只是不知顾娘子,打算怎么搬。”崔玉笑着道。 “其实那边的家具已经都布置好了,稍后我便可以带你去看看。”顾鲤说道,“只不过根据常郎列的单子,似乎要做的东西还挺多的……” “那先布置屋里的事情,采购什么的,下午再去也无妨。”崔玉跟着顾鲤进了常府,说道“只是不知顾娘子想怎么布置?” 顾鲤都没想,直接说道“我想布置得和这里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还需要搬东西过去,这不就喊了一些那边的家仆过来了吗。” 带着崔玉和那一批家仆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顾鲤便开始吩咐了,将需要收拾和搬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你们先搬过去,届时如何布置,我过去后再告诉你们。”顾鲤提醒道。 “是,夫人。”家仆们都应道。 里头的东西都已经打包收拾好了,只需要有人搬过去就行。趁着家仆们搬东西的时候,真儿也端着药来到了顾鲤的身边,轻声提醒顾鲤该喝药了。 顾鲤接过了药碗,此时崔玉就指了指亭子旁的枇杷树苗,问道“顾娘子,这树苗也要移植过新宅去吗?” 顾鲤点点头,喝了一口药后说道“这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移植过去,只能等常郎回来了。” “噢对了,今日是入伙,可还要摆席呢。”顾鲤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崔娘子,我没有搬过家,不知你是否知道该如何安排啊?” “自然是知道的,既然顾娘子今日就打算搬迁,那么吉日什么的也是无需再设了。只不过今日搬过去后,则需要进行清洁,整座宅子都要清理一番然后开窗通风。” 顾鲤点点头,说道“宅子昨日就已经清扫过了。” “那清洁之事也可以免去了。然后顾娘子还需置办一些物品。”崔玉说道,“米缸水桶,还有几些红封,表示运财与丰衣足食。” “再者就是碗筷,也要多准备一些,除去家中仆人等等的,还需要多置办数十只。然后还需要在新灶上生火做饭,饭要多做些,也要煮得糊焦一些。” “原来如此,然后常郎也说,是要在家中办宴席,宴请朋友长辈前来呢。”顾鲤喝完了药,说道。 “确实也要如此,置办得越热闹越好。”崔玉说道。 二人就这么聊了一段时间,屋内要搬运的物品也都全部搬出去了。最后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家仆把门给关上,然后来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 “夫人,您吩咐的物品,现在都已经搬好了。” 顾鲤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好,都辛苦了。今日事了,我会给你们加赏钱的。” 家仆也是满面欣喜,说道“小的替家里的下人们,多谢伯爷与夫人。” 顾鲤挥了挥手,让他离去了。然后就转过头,对着崔玉说道“崔娘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宅子不远,就在隔壁。” 崔玉点点头,然后就跟着顾鲤一起走了出去。但是来到了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苏梦此时就站在了马车前。 “阿姊。”顾鲤朝着苏梦行了一礼。 苏梦笑着走上前来,扶起了顾鲤,然后朝她行礼问候“见过济康伯夫人。” “哎呀阿姊,不用行礼的。”顾鲤拉起了苏梦,“你是我阿姊,何必要像那些郎君一样见了面就行礼的,更何况这只是私底下。” 苏梦笑了笑,说道“听闻你要乔迁新居,我便来看看,顺便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也不知道,才刚开始搬东西,不如阿姊也一并过来看看吧?”顾鲤真挚地邀请道。 “当然可以。”苏梦也拉起了顾鲤的手。 这时,崔玉便问道“顾娘子,这位是?” “呀,我一时激动,忘了介绍了。”顾鲤一拍脑袋,介绍道“这位是我阿姊,苏梦。” “这位是崔玉崔娘子,王维王郎君的娘子。” 二人都互相行礼问候了一句后,顾鲤就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新宅,届时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要靠二位提醒我才是。” 两人点点头,跟着顾鲤离开了常府。顺着街道往下走了一段路后,就来到了新宅门前。 “就在隔壁呀,没想到还离得挺近的。”苏梦说道。 顾鲤笑了笑,然后就带着二女走进了府内。有家仆见到了顾鲤,就走上前来,问候道 “夫人,您吩咐搬来的东西都已经摆在主卧前了,就等候您的吩咐。” 顾鲤点点头,说道“方才在那头的房间布置你们可都记得?” “回夫人,记得。” “那就按照那边的布置来安排,那些书籍诗赋之类的,就放到书房去吧。你去帮我监督一下。”顾鲤吩咐道。 “是,夫人。”那家仆应承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然后,她又喊来了一个丫鬟,让她去吩咐丫鬟,让她们去把窗户都打开。 “咱们先去伙房看看,那里才是重中之重。”崔玉提醒道。 鲤此时就带着二人来到了厨房,里面已经有家仆在生火了。 厨房里四个灶子,现在都已经升起了火。崔玉就解释说“这灶里的火是不能断的,要烧到明日才可。” 顾鲤来到了米缸前,伸手拿起了盖子,里面已经装了米——昨日常安已经吩咐了家仆们购置了米来。 此时崔玉又提醒了一句“需要准备一些红封到米缸和水缸里。” “来人呐。”顾鲤点点头,喊了一声,一个家仆就跟了过来。她吩咐道“你去命人准备多些红封来,里面装点碎银,放在米缸中。门口的水缸也要装水,在盖上放些红封,数量务必相同。” 家仆应承了一声,就去准备了。 然后顾鲤又喊来了另一个家仆,吩咐道“你去寻负责采购的人,然后买多些菜回来,今晚要办入伙饭。” “是,夫人。” 家仆离开了,而顾鲤就在崔玉和苏梦一人一嘴的提醒下,吩咐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吩咐得差不多后,就有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说道“夫人,房间都布置好了。” 顾鲤微微颔首,然后对着崔玉和苏梦说道“崔娘子,阿姊,我们去看看。” “行。” 于是乎,三个女子都来到了主卧的院子里,亭子旁的圃里还是空空如也。走到房间里,里面确实被布置得和常安顾鲤的婚房一样,只不过坐榻那边是没法改变了。 “这房间也是挺大的,日后若是鲤儿你和常安有了孩子,在屋里也不会嫌挤了。”苏梦笑道。 这随口一提不要紧,倒是顾鲤红了脸,她低声地娇嗔道“阿姊你在说什么呀。” “苏梦娘子这话说的在理,孩子就是要有足够大的房间,玩闹的空间也大些,免得孩子磕碰到哪里。”崔玉也笑着附和道。 顾鲤脸更红了,为了掩饰害羞,她只好转身离开了房间,转而去吩咐别的事情了。还站在房间里的崔玉和苏梦此时相互对视一眼,都“噗嗤”地笑了。 三人回到前院,此时真儿就来到了门口,看到顾鲤后,就说道“三娘,当今的御笔牌匾送来了。” 顾鲤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还是昨天的那个老宦官。他见到顾鲤后,就行礼道“见过县君夫人。” “见过公公。”顾鲤也回礼。 “夫人,皇爷的御笔牌匾也是送来了,咱家这便命人挂上。”老宦官说道。 “有劳公公了。” 顾鲤微微颔首,然后就和崔玉、苏梦来到了门外,看着门口的工匠挂牌匾。 此时她们也是看到了牌匾,只不过现在的牌匾被红布遮挡住了,看不到上面的字。一个工匠把梯子架到了挂匾的位置,然后爬上去,接过另一个工匠递上来的牌匾,然后架在了上面。 “县君夫人,是否要现在揭开那红布?”老宦官此时问道。 顾鲤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公公,稍后午时我家夫君便会回来,届时办乔迁礼的时候再揭也不迟。” 老宦官点点头,说道“那就依县君夫人的了。咱家再让工匠在绑条红布条在上头,届时一拉便可了。” 顾鲤点头,说道“劳烦公公了,不知公公可否赏光,进屋里去饮一杯茶?” 老宦官摆了摆手,说道“多谢县君夫人美意,这便不必了,咱家还急着回去给皇爷交差呢。” 随后,看到工匠绑好红布条后,老宦官再次朝着顾鲤行礼后,便离开了。 第152章 正式入住 常安来到国子监后,一进门就听到了杜诚明的喊声“见过济康伯!”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里面,此时所有的学生都把目光放在了常安的身上。他们都一一起身,朝常安问候道“见过济康伯。” 这么热情,常安都开始以为他们是在拱火了。他尴尬地笑了,说道“大家不用这样,往常怎么称呼我,现在也是怎么称呼我就好。” “永和兄我跟你说啊,昨日我们可都听说了,当今不仅给你封爵,还给顾娘子也封爵了。”杜诚明此时走了上来。 “听说还赏了一座大宅子给你,何时乔迁?什么时候开席请客吃饭?” 杜诚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开始搓手了,看样子是巴不得把常安这个新伯爷给吃穷去。 “杜兄此言差矣,永和兄可是立了大功,以未及冠的文人身份直接封爵,你不向永和兄学习,怎的就只想吃人家的入伙饭?”此时坐在座位上的赵关中笑道。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们也不讲究什么吉不吉日的。所以今日我们就搬迁,然后诸兄若是想来,今晚便可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好!” “那我等就多谢永和兄了。” 午时,国子监又双叒叕放学了,常安直接和怀琴上了马车。车夫此时也是问道“公子,我们回哪里?” 安思考了一下,然后就说道“回新宅吧。” “是,公子。”车夫应承了一声,然后就直接驱车,载着常安和怀琴离开了国子监。 因为常安的济康伯府就在常府的隔壁,马儿过去也走不了几步。常安一下马车,就发现顾鲤站在济康伯府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从马车上下来。 “常郎!” 顾鲤看见了常安,满是欣喜地走了上来,但是脸上的疲倦还是无法完全掩盖住。 常安满是心疼地走了上来,一把将顾鲤抱起,关心地问道“顾娘忙了一上午吧?累不累?” 顾鲤的双臂环住常安的脖子,摇摇头说道“不累。” 常安迈开腿,直接走进了济康伯府,看着四周,发现这一点都不像是新宅子——一切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条,很显然,这都是顾鲤的功劳。 “我家顾娘真棒,居然一个上午就把新宅子弄得这么整齐。” “哪有。”虽然嘴巴上没有居功,但是她脸上的笑已经表现出了她的满意。 这时,崔玉和苏梦也是走了过来。 “常郎君。” “常安。” 两女都朝着常安问候了一句。 “常郎,今天都有崔娘子和阿姊帮我,若是没有她们,我还做不了这么好。”顾鲤此时说道。 常安把顾鲤放了下来,然后笑着对崔玉和苏梦说道“多谢。” “行了行了,济康伯大人,你还不去放你的书箱?”苏梦此时说道,“我们家鲤儿可是把主卧给整理得很好呢。” 常安眉头一挑,扭头看向了顾鲤,问道“噢?顾娘打理成什么样了?” 顾鲤拉起了常安的手,直接就往主卧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常郎来看看就知道了。” 常安任由顾鲤牵着自己,绕过前厅,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此时的主卧院子里都已经没有别的家仆了,顾鲤便直接牵着常安进了房间。 一看到屋内的布置,眉头不由得一挑——这不就和自己原本的房间一样吗?就连衣柜和自己亲自给顾鲤订做地梳妆台都放在了先前的位置。除了原本书桌的位置是个坐榻没法改变,其他的地方基本和先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难以想象顾鲤对先前房间记得有多清楚,但也看得出来,顾鲤对原本的房间有多喜欢。 “顾娘布置得这么好,和那里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常安把书箱放到了矮桌旁,说道“顾娘怎么记得这么多的?” 顾鲤微微低眉,脸蛋也是有些红,说道“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婚房啊......” 常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又问道“我们今天中午在哪里吃饭?” “就在这里吃吧,我已经吩咐家仆们做饭了,想必也快做好了。”顾鲤说道。 此时常安忽然想起了崔玉和苏梦,便转过身问道“崔娘子,苏梦,你们今天中午要不要留下一起吃个午饭?也是感谢你们对我家顾娘的帮助。” “不必了,我家夫君想必也是快到家了,就不多留了。”崔玉笑道。 苏梦也是说道“我出来的时间也快到,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妈妈可要扣我钱了。” “那好吧。”常安听此只好作罢,“若是今晚有时间,还请别忘了赏光来吃个入伙饭。” 二人都笑笑,没有给出什么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而顾鲤说道“常郎读书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就能吃中饭了。” 常安被顾鲤牵到了矮桌旁坐下,一坐下他就拉过顾鲤,让她坐到自己的怀。然后自己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一边捏一边温柔地说道 “我家顾娘今天走动了一个上午,辛苦了。” “不辛苦的。”顾鲤说着,还把手搭在了常安捏着自己肩膀的手上,“常郎也累,不用捏的。” 常安直接就在她的脸上吧唧了一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道“乖,听话,给常郎捏捏。” 得了便宜,顾鲤只好同意“那行吧,就只能捏一小会儿哦。” 捏了一会儿后,常安就又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道“刚刚那个是捏肩膀的,这个是捶肩膀的。” “常郎你耍赖!”顾鲤扭着身子,想从常安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是却被常安给拉了回来。 “啊呀!” 常安搂着她的腰,说道“银子都收了,哪有跑的道理?” “但是常郎也辛苦啊,我还没给常郎捏肩膀捶肩膀呢。”顾鲤无奈,只好安分地坐在常安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服务。 “那顾娘就今晚给我捏吧。”常安笑道。 “也行……” 常安这一捏就捏到了午饭时间,吃过午饭后,他就让家仆去寻了个铲子来,然后直奔着常府去了。 而顾鲤吃完饭后,则坐在亭子里喝着药。不时,常安就拎着铲子和枇杷树苗跑了进来,然后直接就把树苗栽植在了那个空着的圃里。 怀琴和真儿也已经搬了进来,就住在他们庭院旁边的耳房里。 此时怀琴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高郎君、王郎君和崔娘子来了。” 常安正好把树苗种好,便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快快请进来,今天不能让这两个家伙饿着回去。” “是,公子。”怀琴出去后,常安和顾鲤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来到门口,常安就看见了王维两夫妻和高适都站在那里,三个个的手里都各自拿了一个篮子。 他们三人看见常安后,正想行礼问候,常安就抢先说道“以前怎么喊我以后就怎么喊,不然你们都得给我赶出去。” 王维和高适都愣了一下,相视哑然一笑,然后才开口问候 “永和兄,顾娘子。” “常兄,顾娘子。” 二人都如此说道。 常安这才满意地笑笑,说道“快快请进,等下布置好后,就可以开始入伙礼了。” “好!” 三人都走了进来,然后就被常安安置在了正堂里。还没开始聊天,就听到大门处传来一声大喊 “永和兄!” 常安看向门口,杜崔张赵四人都站在了门口,也是手里各自提了一个篮子。 “快快请进!”常安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四人进来后,都在常安的招待下,坐到了正堂里。四人和王维三人相继问候了一句后,杜诚明就问道 “永和兄,我们吃完饭就来了,应该没来迟吧?” “没有没有。” 常安摆了摆手,然后就又在门口看到了常文孟、宋璟和常文晴四人。常安照例是迎接了进来,然后就去找家仆,让他们去安排桌子来。 见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然后周围的邻里也跟着过来拜会了一番。 然后常文孟就笑着说道“永和,来的人也差不多了,还不去剪彩开匾?”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和客人以及家仆来到了大门外。其中有两个丫鬟就拿着一个大绣球走了过来,把两端的红布条放到了常安和顾鲤二人手里。 而此时常安就对着宋璟说道“先生,若无先生帮我将话带到当今面前,学生也无法有今日。不知先生可否给学生一个薄面,替学生开匾。” “当然可以!” 随后,宋璟就走到了牌匾下面,握住了那垂下来的红布条。怀琴和真儿各自站在自己的主人身后,而常文孟则拿着剪刀,站好后就说道 “永和、鲤儿,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为父可就要剪彩了!” 常安和顾鲤都点点头,然后常文孟将剪刀凑到红布条前,一把剪下。剪下了绣球,紧随其后,宋璟就一把扯下了红布条,盖在牌匾上面的红布直接落下,整个牌匾此时就露了出来。随后周围的客人和家仆都鼓起了掌,口中吩咐说着恭喜的话。 将手里的布条交给了丫鬟后,常安和顾鲤都回过头,看向了那个牌匾—— 牌匾上用金箔做了四个金字 经世至贤。 第153章 入伙饭 “恭喜永和兄,乔迁新居!”王维走了上来朝着常安行了一礼,然后拿起了手里的篮子。这时常安才发现——王维高适乃至是杜崔张赵四人都没有放下手里的篮子。 崔玉也跟着把手里的篮子举了起来,递到了顾鲤的手里,说道“这是我和夫君准备的乔迁礼,还请不要拒绝。” 王维打开了篮子,里面赫然是一套全新的茶具;而崔玉那里则是一些蜂蜜。常安愣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了他,而王维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只是微微一笑。 “祝你和常郎君一直甜甜蜜蜜的。”崔玉笑着对顾鲤说道。 “常兄,顾娘子。”高适此时也走了上来,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了常安的手中,然后打开来。 里面是一把短剑,高适说道“常兄入住新宅,高适便赠君一剑,镇宅辟邪。” “多谢高兄。” 这时杜诚明他们也是笑着上来,说道“永和兄啊,你看你这手上都提满了……” “怀琴!你过来!替你家伯爷拿一下东西!” “来了来了!” 怀琴见到有人送东西,就算不是给自己的,但也是很开心。于是就拉上了真儿,屁颠屁颠地就来到了杜诚明的面前,接过了他们的礼物。 而苏梦的侍女玉琪也是走了过来,对着常安说道“济康伯,我家娘子还需化妆准备酒楼的事情,无法脱身,便托贱婢给二位送来的乔迁礼。” 说着,她就打开了篮子,里面是一副文房四宝和几匹红绢。 “还烦请你替我多谢苏梦。”常安笑着感谢了一句。就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然后目送她离去。 常安见到如此热闹,便说道“诸位也莫要在门口了,屋内都已经摆好了桌椅,诸位可先进去等候。” “多谢济康伯!” “谢谢济康伯!” 外头的那些宾客都如此说道,然后就在怀琴和真儿的带领下进了济康伯府。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济康伯!济康伯夫人!” 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常安和顾鲤回过头,看向街道上,发现小杜甫正抱着一个篮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二人,而公孙大娘此时也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见过济康伯,济康伯夫人。”公孙大娘也打了声招呼。 “杜小郎君,公孙娘子。”常安也是问候了一句,说道“不用这么称呼我们的,以前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杜甫此时就抱着篮子跑了过来,本想递给常安的。但是看见常安手里已经提满了礼物,所以只好转而递给了顾鲤,说道“这是我给常郎君和顾娘子的乔迁礼物。” 待到顾鲤接过了篮子,杜甫才打开篮子,说道“里面有糖还有一幅墨宝,祝常郎君和顾娘子幸福甜蜜,祝常郎君扶青云直上!” “多谢杜小郎君了。”顾鲤笑着感谢道。 然后公孙大娘也开口了,说道“奴家不知带些什么礼物来,便只好为常郎君与顾娘子奉上一支剑舞了。” 常安笑着说“公孙娘子的剑舞当属天下魁首,就先多谢公孙娘子为寒舍增添一分热闹了。” “哪里的话。” 寒暄了几句,常安就带着二人,走进了府内,让二人寻了个空座坐下来。然后夫妻二人就来到了主座上,坐了下来歇息了一番。此时宋璟就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说道 “当今命老夫要好生指导你,但是你的才华已在老夫之上,也无可培养的了,便送你一文赋,勉你日后继续保持此心。” “多谢先生。” 随后,就陆陆续续地又有宾客提着礼物走了上来,嘴上都说着恭贺的话。而这些宾客们送来的礼物也是不尽相同,更是有人送的白花花的现银。 收了礼后,常安就吩咐家仆们去上菜。家中上上下下一共五十个家仆丫鬟全都没法闲着,都端着菜来到了各个宾客的桌前。 此时常安就举起杯子,简单地说了两句客套恭维的欢迎词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些宾客也是跟着一起常安一起干了一杯,随即常安就宣布开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常安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便抬头看去——是怀琴和真儿,二人手里也都拿着一个盒子,似乎是有些扭捏。 “怎么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扭捏?”常安见她们二人这个样子,不由得好笑地开口道。 “那个......”真儿此时拱了拱怀琴,示意她开口。 但是怀琴也是有些紧张,然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那个......我们见公子和娘子得以......得以乔迁新居,我们二人又跟了公子、三娘许久......” “所以就......就也各自准备了礼物,祝公子和三娘......岁岁如今,吉祥如意。” 随后,二人就各自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锦盒,然后放到了常安和顾鲤的面前。二人各自送了一副做工精美的筷子,虽然做工不同,但是有同曲之妙。二人说道 “祝公子与三娘如这两副箸一般,永远都成双成对的。” “你们有心了,”这时常安指了指自己身侧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道“去吧,那张桌子本就是给你们留的。” “多谢公子,多谢三娘。”二人欣喜地朝二人道谢,然后就去到了那张桌子前。 顾鲤看着这两对筷子,说道“她们也是有心了。” 常安往她的碗里又夹了一些菜,然后说道“是啊。” “对了,那张桌子看上去有些小,莫不是常郎真的为她们准备的?”顾鲤也往常安的碗里夹了些菜,问道。 “确实如此,”常安点点头,说道“她们跟着我们也挺久的了,就算不是家人,但也和家人没什么区别了,自然是要给她们准备一张桌子。” “小一些也让她们坐的安心一些,若是与别的宾客一般的桌子,她们估计是不会同意的。” 顾鲤点点头,忽然说道“她们二人也是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要不给她们寻个好人家?”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为什么?”顾鲤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得她们自己喜欢才行,我们给她们安排,跟把她们二人卖了有什么区别?”常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若是她们不喜欢,我们也交得起她们的人头税,直到她们遇到喜欢的郎君为止。” 顾鲤一向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尊重常安的意愿的,然后说道“那就依常郎说的吧。” “伯爷、夫人。”此时,又有一个家仆走了过来,一边问候一边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二人的面前,然后说道“这是那位夫人送来的礼物。” 说着,那个家仆还指了指外头的座位。常安和顾鲤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常文晴和周匡平此时接收到他们的目光后,也是冲着他们微微颔首。 “你下去吧。” 常安让那个家仆离开了,然后就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貔貅的玉雕,看上去价值很是不菲。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整个宴席也是结束了。常安和顾鲤就在门口送着客人们了离开,常文孟是最后一个还没离开的。 “父亲。”常安看向了常文孟。 常文孟也是看着常安,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常安的肩膀,说道“若是这里住的不习惯,可以回来家里暂住几日。” 常安笑了笑,说道“若是真的不习惯,我们会的。” 常文孟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说道“那就如此,若是有事儿,就回家里寻我,反正我们也是相邻,来往也便利的。” 说完,常文孟就离开了,常安和顾鲤就朝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父亲慢走。” 待到彻底看不见常文孟的身影后,二人就回到了府内,而门房也是把门关上来了。看向院子里,家仆们还在收拾着桌子。 回到新的房间里,常安和顾鲤就直接坐到了矮桌旁,此时顾鲤爬到了常安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她还记得中午的约定。 但是常安却拉着了她的小手,反过去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先不着急,等下洗了澡睡觉前再捏。”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来。”但是顾鲤却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常安,给他捏起了肩膀。 常安满眼宠溺地看着她,然后在她的小嘴上啄了一下。 “哎呀常郎,你干嘛呢。”顾鲤“恶狠狠”地瞪了常安一眼,说道。 “我家顾娘真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非礼一下。”常安笑嘻嘻地说道,随后又在她的嘴上来了一下。 顾鲤顿时感觉有些委屈,自己被“非礼”了一番,但是手上还在给对方捏着肩。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还嘴”还是继续捏。 直到这时,真儿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说道“三娘,药好了,喝完药便可去洗浴了。” 鲤这才放过了常安,一口把药喝干,然后就随意拿了一套衣物出来。 临出门时,她还“恶狠狠”地盯着常安,并且用嘴型说道 “回来再收拾常郎......” 第154章 天花 三月的最后一次早朝,李隆基照例是听着台下大臣们的汇报。大理寺卿也是汇报了一番对于刘闾的审查结果,其中还带有了几个在场大臣的名字。 听完汇报后,李隆基双目微眯,看着那几个贪污恶钱的大臣,声音低沉地问道 “可属实?” “回陛下,微臣也命人下去探查了一番,刘闾所供,句句属实。” 此话一出,那些被大理寺卿点到名字的大臣们都“扑通”一声跪下来了,一个个的嘴里都喊着 “陛下恕罪。” “微臣不敢了……” “冤枉啊陛下!” 诸如此类,甚至还有一个厚脸皮的在说自己冤枉。 李隆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退下去吧,在家中等候御史台的人即可。” 这下,那些大臣心中也是深知自己在劫难逃了,只能叩头然后离开。 那些大臣离开了,但是此时却有一个人与他们相背而行,直接小跑进了宣政殿。 此时站在李隆基身边的宦官开口道“台下何人?如此蛮冲?”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个官员跪倒在了地上,说道“陛下恕罪,微臣是太医署的,因有要事上报,故而冲撞,还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挥了挥手,说道“恕卿无罪,起身汇报吧。” “谢陛下。” 那位官员站起身来,说道“陛下,瀛洲河间郡刺史传来急报,其下有一县出现瘟疫。至昨日共患八十七人。” “什么!” “报!” 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李隆基问道“可是太医署的?” “回陛下,正是。”那官员跪拜在地上,说道。 “免礼,何事奏报,速速说来!”李隆基说道。 “回陛下,镇州常山郡刺史传来急报,其下有一县出现瘟疫,至昨日共患百三十人。”那官员说道。 随后又前前后后来了十数个太医署的人,都是说有瘟疫报告。 李隆基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吩咐道“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全面排查瘟疫患者,并设立棚区隔离患者。如有怠慢者,斩!” “是!” 随后李隆基又问道“是何瘟疫?患者何等病状?” “回陛下,疫病新起,暂不知何病。其中有高烧头痛者,也有身起皮疹者。但是其中有三成不到者,因疫病而死。”一个太医署的官员答道。 “查!先对病者进行隔离,然后再查出是何病疫!”一听到有人死了,李隆基的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臣遵旨!” 李隆基思考了一下先前这些郡县里,都有因恶钱之事被不、押送入京的犯人,指不定有些人就感染了疫病。便吩咐道 “长安城内,也要进行排查,一百零八个坊口都安插士兵与不良人,对每个入坊之人进行排查。然后在城外设立棚区,如有患疫病者或疑似患病者,皆去隔离。” “是!” …… 常安放学后,马车行至安仁坊门口,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他微微皱眉,然后就听到了车外传来一道声音 “车内何人,例行检查!” 常安掀开了车帷,然后露出了自己的身影。这时他才看到车外的坊门前,站了一队士兵,然后为首的那位站在马车前,身边还跟着一个郎中。 “在下常安,不知有何贵干?”常安开口说道。 士兵自然是知道常安是什么身份,但是还是说道“济康伯,近期发生瘟疫,为防万一,还请下车来接受一番检查。”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和怀琴下了马车,此时郎中就说道“济康伯,失礼了。” 常安和怀琴直接伸出手,然后那个郎中就伸出手替他们把了把脉。把完脉后,他就对着士兵点了点头,士兵便说道 “济康伯,您可以进去了。” 怀琴先上了马车,而常安没有跟着就上去,问道“不知这瘟疫是何病,可否告知?” “抱歉,济康伯。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也不知其中详情。” 常安也没有多为难他,便转身上了马车,然后直接进了安仁坊。 回到了自家门口,顾鲤依旧在门口站着,只不过用手帕遮住了口鼻。她一看到常安,就抬起空着的手,喊道 “常郎!快快进来。” 常安走上前去,不知道顾鲤是要做什么。结果一来到她的面前,就被她拉过了手,然后又听到她说道“怀琴你也快些进来!” 待到人都进了府内,顾鲤才把手帕从口鼻处移开,而门房也是把大门给关上了。 “我听说外头出了瘟疫,常郎应该没事吧?”顾鲤紧张的问道。 “没事儿,顾娘呢?”常安问道。 “我一天都在家里,应当是没事的。”顾鲤摇了摇头,然后就牵起常安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常郎方才回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坊门那处已经有士兵驻守了,入坊的人都要经受检查。”常安说道。 “那可有听说是何情况?”顾鲤又问道。 常安再次摇头,说道“并没有,我问过坊门口的士兵,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内情。想必这两日便会出消息吧。”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带着常安走进房间。常安刚刚把书桌放到一旁,然后怀琴就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宋丞相来了。” “快快请进,带到我们的院子里吧。”常安拍了拍手,然后就和顾鲤走了出去。 不时,宋璟就走进了院子来。 “先生。”常安抬手行礼问候了一句。 “永和。”宋璟走进了亭子里,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永和啊,这段时间瘟疫来了,你可知道?” 常安点点头,说道“学生知道。” “那便好,今日上朝之时,十数急报送入宣政殿,皆是瘟疫之事。”宋璟说道,“十多个州府里,都有不少的瘟疫爆发,源头不知从何而来的。” “那可有流入长安城中?”常安皱了皱眉,问道。 “往最坏的方向想,应当是有的。因为前段时间对于恶钱之事,逮捕了不少的官员,其中就有好几批是来自于那些瘟疫之地。” 这可就危险了! 常安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鲤,发现对方也是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 “不仅如此,上朝时,当今就已经下令了,在各个坊门处安排士兵,对每一个出入坊的人进行把脉检查。”宋璟继续说道,“若是有人患有发热、呕吐者都会被送到城外的棚区。” “自下令起,就有人被送到了城外了,估计不下百人。” 常安面色更加凝重了,长安城是何等的繁华,城内的居民也是众多,有一个患者,难免就会有十个、百个患者。 “不知先生是否知晓,这疫病的病状?” “方才上朝时也是说过......”宋璟捻着胡子想了想,说道“那太医署的人说,这瘟疫有两种症状,一者是发热病、头痛;二者是身上发疹流脓。听说,还有人应病而死。” “具体是什么瘟疫,还需要等待太医署的人来诊察。这段时日,永和你就尽量闭门不出,国子监那边老夫替你请假。” 常安没听宋璟后面说的话,而是开始琢磨了起来——发热病,也就是发烧,伴有头痛。还有人身上起疹子,这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常安眉头紧皱,然后脑海中像是有了个显示屏一样,忽然弹出了两个字—— 天花! “这是天花!”常安脱口而出。 宋璟和顾鲤都有些疑惑,前者问道“天花?” “先生不知道天花病吗?” “知道,天花病者,身有脓疹,者十死三。”宋璟说道,“但是永和你都没见过病者,如何得知这是天花病?” 常安解释道“天花病,初步患病时,并无明显症状;但是患病半月左右,便会开始头痛背痛并发热病;最后才会出现疹子,然后死亡。” “先生所听到的两个病症,很有可能都是天花病的不同发作。” 但是宋璟却带有一丝怀疑“永和你学过医?” “学医?”常安愣了一下,这是后世人尽皆知的医学常识啊,“不算学过,略懂一些。” 宋璟却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此为瘟疫,事关重大,还是莫要乱说。” “先生请相信我,此病定为天花。”常安却十分确定地说道。 宋璟看着常安这十分坚定自信地样子,不免得也有些相信他。上一回见到他如此自信的时候,还是在去年讨论治疗恶钱的事情时。 “你就如此确定?” 常安拉起了顾鲤的手,说道“学生愿以内子之名起誓,此病定为天花。” 宋璟听到这句话,便相信了个七八分——他都敢把顾鲤拿出来立誓了。他便大胆地问道“那意思是说,永和你知道如何治疗这天花病?” 常安却摇摇头,说道“天花无法治疗。” 常安知道,天花自从被发现到完全消失,都没有人能找出治疗天花的药。 宋璟一听,就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随后常安又说道 “但是......” 第155章 首次面圣 “但是什么?”宋璟看着常安这个大转折,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预防天花的感染。”常安说道。 “瘟疫也能预防?”宋璟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常安笑着点点头,说道“不仅能预防,而且可以一辈子都不得天花病,只不过要疼一会儿。” “什么办法,速速说来!”宋璟说道。 但是常安却摇头,说道“这个办法需要用到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就连先生也做不了主。” “什么意思?”宋璟和顾鲤都有些疑惑,宋璟可是丞相,有什么东西是他都没法做到的。 “这件东西的使用,需要当今的准许,不然办法成了,学生我也要掉脑袋了。”常安说道。 顾鲤一听常安会掉脑袋,顾鲤就紧张得拉住了他的手,对着宋璟说道“宋丞相,我们就去见圣上吧。” 她这个样子,估计是真的怕常安会被拉走再也回不来。 宋璟看了看他们二人,现在的常安和顾鲤也都是有着爵位的人了,去面圣完全是没问题的了。 他思考了一番,最后问道“永和你当真有办法可以防治天花病?” “当然可以。” 宋璟终于是点头了,说道“那也行,但是此时当今应当是在用着午膳,我们也吃饭先吧。吃完饭后,你们二人就换上朝服,随我去面圣。” “多谢先生。” 宋璟来了,也就是多了一副碗筷的事情。吃完午饭、顾鲤也喝了药后,常安就和顾鲤回到了屋内,快速地换上了朝服,便来到了院子里。 宋璟也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然后就和常安夫妻二人离开了济康伯府,坐着马车直接就往兴庆宫而去了。 而兴庆宫里,李隆基才刚刚吃完饭,就来到了这里,招来了几个太医,和他们商讨着瘟疫之事。 “杨太医,今日上午排查的患有疫病的人,有多少?”李隆基坐在书桌前,问道。 “回陛下,共三十四人,其余的尚还在检查中。”太医杨末回答道。 “可有查出是何疫病?”李隆基又问道。 “陛下恕罪,微臣已经命人开始诊察了,应当过几日就有结果了。”另一个叫马淮的太医开口道。 李隆基长叹了一口气,此时就有一个宦官跑了进来,说道“陛下,宋丞相带着济康伯夫妇二人进宫,请求觐见。” “宣!” 官转身离开,然后出去把宋璟和常安夫妻带了进来。 三人进来后,就朝着李隆基行跪拜礼,口中喊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隆基说道。 待到三人起来后,李隆基就问道“宋丞相与济康伯二人前来,是有何事要报?” “回陛下,微臣已经知道那瘟疫为何。”常安此时开口了。 李隆基心中一惊,这才刚刚通传下去半天,常安居然就知道疫病是什么了?! “济康伯你已经知道了,速速说来。” 常安开口说道“此疫病患者,有头痛发热者,亦有身生脓疹者,故微臣便斗胆猜测,此为天花病。” 天花病! 李隆基与台下的几个太医都面色凝重。 “济康伯是如何得知此为天花病的?”李隆基又问道。 常安答道“天花病者,感染后先是一旬内并无异样,随后会在十五日内发生头痛、背痛、发烧等症状,再过十五日便会身生脓疹,最后致死。” “而微臣今日听臣先生宋丞相所言,瘟疫患者皆是此等症状,便由此认为此瘟疫为天花病。” 这回轮到杨末这几个太医有些不信了,马淮开口道“不知济康伯可有学过医?” “只是略懂一二,并未学过。” “济康伯慎言,你尚未见过病患,又如何斗胆认为此为天花病,若不是天花病,岂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杨末也是好心提醒道。 但是常安却说道“但是这两种病症,若是各自成疾,微臣尚不敢断言。但若是二者同时出现,又是以瘟疫这般形式产生,同时具有传染性的,微臣所知的便只有天花病了。” 杨末和马淮听后,都是思考了一番,感觉常安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而李隆基见两个为首的太医都没有开口继续询问,便自己开口问道 “那不知济康伯今日前来,应该不仅仅是来告诉朕,这疫病就是天花的吧?莫不是你有了什么治疗的方法?” 但是常安的答案却令李隆基有些失望“回陛下,天花病无药可医。” “但是微臣有一法,可预防天花病的传染。” 李隆基和在场的几个太医都愣住了,然后杨末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瘟疫乃是天灾,如何能够预防?” “天花为病,又非干旱涝灾,自然是可以预防的。”常安微微笑道,“一旦预防,那么这人此生都不会感染天花。” 一听到这话,李隆基顿时就心动了,问道“是何办法,济康伯速速说来。” “陛下,此事虽然容易,但需要陛下松口允许一件事,此法才可进行。”常安却说道。 “何事?济康伯你大可以说来。” 常安说道“臣需要的是,大唐的牛。” “牛?” 李隆基和台下的太医再次疑惑,这防治天花又和牛扯上什么关系了? “这预防天花,与牛又有何关系?莫不成是要吃牛?”马淮问道。 常安摇摇头,说道“微臣斗胆,几位太医见过人因天花而死,是否见过有牛会因天花而死?” 马淮和杨末都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并未听说过。” “这便是了!”常安说道,“牛感染了天花,会在身上产生牛痘,此时就需要挤出牛痘,然后将脓水沾染于刀上,再用此刀在人身上划一道口子,使人染上牛痘。随后,过个三五日便可使人对天花病产生抵抗能力,不再感染天花。” 又是何原因?为何人身上接了牛痘脓水,便不会得天花,烦请济康伯讲解一番。”杨末和马淮不愧是能当上太医的人,对于医术一道不懈地追求着。 安托着下巴,稍稍思考了一下,换了个众人能听懂的方法说道 “牛不会因天花而死,因为牛的身体比人的要强壮许多倍,天花对于强壮的牛来说是没有伤害力的。不过不会病不会死,也不代表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这牛痘便是牛得了天花的后遗症。” “因为天花无法杀死牛,所以天花的威力,自然就会在牛的身体里慢慢变弱。最后到牛的身体里形成牛痘,这时里头的脓水虽然也会使人感染上天花,但此时的脓水天花的伤害力比正常的天花弱了数百数千倍,以人的身体完全可以抵抗住。” “不过接种后,人会产生三五日的轻微天花病症状,痊愈之后,便不会再被天花病所传染了。” 但是杨末还是听得不甚理解,便问道“这又是为何?” “那我就如此说吧,可以理解为人的肉体是有记忆力的。在感染一场瘟疫之后,若是不死,人的肉体便会记下如何使这个抵抗瘟疫。无论这个疫病的强度大小,皆是如此。” “原来如此......” 李隆基此时也问道“济康伯,你有几成把握?” “回陛下,臣有十二成把握。”常安说道。 李隆基强忍着自己的激动,说道“济康伯你又如何能保证你所说的是真的?” 常安此时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顾鲤,她此时似乎是知晓了对方想表达些什么,便微笑着。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常安便继续回过头去,对着李隆基说道“微臣与内子,皆愿以身试法!” “只需陛下去寻一头感染过天花病的病牛来,微臣与内子便可演示给陛下。” 李隆基这下是彻底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直接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说道“好!好一个愿以身试法。”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然后相互对视,不知道当今圣上为何如此激动。 李隆基虽然只是一个守成之君,但是不仅仅只是在守成,他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面还是很有魄力的。若非如此,大唐就没有开元盛世这一时期了。 “就冲济康伯你这句‘愿以身试法’,朕就信你!”李隆基说道,“此次就不用你二人试法了。” 但是常安却笑着说道“实际上,此法一旦实施,全大唐的子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进行牛痘的接种,就连陛下圣体也需要接种。” “而微臣和内子尝试,既为公也是为私,为公是为了给全大唐的子民起一个演示,为私臣也是想让自己的家人挚友不被天花所害。” 李隆基听此,对于常安的坦诚十分地满意,便坐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依你!若是此法可行,你便是立了除恶钱治理之外的,第二个千秋之功!” “来人啊,去寻一头染过天花并长有牛痘的牛来!”随后,李隆基大手一挥,说道。 此话一出,便有一个宦官小跑着离开宫殿。而常安、顾鲤以及其他人都跪了下来,喊道“陛下圣明!” “免礼!”李隆基说道,“来人啊,为济康伯与淄川县君赐座奉茶!” 常安扶着顾鲤站了起来,说道“谢陛下。” 第156章 牛痘接种 宦官很快就搬来了一个案桌,然后在上面摆了两副茶碗。 “济康伯,淄川县君,请入座。”李隆基伸手道。 “谢陛下。” 常安和顾鲤坐到了案桌前,身边的宦官给二人就倒了茶。杨末也是趁此问道 “济康伯,不知此法可有副作用?可否大众地推广?” 常安回答道“在下这个方法是将弱化了的天花引入人头,再弱化的病也是病,副作用自然是有的。” “先是头晕发热,然后一二日里开始生天花病特有的红点,但是只要再过个几日,此类症状便可痊愈。整个过程,最快三日,最迟也不会超过七日。” 杨末和马淮相互对视一眼,后者问道“此法成功能有几成?” “不敢夸大,但也有至少九成的把握。”常安说道,“因为是要在身上割一刀引入天花,是否能成功,就看这道刀疤。” “如若刀疤溃烂成痂,就代表此法在那人身上,已是成了,待到痊愈,此生便不再得天花。” 李隆基满是高兴,对着宋璟说道“宋丞相,你这是有了一个好徒弟啊!” 宋璟笑着说道“陛下谬赞了。” 常安此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他便扭过头看去,却发现顾鲤此时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常安低声问道。 顾鲤说道“这是预防的方法,若是有人在进行预防前就染上天花了怎么办?” 常安一愣,也微微皱眉,随后此时顾鲤就说道“在预防之前,是不是要保证那人尚未患染天花,而且这段时间可是清明……” 杨末和马淮看到常安夫妻二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说着悄悄话,便玩笑似的说道“济康伯与淄川县君还真是恩爱啊。” 顾鲤一听,顿时就脸红,说道“不是的……太医您误会了。” 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顾鲤干脆就站了起来,对着李隆基说道 “陛下,臣女也有一事要说。” 李隆基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淄川县君请讲。” “方才臣女的夫君提出了一个方法,但是臣女却觉得在施行此法前,要做一件事。同样需要陛下的旨意。”顾鲤说道。 “何事?”李隆基面色再次凝重,问道。 “方才臣女夫君所说的,是为预防而非治愈之法。但是若是患上了天花病,此法便不管用了。”顾鲤说道。 李隆基和在场的那些太医都有些不解,这是自己拆自家夫君的台吗? “继续说。”李隆基把脑子里的疑惑抛了出去,问道。 “所以,臣女就想,在身上放入牛痘是要保证那人并未染上天花病,而要达到这一前提,就需要请陛下限制百姓的出行,如同宵禁一般。”顾鲤说道。 “若是如此,便可以最大程度地限制天花病的传播,抑制新病患的出现。从而保证接下来的牛痘之法。” 此时常安也是知道了顾鲤的意思,便也站了起来,帮她说话 “此时临近清明,正是多雨时节,南方易生水灾,届时天花病只怕会更加泛滥。而清明又要进行大祭,届时天花又是一起大规模的传播……”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你们是想封闭坊市,暂缓此次的清明祭?”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的时候,祭祖一类乃是大事,不可随意动摇。但是…… 李隆基直接大手一挥,说道“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全唐百姓,一切非生活所需之事,皆限制外出,一切损失,朝廷承担!清明之祭祖,暂且延后,直至所有百姓完成牛痘接种。” 常安和顾鲤相视一笑,一同下跪,说道“陛下圣明。” “先别说这种话,朕也是为了大唐百姓所着想。”李隆基摆了摆手,说道。 此时,就有一个宦官走了进来,说道“陛下,牛已带来了。” “可是患染过天花的牛?”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正是。那牛现在正停在殿外,随时可以开始。”宦官答道。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济康伯,你下去看看是否符合预防天花病的要求?” “是,陛下。” 常安带着顾鲤转身离开大殿,前面果然站了一头牛,他凑近到牛的乳房附近,细细看去,果然有痘。他眼中一亮,想伸出手去,但是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刀。 于是,他便站起来,遥遥地朝殿内喊道“陛下,请赐刀与火烛!” “准!为济康伯赐刀与火烛!”李隆基说道。 很快,殿内的两个宦官就小跑着出来了,一人手里捧着一把新刀,另一个人手里拿着烛台。 “济康伯请。” 常安朝他们微微颔首,然后接过刀,在烛火上炙烤了一番——此时没有工业酒精,自己又不会做,那就干脆采取最贴切实际的方法高温消毒了。 烤了一阵子后,常安就弯下身来,然后就用刀从牛痘那里取了些脓汁出来。他确定了刀刃上确实沾染了脓汁后,直接就拉起了袖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一刀。 李隆基看到这一幕,就算这刀不是割在自己身上,但是光看着都疼。 “来人,赐纱巾!”李隆基又说道。他当然知道人受伤了得止血啊,更何况这是为了天下百姓而试“药”的。于是连忙命人取来了纱巾,交给了常安。 顾鲤拿过纱巾,在常安的刀口处包扎了一下。 “疼吗……”顾鲤满是心疼地问道。 但是不等常安回答,她就拿过了他手里的刀,撩起袖子,在自己白净的小臂上来了一刀。这一刀,疼得她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回就轮到常安给她包扎伤口了,顾鲤还问道“常郎,这样可以吗?还要我再试一次吗?” 虽然说是为了给顾鲤上“疫苗”预防天花,但是自己看到她被这么割一刀,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啊。 结束后,宋璟只是简单地朝着李隆基行了一礼,话都没说直接就跑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先生。”常安看到了宋璟走过来,便喊了一句。 “身体可有不适?”宋璟问道。 常安笑了笑,说“先生,割伤后要明日才会有病症。” “你们二人不必如此的,就算你们不亲自来,陛下也会寻些死囚来做的。”宋璟有些气,“老夫就你一个学生,你要是没了……” “放心吧先生,我不会有事的。” 此时李隆基也走了下来,来到大殿门前,问道“济康伯,如何了?” 常安和顾鲤都朝着李隆基行礼,说道“陛下,微臣现已接入牛痘。还请陛下允许微臣回家,等待一些时日。” “朕知道了。”李隆基点点头,“来人!赐马车,送济康伯回府。” “陛下,”此时顾鲤开口了,说道“现在坊间都有封锁,臣女二人都已接入牛痘,恐是过不去这关卡。” “这有何难?”李隆基笑了笑,说道“朕下一道口语,让成公公带过去便可。” “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李隆基微微颔首,就让成公公跟着他们二人出去了。 走了一段,离开了李隆基的视线后,那成公公就说道“济康伯与县君夫人都是真是人中龙凤啊。” “成公公过奖了。”常安说道。 “济康伯谦虚了,放眼全唐,以未及冠的文人身份,一跃成为朝廷勋贵者,独您一人。”成公公说道。 “不仅如此,能让当今圣上亲自赐车送还于府的,不超过一手之数,济康伯与县君夫人就正好位列其中。” 常安回过头,说道“成公公不必如此,在下与内子尚且年幼,算不得什么人物,您不必如此客气的。” 成公公却摇了摇头,说道“单凭济康伯与县君夫人敢于以身试法,已是敢为天下先,咱家对二位是由衷的佩服。” 常安和顾鲤此时对视一眼,人家想拍马屁,拦是拦不住的了,只能笑一笑。 来到了李隆基指派的马车前,成公公便在车前放了台子,然后说道“济康伯,县君夫人,请上车。” 常安和顾鲤都礼貌地朝他颔首,说道“路上就有劳成公公了。” 上了车后,成公公就亲自驾着马车离开了兴庆宫。来到来安仁坊的门口,还是有士兵在拦着他们。 此时成公公就朗声道“奉陛下口谕!” 常安微微掀起车窗的帘子,正好看到了那些士兵们下跪的样子。 “微臣听旨。”为首的士兵说道。 “车上为济康伯与县君夫人,今得特许,此后济康伯与县君夫人出入安仁坊,皆无需例行检查。” “微臣遵旨。”说完,那士兵就起身,然后让士兵让开路。成公公这便上了马车,直接开入了安仁坊里。 第157章 常安的那些怪想法 马车走在平康坊里,成公公此时忽然说道“济康伯,咱家记得您府上还有不少仆人吧?” “确实如此。” “那您和夫人如今染上了那牛痘,可会传染给家中人?”成公公问道。 “成公公方向,在身上引入牛痘后,只会有一些类似症状,但并不会影响到他人。”常安说道,“只不过要注意,莫要让伤口碰水。” 成公公点点头,都把天花引进伤口了,若是碰了水,那天花不就被水冲走了。 回到门口,成公公就下了马车,然后把台子放到了地上,说道“济康伯,已经到府上了。” 常安揭开帘子,然后下了马车,又把顾鲤扶了下来。然后笑着对成公公说道“成公公,不知可否赏光,入寒舍饮一杯热茶?” “咱家多谢济康伯与夫人的好意了,但是咱家还需要回圣上那里复命,不敢多留啊。”成公公婉拒道。 此时顾鲤就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钱袋子,放到了成公公的怀里,说道“既然如此,那公公不妨就拿去,休息时买些茶水来喝。” 那钱袋子不用掂量都知道有多少钱了,成公公却面不改色,依旧客气地说道“那如此,咱家就多谢夫人与济康伯的好意了。咱家这便回去复命了。” “成公公慢走。” 目送成公公离开后,夫妻二人就回到了家里。此时怀琴和真儿也听到了门房的通报,火急火燎地跟过来。 “公子,三娘,你们回来了!” 常安笑了笑,说道“嗯,只是有些累了。你们帮我去取些吃食来。” “是,公子。” 回到屋内,夫妻二人换回常服,怀琴和真儿也是端了些糕点进了屋内。 此时,她们就看到了常安和顾鲤都在做着同一个动作——解下缠在了小臂上的纱巾,上头被刀划出来的伤口也露出在了二人的眼前。 “公子(三娘)你受伤了!” 怀琴和真儿都有些紧张,放下手里装着点心的盘子,就要出门去取药来。 常安看她们两个这个样子,喊了一句“干嘛呢,我们没事儿。” “哪里没事儿,手上都那么大一条刀口,莫不是公子和三娘动了圣怒……” 怀琴越想越歪,越歪就越害怕,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你想什么呢,我们哪里敢啊。”常安好笑地说道,“我和顾娘只是在做实验。” “实验?”怀琴吸了吸鼻子,和真儿对视一眼,然后又问道“什么实验?” “就是天花的实验,我有一个可以让人不会患上天花的办法。而我们方才去面圣也是说的这件事情。”常安解释道。 “那也就是说,这个刀伤是用来不让人患上天花病的吗?”怀琴又问道。 “是啊,不然我干嘛闲的没事在自己身上开一个口子啊?”常安感觉有点好笑。 真儿又问道“那三娘也是这样的吗?” 顾鲤点点头,随后真儿又问道“那这不让人得天花,是怎么做到的?我们都能做吗?” “当然了,人人都能这样预防天花。”然后,常安又换了一个更加容易让人理解的意思,把与李隆基说的告诉了他们两个人。 “啊!”怀琴顿时吓得腿一软,豆大的泪珠就挂在眼角,“公子你怎么可以把天花引到身体里呢!万一……万一公子你……” “怀琴别胡思乱想,公子也没有做过什么没把握的事情。”真儿此时就拍了拍她,安慰道,“而且公子现在不是没事吗?不用担心的。” “是啊,就只是在身上划一刀的事情,我们现在都还没事儿呢。”顾鲤也是帮着说道。 此时常安却带着一个很奇怪的口气说道“不对啊,我们这都还没事呢,怎么怀琴就觉得我会出事儿啊……” 此话一出,三个女生都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常安继续说道“难道说,怀琴是看上了哪个郎君,巴不得本公子出事儿,然后……” “才没有!”怀琴一听就不高兴了,“怀琴才没有想公子出事儿呢!”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出事?”常安戏谑似的问道。 “怀琴这不是担心公子嘛!”怀琴瘪了瘪嘴。 顾鲤此时也是笑着拉了拉常安,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怀琴都快被你气哭了。”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们了,帮我办件事儿。” 怀琴一听要让她做事,连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了眼里。有要帮忙的事儿,就代表他真的没事儿,便点点头,说道 “好。” 随后,常安就说道“现在西市也是开门了,你和真儿去帮我定做些物什回来。” “什么物什?” 常安站了起来,说道“等着,我去拿一下图纸先。” 说完,常安就直接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就又拿了两张纸进来。上面都是一些现在十分为人熟知的东西——当然不是唐朝时。 顾鲤此时也跟了过来,看向了常安手里的图纸,发现上面画的是一个棋盘的模样,然后四个角还各自画了一个棋子。棋子是圆的,每个棋子上面还画了一只鸟的样子,每只鸟的样子都不尽相同。 “常郎,这是什么?”顾鲤好奇地问道。 “这叫飞行棋。”常安说道,“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游戏?”顾鲤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玩啊?” 常安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干说也不好解释,等明日做出来就可以玩了。反正我们这几日都只能待在家里,正好一起玩这个游戏,可以解解闷。” 然后常安又亮出了后面的那张图纸,一张是画了一个更大、循环更多的棋盘。这个棋盘的格子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在棋盘旁边还画了几个小人。 “后面这个又是什么?像飞行棋又不像。”顾·好奇宝宝·鲤又问。 “这个叫大富翁,玩法差不多和飞行棋一样,但是会比飞行棋有趣一些。”常安说道。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说道“感觉常郎好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常安眉头一挑,然后凑到了顾鲤的耳边,很小声地说了句话,顿时就把顾鲤的脸蛋给说红了。 怀琴和真儿很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的亲昵动作,随后又看见常安取出了一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到了怀琴的手里,说道“你们现在去西市,让人赶制出来,最迟明日下午我要拿到。剩下多余的钱,你和真儿就拿去当零花钱吧。” “好。” 怀琴把银子装好,而真儿则接过了图纸,一起出去了。 常安此时就和顾鲤重新坐回了矮桌旁,此时顾鲤抬起自己的白净的手臂,然后用自己的丝帕轻轻地绕着刀口,把上面的血迹擦去了。然后她又拉过常安的手臂,把他小臂上的血迹擦去了。 “这样就好了,伤口就不会脏了。”顾鲤收起了自己的丝帕,满意地说道。 “顾娘,快快进来,今天常郎还没抱你呢。”此时,常安就张开了双臂,把自己的怀抱张开来。 顾鲤看着他这个样子,笑了笑就爬了进去。她一坐进常安的怀抱里,就很是满意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顾娘?” “哎!” 常安轻轻捏起了她的手,看着上面的刀痕,问道“怎么顾娘今日还要跟着我一起试,就不怕会失败,然后就死翘翘了吗?” 顾鲤此时也轻轻地摸了摸常安的伤口,说道“那又怎么了,我说了,我要一辈子赖着常郎。” “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常安在她的脸蛋上来了一口,问道。 “如果我不跟常郎一起试的话,万一常郎失败了怎么办?失败了常郎可能就会死掉的,要是常郎不在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啊......”顾鲤如此说道。 “所以我干脆就跟着常郎一起试,若是成功了,我就能和常郎继续在一起了;若是失败了,不要嫌我说的话不吉利,我觉得和常郎死在一起也好过自己买独活。” 虽然说这样的话确实不怎么吉利,但是却是她最真实的想法。顾鲤这么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常安抱着她的臂弯越来越紧。 常安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顾鲤的肩膀上,问道“顾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同生共死,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能做到的却没有多少人。可是现在,自己怀里的人儿没有说,却就这么做了。 “对了常郎。”见到气氛似乎有些沉重,顾鲤又开口道。 “怎么了?” “就是......那个......”顾鲤此时两脸通红,轻轻说道“刚刚常郎不是说,有什么新的研究,想和我一起试试的吗?” “门没关呢。”常安笑了笑,说道。 “我去关!” 话音刚落,顾鲤就从常安的双臂里挣脱了出去,然后跑到门前把门给关上,还反闩上了。随后就跑回了常安面前,解下了自己的簪子,挑逗似地说道 “让顾娘看看,常郎又研究出了什么好玩的。” 常安眉头一挑,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带到了床边放下。 “那为夫就让顾娘看看......” 第158章 常郎你还来啊! 完事之后,常安十分满意地躺在床上,而顾鲤则伏在他的胸口,微微地喘息着。常安有些像是挑逗一样,伸手在顾鲤的痒痒肉上捏了捏。 “哎呀......常郎别闹了。” 顾鲤想挣扎,但是因为疲惫,想去推开他都办不到,只能用这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说完还咳了两下,常安只好轻轻地帮她顺一顺气息, 顾鲤就这么歇息了一会儿,强撑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坐了起来,说道“常郎该起来了,不然等下怀琴和真儿回来就都看到了。” “这就起来。” 常安这便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偏了偏头,似乎是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便直接拉过顾鲤,狠狠地在她的嘴唇上咬着。顾鲤也没有抗拒,就是这么迎合着常安,直到对方满意了,才得以喘息。 二人穿好衣服后,院子里就传来了怀琴和真儿有说有笑的声音。 常安让顾鲤先歇息一阵,而自己则来到屋外。那两个侍女一看到常安,就各自问候了一句“公子。” “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常安问道。 “回公子,都办好了。”怀琴回答道。 “那匠人怎么说?”常安又问道。 “那匠人说,棋盘好做,只要做出适合尺寸的木板,最后点墨即可。”怀琴说道,“而棋子的话,只需要雕刻出图案即可,但是那个大富翁的小人的话,就需要写时间。” “但是明日下午也是可以拿到的。”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就行,你们下去歇息吧。我去书房了,若是顾娘问我在哪里,告诉她便是。” “是,公子。” 常安走到书房,此时的书桌上空空如也。原本那飞行棋与大富翁本来是做出来,等到顾鲤怀孕后让她自己在家里玩的,但是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他直接坐到了书桌前,抬起头只能看到门外的院子和那若隐若现的亭子,不由得有些心里空落落的。 常安此时再次拿起笔,拿过一个空的书,然后开始思考写些什么东西。他脑子里所记得的那些名篇都已经被他抄写下来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词文或是长篇诗词了。 写小说? 他还记得顾鲤刚刚看完《未闻花名》的时候,那伤心沮丧的样子。但若是写些别的东西...... 久久?巨人?还是说忍者? 算了吧,都是一些不太适合她看的东西了。指不定看着看着,就又落得和《未闻花名》一样的下场了。 这属实是为难我常永和了。 他又在脑子里翻找了一些东西,但是都没有什么实在的或是可以写的,干脆就把笔丢到了一旁,托着腮在思考着。 最后,他叹了口气,拿起笔在书的第一页上,缓缓地写下了三个字——《琵琶行》。 “老白啊,我绝对不是想就这么霸占你的劳动成果的。主要是我真的没东西写了,就暂时借来抄一抄了。” 常安一边写着,一边在嘴里碎碎念。 “《琵琶行》都抄了,再抄一首《长恨歌》,老白都不介意,小李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一通抄写下来,就连《醉翁亭记》和《赤壁赋》都被他抄了下来,然后稍稍整理了一番,才满意地把书合上。然后再次双手合十,说道 “诸位莫怪诸位莫怪,小的只是拿来给内子闲暇时取乐所用,绝对不会是商业用途的。” 此时顾鲤一走进书房,就听到了常安的碎碎念,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常郎不是要读书吗?怎么现在又打算从商吗?” 常安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在胡说八道,顾娘你听错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现在自己是朝廷勋贵,别说自己从商了,就连把商铺的名字挂在自己家的奴隶身上,自己都要被连坐带走。 “我是抄了些新的长篇诗来,给顾娘你看看,然后就顺带碎嘴几句。”常安说着,就把刚刚抄来的诗集递向顾鲤。 顾鲤拿过诗集,却直接放到了桌面上,说道“诗集什么的等下再说!常郎现在该吃晚饭啦!”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微微偏过身子,看向了外头的天色。此时的天已经有些微暗了,确实是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走!”常安直接从书桌前站起来,然后就拉起顾鲤,朝亭子的方向走去。 坐到饭桌前,常安看着整桌子的饭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常安搓了搓手,看了看桌上的菜品,然后就拿起筷子,习惯性地夹了些顾鲤爱吃的菜,放到了她碗里。 顾鲤看着一桌子的菜,都没有一样是常安喜欢吃的,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饭前二人互相夹菜已经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事情了。于是乎,她就夹了一张煎蛋放到了常安的碗里。 “常郎写了那么久的诗集,吃个鸡蛋补补身子。”顾鲤讨好似地说道。 “好!” 常安直接就夹起那张煎蛋,然后在嘴里咬了一口。看到常安这个吃的十分开心地样子,顾鲤也是跟着开心了起来。 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感觉也很香呢! “对了常郎,方才你在书房里,都写了什么诗啊?”顾鲤好奇地问道。 “都是一些长篇的诗,也有一些是叙述的文章。”常安说道,“但是因为太长了,就没写几篇。” “那也很厉害了。”顾鲤却很是自豪地说道,“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写出这么多东西,常郎可比别的郎君厉害多了。” 在顾鲤的心里,常安早就是超越谪仙李白的大才子了。如果说李白是被贬谪下凡的仙人,那么她家常郎的所到之处,便是仙界。 看着顾鲤这般傻乐呵,常安就问道“笑什么呢?” “我高兴呀,高兴了为什么不能笑。”顾鲤俏皮地说道,“我家常郎多有才华啊。” 常安笑了笑,说道“但是那些长篇诗赋文章,都不是我写的啊。” “那是谁写的?还是常郎的那些朋友?”顾鲤明显不信。 常安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确实也都是我朋友写的。” 然后顾鲤又咄咄逼人地问道“那是谁家的郎君?家住何方?年龄几许?是否就学又或是何处任职?” 常安彻底是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这都还是些没出生的人啊。就算出生了,自己也没有了解过他们住在哪里啊。 顾鲤看到常安这副吃了瘪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虽然说自己拆穿了常安的“谎话”,但还是不太忍心看着他出糗,便自己给他寻了个台阶 “行了行了,我也逗常郎呢,快快吃饭吧,不然饭菜可就要凉了。” 无奈,常安只好怏怏地继续回去吃饭了。 吃过饭后,趁着药还没端上来,常安就把那本诗集拿了过来,递给了有些无聊的顾鲤。此时的顾鲤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满是欢喜。 她爬到了常安的怀里,找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他的胸口。第一首就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顾鲤读完这一首诗后,真儿也是把药端了进来,然后说道“三娘,药好了。” 顾鲤拿起药碗,一边朝里面吹气,一边问道“常郎,这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似乎是在你这里听到过的。” “怎么了?” “我就说嘛,这一定是常郎写的诗。别人写的诗,怎么会用常郎说的话啊。”顾鲤抿了一口药,说道。 常安顿时满头黑线,敢情宝贝媳妇儿是绕不开这个问题了。没办法,他只能转移话题道“行了行了,快快喝药,等下就去洗澡吧。” 然后他又凑到了顾鲤的耳边,说道“等下我亲自带顾娘去洗澡......” 但是顾鲤却反应很平常,点点头简单地“嗯”了一句。估计她是以为常安是把自己送到浴室门口而已,所以就没有多想。 然后顾鲤喝完药后,就从常安的怀里出来了,去收拾衣服了。这时,常安就勾勾手指,把真儿叫了过来,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 真儿点点头,便直接离开了。而顾鲤此时也才收拾好衣服,然后就跟着常安一起离开了房间。一路来到浴房门口,顾鲤都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唉!”顾鲤走进浴室,才突然回过神来,问道“常郎你怎么不出去啊?” “我不是说过,要亲自带顾娘洗澡吗?”常安说道,“顺带监督一下顾娘,不要把水弄到伤口上面。” 顾鲤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常安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常郎你还来呀......” 顾鲤看着常安,满脸通红,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什么,只能转过身去,把门给闩上了。 第159章 飞行棋与大富翁 水汽蒸腾,顾鲤和常安都穿好了衣服。常安此时就笑嘻嘻地凑上前来,捏起她的小手,说道“怎么样顾娘,方才伤口可有沾上水?” 顾鲤轻咳了两声,红着脸,一把将常安的手拍开,说道“常郎你还好意思说......方才常郎就是故意的!” 随后,她就嘟着嘴走到门口处,把门闩拉开,然后走出去。常安也笑着跟着走上前去,拉起她的小手,讨好似的说道 “怎么了?” 顾鲤“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说道“常郎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方才若不是我一直提醒,现在我和常郎二人的伤口都要沾上水了!” 常安继续讨好地晃了晃顾鲤的手,说道“好好好,我们顾娘最周到了。给常郎香一个!” “不给!”顾鲤一把用手推开了常安的嘴,“刚刚还香不够嘛!” 然后又把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说道“手也不给牵了!今晚都不给牵了!这就是给常郎的惩罚。” 说完,掉头就走,但是常安却笑了笑——不给牵手,但是没说不给抱啊! 说干就干,常安快步走上前去,弯下腰一个公主抱,就直接是把顾鲤给抱了起来。这样的“突然袭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顾鲤还是会被惊得叫一身 “啊呀!” 常安十分满意地看着在自己怀里的人儿,戏谑地说道“不牵不亲,那就抱着!” “常郎你又耍坏欺负我!”顾鲤也是拍了他一下,但是又不舍得打疼他,就只能别过头去独自生着闷气。 就这么一路走回卧室里,路上还有几个家仆还在做着一天的收尾工作。抬起头,就看到自家的两个主人亲昵的举动,不由得感叹 “伯爷和夫人的感情真是好啊。” “那可不!伯爷每日是需要去国子监读书的,而夫人日日午时,都准时到门口去等候伯爷。”另一个家仆说道。 “我们懂什么?伯爷是真心对夫人好的,夫人也是真心地对伯爷好。” “我要是……” “……” 常安故意放慢了一些脚步,这两个家仆的窃窃私语都被他听到了。一直到听不见后,才恢复正常的速度。 他又细细地回味了一下那两个家仆所说的话,感觉甚是满意,不知不觉中,就在家仆的心目中树立起了“模范夫妻”的形象。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笑了一下。 “常郎你在想什么啊?居然还在这里笑。”虽然说顾鲤现在在常安的怀里没法动弹,但是不妨碍她说话。 她不知道自家常郎为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但是感觉他似乎是有些开心的,还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方才我听到咱们家的家仆,在说我们两个恩爱呢。”常安说道。 “是吗!” 顾鲤顿时就激动地在常安的怀里扑棱了两下子,但是一想到今晚要惩罚自家常郎,便又安分了下来。然后又继续把脑袋别过去,有些傲娇地说道 “谁……谁跟常郎恩爱啦,今晚才不恩爱呢!” 常安眉头一挑,此时一脚就迈进了房间里,说道“那我今晚就不睡床了,我今晚就去睡那个坐榻吧。” 常安说完,作势就要去坐榻那边,顾鲤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角,问道 “为……为什么要睡坐榻那边?” 常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今晚我和顾娘不恩爱啊,不恩爱干嘛同睡一张床?” “但……但是常郎去睡坐榻的话……”顾鲤说着说着,脸蛋就红了。 “我……我就要睡不着觉了……” “但是我们今晚不恩爱了啊,顾娘今晚睡不着也不关今晚的常郎的事啊。”常安打算继续逗下去,便如此说道。 顾鲤嘟了嘟嘴,有些失落地把手给收了回来,然后才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道“那……那常郎今晚能不能不要吹灭烛火啊。” “我……我怕黑……” 常安看着顾鲤这个失落沮丧的样子,两只小手还不知所措地绞在了一起。实在是于心不忍,常安又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坐到了矮桌旁。 “好啦好啦,我跟你开玩笑呢,不会不和顾娘睡的。” 常安说着,伸出指尖把顾鲤脸上的碎发拨到了耳后。顾鲤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说道“真的吗?” “真的,不骗顾娘。”常安凑过脸去,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地蹭了蹭。 顾鲤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似乎怕常安反悔,就直接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下。 常安笑着说道“不是说今晚不能亲亲不能牵手吗?” 但是顾鲤也学着常安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常郎不能亲亲不能牵我,关顾娘不能亲不能牵什么事情!” 说完,又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就直接在常安的唇上咬了下去…… 就这么被顾鲤非礼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两人的头发都干了后,顾鲤才“意犹未尽”地躺回床上。此时常安才能抽出了身子,去把蜡烛吹灭,然后回到床边。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很沉。次日,顾鲤又是比常安醒得早。 她蹑手蹑脚地越过常安,下床穿好衣服后,又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怀琴和真儿此时早已经洗漱好了,在屋外的亭子里等候,看见顾鲤走出来,她们正打算起身问候的时候,顾鲤却直接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去取两盆洗漱的水来吧。” 往常这种时候,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家的公子估计是又在睡懒觉了。于是,她们点点头,安静地就去取水了。 顾鲤便回到床边,看着常安搭在被子外面的左臂。上面的伤口已经开始变硬了,她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到了常安的额头处,搭在上面探了探温度—— 挺正常的,没有什么发热的症状,应当就是在睡懒觉了。 一直到洗漱完毕,又特地等到喝完了药,顾鲤才重新回到床边,轻轻地晃了晃常安,喊道 “该起床了常郎。” 然后又凑到了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常安才悠悠转醒。 看见常安睁开眼睛,顾鲤笑如桃花,甜甜地说道“常郎你醒啦!” 安点点头,坐起身来,拉过顾鲤让她坐在床边。伸出手摸了摸她手背的温度,又搭在她的额头上,确认没有什么病症之后,才下床去换衣服。 “我感觉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比以前还要晚上一些。”常安洗漱好后,一边擦脸一边说道。 顾鲤点点头,说道“我想让常郎多睡会儿,所以喝完了药才叫常郎起床的。” 常安一把将顾鲤抱了起来,然后坐到了矮桌前,拿过那本诗集,说道 “来!今日无事,陪顾娘读诗!” …… 到了下午,吃完午饭后,就有两个家仆抱着两大盘的东西走了进来。 “伯爷,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东西,说是昨日您订做的。”其中一个家仆说道。 常安点点头,那东西估计就是飞行棋和大富翁的棋盘了。他招了招手,说道 “拿过来吧!” 两个家仆就把棋盘端了过来,然后一上一下地放到了亭子里的石桌上。做完这一切,他们便离开了。 随后常安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布,第一块棋盘是画了很多格子和符号的,而且格子循环往复十分繁杂。 “这个就是常郎说的大富翁吧?”顾鲤问道。 “是的。”常安又看了看散落在旁边的小人,然后拿过去,交给怀琴,道“怀琴,你把这个大富翁的棋盘拿去屋内,寻个位置放好。” 怀琴点点头,便拿着棋盘进去了,然后他又掀开第二块布,这便是飞行棋了。甚至在棋盘的正中央,还专门放了一个骰子。 “这个就是飞行棋了!” 常安取出了骰子,伸出手,轻轻地摸着这个棋盘。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碰过这个东西了,时隔多年,终于是又一次看到了这个熟悉的棋盘,难免有些怀念的情绪。 “今天我们就先玩这个吧。”常安说道,然后又取出了放在棋盘一角的棋子。 “怀琴,真儿,今天你们应该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情吧。” “没有。”怀琴和真儿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说道。 “那就陪我和顾娘玩一玩这飞行棋,如何?”常安说道。 “那常郎,这飞行棋怎么玩啊?”顾鲤手里拿着一个棋子,上面雕刻的是燕子。 “这里有燕子、鸽子、老鹰和喜鹊四种棋子,而且每一种都有四个棋子。”常安解释道,“我们就各自选一个棋子作为开始……” 常安就这么简单地给三人讲解了一番飞行棋的玩法,最后又最后问道“可都记住了?” 三人都点点头,然后常安就很快分好了棋子,然后把骰子放到了顾鲤的面前。 “顾娘是家里最大的,所以顾娘先来。”常安笑着说道。 “好!” 顾鲤拿起骰子,轻轻地就往棋盘上抛去,看清楚上面的点数后,她不由地叫了一声 “啊呀!” 怀琴和真儿一听顾鲤的叫声,便低头看向棋盘上的骰子—— 六。 第160章 游戏天才顾娘 于是乎,顾鲤就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枚“燕子”棋子,放到了起始格上。然后又再次抓起骰子,在棋盘上投了出去—— 还是六! 常安不由得用一种十分担忧的眼神看向了顾鲤,而对方则有些没心没肺地问道“常郎,我是两个六,是让第一个燕子走呢?还是把第二个燕子拿出来啊?” 郎为什么要看着我啊!” 常安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没什么,顾娘想出棋子还是想让第一个燕子往前走,都可以的。”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又取出了一个“燕子”,放到了第一个燕子上面。随后又是第二次投掷,这回不是六了,而是三了。 “好险好险,差点就无功而返了。” 她就这样拿起一个棋子,往自己的顺时针方向走了三格。 下一个人就是常安了,常安随手一掷,就丢出了一个漂亮的大红点。 他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挂了不少的黑线,然后就把骰子交给了怀琴。怀琴也和顾鲤一样好运,开局就是一个六。第二下则是一个四。 走完棋子后,又轮到真儿,她这一投,彻底让常安有些感到丢人——真儿也是个六。但第二个投出来的点数则也是个漂亮的大红点。 ...... 常安差不多二十多年没碰过飞行棋了,没想到这才回来玩个第一回,就输的体无完肤。顾鲤不知怎么回事,一整轮下来都是大好运,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然后就是怀琴和真儿,也是先后走完了四个棋子。 反倒是常安,自己的那四个棋子,都分布在棋盘上的各个角落,一个走完的都没有。 三个女子都看着他这个囧样,都各自捂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而顾鲤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常郎,你还要玩吗?” 常安叹了口气,问道“顾娘还想玩吗?” 鲤点了点下巴,说道“玩吧,常郎也要赢一把才行呢。” 于是乎,三女一男都快速地把棋子摆好,然后照例是顾鲤第一个投掷。这回顾鲤不是第一个出六的人了,而是轮到了常安第一个出六。 当常安看到这一个漂亮的六时,顿时眼睛一亮,心中暗道 “我也要时来运转了吗?力量回来了!不多,但够用了!” 顾鲤看着常安掷出六后的那开心表情,似乎自己刚刚连续两个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开心。她甚至还鼓掌,为常安庆祝。 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然后又投出了下一个骰子...... 当然了,这一局的常安还是很倒霉,一轮下来就也只是走完了三个棋子。而顾鲤则还是第一个走完了四个棋子的,常安这回就不仅仅是叹气了,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去玩大富翁了。 而坐在一旁的宝贝媳妇儿顾鲤看着常安这个“自我怀疑”中的状态,不由得有些心疼。她又一次拉了拉常安的袖角,问道 “常郎还要玩吗?要不我们换那个大富翁来玩吧。”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继续来试试看吧。” 顾鲤看着常安这个样子,似乎是开始赌气了,就只好点点头,然后一起收拾起了棋子。照例顾鲤是第一个投掷...... 又一局下来,常安彻底是认了。顾鲤见他有些失落,连忙说道“常郎,这个飞行棋不好玩,我们不玩这个了。” “怀琴,你去屋内,把那个大富翁的棋盘拿来吧。真儿,你帮忙收拾一下这个飞行棋。” 似乎是又怕常安要继续斗气玩下去,顾鲤干脆就让怀琴和真儿去把棋盘收起来,把大富翁给拿出来。 “好了好了,其实我觉得那个飞行棋不好玩儿,我们试试大富翁吧。” 以往都是自己安慰顾鲤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轮到了她来安慰自己了,而且这话似乎听起来......有些别的意味。 很快,怀琴和真儿就把大富翁的棋盘拿了出来。然后摆到了亭子里,随即常安就舒了口气,然后说道 “怀琴,你去我书房的桌上,把写满了东西的那张纸拿过来。” 怀琴就直接跑过书房,然后很快就把那张纸拿了出来,交给了常安。常安接过纸,简单看了一眼后,说道 “是这个没错。” “那常郎,这个大富翁应该怎么玩啊?”顾鲤问道。 “这个大富翁和飞行棋一样,都是通过投掷骰子,来决定前进的点数。不同的格子会有不同的事件发生,最后获得的钱最多的那个玩家,就算是赢。”常安说完,又把写满了字的纸展示在了三个女生的面前。 “这个就是每个格子会发生的事件了,每一个不同的事件格子,在上面都有不同的表现。” 顾鲤点点头,然后常安又看向了怀琴和真儿,他们也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常安此时又开始了自我安慰大富翁听起来简单,但是实际上还是有些难度地,还外加一些需要运气的成分。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于是乎,几人就各自选好了棋子,然后就就由顾鲤第一个进行骰子的投掷。 可是常安似乎是输的有些上头了,信心满满的同时,似乎还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顾鲤是商贾世家,这样子的游戏对于她来说是一点都没有难度。 很快,常安就成为了第一个钱被亏光的玩家。而顾鲤则是以各种形式,把常安输出去的钱给吞进了肚子里。当顾鲤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三娘好厉害啊!无论是什么游戏都是第一耶!” 没过多久,顾鲤就收集到了足够数目的钱,成为了当仁不让的第一。怀琴也是由衷地说道,然后真儿也跟着说道 “我觉得应该是公子设计的很好。公子对三娘多好啊,就连设计游戏都是以能让三娘赢为先。” 怀琴点点头,说道“应当是的,这个大富翁还是像从商一样,顾娘不第一才怪呢。” 一听到怀琴的话,常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自己的宝贝顾娘是一个商人的女儿,就算不从事这个行业,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感染的。 “怎么样?顾娘,这个大富翁有意思吗?”常安笑着问道。 原本他会以为顾鲤会说好玩,但是她却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地说道“不好玩儿。” 常安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常郎都赢不了,这游戏不好玩儿。”顾鲤说道,“常郎发明的游戏,常郎自己都拿不到第一,反而总是在最后一个......” 常安这时笑了笑,说道“不是不好玩,也有可能是因为顾娘是个游戏天才啊!” “什么是游戏天才啊?”顾鲤疑惑地问道。 “就是顾娘玩游戏很厉害很厉害啊,就相当于李白写诗、张旭写字。”常安说道。 顾鲤这才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常郎你还要玩吗?” “再玩一次吧,” 常安看了看天色,似乎玩了挺久的了,而且一局大富翁的时间还有些久。于是乎,常安再一次输的体无完肤——而且还是在顾鲤故意收手的情况下。 顾鲤有几次都故意地停在了负面格子上,然后让自己损失钱,但是也还是拿了个第二。常安自然是看出来了,但是也没办法啊,人家实力就摆在那里了。 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怀疑自我了,自己先前可是小伙伴里的第一名啊。就算是后面上了初中高中,每次经手游戏的时候都不会这么落后,就是在自己家宝贝媳妇的手上,自己居然屡屡吃瘪。 ——这应当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顾鲤此时也是感觉到没有意思,对着怀琴和真儿吩咐道“怀琴,真儿,你们收拾一下吧。玩这么久,也应当是累了。” 然后她又拉起了常安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说道“常郎,我坐到有些久了,常郎抱我回屋好不好呀?” 虽然游戏输了,但是有这么一个天使在自己身边,自己刚才输掉游戏的不高兴都被顾鲤给冲散了。 常安笑着,一把将顾鲤给抱了起来,走进了房间里。坐回矮桌旁,顾鲤还在常安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常郎不要不开心啦,这游戏常郎做的很好,只是不太好玩而已,大不了以后我们不玩了。” 常安知道顾鲤是在安慰自己,他笑着在顾鲤的脸上回了一礼,说道“但是我这个游戏,是专门做给顾娘玩的啊。” “以后顾娘有孩子了,或者说坐月子的时候,一个人在屋内也可以玩。” “但是我还没有呢,我的肚子到现在还是扁扁的。”顾鲤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有些沮丧地说道。 常安轻轻地晃了晃她一下,说道“没事儿,一定会有的。咱们还年轻呢,身体也很健康,顾娘一定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 “这样子,只要有人问我们有孩子没有这样的话,就直接丢一个孩子给他抱着。” “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催我们生孩子。” 被常安的这些话逗的,顾鲤都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是之前肺病比较严重,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大笑过。 常安看着顾鲤这笑容,不由得有些动神,说道“我家顾娘笑起来就是好看。” “那以后常郎天天逗我笑好不好,这样常郎就能天天看到啦!” 第161章 半夜数星星 吃完晚饭后,常安和顾鲤就坐在屋内,又是一一个抱着另一个的模样,坐在矮桌旁。顾鲤手里拿着常安的诗集,常安则在蹭着她的脸蛋,互不打扰。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顾鲤此时就指着‘江州司马’这四个字,问道“常郎,这个江州司马是谁呀?” “我的一位朋友,他听了一个琵琶女的曲子后,深有同感便有感而泣。”常安解释道。 “那这个琵琶女是谁呀?她是长安城的人,又能做到一曲动人的人,好像只有阿姊了。”顾鲤又问道,“这不会就是阿姊吧?” “当然不是了,”常安笑着说道,“苏梦还在咱们长安城里呢,哪里去的江州?” 顾鲤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莫非这都是常郎想象出来的场景吗?感觉好真实哦。” 常安哑然,好笑地反问道“但若是这诗不是虚写,而是确有其事呢?” “确有其事?常郎什么时候去的江州?”现在顾鲤宁可相信常安去过江州,都不信这诗不是常安写的。 常安彻底哑了,又一次解释道“这诗真不是我写的。” 顾鲤却不理他说的,反而是继续靠在了他的胸口,指着某处说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梢不知数。常郎先前也是说过的,我都记着呢。” 说完,又自顾自地翻到了下一篇诗,下一篇则是《长恨歌》了。顾鲤看完之后,说道“常郎,这诗里写的是哪位君王啊?竟如此重色误国。” 常安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唐玄宗的,但是忽然想到现在自己就在他的治下。而且现在的李隆基还没娶杨玉环呢,日日勤政,若是说了那可就是污蔑君王,要掉脑袋的。 他便指着诗的第一句,说道“汉皇汉皇,自然是汉时的君王了。” 顾鲤偏了偏脑袋,问道“是吗?是哪位汉朝的君王啊?” “汉成帝刘骜啊,他十分地宠爱赵飞燕与赵合德两位妃子,导致国家危难,岂不是荒淫无度、重色误国吗?”常安直接就联想到了汉成帝,毕竟燕啄皇孙这件事实在是太出名了。 顾鲤这才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翻回到《琵琶行》那一首。一直是到真儿端药进来,她才放下书,有些恋恋不舍地把药喝完,接着就离开房间去洗澡了。 常安则是觉得屋内有些闷,便来到了庭院里,坐到了亭子里。 怀琴此时也进了院子,问道“公子?公子不在屋内休息,在此处作甚?” 常安伸了个懒腰,说道“没什么,出来透透气。你帮我取些茶水来吧。” “好的,公子。”怀琴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常安微微抬头,看向了天空—— “星星还挺多的……” 此时满天星辰,唐朝的夜空,宛如一块镶满钻石的墨蓝色绸缎。无数星辰如璀璨的宝石般镶嵌其中,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在这浩瀚的星海中,那些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星星,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星空画卷。 夜风轻拂,带来丝丝清凉。常安背倚靠在桌沿,身心旷怡,似乎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清澈的星空了。 上辈子看到的夜空,几乎是看不到星星的,都是工业化带来的乌烟瘴气。 常安两只手的手肘都撑在了石桌上,两腿随意地岔开,就这么“丢”在地上。 “公子,茶来了。”怀琴走进院子里,看见了常安这十分随意的坐姿,笑了一下。 “公子你是读书人,不要坐的如此随意。万一传出去,被别的郎君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怀琴一边把茶水放到桌上,一边说道。 “怎么的?我在我自己家里,就不能随意一点吗?”常安好笑地说道,“圣贤也是会有过错的,更何况我一个普通人。” 怀琴耸耸肩,不置可否,自顾自地将茶水倒了一杯出来,然后放到了常安的手边。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呀,公子。”怀琴站在一旁,问道。 “就是因为,它是星星,没看过星星。”常安拿起茶抿了一口,“似乎我还没怎么看过这些星星呢……” 不时,顾鲤就在真儿的陪同下,进了院子里。顾鲤一看见常安,就提着裙摆跑了上来。 “常郎!” “嗯哼?”常安一把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常郎怎么坐在亭子,不在屋内等我。”顾鲤整理了一下还湿着的头发,问道。 “一直坐在屋内也是有些烦闷,便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星星。”常安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顾鲤的衣袖,查看上面的伤口。 “那我在这里帮常郎看着星星,常郎先去洗澡吧。”顾鲤说完就从常安的身上下来了。 “那顾娘就在此处等我。”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便去洗澡了。 当他回来的时候,顾鲤此时正竖着手指,在半空中点着。 “顾娘?” “哎。” “在做什么呢?”常安笑着走上前来,把她抱到了怀里,然后坐了下来。 顾鲤继续点着,回答道“我在数星星啊。” 常安笑着把她的指头压了下来,说道“星星是会忽明忽暗的,数着的时候说不定就多一个星星少一个星星,不就数不对了吗?” “啊!”顾鲤这时已经数了好多了,很显然是有些舍不得就这么停下来的。 她瘪了瘪嘴,然后就把手放下了。 “我阿娘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顾鲤忽然问道,“是真的吗?” “顾娘自己觉得呢?”常安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若是说真,万一她自己都不信呢?如果说是假的,那么就不够有浪漫。 “我觉得是假的。”顾鲤说道,“人死后都是埋到土里的,而星星在天上,怎么听都像是假的。” “那自然是假的了。”常安说道,“顾娘知道星星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顾鲤摇摇头,说道。 “其实每一个星星都是太阳。”常安说道,他说的也不算错,毕竟恒星跟太阳都差不多一个意思。 “啊?为什么?如果星星都是太阳了,那为什么白天看不到?”顾鲤明显是不能理解。 “因为那些太阳离我们太远了,光就不会怎么亮。再加上白天的那个太阳离我们很近,光芒就很亮,自然就把其他的太阳光掩盖过去了。”常安解释道。 “只有到了晚上,最大的那个太阳不在了,才能看到这些太阳。” 顾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就像是常郎和别的才子一样,常郎站在那里就能把别的才子完全比下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都在常郎身上而看不到别人了。” “也只有常郎离开了,别人才会转过去注意其他的才子。” 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顾娘你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到,我可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但是常郎明明就有这么厉害啊,”顾鲤伸出小手,拿过了放在石桌上的茶杯,“常郎喝茶。” 常安有些哭笑不得,某些事情上顾鲤很变通,甚至有些现代女性的样子。但是却又在某些事情上,十分地固执,甚至有些小孩子气。 “常郎快喝茶!”顾鲤把手里的茶杯塞进了常安的手里。 常安宠溺地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道“先让我香一个,这样喝茶就不苦了。” 夜风阵阵,常安捏起了顾鲤的小手,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首曲子,出自于一位着名作曲家之手。” “那常郎唱来听听。”顾鲤在常安的怀里扑棱了两下,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这是现代某位天王的歌曲,作为忠实粉丝的常安自然是会哼这首歌。 但是顾鲤才听到一半,就被逗得“咯咯”发笑。常安看到后,就问道“怎么了?是我唱得不好听吗?” “好……好听的。”顾鲤连忙点头, 常安此时微微凑到顾鲤的面前,离她特别特别近,然后又换上一副“凶狠”的样子,问道“说实话……” “好……” 常安眼睛眯的更加像一条缝了,顾鲤才极小声地说道“不……不好听……” 常安叹了口气,自己歌喉不咋滴,而且还没有乐器伴奏,不好听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顾鲤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唐朝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得了现代的音乐? “是不是感觉词很奇怪,而且我的调子也很奇怪?” 顾鲤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常安的脸颊后又快速地收了回去,然后点了点头。 常安晃了晃顾鲤,笑着说道“怎么了顾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而且我们睡觉前还要数星星呢。” 顾鲤这才慢慢地抬起眼来,说道“但是常郎刚刚不是不数吗?” “数!谁说不数了?”常安说道,“我都数完了啊!” “数完了?”顾鲤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常安。 “嗯,”常安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常郎数了有几颗星星啊。” “两颗,又大又亮的星星。” 此时常安笑着,抬起手指在顾鲤的眼前点了两下 “一,二,正好两颗!” 第162章 白日宵禁 顾鲤看着常安的手指,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常安,不服输地说道 “应该是四颗星星!” “另外两颗在这里!” 说着,顾鲤还指了指常安的眼睛,逗得常安十分欢心,直接就凑到她的脸上狠狠地蹭了起来。然后还感觉不够过瘾,就又在顾鲤的脸上凶猛地吧唧了一口。 顾鲤被常安的一系列操作弄下来,脸上的笑容更加地开了。她在常安的怀里扑棱了两下,然后又环住他的脖颈,亲了一口常安后,问道 “明日常郎要去国子监读书吗?” “这几天都不用去,先生会帮我请假的。”常安说道,“我们过段时间就要再次进宫了,给陛下汇报成果了。” 顾鲤点点头,然后欣喜地靠在常安的怀里,说道“那常郎就又可以陪我好几天了!” 常安笑了笑,忽然怀里的人儿忽然轻咳了两声。他便拿起手边的茶水,喂着顾鲤喝下,然后就直接用公主抱把顾鲤抱进了屋内。 ...... 次日,常安是和顾鲤同时起来的。他坐起身来,感觉脑袋有些微微的疼痛,探探额头似乎还有些发烫。而身边的顾鲤则还咳了两声,引得他再次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间。 同样是有些发烫,然后他就拉起了顾鲤的左臂,看向了上面的伤口。伤口已经开始变硬,而且开始隐隐地有一些细微的红点开始出现。 “常郎你有没有不舒服啊?”顾鲤轻轻地咳了两下,问道。 “我有点头疼发热,顾娘你呢?”常安下了床,开始换衣服。 而顾鲤则扶着脑袋,说道“我感觉有些难受,还有些头晕。” 常安穿好了衣服,然后回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额头,同时又摸着自己的额头作为对比。顾鲤的额头温度果然是比自己要烫上一些,但是人也没有先前发烧时的那样难受,应当就是接种疫苗的一点病理反应。 “没事,这是接了牛痘的一点副作用。”常安说着,又仔细地看了看顾鲤的脸和另外一只手臂,都没有红点出现。 “那我会不会也在身上起疹子啊?”顾鲤有些担忧地问道。 常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不会的,这只会在顾娘的这个伤口处留下一点小红点。伤口愈合之后,就彻底没事了,不会起疹子的。” “那就好......”顾鲤这才松了一口气。 常安最后拍了拍顾鲤的脑袋,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家宝贝顾娘肯定是会没事的。” “顾娘你身子差,发热的情况也比我严重,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鲤乖巧地点点头。 常安笑了笑,便转过身离开房间洗漱去了。而顾鲤则是自己下床,去取来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之后,就重新坐回了床边。 不时,常安就端着一个水盆进来了,然后来到床边。他又抱着顾鲤坐到了床边,先是让顾鲤自己来刷牙。 待到她刷好牙,常安就把毛巾放到了水里,然后用冷水沾湿,轻轻地给顾鲤擦着脸。然后就在里面多泡了一会儿后,把毛巾搭到了顾鲤的额头处。 就这么敷了一会儿后,常安就把毛巾放回了水盆里。顾鲤此时也是很有默契、很配合地从他的怀里出去,坐回到了床上。 “怎么样?难不难受?”常安站起来,问道。 顾鲤晃了晃脑袋,说道“有点头疼,但是没有发烧时那么难受。”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这两日我就每日都背些凉水在屋内,时不时地冷敷一下,如何?” “好,那常郎也要敷。”顾鲤说完,还“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常安宠溺地亲了一口顾鲤的脸蛋,然后就端着水盆离开了。顾鲤则坐到了书桌前,然后拿起了诗集,开始看了起来。 常安走了回来后,就把水盆放到了矮桌旁边,确认可以随时拿到而且不会碰倒的位置。然后就抱起顾鲤,跟她一起看起了诗。 “顾娘怎么还要看书啊,不怕看着看着病情加重,然后变成小笨蛋吗?”常安又来了一句玩笑话。 但是顾鲤很明显是信了,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然后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笑着说道。 要是变笨了,常郎还会喜欢我吗?”顾鲤又问道,问的时候还直接靠在了常安的胸口。 大才子常安此时也是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很显然,顾鲤的意思肯定不止是这么简单。他轻轻地晃着顾鲤,说道 “我们家顾娘这么乖,不会变笨的,就算真的有一万之一的概率真的变笨了,我也会和现在一样喜欢顾娘的。” 鲤像小猫一样,用鼻子在常安的脖子处蹭了蹭,“常郎一定是在吓唬我,我才不笨呢。” 常安笑了笑,然后就伸手去拿过毛巾,沾湿后,就在顾鲤的额头上冷敷了一会儿。然后就又重新沾湿,在自己的额头上敷了敷。 此时,真儿和怀琴都走了进来,而后者的手里还端着药。 “三娘,该喝药了。” 顾鲤接过药碗,而怀琴也是开口“公子,方才外头的门房说,今日城中白日宵禁了。除了每家每户出门去买菜的,几乎都不给出门。” 常安对此早已是有了预感,问道“怎么个宵禁法,管控的可还严厉?” “听门房说,除了要出门上学的郎君们,还有要去购买必须物品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在街道上过久停留。” “而且不仅如此,还有人因为在外逗留过久,而被抓起来了。” 常安眉头一挑,这管控程度,对现在的社会来说,已经算是严的了。而且除了可以在街道上稍稍地停留与出门购买,基本上就和宵禁没什么区别了。 “我知道了,你去伙房吩咐一下,稍后去购买食材的时候,把一日的所需都买回来。”常安思考了一番,然后吩咐道。 “是,公子。” 顾鲤也是很快就把药给喝完了,把碗交给了真儿,然后问道“没想到当今居然真的开了禁令,还执行地如此严厉。” “这还不算很严,真正的严格应该就是天下百姓,无一人出户,安居于家中,违者杀无赦。”常安如此说道,此时就想到了某一年突如其来的“瘟疫”,那个时候的疫情封控堪称世界第一。 而现在的这种管控,常安甚至怀疑这方法是否真的可以减少病毒的传染。更何况,现在的疫病是天花,可以用疫苗来进行预防的,所以松一些也是不可置否的。 “啊!真的要那么严厉吗?”顾鲤此时就合上了书本,问道,“百姓难道不会有骚乱吗?” 常安笑了,说道“不会的,我们要信任当今。” 中华民族是一个团结的民族,只要是有什么指示政策,都可以很好地在百姓之中实行——当然了,某些动荡黑暗的年代除外。 但是这也需要领导者与统治阶级有足够的民心。如今属于开元盛世,杨玉环还刚出生没多久,想让李隆基达到后期的那种昏庸程度,自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要是这道政令不能被实行,那才是有些不切实际。 顾鲤这才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 “当今也是许诺了,这段封禁时间内,一切的损失都会由国库中支出补偿。有了此等的保证,咱们大唐的百姓又为何不会照做呢?” “如此也好,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天花病的传播,既能保证收入,又能保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常安如此解释道。 “那封禁要到多久啊?”顾鲤问道,“百姓们憋在家里,不会被憋坏吗?”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快的话,就是封禁到我们二人的实验结束。慢一些也就是最多半个月左右,全城百姓都接入疫苗并康复后,就会解封了。” “只是不知道长安城外的州县,是否会收到封禁的消息。” 聊完了这个话题,二人就又继续去读诗了。直到吃完午饭后,顾鲤和常安坐在亭子里消食的时候,常文孟就走了进来。 “父亲。” 看到了常文孟后,夫妻二人就站了起来,朝他问候了一句。 “永和,今日为何你没去国子监?圣上还亲自下诏,说你这段时间不用去国子监。”常文孟直接就问道。 他一开始也是想过是因为封禁的问题,但是别的学生也都回去学习了,偏偏就常安没去,这不由得让人有些好奇。 于是乎,常安就给常文孟解释了一番,从自己进宫面圣再到封禁诏书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得常文孟是十分的诧异,听到二人亲自接入天花的时候,还有些担忧 “你们二人居然还接入了天花病!可有什么不舒服?” 顾鲤此时就解释道“有是有一些,但是都并不影响,比那些真正得了天花病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呢。而且如果真的有问题,家里的仆人现在不都已经患病了吗?” 常文孟这才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第163章 太医到访 文孟突然看到了顾鲤手上的诗集,便问道“鲤儿你手上这是?” 顾鲤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里还拿着常安写的新诗集,便答道“这是常郎新写的诗集,里头都是些长篇的诗。” “噢?”常文孟此时看了一眼常安,问道“不知是否于为父一看?” 顾鲤看了一眼常安,见他微微点头,才把诗集交给了常文孟。常文孟拿过诗集,简单地看了看,说道“诗是好诗,怎的都是些哀伤的调子?” “常郎可能是想以哀景来劝勉自己吧,这也都是些长篇的叙事诗,父亲也可以当做小说来看的。”顾鲤替常安解释道。 常文孟满是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永和的文笔也是越来越好了,依老夫所看,他不用人引荐都是个状元。” 常安有些无奈,说道“父亲,话莫要说的如此满。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连榜都没上,丢的可是父亲你的脸。” 常文孟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他,说道“你小子,就这一本里的诗,为父随便放出去一首,你明年的科举就是十拿九稳了!” 常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夸吧,使劲儿夸;万一就真的上不了,可就是丢人了。怎么感觉谁见了自己都要说一句——此子定为状元。 还是说,只有咱们大唐朝才是这个样子?见了一个大才子就说‘你必然是状元’? 况且自己这个“长安城第一才子”的名号,有一半是靠当文抄公抄来的。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回应时,怀琴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外面有人求见。” 救星来了! 常安问道“是谁求见?” “他们自称是皇城太医署的太医,姓马和姓杨。他们说有要事要找公子和三娘。”怀琴回答道。 那两个太医?怎么突然就要来找我? 常安说道“请进来吧。” “是,公子。”怀琴应承了一声,然后就出去把两个太医给带了进来。 杨末和马淮两个太医一走进来,就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行了一个礼,问候道“见过济康伯,见过济康伯夫人。” 被问候的二人连忙起身,常安说道“二位请进。” “多谢济康伯。”两个太医再次行礼,然后就走了进来。 而常文孟见是有要事要说,便起身,跟二人说道“你们先聊,为父先回去了。” “父亲慢走。” 常安点点头,目送着常文孟离开后,就看向了杨末和马淮,招呼道“二位请坐。” 杨末和马淮朝着常安和顾鲤微微颔首,然后就与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坐下。然后常安问道“二位太医,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济康伯您也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大范围的对天花病患者进行搜查,查出了莫约三百来人,目前都被安置在了城外的棚内。” “而今日一早,就听到有人死了的事情,我们太医署便派人去查看了一番。果然不出您所说的,那些身上发热之人,已经变成了满身红疹;满身红疹者,已经有几个开始断气了。” 两人说着,又向常安行了一礼,说道“我等亲自查看,都无法诊断出此次疫病是为天花。而济康伯仅仅只是听到形容,便可如此肯定,是我等所无法企及的。”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二位谬赞了。若是没有两位太医的诊断,我就无法得知病症,更莫要说是知晓病因了。要是真等到在下知道,恐怕此次天花已是无法挽回了。” “对了济康伯,”而这时马淮看到了正在拿冷水毛巾敷额头的动作,便想起了什么,说道“前两日您二人接入了天花,不知今日如何了?” “尚可,只是今日起来,有着不同程度上的发热头疼而已。”常安也是如实答道,若是说自己一点毛病没有,那是真的没人会信的。 马淮点点头,然后问道“不知济康伯可否让我探探脉搏,我等也好诊断您与天花病患者的不同之处。” 安点点头,便伸出了左臂。 一旁的杨末也是看向了顾鲤,问道“济康伯夫人,可否一看?” 顾鲤点点头,也是伸出了自己的左臂,交由了杨末。 两个太医都探查了一番二人的脉象,然后眼神略有诧异。二人收回手,杨末说道“济康伯夫人的脉象与天花患者的虽然有些许相似之处,但是大体上是完全不同的。” “脉象有些虚浮,像是热病一般。” 杨末说的时候,马淮已经拿出了一个本子,开始记录起来了。然后他便记录边问道“那不知济康伯与夫人这两日可有别的不适?如吃不好睡不安稳,一类的。” “并无。”顾鲤摇了摇头。 马淮点点头,又问道“不知二位,可否让我看一看前几日留下的伤口?”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撩起了左手的袖子,将伤口都展示在了两个太医的面前。二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但是还有些软。除了结痂外,两道伤口都一样地出现了一些红点。 而且红点的范围都不会超过伤口那一圈,马淮还伸出手在红点上按压了一下——平的,只是颜色红而已。 “这是无事的症状吗?”马淮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生效了的症状。”常安说道,“要是不发热不头疼,伤口不出红点,就代表着这刀算是白割了。” “不曾想,济康伯除却才华纵横,还有此等医术。”杨末此时说道,“天下名医都束手的天花病,济康伯居然知道预防之法。” “不知这预防之法,是济康伯从何处得知的?” 常安笑了笑,拿起冷水毛巾搭在额头上,说道“说来惭愧,先前尚未娶妻时,在下只爱一人在家中读书。读累了圣贤书,便去看一些闲杂的书籍解解乏。” “先前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记录,说是草原那边牛畜众多,草原女子时常要挤牛奶。久而久之手上就长出了一些斑疮” “而草原上也和中原一般,时常会出现天花,人是死了不少,但是牛却全部安然无恙。而挤过牛奶的那些草原女子,也都是一样健康。” “我便斗胆猜想,挤奶女子与牛之间有什么联系。就觉得会不会是两者经常触碰到的地方有什么独特之处,这便发现了牛痘。” 杨末和马淮听到这里都是恍然大悟,说道“那些草原女子日日挤奶,而牛痘又只生于牛的乳房处,挤奶时难免触碰到,这样就会潜移默化中使人接种到牛痘,从而对天花免疫。” 常安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自己见到的这些太医,也不像某些爽文里的一样迂腐固执嘛,如此点拨便能想清楚。 “挤奶时感染牛痘,因为时间长,要久了才会生效,所以不会有这些头疼发热的症状出现,只不过手上会生烂疮。”常安说道,“身上开伤口放入牛痘,此法虽然会产生某些不适,但是生效会快上不少。” 杨末和马淮顿时对常安又是多了几分欣赏与欣慰,前者感叹道“济康伯当真学识渊博,居然知天下人所不知之事。” “谬赞,谬赞。”常安摆摆手,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的几日,我与内子的不适还会保留,而伤口处的红点也会慢慢多起来。” 马淮点点头,问道‘“那这些症状,大概是会持续三到七日?” “正是。”常安点点头。 马淮此时就和杨末站起来问道“那不知济康伯可否答应我的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今日是济康伯与夫人接入牛痘的第三日,离预测的第七日还有四日时间。不知可否允许我二人每隔两日便造访一次。” “一来可以深入了解一番接入牛痘后的情况,二来,若是二位有所不适,我二人也好尽早叉手。” 常安思考了一番,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自己这次实验的真实性,也多了一些保障。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法接种疫苗,万一真的出事儿了可咋办啊。想着想着,他又不由得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正用冷水毛巾敷额头的顾鲤。 他点点头,说道“自无不可。” 二人顿时欣喜了起来,都站着对常安行礼,说道“那便多谢济康伯了。” 随后,马淮就对着杨末行了个眼神,后者就了然地从书箱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书本。随即杨末又说道 “这是我们太医署的医师们一同整理的病理册子,也是抄录本,请济康伯笑纳。” 常安愣住了,然后就连忙摆手说道“这就不用了,我也是没有学过什么医术,就连天花病这个也是从别的书里看来的。” 但是杨末却直接把书放在了桌上,说道“方才我也探查了一番济康伯夫人的脉象,发现了她有一些怪异的脉象,似乎是患有了肺病。”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这都被看出来了?随后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杨末就笑了,说道“既然如此,这书上也有关于肺病的一些调理办法,济康伯也可以参照书上的,为夫人调理调理。” 随后马淮就说“今日就不多打扰济康伯与夫人了,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了。” 第164章 李隆基微服出访 “二位慢走。”常安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机械地说了一句。 “济康伯客气了,这书还请一定要看。”杨末和马淮回过头笑着说道,然后还又一次站在门口给他行礼,这才离开。 常安笑着点点头,就这么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去。他回过头,坐在自己身旁的顾鲤此时已经拿起了那本厚厚的医书,开始看了起来。 但是她翻了没一会儿,似乎是感觉到没意思,就把书给合上了,然后还打了个哈欠。常安笑着把她抱到了怀里,满是宠溺地在她脸上蹭了蹭,说道 “怎么了我的宝贝顾娘?是不是困了,想去睡觉觉了?” 顾鲤又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说道“困了。” 然后常安直接就抱着她站起来,一边朝着房间走一边说道“那我们回去睡午觉吧......” 常安此时也打了个哈欠,顾鲤此时就躺在她的怀里“咯咯”地笑了两声,说“常郎也困了呀。” 常安点点头,此时怀琴又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然后问道“公子,三娘,你们是要休息了吗?” “嗯,你把亭子里的书收到书房里吧,我们先......”常安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先回屋里睡一会儿。” “好的,公子。” 怀琴应了一声,然后常安就转过身,让顾鲤把门给关上。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关门就关门,居然还把门给闩上了。 常安笑了笑,然后就把顾鲤放到了床上,两个人就解开了衣裳,然后很单纯地就睡了一个午觉。 一觉睡到快酉时,常安就被顾鲤给晃醒了,他才睁开眼睛,就听到顾鲤说“常郎常郎,该起床啦!” “嗯嗯......”常安坐起身来,然后就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 “好啦好啦,常郎便宜都占了,快点快点起来。”顾鲤似乎是有些焦急,拉着他下床,快速地给他穿好了衣服,然后把水盆端到了他的面前。 常安洗漱好后,就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叫我起床?顾娘想做什么?” 顾鲤这时就拿起了放在矮桌旁的一本书,说道“我想学这个。” 常安看了顾鲤一眼,拿过了她手上的那本书——《左传》?!他眉头挑了一下,问道“顾娘想读书?” 顾鲤点点头,说道“我先前就只学过论语,然后就是读了一些诗集,别的都没读过。” 常安拉着她在矮桌前坐下,问道“读圣贤书可是很难的,顾娘真的要学吗?” 顾鲤爬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后,就点点头。常安捏了捏她的脸蛋,他不管顾鲤为什么要学这些所谓的圣人言,反正宠着就对了。 他打开了书本,问道“顾娘想从哪里开始学?” 鲤想了想,然后随便地翻开一页,指着某一句说道“就是这里,我先前学到这里了。” “学到这里了?顾娘是自学过吗?”常安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去国子监的时候,顾鲤还在家里跟他一起读书。 鲤点点头。 常安笑了笑,然后就看起了顾鲤方才所知的句子“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意思是为什么毁掉?人们早晚干完活儿回来到这里聚一下,议论一下施政措施的 好坏。他们喜欢的,我们就推行;他们讨厌的,我们就改正。这是我们的老师。为什么要毁掉它呢?”常安解释道。 “什么意思?乡校只是一个学习读书的地方,里面的人也只是学生,为何要谈论国事啊?”顾鲤不解地问道。 “准确来说的话,其实不如理解为乡校是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人们再次抒发自己对于国家政策的见解。” “只有人民与百姓,才是当今的镜子。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目中都有相对公平的衡量尺度,他们眼睛盯住的是统治者的施政实绩,而不是统治者的夸夸其谈。” “无论当今下发的是何政令,是好是坏,只有百姓能知道。若是不允许百姓们讨论这些事情,那么当今又如何知道这些政令的好坏呢?这样子,也更没有办法去做出更加正确、更加利于百姓的事情了。” 常安说到这里,就想到了自己曾经生活的赤色土地。 “只有百姓们说出来,才知道咱们大唐的江山社稷好不好,和不和平。百姓是陛下脚前最为无情最为真实的一面明镜,只有通过百姓,才可知道江山社稷。” 顾鲤点点头,随后就听到常安说道“人民是一个社会的试金石,是历史的创造者。” “好!” 忽然屋外就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常安愣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顾鲤爬出了自己的怀抱,小声地说道“常郎对不起......” “好一个人民是社会的试金石,好一个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常安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就看见李隆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子李瑛、一个宦官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公主。 常安连忙和顾鲤坐姿换跪姿,叩首道“微臣见过陛......” “免礼免礼。”李隆基摆了摆手,然后就来到了矮桌前坐下了,李瑛和那个女子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济康伯你们也不用如此紧张,同坐吧。” “谢陛下。”常安和顾鲤都坐在了李隆基的对面,而常安也是问道“恕臣冒昧,微臣不知陛下今日为何突然光临?” “还不是朕这个逆子?”李隆基此时就笑着指了指坐在身侧的李瑛,常安便看向了李瑛,对方也用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看向了自己。 “不知是怎么的,朕的这个太子听说济康伯你引入了天花,居然想偷溜出宫来寻你。若非朕恰好路过,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李隆基说这话的样子,活像一个父亲训斥不听话的儿子一样。常安哑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正好,朕就顺带来寻一寻你,看看你二人。”李隆基说道。 总算来了一句会接的了,常安笑着道“多谢陛下关心。” “你们二人接了天花,如今身体如何?可有不适?”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并无大恙。只是一些正常的病症,过几日便可痊愈。”常安说道。 “那便好。”李隆基点点头,说道“方才济康伯你在午睡,而淄川县君也是在院外,朕便想考考你。” 考考我,敢情刚才的事情都是咱们皇上的“阴谋”啊。 “你也莫要怪县君,是朕一时兴起的想法,没想到济康伯你还能有如此见解。”李隆基说道,“只是不知,济康伯为何是这般见解?”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乡校大多位于乡野之间,离陛下较远。所以当时的圣人们,就设置乡校,不仅教授知识,更是用来讨论国家之事的。” “这是属于百姓的一隅,陛下所作的一切政令,所为的都是黎民百姓。但是要知道好与否,都是要从百姓那里得知的。” “我大唐之所以好,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军队战无不胜。士兵和百姓都属于我大唐子民,如今大唐的繁荣不仅仅是靠陛下的英明,也是靠人民的配合。” “一个江山社稷要好,根基看人民。所以说人民是社会的试金石。” 李隆基又问道“那历史的创造者呢?” “陛下应当是知道历代王朝的更替的,每一次更替,都是每一个人民的努力。君王颁布诏令政策,而人民负责为陛下行事。就是在如此的行动下,每一个时代就如此地循环更迭。” “所以说,一个好的时代、一个好的历史,一半看统治者,一半看人民。” 当然了,真实的说法当然不是这样的,常安是改过说法的。不然真把当年政治课本上的话念出来,明天就得被拉上去斩首示众了。 李隆基听完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又问道“那就是按照济康伯所说的,今日大唐之繁盛,也有我大唐黎民百姓的功劳?” “正是,陛下颁发政令,无论如何,这属于陛下之功。而是否能成,就要看百姓了,百姓照做了、做成功了,才算是这个政令的成功。” “原来如此......”李隆基点点头,说道。 “朕当真想不到,济康伯尚未及冠,便可对国家之策能有如此见解。”李隆基舒出一口气,似乎是参透了常安的这句话。 李隆基现在还没有遇到杨玉环,离那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状态还远呢。 “济康伯方才所说,可都是真的?”李隆基又问道。 “正是,陛下圣明,能颁发利民之策。而臣子忠心,方能为江山社稷所出力。”常安说道,“若是无臣子为陛下,纵然再好的政令也难以实施。” “当年汉昭烈帝刘备为何要带上万的城中灾民逃难,正是因为如此。” 第165章 永穆公主 李隆基坐在位置上,托着下巴在思考着。室内就这么安静了好一阵子,然后就听到李隆基开口道“如此一来,倒是确实如此......” “太宗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便是朕,而水则是黎民百姓。如今朕才算是明白了。” 常安恭敬地抬起手,行礼道“陛下圣明。” “与此无关。”李隆基说道。 常安很明显是没听懂话里的意思,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李隆基就继续说道“先前的大唐从未如此繁荣,朕一直以为大唐之盛为朕之功劳,如今一看倒并非如此了。” “济康伯,若无今日心血来潮,朕还无法受你之点拨。” 常安微微俯身,拱手行礼说道“陛下言重了。” “何来言重,该承认就要承认!先前朕还好奇,为何朕这个太子如此欣赏你,今日一看,果然是经世之才。”李隆基笑着说道,此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指着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说道 “这是朕的长女,名唤李可儿。” 常安和顾鲤都朝着对方行礼,这便是李隆基的长女永穆公主,仁爱孝顺,端正美好,是唐玄宗所最钟爱的女儿。 “见过济康伯、淄川县君。”李可儿微微颔首,朝着常安夫妻行礼。 此时李瑛忽然拉了拉李隆基的衣摆,低声说道“父亲,济康伯家中有一美味,名为火锅。若是父亲今晚无事,可以在此多......” 李隆基此时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还带有了一种威严,吓得李瑛一个激灵。但是李隆基随后的话就让他愣了一下“此话当真?济康伯还是个名厨?” 李瑛连忙点头,然后对着常安问道“济康伯,那什么......今晚有火锅没有?”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然后后者点了点头,说道“今晚确实是准备的火锅。” “那不知朕是否能留下一同用晚饭?”李隆基也是很有兴趣地问道。 常安此时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能赏光,微臣荣幸之至。” “那朕今日,可就不客气了。”李隆基笑道。 常安此时站了起来,对着李隆基说道“那微臣就先行离开,去伙房安排一番、” “好。” 得到李隆基的允许后,常安便起身离开了。而李瑛也是和李隆基说了一声后,就跟着常安一起出去了。 李瑛跟上了常安,然后开口道“抱歉啊,常永和。。我不是故意要把我父亲引来的,纯属意外。” 常安笑了笑,说道“没事,此事也不怪殿下。” 随后他又看了看卧室的方向,有些紧张地问道“方才我午睡的时候,陛下没有进屋吧?” 李瑛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刚到的时候,只看见顾娘子在亭子里,并未进屋看过。” 常安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他又问道“那方才内子拿着书来寻我,也是......” 李瑛点点头,说道“是父亲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一直都是处于心血来潮的状态。” “这段时间不是封禁嘛,这两日父亲也没有很多事要做,就只是在宫中和阿姊散步。结果我逃出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了……” “而来了之后,原本我父亲是想直接进屋的,但却被顾娘子拦了下来。结果他又心血来潮,想借顾娘子来考考你的治国才略。”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父亲不仅是看重你,就连顾娘子也是十分地给面子。让她去考你的时候,还不是以下命令的形式来的。” 常安就听着李瑛几乎停不下来的话,带着他来到了厨房。此时的怀琴正在厨房里监督着家仆们准备晚饭,而真儿则在里面熬着药。 二人见到常安和李瑛后,都行礼问候了一句。然后常安就吩咐道“今日圣上与两位殿下都要在家中用膳,火锅的食材多准备一些。” “是,公子。” “这次的火锅是什么味道的?”李瑛站在常安身边,激动地问道。 “藤椒锅。”常安说道,“这可比殿下上回吃的清汤锅还要好吃上不少。” “当真!什么味道的?”李瑛更加感兴趣了。 “就是吃进嘴里就有些辣的感觉,口感也更好。”常安想了想,解释道。 “家中还有面粉吗?”常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回伯爷,有的。”一个在案板上处理食材的家仆回应了一句。 “猪肉这些做饺子馅儿的还有吗?” “也有。” 常安点点头,说道“今日时辰还早,抽几个人去包些饺子吧,每种样式的都包一些来。” 这些家仆们先先后后都被送到了常府去学了一番包饺子,就连炼糖和做糖等一系列吃食都学了过来。 “饺子又是什么?”李瑛问道。 “饺子就类似牢丸,届时殿下吃过一次就知道了。”常安笑道。 兴许是走来走去的,常安忽然就感觉有些头疼,扶着额头。怀琴一看这个情况,就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常永和你怎么了?”李瑛也问道,“要不要我去叫太医来?” “没事儿,怀琴去取一盆冷水和毛巾来。”常安摇摇头,说道。 “可是接入天花的副作用?”李瑛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毕竟先前都声明过了,要是还为什么那可就好笑了。 常安点点头,而怀琴很快就拿过了冷水和毛巾,常安也就快速地让毛巾沾上冷水,敷在了额头上。 “济康伯身体可是有恙?”此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常安的李瑛身后传来。 二人回头看去,发现永穆公主李可儿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虽然头也只是稍稍地舒缓了一些,但现在也是不得已地放下毛巾,准备朝着李可儿行礼。 “济康伯不必多礼。”李可儿见到常安这个动作,就是知道了他要问候,便抬手阻止道。 “济康伯和淄川县君都为了验证天花预防之法,将天花病引入身体,身体有恙,又哪里来的行礼之说呢?” 常安笑了笑,重新拿起了冷水毛巾,一边往额头上凑一边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但是公主殿下,此处是厨房,烟熏火燎的,您实在是不适合过多逗留。”常安此时又说道。 李可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来此查看一番今晚的膳食,看看是否有我父亲忌口的。若是吃出些什么问题,可就是济康伯的不是了。” 李瑛此时忽然开声“但是阿姊......” 话没说完,李可儿忽然就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闭嘴。常安没有发觉到什么异常,点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公主就请便吧。” 李可儿微笑颔首,然后就迈开步子,走进了厨房里,四处查看了起来。此时常安也没有多想,只是这么继续敷着额头,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了被人拉了拉衣袖,便回过头去。 “我记得我父亲没有忌口的啊。”李瑛此时低声地说道。 常安眉头一挑,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大唐的圣上,现在龙体安康,吃嘛嘛香,没有什么要忌口的,什么都吃。”李瑛说道。 常安愣了一下,李瑛话里的意思瞬间就明白了。此时忽然又听到了永穆公主的声音“济康伯,为何准备的这些食材都不煮熟呢?” “不用煮熟,吃的时候放到热汤里,直接烫熟直接吃。”常安解释道。 李可儿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指着那些饺子馅料问道“这些一盘一盘的又是何物?” “那是饺子的馅料,稍后还会准备一些饺子给当今。”常安依旧耐心地解释。 “饺子?此为何物?”李可儿十分有兴趣地问道,但是这兴趣似乎在常安的眼里有些......怪怪的? 照例是给她解释了一番后,厨房里也没有什么要继续安排的了,常安便提议要离开。李瑛一直都打算跟着常安自然没有意见,而“要检查厨房膳食”的李可儿居然也一起跟着离开了。 “为何永穆公主要一直跟着我们?”常安走在前面,问道。 “不知道啊。”李瑛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回到庭院中,常安就正好看见李隆基从书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三张图纸。常安心中大惊,暗道不妙—— 自己画的婴儿学步车还有摇篮婴儿床都要被看到了! “济康伯你居然还是个工匠?”李隆基听到动静,就微微抬眼看了常安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图纸。 “回陛下,微臣并非是工匠。” “那这些图纸是?”李隆基又问道。 “这是微臣想出来的,用于未来孩子出生用的东西。”常安如实回答道。 李隆基点点头,然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问道“淄川县君有喜了。” “并没有,所以这些东西暂时还没有去让人制作。”常安回答道。 李隆基把图纸放回了书桌上,常安也说道“过些时间,火锅便可上桌了,还请陛下稍候。” 说完,就向李隆基示意后,便回到了屋内。发现顾鲤此时还坐在原处,两只小手绞在一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顾娘?” 第166章 疫苗接种成功 “哎......” 以前常安这么叫顾鲤的时候,对方总是满怀欣喜,但是这一次,她却回答得很心虚。甚至只是害怕地抬眼看向自己,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常安笑着走上前来。 “对不起,常郎......”顾鲤满是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常安微微皱眉,看了看门外的李隆基父子三人,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坐到了矮桌旁。问道“怎么了顾娘?怎么突然就要道歉啊?” 骗了常郎,让常郎在圣上面前丢了面子。”顾鲤嘟着嘴说道。 常安笑着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没事儿,我哪里有怪顾娘了?” “但是我还是骗了常郎啊。”顾鲤安安分分地坐在常安的怀抱里,绞着手指。 “那是圣上的命令,顾娘也是没办法的啊,我怎么会怪顾娘你呢?”常安笑着说道,“顾娘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但是顾鲤还是不说话,似乎是不信常安真的就不怪自己。常安见此,估计顾鲤是真的感觉很愧疚,需要做些啥才能安心的那种。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道“但是虽然不怪顾娘,但是顾娘骗了我这是事实,自然就是要有惩罚的。” 顾鲤的身子这才微微放松,然后顾鲤有些紧张地问“什么惩罚?” 常安思考了一下,说道“就罚顾娘今晚之内,不许吃任何甜的东西。” “啊!”顾鲤一直绞在一起的手指这才松开,似是认命地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二人就这么简单地说了会儿话,又用冷水敷了敷各自的额头,就一起来到了院子外。这才刚刚来到亭子里,怀琴和真儿就带着家仆把火锅和食材都端了进来。 李隆基看着空空如也的汤锅,又看了看这满桌的菜品。问道“济康伯,这便是那所谓火锅?” “回陛下,正是。”常安微微颔首道。 “父亲,这火锅就是想吃啥就夹什么,除了素菜要烫的久一些,肉菜很快就可以入口了。”李瑛替常安回答道。 “当真?”李隆基有些不信。 于是乎常安就坐下,给李隆基示范了一下,随后又由宦官跟着尝试了一下后,李隆基三人才正式开始用餐。 李瑛本来就吃过火锅,下次吃火锅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于是就不怎么地顾着自己的皇家颜面,吃法活像高适。而李隆基与李可儿则与他相反,吃的十分温雅。 吃完饭后,李隆基和李瑛似乎都拍了拍肚皮,似乎感觉意犹未尽。常安笑笑,然后看向了院子门口的方向,怀琴和真儿就端着两盘饺子走了进来。 “济康伯,这是何物?也是你研究出来的吃食吗?”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正是。”常安说道,“此为饺子,和牢丸类似,但是我稍稍改良了一番,便成了此物。” 身后的宦官先吃了一个后,顿时面色红润,说道“陛下,天下第一之美。” “真有如此夸张?”李隆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个宦官,然后自己才下筷子去夹了一个饺子。 饺子放进嘴里,李隆基顿时就双颊红润,咽下去后还点了点头,似在回味。 “当真美味,吃完后口齿留香,韵味无穷。”李隆基说道。 李隆基点评完后,李瑛和李可儿就要动筷子了。常安看着他们吃到美食后的激动模样,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懂不懂什么叫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常安想到这里连忙把想法停住了,然后表面上没有任何情况地笑着,问道“陛下,可合口味否?” “合!”李隆基笑着说道,“着实不错!” 又是这么招呼着李隆基三口子,一直到天色微暗,三人才起身。李隆基也说道“今日就多谢济康伯的款待了。” “陛下言重了。”常安微微笑道。 李隆基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朕也是叨扰了许久,就先回宫了。” “陛下慢走。”常安说道。 李隆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常安目送着几人离开,确定走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伸过手,探了探顾鲤额头的温度,温柔地问道 “怎么样?身子还好吗?” “还好。”顾鲤点点头,然后也摸了摸常安的额头,问道“那常郎感觉怎么样?” “我也还好。”常安转而捏了捏对方的脸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今天我们就早些睡觉吧,养病要紧。” “嗯。” ...... 简单过了两日,在二人接种了牛痘后的第五天。起床的时候,顾鲤居然感觉不同于前两日的头疼难受,而是意外的神清气爽。 她抬起小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不烫了。而先前常郎似乎说过烧退了,手上的痂溃烂后就好了。于是乎,她又抬起手,撩起袖子然后查看了起来。 手臂上的刀伤已经完全结痂了,周围的红点也是都看不见了。就连那块痂,也是完全硬了,手指拨弄一下,似乎还有些松动的样子。 然后她欣喜地摇了摇还在睡懒觉的常安,说道“常郎常郎,快起来啦!” 常安揉了揉眼睛,然后问道“当今又来了?” “哎呀,不是。”顾鲤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后说道“是咱们好了!” 常安坐起身来,问道“什么好了?” 顾鲤也不跟他多说什么,而是抬起自己的手臂,说道“常郎自己看。” 常安看了一下顾鲤手上的伤疤后,又探了探顾鲤的额头,顿时就精神了——“顾娘咱们好了?” 顾鲤欣喜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这样,是不是就算成功了啊,我们以后都不会得天花病了是不是?” “嗯,”常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确实没有前两天那么难受了,手上的痂也和顾鲤的一样,有些松动。 “咱们今日是不是也可以去见当今,跟当今汇报此事啊?”顾鲤激动地问道。 “没错。”常安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等到午后吧,目前当今还是在上早朝。” “好!” 顾鲤满是欣喜地从常安身上爬过去,下了床,快速地穿好自己的衣服。随后又拉起了常安,替他更衣。 一直就这么等到了午后,常安夫妻二人喝完药换上朝服后,就准备出门了。但是来到门口,怀琴就迎面走来,看见了常安和顾鲤身着朝服后,就问道 “公子,三娘你们要去面见圣上吗?” 常安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怀琴此时偏过身子,然后站在门口处等候的杨末和马淮都露出了身影。两个太阳看到了常安与顾鲤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问候道 “见过济康伯、济康伯夫人。” “济康伯与夫人今日这是痊愈了?要去觐见圣上?”杨末问道。 “正是。”常安微笑道。 马淮河杨末都有些惊喜,问道“莫不是济康伯与济康伯夫人痊愈了?” “没错,我二人这便进宫去面见圣上。”常安说道。 “那不妨济康伯二人搭乘我等的马车,一同进宫面见圣上,也顺路为二位诊脉。”马淮建议道。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常安也笑着点点头,同意了。 兴庆宫中,李隆基坐在龙椅上——自从前两天在常安那里吃过火锅和饺子后,感觉宫中膳房做的饭菜不够香了。 “陛下,济康伯与淄川县君、杨、马两位太医求见。”一个宦官走进来,说道。 李隆基顿时一个激灵,起身坐好,然后说道“宣。” 那宦官应承一声,便转身去把几人带了进来。常安和顾鲤正打算行礼,但是李隆基却直接开口说道“济康伯与淄川县君你们免礼。”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便直起身子来,只有马淮与杨末两个太医下跪问候。 “济康伯,你夫妇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前几日于微臣夫妻二人身上进行的预防实验,今日痊愈了。”常安回答道。 “痊愈了?”李隆基有些惊喜。 “正是,如要验证此法是否真的成功,还需去城外与天花病患者接触,方才可知。”常安又说道。 李隆基说道“好!杨太医马太医你们正好也在,传朕口谕杨末、马淮两名太医现携天花预防之法,前去大理寺寻一死囚,接种疫苗后命其去城外,与难民相处。” 常安和顾鲤又愣住了,要去做实验的人不应该是他们吗? “济康伯,你夫妻二人敢于以身来试验此法,勇气可嘉,自无在让你们去病民处再冒险了。”李隆基自然也是看出了常安夫妻二人的疑惑,便解释道。 “谢陛下。” 马淮杨末两个太医接了旨意后就离开了,李隆基也是趁此说道“若是过几日,此法真的能够实现我大唐无人患染天花,朕再重重地赏你!” “谢主隆恩。” 李隆基点点头,然后又鸡贼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外人后,便走下来。来到常安的面前后,就低声问道 “济康伯,朕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陛下请讲。” “就是......那火锅的做法和饺子的做法,济康伯可否告知朕?” 第167章 陛下,您太给面子了 常安和顾鲤听到了李隆基的话后,都愣了一下,根本想不到当今如此神秘的问题,居然是为了这个! 而李隆基看到常安与顾鲤都没有回答,又喊了一声“济康伯?可否?” “回陛下,自然可以。”常安说道,“只是饺子与火锅这两物,火锅不能多吃,上火油腻,容易伤陛下的龙体。” “朕记住了!”李隆基这才高兴地大笑,然后又问道“那今日不如济康伯与淄川县君,就留在宫中一同吃晚饭吧。” “这……”常安和顾鲤都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回应。 “莫要拒绝,今日济康伯去膳房教那些伙夫做火锅和饺子,不论别的,为朕进贡便为功。朕便许你与朕一同用晚膳,如何?” 李隆基笑着说道,虽然他是一个皇帝。但是皇帝也是人,遇到好吃的自然是会心动的。况且周围没什么人,就这么提了一嘴。 “怎么样?朕可够给你面子?” “微臣多谢陛下。”李隆基点点头,这时他们忽然又听到了李瑛和李可儿的声音—— “阿姊,本宫得去和常永和他说清楚吧,不然他不和本宫当朋友了怎么办!”李瑛说道。 “但是你忘了前两日,就因为你要私自出宫,给济康伯寻了多少的麻烦?”李可儿说道,“难不成今日你还要去给济康伯寻麻烦?” 李瑛却哀求一样地说道“真不是去给他寻麻烦,本宫去了很快就回来的,一定不会被父亲发现的。” “不行!你乃一国储君,不能随意出宫!”李可儿却依旧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但是那话也是要说清楚的……”李瑛依旧是不依不饶,“前日无法说清楚,今日也总要说清楚吧。” 李可儿看着李瑛这个样子,便说道“那这样吧,你要说什么事儿,我差人去给济康伯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情,你看如何?” “不……” “咳嗯!” 听到这里,李隆基就咳了一声,吸引了他们姐弟二人的注意。两个人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李隆基办公的大殿前,连忙进来朝着李隆基行礼问候 “父亲。” 李隆基此时看向了李瑛,问道“朕方才听,你又要偷跑出宫?” 李瑛原本都对李隆基没听到这件事儿心存侥幸,但是现在对方都开口问了,也不好不承认“回父亲,是的。” “那你看看朕身边的人是谁?”李隆基却突然说道。 李瑛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这才看到站在李隆基身边的常安与顾鲤二人。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激动,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然后就和李可儿一同对着常安和顾鲤行礼道 “见过济康伯、淄川县君。” 李隆基说道“今日,济康伯与淄川县君会留在宫中,与我们一同用晚膳。有什么事,稍后你们便可以说了。” 李瑛十分高兴,然后偷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李可儿,朝李隆基行礼谢道“多谢父亲! “下去等等吧,济康伯的事情办好,朕会让他去找你的。”李隆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姐弟二人离开。 “儿告退。” 李瑛和李可儿都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李隆基似乎还感觉李瑛的身影似乎有些......激动?他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济康伯,不如你现在便去膳房安排一下?” 安看着李隆基这有些着急的样子,在心里暗暗一笑。 随即,李隆基又叫来了成公公,吩咐道“你带着济康伯与淄川县君去膳房,今日的安排全部听由济康伯吩咐!” “是,陛下。” 成公公应承了一声,然后就带着常安与顾鲤二人来到了膳房。 常安看着这整个厨房,简直比自己家里的要大上几倍。里头忙活的仆人,少说有十来二十个了吧,然后满案桌的各式各样的蔬菜和肉类。 顾鲤此时拉了拉常安的衣角,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常郎,宫里的厨房好大呀。” 常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毕竟是当今的厨房,当然要大了。” 随后常安就带着成公公来到案桌前,然后看起了桌上的各类食材。忽然顾鲤却开口说道“常郎,是不是少了一样东西啊……” 常安愣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向了顾鲤,她的眼睛里波光荡漾,嘴角还微微上扬。 “少了什么东西?”常安疑惑地问道。 顾鲤说“锅啊,常郎忘了吃火锅时的锅,只有我们家里才备有的。” 常安这才恍然大悟,然后看向了身后的成公公,说道“成公公,火锅这一道菜,需要用到我们自己家中的锅。可否烦请成公公,受累跑一趟?” 成公公微微颔首,说道“请容咱家去向圣上汇报,唯有圣上答应,咱家才好去帮济康伯您呐。”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成公公了。” 成公公离开后,常安就开始清点起了案桌上的菜品,然后就吩咐这那些宫中的伙夫来进行处理。 常安正指导着伙夫们处理饺子馅和包饺子,这时李瑛也是悄悄地摸到了这里,小声地叫道“常永和、常永和!” 常安回过头,发现李瑛正鬼鬼祟祟地在门口那里。见自己看向了他后,他就朝他招了招手,想让他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看着李瑛这个样子,似乎是有急事,常安便跟顾鲤说道“顾娘先帮我指挥一下,殿下寻我有事要说。” 鲤点点头, 随后常安就走到了膳房外面,刚刚踏出门,李瑛就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常安有些好笑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有急事要吩咐吗?” “哎呀不是。”李瑛说着,还探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然后问道“就是我有件急事要跟你说。” 我?怎么不自称本宫了?这倒是让常安有些疑惑了。 “殿下请讲。”常安点点头。 “咱们俩现在算是朋友吗?”李瑛却先问道,“就是这事儿,用君臣关系来说可能不太合适,有些违背朝纲,就想换个身份说说。” 常安点点头,说道“自然算是了,殿下待我如此,若不是朋友又为何用意?” “那就行那就行。”李瑛点点头,似乎是没了什么心理负担地继续说道“就是前段时间,我父亲突然就告诉我,宋丞相要被罢相的事情了。” 常安挑了挑眉——宋璟被罢相,这是历史必经的事件啊,无论自己怎么帮忙,宋璟肯定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给罢免的。治理恶钱,压制恶吏的事情,肯定是要招到不少人的挤兑的,被罢相,自然也是唐明皇做的保护措施。 “怎么了?”常安问道。 李瑛看到常安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免就替他着急了起来,说道“你不着急吗?自己的先生要被罢免官职,这对你自己可是有影响的啊。” “不说什么别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些对宋丞相心有不满的人,最后可是会把气撒到你的身上的啊。” “这些我也知道,先生也曾经告诉过我。”常安说道。 “告诉你了,你还不担心?我父亲都打算把你拉进宗亲里算了!”李瑛急得说道。 “宗亲!”常安一听,原本挺淡定一人,现在就变得有些不怎么淡定了。 陛下,您可太给面子了吧? 结为皇室宗亲什么意思?最起码你是宫中宠妃的家里人,或者是先皇的家里人,再不济就是一人一马去把敌国端了,送你个王爷当。 但是很明显,无论是哪个,常安都不符合条件。那剩下的成为宗亲的方法,就是娶个公主,成为驸马爷! “不可!”常安皱着眉头说道,这种在李瑛眼里有些奇葩地反差,倒是让李瑛有些哭笑不得了。 “常永和,你先生被罢相了都不着急,怎么成为一个宗亲就这么大反应?”李瑛问道。 “就是陛下此事还是打算的吧?”常安试探性地问道。 李瑛点点头,回答道“确实是。” “那就是殿下能不能帮我个忙,先生被罢相后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就是这个宗亲之事,能不能免掉啊?”常安说道,“先生之前也吩咐过被罢相后的事情了,我再谨慎一些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李瑛看了看常安,又看了看在膳房里安排包饺子的顾鲤,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后说道“那你真的不担心?” “我有把握。”常安说道。 “那我知道了,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不操心那么多了。要是届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李瑛说道。 “宗亲之事,我再试着帮你说一说,怎么样?用你们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我这个朋友,够义气吧?” 说完,李瑛还朝着他笑了笑。 “够的。”常安点点头。 李瑛又一次看了看来时的方向,说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不能让别人发现不对劲。” “殿下慢走。” 常安站在原地,就目送着李瑛偷偷摸摸地离开。 第168章 别提重赏,我怕 李瑛完全离开后,常安才回到了膳房里。膳房里头已经做出馅料了,和自己在家吃的时候一样,三个盘子三种馅料。而顾鲤此时也开始亲自教那些伙夫包饺子了,常安就静悄悄地来到她的身后,看着她包饺子。 顾鲤的动作看上去很娴熟,似乎是自己也做过不少次了,而且一边包一边说着包饺子所要注意的地方。常安看着她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一个饱满的饺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 她此时捧着饺子,习惯性地看向自己身侧,正好和常安满是笑意的眼睛对上。她满是激动地说道“常郎快看!我包的饺子!” “看到了看到了。”常安也是十分配合地应和了一句。 顾鲤此时就把手里的饺子放到了盘子上,然后常安吩咐道“你们包够两盘饺子就可以了。” 吩咐完,常安又问一个伙夫水缸在哪里,随即便把顾鲤带了过去,打了一瓢水给她洗手。顾鲤在洗手的时候,还满是臭屁地问道 “怎么样常郎?我包的饺子好不好看?” 常安伸出手帮顾鲤搓着上面的面粉,笑着说道“好看,皮薄馅厚,馅料饱满,比常郎包的都要好看。” “哪有,包的没有常郎好。”顾鲤也商业回夸了一句。 常安伸着还有些湿的指尖点了点顾鲤的鼻头,问道“顾娘之前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包饺子了?居然包的这么熟练。” 顾鲤此时洗好了手,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回答道“没有啊,之前常郎包的时候我也有记的。” 常安眉毛挑了一下,然后回想了一番自己似乎确实有在顾鲤的眼前包过饺子,也只包过那么一次。如若顾鲤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顾鲤也有着十分可怕的记忆力? “但是我只包过一次饺子啊,而且还是在去年冬至,离现在也挺久了吧?”常安问道。 顾鲤点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算久吧,又不是十年前的冬至,为什么记不住?” 有被反向凡尔赛到...... 常安笑了笑,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在顾鲤的脸上快速地啄了一下。顾鲤顿时就有些羞了,但是看到膳房里那些还在忙活的伙夫,只好忍着不发作。 但是便宜就不能这么被白占了,于是趁着常安转过身去,打算回到膳房里的时候,在他的脚后跟上踢了一下。常安直接被绊得一个趔趄,回头一看,就发现顾鲤正捂着嘴偷笑。 不用想都知道,估计是自己的宝贝媳妇搞得鬼了。看到自己瞪过来,她还双手撑腰,昂起脑袋很是臭屁。常安脑子里快速转了一下,很快就知道了怎么打破她的架势。 常安收回视线,回过身朝着膳房的方向继续走去,脚步还有些快,似乎是不打算等顾鲤了。顾鲤太吃这一套了,连忙就小跑跟上来,挽住了常安的臂弯,还朝他露了一个甜甜的笑。 一看自己送上门来了,“报仇雪恨”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常安这时就伸出手指,在顾鲤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 饺子包完了之后,常安就开始吩咐伙夫们处理下火锅要用的食材了。食材也处理完了之后,成公公也是端着锅回到了膳房里。 因为时间也才刚到未时,这么早准备饭菜可能还为时过早。成公公便提议说带着二人在宫中转一转,二人也没有拒绝,便跟着成公公离开了膳房。 ...... 酉时左右,待到饺子全部浮上水面,火锅里的底汤也沸腾之后,常安就和顾鲤最后检查了一次案桌上的食材。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和顾鲤就跟着成公公,领着端菜的宫女们离开了膳房。 一路跟着成公公来到某处庭院里,此时的李隆基正和皇后王氏坐在院中的大亭子里,而李瑛和李可儿也都坐在了一旁。王氏此时看到了常安后,就和李隆基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听完后,就点了点头。 王氏此时又看了看走在常安身旁的顾鲤,微微皱眉。但是看回常安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有了一丝满意的。 “微臣(臣女)叩见......” “免礼免礼!” 常安和顾鲤又一次打算行礼,但是同样的,李隆基又一次直接免去了他们的礼数。 “谢陛下。” 成公公吩咐着宫女们把火锅和饺子都摆上了桌,然后就离开了。李隆基此时也朝着常安挥了挥手,说道“济康伯,淄川县君,都过来坐吧。” “今日朕说要一同用晚膳,就过来坐下吧。” “谢陛下。”常安和顾鲤再次道谢,然后就一同来到了亭子里,在王氏的指示下,二人就坐到了李隆基的正对面。 这是皇家的饭桌,也不好怎么说话,就连夹菜都是要小心翼翼地。这次的饭桌上什么话都没说,每个人都只是吃着饭,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且压抑。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常安就和顾鲤偷偷地交换了一番眼神,然后放下碗筷,一同起身。李隆基和王氏的视线都跟着二人的移动而移动,只听到常安说道 “陛下,皇后殿下,我二人都已经吃好了。可否先行告辞?” 李隆基和王氏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问道“济康伯与县君都吃好了?” “回陛下,谢陛下款待,微臣与内子都吃好了。”常安回答道。 李隆基却指了指他们刚才所坐的地方,说道“多留一会儿吧,顺便与你商讨些别的事情。” 常安心里一个咯噔——别的事情?!报告陛下,我不嫁......不对我不娶,你砍死我吧,留我媳妇儿一命就好。 都吃饱喝足后,王氏和李可儿用茶水漱了口后,就离开了。而李隆基喝了口茶后,说道“济康伯,朕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常安开始紧张了,而身旁的顾鲤感觉到他有些紧张。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在桌子底下,伸出手牵着他,给予他一丝慰藉。 “前几日,济康伯你与淄川县君都说,要朕封禁全城。那如今你所提出的预防之法,似乎有着成效。那不知,何时可以重新解封长安城?” 常安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回陛下,其实并不用多久时间了。今日陛下下诏要命人提死囚去进行实验,只要实验成功,接种预防之法与解禁便可同时进行。” “好,”李隆基点点头,然后问道“但是,此法总需要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吧?而济康伯你是提出此法的人,不如就为此起一个名字吧?” 常安想都没想,便说道“那便起名为牛痘接种法。” “牛痘接种法,倒是简单明了。”李隆基笑着喝了口茶,说道“济康伯你目前还在国子监念书吧?” “回陛下,正是。” “那在朕正式下令解封的之前,朕许你不用去上学了!”李隆基说道,“你在家中再歇息几日,顺便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后遗症。” “若是这牛痘接种法,真的能令我大唐所有子民都免受天花之害,朕必重赏!”李隆基最后说道,“就这么多,济康伯就先行回府吧。” 重赏?!自从未时那会儿,从李瑛那里听说到了自己很可能要被赐婚的事情后,一听到什么重赏之类的话就很是紧张。 随后,李隆基又一次叫来了成公公,让他驾马车送常安与顾鲤回府。 把人送回到门口,成公公就离开了。常安伸了一下懒腰,直接就把顾鲤给背了起来。 “啊呀!常郎怎么了呀!”顾鲤惊叫了一声。 “没怎么了,就只是想背背顾娘。”常安迈步走进了府里。 顾鲤也就这么安心地靠在了常安的背上,双手环住了常安的脖子,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她眼睛骨碌一转,然后问道 “常郎,我是不是有些重啊?” “当然重了。”常安偏过头,笑着回答道。 “为什么啊?”顾鲤此时也笑靥如花,等待着常安的回答。 常安又把顾鲤往上提了提,说道“因为顾娘是我的全世界啊,哪里会不重啊?” 此时回到庭院门外,怀琴和真儿也发现了常安和顾鲤,便喊道“公子,三娘!你们回来了!” 安点点头。 真儿便直接离开了庭院,说道“我去取药来,公子三娘吃饭了没有,要不再吃一些?” “好。” 然后怀琴也跟着真儿一同跑了出去,说道“公子,我去跟着端菜来。” 常安直接背着顾鲤进了房间,放下了顾鲤后,就直接坐到了床上。他看着顾鲤去把门关上,然后自己褪去朝服,更换成常服。 顾鲤此时回过头,看到常安还坐在床上,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便笑了一声。她走上前来,然后拉起了常安,开始为他宽衣解带,褪去朝服。 “顾娘怎么不凶我?”常安此时忽然问道。 “我为什么要凶常郎?”顾鲤反问了一句。 “因为我不乖,没有自觉地换衣服啊。”常安说道。 “没换就没换,有什么大不了的。”顾鲤回到衣架前,拿过常安的常服。 “这不还有我在呢嘛。” 第169章 我是不是有点孩子气啊 “那我可以一直有顾娘吗?” 常安的官服被脱下,只剩里面的一件单衣。他趁此就直接拉过顾鲤,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对方此时整个人都贴到了常安的胸口,脸霎时就爬上了一抹红晕。 然可以了。” 顾鲤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存在于脑海里,并没有被付诸于行动。随后她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托住,然后整个脸都被抬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温热感就传到了自己的唇上,她干脆就不想挣扎了,直接顺从。 但是感觉到有些久了,顾鲤只能强迫着自己和常安分离。面颊酡红,微微喘着气,说道“常郎我们等等吧......等下真儿她们就要来了。” 安又单纯地和她对吻了一下,就任由着顾鲤给自己换衣服。 随后,二人又在家里简单地吃了一些饭,填补了在兴庆宫里没吃饱的肚子,就去洗澡睡觉了。 ...... 顾鲤才十七岁,正是年轻力盛的时候。一起床洗漱完毕,她就趴到了常安身上,在他脸上非礼了一口后,甜甜地喊道“常郎快起床啦!” 然后又凑到常安的脸上蹭了蹭,说道“常郎快快起床!顾娘要抱抱!” 常安在被“非礼”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抱着顾鲤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后说道“顾娘怎么了?” 随后,两只手又微微收紧,把她又搂紧了一些。顾鲤此时就回答道“我想放风筝了。” “但是现在还处于封禁的时候,怎么出门去放风筝?”常安捏了捏顾鲤软乎乎的脸蛋,在上面亲了一口。 “我们不出门的呀。”顾鲤说道,“我们家这么大,前院就可以放风筝了啊。” 常安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 顾鲤顿时喜笑颜开,在常安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甜甜地说道“常郎对我最好了!” 随后,她就从常安的怀里爬了出去,替他换好衣服。待到常安洗漱好、自己也喝完了药之后,就跑到了外头,不知从何处寻了一个风筝回来。说道 “常郎,我们可以放风筝了。” 常安看着顾鲤想变戏法一样,出去又回来就直接变出了一个风筝。有些好笑地问道“这风筝是哪里来的?” “我买的呀。”顾鲤回答道,“前几日就买好了的,只是没告诉常郎而已。但是没想到前几日头疼发热,昨日又要进宫,便没有拿出来过。” 常安眉头一挑,敢情这是顾鲤“蓄谋已久”的呀。然后对方就直接拉起了自己的手,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前院,顾鲤就拿起了风筝,又抬起手探了探风。随后问道“常郎会不会放风筝呀?” 常安摇摇头,说道“不会。” “常郎怎么和书呆子一样啊。”顾鲤撇了撇嘴,然后说道“没事儿,还有我呢!我来教常郎!” 然后,她就把风筝放到了常安的手里,自己拿着线缓缓地将其放长。待到线放到了足够的长度,顾鲤就把风筝拿了回来,说道 “常郎看好了!” 然后,顾鲤就开始跑了起来,似乎是老天爷也想看风筝,此时一阵风吹过,顾鲤还没跑多少,风筝就飞起来了。 “升起来了!” 顾鲤欣喜地喊道,然后就开始抖手中的线,让风筝线慢慢地延伸,最后飘得甚至超过了院墙。顾鲤又晃了晃手中的线,让风筝稳稳当当地漂浮在空中。 常安抬起头,就这么看着那个风筝。风筝的样式很简单,就只是一个燕子的形状,风微微吹过,风筝的两翼就在微微地抖着,活像燕子正在展翅飞翔一样。 又看看正在控制着风筝线的顾鲤,纤细的手指就搭在风筝线的下面,然后反复抖动着,控制着风筝的方向。似乎是察觉到了常安的目光,就把视线从风筝上撤了下来。然后一边控制着风筝,一边来到了常安的面前,问道 “常郎要不要试一试,很简单的。” 常安看了看顾鲤的脸蛋,又看了看天上的风筝,点点头,说道“行,但是我不会放,落地了可不能怪我。” “不会怪常郎的。”顾鲤听到常安同意了,就直接把风筝的线轴递向了他。 常安小心翼翼地接过风筝,然后学着顾鲤的样子,缓缓地抖着风筝线。但是动作却有些生,风筝隐隐就有要掉下来的危险。顾鲤便直接伸出手,帮常安控制着风筝的线,这才使风筝稳稳地停在半空中。 风似乎又大了一下,风筝就这么安逸地飘在了半空中。 “怎么今天突然就想放风筝了?”常安问道。 “因为前几日我们要在家里待着,我怕常郎又只在屋里看书,就买了个风筝回来。”顾鲤就这么拿着风筝线,回答道。 “而且现在是春天嘛,不放风筝,岂不是可惜了?” 常安点点头,伸出手把顾鲤搂到了怀里,两双眼睛就这么直勾 勾地看着天上的风筝。此时顾鲤忽然又冒出了一句 “感觉风筝好可怜啊。” 常安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 “因为风筝一直就被风筝线控制着,想飞得高还是想飞得低一点,都要看我们这些放风筝的人。没有自由,只能依靠人家的行为来行动,难道不可怜嘛?” 常安却笑着说道“但是顾娘有没有想过,风筝要飞,就需要风筝线拉着。” “啊?”顾鲤愣了一下。 “因为风筝要飞,可不仅仅是有风那么简单,而是要人来通过风筝线来控制它。不然就算风再大,也是飞不了,也飞不了这么稳。” “就像我们这些百姓一样,想要自由自在地活着,就需要有某种线来控制我们自己。比如律法还有道德。” 不知不觉,常安又开始给顾鲤灌输现代政治书上的法治内容了。顾鲤听着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天上的风筝。 “虽然风筝要被线控制着,但是它可以飞在天上。我们虽然受律法、道德的限制,不还是生活的十分快活吗?” 顾鲤歪了歪脑袋,说道“好像是这样子的。” 常安亲了亲她的发顶,而风此时停了下来,风筝也是缓缓地落地。而常安伸出手,把风筝稳稳当当地接到了手里。 “风停了,我们回去吧,不放了。”顾鲤倒是没有因为此事而坏了兴致,而是乖乖地把风筝线收了起来。 “顾娘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呀?”常安又是一把把顾鲤抱到了臂弯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然后宠溺地问道。 “火锅!”顾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好!顾娘想吃咱就吃!” 常安豪气地大手一挥,随意喊来了一个家仆,吩咐了下去。顾鲤就这么坐在常安的臂弯上,咯咯地笑着。 回到了房间里之后,常安就把顾鲤放了下来。随后顾鲤就把风筝放到了一块空处,然后问道“常郎?” “嗯哼?” “常郎,我问你呀我是不是很孩子气啊?”顾鲤忽然就不好意思地问道。 常安愣了一下,反问道“顾娘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自从嫁给常郎之后,总是很爱玩儿,而且每次做什么事情都是随着心来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任性。”顾鲤点了点自己的“幼稚行为”,然后全部告诉了常安。 “我就暂时想到这么多了......” 常安忽然笑了,直接坐到顾鲤的身边,然后就把她抱了起来,在脸上用力地蹭着。随即回答道“这多好啊。” “什么好?难道幼稚也好吗?”顾鲤此时忽然想起了那场雨夜里,常安醉酒后在车里说的话。 常安说道“幼稚好不好,看在什么场合啊。” “顾娘在我的身边确实很幼稚,但是我也特别特别喜欢、特别特别爱这样可爱的顾娘。而顾娘在外头的时候,就十分地贤淑,不给常郎丢面子。” “这样子,可可爱爱、没心没肺的宝贝顾娘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在外人眼里,顾娘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县君。” “那为什么常郎要喜欢孩子气的顾娘啊?”顾鲤又问道。 “喜欢就是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常安笑着说道,“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顾娘可以开开心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玩耍生活。” “顾娘觉得常郎爱顾娘吗?”随后,常安话题一转,就问道。 “当然了,不然常郎怎么会对我这么好。”顾鲤也回蹭了一番常安,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正是因为我爱顾娘,所以我就会爱顾娘的全部啊。顾娘的小脾气、顾娘的孩子气、顾娘的任性我都爱。” “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顾娘而已。换成别人,我才不这么做的呢。” 顾鲤此时就“攀比”似的说道“那我也爱常郎,我也爱常郎的小脾气......唉,常郎好像从来没有过小脾气呀。” 说到这里,顾鲤又失落地低下了小脑袋。 第170章 臣抗旨! 在顾鲤的心目中,常安是那个才气纵横、武功高强、家财万贯、品行端正还十分帅气好看的形象,就连喝酒喝醉了都是那种豪气十足的模样。要让她想常安的小毛病,这属实是为难她了。 “我想不到常郎有什么小脾气和小毛病。”顾鲤说道。 “那多好,这不就说明了我家顾娘的夫君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了?”常安晃了晃怀里的顾鲤,宠溺地说道。 顾鲤顿时就开心了起来,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常郎就会自夸。” “那这算不算是常郎的一个小毛病呢?”常安问道。 “对呀!”顾鲤忽然才发现话里的不对劲,然后说道“常郎也有自夸的小毛病了,我也喜欢!有人夸常郎,我都开心!” 顾鲤满是欣喜地拱了拱,彻底地顺从了常安的怀抱。 “顾娘放完风筝了,现在想做什么呢?”常安捏着顾鲤那不存在的小肚子,问道。 顾鲤想了想,忽然看到了还放在矮桌上的《左传》,说道“我要学圣人言!” “还学吗?”常安顿时就想起了前两天的“圈套”,顿时就有些紧张。 “学呀,上回是当今来了,但是这本书我也是真的有看过的!”顾鲤伸着手,把那本左传拿了过来。 “好!顾娘想学那一篇!”常安帮她翻开了书页,问道。 ...... 四月上旬的最后一天,李隆基照例在宣政殿进行早朝。只不过此时的宣政殿里,气氛有一丝的不对劲。 李隆基手里拿着一个奏折,开口道“宋丞相,你可知这本奏折上说的是什么吗?” 宋璟此时很配合地接下了李隆基的“戏”,回答道“回陛下,老臣不知。” “宋丞相,此奏折上说你无故扣押犯法官吏的上诉奏疏,此事可是真的?”李隆基眉头微皱,质问道。 宋璟此时就缓缓跪下,回答道“回陛下,属实。” 李隆基此时又加大了声音,继续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老臣先前所押,皆为从恶钱之事中贪污,中饱私囊者。而且罪证属实,人证物证皆有记录,故老臣认为不必再上奏劳烦了。”宋璟回答道。 李隆基说道“但是宋丞相可知,私自扣押犯法官吏的上诉,可是重罪!” “老臣知晓。” 李隆基此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宋丞相,你在任的这两年,劳苦功高,恶钱治理你也是出力了的大功臣,正值封赏之时,为何又要行如此之事。” “苏丞相!”李隆基此时又转了一个人,开始“批斗”。 “老臣在。”苏頲也站了出来。 “宋丞相私压恶吏奏疏之事,你可知晓?”李隆基问道,因为在他的计划里,苏頲也是要被扯进去的,不然就不好保其周全。 “老臣知晓。” 李隆基此时又开始“生气”了,问道“苏丞相你既然知情,为何不报?你可知,知情不报可为同罪?” “老臣的想法与宋丞相相同,既然罪证凿凿,故便不上奏了。”苏頲答道。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二位丞相虽然治理恶钱,实为大功,理应当赏。本可功过相抵,但是律法便是律法,奖赏便是奖赏,朕就要秉承明心!” 说完,他就开始下令“来人!” “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就说丞相宋璟、苏頲二人,私压恶吏奏疏,今日便罢免其二人丞相之职。但又念其二人治理恶钱有功,同行封赏,赏罚并进。” 宋璟和苏頲都跪在地上,磕头道“谢主隆恩。” 李隆基正打算挥手让他们离开,但是此时杨末和马淮两位太医忽然就跑进了宣政殿。然后跪倒在了李隆基的面前,磕头道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陛下恕臣等冲撞圣上,只是臣等实有要事禀报,故而出此下策。” 李隆基放下了手里的弹劾奏疏,说道“恕你二人无罪,有何要事,站起来说。” “谢陛下。”两个太医都站了起来,然后杨末就开口说道“陛下,济康伯的牛痘接种法,已是成功!” 李隆基“唰”地一声,坐直起来,问道“此话当真。” 杨末说道“臣之所言,字字属实。” “臣奉陛下口谕,前去提死囚进行实验。臣等寻了两名身强力壮者,皆种入牛痘,一人带去城郊病者棚,另一人继续关押于大牢之中观察。” “今日之时,关押于大牢中的死囚现已痊愈,被送去城郊。另一被送于病者棚者,昨日便已痊愈,至现在并无任何天花病症。” 此话一出,不仅李隆基都有些诧异,而在场的大臣都有些不可思议“杨太医马太医,你二人可是谎报消息,可是重罪!” “并非假消息,朕也知情。”李隆基开口为两个太医辩解道,“上月月末,朕宣了济康伯夫妇前来觐见。他们二人也提 出了预防天花之法,且以身试法,前几日便已痊愈。” “也是因此,朕才下达口谕,命两位太医前去继续实验。” 圣上也是知情者!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感觉到更加不可思议了,更何况圣上还提到了“济康伯”。在他们的印象里,济康伯常安便是宋璟的学生,原本就提出了治理恶钱法的大功臣,今日还找到了治疗天花的方法?! 李隆基此时看着台下大臣的惊讶表情,感觉很是自傲,随后说道“此牛痘接种法为济康伯提出的,用于预防天花病之法。虽并非治疗之法,但是可保我大唐百姓不受瘟疫之扰。” “如此千秋大功,众卿不妨谏言,说说该如何封赏。” 台下的大臣们都说道“陛下圣明,封赏之事,全听陛下吩咐。” 实际上,李隆基还真的如同李瑛所说的,想把长公主李可儿许配给常安。于是他便问道“众爱卿认为,朕将济康伯纳为宗亲驸马,如何?” 将公主许配下来,这可是比封王封侯更加好的赏赐啊。一旦成为驸马,可就是皇帝的亲女婿,是皇家人了。 “陛下圣明。” 在下方的大臣都同意了,但是唯独跪着的宋璟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李隆基皱了皱眉,看向了宋璟——明明皇后和自己都同意了,怎么会有人觉得不可行呢? “那宋丞相你先说说,为何此事不可?”李隆基刚刚的不满都是装出来的,但是现在的这个不满可是实打实的。 宋璟回答道“回陛下,老臣的劣徒已心有所属,且与其结发之妻恩爱无比,一心一意皆在顾氏身上。就连上奏牛痘接种法之时,也是一同前来。此二人早已是生死同体,若陛下如此赏赐,便是会令其寒心。” “为何会寒心?”李隆基有些生气地问道,“永穆公主乃朕长女,知书达理,朕将其许配给你的学生,又有何不可?才子佳人,难道不是佳配?” “但是臣之劣徒,早已立誓不再纳妾或是重娶......”宋璟这话是胡诌的,但是他们两个倒是做的有那么回事。 “重娶之事,我大唐并非不可,朕大不了再赏淄川县君一些。”李隆基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 李隆基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莫要再说了。朕意已决,传令中书,拟定诏书!将永穆公主出降与济康伯!” “退朝!” 宋璟此时叹了口气,深知此事难以挽回了,只得怏怏离去。 而下午,常安和顾鲤吃过了午饭,正喝着药,忽然就听到怀琴的声音在外头传来“公子,三娘,天子使要来了。” 来了?常安此时却忽然感觉到有一点不安,但还是说道“你先招待着,且等我与顾娘换上朝服先。” “是,公子。” 怀琴离开后,常安和顾鲤就快速的换上了朝服,然后来到了前院。 这次的天子使倒是让常安面熟地很——成公公。而成公公一见到常安后,就笑着说“先在此提前恭贺济康伯得新良,接旨吧。” 新良! 顾鲤一听到这话,忽然就感觉有些天旋地转,心口像是被揪住了一样。而在一旁的常安则是眉头紧皱,很是不安。 “济康伯,淄川县君还站着作甚?快快接旨呀。”成公公见二人就站在那里,便催促道。 如此,常安和顾鲤只能跪下。成公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宣旨道 “门下瘟疫天花,乃是天灾,百数年来,得者无生,今蒙济康伯之牛痘接种法,可防天花,能护百姓,实为天下杏仁之榜样,为千秋大功。朕特加之,兹此,特封济康伯安为钟离郡开国郡侯,赐封号定康侯,位列正三品,食邑千户,授永业田千四百亩,并赐婚永穆公主,位驸马,赐黄金五千两,丝绸五百匹,家仆五十,保科举之名。淄川县君顾氏,贤良淑德,愿与济康伯同试预防之法,此行否差于巾帼,同封淄川郡夫人,撤顾氏与定康侯安之结发,赏崇仁坊一宅,赏黄金五千两,丝绸五百匹,家仆百名。主者施行! 开元八年四月初十……中书令臣……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制可……奉被,制书如右,制符奉行…… 开元八年四月初十,下。” 念完后,顾鲤此时忽然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了,只能保持着叩首的动作。在她的周围,似乎一阵崩塌,这道圣旨里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压在她的胸口,几乎无法呼吸。心口如刀绞般剧痛,使得她就要疼得昏厥过去。 此时成公公就收好了圣旨,递向了常安。但是常安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成公公就好奇地喊道“定康侯,还请接旨。” 但是常安却保持着叩首的动作,说道 “臣抗旨!望陛下收回成命!” 第171章 那可是十死无生啊! 成公公和在场的所有大内侍卫都愣住了,而常安身后的家仆们也是十分惊讶。成公公惊诧过后,又换回了那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 “哎呀,定康侯还是莫要折煞咱家了,接旨吧。” 常安此时站了起来,一把拿过圣旨,转过身吩咐道“怀琴真儿,你们看着顾娘,我进宫去。” “唉!定康侯!” 成公公想拉住常安,但是却奈何常安健步如飞,直接跑开了。他只好跟着上去,只见常安来到马房,提出那匹白马,套上马鞍,从侧门奔马而出。 这时,成公公才知道这位“准驸马爷”是来真——他真的抗旨了!他活了这么久,见过抗罚旨的,没见过抗赏旨的啊。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跑回前院,说道“快快上车,定康侯进宫去了!” 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待到那些大内侍卫和成公公都离开后,怀琴和真儿才扶起了顾鲤。这时,二人才看到顾鲤此时已是满脸泪痕,眼神迷离。站起来的一瞬间,直接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怀琴和真儿两人一人一边,这才扶住了顾鲤。 “三娘!三娘你怎么了!”怀琴叫道,“快去寻郎中!” 真儿却说道“先扶三娘回屋里去吧。” 顾鲤此时缓缓站直,说道“不必寻郎中了......先带我回去吧。” 怀琴和真儿都是十分担忧地看着顾鲤,扶着她回屋里去了。顾鲤一坐到矮桌旁,就直接痛哭了起来。 “三娘!” “三娘您怎么了?” 顾鲤抬起婆娑泪眼,说道“常郎抗旨了......” 怀琴和真儿对视一眼,都点点头,说道“是的,三娘。” “常郎会死的!”顾鲤此时又说道,泪珠更加翻涌,怀琴和真儿两个侍女都愣了。真儿连忙上前去,扶着顾鲤安慰了起来。 顾鲤继续哭着说道“圣旨就是当今圣上的命令,无论是赏是罚,抗旨都是死罪!” 此时,有一个家仆跑了进来,说道“夫人,隔壁常博士来了。” 怀琴看了一眼正靠在真儿怀里哭着的顾鲤,说道“快快请进来。” “不用请了!”常文孟此时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然后直接坐到了矮桌旁,问道“发生何事了!为何方才永和拿着圣旨,直接策马而去了?” “回阿郎,公子他......他抗旨了!”怀琴回答道。 常文孟顿时就坐不住了,差点就蹦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公子他抗旨了,”怀琴解释道,“方才天子使前来宣旨,说是公子预防天花病有功,封为侯爵,并且......” 但是怀琴话说到一半,就不该再说了。常文孟皱着眉头,追问道“并且什么!” “并且,圣上要把永穆公主许配给公子,还要革去三娘与公子的结发。” 怀琴回答得有些小声,但是常文孟却听得一字不差,他此时的心情无比的凝重。正当他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一个家仆走了进来,说道 “三娘,王乐丞和高主事来了。” 随后,几人就看到了高适、王维和崔玉走了进来,手里照例是提着礼物前来。原本几人是打算祝贺的,但是看到屋内那凝重的气氛,顿时就心感不妙。 崔玉则是直接走上前去,接过顾鲤,问道“顾娘子?顾娘子?” 王维和高适也是走到了常文孟的面前,行礼问道“常博士,不知永和兄......” “当今要命他改娶永穆公主为妻,现在进宫抗旨去了。”常文孟简单明了一句话,却如同惊雷一般打在了王维和高适的头上。 王维可以说是十分了解常安的了,要是有人想让他改娶,就算是圣旨也是会直接拒绝的。他和高适对视,都发现对方的眼里都是凝重。 高适此时开口道“难道常兄此时进宫抗婚了?” 王维也问道“永和兄走多久了?” 怀琴回答道“刚走不久。” 随后,王维和高适就朝着常文孟说道“常博士,我等先去追永和兄了。” 崔玉此时问道“夫君你们要去作甚?” “我们的朝服尚未换下,此时骑马去追上永和兄,说不定能赶上他。然后,我们一同请愿退婚。”王维说完,就和高适一同离开了。 崔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王维和高适是跑着出去的,还没喊住人,人就不见了。没办法,她只能拍着顾鲤,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常郎君是大才,当今应当是不会为难他的。而且常郎君两件大功在身,最多就是革去他的勋爵之位,不会怎么样的。” 顾鲤咳了两声,说道“但是......但是抗旨,又进宫当面对峙当今,常郎此行,怕是......” 说了半句话不到,顾鲤又哭了,直直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喘不过气的样子。怀琴和真儿见状,连忙上前去替她抚背顺气 。 “鲤儿!” 此时屋外传来了顾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喜气洋洋的。但是一走进屋里。就发现正伏在崔玉怀里哭泣的顾鲤,还有坐在一旁,面色凝重的亲家公。 顾苏氏看到了女儿在哭,连忙拉上顾柏之和顾华朔两兄弟上前去安慰。而顾科则走到了常文孟的面前,问道“常博士,鲤儿这是?” “当今赐婚了,”常文孟说道,“然后永和现在策马进宫,抗婚去了。” 顾科愣了一下,问道婚?” 常文孟点了点头,顾科就愣在原地了,顿时就明白顾鲤为什么痛哭成这个样子了。他也走上前去,安慰道“鲤儿没事的,我那贤婿定会安然归来的,莫要哭坏了身子啊。” “回不来的,常郎是抗旨......”顾鲤却哭着说道,“抗旨抗婚,常郎此去怕是十死无生了......那可是十死无生啊!” 忽然,顾鲤本就肺病未愈,如今又是哭得急了,忽然心头一痛,气血倒流,一口血吐在了自己的衣裳上。随后双目一闭,直接倒在了崔玉的怀里。这一场景直接吓得在场的人都围了上来,常文孟更是喊道 “快去寻郎中!” 而兴庆宫里,李隆基正满心欢喜地坐在龙椅上批奏折,此时忽然听到一个宦官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宣宣宣!”李隆基十分开心,把笔和奏折一扔,就等着李瑛走进来。 李瑛走了进来,行礼问候之后,李隆基就问“今日何事啊?” “父亲,我想求您别让阿姊嫁给济康伯。”李瑛说道。 李隆基眉头微皱,问道“为何?是可儿不喜欢?但是我先前也听说,可儿十分喜欢定康侯的诗啊,为何不嫁?” “济康伯......” “他如今是定康侯了,你也该改口了。”李隆基却纠正道。 “定康侯他与顾三娘一向恩爱,恩爱宠妻之名,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昔时迎亲之时,定康侯更是以五首催妆,长车聘礼、八抬大轿相迎。成为一段佳话。甚至当众拒绝过一位侍郎的求亲,如今这次......”李瑛说道。 “但是朕是皇帝,不是什么侍郎官员,他为何拒绝?”李隆基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可儿是长公主,朕的掌上明珠,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理,难道不比那商贾出身的顾三娘好吗?” 李瑛又继续说道“但是定康侯本就只心仪顾三娘,若是革去二人结发之情,顾三娘又......”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朕也封了顾三娘为郡夫人,赐宅赏金,难道不算是补偿吗?况且二人尚无子嗣,和离了亦不会如何。” “放眼我全唐,和离再婚之人亦是不在少数。难不成朕还要在下旨,赐个婚给顾夫人?” 李瑛更急了,说道“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啊,定康侯定然是不愿娶阿姊的啊。而是强行赐婚,指不定定康侯就做出什么事情来。” 李隆基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逃婚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也不会,定康侯拖家带口的,又怎么会逃。我是怕他......” 此时,有一个宦官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定康侯、王乐丞与高主事觐见。” “你看看,定康侯这不就来了?他哪里是想要逃婚。”李隆基一听到自己的“准女婿”要来找自己,便有些欣喜。 “宣!顺便也把可儿叫来吧。” 随后便在宦官的带领下,常安三人就走了进来,常安手里还拿着圣旨。 “定康侯,唉……成公公呢?”此时李隆基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只看见了拿着圣旨的常安,还有王维高适,唯独没见到成公公。 “回陛下,成公公还在进宫的路上。”常安回答道。 “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隆基有些莫名其妙,便问道。 常安此时和王维、高适跪了下来,常安将圣旨托举过顶,说道 “罪臣常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172章 请将我的尸骨交给她 “收回成命?”李隆基皱眉,故意说道“可是朕的赏赐不够好?还是说你觉得开国郡侯这个位置太低了?” “并非如此。”常安说道。 “那是为何?莫非你是怪朕,亏待了顾三娘?没有给她更好的赏赐。”李隆基又问道。 “亦非如此。” “罪臣所想,是想请求陛下撤回赐婚之事。”常安直接说道。 李隆基一听,脸直接黑了,冷声道“定康侯,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罪臣知道,但是罪臣不得不说。”常安声音保持不变。 李隆基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了跪在常安身后的王维与高适,问道“王乐丞,高主事,你们二人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回陛下,臣等今日前来,是想与定康侯同谏,望陛下收回成命。”王维和高适说道。 李隆基此时心中十分不满,随后说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朕一说赐婚,你们就全都前来找朕要让朕收回成命。” “是朕的女儿配不上你常永和吗?还是说你根本看不上朕的女儿?” 常安面对李隆基的怒火,说道“陛下,并非如此。” “那为何不同意朕的赐婚?”李隆基喝道。 “罪臣心中只有内子一人,也曾许诺过此生此世,再不纳妾重娶。”常安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朕的旨意,要命你娶朕的女儿,你也不愿意了?”李隆基双目微眯,似有愠怒。 “回陛下,正是。” 常安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一个宦官走进来,说道“陛下,永穆公主到了。” “宣!”李隆基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宦官把李可儿带了进来。 李可儿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常安,他的手里还捧着圣旨。她疑惑地看向了李隆基,问候道 “父亲,这是?” 李可儿来到了李瑛的身边,李隆基随后就说道 “定康侯,如今朕的永穆公主也到了,你就当着她的面说说,你为何不愿当这个驸马!” 常安微微抬头,端着圣旨的手放下,说道“罪臣斗胆,敢问公主一句,臣与公主殿下成婚之后,若是臣某日醉酒,落入水中,殿下会怎么做?” 李可儿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自然是命人来救你。” 常安笑了,说道“但是罪臣的内子,根本不会让臣醉酒,也不让臣靠近水边。” 真的想保护你的人,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后就来救你,而是防范于未然。 “内子曾为了救臣,于上元冬末之时,入水救臣。后得发烧,染上肺病,于此,臣便无法再另娶新良。” “但是朕封了她爵位,赐她黄金丝绸,难道还不能替你报了此恩吗!”李隆基又问道。 “救命之恩,何以金钱报之。”常安说道,“罪臣只知一命换一命,若无内子,臣无以至今日。故此,臣之所有,皆属于内子,臣之所为,皆是为内子。” “好一个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她,你知不知道此为抗旨,乃是死罪!”李隆基怒喝道,把女儿嫁出去的好心情顿时就没有了。 “罪臣知晓。” “既然你已知晓,为何还要抗旨?若是现在你拿着圣旨回家去,朕可以当你今日没来过!” 常安说道“但是罪臣不得不这么做,内子为臣之结发,若是此时改娶公主为妻,那臣便是要背上不义之名,说臣忘恩负义。” 李隆基却说道“若是你同意了,你便是朕的女婿,乃是皇室宗亲,谁人敢说你的坏话?” “更何况,如今大唐,夫妻之间,和离重娶之事不在少数。这又有什么闲话可说的?” “但是臣不同意。”常安却异常坚决地说道。 “陛下,定康侯与顾三娘本就是两情相悦。此事是长安城内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臣越与定康侯同愿,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王维说道。 “臣亦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高适嘴笨,所以只能跟着附和一声。 “放肆!”李隆基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常永和!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抗旨,此行无异于谋反,乃是死罪。你信不信朕现在一声令下,便能将你拉出去斩首示众!” 常安依旧冷静地说道“臣信,所以臣恳请陛下,可否将臣的尸骨交还给内子。” 李可儿此时听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虽然说只是决定婚配而已,但是听到自己的“准未婚夫”口口声声不离另一个女人,总归还是不咋舒服的。 而李隆基此时也是听懂了常安的话如果要真的杀了他,不就说明了他无论是心还是肉体,都不会属于自己的爱女。 “陛下,臣又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常安此时又开口道。 “讲。” 常安缓缓开口道“实际上,无论是恶钱之事,又或是天花之事,臣之初衷从来就不是为了的到封赏,而都是为了内子。” 李隆基愣住了,说道“恶钱天花之事,皆是事关全大唐,为何你要说只是为她一人。” “陛下圣明,自然是知道内子是商贾之女,身上稍有富裕也是常理。而大唐百姓有了钱,自然会去购买物品,内子同样也不例外。臣提出恶钱治理的计策,也是为了让内子花钱时,花的安心,不会受到委屈。” “而天花之病,传染力极强,就算内子深居简出,也无法保证不会染上天花。自然就想到了此法,想借此来帮内子防护。” 李隆基听完,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将此法告诉朕?你私自接种,朕也不知道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今日大唐之盛世,臣不忍此等天下大盛因天花病而衰败。一旦如此,内子也还是会受到影响。” 李隆基看着台下的常安,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抗圣旨,已是死罪。” “臣愿领死,但此事与内子无关,且内子尚幼,还有未来,还请陛下放她一条生路。”说完,常安就手托圣旨,缓缓弯下腰,磕了一个响头。 李瑛此时也是站到了常安的面前,为他求情“父亲,常永和有情有义,又为大唐立了大功,功过相抵,罪不至死啊!” “陛下,宋三司与苏尚书觐见。”一个宦官来到了门口,说道。 “宣吧。”李隆基挥了挥手,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个老东西肯定是为了帮常安求情而来的。 “老臣叩见陛下。”宋璟和苏頲一进大殿,就叩首问候。 李隆基倚靠在龙椅上,说道“两位现在前来,也是为了给常永和求情的吧。” “正是。”宋璟答道。 “但是你可知常永和现在犯了什么罪?”李隆基反问道。 宋璟看到了跪在这里的常安,还有手上那黄色帛书,就知道了是个怎么回事。便答道“老臣知晓,永和是犯了抗旨之罪。” “那你为何又要前来求情?” “陛下,永和只是拒绝与永穆公主联姻,并非是真要抗拒陛下之命啊。”宋璟说道。 “抗朕赐的婚,难道不算是违抗朕的旨意吗?”李隆基说道,“难道朕的女儿,就真的比不过商贾出身的顾三娘吗!” 宋璟说道“陛下,并非如此。只是永和心有所属,若是与其和离,转而与公主喜结连理,那么他便失去了为国效力的初衷。” “永和他所做的,都只是为了他的妻子顾三娘而已。并非为了陛下的封赏,若是陛下不赐婚,反而是革除他当前的一切地位,他也是感激涕零。” “陛下!岐王求见。”李隆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此时就又有一个宦官站在门口,说道。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弟弟要求见,便说道“宣!” 李范此时走进来,看见了保持着叩首动作的常安,疑惑了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为什么,然后朝着李隆基行礼问候道 “见过皇兄。” “贤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隆基问道。 “臣弟今日前来,也是想为济康伯求情的。”李范笑着说道,“济康伯与可儿的婚事,能否请皇兄收回成命。” 李隆基这回是彻底不淡定了,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弟弟都来给常安说情了。随后就又听到了岐王说道“虽然臣弟日日居于家中,但是对于济康伯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皇兄应当也是知道,对待贤臣就要投其所好。而济康伯是一个宠妻如命的人,只要何人对顾三娘好,他便愿意百倍报答。” “陛下就算不封爵,单是保他能与顾三娘生活下去。日后他便会为陛下鞠躬尽瘁,绝无二心。唯有解决其后顾之忧,才好为陛下尽心尽力。” 李隆基叹了口气,随后李可儿又站出来,说道“父亲,女儿不想嫁给济康伯。” 李隆基此时心里差不多也开始动摇了,就等着有人给他个台阶了,于是便问道“为何不想?” “女儿不喜欢他,”李可儿说道,“此人心中只有顾娘子一人,今日入殿后,便字字句句不离那顾三娘。就算女儿嫁了过去,自然也是不会得到照顾的。” 李隆基听完这话,又最后看了看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常安,终于是开口道 “把定康侯手里的圣旨拿回来,拿去给中书省重新拟定,让他们将赐婚之事去了吧。” 第173章 我回来了 “罪臣谢主隆恩。”常安将黄色帛书举过头顶,任由宦官取走。 此时成公公才姗姗来迟,嘴里还喊道“定康侯定康侯,陛下还请开恩......” 此时的成公公看到殿内站着这么多人,以及由宦官搀扶着站起来的常安,愣了一下。 “成公公,你回来晚了。”李隆基没好气地说道。 成公公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恕罪。”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恕你无罪,只是还要劳烦你明日再去一趟定康侯府宣旨了。” “是。” 随后李隆基看向了常安,说道“定康侯,朕念你治理恶钱、预防天花有千秋大功,这才恕你无罪。” 安俯身作揖道,“谢陛下不杀之恩、成全之恩,日后罪臣定当鞠躬尽瘁。” 李隆基挥了挥手,说道“免了吧,今日朕是见有这么多人保你,可儿也是不愿嫁与你,这才收回成命。也是因你连续立下大功,而且年纪尚幼,日后能在朝堂之上行大作为,这才赦免你的罪。” “如此一来,那朕算不算是对你也有了救命之恩啊?” 常安回答道“回陛下,自是如此。” “行了行了,朕也乏了,你们且退去吧。定康侯你的赏赐,朕会照样给你的,你且放心好了。”李隆基最后说道,“你们退去吧。”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常安便离开了。在出宫的路上,常安感觉到了李范的跟随,便停下脚步,回过身说道“今日就多谢岐王了。” “不必言谢,本王原本也只是想来劝皇兄不要赐婚的,具体是死是活,还需皇兄一句话。”李范摆摆手说道。 “而且本王也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但岐王愿意出面帮在下,已是大恩了。”常安拱手说道。 “大恩就算了,真要报恩的话,改日将你那火锅和饺子的做法告诉本王即可。”李范笑着说道,“前几日本王那皇兄特地地来跟本王炫耀,所以本王自然也是好奇啊。” 常安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在下便可命人将锅与做法送至岐王府上。” “好!定康侯先离去吧,本王慢慢走回去即可。” 常安点点头,拱手行礼道“在下告辞。” 离开了兴庆宫,常安。王维与高适三人便直接翻身上马,朝着安仁坊的方向策马而去了。 一回到家中,家仆看到了常安的身影后,就激动地喊道“伯爷回来了!” “伯爷回来了?” “伯爷!” 不少的家仆都闻声而来,甚至有些丫鬟激动地都快哭了。此时常安缓了缓气息,问道“顾娘呢?她在何处?” “回伯爷,夫人的情况不太妙......” “不知怎地,夫人在屋内忽然吐血昏迷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 常安心里一个咯噔,直接就朝着自己主卧的方向跑去。此时的院子里都站了不少人,常文孟一见到常安回来,就激动地站起来 “永和你......” 但是人没叫住,只能看见他直接跑了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后就冲了进去。 “顾娘!顾娘!” 常安径直跑到床边,就直接看到了躺在床上还没醒的顾鲤,他连忙拉起她的手,轻轻喊道“顾娘?顾娘?”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听到那声熟悉的、甜甜的“哎”,顿时就红了眼眶。 “永和你没事吧?”此时常文孟走了进来,问道。 “我没事,但是顾娘有事了。”常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哭腔。 此时一直守在床边的崔玉说道“常郎君放心,顾娘子只是心急了,气血攻心昏过去了,醒来就好了。” “当真无事?可有去寻郎中?郎中怎么说的?可有后遗症?”常安连续发问,显得十分心急。 “郎中也说没事,就是气血攻心而已。”崔玉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常安轻轻握着顾鲤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探出,轻轻地抚摸着顾鲤脸上的泪痕,只觉得十分心疼。 常安的指尖开始微微发抖,虽然郎中说是没事,但是他却不由得感到一阵害怕。他直接坐在了地上,轻轻摩挲着顾鲤的手。 王维和高适此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常安的身后,安慰道“没事的永和兄,不必如此担心,顾娘子一定会没事的。” 就像是言出法随一样,王维的话刚说完,常安掌中的小手忽然动了一下。惊得他连忙跪坐了起来看向了床上,只见顾鲤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娘子醒了!”崔玉惊喜地说道。 “顾娘?”常安也是试探性地轻呼了一声。 顾鲤张了张嘴,应了一声“哎......” 常安顿时就憋不住了,眼泪直接夺眶而出。顾鲤此时眼神还有些朦胧,她明 显是感觉到了常安的存在,但是她的泪珠却缓缓流出。 “常郎......常郎是回来......回来接我的吗?”顾鲤抖着嘴唇,哭着问道。 常安颤抖着手,缓缓地擦去了顾鲤脸上的泪珠,说道“不是回来接顾娘的,是继续回来陪着顾娘的。” 王维却笑道“永和兄你糊涂啊,顾娘子是以为你被赐死了!” 常安这才后知后觉,说道“我没死,常郎没死,陛下赦免了我的抗旨之罪,还撤去了与公主的婚事。” 的吗?” “真的,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说道,“顾娘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着急地就进宫去的,害得你受了惊吓,都是常郎的不好。” “顾娘也对不起常郎,我也让常郎担心了。”此时顾鲤身上的力气才稍稍有些恢复,至少是能清楚地说话了。 常安缓缓地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又取过一直备在床边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做完这一切后,他还轻轻地在顾鲤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 “顾娘好好休息,想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鲤点点头。 常安便站起来,需要出去,向客人交代一下事情的过程。但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坐回床边。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将脸伏到顾鲤的面前,说道 “顾娘,我回来了。” 这是常安每日放学或是办事回家后,都要做的事情,只不过地点从门口换成了房间里而已。 “欢迎回家,常郎。”顾鲤微微抬起头,在常安的脸上也回了一个礼。 常安最后轻轻地抚了抚顾鲤的发顶,然后就和身边的人说道“事情我们出去说吧,让顾娘休息一会儿。” 来到屋外,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全都是在问怎么回事的 “永和啊,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我们也听鲤儿说,抗旨可是死罪。” “这两位大人,你们是跟着去的,可知道事情的经过?” “......” 怀琴倒是看出了常安的疲惫,给他倒了杯茶水,常安润了润嗓子,随后说道“原本确实是死罪,但是先生他们、太子殿下还有岐王,甚至是公主,都在为我求情。” “也正是如此,陛下才免去了我的死罪。甚至还法外开恩,保留了除去赐婚外的所有赏赐。” 这时,在此处等候的人也才松了口气,顾科更是忍不住抱怨道“哎呦好贤婿哟,下次可别这么冲动了,我们吓着了都还好,别吓坏了鲤儿啊。” 听到此话,顾苏氏也是忍不住怪道“就是,外头人人都在说你对鲤儿多么多么好,可莫要辜负了外头人们的传闻啊。” “岳丈岳母说的是,没有下次了。”常安站了起来,就要抬手行礼,但是却被顾科给拉了下来。 “罢了罢了,贤婿你此次冒死也是为了鲤儿,我们也不怪你的。” 看到这么沉闷的气氛,顾柏之两兄弟也是说道“行了行了,既然永和不用和公主成婚,还保留了当今的赏赐,那今日应当是好日子啊。” “对啊,咱们可都带了手礼来拜贺的,永和你快看看。” 常安点点头,然后对怀琴吩咐道“怀琴去吩咐伙房准备晚饭,今日这里多少人就按几人份来准备。” “是公子。” “真儿,今日郎中是来给顾娘看病了是吧?”随后常安又问道,“有无药方,有的话就拿给我看一下,我怕有些药顾娘吃不了,好去换。” “是,公子。” “今日还要多谢摩诘兄与高兄陪我一同进宫,今日你们可要吃多些,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常安此时看向了王维和高适,说道。 “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永和兄你客气了。” “父亲,我还需要回屋照看顾娘,你帮我招待一下客人吧。”常安又对常文孟说道。 “行,你估计也是累了,也顺便去休息一下吧。” 朝着常文孟点了点头,常安就回到了屋内,回到床边,轻轻地捏起了顾鲤的手。那可人儿已经睡着了,再探探鼻息,同样也很安稳。 但是就是这只小手,有些不太安生,一碰到常安的手,就攥紧了,不给松开。 第174章 你还得把我缝起来呢 常安就这么简单地看着顾鲤,忽然打了个哈欠,干脆就靠在了床栏上,闭着眼小憩。 但是不曾想,这眼一闭就到了黄昏时刻。顾鲤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枕边还坐了一个常安,她缓缓地坐了起来,轻轻地晃了晃他。 “常郎?” 常安本就没有睡得多深,听到顾鲤的声音后,就睁开了眼睛。 “嗯哼。” “常郎还在就好。”顾鲤轻轻地晃晃自己被牵着的手,说完还笑了一下。 常安笑了笑,把她直接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点着她的小鼻子,问道“顾娘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顾鲤点点头,回答道“还好,现在好多了。” “真的好多了还是假的好多了。”常安蹭了蹭她的脸蛋,宠溺地问道。 “真的好多了!” 顾鲤不高兴地嘟着嘴,然后就不服输似的,扑着双手从常安的怀里爬了出去。然后快速地穿上了鞋子,在床前蹦了两下。然后还双手插着腰,看着坐在床边的常安。 常安笑了笑,伸过手把她抱到了怀里,宠溺地说道“好好好,顾娘好多了,别跳了别跳了。” 顾鲤此时的身上还穿着朝服,方才顾鲤盖着被子,看不到衣服的情况,此时下了床就看清了——那原本浅绯色的朝服裙上,有一块区域,颜色似乎更深了。 而顾鲤此时也是注意到了常安的视线正在自己的裙子上,连忙伸出手挡住了那块区域。 “这里是脏了,常郎不要看了。”顾鲤说道。 常安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小嘴,说道“顾娘不乖,不诚实。” 没有不诚实!”顾鲤眼睛里明显是慌乱了一下。 常安笑了笑,轻轻握起顾鲤的手,说道“我都知道了,这里都是血吧?” 郎都知道了啊。”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小脑袋,“也没什么大事的,我自己是知道的,常郎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常安笑着说道,“我可就顾娘你一个宝贝媳妇儿,公主的婚约我都推掉了,没了顾娘你,我就真的是一个鳏夫了。” 一说到退婚的事情,顾鲤就反应过来了,拉住常安的手问道“常郎今日进宫,陛下可有降罪于常郎?” “顾娘自己都知道,抗旨是死罪,但是现在我都回来了,哪还有什么惩罚?”常安说道。 顾鲤眨着眼睛,不太相信地问道“那没有什么收回赏赐,贬回原籍的惩罚吗?” “也没有。”常安摇摇头,说道“今日先生、太子殿下还有岐王都在替你家常郎说情,到最后还是有公主开口说不嫁了,当今才收回成命。” “然后这次的赏赐,除去赐婚之事,其它照样发,也是陛下说的。” 顾鲤此时惊讶地瞪大了漂亮的眼睛,问道“是真的吗?常郎已是抗旨,却还能保有封赏。” “都是有人帮助的,不然今晚回来的可就是我的尸首了。而且抗旨还是谋逆大罪,回来的尸首可能还要顾娘帮我缝起来的呢。”常安调侃似地说道。 顾鲤一听,眼眶又红了。本来是想忍着不哭的,但是一联想到自己要亲手给常郎缝起冰凉的尸首,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 “我不要......”顾鲤哭着说道,“我不要这样......” 常安一看顾鲤的反应这么大,连忙伸出手去替她擦去脸上的小珍珠,安慰道“顾娘不哭不哭,我这不没事呢嘛。” “我要常郎好好的......我不想给常郎......给常郎缝......” “我们不要这里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去好不好,这里不好......我怕......” “常郎不要死好不好......” 顾鲤哭得还比下午那时还要凶,因为下午只是想到常安会死的事情,没有考虑到常安死后的事情。但是现在一知道自己还会亲眼看到常安四零八落的尸身,这比杀了她自己都要难受。 甚至还有可能,常安此次回来就是见自己最后一面的! “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这么说说,不是真的。”常安安慰道,“我不会死的,顾娘不用担心,明天、后天还有以后,顾娘起床的时候都能看到我的。” 顾鲤的哭声这才笑了一些,但依旧是哽咽地问道“真的吗......常郎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不会,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和声细语地安慰道。 常郎方才又为何要那么说。”顾鲤勉勉强强止住了眼泪,然后问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劫后余生的一些感慨而已。”常安拍了拍她的背,说道。 顾鲤吸了吸鼻子,说道“常郎真的被恕无罪了吗?” 直到现在,顾鲤还是有些后怕,生怕自己是在做梦。常安点点头,回答道“真的,不骗顾娘。所以顾娘也不要哭了 好不好,我心疼。” “好,”顾鲤吸了吸鼻子,擦掉了自己眼里的泪水,说道“我不哭了。” 常安亲了她一下,然后说道“我去取水来给顾娘洗漱,快到晚饭时间了,今日咱们还要招待客人吃饭呢。” 鲤点点头,自觉地就从常安怀里出去了。 常安离开房间关上门,来到了院子里,然后才看见王维夫妻还有高适此时正在亭子里说着话。王维是第一个发现常安出来的,便问道 “永和兄,可休息好了?” 常安点点头,说道“挺好的。” “那顾娘子呢?”崔玉也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常安看了看自己被沾湿的衣袖,回答道“多谢崔娘子关心,方才还挺有活力的。” “几位先等我一番,我去取些水给顾娘洗漱。洗漱好后,大概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说完,常安就离开了。回到屋内的时候,顾鲤已经换好了平时穿着的衣服。随后顾鲤洗漱好,常安也是趁着这个时间换好了衣服。 于是乎,夫妻二人就来到了屋外,带着王维三人来到了前院。此时的前院已经摆上了一张大桌子,怀琴和真儿带领着家仆们正在布置饭桌。 此时,常安喊道“怀琴!” 怀琴听到公子的声音后,就来到了常安的面前,应道“公子。” “你去将火锅与饺子的做法抄录一下,详细地记录下来。”常安吩咐道,“然后命人送去岐王府。” “是,公子。” 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情,是因为常安看到了桌上的火锅。随后他又回头问道“摩诘兄,高兄,要不要我也将火锅与饺子的做法赠予你们?” “权当做今日相助的报答。” 高适和王维都摇了摇头,高适说道“多谢常兄的美意。但是家中现在,只有我与一个小书童,连仆人都没有,实在是无法布置这般麻烦。” “没错,况且今日我们也没能给永和兄帮上什么忙,受之有愧。” 常安笑着说道“我就只是客气地问一问,你们还真敢拒绝?真儿!” “公子。” “你命人去伙房寻两口新一些的火锅,顺带在找两个识字的,把做法抄录下来,多抄几份。”常安吩咐道,“他们二人要是不收,别让他们出这个大门。” “是,公子。” 顾鲤此时也是笑着说道“王郎君和高郎君就莫要推辞了,其实火锅的安排也是十分简单的,有一个人动手都能完成。” 王维与高适相互对视一眼,都苦笑了一番,只好同意。没办法,常安敢这么说,肯定就敢这么做的,说去抗婚就去抗婚,还差点回不来。 ...... 吃完晚饭后,常安和顾鲤就一起站在门口送客人离去。确认连同常文孟的所有客人都离开后,二人才回到屋内。 因为今日顾鲤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身子盈亏,所以今晚的药除了调理肺病的药以外,还要在喝一碗补气安神的药。 “这个安神的药苦不苦?”常安擦着顾鲤嘴角的药汁,问道。 顾鲤摇摇头,说道“不苦。” 随后她把药碗交给了真儿后,就去收拾衣服了,常安则倚靠在桌边,看着窗外发呆。此时顾鲤坐回他的身边,说道 “常郎我们走吧。” 常安听到顾鲤的话便回过了神,有些疑惑地问道“走?我们去哪?” 顾鲤把手里的一套衣服放到了常安的手里,说道“洗澡啊!今晚常郎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行吧。”常安站起来,就带着顾鲤离开了房间。 ...... 浴房里,顾鲤还是和寻常在屋内的时候一样,依偎在常安的怀抱里坐着。她拉起搂着自己的常安的手,紧紧地用两只手抓住,问道 “常郎,永穆公主是不是喜欢常郎啊?” 第175章 全城解封,回去上学 “啊?”常安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顾鲤是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对于想靠近自己丈夫的同性还是有些预感的。至少,顾鲤从李可儿的身上,产生了某种危机感。 先是几天前,李隆基造访时,李可儿曾去过厨房。再者就是今日,自家常郎说公主也在帮他说情。这里面的事情,虽然有一些胡思乱想的成分在其中,但是这股子预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公主殿下也有为常郎求情啊。”顾鲤说道,“她可是公主殿下啊,千金之躯,而且又和常郎没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亲自出面来为常郎说情?” “无论说情与否,常郎生死如何,她都不会吃亏。但是却要冒着一同被责罚的风险这么做,总不可能是可怜常郎吧。” 常安眉头一挑,说道“但万一是你家常郎的说辞太过感人,而恰好公主殿下也是性情中人,正好就为我说情了呢?” 顾鲤却十分毅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但是那日造访之时,她又无缘无故地去厨房那里,我也是知道的。” “这又怎么了?公主殿下只是去伙房查看食材,是有否忌口的而已。”常安说道。 “但是公主殿下当时却没有说要去做什么呀,常郎那时又已经离开了,没有听到罢了。”顾鲤彻底靠在了常安的胸口。 虽然顾鲤经常胡思乱想,但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还能如此地条理清晰,属实是常安没想到的。他把脑袋靠在了顾鲤的肩膀上,轻轻挽着她的腰,说道 “公主殿下也是人啊,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常安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公主殿下真的喜欢我,她也得不到我啊。” “为什么?”这回轮到顾鲤有些疑惑了。 “因为,无论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体,都是属于顾娘你一个人的。”常安此时忽然亲了一口顾鲤的脸蛋,说道。 “所以今日陛下说要把我拉出去斩首示众的时候,我就说臣恳请陛下将臣的尸骨交还给内子。我生是顾娘的人,死是顾娘的鬼。” 一听到皇帝今天真的想过要处死常安,顾鲤的身子就不由得僵了一瞬间。 “不过今日我还真的怕常郎回不来嗯......”顾鲤此时嘟了嘟嘴,很显然还有些感到后怕。 常安又继续说道“好了好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有这样子的事情了。而且我向顾娘保证,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媳妇儿。” “就像今天一样,哪怕是皇帝陛下要让我换媳妇,我都不同意......” 话刚说完,常安忽然就感觉身前的顾鲤忽然动了,激起了一阵水花。再次看清视野的时候,就看见顾鲤已经转过了身子,面对着自己。 “我这辈子,也只认常郎一个夫君呢......” ...... 这一次,顾鲤还是由常安抱着离开浴房。她的小脑袋就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面色微红。 常安看着她这个疲惫虚弱的样子,不免有些疼惜,便问道“今日顾娘都吐血了,等下回去吃些阿胶糕吧。” “嗯......” 顾鲤声音小小的,似乎随时随地就能睡过去。常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回到屋内后就直接把她放到床上安置好,然后让怀琴取了些阿胶糕过来。 他刚坐回床边,顾鲤就直接爬到了他的怀里,缩成一团。常安轻轻扶着她,问道“怎么了顾娘?” “我好累,想睡觉了......” 常安看着顾鲤,才发现她的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 “那就在常郎这里先睡一会儿吧,等下头发干了就可以睡觉了。”常安轻轻地在顾鲤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说道。 怀琴这时吧阿胶糕给端了进来,刚想开口就看到常安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就听到他小声地说道 “顾娘,先吃阿胶糕啦。” ...... 次日起床,刚给顾鲤喂完药,成公公就又来了。常安与顾鲤便只能再次换上朝服,来到了前院。 成公公一看到常安,就先问道“定康侯呀,今日您应当是不会再抗旨了吧?” 常安愣了一下,知道昨日是实在吓人了,便笑道“应当是不会的。” “那便好那便好,”成公公像是如释重负般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定康侯,接旨吧。” 常安扶着顾鲤一同跪下,随后就开始听旨。圣旨的内容果然和李隆基答应的一样,除了赐婚的事情,其它的全部不变。甚至就连顾鲤的郡夫人之位,他都没有克扣。 “臣接旨,谢主隆恩。”常安接过了圣旨,成公公也是照例虚扶了常安一下。 “定康侯啊,您如今可谓是颇得圣眷啊,昨日进宫抗旨这么大的事儿,圣上都愿意恕您无罪。”成公公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常安摆了摆手,说道“成公公一早便来,一路劳顿,不如进屋去喝点茶水?” 成公公抬起 头看看天色,说道“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怀琴,去取些冰糖雪梨汤来。” “是,公子。” 坐到了正堂里,怀琴也是快速地将冰糖雪梨给拿了过来。成公公喝了一口后,点点头简单夸赞了一番后,又开口道 “定康侯啊,今日开始,长安城便解除封禁了。” 常安也笑着说“如此便好,那不知圣上可否有透露过,何时开始给百姓接种牛痘?” 成公公想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已是开始命人去搜集有牛痘的牛了,正式开始布置下去,应当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如此便好。”常安点点头。 “对了,陛下今日还托我给定康侯带一句话。”成公公此时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 “成公公请讲。” 成公公看了看常安,然后说道“陛下说,定康侯现如今虽为勋贵,但科举的资格仍然保留着。所以明日起,定康侯要回到国子监离去,继续读书。” 常安愣了一下,身子直接僵住了。 “陛下也说,相信定康侯未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成公公看着常安这一股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说道 “定康侯为何如此沮丧?” 废话,停课后又要上学,这是刻在遗传基因里的伤心。常安叹了口气,说道“没事没事,多谢陛下的提点。” 成公公点点头,喝完了手边的冰糖雪梨后,就站起身来,说道“定康侯,咱家就先回宫去,跟陛下汇报了。” “好,成公公慢走。” 成公公离开后,常安就倒在了椅子上,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抽走了。 “常郎?是不是不开心啊?”顾鲤此时就拉了拉常安的手,问道。 常安一把就将那可人儿抱到怀里,说道“明天开始常郎就又要回到国子监上学了,没法陪着顾娘了,当然伤心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嘤嘤嘤”地开始假装哭泣。顾鲤也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常郎不要伤心了。反正去国子监也只是去半日,还有另外半日呢。” “我一直都在家的,常郎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常安却说道“我半日都不想去,怎么办?我只想要顾娘。” 顾鲤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好啦,常郎不要假装了,能回国子监上课是好事呀。” 常安这才抬起头,“嘿嘿”地傻笑两声,“原来顾娘知道我是在假装啊。” “常郎不要小孩子气了好不好,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常郎不必担心。”顾鲤在常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说道。 常安占了便宜,但是还伸出一根食指,搭在了顾鲤的嘴唇上,调侃似的说道“顾娘自己最孩子气了,怎么好意思说常郎我的呀?” “我才没有孩子气!我都十七岁了,已经及笄两年了,都是大人了!”顾鲤却叉着腰,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斗胆问一下淄川夫人,为何要说自己不孩子气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吗。”常安却不依不饶,继续调侃道。 十七岁,虽然现在的顾鲤生理上算是个大人了,但是心理上......常安自己还真不好说。 鲤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回了,直接哑然,随后很快地,她就嘟着嘴,说道“常郎又欺负我......” 常安此时就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哪有欺负顾娘啊,没有啊,我只是在说顾娘很孩子气,我很喜欢而已。” 顾鲤“哼”了一声,说道“常郎就会哄骗人,现在还不去准备一下明日的物品吗?” “不去。”常安却说道。 “干嘛不去,这可是陛下下令要常郎去的呀,常郎不会又想抗旨吧?”顾鲤皱着眉毛,说道。 “我可没说我不去国子监,只是说不去收拾东西。”常安说道。 “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还有顾娘啊。” 第176章 顾娘的不对劲 四月下旬的某一天,常安放学回到家,下了马车就听到了顾鲤那熟悉的声音 “常郎!” 常安一听到顾鲤的声音,就感觉有些奇怪,回家后的“必备流程”都没走,便直接问道“顾娘你可是染了风寒?” 说着,常安还伸出手,在顾鲤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挺正常的,体温没有下降啊,再摸摸手,手也没有发凉。这就有些疑惑了,常安自言自语道 “也不像是感冒啊,早上也没事儿啊。” 顾鲤看着他这个样子,问道“怎么了常郎?” “顾娘是不是染了风寒啊?听顾娘说话的时候,像是鼻子不通气一样。”常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不太适合感冒吧? 顾鲤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说道“好像是没有,不过鼻子不通畅也是确实有的。” 常安牵起她,走进自己的定康侯府,一边走一边问道“顾娘可感觉有些恶寒?有没有头疼?呼吸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不畅?” “没有。”顾鲤摇摇头说道。 “着凉了?”常安抬起头看看天气,这气候还挺暖和的,顾鲤也没有睡觉踢被子的习惯,应该是不会着凉的吧。 “也不像啊......” 顾鲤捏了捏常安,说道“我没事的常郎,这只是突然有的吧,明日应当就好了。” “之前也有过吗?”常安问道。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子……咳咳……”顾鲤此时因为鼻塞,没喘过气来,咳了两下。 常安替她顺了顺气,说道“等下就在屋里歇息吧,我怕是顾娘真的着了凉,染了些风寒。” 鲤自然是乖巧地同意了。 回到了房间里,常安就把窗户关上,独留足够通风的一个缝。随后又给顾鲤倒了些热水,喂着她喝了下去。 随后又是抱着她,坐在矮桌旁边。此时忽然发现顾鲤居然开始打起了哈欠。打一个可能是因为累了,但是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估计就是真困了。 “顾娘小懒虫,又想睡觉了?”常安用手指拨着顾鲤的脸蛋,宠溺地问道。 “有一点儿,从巳时过后,我就一直感觉想睡觉。”顾鲤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 “那等一下吃完饭后,顾娘就午睡一会儿好不好?”常安说道。 “但是常郎今天下午不是要去书房读书的吗?我还是不睡的好。”虽然嘴上说着不睡,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打了个哈欠。 “想睡就睡吧,大不了就我把书拿过房间里来。顾娘睡觉,我就在一旁看书,不影响的。”常安一向贯彻‘媳妇想干啥就要干啥’的宗旨,如此说道。 “行吧。” 没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吃饭吃到了一半,常安又给顾鲤夹了一些菜的时候,忽然听到顾鲤说 “常郎,不用给我夹菜了,我吃饱了。” 常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顾鲤,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她的饭碗——里面居然还留有半碗的饭。往常的时候,顾鲤是完全可以把这一碗饭给全部吃完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加上半碗,但是今日却只吃了半碗。 “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常安问道。 说完他还专门地去看了看饭桌上的菜品排骨、炖肉、青菜一类的,都是顾鲤爱吃的。应该也不是不合胃口吧?难不成还真的是感冒了? 顾鲤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今天......好像不怎么想吃东西。” 难道是真的感冒了?鼻塞、嗜睡还有食欲不振,真的很像是感冒的症状。常安想到这里,就说道“不想吃就不吃吧,不必勉强的。届时我让伙房那边把菜温着,顾娘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吃吧。” “好!”顾鲤冲着常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吃完午饭,常安就抱着顾鲤回到了房间里,而真儿也很快就把药给端了进来。真儿端着药来时,托盘上还放了一个勺子,这也是之前没有过的。 “三娘,该喝药了。”真儿说道。 顾鲤点点头,拿起了碗和勺子,一点一点地喝着药。喝药的时候,顾鲤还时不时地咳两声,然后缓一会儿再继续喝。 “怎么了?”常安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疑惑了,便问道。 “好难喝呀......”顾鲤皱着漂亮的眉毛说道。 难喝?顾鲤之前可是和自己说过,这药自己喝了很久了,已经习惯了里面的苦了。但是今天这一次,顾鲤居然说药难喝了。 “我尝尝?”常安此时就把顾鲤手里的勺子拿了过来,舀了一勺后送到自己嘴里——还是那个味儿,还是和上次喝的时候一样苦。 “怎么样啊常郎?”顾鲤一脸关切地问道。 “和上次的味道一样,没有问题,只是有些苦而已,怎么会难喝啊?”常安说道。 顾鲤接回勺子,歪了歪脑袋,说道“不知道,今日喝药的时候都是这个感觉。” “可能顾娘是真的染上了风寒。”常安说道“我明日就向国子监请一天假,顾娘今晚且先休息一晚,若是明日还不好,我们就去寻郎中来看看吧?” 鲤点了点头。 顾鲤又花上了一段时间,终于是把药喝完了。常安此时在她的嘴里放了一块硬糖,说道“嫌药不好喝的话,就在嘴里吃个糖吧。” 但是顾鲤一把糖吃到了嘴里,眉毛顿时就皱得很紧。看样子,她自己现在都对某件事情有些疑惑,拿起一张不用的纸包,直接就把糖吐了进去。 “这糖的味道好怪呀......”顾鲤把纸包了起来,交给真儿一起拿去处理了。 常安又有些无法理解了,问道“味道怪吗?” 说着,他也自己拿起了一块硬糖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了一番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甜,没有什么怪的。说道“没问题啊,还是一样的。” “但是......但是我吃着的时候还是感觉味道很奇怪。”顾鲤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常安干脆就不想让这种事情去烦扰顾鲤了,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算了算了,顾娘方才不是说想要睡觉吗?睡一会儿吧。” “嗯。” 常安抱起了顾鲤,松开了她的发饰、解掉了她的外衣后,就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说道“我去隔壁书房拿一下书,顾娘先等等我。” “好,我等......等常郎回来。”顾鲤窝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而常安就去隔壁拿个书的工夫,回到屋里,坐到了床边的时候,发现顾鲤居然已经睡着了。他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坐回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 ...... 让常安没想到的是,顾鲤这一觉居然直接就睡到了快要到酉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差不多四个小时。顾鲤年纪轻轻,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年幼,身体和精神的压力也没那么大吧,居然能睡这么久?! 眼看着就要到晚饭了,常安不得已只能把她叫了起床“顾娘,小懒虫该起床啦。” 随后又在顾鲤的脸上亲了一口,但是顾鲤却“哼哼”了两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说道“常郎,我想再睡一会儿......” “不要睡了,已经快到酉时了,再睡的话晚上就要睡不着了。”常安又亲了一口,说道。 顾鲤这才十分勉强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在常安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和完成洗漱。而到了晚饭和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也是和白天一样,饭没有吃多少,洗完澡后又窝在常安的怀里睡着了。 次日起来,常安已经起来洗漱好换好衣服了,但是顾鲤还是没有醒。常安就只好先把她给叫醒了,她今天倒是没有像昨天下午那样子贪睡,而是很乖地就起了床。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常郎,我今天是不是睡了很久啊?” “没有,不算晚。”常安摇了摇头,走过去,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然后问道“顾娘现在还难受吗?” “不知道算不算难受。”顾鲤说道。 常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已经让怀琴去隔壁坊寻个郎中来,我们就先在家等着,也别喝药。” “好,我听常郎的。” 在屋内等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怀琴就把郎中叫回来了。郎中一见到常安,就行礼问候了一句“见过定康侯,见过定康侯夫人。” “大夫,内子昨日类似是染了风寒,不知能否替内子看一看。”常安说道。 “好。” 大夫坐到了顾鲤的对面,然后伸出手,替顾鲤把了把脉,一边把脉一边问道“定康侯夫人昨日可是何等的症状?” “鼻腔不通,食欲不振,味觉似乎有些不同于先前。”常安代为回答道。 但是大夫又细细地把了把顾鲤的脉象,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又让顾鲤换了另一只手来,在顾鲤的右手上把了一会儿,但是眉头却越皱越深。 “大夫,内子可是染上了什么怪病?”常安有些紧张地问道。 大夫松开了手,捏着胡子说道“定康侯,恕我冒昧。夫人的脉象十分平稳,除了心肺处有些病疾外,并无其他大碍。” 常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也不是风寒吗?” “也不是,我敢拍着胸脯与定康侯您说,夫人十分健康。”大夫说道,“但也可能是其它隐疾,这就是我无法得知的了。” 第177章 糖葫芦都不吃了?! “隐疾?”常安有些紧张,问道“那会是什么隐疾?严重吗?” 但是大夫却笑了笑,说道“定康侯莫要紧张,我所说的这类隐疾,只是些不会被探查出来的小病。这一类的疾病,大多只是暂时的,不出几日便可痊愈的。” “当真?”常安问道。 “应当是的,但是说实话,若是有什么更严重的病疾是我所无法探查出来的,还请定康侯恕罪。”但是老郎中却又来了个反转。 “至少说,我才疏学浅,尚不能诊断出夫人所患病症,还请定康侯另寻名医,莫要怪罪。” 顾鲤此时就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常安,对方此时也是这么看着自己。随即,常安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怀琴。” “公子,我在。” “把出诊的费用结给这位大夫,送这位大夫回去吧。”常安说道。 “是,公子。”怀琴应承了一声,然后就带着大夫离开了。 待到大夫被怀琴带着离开了之后,顾鲤就有些紧张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不急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吧。常安此时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 “今天吃过午饭后,我们再去张医师那里看看吧。”常安说道,“这个大夫看不出来,万一别的大夫可以呢?” 顾鲤的小手就搭在常安的大手上,满是担心地说道“万一真的就是什么很严重的、会死的那种病怎么办?” “顾娘瞎说什么呢?”常安此时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顾娘这么健康,怎么会得那些严重的病啊。” 顾鲤嘟了嘟嘴,说道“这不是怕万一嘛......” “没有这种万一......”常安握住顾鲤的腰,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转了个圈,面对自己。然后满脸认真地说道 “顾娘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听到没有?” 顾鲤点点头,承诺道“我以后不说了,常郎不要生气好不好。” 常安这才露出笑容,然后说道“行吧,顾娘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和我说。” “好。” 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过了半天,顾鲤就一直窝在常安的怀里,而且时不时还有一些打瞌睡。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顾鲤还是像昨天一样,只能吃到一半。 然后又是一段“漫长”的喝药时间,顾鲤总算是喝完了药,然后常安就问道“我们要不要去西市逛一逛,买些东西回来吃,顺便看看大夫?” 鲤点了点头。 常安拨了拨顾鲤软乎乎的脸蛋,问道“顾娘又想睡觉了。” “嗯,有一点吧。” 常安亲了她一口,扶着她站起来,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去吧,趁着时候还早,我们逛一逛散散心,然后再去张医师那里看一看。” “我听常郎的!”顾鲤一听要出去逛街,就算是不困也开始打精神了。 待到顾鲤简单地常安带着顾鲤来到了庭院外,怀琴和真儿也是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说道“公子,三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那现在就出发吧。” 常安点点头,就带着顾鲤来到了府门外,上了马车。车夫早就收到了目的地,四人一上车,就直接离开安仁坊,朝着西市的方向去了。 到了西市,由于这是搬家后第一次出门,常安便跟车夫吩咐道“等下你便将马车牵着进西市,寻一处看马的地方放车就好。然后你就可以跟着怀琴她们,想买什么跟她们二人说就好,不要不好意思。” “多谢侯爷。” 常安点点头,又跟怀琴和真儿吩咐道“你们先去买需要的东西,莫约半个时辰后,直接去张医师的医馆那边等我们就好了。” “是,公子。” 吩咐完后,常安就直接带着顾鲤进了西市。一进西市,常安就问道“顾娘要吃些东西吗?” “可以呀,但是我不知道要吃什么好。”顾鲤四处张望着,漂亮的眉毛不由得有些微微皱起。因为就这两天来看,自己似乎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 想一下。” 常安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子,此时就走到了一处糖葫芦的摊子前。他忽然想起顾鲤最爱吃的东西就是糖类制品,尤其是糖葫芦。于是乎,常安便指着那个糖葫芦摊子,问顾鲤道 “顾娘要吃糖葫芦吗?” 顾鲤此时就看向了常安所指的地方,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就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了之后,常安直接拉着顾鲤,来到了糖葫芦的摊子前。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些铜板,说道 “掌柜的,来个糖葫芦,要糖色亮一点的。” “好嘞!” 小摊贩动作麻利地把糖葫芦递给了常安,收了钱后还笑呵呵地给他们说“二位慢走,下次再来!” 常安把糖葫芦递给顾鲤,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是,常安今天是看着顾鲤吃糖葫芦的。 他就这么看着顾鲤,看着她咬下一颗山楂,在嘴里嚼了两下后,眉毛就又开始皱起来了。常安面色顿时凝重了下来,随即就看到顾鲤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常郎,不想吃……”顾鲤说道。 糖葫芦都不吃了?! “是做的不好吃吗?”常安关心地问道。 顾鲤摇摇头,说道“不是,这味道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的,就……就只是不想吃而已。” 明明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但是今天居然根本就吃不下,这还是很让顾鲤伤心的。思量再三过后,她就把糖葫芦放到了常安的手里,说 “常郎,替我吃了好不好?莫浪费了。” 常安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道“不想吃那就不吃了。” 郁闷的不只是顾鲤一个人,就连常安也跟着在郁闷。随后,常安又带着顾鲤在西市里头,兜转了不少的买吃食的小摊。但是结果也是让常安大失所望—— 顾娘每一样都是吃一些,除了少部分的可以完全吃完,剩下的基本都是祭了常安的五脏庙。 看着常安吃撑了的样子,还听到了他打嗝的声音,顾鲤不由地笑了一声。原本郁闷的气氛,也是散去了一些。 “常郎。” “嗯哼?” “差不多也快半个时辰了,我们现在就去张医师那里吧。” 安捏了捏顾鲤的小手。 …… 来到了医馆门口,怀琴、真儿还有车夫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公子,三娘。”怀琴和真儿朝着常安二人问候了一句。 “里头的人多吗?”常安问道。 “有几位,公子我们先进去等一下吧。”怀琴说道。 常安点点头,便带着几人走了进去。而医馆里的医童一看见常安和顾鲤,就走上前来,热情地问候道 “见过定康侯、定康侯夫人。二位可是来看病的?” “是,不知张医师是否有空闲?”常安问道。 “先生暂无空闲,但是定康侯可以在馆内先休息一番,稍作等候。”医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随后就搬来了几张凳子,寻了处空位,让常安一行人坐下。 原本顾鲤是不怎么紧张的,但是一进到医馆里头,就有些莫名的紧张感,握着常安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顾娘不用紧张,”常安看出了顾鲤的窘迫,便安慰道“顾娘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嗯……”顾鲤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安。 就这么在医馆里坐了一段时间,待到最后一个病人从张医师的小间里出来之后,医童便过来说道 “定康侯,定康侯夫人,到你们了。” 顾鲤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就跟着常安站起来,进了张医师的小间。此时张医师正坐在里头,一看到常安和顾鲤,便笑道 “定康侯,定康侯夫人。” “张医师,内子最近似乎得了些怪病。”常安扶着顾鲤坐下来后,便说道。 “怪病?” 张医师面色凝重了一些,然后看向了顾鲤,眉头微皱,又说道“定康侯夫人,请让老夫为你诊脉。” 顾鲤点点头便把手放到了桌上,而张医师就这么伸出手搭在了顾鲤的手腕上。细细地探查了一番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定康侯,夫人最近有何病症?还请详细地说来。” “有些鼻息不通;食欲不振,甚至有些内子原本喜爱吃的东西,都是吃不下的;再者就是味觉也似乎有些变化了。”常安说道。 张医师听完了常安的讲述后,又一次把手搭在了顾鲤的手腕上。闭上眼细细地探查一番后,对着顾鲤问道 “顾娘子最近是否有些贪睡?并且时常感到疲乏呢?”张医师问道。 “有一些。”顾鲤点点头。 “那不知夫人这两日可有找别的医师,来诊病探脉?”张医师又问道。 “今日清晨便有,但是那医师说内子脉象平稳,并无疾病。”常安回答道。 “那老夫知晓了。”张医师此时忽然就捻着胡子,笑了起来,说道 “定康侯,夫人这可不是什么怪病啊。” 第178章 有喜了! “不是病?”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彼此。 “当然不是了。”说着,张医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常安和顾鲤各行一礼,说道“恭喜定康侯,夫人这是有喜了。” 喜了?”常安一听到这个词语,脑子瞬间就白了。 张医师点点头,解释道“食欲不振、时常疲乏嗜睡,鼻息不通。虽然听上去像是风寒的症状,但是夫人脉象平稳正常,面色红润,并未染病。所以,这应当是有喜了。” “但是有喜了,不应该是会摸出喜脉的吗?为何会脉象平稳?”顾鲤看了一眼还在一旁“宕机”着的常安,问道。 “夫人您是初孕,不知道也很正常。”张医师笑着解释道,“一般在刚刚有喜的一月之内,是探不出喜脉的,但是会有少部分身子比较弱的新母,会像夫人您一样出现此类症状。” “老夫先前也是接待过一些像夫人这般的患者,一月后再来时,都探出了喜脉。故而老夫斗胆,判断夫人此时已是有喜了。” 此时,顾鲤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常安,轻轻喊道“常郎?” “所以......张医师您说的,全部总结下来,就是我家顾娘不是生病了,而是有喜了?”常安深呼吸了两口气,问道。 “正是。”张医师点点头。 “顾娘有喜了?”常安此时坐到了顾鲤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 “对呀!”顾鲤此时也是满心欢喜,“常郎要当阿耶了!” 要当阿耶了?”常安此时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一把便将顾鲤拉到了怀里,微微颤抖着的手摸向了她的肚子。 张医师见到常安这般高兴,甚至还有些魔怔,便笑道“定康侯莫要激动,老夫也先开些安胎生津的药,回去一日一服。” “最后,老夫便再次恭喜定康侯与夫人了。” “多谢张医师......”常安此时摸向了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银锭,放到了张医师的手里,说道“同喜,同喜。” 张医师也是个懂规矩的,不动声色地将银锭收进了袖子里,说道“定康侯,拿上药方去抓药吧。” 怀琴和真儿此时正候在医馆的大厅里焦急地等着,终于是等到常安和顾鲤走了出来。一看到常安这失了神一样的表情,二人连忙走上前去,关心地问道 “公子,三娘是患了什么病啊。” 常安缓了缓神,说道“先回家先回家,回家再说。” 怀琴和真儿都有些疑惑,但是没办法,常安都下令了,哪里敢不听啊。于是乎,几人就很快地坐上马车,离开了西市。 在马车上,常安把顾鲤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十分小心地护着她。怀琴实在是好奇,便问道“公子,三娘这是什么病啊?” “不是病,哪里是病啊。”常安笑着说,“顾娘有喜了。” 两个侍女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十分地惊讶,然后惊讶很快就转为了惊喜“三娘有喜了!三娘有喜了!” 顿时,原本只有四个人的马车里,就流出了一阵笑声。 回到家中后,常安就迫不及待地把顾鲤抱到了床边坐好,然后就跪坐到了她的身前,俯身把耳朵贴在了顾鲤的肚皮上。 “啊呀,常郎你干嘛呀?”顾鲤被他这个行为吓了一跳。 “我想听听咱们小乖的动静!”虽然说是经受过现代生物教育的人,但是常安两世为人,才第一次当爹,这种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甚至是激动到开始不接受科学常理的地步了。 顾鲤被他逗笑了,笑着说道“小乖才十天大呢,哪里来的动静啊。” “一定有一定有,只是我听不到而已,顾娘让我再仔细地听听。”常安依旧不依不饶,又俯身听了起来,惹得站在身后的怀琴和真儿都捂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常郎不要闹了。”顾鲤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是任由着他这么做——万一他就真的听出个什么动静呢? “对了常郎,要不要把事情告诉长辈们啊?”顾鲤又提醒道。 常安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对对对,要告诉父亲还有老泰山他们。” “那个,怀儿......不对不对,怀琴,你去隔壁通知一下父亲。真琴呸......真儿,你去让人备马车,去告诉老泰山他们一家。” 看到常安这激动地话都说不清的样子,顾鲤笑了。原本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是现在得知是自己要当爹了之后,那种紧张压抑的心直接就转化为狂喜,如此行为也是十分正常的。 “是,公子。” 两个侍女就笑着离开了房间,至此,屋内就只剩下常安和顾鲤二人了。 “顾娘开不开心?”常安跪在顾鲤的面前,两只手牵着顾鲤,眼睛里满是欣喜。 “开心啊,这样常郎以后就不用被家中的长辈指指点点了。”顾鲤晃了晃自己被牵着的手,笑着说道。 常安往前蹭了蹭,然后想起身亲一口顾鲤,却发现够不着。顾鲤看他这股子傻劲儿,笑道“常郎干嘛一直跪着啊,坐起来不好吗?” 一句话点醒了常安,他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就坐到了床上。还不忘把顾鲤抱到自己腿上,这样他才得以在顾鲤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过了好一阵子,常文孟才和顾科两夫妇走了进来。坐在常安怀里接受着他的“蹭蹭”的顾鲤此时正好看到了母亲顾苏氏,便激动地喊道 “阿娘!” 常安也是松开了手,让顾鲤离开了自己的怀抱。就这么看着她跑着到了顾苏氏面前,吓得三个长辈都伸出手要搀扶她。 “哎呦,鲤儿啊,急什么呢,现在肚子都有孩子了。”顾科笑着说道。 顾苏氏拉着顾鲤的手,满是欣慰地说道“我家鲤儿现在也是要当阿娘的人了。” 常安此时也笑着跟了上来,常文孟就指着常安说道“你现在也要当爹了!日后做事可都要注意一些了,那什么酒什么的,也别去了,听到没有?” 常安也是知道常文孟是在提醒他,便微微颔首,道“我明白的,父亲。” “对了,好贤婿,这孩子你们可想好名字了没有?”顾科此时也凑到了常安的身边,拉着他问道。 “暂时还没有,尚不知是子是女,就叫着小乖先。”常安说道。 “小乖?”顾科和常文孟似乎还没听过这样的乳名,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乳名都像“小宝”之类的。 常安点点头,说道“顾娘身子差,要是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岂不是委屈了顾娘?所以我就给孩子起了个‘小乖’的乳名,希望他(她)这九个多月里,能乖乖的。” “净搞这些有的没的。”常文孟也笑骂道,“对了,宋老那边,你可有去通知?” “常博士,叫老夫是要作甚啊?” 这时门口就传来了宋璟的声音,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丞相了,当着一个文散官开府仪同三司。众人对他的称呼,自然也是从宋丞相变成宋老、宋三司了。 “宋老。” “先生。” 在场的人都朝着宋璟行礼问候道,宋璟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我已经不是什么丞相了。不必如此客套。” “方才我听常博士说要通知我,是要通知我什么事情啊?” “回先生,内子有喜了。”常安笑着回答道。 宋璟也是十分地惊喜,道“这便有喜了?好!好啊!” 常安笑了笑 说道“今日我打算就通知一下几位长辈,不知可否留下一同吃个晚饭?先生也可一同的。” “此为喜事,自无不可。”宋璟说道。 此时顾苏氏也是拉着顾鲤走近,问道“好女婿,鲤儿这是有喜多久了?前段时日因为你的事情还大惊了一场,我怕因此动了胎气。” 说到这里,周围的人都会想起了那日顾鲤的情况,可把人吓坏了。脸上的神情都不由地凝重了些许,生怕喜事就白了。 “应当是那次之后的吧,”常安算了算时间,回答道“方才我们去寻大夫时,大夫说顾娘也只是有喜了十日左右。” 此话一出,人们才松了一口气,随后顾苏氏又继续说道“十日,那倒也早。好女婿,你可要记着了,有喜的百日之内,可不能将此事随意地告诉外人。” 按照古代的说法,怀孕的前三个月左右,是有胎神在左右胎儿的。若是太多人知道了怀孕的事情,那可能就惊动了胎神,让胎儿不安生的。 “岳母放心,此事知道的人不会有多少的。”常安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最多就告诉一下几位好友而已。” 顾苏氏这才点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那永和啊,如今鲤儿有了身孕,你打算先做什么啊?”常文孟此时问道。 常安没有思考,说“说到此事,我想托父亲明日再为我去国子监,请一日的假。” “请假?你要做什么?”常文孟不解地问道。 “我与顾娘去年年底,曾到观音禅院去许愿。顾娘更是求了子嗣之愿,我们打算先去还愿。”常安解释道。 第179章 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这连顾鲤都有些愣了一下,若是常安今日不提此事,她八成是会忘记的。 常文孟点点头,笑说道“行!” “那若是无事的话,我寻个家仆去通知一下摩诘兄和高兄。父亲、老泰山还有先生,你们现在家里休息一下也好。” “好,你去吧。”常文孟挥挥手。 得到允许后,常安就拉起顾鲤的手,朝着房间外走去。此时忽然就听到顾苏氏提醒道 “好女婿啊,鲤儿有了身孕,就不要让她累着了,让她休息休息。” 常安顿了一下,对着顾苏氏抱歉道“抱歉,是我忘了。” 说完,常安就松开了顾鲤的手。正当众人以为他是让顾鲤回屋里去休息的时候,忽然就看见常安弯下身,一把将顾鲤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这几位长辈都看呆了,叫他别让媳妇儿累着,他第一想到的不是让她回屋里坐着,而是直接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 常文孟和顾科他们都把有些诧异的目光,投到了在一旁的怀琴和真儿。但是她们却视若无睹,感觉就像是什么在看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我这贤婿,可真是天生神力啊……”顾科干笑了两声,说道。 “亲家公,这……”顾苏氏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声。 “无事无事,永和他……他经常这样。”常文孟也是尴尬地陪笑两声, 常安就这么抱着顾鲤来到了前院,然后随意喊来了两个家仆,吩咐道“你去寻一下摩诘兄和高兄,就说顾娘有喜了,让他们今晚一同过来吃个饭。” 但是此时家仆却面露为难,顾鲤则提醒道“常郎,平日里去寻王郎君的都是怀琴,他们怎么会知道王郎君住哪里啊?” “啊?”常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你们一个去备马车,一个去寻怀琴,让她去找。” “好嘞,侯爷。”家仆这才应承下来,直接跑开了。 此时的常安听到了顾鲤的笑声,有些疑惑地扭过头去,眨着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常郎怎么变笨了啊?”顾鲤笑着说道,“怎么这些事情都忘了啊。” 常安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这……这不是说法,叫什么一孕傻三年嘛。” “但是傻的人不是我吗?怎么会是常郎啊?”顾鲤笑着说道。 “谁说的,顾娘是我媳妇儿,我替顾娘傻三年了!”常安说道。 “这……还能替的吗?”顾鲤此时有些好笑地说道。 “能!当然能!为什么不能!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 很快,常安就把厨房里的事情都布置下去了,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此时四位长辈都坐在亭子里,相互交谈着。 看到常安抱着顾鲤回来,心疼女儿的顾苏氏就站了起来 “鲤儿,过来坐着歇息一会儿吧。” “等一下啊岳母大人,我先和顾娘去一趟书房说些事情。”常安替顾鲤回答道。 “哎……” 很显然,顾苏氏还是没有叫住常安,她只好无奈地坐回亭子里。 顾鲤被常安抱进了书房,然后还被他安置在了桌子上坐好。她就这么看着常安在书房里翻来翻去,问道 “常郎,这是要做什么啊?” 常安此时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然后说道“我又做了一些东西,顾娘要不要看看?” “好啊。”只要是关于常安的事物,顾鲤总是很感兴趣。 随后,顾鲤就发现自己的眼前多了几张图纸。第一张上面的图纸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上下两个圆环,中间还有一个像椅子一样的东西,下方的那个圆环上,还有几个轮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常郎?” “这是学步车,以后小乖要学走路的时候,就可以把他(她)放进去,还不怕摔倒。” 第二个东西像个摇篮,但是上面还挂一个圆盘状的东西。这个顾鲤还算是能理解——无非就是摇篮加一个奇怪的东西嘛。 然后还有一个像是推车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推车上面是一张小椅子。常安便指着解释道 “这是婴儿车,到时候出门,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抱着小乖,可以推着他(她)走。” 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些顾鲤孕期会用到的东西之后,就听到了怀琴的声音 “公子!王郎君和高郎君来了!” 常安这才牵着顾鲤走出去——要不是顾鲤自己强烈要求,常安其实还是想用抱着的。 来到亭子里,就看见王维提着一个篮子,在给院中的人派发……红皮鸡蛋?! “永和兄,恭喜了。”王维看到了常安,便笑着走过来,给他和顾鲤各自递了一个红皮鸡蛋。 常安拿过鸡蛋,顿时就明白了,拱手行礼道“摩诘兄,也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 而随后顾鲤就走到崔玉身边,笑道“恭喜了崔娘子。” “顾娘子也是。” 随后,亭子里的四个长辈又看见了常安和王维、顾鲤和崔玉都各自凑到一起。耳朵对嘴巴,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但是听到了最后,就看到四个人各自朝着谈话的对方拱手行礼,互相笑着说道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如此莫名其妙的场景,他们这些老一辈是真的看不懂。于是乎,他们便把目光放到了被孤立了的高适身上。 常文孟问道“高主事,这是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高适点点头,很隐晦地指了指顾鲤和崔玉,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起初几个长辈都不懂高适所指的是什么意思,都把目光放到了在一旁交谈的顾鲤和崔玉的身上,然后又看回了高适。然后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想到,居然能如此巧啊永和兄。”王维和常安一边走到亭子前,一边说道。 “哪里巧了?崔娘子的,可比我们家小乖早上大半个月呢。”常安笑说道,“只不过我们发现的比较早一些而已。” “那也是算巧了,至少能算得上是同月了。”王维说道。 “我还订做了一些给孩子和新母用的东西,届时我也多定一份给摩诘兄吧?”常安说道,“绝对都是用得上的。” “不必了不必了。”王维说道,“这些物品,自己置办的才好一些。” “也是。”常安理解地点点头,要是孩子用的是别人的东西,指不定以后就会出什么奇怪的心思。 于是乎,两个刚刚喜当爹的,就这么在书房门口交流来交流去,聊得累了,就直接坐到了书房前的台阶上,继续坐着聊。倒是高适,只能在亭子里,和那些长辈们聊天。聊的也都还是—— “高郎君如今年龄几何?” “可有婚配?” “可有心仪的女子?” “......” 诸如此类。 高适被几个长辈围在里面,就连宋璟也是忍不住跟他寒暄了几句。正当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怀琴和真儿就走进了院子里,说道 “公子,三娘,饭都准备好了,可以去吃饭了。” 这时长辈们才放过了高适,然后一同去吃饭了。而在饭桌之上,常安和王维一边给自己媳妇夹菜,一边在讨论着孩子的事情。 一直是聊了好久,吃完了饭,常安一边送着客人,还一边与王维交谈着。 “永和兄,那就如此约定好了。若皆为男子,便让他们结为兄弟;若是女子,便是妯娌。”王维说道。 “好。” 其实一开始崔玉还想若为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但是却被常安给拒绝了。说孩子的婚事让他们自己选择,不宜像他们一样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崔玉这才作罢。 晚上,常安又是亲自伺候着顾鲤洗完了澡,随后两人就回到了屋内,坐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顾鲤就坐在常安的身上,满是期待地问道“常郎,你觉得小乖是个郎君还是娘子啊。” “顾娘想是郎君还是娘子?”常安并没有直接回答。 “我希望是个郎君,这样子就像常郎一样了,指不定以后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大才子嗯。”顾鲤说道。 “无论是郎君还是个娘子,我都喜欢。”常安说道,“因为这是顾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呢。” 顾鲤此时在常安的嘴上轻轻来了一下,说道“就常郎最会贫嘴了。” 只不过顾鲤忽然又有些紧张,说道“常郎,万一我不是真的有喜了呢?这样会不会让家人们失望啊?” 常安听到这个问题,也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现代一个检测是否怀孕的、而且很管用的方法,于是问道 “顾娘这几日来,可有月事?” 顾鲤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介意,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好像是没有,似乎是已经迟了好几日了。常郎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就对了!”常安笑了,“顾娘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就是可以判断自己是否有喜。” “难道是和月事有关?”顾鲤歪了歪脑袋,自己可没听说过怀孕和月事有关啊。 “没错。”常安说道,“若是女子怀孕了,那么月事就不会来了。若是自己的月事停了的话,身体又很健康,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有喜了。” “当然了,这个方法只适合于已经成亲了的娘子们。” 顾鲤顿时眼睛发亮,惊喜地说道“那岂不是说,我肚子里真的有小乖啦!” “没错。” 第180章 再临观音禅寺 “那太好了!” 顾鲤整个人都很激动,在常安的腿上晃了晃。然后微微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小肚子,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地点了点。 常安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笑着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把衣服给拉了下来,说道“这样不好,夜间凉,莫要受凉了。” 顾鲤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仍然乖乖地点点头“好。” “常郎之前不是还和小乖争风吃醋呢嘛,怎么今日比我还高兴。”顾鲤此时不点肚皮了,改戳常安的脸了,很明显都是满满的调侃之意。 常安笑着回应道“吃醋归吃醋,但是没说我不喜欢小乖啊。” “那常郎就不怕顾娘我吃醋吗?”顾鲤此时故作吃醋的样子,说道。 “怎么会呢,我的心就和顾娘一样大,甚至可能还比顾娘的小一点,怎么会装得下别人啊。”常安捏了捏顾鲤的腰间肉,说道。 “这还差不多。”顾鲤这才满意地在常安的胸口戳了戳。 “对了,”常安这才想起来,“明日我们要去观音禅寺,我们是不是忘记收拾东西了啊?” 顾鲤此时就又笑了,说道“我们就只是去还愿而已,又不在那里住,哪里还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啊?” 常安愣了愣,随后就缓过神来“也是哦。” 随后他就摸了摸顾鲤的发梢,感觉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头发干了,我们睡觉吧,明日还要出门呢。” “好!” 顾鲤满心欢喜地把常安给推倒到了床上,然后俯下身吻了他一下,就乖乖地躺在他的旁边闭上了眼睛。 ...... 次日,因为顾鲤怀孕的问题,又是常安先醒。他悄咪咪地在顾鲤的脸上亲了一口后,就起身去穿衣服了,一直到洗漱完后,收过她衣架上的衣服后才来叫顾鲤起床。 “我又睡迟了吗?”顾鲤被常安扶着起身,一边被伺候着穿衣服,一边问道。 “睡迟就睡迟了吧,”常安却理所当然地说道,“顾娘现在肚子里有个小乖,多睡一些,才能养足精神啊。” “嗯。” 顾鲤这回洗漱,连动手都不用动手了,常安从刷牙到洗脸,全程亲力亲为。被伺候好后,真儿正好把药给端了进来,第一碗先喝的生津安胎的药,然后才喝自己的肺病药。 这回虽然顾鲤能很顺畅地喝完药,但是小脸还是皱了起来。常安笑着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块阿胶糕,最后摸了摸她的发顶。 “真儿,马车备好了吗?”常安问道。 “备好了公子,需要我们一起去吗?”真儿问道。 常安和顾鲤对视一眼,然后说道“一起去吧,单留你们在家也是让你们无趣。” “你去知会一声怀琴,让她准备一些去时要用的东西,你们要带什么就带上吧。” “是,公子。”真儿应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 回过头看向顾鲤,此时的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眉毛还有些微微地皱着。常安就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宠溺地问道“怎么了?” “常郎,阿胶糕也变难吃了……” 常安不愠不恼,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说道“觉得难吃咱们就不吃了,顾娘什么时候想吃再吃。” 鲤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常安把她牵了起来,宠溺地说道“顾娘别胡思乱想了,开心一点,我们今天是出去玩儿。” “出城之前,咱们就沿着朱雀大街一路下去,顾娘想买什么买什么。咱们家现在可是有万两黄金呢,不差钱。” 顾鲤看着常安这使劲儿逗自己开心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 “我没有不高兴。”顾鲤晃了晃常安的手,像是讨好似地说道。 常安这才在她的脸上来了个大大的“印章”,说道“那才对嘛,我家顾娘就是要每天开开心心的,那才好呢。” “我们走吧。”顾鲤也踮起脚尖,在常安的脸上来了一下。 二人执手来到前院,怀琴和真儿也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了。常安先上了马车,然后回过身直接把顾鲤给抱了上来,随后自己才进去,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马车缓缓启动,顾鲤就坐在常安的身边,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头的街道。 “常郎,那个包子好大啊。”顾鲤此时指着前方的一个包子摊,说道。 而常安看都不看那个摊子在什么地方,就直接让车夫把车停在前面的包子摊上。然后问道“顾娘要吃什么包子?” “不知道。”但是顾鲤却摇了摇头。 但是也不碍事儿,常安直接丢了一块碎银到车夫手里,说道“有什么包子,各来两个。” “是,侯爷。”车夫应承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就把热乎乎的包子递到了车内。 常安打开包着包子的纸,然后就凑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顾娘闻闻味道,有什么味道是想吃的。” “吃不完我帮顾娘吃。” 顾鲤听着常安说的话,就装模作样地闻了闻,然后随手拿起一个,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常安还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顾鲤点点头,然后把包子凑到了常安的嘴边,“常郎也吃。” 常安也跟着咬了一口——是酸菜包,便点点头,说道“确实好吃。” 一个包子没多大,顾鲤两口常安一口就已经吃完了。然后顾鲤又随手拿起了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就摇摇头,常安直接就把那个包子拿过来,直接丢进嘴里。 第二个是豆沙包,然后一连又吃了红豆包、肉包和菜包一类的。直接吃了一路,从包子摊吃到了城门口。 顾鲤吃到最后,不知是不是早上喝了些生津的药,现在半吃半塞的终于是吃饱了。她停下了吃的动作之后,常安就问道 “不吃了?” “吃饱了。”顾鲤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常安一听顾鲤是吃饱了,顿时喜笑颜开“好!吃饱了就好!” 随后,他就从顾鲤的腰间抽出了一条丝帕,给她擦嘴的时候,还顺带偷偷地非礼了她一口。然后常安随手拿起一个包子,放到了嘴里后,就把剩下的包子交给怀琴和真儿处理了。 出了城,常安就把顾鲤抱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拉开车窗。常安说道“上次是下雪,顾娘看不到风景,这回春暖花开,顾娘看个够!看到累为止!” “常郎之前不是说这哪有什么好看的啊。”顾鲤朝常安扮了个鬼脸,然后才把目光放到了车外的风景。 “那些也是桃花吗?”顾鲤此时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花林,便伸出手指了指,问道。 “我看看......”常安微微眯上眼睛,摇摇头,说道“那好像是海棠花吧,不是桃花哦。” 顾鲤点点头,又满是好奇地指了指外头的一些别的花树,问这些是什么花树,常安也都十分耐心地回答她。 同样是五六十里的路程,不知是不是有事做的原因,这回走得似乎比上回要快一些。还意犹未尽的时候,车夫忽然开口道 “侯爷,夫人,到观音禅寺了。” 没办法,常安和顾鲤一行人只好下车。此时正巧了文僧人又在门口当值,看到了常安和顾鲤后,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 “了文大师。”常安也朝着了文僧人行礼道。 “二位施主还要在寺中留宿吗?”了文问道。 常安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我夫妻二人今日是来还愿的。” 了文点点头,便说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进吧。” 常安最后嘱咐了一下车夫后,就带着顾鲤、怀琴和真儿进去了。怀琴一边走,还一边从身上的包袱里取出檀香和几袋子的香火钱,分别递给了其他人。 观音禅寺里的人依旧很多,但是无奈常安和顾鲤一行人目标明确,直接穿过天王殿来到了大雄宝殿前。怀琴麻利地给常安和顾鲤分了檀香,然后看着他们遥遥朝着大殿内的佛像朝拜。 朝拜完后,小两口又来到了殿前,朝功德箱里投了一袋的功德钱,然后跪下拜了拜。 然后二人又来到了圆通殿前,和在大雄宝殿里一样,常安和顾鲤很快就上了香,殿前还愿。站起身来后,顾鲤就说道 “那接下来,就只要再去银杏树下还愿就好了。”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怀琴和真儿很好奇地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二人在大殿前许愿就算了,怎么还去银杏树下许愿?但是想归想,跟着还是得跟着去的。 第181章 银杏树下 常安和顾鲤相牵离开了圆通殿,按照年前的记忆,穿过了寺庙的路道,走过几个庭院,这才来到了那棵银杏树下。 “好大的银杏树啊!”怀琴看到这棵大树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常安却说道“以后还会更大的。” 怀琴点点头,就取出了几支檀香,递给了常安和顾鲤。小两口便走到了树下,朝着树下的金像叩拜,随即又将檀香插在了佛像的前面。 投了功德钱后,常安已经站起来了,但是顾鲤却还跪在原地,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似乎是在祈愿。祈愿完后,顾鲤又深深地俯首,在蒲团上又一拜。 一切完毕后,常安才把她扶起来,一边替她整理碎发,一边问道“顾娘方才可是在许愿?” 鲤点点头,任由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鬓边拨弄。 “那顾娘许了什么愿望,可不可以告诉常郎啊?”常安笑着,语气宠溺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愿望,当然是可以和常郎在一起啦。”顾鲤甜甜地笑着,拉起了常安的手,还轻轻地晃了晃。 “真的吗?”常安却露出了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出来。 顾鲤眨眨眼睛,说道有就是希望......” 说到一半,顾鲤忽然就不说话了,而是有些隐晦地看了看在不远处的怀琴和真儿。常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但是很快就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顾娘怎么不说了?” “嗐呀......”顾鲤顿时就红了脸,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了常安的耳边说道 “就是除了小乖,以后还想有二乖、三乖......” 说完之后,顾鲤回身站稳,脸上也都已经是全红了。常安只是微微地愣怔一下,就直接把她揽进怀里,顾鲤顺势把脸蛋藏进了他的胸口,任由着对方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常安低头在顾鲤的发顶上轻吻了一下,安慰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事的没事的,顾娘不用这么害羞的。” 见顾鲤这个样子,外面的香客也是不少,自然是不好出去的。于是乎,常安就带着顾鲤和两个侍女,来到了树旁不远处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顾鲤坐下来后,才堪堪地从常安的怀里分离出来,但是脸上的绯红依旧。常安见她这个窘迫的样子,便笑着点了点顾鲤的脸蛋,说道 “顾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鲤虽然脸红害羞,但是抵不住常安如此地卖关子,这就抬起眼睛,好奇地看向了常安。但是常安手上的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而是自己给他定做的折扇。 “我给常郎订制的折扇呀。”顾鲤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回答道。 “答对了!” 常安说完,“啪”地一声将折扇打开,然后就凑到了顾鲤的面前,给她扇起了风。扇风的时候,还不忘撩起顾鲤颊边的碎发,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手动散热”吧。 “常郎……” “嗯哼?” 常安应了一声,以为顾鲤有事要和自己说,但是却没有听到顾鲤接下来的声音。便抬起头看向了顾鲤,正好与她对视上。 她的眼睛无比明亮,其中似乎还蕴含了一些如潮水般汹涌的情愫。 “怎么了顾娘?怎么不说话了?”常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自顾自玩着的真儿和怀琴。 顾鲤此时就凑到了常安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我觉得,‘常郎’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好的两个字了……” 常安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了,也是低声地问道“只有现在好吗?以前不好吗?” “都好,以前好,现在好,以后更好……”顾鲤说完,坐好身子,冲着常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常安点了点顾鲤的嘴唇,笑说道“顾娘嘴巴这么甜,是不是吃糖了?” “才没有吃糖呢。”顾鲤立马摆头,把常安的手指给甩开了,然后说道“这可是太宗皇帝所种的银杏树,常郎不可再次胡来!” 听到了顾鲤“凶凶”的威胁,常安也是笑了笑,说道“那就不闹了,咱们回家去吧?” 顾鲤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发现没有那么烫了之后,就点点头,说“那我们这就走吧。” 于是乎,常安就扶起了顾鲤,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这个庭院。穿过圆通殿和大雄宝殿,回到了天王殿前,此时了文僧人也是正在收拾着院子里的一些物什,见到了常安后,就双手合十,朝他问候道 “阿弥陀佛,施主。” “了文大师。” 了文微微合眼,问道“施主这便要离开了吗?” “我夫妻二人只是前来还愿,现在事情已了,自然不敢过多叨扰。”常安回答道。 “佛祖保佑,施主慢走。” 常安和顾鲤也是颔首相应,便直接离开了。来到寺庙门前,上马车时,怀琴忽然就发现了一个身影,便问道 “公子,那是不是四门学的贺博士啊?” “哪位?”常安先是把顾鲤给抱上了马车,才回过身问道。 怀琴此时指了指一个老人的身影,说道“便是那位。” 常安看了看那老人,看着那脸确实算是眼熟,但是似乎自己不认识。便直接上车,说道“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回家吧。” 怀琴也收起了好奇的心思,跟着上了马车。 ...... 回到长安城内的时候,顾鲤忽然说道“常郎,我们要不要去东市一趟啊?” “去东市?买东西吗?”常安嘀咕了一句,然后就直接吩咐车夫朝着东市的方向去走。 “对啊,去布庄买些新布回来。”顾鲤说道。 “买新布?家里还有千来匹新绸没用的。”常安有些疑惑。 顾鲤此时轻轻捏了一下常安的手,说道“我是打算给小乖买来做衣裳的,而小乖又不是官身,哪里穿得了丝绸啊。” “离小乖出来还早着呢,最起码要到明年,何必这么早?”常安笑道。 “慢慢来嘛,又不是要一口气全部做完。我还打算买些做鞋子和帽子的东西回去呢,到时候慢慢做。” 常安宠溺地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顾娘还会缝衣裳啊,真棒。” 但是顾鲤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啊。” “那为什么要说去做衣裳?” 顾鲤便解释道“常郎,我们先前不是说要去买一些绣娘回来吗?我们这回去东市,买完新布就顺带去一趟牙行。” “到时候买了会做衣服的回来,就可以把丝绸交给她们,我也可以顺便学一学呀。” 常安才知道顾鲤已经盘算了这么多了,在和自己腻歪的时候还不忘考虑家里的事情。既然顾鲤都给考虑好了,那么自己自然是不说什么了。 二人的选择依旧是李氏布行,两人下了马车后就直接走进了布庄里。坐在柜台后面的女掌柜李梦鹃此时就走了上来,满面笑容,热情地问候道 “定康侯,侯夫人,今日可是要买些什么?” 顾鲤笑道“买些新布回去,用于做衣裳的。” 李梦鹃笑道“那不知可要哪一类的布料,奴家亲自给二位挑选。” 顾鲤就想了想,低声问道“有没有适合孩子的那种布料,柔顺一些的。” 李梦鹃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在常安和顾鲤两人之间来回了一趟后,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的有的。”李梦鹃笑道,“二位随奴家来。” 随后李梦鹃便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了一个货架前,然后用自己的手指在货架上点了点后,就抽出了一匹,介绍道 “这款布料柔顺些,也比较贴合肌肤。做成衣服的时候也不会刺皮,十分适合孩子穿,夫人可要摸摸看?” 说完,李梦鹃就把布匹凑到了顾鲤的面前,还贴心地给她拉出一部分,供她触摸。顾鲤也是很给面子地轻轻触摸了一下,感觉甚是满意。 随后她就扭过头,看向常安,问道“常郎,你要看一看吗?” 常安此时拉过顾鲤的一只手,把腰上的荷包直接放到了她的手上,说道“我又没钱,我说了不算。” 顾鲤被他这个样子给逗笑了,便回过头,对着李梦鹃说道“李娘子,这样的布,可有多的?给我多拿几匹。” “好嘞。”李梦鹃笑容更甚,连忙伸手招来了两个丫鬟,说道“去多拿五匹这布料来,快去快回!” 随后,她把这个布料交给了其中一个丫鬟后,便带着顾鲤夫妻二人回到了柜台前。顾鲤两只手拿着那个荷包,问道“李娘子,可先算一下要多少银钱。” 李梦鹃连忙点头,然后就拿过算盘,三下五除二就算好了账目。随后顾鲤就从常安的荷包里取出了足够数目的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待到两个丫鬟把六匹布送到了马车上后,二人便离开转去牙行了。 第182章 顾娘开始学织衣 坐在马车上,车夫还在找着去牙行的路,而常安坐在马车上,提醒道“顾娘,等下咱们是不是还要顺便去买些新的针线啊。” “做鞋子的大头针和绣衣服的针可是和绣花针不一样的哦。” 顾鲤说“做衣服的针我有的,等下再抽空去一趟鞋铺买做鞋的材料就可以了。” 于是乎,常安就直接吩咐车夫道“去了牙行,我们再去一下鞋铺。” “是,侯爷。” 到了牙行,小两口一走进去,就有伙计热情地凑上来,热情地问道“二位客官是要来买些什么啊?” 常安问道“不知最近可有挂卖的丫鬟或是家仆?” 伙计热情地说道“有的有的,不知这位客官要什么样子的,我去给您找找。” “要那些会做衣裳和会做绣活的,手越巧的越好。”顾鲤说道。 伙计说道“还请二位客官在此等候,我去问一问。” “好。” 常安点点头,便让那伙计离开了。很快,那个家仆就带了两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女奴过来,说道“两位客官,这两个是咱们这里手最巧的绣奴,二位瞧瞧?” 顾鲤此时把视线放到了常安的身上,问道“常郎,你要看看吗。” 常安寻了张凳子,坐在了上面,说道“顾娘选,我掏钱就好了。” 无奈,顾鲤便问道“你们都会做衣裳吗?” “会的。” 此时伙计就插嘴道“这位客官,这两个都是在绣坊的手里学过的,做衣裳的功夫都是极好的。” 顾鲤点点头,然后又回过头,看向常安,问道“常郎,可以全部买下来吗?” 如今家里也算富裕,养自然是养得起,而且家中库房的布绸也不少,买两个丫鬟回去当绣娘也不是不可。常安便点点头,说道 “可以。” 于是乎,顾鲤就向伙计问道“这三个我都要了,要多少银两?” 伙计说道“这两个都是有手艺的,一个三十五两,另一个识些字,四十两。一共七十五两,客官您看如何?” 七十五两买两个绣娘,顾鲤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后,觉得也不算亏。便点点头,伙计便兴高采烈地说道 “那客官请随我来。” 带着顾鲤来到了柜台前,让掌柜简单地算了一下账后,顾鲤便从常安塞给她的那个荷包里取出足够数目的银两,放到了柜台上。掌柜点清数目后,便点点头,取出了这两个绣奴的卖身契还有两张契约书。 “还请客官在此署上您的名字。”掌柜指着契约书,说道。 “常郎!来签字啦。”顾鲤一见要签字,就回过头喊道。 常安这才走上前来,在两张契约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至此,掌柜将两张卖身契交给了常安,这一场奴仆交易才算是彻底完成。 常安看了看这两张卖身契,奴仆姓名那一栏还是空着的。 “客官,她们二人还没有名字呢,您需要给她们二人起个名字,她们才能在卖身契上签字。”此时,掌柜提醒道。 古代的奴隶分官奴与私奴,官奴就是李隆基赏赐给常安两口子的那些家仆,多为战俘或是罪人的家属,姓名保留。而他们买回来的这两个属于私奴,比官奴的地位要低一些,原本的名字都被抹掉了,叫什么都只能由下一任主人来决定。 常安看了看两个丫鬟,问道“你们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回主人,奴家原本名唤周绮,绮罗的绮。” “奴家名唤周琦,王大可的琦。” 常安眉头一挑——这还是个姐妹花啊。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说“那你们二人以后便去掉姓氏改姓常,经常的常,名不变,与我同姓便好。” “多谢主人。”常绮和常琦躬身道,随后周绮便提笔在两张卖身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一场奴仆交易便算是完成了,常安和顾鲤就带着两个新仆离开了牙行。常安先是把顾鲤给抱上了车,然后对着常绮和常琦说道 “你们二人是新的丫鬟,尚未去过府上,便坐在车沿上,且认认路。”常安说道。 “是,主人。”两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常安刚刚想转身进车内,但是听到“主人”这个十分不舒服的称呼,他又抽出身子。随后指着两姐妹说道 “不要叫我主人,要么叫我们公子三娘;要么叫我们侯爷夫人。我们家叫我们什么挺自由的,只要不叫主人就行,知道否?” 两姐妹对视一眼,回答道“是,侯爷。” 侯爷就侯爷吧,总比主人听起来顺耳一点,常安这才钻进了车厢。然后就开到了鞋铺里去,常安顾鲤两人麻利地买好东西后,一行人便直接朝着安仁坊去了。 回到家里后,常安就吩咐了二人未来要负责的工作“你们二人日后,便在府中负责制作各类要穿的衣裳,若是有什么物品缺的,去库房报备便可支取银两。” “每月的俸禄,与家中的其他人一样都是一两,包吃住,不会缺你们少你们的。” “多谢侯爷。” 常绮和常琦两人都是十分高兴,作为一个奴婢来说,在平均奴仆月薪五百到一千文不固定的唐朝。一个月一两的工资,可以说是待遇十分优厚了。就连怀琴和真儿两个贴身侍女,月薪都是二两银子。 随后,常安便让怀琴安排常琦与常绮的住所,之后就和顾鲤回到屋内去了。 ...... 次日,常安就提着束修、背着书箱上了马车。待到目送常安远去后,顾鲤就让真儿去把常绮和常琦叫来了院子里。 “夫人。”两姐妹来到了院子里,先是问候道。 经过昨晚所有丫鬟们的“耐心”指导,常绮和常琦也是知道了这个新主人常安的情况。而且满耳都是丫鬟们对主人的赞叹,就连顾鲤有喜了的事情都被告知了。 顾鲤此时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两匹新布,问道“你们二人做衣裳做得如何?” 常绮回答道“回夫人,尚可说得过去。” “那对于小孩子衣服呢?”顾鲤又问道。 常绮和常琦对视了一眼,说道“也可以做。” 顾鲤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说道“那不知你们可否教我如何织衣裳。” “可以的,夫人。”常绮点点头,回答道。 “那我们这就开始吧,针线我都有的。”顾鲤顿时就高兴地起身,回屋里去拿针线了。 顾鲤的针线包是十分齐全的,连同整个篮子都拿了出来。然后坐到了院子里,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于是乎,常绮和常琦就一人一边,从头开始教顾鲤如何织衣裳,从裁剪布料到缝制针脚都说了一遍。裁剪布料的时候,就由常琦伸手来比长度,然后简单估量了一下后,告诉了顾鲤做衣裳时要用多少的布料。 然后就直接常绮就直接操刀,一剪刀就把量好的布料给裁了下来。然后又用剪刀在布料上画了数条线,一边指导着,一边将布料裁成衣片。 但是当常绮讲解完后,低头一看——发现顾鲤双眉微皱,抿着嘴唇,似乎是有些跟不上了。没办法,常绮只好把刚刚裁下来的布片给收到一边,然后从篮子里取出了木尺,从测量布匹尺寸开始,一点一点细细地给顾鲤讲解。 就连一般不怎么用的画粉都给顾鲤拿出来了,用来给布匹画线,方便进行裁剪。 ...... 午时,常安放学回到了家,就看见了顾鲤正兴冲冲地站在门口等待。 “顾娘,我回来了。”常安笑着走上前来,在顾鲤的脸上来了一口。 “欢迎回家,常郎。”顾鲤也笑着还了一口。 常安牵着顾鲤,直接走进了府内,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样,顾娘今天学做衣裳,学得如何了?” “已经做出一件了。”顾鲤说道。 常安挑了一下眉毛,笑问道“真的吗?我家顾娘真厉害。” 但是顾鲤得到了夸奖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但是常郎,我做的不好看。” 说着,两人就回到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的常绮和常琦已经回去了,石桌也是被收拾起来。但是在上面还摆着顾鲤的针织品篮子,顾鲤就牵着他走过去。 她伸出手,拿起了放在里面的衣服,递给了常安,说“常郎你看看吧。” 常安接过了那件衣裳,很容易就看出来这是一件儿童衣,整体的雏形已经做出来了,而且是可以穿的那种。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细看的话,其实衣服上的针脚不算很好,针脚有些歪。 常安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顾娘做的很不错了,而且这不就才第一天吗?后面还有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呢,慢慢来。” 得到了常安的鼓励,顾鲤肉眼可见的是高兴了起来。说道“现在我学的是做童衣,那要不要到时候我学会了做袍子,就给常郎做衣裳穿!” 常安宠溺地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好!到时候穿顾娘给我做的衣裳出门,一定十分地好看。绝对能引来那些郎君的羡慕。” “嘿嘿,好呀!” 第183章 四门博士贺知章 看着顾鲤这高兴的样子,常安也是跟着她笑了起来。随后顾鲤又指了指常安身后的书箱,说道“常郎先去书房放东西吧,这里我来收拾。” “好。” ...... 不知是不是因为张医师开的药,还是因为顾鲤这段时间一直都处于高兴的情绪下,饭量也勉强地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到了晚上,两人都洗了澡,正坐在床上,依偎着说悄悄话 “常郎。” “嗯哼?” “常郎你说,到时候我是做一些女孩儿的衣裳,还是做一些男孩儿的衣裳啊?”顾鲤问道,“我们还不知道小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常安笑着说道“不如顾娘多做一些,男孩儿和女孩儿的都多做一些。以后要是真的有了二乖的话,都可以穿的。” “那也行!”顾鲤点点头,然后就打了个小哈欠。 常安此时又蹭起了她的脸,一边蹭还一边说“小懒虫又困了?” “困了,”顾鲤乖乖不动,任由着常安蹭着,“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困呢。” 常安蹭完后,又意犹未尽地在上面亲了一口,宠溺地说道“我的宝贝儿顾娘真棒,一天都没有打瞌睡呢。想要什么奖励吗?” 顾鲤此时就又往常安那边凑了凑,说道“我想要常郎当我的奖励。” 说着的时候,顾鲤还把手搭在了常安的衣襟上。常安此时就有些好笑,轻轻捏起了她的小手,说道“小妖精,不许勾引我!” 顾鲤此时就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说道“刚刚常郎还说可以奖励我呢,又骗我......” 常安用手搓了搓顾鲤的脸蛋,说道“这个不行,顾娘肚子里有着小乖呢,不可以像以前那么冲动了,知道吗?” “那好吧......”顾鲤此时有些失落,然后又伸出青葱玉指,隔着衣服在常安的腹部挠了挠,看样子还是很想要奖励的。 常安无奈,只好说道“但是我也没说不奖励啊。” “那奖励什么?”顾鲤顿时就回了兴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 “一个大亲亲!怎么样?”常安说道。 “大亲亲......”顾鲤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亲亲是什么意思,但是看那个神情,还是又在考虑。考虑了一阵子后,似乎是觉得聊胜于无,苍蝇再小也是肉,便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乎,两个人就贴到了一起。经过这么久,顾鲤的技术甚至比常安还好了,所以她就这么又一次把自己弄得天旋地转。分离开后,顾鲤就轻轻地喘着气,面颊微红。换了几口气之后,她还轻轻咳了两下。 常安抚着她的背,轻声问道“满意了吗?” 顾鲤轻轻地点了点头,细细地“嗯”了一声。常安这便把她放到了床上,最后在她的小嘴上又盖了个印章后,就打算起身去吹蜡烛了。 但是起身的时候,却被拉住了衣摆。常安回过头,伏在她的身上,问道“怎么了?又不困了?” 此时顾鲤就撩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的肚子,说道“常郎还没有亲小乖呢。” 常安笑了,然后就就转而在她的肚子上也亲了一口,顾鲤这才满意地松开拉着常安的手。而常安去吹灭了蜡烛后,就回到了床上,躺在了她的身边。 “该睡觉了,顾娘。”常安隔着黑暗,捏了捏顾鲤的脸后,说道。 顾鲤直接靠近了常安,轻轻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嗯,常郎晚安。” 说完后,顾鲤的呼吸就安稳了下来,常安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次日,常安还是静悄悄地就洗漱好,在尚未睡醒的顾鲤脸上亲了一口后,就直接去了国子监。来到了国子监门口,此时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道老者的诵诗声 “山源夜雨渡仙家,朝发东园桃李花。桃花红兮李花白,照灼城隅复南陌......莫道春花不可树,会持仙实荐君王。” 常安听到这诗,不由得驻足,然后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名老者正站在一堵墙前,看着上头的李花。 这诗有些熟悉,便脱口而出“好一首《望人家桃李花》。” 那老者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回过头来,看见常安后,笑着说了一句“常永和。” 这时常安才看清楚那老者的模样,正是昨日在观音禅寺前所见到的老者,怀琴还说他是国子监里的一个博士。常安便拱手问候道 “见过贺博士。” “不必多礼,这还没进国子监,况且你我并非师生,无需问候。”贺博士说道。 “贺博士!”此时常文孟地声音从二人的身后传来,引得二人瞩目“永和也在啊。” “父亲。” “常博士。” 常文孟走上来,问道“贺博士,前两日并未见你当值,可是身体有恙?” “偶感风寒,现已痊愈了。”贺博士回答道。 “贺博士,不知犬子这是......”常文孟指了指常安,问道。 贺博士笑道“令郎当真不愧是长安第一才子,老夫方才观此李花,作下一诗,令郎便为老夫作了一个诗题。” 常安连忙拱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在下由口而出,算不得什么真才实学。” “《望人家桃李花》,老夫只是观李花,并未说桃花,为何常郎君要加上桃呢?”贺博士笑着,反问道。 常安回答“因为此诗并非是真的在说桃花与李花,而是在说我们这些学生。” “那‘人家’二字,又从何而来呢?”贺博士又问道。 “因为这是别人家的花树,应当是用于借喻当今的宫殿。” 贺知章依旧是不放他,继续问道“那为何如此说?为何你断定老夫的人家,指的就是宫殿呢?” “最后一句莫道春花不可树,会持仙实荐君王。”常安笑道,“此句的意思应当是——不要觉得春天开花的树成不了气候,终有一日会结成仙果献给当今。” “这两句,应当是在勉励学子或是博士自己的吧?但无论是说这些学子还是贺博士您,不都是在表述您心中的志向吗?” 贺知章再问“为何是劝勉?” “先前有的皪长奉明光殿,氛氲半入披香苑。却说您不想高官厚禄,只想让国家能有更好的接班人,所以便可排除是贺博士您自勉。所以学生理解的,应当是用于劝勉后生学子的。” 说完,贺知章就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常博士你看看,你看看。” 贺博士此时就指着常安,对着常文孟说道“此诗老夫才说了一遍,此子便将内容熟记,还有如此理解,哪里不算真才实学?” “难怪你尚未及冠,便已成为朝廷勋贵,老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贺博士过奖了。” 常文孟也是捻着胡子笑道“这小子太喜欢谦虚了,贺博士莫要见怪。” 随后贺博士就看向了常安,说道“常郎君,老夫知你,但你应当是不知老夫吧?” 常安笑了笑——要是这还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就是真傻子了。这人是四门博士,又作出了一首《望人家桃李花》,还姓贺,除了那位“酒仙”,还能是谁? “您应该是贺知章贺博士。”常安回答道。 贺知章此时就有些意外了,说道“你认得老夫?” 废话!常安好歹还是经受过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的,哪里不认得。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上一做的,便说道“贺老先生的大名,在下何会不知?” 贺知章笑着捻了捻胡子,说道“你这是折煞老夫了,老夫哪里有什么大名啊。” “就算现在不是,贺老先生日后也必定是的了。”常安说道,若是记忆不出差错的话,没几年贺知章便会升职了。 贺知章淡淡一笑,摆摆手说道“老夫就只是一个博士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大名。反倒是你常永和,老夫倒觉得你会成大才。” “不敢不敢。”常安拱手说道。 “罢了罢了,也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你且进去吧。”贺知章说道。 “告辞。”常安拱手,便直接离开了。 原处只留一个贺知章和常文孟,贺知章看着常安,说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贺博士过誉了。” 贺知章摇摇头,说道“老夫读过他的诗,单是那《迎顾氏催妆五首》,就是角度、诗风各不相同。再看看他所作的《登高》以及随后的《赠王维》,诗风又不同了。” “此子一人便有如此多的风格,时而浪漫时而悲怆。若非亲自所读,老夫都怕是会觉得,那些诗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常文孟只能干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儿子,在家里还写了好几本诗集,只为了取悦儿媳妇的吧。 若是把这些诗集拿出来,估计就有不少的诗人要疯狂了。 “对了,不知常博士手中,可有令郎其他的诗赋?”贺知章此时忽然问道。 第184章 贺知章求诗 常文孟愣了一下——刚刚就想着这件事,结果下一秒,对方就提出了‘有没有诗赋’这样的话。 是有。”常文孟只能如此尴尬地回答道。 “那诗如何,有多少?是好是坏?”贺知章顿时就激动了,追问道。 “写了大概几本的样子,都是好诗。”常文孟回答。 “那不知......” 但是贺知章的要求还没说出口,就被常文孟打断了“但是!” 贺知章被吓了一跳,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犬子那些诗全部都是为我那儿媳写的,专用来给我那儿媳平日闲闷时看的。若是贺博士要看,找我怕是没有用。”常文孟解释道。 这个回答直接是让贺知章有些大跌眼镜了——写了好几本的诗,居然只是用来给自己妻子解闷用的。 “所以借诗一事,贺博士没法找我,只能去寻我那犬子。”常文孟说道,“而且也有可能犬子也没法做主,他现在一心一意都是我那儿媳。” 贺知章当然是听说过常永和的“宠妻事迹”的,为了不和妻子和离,甚至拿着圣旨直接冲到兴庆宫去找皇帝抗婚。如此一来,他倒也是理解了。 “若是贺博士真的想借阅,那不如今日放学,我再与贺博士去寻他问问。”常文孟也不扫兴,如此建议道。 他说道“那就多谢常博士了。” “这用不着谢,”常文孟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进去吧。” ...... 国子监一放学,常安就背着书箱、带着怀琴冲出了教室,甚至连贺知章都给略过了。常文孟此时也还是跟在了贺知章身边,对方一脸尴尬地指着常安的背影 “这......” 常文孟叹了口气,说道“最近他们家有些特殊情况去的急也是正常的。” 贺知章也是有些无奈,便点点头道“那老夫等下就去拜访一下吧。” “也好。” 常安火急火燎地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大乖顾鲤“常郎!” “我回来了!顾娘!” “常郎!欢迎回家!” 常安一下马车就冲上前来,一把抱起顾鲤,在她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半天不见,想死我了!快给常郎香一个!” 顾鲤也回敬了一个吧唧,说道“我也想常郎呀!” 她就这么被常安抱着走进了府内,见常安这满脸喜色,便问道“常郎今日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开心了,我家宝贝大乖就在家里等我呢。”常安换了个方式卖关子道。 顾鲤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但还是不忘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呀,居然让我最最爱的常郎这么开心。” 常安这才开口道“我今日遇到了一个有名的诗人,号称饮中八仙;并且与张若虚老先生同为吴中四士的,贺知章贺老先生。” “这可是十分有名的诗人呢,他现在就在我们国子监当博士。今日我上学时,正好就见到了,还听他作了一首诗呢!” 虽然顾鲤不能理解常安为什么会高兴,但是她知道常安高兴,自己也会高兴,便也应和了一句“真的吗,那挺好的呀。” 个贺老先生作的诗有常郎好吗?”顾鲤此时莫名的好胜心发作,问道。 “那这个就要听顾娘的了。”常安笑道。 “那常郎快快说一首来,我对比对比!”顾鲤说道。 常安直接就背出了《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怎么样顾娘?现在比一比了。” 顾鲤想都没想,直接说“不如常郎。” “同样是写柳树的诗,常郎那首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句句无柳字,句句皆是柳,自然是比这首好了。” 常安笑了笑,顾鲤可是自己的坚定单推人啊,就算自己随口说一首打油诗,在她的眼里都是力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 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回到院子里,常安就把顾鲤安置到了亭子的桌上,然后把书箱放回书房里后,又是一个抱将顾鲤抱回了屋里。 顾鲤坐在常安的怀里听着他今日上课时的事情,但是人却很不安分,时不时地就在怀抱里晃来晃去。 此时,怀琴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贺博士求见。” “贺博士?是常郎今日早间遇到的那个贺博士吗?”顾鲤一听,就直接联想到了这个人。 “回三娘,是的。” “请进来吧,带到院子里就好了。”常安这才和顾鲤分开,然后牵着她来到了亭子里等候。 很快,贺知章就在怀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进来后,贺知章就拱手道“见过定康侯,定康侯夫人。” 常安和顾鲤此时也站了起来,说道“贺博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此时贺知章就拿着酒坛子走了过来,说道“今日突然造访叨扰,一点薄礼,还请定康侯与夫人不要见怪。” 常安此时摆了摆手,说道“贺博士不用如此,早间如何称呼我的,现在也如何称呼便是。只是不知,贺博士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贺知章干呵了两声,说道“就是今日,我从常博士那里听说了,常郎君先前写过不少的诗,还编成了诗集。今日老夫贸然到访,为的便是想借阅一番。” 常安和顾鲤都有些意外,二人对视一眼,而前者笑着,有些歉意地说道“家中确有我自己编写的诗集,但是这些诗集都是内子的。此事我说了不算。” 听到此话,贺知章就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时大意,没有准备“贿赂”顾鲤的东西,便只能干干地把目光放到了顾鲤的身上。 顾鲤没有任何的犹豫,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贺知章又愣了一下,毕竟是自己夫君给自己写的诗集,这张口就同意了?当然了,贺知章不知道的是,今日因为自己和常安的相遇,使得常安十分高兴,自然而然就让“夫控”顾鲤也给带开心了。 这一高兴,事情不就同意了?更何况,她也以自家常郎的才华而自豪,这样能让外人得知自己夫君的超级才华的机会,她当然是不能放过了。 于是乎,她就走到了书房里,拿出那本被标注了“一”字的诗集,也就是写了《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那本。但是想了想,又拿了标记了“二”字的那本,然后就回到了亭子里,放到了贺知章的面前。 “贺博士,这是第一本与第二本,若是日后还想看,可以随时来府上。”顾鲤也是十分热情地说道。 贺知章感觉十分地受宠若惊,原本以为能借到一本就谢天谢地了,但是对方却一次性借出了两本,还提出看完了下次再来。 “多谢夫人。” 贺知章此时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一本,然后随便翻开了一页,便看了起来。然后又陆陆续续地看了几首后,不由得啧啧道“果然,常郎君的才华果然不同凡响。” “每首诗的诗风都不尽相同,而且都写得如此传神,能一个人驾驭如此多种风格,常永和当是第一人啊。” “公子,三娘,午饭好了。”怀琴这会儿就带着家仆走进了亭子里。 随后常安也是问道“贺博士今日是否要留下,一同吃个午饭如何?” 贺知章拿起那两本诗集,随后起身,说道“今日夫人已是愿意借老夫诗集了,又怎敢叨扰呢?老夫先告辞了。这酒就留给你们吧。” 但是常安却拿起了酒坛子,然后放到了贺知章的手里,说道“不好意思啊贺先生,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喝酒。” 贺知章愣了一下,随后常安就解释道“内子有喜了,不能碰。” 这时,贺知章才了然,点点头,随后说道“老夫改日,会再登门拜谢的。” “贺老先生慢走。” “留步。” 看着贺知章离开后,常安便坐回了石桌前,然后开始检查起了桌上的饭菜。此时顾鲤就开口问道“常郎,我把常郎给我写的诗集借出去了,常郎不会介意吗?” 常安拿起筷子,然后给顾鲤的碗里夹了些肉,说道“不会啊,这是顾娘的选择,我为什么要介意啊。” “主要是,我见常郎遇到了贺博士后,那么高兴。我怕我不借的话,常郎就会不高兴;但是借了我又怕常郎会介意。” “怎么可能,”常安抽出手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顾娘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尊重顾娘做的所有选择。” “嘿嘿。”顾鲤此时才放心,傻笑了两声后,就拿起筷子,给常安的碗里夹了一块炸鱼。 “常郎吃吧,今天早上高高兴兴的,下午也要开开心心的。”顾鲤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感觉今天胃口十足。 “好。” 第185章 长安名笔常永和 “对了,常郎。”顾鲤又给常安添了一些菜,说道“等下我们做什么呀?” “做什么......”常安倒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然后回答道“我打算在书房里,写一些故事,到时候给小乖看。” “怎么了?顾娘想出去玩吗?” 顾鲤摇摇头,说道“不想,就这么半日,我们能玩什么呀。” “那为什么问我要做什么?”常安笑道。 “因为我也无聊,看看能不能给常郎帮帮忙!”顾鲤早就决定好了,若是常安读书,自己就在他身边替他解乏;若是写文章,自己就给他研墨。 毕竟自从自己有喜了之后,就一直宅在家里,上午和常绮常琦两姐妹学做衣服,下午除了睡觉就是在屋里发毛。去书房找常安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那等下常郎写文章的时候,我给常郎研墨吧。好不好?”顾鲤满怀期待地说道。 常安自然是不能扫顾鲤的兴,笑着答应道“当然好了!” 吃完饭后,常安就直接带着顾鲤走进了书房,然后把她拉到怀里抱着。随即就开始了蹭蹭蹭,然后又满是喜欢地在上面吧唧了一口。 鲤被他的‘宠爱’宠得有些飘飘欲仙,甚至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常郎,今天要写什么呀?也是写诗吗?”顾鲤被蹭开心了,反过去在常安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写一些童话故事啊,类似于小妖怪小精灵之类的。”常安说道。 “啊,那不会吓到小乖吗?”顾鲤一听到小妖怪这样的字眼,就被吓了一跳。 吓到?常安反过去还真的认真思考起了,然后就改口说道“那就换成小动物?把小动物的形象写成小朋友的样子。” 但是顾鲤依旧有些否决地意味在里头“但是这样不还是像妖怪吗?” “不是妖怪,”常安此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我现在倒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顾娘暂且看着,我写一些出来给你看。” 鲤点点头,然后眼睛就转移到了书桌上。又伸出小手拿过砚台和墨块,给常安研起了墨。 研出墨后,常安就开始写了起来“羊历某某年,在一片草原上,羊族十分繁荣昌盛,小羊们在这里幸福地生活着。直到灰狼带着妻子红狼搬到对岸的森林......” 当然了,常安写的时候,还考虑到了现在属于一个封建社会,尽量地按照唐朝人能看懂的方向去写。写完了第一章后,常安就放下了笔。 “常郎这便写好了吗?”顾鲤此时也停下了研墨的手,满是期待地问道。 常安点点头,然后把书递给了顾鲤,说道“只写了一集,顾娘先看看如何。” “好!”顾鲤也放下了砚台,十分激动地接过了那本书,然后就直接靠在了常安的怀里看了起来。 没多久,顾鲤就把书本给合上了,常安便直接问道“顾娘感觉如何。” “挺好的,我还以为常郎是写那些妖怪呢。”顾鲤点点头,把书放回了书桌上,“但是小乖也不会识字啊,还要好久才能到能读书的时候呢。” “没事儿啊,虽然现在小乖看不了书,但是我的大乖能看就可以了啊。”常安此时就用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 顾鲤蹭了蹭常安的手掌,问道“那常郎,这本书打算叫什么名字呀。” 常安笑了笑,拿起笔沾了沾墨水,然后就直接在书皮上写下了《羊羊与大狼》,顾鲤此时就凑上前去看了起来,说道“这书的名字,倒是简单明了呢。” “给小朋友看的,肯定要简单明了啊。”常安此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顾鲤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她的小手刚碰到砚台,忽然就发觉到了不对劲了,她收回了手,在常安的小臂上拍了一下,怪嗔道 “常郎!你又欺负我!” 常安还是装作不承认,说道“我哪里欺负顾娘啦。” “就是有!”顾鲤又拍了一下常安,嘟着嘴说道“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也是个阿娘了,不是小朋友了!” 常安笑了,每次顾鲤被逗成这个样子的时候,都是最为可爱的时候。常安根本就没办法忍着不去蹭她的脸蛋,于是乎,他又一次凑到顾鲤的脸上,蹭着她的脸蛋。 “我家顾娘就是香、就是好看就是可爱。”常安蹭的很舒服,然后就在顾鲤的嘴唇上吧唧了一下。 “哼!”顾鲤见他如此高兴,自然就是顺从了,只好拿起那个砚台,开始研墨了。 过了一会儿,真儿才把药给端了进来。顾鲤便放下了墨棒和砚台,在常安的怀里扑棱着要去拿药碗。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药碗,常安便直接停笔抬头,伸出手就轻而易举地将碗拿了过来,放到了顾鲤的手里。 真儿就这么看着像抱小孩儿一样抱着顾鲤的常安,一边扶着药碗,一边动手在书上写着东西,一直到顾鲤喝完了药。 小两口就这么相互配合地写了一下午的故事,中间每写完一两集,就交由顾鲤进行“审查”。知道写了不少,常安就停下了手,把笔放到了一旁,长舒出了一口气。 顾鲤见常安停笔了,也把手里的砚台给放下了,然后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手。确定没有脏之后,就拉过常安的手,给他按摩了起来。 她一边按摩,一边问道“怎么样常郎,手累不累?” “还好。”常安就这么享受了一下顾鲤的服务,然后就反握住顾鲤的手,问道“顾娘研了那么久的墨,应当也累了吧。” 说着,自己也给她捏了捏手臂,顾鲤也是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后说道“我和常郎一样,也还好。” 轮流给对方按摩完了之后,顾鲤就自觉地起身,从常安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到了一边。在常安的注视下,拿起了那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而且还是从头开始看起的。 “怎么了顾娘?方才的时候还没有看够吗?”常安笑道。 “因为好看呀,好看的书当然要多看几次。”顾鲤理所当然地说道。 常安此时眼睛一转,就微微靠近了顾鲤,又故作疲惫地说道“哎呀,有些累了......” 然后他又抬起手,在太阳穴那个位置揉了揉,顾鲤一看,干脆就把书放下了。然后拉过了常安,说道“既然常郎累了,那我们就休息一下。” 顾鲤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常郎躺过来吧,我给常郎揉揉吧。” 常安一听就高兴了,直接就靠了过去,在顾鲤的搀扶下,躺到了她的温柔乡里。随即顾鲤就伸出手,在他的太阳穴那里,轻轻地揉着。 而常安就这么躺在了顾鲤的腿上,鼻翼间萦绕着顾鲤身上的清香,眼睛里倒映着对方那专注的神情。 顾鲤按着按着,问道“常郎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还累不累?” “不累了......”常安说着,又往顾鲤的肚子处微微靠了靠。 顾鲤笑了笑,纤纤玉指轻轻地帮常安梳理着鬓边的碎发,说道“常郎刚刚,是假装的吧。” “是啊,顾娘怎么看出来的。”常安伸手握住顾鲤的手。 “我哪里不知道常郎啊,总是心有不轨,大坏蛋。”顾鲤轻轻地说道,眼里满是藏不住的莹莹柔情,要说的话,似乎都通过眼睛来说的。 “那我就是对顾娘心有不轨了,怎么样吧。”常安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顾鲤笑了,说道“既然常郎总是心怀不轨,那我就装得矜持一点咯,不然常郎可就不对我耍坏了呢。” 常安又在顾鲤的身上蹭了蹭,然后就坐起来,说道“要吃饭了,顾娘我们出去吧。” 顾鲤并没有听到怀琴或是真儿过来喊话,但是常安的话,她绝对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于是便点点头。随即,她就跟着常安来到了院子里,果不其然,二人刚刚坐到亭子里,怀琴和真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公子,三娘,该吃晚饭了!” 两个侍女来到了院子里,正好看见两个主人就坐在了亭子里。那既然如此,倒还是省了事儿,便直接上菜了。 顾鲤率先就拿起筷子,然后夹了一大块鱼肉和一个煎蛋到常安的碗里,说道 “今天,咱们长安城的名笔常安,我的夫君常郎,又写了一本书出来。” 常安笑了笑,说道“然后呢?你家夫君还挺厉害的呢。” “那当然了,所以说我要让我家夫君多吃一些才是,好补补身子。”她十分自豪地说着,随后又夹了一些菜,直接凑到了常安的嘴边。 “好,”常安也夹了一些肉菜在顾鲤的碗里 “顾娘也多吃些。” 第186章 找崔娘子玩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内后,顾鲤开始打哈欠了。索性就直接爬到了常安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枕着他的肩膀就打起了盹。 “困了?”常安轻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问道。 鲤又往常安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 常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宠溺地说道“那就休息一下,等会儿药来了我再叫顾娘。” 顾鲤“哼哼”了两声,似乎是回应,随后便没了声音。常安就也是同时放轻了呼吸,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顾鲤睡觉时的模样。 真儿端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顾鲤窝在常安的怀里,应当是睡着了。她便自觉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小声地走过去,把药放到了桌上。 常安随后就指了指屋内的蜡烛,示意她帮忙点起来。真儿点点头,表示了解后,就去开始动手办事了。 同时,常安还轻轻地刮了刮顾鲤的脸蛋,说道“顾娘,该起来喝药了。” 顾鲤这便在常安的怀里蹭了蹭,才睁开眼睛,然后就感觉到嘴边已经凑了个东西过来。她的鼻子动了动,那股子熟悉的苦味顿时传入鼻翼。 然后只看见碗慢慢地凑到自己的嘴上,她便乖乖地张开小嘴,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药喝了下去。药喝完了之后,就感觉自己的嘴唇上传来一阵温润的感觉。 “似乎这药也没那么苦嘛......” 常安砸吧砸吧嘴,然后说道“顾娘,该去洗澡了哦。” 顾鲤点点头,但是却依旧窝在常安的怀里,哼哼道“常郎陪我去好不好......” “好好好安哭笑不得,便直接同意了。 顾鲤得到常安的同意后,才缓缓地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去给自己和夫君收衣服去了。 二人就是这么单纯地洗了澡后,就继续回到了屋内。此时的顾鲤也是清醒了一些,坐在床上,掰着手指似乎是在盘算些什么。 常安此时也是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一块阿胶糕。看见顾鲤在思考些什么,便凑上来,问道“顾娘?” “哎。” “在想什么呢?”常安把阿胶糕放到了她的手里,问道。 顾鲤说道“我在算家里的阿胶糕啊。” “算这个做什么?吃完了还可以做的啊。”常安笑着说道。 “我知道呀,但是我想给崔娘子也送一些过去。”顾鲤说道,“崔娘子现在也有喜了,而且日子也比我们久,我就想要不要分一点给她。” 被顾鲤这么一提,常安倒是想起了某些事情就是说王维的儿子早夭,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崔玉,也同年去世。虽然史书与百度都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但是现在处于这个时间线上这么一想,崔玉和王维之子的死可能是因为难产。 “当然可以了,明日也可以差家仆送一些过去。”常安点点头,同意了。 王维可是从妻儿离世之后,整个人就活的和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样。就不从别的角度出发,单是从朋友的角度想,自己也是要帮这个忙的。 “但是我怕命人送过去的话,崔娘子不愿意收。常郎明日去国子监上学的时候,可以把我送去崔娘子家里吗,当面送给她,她应当是不会拒绝的。”顾鲤说道。 常安想了想,倒也觉得在理,便点点头,同意了“当然可以,但是现在,顾娘该吃阿胶糕了。” “嗯。” 吩咐好事情之后,二人又坐在床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后,就吹灭了蜡烛睡觉去了。 ...... 次日,顾鲤也是记得今日要去王维家里,于是也跟着常安起了个大早。昨晚就已经吩咐好了事情,所以今日二人洗漱好之后,顾鲤也是快速地喝完了药,提着东西就跟常安出门去了。 “今日先去宣和坊王摩诘家。”常安一上马车后,就对着车夫吩咐道,然后怀琴就坐在了靠近车外的位置,负责给车夫指路。 而王维和崔玉此时也是在门口,后者正在给前者整理衣装。忽然二人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把注意力转了过去。 “是常郎君家里的马车。”崔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马车停至门前,然后只见常安背着书箱,从马车里出来了。随后王维崔玉二人就看到了常安下车,然后把顾鲤从车里给抱了下来。 “摩诘兄,崔娘子。” “永和兄,顾娘子。” 常安和王维互相打了招呼后,王维就问道“今日永和兄不是要去国子监吗,为何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我家顾娘嫌一个人在家中烦闷,便想来找崔娘子说说话,不知摩诘兄是否同意?”常安说道。 王维点点头,笑道“那自然可以,内子平日里也是一个人独处于家中,正愁无人可以说话。” 常安笑着,把顾鲤推向了崔玉,说道“我家顾娘就麻烦崔娘子照顾一下了。” “不麻烦。”崔玉摇摇头,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国子监了。”常安笑着摸了摸顾鲤的脑袋,“在这里乖乖的,我放学了便会来接顾娘。” 鲤乖巧地点了点头。 王维此时也是翻身上马了,说道“永和兄,我们走吧。” 安最后看了一眼顾鲤,便上了马车。 两个女子都看着自家夫君离开,知道看不见马车与马的影子后,崔玉才拉着顾鲤朝屋内走去。顾鲤此时也是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崔玉,说道 “崔娘子,这是带给你的。” 崔玉看了看顾鲤手里的盒子,笑道“顾娘子来就好了,何必要带东西。” 顾鲤却不分由说,直接把盒子交给了崔玉,说道“这个是阿胶糕,我家常郎做出来的。听他说,是可以安胎补血的,所以今日来,也是想给崔娘子带来尝尝。” “阿胶......糕?”崔玉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光听名字就觉得很贵,更何况还有安胎这种功效。 于是她当即就拒绝道“不用了,此物听来便觉得有些贵重,我收不起。” 顾鲤笑了,解释道“这都是我们自己家做的,家里还有不少,算不上贵重。” 崔玉无奈,只好接过了盒子,然后只见顾鲤把盒子给打开了。这时崔玉才看到那满满一盒的阿胶糕,阿胶糕上,除去棕褐色的阿胶,里面还有一些红枣与枸杞一类的东西。 “崔娘子快尝尝。”顾鲤此时催促道。 崔玉挡不住顾鲤的热情,只好拿起了一块,放进嘴里,这时顾鲤才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听到她问“怎么样崔娘子,好吃吗?” 崔玉点点头,说道“味道很好。” 听到自家夫君做的东西被夸赞了,顾鲤脸上的笑容更甚,然后说道“好吃倒是次要的,这个阿胶糕的功效也是很好,所以我便想给崔娘子带来补补身子。” “多谢顾娘子的美意了。”崔玉见此,也不再推脱,只好收下了。 二人此时就来到了院中,此时院子中的石桌上摆了一个篮子。崔玉便拉着顾鲤一同坐在了石桌前,顾鲤这时才看清楚篮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崔娘子,你也在缝制衣服吗?”顾鲤问道。 只见那篮子上,还摆着一件缝到一半的衣裳,看上去,尺寸挺小的,应当是缝制给小孩子的。 “正是,”崔玉笑道,“如今顾娘子不也是有喜了吗?是否需要我为你缝制几件?” 顾鲤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的日子还早,正在学呢。到时候学会了,我自己可以缝。” 崔玉笑着点点头,然后拿起了那件缝到一半的衣裳和针线,就开始动手工作了。一边缝着衣服一边问道 “顾娘子这段时间都是在何处学的织衣裳啊?” “都只是在家中,家中有两名绣娘,正好我就跟着她们学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学的很好。”崔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我也可以教顾娘子的,虽然说不一定比外边的那些布庄好,但是也应当够用了。”崔玉此时说道。 “好啊!”顾鲤很是高兴,连忙坐正了起来,看着崔玉手里的动作。 “顾娘子近期在学,都学到哪里了?”崔玉问道。 顾鲤想了想,说道“我已经会裁布和剪布片了,但是就是缝起来不是很好看,看上去还有些歪。” 崔玉点点头,很快就听出了顾鲤的问题出在哪里。于是乎,她便停下了手里的针线,然后拿起一块裁好的布片,说道 “顾娘子你看,咱们裁布的时候,需要按照足够的尺寸来的。然后裁出布片的时候,应当要多裁一些部分出来。” 说着,崔玉就又拿起了那件缝到一半的衣裳,将内部翻了出来,展示在了顾鲤的眼前,并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缝制衣服的时候,是要多留出一些地方,来缝制针线头的。顾娘子先前缝的时候。应当是没有留出缝线脚的地方。” “所以应当是要多留几层,这样子的衣服可以更好缝一些,也能正一些。” 顾鲤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第187章 常王两家 “然后就是缝线脚的时候,咱们要这样......” 随后崔玉又拿起了针线,翻出线脚的部分,开始给顾鲤演示了起来。没过多久,崔玉手里的衣服上就多了两道线痕,她又在顾鲤的面前扯了扯,十分牢固。 “好漂亮的针脚啊!”顾鲤不由得赞叹道。 崔玉笑了笑,说道“没有的事儿,到后面顾娘子学会了,一定会织的比我好看的。” “那估计还要好久呢。” 崔玉看了看顾鲤,忽然问道“顾娘子,你的日子如此短,是如何得知有喜的?” 顾鲤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何崔玉会问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一番后,回答道“其实就是一些小小的病状吧......” “小病?”崔玉有些疑惑,但是兴趣也正好就来了,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专注地听了起来。 “嗯,”顾鲤点点头,“就是有些鼻窍不通、吃不下饭、还有些累,总是想睡一会儿。一开始我和常郎都以为是染了风寒,便去寻大夫。” “但是到大夫那里,却说不是风寒,甚至连脉象都摸不出来。然后去了西市的时候,才有大夫告知是有喜了。” 崔玉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问道“这倒是稀奇,万一不是呢?” “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相信,但是常郎却问了我......月事的事情。”顾鲤说到这里,就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也是不太好说出口的事情。 玉有些愣怔,顿时也替顾鲤有些脸红,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常郎他问我是否有些时日不来月事......”顾鲤声音莫名地变小了,然后说道“常郎说,若是月事超过许久不来,应当就会是有喜了。” 有这等说法?” 崔玉感觉到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是现代的判断方法。但是随后想想,回忆一下一个月前自己的情况,才感觉这说法也不无道理。 “我也不知道,这是常郎说的,我觉得应该不是假的。”顾鲤对于常安说的话,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 崔玉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顾娘子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呢。” “我知道的。”顾鲤冲崔玉笑了笑,然后说道“崔娘子继续织衣裳吧,我也继续学一下。” 但是崔玉此时却皱了皱眉,抬手挡在了嘴边,似乎是有什么不适,然后就直接跑开了。顾鲤有些紧张,连忙跟上去。只见崔玉此时扶在墙边,对着地上的一个瓦瓮干呕了起来。 “崔娘子没事吧?”顾鲤连忙上去为她抚背顺气。 崔玉吐了一会儿,感觉舒服了之后才擦擦嘴,直起身来,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儿,顾娘子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顾鲤看着崔玉此时有些发白的脸,关心的问道“但是崔娘子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不太好呀?” “顾娘子你的日子还早呢,等过段时日,就会和我一样的了。”崔玉笑了笑,说道,随后就牵着她回到了桌子前。 “顾娘子不是要学织衣裳吗?我们继续吧。” ...... 而常安坐在马车上,王维骑着马。 “摩诘兄,最近在太常寺如何?工作可还顺心?”常安此时问道。 “还好,平日里也就组织一下伶人去表演,有时还是一日无事,自然顺心。”王维笑道,看上去他对现在的这个工作很满意。 “对了,冒昧问一句,崔娘子今日来身体可还好?”常安问道。 王维说道“倒是还好,只是偶尔会有些干呕。” 常安点点头,又问道“那摩诘兄,你是否要打算给家里买些仆人?” “买仆人?为何?”王维有些不解,他家本来也就不大,自己两个人也是足够打理地,完全没必要找家仆的。 “但是摩诘兄你平日里也是要去当值的啊,以后日子久了,你一个人估计也是照顾不来的。”常安说道。 “更何况,日后崔娘子生产时,也是需要有人去寻稳婆的,这样正好是可以帮一些忙。” “若是摩诘兄担心,大可以只找两三个年长些的,手脚麻利的回来就行。” 王维听后,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说道“永和兄说的在理。” 然后常安又思考了一些事情,王维是佛家人,平日里就是经常吃斋的,就怕是崔娘子现在怀孕,也要跟着他一起吃斋了。这样的伙食,可不比平日里自家大乖吃的那样,顿顿有肉有汤,营养供给完全不够。 于是乎,他便问道“摩诘兄,现在崔娘子平日吃的,可是什么?” 王维感觉常安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回答道“先前吃的什么,现在也是差不多,不过多了些给内子补身子的吃食。” “可有肉类?” 肉可是补充营养最主要的一个地方了,尤其现在正处于唐朝,食羊肉居多,用来给人补身子是最好不过了。但就怕王维一个月下来,家中餐桌不见荤腥,崔玉不够补营养啊。 “永和兄莫不是忘了,我是佛家信子,荤腥之食吃的并不多。”王维笑了笑,提醒道。 常安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直接就是出现在了王维的眼中,搞得他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永和兄?可有不妥?” 可有不妥?这可太不妥了...... “摩诘兄,就是有些冒昧啊......”常安尴尬地说道,“要不以后吃饭的时候,在菜里加些肉?” 王维此时就有些不解了,反问道“这又是为何?” “摩诘兄啊,就是你莫要觉得我冒昧。如今崔娘子已有喜了,身上也多了个人,若是正常地像你一般不占荤腥,自然是不合适的。” “只吃素菜,崔娘子的身体营养是跟不上的,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孩子。每顿加餐肉,不是给你吃也不是给崔娘子吃,这是给孩子吃的,我们至少也要考虑考虑孩子。” 常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是认真的。 “摩诘兄你的孩子尚未出生,给孩子些肉食吃,这是救命好生,佛祖肯定是不会怪罪你的。” 王维此时就笑了,笑得让常安有些紧张。随后只听他说道“永和兄,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冒昧的。” 一听这话,常安眉头一挑。 “永和兄说了如此之多,不就是想让我对内子多着想一些吗?”王维笑说道,“我也不是那些顽固不变之人,永和兄给我的建议,我自然是会考虑的。” “那便好。”常安笑着点了点头。 “正好,经永和兄这么一说,我也是想吃些肉了。”王维此时笑着,说道。 常安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便应和着说道“那就多吃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王维更是点着常安说道“好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两人聊着聊着,就来到了国子监的门口,随后常安就说道“摩诘兄,我到了,你也该去去太常寺了。” “好,”王维抬起手,行了一礼,说道“那今日午时,我来寻永和兄吧,一同去我家中,顺便接顾娘子。” 常安出了马车,朝着王维回了一礼,说道“那我便在门口等摩诘兄了。” “告辞。” 王维说完最后一句,便直接调转马头离开了。 常安和怀琴来到了教室里,各自坐好。一坐下,杜崔张赵四人组就直接凑了上来,似乎又有什么坏事要找他们了。 “永和兄。” “杜兄......”常安一一回礼,问道“诸兄今日,这是有事?” 杜诚明此时就贼兮兮地说道“不算什么事儿,就是新鸾酒楼有新的胡姬来了,今晚就要在登台首次出演。” “永和兄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 常安思考都没思考,当即拒绝道“抱歉了诸兄,我不去。” 杜诚明几人倒是没有料到常安会拒绝,而且拒绝的如此果断。他们四人对视一眼,崔湖锦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何?是顾娘子不同意吗?” “不是,是我自己不同意我自己去。”常安回答道。 自己不同意自己去,那说白了就是不想去呗。杜诚明也问道什么不想去。” “家里有些特殊情况,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应当是不会再去喝酒了。”常安说道。 特殊情况当然就是顾鲤了,现在常安初为人父,怕是自己喝酒喝多了,身上的酒气会被顾鲤闻到。闻个一次两次可能没问题,但若是次数多了,指不定就出什么问题了。 “特殊情况?” “顾娘子出事了?” 常安摇摇头,伸手让他们俯下身来,然后低声将顾鲤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杜崔张赵四人听后,这才了然,然后就不动声色地站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强求永和兄了。”杜诚明此时装模作样地说道。 “抱歉了。” 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后周学正也是走进了教室。 第188章 常王两人的买买买 周学正一走进来,整个教室就直接安静了下来。但是此时一安静下来,常安居然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顾娘今日出门没有带着真儿啊,要是有事儿要麻烦怎么办啊?” “顾娘好像也没有带小零食过去,这小馋猫万一馋嘴了怎么办?” “顾娘出门好像没有带什么可以解乏消闷的东西啊,无聊了怎么办......” “顾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做客吧......” “顾娘身体不好......” “顾娘......” “......” 越想越感觉难办,眉头也不由得有些下垂,感觉十分地不安。再往下想,就直接是眉头紧锁,从不安变成了紧张。 怀琴看见常安这丰富的表情变化,顿时就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就在书箱里翻了翻,拿出了那本写满名字的书本,然后放到了常安的面前。 但是常安伸手一翻,就愣了一下居然写满了?!每一格都写了两三行的“顾鲤”,一本百来页的书居然就被写满了? 此时怀琴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连忙从书箱里又拿了一本新的出来,把那本写完了的给收了起来。 常安又叹了口气,拿起笔就直接在书上开始写起了名字。但是写着写着,就忽然停笔,开始发闷了起来,这忽然就停笔,让坐在原处的怀琴有些奇怪。 就只见常安坐在座位上,托着腮,用笔点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随后,就只见常安在书上新翻开了一页,在上面缓缓写了个“一”。 此时写着写着,常安忽然笑了起来。怀琴越看越感觉好奇,很想知道常安到底在写些什么,于是便微微凑过去想看看。可是似乎是自己的行为被察觉到了,常安此时就伸手微微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 没办法,怀琴就只好乖乖坐回去,听着课。常安一边写一边想,就这么写到了下课,合上书页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周学正说“下课”。 常安和怀琴快速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就来到了国子监的门外。二人还要等王维,便站在了自己家的马车前等待,此时怀琴就问道 “公子,您方才在课上写的什么啊?” 常安看了她一眼,神秘兮兮地道“不告诉你,这件事件我谁都不告诉。” 怀琴此时稍微地思考了一番,然后低声地问道“莫不是与三娘有关?” 常安点点头,说道“确实是。” “我可以帮公子的啊,就像上次上巳节的时候一样。”怀琴说道。 常安看着怀琴,似乎感觉不无道理,便点点头,把书箱放到了地上。从中取出了刚刚的书册后,交给了她。 “只给你看,此事十分十分地重要,必须要保密。不能给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顾娘,知道吗?”常安又嘱咐道。 “嗯嗯嗯!”怀琴连忙点头,然后就看了起来。 二人就这么在国子监门口等了一段时间,随后王维就骑着马来到了国子监门口,与常安打了声招呼后,便说道 “我们走吧永和兄。”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和怀琴上了车。王维骑马走在常安的马车旁,说道“永和兄,不如我们先去一趟东市吧?” “去东市?为何?”常安有些不解。 “买家仆啊,今早永和兄不是建议我去买家仆回家替我照顾我家娘子吗?”王维解释道,“顺便再买些肉回去,给我娘子补补身子。” 常安此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想到王维这么上道,这种宠妻的程度和自己完全有的一比。 “行,那我们这便去,快去快回。”常安同意了。 “好,快去快回。” “快去快回。” 两人都点点头,然后直接朝着东市而去了。常安和王维率先到了牙行里,里头的伙计一看见常安,便热情地走上前来,说道 “客官,您来了?今日是想买些什么?” “今日要买东西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常安笑着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王维。 “那不知这位......大人要买些什么?”那伙计原本是想叫客官的,但是见到王维身上的官服后,就改口为大人了。 “我想来买两个仆人回去。”王维说道。 “您要什么样子的啊?” 王维托着下巴,稍稍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要求能做饭的,手脚麻利些的就好了。” 伙计点点头,就转过身离开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年轻的丫鬟过来,说道“大人,您看这两个如何?” 王维一见这两个年轻丫鬟,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摆摆手说道“不要这两个,还有别的吗?” 伙计愣了一下,赔笑了一声后,就带着这两个丫鬟离开了。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就是两个年纪比较大一些的了。王维看了看这两个仆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好像还是夫妻。 “大人,这两个如何?他们都是手脚比较麻利的,男的有力气,可以用来干重活儿;女的也是能做些打扫的活儿,下厨当个厨娘的。” 王维此时看向了常安,问道“永和兄,你看这两个如何。” 常安看了看两人,两手都是有茧子的,估计是干活的好手。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被上一家给放到牙行来,进行售卖。 但是疑惑归疑惑,常安就说道“二人是夫妻,一男一女正好能填补摩诘兄你家中所需的人手,刚刚好。至少比刚才那两个年轻的好。” 王维看了看两人,似是认同地点点头,对着伙计说道“就他们两个吧,多少钱?” “这两人是夫妻,是合一起卖的,一共五十两。”伙计说道。 王维点点头,这价格还能接受,然后就跟着伙计来到了柜台前。付了银两签了契约和卖身契后,又是照例到了起名环节。 丈夫姓钱,妻子姓许,而王维的做法就是直接让他们二人保留了原本的姓名,然后替他们给签了卖身契。 就这么带着钱叔和许嫂离开了牙行,常安和王维就转而去寻找肉铺。来到肉铺前,王维就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而常安则撸起袖子,十分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博士,这里的肉都是什么肉?” 肉铺老板回答道“大部分都是羊肉,然后还有些猪肉。”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伸出手捏起了一块粉红粉红的猪肉。但是里面一点肥肉都没有,于是乎就直接把肉放了回去,转而又拿起了另外一块有部分肥肉的猪肉,说道“博士,要这块,整个要了。” 王维愣了一下,看着常安的背影感觉有些诧异——一个官宦世家的夫家公子,原本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是如今挑选起肉来,确实十分地精。 随后,常安又看了看羊肉,然后指着一块成色极好的说道“这个也是整个要了。” “好嘞!” 肉摊老板十分麻溜地就把两块肉给包了起来,然后说道“猪肉是两斤八两,羊肉是三斤一两,一共六百三十文。” 但是话音刚落,常安就直接把碎银子放到了案桌上,说道“不用找了。” 肉摊老板十分高兴地拿过银子,然后把肉交给了常安,说道“多谢客官,客官慢走。” 常安直接把肉交给了钱叔,说道“这是你们阿郎的肉,可要拿好了。” “是。” “永和兄维此时就开口了。 “怎么了?不就一两碎银嘛,不碍事儿。”常安知道他打算说什么,直接就把他回绝了,然后爬上马车。 “抓紧地上马吧?要不是我家顾娘还在摩诘兄你家等着,今天这肉我还不想帮你挑呢。” 王维又一次被他这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说道“好,那我们这就走吧。” 回到了王维的家门口,崔玉和顾鲤都站在门口那里等着。看到马车和马后,都同时有些欣喜。 “常郎!” “夫君。” 两个年轻娘子都上前去迎接自己的爱人,常安和顾鲤则是走程序般互相问候了一句,而王维则指着身后的钱叔和许嫂,说道 “娘子,这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仆人了。” 崔玉还有些意外,问道“夫君怎么忽然想起了要买仆人回来?” “我平日里要去当值,以后娘子你的日子久了,就没法做活。正好就需要有人帮着做,所以就买了回来。” 这一套台词都是常安教给王维的,正好还能升华一番二人的感情。 随后王维又指了指钱叔手上的荷叶后,说道“今日我买了些肉回来,猪肉羊肉各有,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这更让崔玉觉得诧异了——自家夫君是什么人她可是很清楚的,平日里很少会沾肉,今日居然还专门买回来吃? “现在娘子你有了身孕,自然要吃肉的,不然身子会亏的。”王维说道,“这里的肉都是你和孩子吃,我就不吃了。” 崔玉自然是知道王维的意思,便拉着他的手说道“罢了,既然都买回来,哪里只有我一个人吃的道理?” “行,我听你的。”王维笑了笑,随后就介绍了起来 “这是钱叔和许嫂,而这位是你们的娘子了。” 第189章 张嘉贞回京 “见过娘子。”钱叔和许嫂都恭敬地朝崔玉行了个礼。 “我们家并不大,日后家中事务,就交由你们打理了。”王维说道。 “是,阿郎。” 此时崔玉看到了正在一边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常安和顾鲤,问道“常郎君,顾娘子,今日要不留下一同吃个午饭?” 顾鲤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常安后,就摇摇头回绝道“多谢顾娘子美意,我们家中已是备好了饭菜,就不多叨扰了。” 这时王维也是跟着挽留道“永和兄,今日难得见荤腥,留下吃个饭吧。” 但是常安却把顾鲤给抱了起来,说道“抱歉了摩诘兄,我听顾娘的。今天这顿就留到满月酒再来吧。” 没办法,王维只能作罢,说道“永和兄,顾娘子慢走。” “告辞。” 说完,常安就抱着顾鲤上了马车,在王维一家的目送下缓缓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顾鲤依旧是被常安揽在怀里,常安依旧挑逗似的拨弄着她那软乎乎的脸蛋,问道“怎么样顾娘?今日有没有给崔娘子添乱啊?” “没有,我很乖的......”顾鲤说着说着,忽然就反应过来了,红着脸嗔道 “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也是个阿娘了,不是小朋友了!” “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也是个阿娘了,不是小朋友了。” 常安似乎早有预料,二人的声音可以说是同时出现的。顾鲤一听,更羞了,鼓起腮帮子,满是委屈地说道 “常郎又欺负我。” 常安则是十分喜欢地蹭了蹭顾鲤的脸蛋,说道“我哪有欺负顾娘啊。” “哼……”顾鲤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对了常郎,方才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是去东市了吗?” “是啊,我今早去国子监的路上时,就建议摩诘兄去买两个仆人回来,方便照顾崔娘子。所以我们方才就是去牙行买仆人去了。”常安说道。 顾鲤点点头,赞同道“没人照顾确实麻烦一些呢。” “然后就是摩诘兄是佛家信子,平日不怎么吃荤,所以我还让他每日都买些肉回来,给崔娘子补身子。”常安又说道。 “确实应当如此……”顾鲤此时点着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起了后来日子久后的事情。 …… 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内坐着一个老者,衣着正式华贵,而身边还坐着一个贴身仆人。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安邑坊,安置好行李后,我们便进宫去面圣。”那老者说道。 老者身上穿着紫色的官服;腰挂玉带,配金鱼袋;头顶三梁进贤冠。身戴毳冕,冕有七旒,衣裳绣有五章纹。 很显然,这是整个大唐里唯有丞相才能穿的配置。 老者坐在马车里,明显地感觉到了马车转弯了。他微微撩起车窗帘子,安仁坊的牌坊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忽然,车夫停下了车,老者便问“为何停车?” “大人,前面有一辆马车。” 老者微微探头,发现前夫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驶来了。又看看周围,这是一个比较窄的道路,两旁的行人又多,还摆了一些小摊贩,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过。 此时,老者又听到了对面马车的车夫朝着车内说道“侯爷,夫人,对面有辆马车,无法通行,是让还是等。” 车里传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随即老者只见那车夫便调转车头,寻了个空处停了进去,车夫此时说道“大人,对面让路了。” “那就过去吧。” 老者此时忽然就对那车内的人起了兴趣,听声音很显然是一个年轻人,但是车夫对他的称呼确实“侯爷”。 “我怎么不记得,大唐有如此年轻的侯爵。”老者微微眯上眼睛,暗声说道。 马车继续向前,很快就与前方的马车相会,老者此时就看见对方也掀开了窗帘——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子,怀里还坐着一个更显年轻的美娇娘,男子头未束冠,女子头上配髻,明显就是夫妻。 对方的车内就只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很显然那位所谓侯爷便是那年轻郎君了。 这时,老者看着那年轻侯爵就这么朝自己微微颔首,没有丝毫的勋贵架势,倒是让自己有些愣怔。 马车就这么过去了,老者也放下了帘子。 而另一辆马车里,那男子刚刚放下帘子,眉头就忽地皱了一下。那女子很敏锐地就捕捉到了他的神情,便问道 “怎么了常郎?是方才那人不对劲吗?” 常安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不对劲,方才那人,应该是新上任的丞相。” “丞相?常郎怎么知道的?”顾鲤有些疑惑。 “先前这样的衣装,所有的官员,我只在先生罢相前,他的身上见到过。”常安解释道,“因为这是只有咱们大唐丞相才能穿的搭配。” 其实不仅如此,常安甚至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张嘉贞!按照正史上的顺序,宋璟苏頲被罢免后,随即就是张嘉贞拜相。能穿这种衣服的,目前也就只有张嘉贞一人了。 “噢,原来如此。”顾鲤了解地点点头,“常郎好厉害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顾·小马屁精·鲤如此吹道,倒是把常安夸得心花怒放,直接就在顾鲤的脸蛋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车里的一男两女都愣了一下。随后只见顾鲤有些脸红,伸手捂了捂肚子。 “我家大乖肚子饿了?”常安笑着调侃道。 顾鲤点点头,说道“有点儿……” 常安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说道“宝贝顾娘再忍忍好不好?我们已经回到安仁坊了。” “好!” ...... 午饭之后,李隆基照例是在兴庆宫处理奏折。因为前段时间特地下诏,命令全唐进行牛痘接种,如今正是要汇报的时候,所以现在呈上来的奏折自然是不少。 正当李隆基在查看接种情况的时候,就有宦官跑进来,说道“陛下,张丞相回来了。” “噢?”李隆基抬起头,“他在何处?” “回陛下,张丞相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李隆基闻言,直接将笔放下,然后说道“宣!” 宦官应承一声,转身就出去把张嘉贞迎了进来。果不其然,正是方才那位马车上的老者。只见张嘉贞跪下,然后对着李隆基高声道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丞相快快请起!”李隆基连忙上前去迎接,将张嘉贞扶了起来,然后又说道“来人啊,给张丞相上茶!” “谢陛下。” 李隆基此时走回龙椅前坐下,问道“张丞相一路舟车劳顿,不知可有歇息?” 张嘉贞笑道“臣今日进京,未见圣体,不敢休息。” “张丞相再次进京来,可感觉城中有何变化?”李隆基问道。 “回陛下,自是有的。”此时茶端过来了,张嘉贞接过了茶,继续说道“如今我大唐已是人才辈出,就连尚未及冠者都被封侯了,实属是令臣感到万分惊讶。” 张嘉贞这是在酸啊,同样是十九岁,自己那会儿才刚刚明经中举,当着九品芝麻官。但是今天在街上见到的年轻郎君,居然都是侯爵了。 李隆基此时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张丞相说的是定康侯与淄川郡夫人吧?此二人身为夫妻,治理恶钱有功,又为我大唐寻出预防天花之法,此等功劳,自应封赏。” “如若朕没猜错的话,张丞相右臂上有一刀痕,正是那定康侯所研究出的预防之法。” 此时张嘉贞这才想起来,撩起了手臂上的衣袖,果然一个粉红色的新疤就留在上面。这是当时下诏时,他也要进行的,为此还病了好几天。 “方才听张丞相所说的,应当是在街上见到了定康侯吧?”李隆基笑道。 “回陛下,正是。”张嘉贞承认了。 “那张丞相觉得,定康侯是一个怎样的人?”李隆基又问道。 “自是少年英才,且举止有度,年纪轻轻便能治理恶钱、预防天花,若是加以培养,日后必然是一个大才。” 李隆基点点头,自己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啊。就是这家伙,有些不懂变通,公主都不愿意娶,一想到这里,李隆基心里就莫名地有些生气。 “只是辛苦张丞相了,今日方才回到长安城,明日就要上早朝了。”李隆基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 张嘉贞此时微微颔首,说道“这是臣应当做的。” 李隆基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就暂且先辛苦张丞相了,若是无事,张丞相便可以回去休息了。” 张嘉贞此时喝完了杯中的茶,然后交给了身边的宦官。此时成公公就走了过来,准备送人,但是李隆基此时却喊住了他 “成公公,莫要叨扰。” 成公公这才退回到李隆基的身边,由另外一个人去送张嘉贞。 “陛下,臣告退。” 第190章 莫名其妙的敌意 张嘉贞跟着宦官离开了大殿,待到远离了宫殿后,张嘉贞问道“公公,不知这定康侯是何许人也?” 那宦官答道“乃是我大唐不可多得之奇才。” “何出此言?” “定康侯尚未及冠,便已诗作满誉长安。不仅如此,定康侯对于治国之法十分有研究,困扰我们大唐已久的恶钱之事,靠定康侯的计策,不出半年便已根治得差不多了。” “而且天花瘟疫突然发生的时候,也是定康侯第一个发现的,随后协同夫人一同进宫面见圣上,提出了预防之法。不仅如此,定康侯夫妇二人还以身试法,验证此法的可行。”宦官说道。 “方才小人也听说张丞相您在街上遇到了定康侯,不知张丞相对其有何印象。” 张嘉贞此时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所谓的定康侯是一个荒淫之人,年纪轻轻不努力考取功名,只会与娘子混迹。” 宦官笑了笑,说道“张丞相此言差矣,方才您所见到的所谓娘子,可能便是淄川郡夫人了。那是定康侯的夫人,二人平日里便是十分相爱的。” “张丞相不在长安城中许久,自然是不知此事的。去年十月,定康侯与郡夫人成婚,迎亲那日八抬大轿、锣鼓喧天,定康侯更是以五首催妆,来迎郡夫人。成亲至今,恩爱之名满遍长安城。” “何以见得?万一是做戏呢?”张嘉贞嫉妒之心莫名而起。 “若是做戏,但是胆敢抗圣婚者,大唐至今以来,唯他一人啊。”宦官说道。 张嘉贞此时就十分惊讶了“他还敢抗婚?” “那时天花之法刚成功,圣上便下诏封侯,并打算将永穆公主许配给定康侯。但是定康侯并不愿与郡夫人分离,便策马持旨进宫,冒死求圣上收回成命。” “抗旨抗婚,此乃死罪啊。”张嘉贞更诧异了,这样的大罪,居然都没让那人死了?这得是有多少人来保他啊。 “那日太子殿下、永穆公主、宋三司甚至是岐王,都来为定康侯求情,陛下这才同意收回成命。不仅没有惩罚定康侯,甚至还保留了其余的封赏。” 张嘉贞又说道“但是此等封赏,不会令其自傲吗?” “并没有,定康侯为人谦逊,至今并无倚仗身份胡作非为,反而继续在国子监中读书,准备考取功名。”宦官又说道。 若是这宦官此时回头,定然能看到张嘉贞那十分“丰富多彩”的表情。这个定康侯不仅人脉比自己广,名声还在自己之上,就连才华,甚至还是远超自己的—— 这哪里不能让自己嫉妒? 自己这个丞相之位都等了将近数年,他飞跃成侯爵,似乎花的时间才一年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被封了诰命,如何不气人。 就这么边说边聊,张嘉贞就来到了兴庆宫的宫门前,此时张嘉贞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便问道“往常接送,不都是由成公公来吗?为何今日是你?” 那宦官答道“是这样的张丞相,成公公现在,是陛下钦定专门用于接送定康侯的,以备不时定康侯的觐见。” 张嘉贞现在愈发对这个所谓的定康侯有些好奇了,就连当今圣上身边的公公,都快成了那定康侯的专属司机了。 来到了马车前,张嘉贞就说道“公公不用送了,老夫自己回去便好。” “张丞相慢走。” 张嘉贞上了马车,马车便直接开动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派些人,打听打听这个定康侯到底是何许人也,有多清楚就给我查多清楚。” 坐在他身边的贴身家仆就说道“是,大人。” ...... 常安和顾鲤回到家里,此时真儿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常安和顾鲤回来,便问候道“公子,三娘,你们回来了。” “真儿,午饭已经备好了吗?”常安问道。 “回公子,都已备好了,方才就摆上了桌。”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动作快些,顾娘饿了。” 随后,常安就带着顾鲤直接回到了庭院里,然后麻利地把书箱放到了书房里后,就坐到了亭子里。小两口拿起筷子,各自在对方的碗里添了些对方爱吃的菜后,就直接开动了。 今天的顾鲤似乎胃口很好,没有什么忌口的菜。顾鲤刚刚放下碗,常安就习惯性地把碗拿了过来,准备帮她吃掉她吃不完的饭。但是看到碗里的情况后,就愣了一下—— 顾鲤把饭吃完了! 常安看了看顾鲤,而对方此时也正看着自己。常安很快回过神来,然后把碗放回顾鲤的面前,眨了眨眼,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后,就又继续吃饭了。 而顾鲤看见常安这有些感到奇怪的神情,便问道“怎么了常郎?” “我家顾娘把饭吃完了,我有些意外。”常安笑了笑,答道。 顾鲤此时也跟着他笑了笑,又给他夹了些肉,说道“不知道,应当是饿了吧,所以就胃口恢复了些吧。” 常安吃着饭,说道“可能是顾娘怀孕时的反应结束了,接下来就可以好好吃饭了,白天也不会犯困了。” “是吗!”顾鲤此时也吸了吸鼻子,发现已经没有前两天那样的鼻塞了,呼吸得很舒服,“真的!我的鼻子不塞了!” 常安笑着点点头,毕竟怀孕时的各种反应都是根据怀孕时间来而定的,而且每过一个时间段就会结束换下一个来。估计是要到三个多月左右才会稳定下来,没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吃完饭后,真儿就把药和糖都端了进来。顾鲤接过药碗,然后看了一眼常安后,就直接喝了起来,喝完第一口后,顾鲤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然后就仰脖一饮而尽。 常安此时也是十分期待地问道“怎么样?难喝吗?” “和之前一样,不难喝了。”顾鲤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欣喜。 随即常安又塞了一块阿胶糕到顾鲤的嘴里,而顾鲤也是吃得很欢,没有任何地皱眉和不适感。见此常安才放下心来,最后把硬糖放到了顾鲤的嘴里,让她解解苦涩。 真儿把药碗收走后,怀琴紧随其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信封,说道“三娘,您的信。” “信?谁的信?”顾鲤此时刚刚想缩到常安的怀里,但是一听怀琴的话,就停住了动作。 怀琴低头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后,回答道逸方郎君的信件。” “那便交给我吧。”顾鲤伸出手,接过了怀琴递过来的信,然后就直接躲进了常安的怀里。 她看了看署名后,就直接撕开了信封,把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自己现在这个坐姿正好可以让常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随后就开始看了起来 “鲤儿如今扬州的事情已经稳定了,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已经开始出发了。收到此信后,你便可开始计算时日了,二十日应当就可以回到长安城了。” 顾鲤看完这封信,感觉到没什么,而常安此时心底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对劲,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敌对感在其中—— 这意思,不就是现代的某些原主vs白月光的爽文内容吗?难不成穿越之后,还真的要走一走这个剧情? 想到这里,常安顿时就不淡定了,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拜托岐王李范,半路上处理掉他们。 但是很快,常安就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了,这杀人越货的事儿不能干,万一对方和顾鲤就只是普通朋友呢?那岂不就是错杀了?还是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时顾鲤已经收起了信件,然后就感觉到了常安的不对劲。便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对他,问道“怎么了常郎?不高兴了?” “有吗?”常安觉得是不是自己脸上的皱太重了,还摸了摸自己的脸。 顾鲤此时就问道“常郎是不是因为这信啊?因为这封信,把常郎惹得不开心了?” “应该是吧。”常安只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顾鲤此时就在常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说道“常郎不用因为这封信不开心的,我只喜欢常郎。” “但是万一,他要把顾娘从我身边抢走呢?”常安此时就有些委屈地说道,毕竟是真担心啊。万一真的就被抢走了,自己说不定就要以什么由头,被李隆基拉去当女婿了。 顾鲤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别人抢不走我的。常郎忘了吗,我们约定过的,不会相互辜负的。” “喏,这封信就交给常郎了。”顾鲤说着,就把手里的信塞到了常安的手里。 但是想了想,又感觉有些不妥,就把信拿了过来,揉成一团再塞到了常安的手中。常安看着顾鲤这个样子,莫名就笑了起来。 “顾娘真的不会把常郎丢掉吗?”常安又一次问道。 “不会!” 顾鲤回答得十分果断,然后又拉过常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说道 “我以小乖发誓,绝不离开常郎。” 第191章 端午前 四月的最后一天课,一听到国子监内的钟声敲响,常安直接就上前去交试卷,然后就带着怀琴离开了国子监。 回到半路上,马夫就又停了车,然后对着车内的常安说道“侯爷,对面有马车。” “让。” 于是乎,又和前两天的一样,车夫寻了个空处,给对面的马车放了个通行的道路。 常安照例是抬起车窗帘子,对面的马车靠上前来,并停到了自己的车边。对方此时也掀开了帘子,露出了面貌——岐王李范。 “定康侯,别来无恙啊。”李范开口道。 “见过岐王。”常安颔首回应道,“岐王今日,是有事要寻在下吗?” 李范此时微微看了看窗外的场景,然后低声说道“张嘉贞手脚不干净,给你处理掉了。” 常安此时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他安排人来了?” 李范点了点头,说道“他前两日进京,进京当日,便直接安排人去你家附近蹲守了。” 常安此时就不淡定了,反问道“那岂不是说......岐王您也在我家里......” “周绮与周绮,但如今好像是跟着定康侯同姓了吧?”李范笑道。 常安的眉头不由得开始跳了,顿时就有些悔不当初,常绮和常琦这俩姐们儿,现在可是每天都会亲身陪着的啊。自己当时也是没多想,这两个又有姿色又年轻还有手艺的,怎么可能会没人买啊——况且还是这么便宜的价格。 要知道,如此年轻还会一门手艺的丫鬟,怎么可能只卖三十四十两啊! “放心吧定康侯,这二人是专门用来护顾娘子周全的,随时随地都有照应。若是平日里无事,她们二人都只会做些绣衣之类的活计。”岐王笑着解释道,“她们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只负责保护顾娘子,别的事她们都不会做。” 常安听到这里,才放心地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难不成张嘉贞那家伙派来的人,就是......” 岐王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她们两个。” 行吧,虽然只是多了两个不是自己家的人,但是可以保护顾鲤,姑且算是好事吧。于是乎,常安便点点头,又问道“但是岐王是如何知道我们要买家仆的呢?又怎么知道要买绣娘?” “整个东市只有一家卖仆人的牙行,而本王在其中安插了不少人,都是只会卖给你一个人的假奴。”李范解释道。 “本王也和牙行里的人交代过了,只要是你来买仆人,出现在你眼里的,就只会是本王的人。” 此时常安就感觉有些好笑了,又问道“但是岐王又怎么会知道我要买仆人?” “不知道。”岐王摇了摇头,笑道,“但是本王知道,你一定会因为某种原因去买仆人的,所以在其中有各种各样类型的仆人。” 行吧行吧,这算盘敲得够细了,其实买了常绮和常绮其实也算是好事,至少未来没人会监视自己了——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恶意。 “那张嘉贞那人怎么办?”常安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 “张嘉贞此人,虽然有才干,但是心高气傲、刚愎自用、为人善嫉。”李范说道,“本王听说,那日张嘉贞进宫去面圣,估计是听说了你的事情。” 常安挑了挑眉毛,随后李范又说道“你年纪轻轻就以封侯,这对蹉跎了大半生才得到丞相之位的张嘉贞来说,你是最让他嫉妒的对象了。” “所以,定康侯你要十分注意,此人指不定会对你做什么事情。” 这般,常安才了然,说道“多谢岐王提醒。” 话交代完,李范的马车就直接离开了。而此时,常永和才让车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门口,常安就看到顾鲤那要溢出成海洋的欣喜—— “常郎!” 顾鲤直接扑到了常安的怀里,满是欣喜地蹭了蹭。常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顾娘?这么高兴?” “我会织衣服了,而且常绮和常琦她们也说我织的好呢。”顾鲤激动地说道。 “是吗?那带常郎去看看好不好?”常安笑说道。 “嗯!”顾鲤此时就拉起了常安,回到了院子里的亭子前。 常安此时就看着顾鲤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衣裳,又看着对方像献宝一样把衣服捧到了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样。 “常郎你看看,好不好看。”顾鲤满是激动地说道。 常安接过了那件童衣,上面的线脚很工整,而且还很牢固。除了还没缝制花纹,但是普通的成衣已经算是做的不错了。 常安把衣服还给了顾鲤,夸赞道“顾娘手就是巧。” 顾鲤笑呵呵地收起了衣服,然后就听到常安问道“对了,常绮和常琦在哪里?” “她们回去休息了,怎么了常郎?你找她们有事要吩咐吗?”顾鲤回答,感觉还有些疑惑。 常安说道“没事,不找她们。顾娘你到时候吩咐一下,给她们的月俸提到三四两吧。” 顾鲤歪了歪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愿意照做的。便点点头,说道“我会跟她们说的。” “常郎你去放书箱吧,我收拾收拾,就可以吃午饭了。” 安在顾鲤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后,就去放书箱了。又在书房里伸了个懒腰后,才回到院子里。 出来时,顾鲤也已经收拾好了篮子,就要把东西往屋里放。常安自然是跟着她一起回了屋,顾鲤感觉到了常安在跟着自己后,便问道 “常郎,我们今天下午要不要去一趟西市啊。” “去西市?要买什么东西回来吗?” 顾鲤放好了东西后,就感觉腰间被一双手握住了,然后就这么被掐着腰,坐到了那双手的主人的怀里。 “买些做粽子要用的材料回来啊。”顾鲤回答道,“下个月初五就是端午节了,我们自然是要做些准备的。” 端午节?常安思考了一些,或许因为他是现代人,没有经历过古代的端午节,所以他对端午节的记忆就只停留在了放假和吃粽子这方面上了。就连看龙舟这类的活动,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更别说带香囊这样的古代专有活动了。 “可以啊。”常安点点头,“顾娘到时候顺带着带多些银子哦,顺带把要买的东西都给买回来。然后明日,我们就在家里做准备。” “嗯。” 很快就吃完了午饭,顾鲤和常安一边在房间里等待药送过来,一边在屋内做着出门购物的准备。尤其是顾鲤,手里捧着自己的钱袋子,时不时还用手指头点着里面的银两,似乎怕是不够。 还得是常安走过来提醒道“顾娘不必如此,我出门也带银子的。” 顾鲤这才停止了点银子的动作,就这么等到了真儿端药来,她快速地喝完了药后,就跟着常安一同来到了门外。 怀琴和真儿此时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然后就按先后顺序,上了马车。 常安交代了目的地后,车夫就直接拍马出发了。离开了安仁坊后,常安还特地掀开了车窗的帘子,看着外头的屋檐上。但是这一看,他就开始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幼稚了—— 这又不是武侠剧,哪里会有人飞檐走壁跟踪保护你啊...... 但是正当他打算放下帘子的时候,灵敏的听觉顿时就捕捉到了一些很细微的瓦片破碎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遁入了屋顶的另一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常绮或是常琦中的一个。 顿时他就感到满头的黑线,果然啊,艺术来源于生活…… 察觉到了常安的不对劲,顾鲤就拉了拉他的衣角,轻轻喊了两声 “常郎?常郎?” “嗯哼?” 常安放下垂帘,应了一声。 “常郎在看什么呀?”顾鲤问道。 常安自然不可能说出是自家那两个新来的绣娘了,便换了个说法,说道“有一只很大的白鸟,刚刚停在别人的屋顶上了。” 但是顾鲤却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鸟?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我看着鸟儿翻到屋子另一边去了,只是感觉到新奇,便多看了两眼。”常安说道。 马车里说着话,而刚刚常安看着的那个屋檐上,常琦的脑袋从屋檐后探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见到马车走远后,又看向了手上提着的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嘀咕道 “张嘉贞的人可真麻烦......” 她又缩回了屋檐后,一只手掐在那不知死活的人的后颈处,一使巧劲,就直接断了他的生机。随后就直接把尸体丢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确定接应的人把尸体收走后,才朝着西市的方向跟去。 “可别跟丢了,不然姐姐就要骂我了......” 第192章 常安的粽子 “绮阿姊,琦阿妹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忙啊。”此时,一个丫鬟看到独自坐在后院裁量布绸的常绮,便问道。 因为常绮和常琦两姐妹的名字太像了,读音都很像。而常绮是姐姐,常琦是妹妹,他们便如此称呼,防止弄混了人。 “阿妹她去买针线了,家里的针线数量不算多,就连彩线和长针都没有。”常绮说道。 “确实,侯爷和夫人刚搬进来不久,还有缺东西的都在慢慢补起来。”丫鬟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道“那可有找夫人报备记录?” “自然是有的。”常绮笑了笑,然后又继续比着尺寸,继续裁剪布料了。 常绮的话都是真话,只不过是没有说全。因为今日两姐妹的初心,确实只是打算去买针线而已,但是临近出门之际,得知了两个主子要出门去的事情。所以原本要去买针线的常琦,就顺带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护卫顾鲤。 而一出门,常琦就发现了几只“老鼠”,悄悄地跟了一段距离后,才出手拿下了那人。但是不曾想自家侯爷听力敏锐,一不小心动静大了些,就差些被发现了。 至于张嘉贞那边,又死一个暗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顿时之间,他的脸就臭了起来——这可是刚派出去没多久的一个新探子,啥都没干呢就被铲掉了? 难不成那定康侯的家中还养着什么护卫? 身旁的家仆见他脸色不好,便问道“丞相,可要再外派人手去?” 张嘉贞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番再派人出去,就是白白折损人手了。” “那我们接下来......” 张嘉贞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管他了,就是一个凑巧当了侯爵的毛孩儿而已。” 其实张嘉贞倒不是真的不打算理会这个定康侯了,而是在短时间里没必要处理他。 这个定康侯还年轻,而且看上去深受圣眷,若是事情做得过火了,就不好收场了。 ...... 常安和顾鲤很快就到了西市,他一从马车上出来,就先是看了看四周的屋檐。确认自家的尾巴没有露出来后,就掀开了帘子,让顾鲤出来了。 嘱咐好车夫后,常安便带着顾鲤以及两个侍女进了西市。几人先是买了些粽叶与糯米,然后顾鲤又带着常安去买了板栗和红枣。 “噢,对了!”顾鲤刚买完红枣板栗后,就问真儿道“真儿,咱们家里可还有蜂蜜?” 真儿点点头,回答道“回三娘,有的。” 常安倒是有些疑惑了,轻轻喊道“顾娘?” “哎。” “咱们要蜂蜜做什么?” “包粽子呀,”顾鲤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随后一想,自家常郎之前可是都不怎么过节日的人啊,于是又问了一句 “难不成常郎连粽子也没吃过……” 说这话的时候,顾鲤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些莫名的“心疼”之感,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常安身后的怀琴,想看看是否真的如此。 果不其然,顾鲤在怀琴那里得到了一个“摇头”的回答。顾鲤顿时就又心疼了起来,拉着常安的手说道 “没事的常郎,没事的。我们等下回去,我就给常郎做一个粽子吃好不好?” 但是实际上,原主没吃过粽子,关现在的常安什么事啊?常安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他其实来前是一个南方人,吃的是咸粽,不知道甜粽要放蜂蜜这件事。 噢,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好啊。” 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然后又说道“那我回去也给顾娘包一个粽子怎么样?” 顾鲤歪了歪脑袋没吃过粽子,怎么还会包粽子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但是,自己也不能扫自己宝贝夫君的兴,便笑着说道“好啊,我给常郎包一个,常郎也给我包一个。” “但是我要包的粽子,可和顾娘的不一样。”常安笑道。 顾鲤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对方的掌中,说道“那常郎就带我们去买材料吧?” “嗯。” 常安此时就直接带着顾鲤她们来到了一处肉铺前,这又一次让几人感觉到疑惑。常安偷偷瞥了几人一眼,觉得她们的惊讶也是正常的。唐朝时普遍都是板栗甜粽,基本没见过肉粽,更没有见过咸肉粽这种东西了。 于是乎,常安就对着肉铺老板说道“这几块鲜猪肉,都给我抱起来!” “好嘞!” ...... 然后常安就又去买了一些绿豆、香菇和咸鸭蛋,这些原本很正常的食材,却用来包粽子,周围的几个女眷都感觉到有些疑惑。 顾鲤此时就忍不住了,问道“常郎,这些都是拿来包粽子的吗?” “对啊,”常安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这回给我们家顾娘,做一些不一样的粽子。” “不一样的粽子?”顾鲤此时就有些期待了。 此时,怀琴突然喊了一声 “琦阿妹!” 常安此时吓了一跳,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常琦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有什么不干净的眼睛?于是他连忙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此时的常琦正挎着一个篮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常琦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对常安和顾鲤行礼问候道“见过侯爷,夫人。” “琦阿妹,针线都买好了?”顾鲤此时就问道。 “回夫人的话,都买齐了。”常琦微微颔首,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篮子,里头放满了各种颜色的线料,还有几个针线包。 线包?”常安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顾鲤。 顾鲤点点头,说道“是啊,今日琦阿妹跟我请示过了,说家中的针线不够,便想来买一些。” 常安点点头,干脆就不去多想了,就直接说“既然琦阿妹也在,那就不必辛苦走路回去了,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去吧。” 常琦简单的客套了一句“不用”后,常安就换成了命令的口吻,她这才同意“多谢侯爷,夫人。” 回到家里后,常安就把材料全部拿去伙房,吩咐他们提前处理好,顺便还把各类材料的处理方法都说了一遍。甚至还让家里的仆人去寻个磨坊,将花椒、肉桂、八角、丁香、小茴香籽这类东西研磨成粉。 到了晚上睡觉前,顾鲤就有些激动地说道“常郎,我们明日就开始包粽子吃了。” “嗯,顾娘激动吗?”常安又在顾鲤的嘴上非礼了一下,问道。 “嗯,因为明天常郎就能吃到第一个粽子了呢!”顾鲤说道,“而且常郎第一次吃的粽子,还是我亲手包的粽子,当然激动了。” 常安笑着点了点顾鲤的额头,说道“顾娘不准激动!” “为什么嘛。” “因为我们要睡觉了,激动了就睡不着了哦。”常安把她扶到床上,说道。 “那就睡觉吧,明日就可以包粽子了。” 顾鲤乖乖地躺在床上,还自觉地把被子拉过来盖好。常安笑了笑,然后吹灭蜡烛,回到顾鲤的身边躺下了。 ...... 自从顾鲤的着床反应结束后,又是每天比常安起的还要早,二人照例是在床上腻歪了一番后,就起来洗漱。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小两口就牵着手,一起来到了厨房。 而经过昨晚的吩咐,一切的食材都准备好了。于是乎,小两口就挽起了袖子,然后抄过凳子,坐在了上面,带着家仆们一起包粽子。 顾鲤那边的家仆都是包甜枣棕的,而常安这边则是包的是粤地粽,但是家仆们没见过粤地粽,所以常安这一遍,基本上就是演示了。 “你们去两个人,把泡发好的糯米拿出来,用盐和油拌匀。” “再去两个人,把猪肉取来切块,并把昨天研磨回来的粉拿来,与猪肉和在一起。” “你,去将昨日买回来的咸蛋黄,加些白酒,入锅蒸个半柱香。” 吩咐好东西后,常安就开始挑选起了粽叶——给自己媳妇吃的,当然要做的最好的。挑选好粽叶后,该准备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 于是乎,常安就撩起袖子开始包起了粽子他将粽叶叠成三角锥形,先放糯米绿豆,再把几块猪肉放在了前两者的上面,最后又盖了一层绿豆和糯米。 随后,他在粽子的左右及面上各加了一片粽叶,包扎成三角形,用昨日买回来的粽绳将其扎紧。 放下了第一个粽子,常安又拿过了几片粽叶,折好后先放了个红枣进去。又填了一把糯米,放几块肉和香菇,放入了一整个处理好的咸蛋黄后再盖米。 如此一顿操作下来,常安就包好了两个粽子,回过头去看向顾鲤那边——她早已包好了粽子,正坐在原位,双手藏在背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 “常郎包好粽子啦?”顾鲤问道。 “包好了,包了两个。”常安将刚刚包好的粽子展示在了顾鲤的面前,“这个是咸肉粽,这个是蛋黄肉粽。” “顾娘包了几个?” “一个。”顾鲤这时才把双手从身后放出来,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粽子,比正常尺寸的粽子还大上一圈。 “这么大?!”常安愣怔了一下,“里面是什么馅料的?” “红枣、板栗、蜂蜜,还有......” 顾鲤此时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常安的身边,凑到他的耳朵边低声说道 “顾娘的心呀......” 第193章 把话说白了 常安笑了,没想到顾鲤现在也这么会撩了,说道“那我可就要全部吃下去了,这样顾娘的心就全部都归我了!” “好啊!”顾鲤此时又看向了常安手里的两个粽子,问道“那常郎这两个粽子,是包什么馅的啊?” “常郎把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洗净,一半腌制,用来包了两个粽子。”常安当然知道顾鲤这是什么意思了,便顺着她的话头回答了下去。 顾鲤这会儿笑得更欢了,随后常安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家仆说“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把剩下的粽子都包了吧。” “是,侯爷。” 然后常安就把自己的两个粽子和顾鲤的大粽子都放到了一个盘子里,说道“等下做完饭后,就直接把这三个粽子蒸了。然后这两种粽子,再多蒸两个,记住,这多蒸的粽子要分开来。” “是,侯爷。” 然后,常安和顾鲤洗干净了手后,就朝着厨房处离开了。顾鲤此时也是问道“常郎,干嘛要多蒸两个?” “这个是给绮阿姊和琦阿妹的。”常安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啊?”顾鲤有些疑惑。 常安微微思考了一下,笑着回答道“因为她们两姊妹,平日里除了自己的工作,还同时在教顾娘织衣服啊。” 顾鲤这才了解地点点头,她本性单纯,自然没有多想。在她的心里,常安估计是为了感谢对方教自己缝衣服吧。 回到院子里,发现常绮和常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到常安和顾鲤回来后,便问候道“侯爷,夫人。”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日后不用叫我们侯爷夫人了,喊我们公子与三娘吧。” 常绮和常琦都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回过神来,改口道“公子,三娘。” 常安点点头,然后说道“另外,你们二人的月俸就和怀琴和真儿的一样吧,都是二两银子一个月,若是表现得好则能再加五百文到一两。” “而这个月的话,你们二人除了二两的月俸,另外再多领一两赏钱。” 常绮和常琦两姐妹都有些意外,两人对视一眼后,连忙回过神来,说道“多谢公子,多谢三娘。” 顾鲤也很疑惑,但是这是常安做的决定,她从来就不会有异议。 “你们二人,现在是有什么事吗?”顾鲤此时忽然问道。 “回三娘,今日可还有学织衣吗?”姐姐常绮说道。 而顾鲤此时才反应过来,自从她们二人被“买”回来后,自己每天上午都是要学习做衣服的。但是今天自己的常郎又休沐,是要陪常郎还是做衣服呢?如此一来,顾鲤就陷入了纠结。 此时,妹妹常琦看出了顾鲤的纠结,便开口道“三娘,今日是公子休沐,不如您也休沐,陪着公子吧。” “是啊,三娘日子尚早,慢慢来学便好。”姐姐常绮也是笑着说道。 都已经把台阶给到这里了,顾鲤也只好顺着下来了,点点头道“那就......明日继续?” “是,三娘。” 说完后,常绮与常琦两姐妹就直接拿着自己的篮子,转身离开了院子。 …… 吃过午饭后,真儿和怀琴就各自端了一盘的东西进来。真儿照例是药,而怀琴的则是两盘粽子。 “粽子好了。”顾鲤伸手去拿药,而常安则把粽子拿了过来。 顾鲤喝着药,常安此时端起了装着四个粽子的盘子,说道“顾娘先在房中喝药,我先把粽子给常绮和常琦她们送过去。” “好,”顾鲤点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就在房间里,给常郎剥粽子。” “那我就等着咯。”常安笑着摸了摸顾鲤的脑袋,然后就带着那个盘子,离开了房间。 而后院里,常绮与常琦两姐妹正在整理着那些形形色色的针线,耳力灵敏的常绮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见到是常安后,二人就站起来,朝着他行礼问候。 常安走上来,还不忘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有没有别人跟来,惹得姐妹二人都有些疑惑。 “公子,可是有事要吩咐?”常绮问道。 常安指了指二人身后的房间,说道“我们进屋里说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先进了屋子,而常安进来的时候,还顺带把门关上了。随后找了张桌子,把粽子放到了上面,随即就说道“这两天,多谢你们姐妹二人保护顾娘了。” 常绮常琦二人都愣了一下,妹妹常琦还下意识地微微低下了头,反倒是姐姐常绮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常安直接就坐到了桌子旁,说道“岐王都告诉我了,不用藏了。” 这下,就连姐姐常绮都皱了皱眉头,说道“公子都知道了?” “知道了,”常安点点头,说道“昨日去西市的时候,我还看到琦阿妹了。” 这句话一出来,常琦的脑袋压得更低了,而常绮则替她说道“抱歉公子,我这妹妹有些内向。昨日的时候,我妹妹原本只是去买针线的。” “但是正巧三娘要出门,就让她顺便跟一下,处理那些眼睛。应当不会影响到公子您的出行吧?” 常安摇摇头,说道“确实没有,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你们的事情应该只限于随时随地,保护我家顾娘吧?” “正是。”常绮回答道,“请公子放心,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我们都不会干涉的。” “那就够了,你们是岐王的人,我没什么东西能更好的奖赏你们,只能给你们涨些工钱。”常安刮了刮眉毛,说道。 “话说,岐王为何打算出这个方法?甚至不惜插人到我家里?” “因为公子您唯一的软肋就是三娘。”常绮说道,“唯有保护好三娘,公子才好放开手脚去做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全部代价,保三娘的安全。” 常安愣了一下,问道“没必要到那么严重吧?万一你们死了怎么办?” 常绮笑了笑,说道“我们只是暗卫,本来就没有身份,我们死了,还会有别人代替我们的。” 常安的本意并不是这个,他是担心她们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对方却就这么来了一句。这是不把暗卫当人了是吧? “那你们也没有籍户?”常安问道。 “回公子,并没有。”常绮摇了摇头,说道。 常安捏了捏额头,思考了一下后,又问道“你们在岐王那边,有俸钱吗?” 常绮和常琦对视一眼后,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常安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道“那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在我家附近吗?” 两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姐姐常绮说道“如果是别的人,我和阿妹都处理完了。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暗卫,整个安仁坊里,只有我和我阿妹二人了。” 常安点点头,这两姐妹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啊...... “若是你们两姐妹没了,后面还会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进到我家里,就为了保护我家顾娘?”常安最后一次确认道。 “回公子,正是。”常绮点点头,回答道。 “为什么?” 常安忽然就有些不淡定了,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咱自己家就会一直多出两个外人?虽然说是为了保护顾鲤,但是总归不咋好受啊。 “为了能让公子没有后顾之忧地,为陛下做事。”常绮说道,虽然是好话,但是咋就听起来不咋对劲呢? 常安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话说清楚了就差不多了。”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然后又指了指桌上放的粽子,说道“这四个粽子里,咸肉粽和蛋黄肉粽各两个,看你们平日里也辛苦,专门给你们做的。” “这......” 给钱这俩姐妹还没什么反应,但是一说到吃的,这两人就有些微微激动。 “放心,吃完了,到端午还有。这算是我给你们的答谢。”常安说完,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甚至心里还在盘算着些什么——这人不是自家人,总是让人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要不要过几天有空了,去岐王那里把她们要过来啊...... 待到常安真的离开了之后,妹妹常琦就凑了上去,用鼻子轻轻地闻了闻那粽子,说道“阿姊,好香啊。” “香吗?”常绮笑着问道。 “香,比别的粽子要香。”常琦点点头,回答道。 常绮此时也是好奇地凑了上来,轻轻拿起一个粽子,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说道“果然,先前就听说公子是名厨,如今倒是有些让人相信了。” 说完,她就剥开了粽子,放到了常琦的手里,说道“香就吃吧,这是人家公子专门赏赐的。” “好。” 常琦接过了粽子,咬了一口后,眼睛微亮。常绮问道“好吃吗?” “好吃......” 第194章 找岐王要人 常安回到了房间里,此时顾鲤已经把三个粽子都剥开了,甚至还把那个大粽子给切开分成了两半。 “常郎,你回来啦!” 常安离开了好一阵子,但是顾鲤却没有在意他为什么去了那么久的一段时间,而是在他一回来就招呼他。 “嗯,回来了。”常安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坐到她的身边,问道“等得久了吧?” “还好,不算久。”顾鲤此时把粽子推到了常安的面前,说道“常郎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好。” 常安拿起筷子,在顾鲤的大粽子上夹了一块下来,然后送进嘴里。细细地品尝了一番后,里头的甜味很足,挺好吃的。 “怎么样常郎,好不好吃?”顾鲤满是期待地问道。 “很好吃。”常安笑着点点头,这味道很甜,似乎是蜂蜜还多放了一些。 顾鲤这时的笑容十分灿烂,然后自己也拿起了常安的粽子,甜甜地说道“常郎,我也要吃常郎包的粽子了!” 说完,还炫耀似地咬了一口,和甜枣粽味道完全不一样的粽子,然后满是惊讶地说道“好好吃呀常郎!” “是吧?”常安笑着说道。 顾鲤又咬了一大口,满意地吃了下去,又说道“常郎的粽子怎么是咸的呀?好奇怪啊。” “常郎给你研究的吃食,哪种不是奇怪的啊?”常安笑道,“难道奇怪就不好吃了?” 顾鲤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常郎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吃着粽子,还时不时地互相伸手挑逗一下对方,。 吃完粽子后,夫妻二人正靠在一起歇息。但此时,怀琴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岐王府的人来了,现在在院子里等着呢。” “岐王的人?”常安愣了一下,刚才还在想去找岐王把常绮常琦两姐妹要过来呢,结果现在就来人了? 常安把顾鲤从怀里抱出去,然后带着她跟着怀琴走了出去。外头亭子里站着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家仆,对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另外的丫鬟,而这两个丫鬟的手里还拿两个篮子,看得常安一愣一愣的。 “见过定康侯。”那家仆见了常安后,“这是我家王爷托小的来,给侯爷送来的端午礼了。” 随后,他又让两个丫鬟走上前来,将篮子放到了亭子里的石桌上,并打开来展示在常安的面前。对方也是凑上来,而丫鬟也用十分清脆的声音介绍 “侯爷,这些是今日新包出来的粽子;这一罐是今日刚采的新茶;还有些可用于做香囊的高丽香料。” “定康侯爷,这里还有些苍术;用于佩戴的五色丝线。这些坛子里,都是雄黄酒或是蒲酒。” 常安看着这些礼物,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高级货,但是却代表了人家王爷的大面子。 “嗯……”常安看完了礼物,抬起头来,问道“冒昧问一句,岐王现在有时间吗?” 家仆点点头,说道“回侯爷,有的。” “那我现在正好需要去找一番岐王,不知可不可以?”常安说道。 “自然是可以的,我们家王爷十分欢迎定康侯的到来。”家仆回答道。 但是家仆刚刚说完,顾鲤就拉了拉常安的衣角,问道“常郎,我也想去可以吗?” “那内子可以跟着去吗?”常安又问道。 “自然也是可以的。” 顾鲤顿时就欣喜了起来,但是常安却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子,说道“顾娘可以跟着我们去,但是顾娘不能听我与岐王的谈话。” 当然不给听了,这样的事情,顾鲤知道的自然是越少越好了。 顾鲤却点点头,因为能跟着自己家常郎出门就已经很能让她开心了。 于是乎,家仆就带着常安和顾鲤出到了门外,家仆和顾鲤先上了马车。而常安就站在马车上,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宅子,才进了马车里。 常安细细地听着车外的动静,就是不知道那两姐妹有没有跟过来。 很快就来到了岐王府,常安扶着顾鲤下车,门房此时就对着夫妻两人行礼道 “定康侯,定康侯夫人,可是要见王爷?” “正是。” 门房这便侧过身子,为常安与顾鲤夫妻二人带路。 来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后,常安和顾鲤就听到了里头的舞乐声,而门房对着里面说道“王爷,定康侯与定康侯夫人来了。” “请进来吧。”李范的声音传了出来。 门房这才对着小两口说道“侯爷、夫人,请进。” 二人这才走进去,此时的李范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小舞台上的单独舞蹈。一看到常安和顾鲤,李范就热情地招呼道 “定康侯,淄川郡夫人,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啊?” 常安和顾鲤此时就对着李范行礼问候道“见过岐王。” “免礼免礼,过来坐吧。”李范朝他们招招手,说道。 常安和顾鲤也不拘谨,直接就走过去,坐到了岐王的身侧,李范也问道“今日来找本王,是有何事啊?” “若是有什么本王能帮的,本王一定帮你。” 常安笑了笑,说道“确实是有事,要找王爷帮忙。” “定康侯但说无妨。”李范此时对着身边的丫鬟比了个眼色,那丫鬟便挥了挥手,示意台上的舞女下去。 然后顾鲤此时也站了起来,说道“岐王,你与爱郎交谈,我便不多打扰了。” 说完,顾鲤就站起来,颔首离去。而此时岐王李范就开口道“定康侯现在可以说了。” 常安看了看顾鲤的方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从岐王这里要两个人。” “要人?不知定康侯是想要谁?” “常绮与常琦两姐妹。”常安说道。 李范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说道“但是她们现在,不已经是定康侯的人了吗?卖身契都在你的手上。” 常安却说道“但是她们不是暗卫吗?并无籍户身份,就连现在的卖身契,都只是假的。还请岐王恕在下冒昧,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在下想要常绮与常琦的所有,我想给她们一个籍户。” 岐王这才了然,问道“也就是说,定康侯是想要让此二女,能够在本质上,被划为定康侯你的人?” “正是。” 岐王捻了捻胡子,又问道“那定康侯为何想要,将此二女要走呢?” “只是因为,她们并非自家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常安回答道。 “原来如此......”李范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道,“但是如今,她们除了保护郡夫人外的任何命令都不听,包括本王在内。除了死,她们不可能会自由。” “因为现在,全长安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看着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郡夫人动手。” “刘闾的残党;某些因恶钱之事破裂的官员;现在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张嘉贞,你的处境,并不安全。” “在下知道。” 李范看了看常安,说道“罢了罢了,本王手底下的暗卫很多,不差她们两个......” 随后,他就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把那两个暗卫的命牌拿过来,交给定康侯。” “是,王爷。” 常安也拱手,向李范抬手行礼道“多谢岐王。” “不必谢我,”李范摆了摆手,说道“若是定康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不妨同本王看一场舞?” “多谢岐王美意,这便免了,不敢多有叨扰。”常安站了起来,“在下告辞。” 李范点了点头,常安便站了起来,离开了岐王的院子。顾鲤此时就在门口等着呢,见到常安出来,她便满眼欣喜地喊道 “常郎。” “事情谈好了吗?” “谈好了。”常安刮了刮顾鲤的脑袋,说道,“顾娘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啊。” 此时,方才那个丫鬟就拿着一个盒子走到了常安的面前,说道“定康侯,这是您的东西。” “多谢。”常安朝她微微颔首,便接过盒子,带着顾鲤离开了。 上了马车,顾鲤就问道“常郎,这是什么啊?是和常郎刚刚说的事情有关吗?” 常安点点头,打开了盒子,说道“是的。” 盒子里躺着两个令牌,通体黝黑,正面朝下,似乎是怕被顾鲤看到。他伸出手指微微拨起其中一个令牌,能看清上面写着两个字 “周琦。” 然后常安就把盒子盖上了,说道“顾娘,我告诉你一件事,但是顾娘不可以问我为什么,可不可以?” 鲤点点头。 “日后,若是绮阿姊和琦阿妹二人忽然不在家了的话,不要问,不要找,她们过一会儿会自己回来的。”常安说道,“但若是她们一直都不回来,也不要问不要找,可以吗?” 顾鲤对这话感觉到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自然是要遵守诺言的,便点点头道“可以的。” “真乖。”常安摸了摸顾鲤的脑袋,然后在她的小嘴上吧唧了一口。 不是他不想让顾鲤知道这件事,而是不想让顾鲤被牵扯到这背后的事情,她负责天真无邪就可以了。 第195章 端午前夕 回到家里后,常安照例是先送顾鲤回到房间,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盖了一下,说道“顾娘先在屋里等我,我去找一下绮阿姊和琦阿妹。” 鲤点点头,然后就乖乖地坐到了矮桌旁。 常安才刚刚转身,顾鲤的眉毛就忽然皱了一下,喃喃道“绮阿姊和琦阿妹的事情......为什么要找岐王呀?” “会突然离开......又会突然回来......为什么呀?” 后院里,常绮和常琦已经开始缝制衣裳了,察觉到常安的到来后,就站了起来问候道“公子。” “怎么样?那粽子好吃吗?”常安的手里拿着盒子,问道。 “回公子,很好吃。” “好吃就行。”常安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说道“这东西是给你们的。” 常绮和常琦都愣了一下, 随后姐姐便走上前来,接过了盒子。在常安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在最上面的是两张纸,拿起来一看——是自己和妹妹的卖身契。 常绮又一次看向了盒子里,在卖身契的下方,是两块通体黝黑的令牌,看上去有些眼熟。她随意拿起一块,上面正写着两个字——“周琦”! “这是命牌?”常绮愣了一下,问道。 常安点点头,说道“卖身契和命牌都还给你们了,过段时间就去衙门销了,登个良籍。” 常绮缓了一会儿,又问道“公子,这......” “我从岐王那里要过来的,你们现在开始就是良籍了。”常安说道,“你俩终究不是我们家里的人,我看着实在是不放心,便把你们的牌子要来了。” 把命牌要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这就代表着常绮常琦两姐妹从现在开始,就是两个有籍户的人了。换个说法就是,从黑户变成了一个有身份证的人了。 “多谢公子。”常绮拉着妹妹常琦一并跪下—— 把你从一个没有身份、无名无姓的人,变成了一个有名有姓的良民,这是何等的大恩啊! 常安连忙上前去把她们两个拉住,然后还看了看两人的膝盖处还差点就跪到地上了。他就这么一手一个,把两人给抬了起来,说道 “不用这么大礼。” “公子,如此大恩,我与阿妹当做牛做马以报答。”常绮满是激动地说道。 常安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现在是良籍了,什么想法?” “回公子,我与阿妹愿继续留在府上,尽生死保三娘平安,以报公子大恩。”常绮认真地说道。 常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出个门说句话的事情,就是她们眼中的大恩情,这是什么世道啊。他说道“那行吧,你们到时候把命牌给烧了或是自己处理了,剩下的你们照常干吧,钱照发。” 说完,他就离开了后院。回到屋内,顾鲤还是坐在原处,看见常安回来后,就甜甜地喊了一句“常郎。” “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一个人在房中一定很寂寞吧。”常安此时就故意搓着手,走上前去,一把抱起顾鲤。 “快让我非礼一下......mua!” “常郎,讨厌啦......” ...... 五月初四,常安依旧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国子监的教室里,明天就是端午节了,现在的他正满心地期待着午时钟声。 而在怀琴的眼中,常安此刻正是坐立难安的样子,八成是想家里的三娘了。 终于,国子监的钟声响了,周学正也停止了讲课,说道“好了诸生,明日便是端午,正好休沐一日。过节之时,切莫忘了温习功课。” “同时,赏龙舟时,也要注意安全,莫要出什么意外。” 说完,他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常安此时也是快速地收拾好了书箱,带着怀琴离开了国子监。 回到家门口,刚下马车,就是那声熟悉的“常郎”。他顿时就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去,在她的脸蛋上吧唧了一下,说道 “顾娘,我回来了。” “常郎,欢迎回家。”顾鲤也吧唧了他一口后,就带着他走进府里。 常安放好书箱后,就回到房间,把顾鲤抱到了怀里,开始每天都必不可少的“蹭脸蛋环节”。 “顾娘,明日就是端午了,明天就能陪着我的宝贝顾娘了,开不开心啊?”常安一边蹭着她的脸蛋,一边问道。 “当然开心了。”顾鲤也反回去蹭了蹭常安一下,然后挣开了常安的怀抱,说道“常郎等一下哦。” 说着,她就走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从上面拿了个什么东西,又藏到了身后,神秘兮兮地回到了他的怀里。 “顾娘拿了什么东西啊?”常安轻轻嗅着顾鲤身上的清香,问道。 顾鲤等的就是常安问她,她直接亮出了手里的东西——一个新的香囊。然后在常安的怀里扑腾了两下,让自己面对着他,将香囊整个展示在了常安的眼前。 “给常郎做的新香囊呀。”顾鲤甜甜地说道,“明日端午,可是要佩新香囊的。” 常安接过她手里的香囊,是浅绯色的,上面照例是绣着“故里”二字。又放到鼻子前轻轻地闻了闻,除去正常香料的味道,似乎还有些涩涩的味道,应当是艾草的。 “怎么样常郎,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常安笑着把香囊还给顾鲤,“那就让顾娘替我保管一番,明日再亲自给我带上好不好?” “好!” 这种十分有仪式感的事情,顾鲤是十分乐意做的。 “咱们明日要出去玩吗?”常安此时问道,“明日端午,可有何处好玩的地方?” 顾鲤看着常安这无知无解的样子,在她心里,想必又是常安只沉迷读书或是饮酒,而不出门去参加节日活动了。 于是便说道“端午当然有好玩的了,除了吃粽子,还有戴五色线、观龙舟这样的活动呀。还有熏苍术这些的......” 常安就听着顾鲤在一一地清点着端午的那些习俗活动,数到后面,顾鲤忽然停住了,微微低下头看向了常安。此时就发现对方正一边笑,一边看着自己。 “怎么了常郎?有什么不对吗?还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啊?”顾鲤有些疑惑,甚至还真的伸出小手,在脸上抹了抹。 常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没有啊,我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着顾娘,不行吗?” “那就看呗。”顾鲤笑着,又往常安的怀里靠了靠。 “方才我听顾娘说,明日都有赛龙舟的活动,在何处看啊?”常安问道。 “渭河上啊,每年的端午赛龙舟,都会在渭河边进行的。那边地方空旷,河流也宽,够赛龙舟的。”顾鲤说道。 “而且渭河那边也有不少的人会在那里摆宴席,好像还有射箭的游戏,挺有趣的。” 常安点点头,说道“顾娘经常去玩吗?” 顾鲤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好多节日都是我及笄了才能去参加的,像上元节、春节还有端午节这样的都是。” “那明天,我们就去看龙舟赛吧?”常安说道,“顾娘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好呀!” 时间也到了,怀琴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公子,三娘,该吃午饭了。” 于是乎,二人就来到了亭子里,今天的饭还变了样,颜色有些不一样。常安仔细一看米饭上有些微微的褐色,还有一些碎碎的东西混杂在饭里。 常安问道“这是艾草饭吗?” 顾鲤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些艾草都是绮阿姊和琦阿妹今日新买回来的呢。” “绮阿姊和琦阿妹买的吗?”常安有些诧异——这俩姐妹还买艾草回来?她俩白天不是应该干绣活儿的吗? “对啊,她们今日说要去买些五色线回来做长命缕,我也没想到她们回来时,还会买艾草回来。”顾鲤点点头。 “常郎放心,我把银子都补给她们了。” 说完,顾鲤就给常安夹了些菜到碗里。常安一边给顾鲤挑菜,一边问道“顾娘,我们的准备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顾鲤回答道,“粽子都包好了,长命缕的话绮阿姊和琦阿妹今日就可以做出来,雄黄酒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明日早上起床,就直接去渭河那边,赏玩一番就看龙舟比赛。”常安说道。 “好呀。” 常安和顾鲤都拿起碗,开始吃饭,那略带苦涩的艾草在口腔中,也是有些爽口的感觉。 ...... 晚上,常安洗完澡回来,就看见门口忽然多挂了一簇艾草,他便好奇地探头看向屋内发现顾鲤正蹲在床头处,在上面挂着什么东西。 顾鲤此时似乎是感觉到了常安,便回过头来,说道“常郎怎么不进来呀。” 常安笑着走进屋,来到了顾鲤的身边,问道“顾娘这是在做什么?” “挂艾草呀,”顾鲤说道,“艾草可以用来驱病辟邪,保佑常郎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第196章 端午佳节 “我家顾娘想的就是周到。”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 顾鲤也是俏皮地踮起脚尖,在常安的嘴巴上亲了一口,眨巴眨巴眼睛,说道“非礼到啦!我非礼到常郎啦!” 常安直接抱起她,说道“小妖精,胆敢勾引本侯爷?” 趁着常安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顾鲤就又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十分臭屁地说道“本夫人就是非礼了,怎么样嘛。” “那我也要非礼,不能被白占了便宜。”常安直接就抱着她坐到了床上,在她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下。 “不公平!”顾鲤此时委屈地嘟起了嘴,“我才很小很小地亲了两下,常郎就亲了一个大的,这不公平嘛!” 常安听到这话,就把脸凑了上来,说道“那顾娘就多来几下,补一补?” “这还差不多......”顾鲤此时才满意地又往前凑了凑,然后在常安的嘴上又来了两下。 “明天我们要出去玩了,顾娘打算要怎么打扮啊?”常安此时问道。 “我都想好了,明日就把常郎给我的玉蝶簪带上,然后穿上我跟常郎上巳节时出游的衣裳,穿的漂漂亮亮的。”顾鲤早就计划好了,便如此说道。 然后她又指了指床边的衣架,说道“我都把衣服放到衣架上了,明日起来就可以换上了。就连常郎的衣裳,我都一起给准备好了呢。” 常安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个衣架上是上元节前买的那两件衣裳,除了顾鲤的襦裙,还有常安的袍子,袍子的袖口还有一道雷电纹饰。 “好,那我们明天就穿这两件咯。”常安说完,又摸了摸顾鲤的头发,已经是干得差不多了,便扶着她躺到床上。 “顾娘该睡觉了哦。” 常安在顾鲤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下移,微微撩起顾鲤的衣角,在她的肚皮上也亲了一口。说道 “小乖也要乖乖睡觉哦,不准欺负阿娘哦。” 做完这一切后,常安就离开了床,去吹灭了蜡烛。回到床上时,就有一个人儿探到自己的身边,摸黑亲了自己一口,随后就听到她开口道 “常郎晚安。” “顾娘也晚安。” ...... 次日起床,常安不出意外地又在睡懒觉了,而顾鲤也没有着急地叫他起床。照例是自己先进行洗漱更衣,然后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化了点淡妆、贴了个花钿后,才回到床边,轻轻地在常安的脸上亲了一下后,喊道 “常郎起床啦,我们等下还要去看龙舟呢。” 顾鲤喊完,还轻轻地叫了两声,然后常安才睁开双眼。见到常安醒来了,顾鲤就跑到衣架前,把那件袍子取了过来。 常安刚刚站起来,顾鲤就走到面前来给他换衣服。一切都准备好后,真儿也正好把药给拿了进来,喝完了药后,他们就来到了屋外。 怀琴此时也说道“公子,三娘,王郎君他们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每次到这种要出行赏玩的时候,王维和高适都是会直接到他们家里来等人的,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共识。 常安点点头,便直接带着顾鲤来到了府门,王维他们也是在门口等候了。和上次上巳节时候一样,王维一家是马车,而高适则是骑着马去的。 “永和兄,顾娘子。”王维和崔玉一见到他们,就抬手行礼问候。 常安和顾鲤也是一一回礼,然后就问道“怎么这一大早,你们就来接人了?” “已经不算早了,出了城到渭河,可是有足足二十里地呢。”王维说道。 崔玉也是笑着催促道“永和兄顾娘子,还不快上马车,不然去的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好,摩诘兄崔娘子先请。”面前的这辆马车上,还坐着王家的家仆钱叔,似乎是怕许嫂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王维也让许嫂跟了出来。 王维崔玉上了车后,常安就跟着把顾鲤给扶上了马车,自己在上车前,还转过身,看向了门房。门房见主子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便恭敬地走上前来,问道 “侯爷,可是有事要吩咐?” 常安点点头,然后吩咐了一句“去通知一下绮阿姊和琦阿妹,就说今日我带顾娘去渭河赏龙舟了,今日她们不用再来教织衣了,同时告诉她们二人无需工作了,今日休息。” “是,侯爷。” 门房应承了一句后,就转身进了府内,去处理常安吩咐的事情了。看着门房离开后,常安才上了马车,坐到了车厢里。 随后,王维吩咐了一句后,钱叔就策马离开了。 马车没过多久就驶出了长安城,常安也是在此时鬼使神差地掀起了车窗的帘子,看向了车外。果不其然,在骑马的高适的另一个方向,两道白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跃动,看得常安是满头黑线。 “看来下次要给这两姐妹买匹马了......”他在心里暗自决定道。 顾鲤又一次看到常安这有些沉默“无语”的样子,便问道“常郎,又怎么了?是没有睡够吗?” 常安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说道“没事没事,只是看到了两只白色的大鸟而已,感觉有些新奇。” 顾鲤皱了皱漂亮的眉毛,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啊?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也听他说过呀。 此时,王维也帮腔道“顾娘子你也知道,永和兄在与你成亲之前,就是一直闭门读书,有些比较新奇的鸟儿,可能也没见过。” 王维说完之后,就连自己都愣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腔,但是刻在遗传基因里的那种本能,已经比他的大脑更先一步行动了。 顾鲤听到后,倒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点点头道“也是哦,常郎在之前就是个书呆子、酒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然后,她似乎是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打扰了常安想猎奇的心思,便满是心疼地摩挲着他的手,说道“常郎想看就看吧,现在正好是春天,鸟儿多。要是看到了不认识的鸟儿,也可以问问我的。” “虽然我也不一定会知道......” 此时车外骑着马的高适也是开口道“确实,现在外头的鸟儿也是不少。” 常安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算了不看了,没意思没意思。” 相比于比较矜持的王维崔玉夫妇,常安顾鲤两口子则是比较亲昵,时不时就伸出手来拨弄一下对方。看得王维不由得有些动容了—— 原本以为自己确实够爱崔玉了,平日里对她也是足够宠溺的了,但是今天亲眼看到了常安的情况后,感觉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二十里路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渭河边,此时的时间还早,但是人已经很多了。但是有一部的人,都是些准备进行龙舟赛的船夫们。 常安几人又往前靠了一些,就开始被周围的一些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 “诸位郎君,来尝试射粽吧!” “端午诗会,诚邀诸位才子前来参加!” “可有郎君愿意以酒会友?” “赌船了赌船了......” “......” ...... 诸如此类,不得不说唐朝的繁荣不是盖的,每逢节假日,这样的地方里总是会人满为患。甚至可以说,这样的地方,都会是一个小型的集市,除去交友用的诗会和酒会,还有些买卖物品的移动摊贩。 常安此时就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贩,然后就晃了晃顾鲤的手,指着那个摊贩问道“顾娘,想吃糖葫芦吗?” 顾鲤忙不迭地点头,看向常安的两双大大眼睛里,写满了“想吃”。于是乎,常·霸道总裁·安就拉着她来到了那个摊贩前。 “客官,可是要买糖葫芦?”那摊贩老板一看到有人走过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要两个!”顾鲤直接开口道,然后竖起了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然后回过头看向常安甜甜地说道“我吃一个,常郎吃一个。” “好嘞!”那老板这便转过去,去棒子上取了两只糖葫芦下来。 此时的常安也是从荷包里取出了几枚铜板,递给小摊贩后,就直接接过了糖葫芦。然后递给了顾鲤一支,自己独留一支。 此时,王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博士,这个糖人怎么卖?” 常安和顾鲤此时就回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此时另一个卖糖人的摊贩前,王维正牵着崔玉,询问价格。 很快就可以看到王维从口袋里取出铜板,付了钱后,就将手里的糖人交给了身边的崔玉。抬起头的时候,王维的视线正好和常安的相对,然后那股子清冷的气质顿时就变了—— 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197章 龙舟比赛,再次挽弓 常安倒是觉得王维这个样子有些可爱,而高适则站在一边,一个人拿着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常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取出了几枚铜板,放到了小摊贩的手里,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若是等下有两个身着白衣的、侍女打扮的人出来的话,帮我转交两个糖葫芦给她们。” “好嘞。” 顾鲤这时就看着常安和小摊贩老板在那里悄悄地谈论着什么,不由得好奇地扯了扯常安的手,问道“常郎,你们在说什么呀?” 常安笑了笑,脑子里快速地组织了一番说辞,说道“我是在跟这位博士询问赛龙舟的事情呢。” “赛龙舟?就是比赛呀,有什么好问的呀?”顾鲤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这位娘子有所不知,小人每年端午都会来这里卖糖葫芦,所以啊会有些小道消息。”此时,小摊贩老板也开口帮腔了。 这位公子风度翩翩,能会有几个“桃花情人”也是不足为奇的,估摸着这位公子也是个惧内的,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帮一把。 如此想着,小摊贩老板又说道“小人正好知道今年龙舟赛的船队,这郎君便想着问一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嘛。” 顾鲤此时就又无奈又心疼自己家夫君怎么这么呆啊,除了读书啥也不干。便说道“哎呀,常郎想知道龙舟比赛的船队,问我就好啦,干嘛又要问别人。” “好,下次不会这样了,以后就只问顾娘好不好?”常安微微俯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盖了一下,光速地进行了认错。 “这还差不多。”顾鲤晃了晃牵着的手,说道“王郎君就在那边,常郎我们过去吧。” 常安点点头,然后就跟着顾鲤走了过去。刚刚来到对方面前,就听到了一阵敲锣的声音,以及一个声音 “诸位郎君娘子,龙舟赛就要开始了!” 循着声音看去,河边的一个台子上,有一个人敲着锣喊道。 “常郎,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吧。”顾鲤此时就说道,“咱们要找一个好位置去。” “事不宜迟,我们走!”高适说道。 于是乎,常安直接弯下身来,把顾鲤给抱到了臂弯上,而王维也是直接背起了崔玉,加快脚步朝着河边走去。 “常郎常郎,我们去那边,那边宽敞些,看得方便。”顾鲤此时就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行。” 因为常安与王维等人是最早的那一批来到的,所以此处虽然是最好的观赏地点,但是也没有很多人。常安作为一个没看过什么赛龙舟比赛的人,此时也是难免有一些激动,迈开脚步想往前看看。 但是还没走出第二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挽住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去,发现顾鲤正皱着自己那漂亮的眉毛,十分紧张地盯着自己。 “不能去!”顾鲤如此说道。 “常郎不能靠近河边,这河水很急的,要是......要是常郎掉下去了,我救不到的。” 常安眉头挑了一下,此时忽然发现,似乎是已经紧张,顾鲤手里的糖葫芦都被她丢到地上去了。他笑了,然后后退一步,把手里那只吃了一口的糖葫芦递向她。 “好啦,不用紧张,我不往前去就是了。”常安安慰道。 顾鲤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道郎真的不往前了吗?” “不往前了,你家常郎什么时候骗过你?”常安笑着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鲤自然是相信了,于是便松开了手,接过了常安手里的糖葫芦。然后回过头去,正发现王维和崔玉在偷笑,似乎是看到了自己那出糗的样子了。 她脸颊瞬间爬上一抹绯红,崔玉本想调侃两句,但是此时锣声又敲响了 “诸位郎君、诸位娘子,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啦!” 话音一落,那些下注赌船队的位置,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常安被顾鲤死死地“监视”着,只能站在原地朝着起点的方向看去。 又过了一会儿,常安就听到了起点处传来的鼓声,应当是准备开始了。 随着一声悠扬响亮的号声吹响,宽阔的河面上,十数艘龙舟顿时如箭般冲出起点。常安微微侧耳,还是能听龙舟上的鼓手们奋力击鼓、划船手们齐声呐喊的声音。 没多久,冲在最前面的那艘龙舟已经快到常安的面前了。他微微眯眼,似乎还能看到船上的情况—— 船手们身着鲜艳的服饰,划动船桨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的肌肉紧绷,皮肤在阳光下似乎还闪闪发光。每艘龙舟的船头都装饰着五彩的龙头,龙嘴大张,仿佛在为船队助威。 “常郎快看!”顾鲤此时也是激动地指着这艘龙舟,但是手却紧紧地牵着常安。 常安又看向了龙舟的后头,还有两三只龙舟紧紧地“咬”在为首龙舟的后面。身后的那些“赌徒”都开始大声呐喊了起来,与一些真正在呐喊助威的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随着龙舟比赛越来越深入,龙舟上的鼓声也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不少的龙舟都开始拼命地追赶第一。为首的那艘龙舟,也是被两只船给追平了。 直到终点处的锣声响起,这第一轮的龙舟比赛也算是结束了。此时不少下过注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终点,随即又是一大片的叹气声,只有一小部分的人露出了笑声。 “顾娘?” “哎。” 常安轻声呼唤,而顾鲤也是轻声回应,二人四目相对。顾鲤此时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凑到了常安的嘴边,常安也是咬了一口后,问道 “这场龙舟结束,还有几场啊?” “这场是官家的比赛,按理来讲这场结束了就没有比赛了的。”顾鲤解释道,“但是现在,官家的船结束后,私家老百姓自行组织的船队,也可以上河参加龙舟赛的。” “不仅如此,这些私家船队,前三甲还能有赏银呢。” 常安点点头,说道“那顾娘还打算看吗?” “不看了,我们去别处逛逛吧。”顾鲤摇了摇头,说道。 随即,常安又转向了王维和高适,问道“摩诘兄,高兄,你们还打算继续看吗?” “不看了,永和兄可是打算去逛上一逛?”王维问道。 “确实如此,你们也去吗?” “走吧,单看这龙舟也是没意思的。”崔玉同意了。 高适也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便走吧。” 意见一致,几人便一同走出了人群。观看赛龙舟的人将河岸边围得密不透风,但是外头却还是有不少的人在那里饮酒写诗。 在外围散步的人里,还有不少的是官员,认识的人见到了王维和高适,都是微微颔首,就算是行礼了。 此时,高适的目光忽然被一处地方给吸引过去了,便说道“常兄、王兄,不如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常安与王维夫妻四人都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处射箭的场所。看上去没有什么奖励,但是参加的人也是不少。 “高兄是想去试一试吗?”常安笑问道。 “高适已许久未操演兵器了,想看看这手是否有生疏。”高适点点头,回答道。 “那常郎也去试试吧,常郎射箭也很厉害,可别手生了。” 顾鲤此时也是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哪里是怕常安会手生啊,她其实就是想让常安在别的郎君面前大大地展现一下。 我家常郎可是最棒的郎君呢——除了有些不爱玩之外。 “那好,我听顾娘的。”常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直接跳到了她挖的陷阱里面。 王维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武,我便看着就好,永和兄与高兄参加便是了。” 于是乎,五人就来到了那处地方前,而为首的郎君看到了常安后,连忙抬手行礼问候“见过定康侯、定康侯夫人。” “你们这是怎么个玩法?”常安此时问道。 那郎君说道“就是弯弓射箭,射中规定好的那根柳枝就可以了。各种各样的弓箭,定康侯可以随意选用。” “那高兄先请。”常安点点头,既然是高适提出来的想法,自然就是要他优先。 高适微微点头,便走上前去。挑选了一副称手的弓箭后,那郎君就上前去,在某根柳枝上,为高适画好了标记。 随后,高适挽弓搭箭,看准了柳条后,直接就射箭。箭射断了柳条,不少的叶子被震落,而箭支则直直地扎到了柳树干上。 顿时,周围的人群中就响起了掌声。随后就轮到常安了,此时他就接过高适手里的弓,尝试着拉了拉,手感还行,便随意地抽出了一支箭。 那郎君也是手脚麻利地画了标记,常安看了一眼那柳条后,就回过头看着顾鲤,问道“顾娘觉得我可以射中吗?” “当然可以了。”顾鲤点点头,手里的糖葫芦跟她的人一样,激动地有些晃来晃去。 第198章 又遇张嘉贞 但是她刚刚说完话,就听到一阵破风声,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支箭已经稳稳地嵌入了树干中,而一支柳条正缓缓地落下。 “定康侯好箭法!”那郎君把柳条捡了回来,说道“这柳条还是完整的。” 顾鲤此时还没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身后王维与崔玉,愣愣地问道是结束了吗?” “当然结束了,这位郎君手里的柳条不就是证明了吗?”崔玉笑着说道。 鲤回过头,看向了常安,嘟了嘟嘴,说道“我都没看到呢,怎么就结束了啊。” 常安见她这个样子,便说道“那不如我再来一次,顾娘这回可要看仔细了。” 顾鲤此时眼里就闪起激动的光,问道“可以吗?” 似乎是觉得问常安不够,又问了问那个主持射箭的郎君道“可以再来一次的吗?” “当然可以了,定康侯如此箭术,我等方才都没有看清呢。”那郎君笑着说道。 “就是啊。” “定康侯再来一次!” “再来再来......” 气氛都拱到这里了,那郎君也是见风使舵地上前去,在一个柳条上画了标记。常安拿起一支箭,然后搭弓,认真地射出了一箭。 照例是和上一箭一般,箭头入树,柳条完好无损。周围的人再次鼓掌,而常安也回过头去,问顾鲤道“怎么样顾娘?可有看清?” 顾鲤这才回过神来,满是仰慕地看着常安,说道“常郎好厉害哦。” 常安把弓放回原处,抬手朝着周围的人行礼,说道“诸位,若无事,我便告辞了。” 几人退出了这块区域,随后高适开口说道“没想到,永和兄不仅剑术高超,就连射箭也是如此绝伦,高适佩服。” 常安回过头,发现高适正抬手朝着自己行礼,表情肃穆。他直接上去,把高适的手给压了下来,说道“这没什么的,我又不当武将,纯粹就是学来防身而已。” “常兄谦虚了。” “行了行了,我们继续往前逛两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常安摆了摆手,然后又回过头,对着顾鲤说道 “顾娘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啊?常郎带你去好不好?” 顾鲤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歪了歪脑袋后,回答道“不知道,我们先逛一逛吧,看到好玩的在看看。” “行。” ...... “丞相,请用茶。”此时,某处遮荫的临时亭子中,一个老官员正在给张嘉贞递茶。 张嘉贞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茶碗,抿了一口,说道 “想不到,长安城外,还会如此热闹。” 身边的那个老官员也点点头,应承似地说道“确是如此,毕竟今日是端午佳节,无事的百姓都会到此处来,看看龙舟。” 张嘉贞点点头,正打算再喝一口茶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喝彩声 “好诗啊,果真好诗。” “长安双绝果然名副其实!” “不愧是永和兄,这一次比诗,果然还是你更胜一筹。” “摩诘兄,承让了。” “......” 方才,常安几人逛着逛着,忽然就发现了一个以端午为题的诗会。王维也是突发奇想,想再和常安比一次诗,便邀请他一同来到这这处地方。 结果不出所料,经过在场所有才子的投票决定,认为常安的诗比王维的要好上一些。但就是不知道,这些投票的才子里,又有多少人是公正的,毕竟论地位,常安可是比高适王维要高上那么一些。 常安王维两哥们儿对于这场比诗的结果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反观两人的宝贝媳妇儿,此时却有些火花擦了出来。 很明显,一个是很自豪,一个有些不服输,就差拉着自家夫君再比一场了。 而在不远处喝茶的张嘉贞看不清那边比诗的场景,便问道“苏尚书,那边是在作甚?看上去好生热闹。” “那边是几些才子自己办的诗会。” “诗会?那为何会如此喧闹?” 苏尚书笑了笑,解释道“方才那边,是王摩诘与常永和两位才子的比诗,自然是有些过分热闹了。” “王摩诘、常永和?他们是谁?”张嘉贞又问道。 “这王摩诘,本名王维,在太常寺中担任太乐丞一职。而那常永和,则是长安城中的第一才子,他的诗与公孙大娘的剑舞,并称为长安双绝,上个月刚刚受封爵位,号定康侯。” 定康侯? 张嘉贞一听到这三个字,眉头就直接皱了起来。上回只是在路上见过一回,但是后来因为不把他当回事儿,就不去管他了,长相也是看不清,自然没有认出来。 “我还听说,这常永和与王摩诘还是至交好友。” 张嘉贞倒是对王维没什么兴趣,因为王维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官。反倒是常安,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侯爵,单论品级,二人足以平起平坐了。 “那他们二人身边的人是谁?”张嘉贞又问道。 苏尚书又看了看,回答道“那是兵部的一个主事,高适。” “我说的是那两个娘子。”张嘉贞纠正道。 “噢,那两位便是王摩诘与常永和的妻子了。尤其是常永和,对于妻子那是百般的宠爱啊。”苏尚书说道。 “看样子,丞相您好像对他们二人十分感兴趣?是否要将他们叫来,交谈一番?” 但是张嘉贞却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两个只会吟诗作对的人罢了,入不了老夫的眼。” 张嘉贞这话刚说完,不远处的树上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常安与王维比完诗后,便径直朝着原定的方向继续逛了起来。这时,顾鲤忽然就指着某处,问道“常郎,那里的是不是苏丞相啊?” 常安便顺着顾鲤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亭子,里面坐着两个老者。而这两位老者中的一个,便是苏頲了。 “确实是。”常安点点头。 此时的苏頲也是正好看到了常安的注视,便抬起手招了招,喊道“永和,过来坐坐吧。” 没办法,人家长辈都开口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去。而王维此时也说道“永和兄先去吧,我们就往前逛一逛,稍后再来找我们就好了。” “好。” 常安点点头,看着王维几人继续往前走后,就带着顾鲤来到了苏頲的面前。夫妻二人都抬起手,行礼问候道 “见过苏尚书。” “免了免了,”苏頲此时也走上前来,把二人扶起,说道“如今老夫又不是丞相了,你们夫妻二人的品级,可是与老夫一样的,不必给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随后,常安也是注意到了苏頲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着紫衣的老者,苏頲也是介绍道“这位便是如今的丞相,张丞相。” 常安看向了张嘉贞,眼色微微一凝。原本来说,对方贵为丞相,自己理应行礼,但是现在这个张嘉贞对自己有想法,然后论品级,自己不用向他行礼。 而顾鲤不知道其中的纠葛,见到了张嘉贞后,就打算行礼。但是见到自己身旁的常安没有动作,自己也就没有行动了。 到最后,常安只是朝着张嘉贞微微颔首,简单问候了一句“张丞相。” 而顾鲤见到如此,也是跟着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 随后,常安就转过头看向了苏頲,问道“苏尚书,不知我先生今日可有来观龙舟?” 苏頲摇了摇头,说道“宋三司不喜离开长安城这么远,便没有出来,若你有心想问候,稍后回去可以去见一见。” 常安点点头,说道“在下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儿,老夫想向你询问一下是否是真的。”苏頲看了一眼顾鲤后,又问道。 “苏尚书请讲。” 随后苏頲就凑上前来,低声问道“上回我听宋璟那老狐狸说,他要有徒孙了?” 常安和顾鲤一愣,是真没想到自家先生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该不会还到处跟别人说了吧?但是常安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苏頲这便满意地点点头,后退回原处说道“没事没事,那老狐狸也就告诉了老夫一人,你们不必担心。” “关于这类事情,我们比你们知道的要多,知道该怎么做的。” 常安和顾鲤这才松了一口气,前者也是舒了口气,说道“那就还好。” “方才,我与张丞相见你与王摩诘在那边比诗,不知如何。”苏頲笑道,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抬手止住了常安,对着顾鲤说道 “顾娘子你来说,他太爱谦虚了。” 顾鲤看了常安一眼,然后说道“方才的比诗,王郎君与我夫君的才华也是极好,但是众位才子给了几分薄面,才是我家夫君略胜一筹。” 苏頲一愣,笑着说道“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们夫妻二人,倒是一个样子,都是爱谦虚的。” 第199章 小两口重拳出击 “正所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不外乎如此。”常安此时笑道。 苏頲听到这话后,也是笑着点了点常安,说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但是此时,三人忽然都听到额一声冷哼,便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张嘉贞身上,随后就听到他说“什么骄傲使人落后,也不见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有什么不好。相反,那些谦虚的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值得进步的地方。” 顾鲤一听这话,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随后张嘉贞又说道“说不定真正骄傲的人,还正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在谦虚呢。” “这样一来,不就让人觉得此人虚伪吗?” 苏頲一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便说道“张丞相,此话过了。” “过了?哪里过了,我又没说是谁啊,可莫要觉得我对谁含沙射影。”张嘉贞却笑着说道。 此时顾鲤终于是忍不住了,深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与我家夫君,不知在张丞相眼中是不是那种虚伪之人。但是此事,我亦不想深问。” 张嘉贞此时愣了一下,但是常安却看出了顾鲤在做什么。 “只是我想知道,张丞相您——算不算这虚伪之人呢?” 张嘉贞此时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身居丞相之位,所作所为皆由万民所瞩目,自然要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 “老夫自傲,这就是老夫本身的样子,从不装作谦虚的伪君子。” “原来如此,那就好说了。”顾鲤此时点点头,继续说道“只是不知,张丞相这是第几次登上拜师台呢?” “第一次,又怎么了?” “张丞相如此高龄,却才首次登拜师台,拜为丞相鲤此时双目微眯,故意拖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说道 “凭何骄傲?” 张嘉贞身体一僵,若非他十分在意自己的丞相身份,差点就要站起来破口大骂了。 “方才张丞相说骄傲却故作谦虚者,我与我家夫君,应当也是算于其中之一,算张丞相口中的虚伪之人。而反观张丞相,却是个承认自己骄傲的,光明磊落的人。” “就是不知,如此光明磊落的张丞相,为何蹉跎如此之久,才首登相位呢?” 张嘉贞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这是在说他没本事,白白等了那么久才成为丞相。与此同时,对方还拿自己的“虚伪”与他作对比,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吗? 面对面露愠色的张嘉贞,顾鲤此时又往上浇了一桶油。 “而且,方才张丞相不也是说了吗?您并没有含沙射影什么人,而我们是虚伪之人,正好符合方才张丞相所说的标准,此话哪里算不得含沙射影呢?” “您说自己并没有含沙射影,却暗暗地说了我与我家夫君,难道这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四个字?” 顿时间,张嘉贞脸都绿了。对方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还反过来说自己的光明磊落是假的。 “你张丞相,自认骄傲,光明磊落,却如此高龄方登相位;我家夫君尚未及冠,自认谦虚,伪装虚伪,但如今却是开国郡侯,与张丞相你是同一品级。” “抛开是否虚伪光明不谈,单就外在看来,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又有何不对?” “再者说了,我家夫君是寻出了天花预防之法,方才封侯。张丞相大可以抬起自己的袖子看看,上面是否有留下接种牛痘时的刀疤。” “若是有,此便为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向我夫君行礼问候一声,说声感谢。难道张丞相读了圣贤书,连这点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吗?” 张嘉贞深呼吸了几下,微微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情,冷哼道“好一个女娃娃,如此伶牙利嘴,你家夫君难道不曾教你女德吗?” 如果说方才的话是触碰到了顾鲤的不快,那现在这句话就是摸了常安的逆鳞了。 “既然如此,张丞相,本侯问你,何为女德?” “孝养父母,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张嘉贞倒是还真敢回答。 “好,那本侯现在就告诉张丞相,内子孝顺,对于原家自是恭敬孝顺;对于公婆,内子也是从不忤逆,事事顺公婆之意;我们二人尚无子嗣,但内子辅佐与我,本侯能登侯爵,有内子一半功劳。” “而三从四德,前两条内子都做的很好,你大可以去安仁坊中问问,是否如此。内子对我忠贞不二,是为妇德;内子从不说难登大雅之言,此为妇言;张丞相可看,内子打扮是否端庄?此为妇容;女红织衣,无不精通,难道不算妇功吗?” “若仅仅只是因为说了些张丞相不爱听的话,便说内子无德,那就是你自己心胸狭隘。我的妻子,哪里轮得到张丞相你来评判?” “你说内子不守妇道,本侯说你枉读圣言。说句难听的,本侯的夫人本侯自己会教,哪里轮得到你来?难道张丞相你这,不算是违反常纲吗?” 张嘉贞听常安说了这么多,脸色就像一块调色板一样,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对方不是普通的侯爵,是有实打实封号、手有权利的真侯爵,论品级身份,对方和自己是真的平起平坐了。就算告到皇帝面前,连以下犯上都不是,白吃哑巴亏。 嘉贞胸口起伏的很大 “我什么我?”常安乘胜追击,“妻子维护丈夫,这也算违背女德吗?就算真的违背,本侯告诉你张丞相,本侯从来不让内子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妇德。” “在本侯这里,内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只让内子遵守道德,至于女德,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内子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就不遵守,又与你张丞相何干?” “正所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我敢断言,张丞相家中也一定有一个贤内助,替你打理家中之事,不然张丞相心有忧虑,何以为国效力?” 张嘉贞自知说不过他,便说道“天尊地卑。”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张丞相你是卑中卑!”常安本来想收嘴的,但是张嘉贞又来了这么一句,把他说得更生气了。 “男为天,女为地,天尊地卑。而无论男女皆由女子所生,若是按照张丞相所说的,天尊地卑,天由地育,那为什么你是尊?”常安说道。 张嘉贞和苏頲都愣了一下,他们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如今一遭常安点拨,倒是有些无法接受。 “莫要说什么天尊地卑男尊女卑的,以后若是再想说这样的话,先想想令慈!若是一直按照张丞相你这种男尊女卑想法下去,说严重点,是为不孝之言!” 要是摆在现代,常安的这番话可能没什么用,但是现在是唐朝是古代,这些所谓才子都是把道德看得比命还重。张嘉贞自然也不外乎如此,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常安气得不轻。 想说对方伶牙利嘴,但是自己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就算被气得浑身发抖,都没办法告御状。他哼了一声,站起身拂袖而去。 苏頲看着这小两口,谁都在为彼此而争论,甚至连张嘉贞都给说得哑口无言。他笑了笑,说道“你们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坐下来歇息歇息。” 常安点点头,便直接坐到了方才张嘉贞所坐的榻上,而顾鲤也坐在了他的身边。随后苏頲把张嘉贞用过的茶杯给放到了一旁,并倒扣起来,新取出两个茶杯放到了常安与顾鲤的面前。 随即他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道“你们夫妻二人,都是护短的啊。骂了这张嘉贞那么久,喝点茶水吧。” “多谢苏老。”常安这回不叫苏頲的官职名了,改称为老。 “只是那张嘉贞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辈,你们夫妻二人今日骂了他,日后怕是定会对你们处处针对的。”苏頲此时好心地提醒道。 常安笑了笑,说道“但是苏老,现在张嘉贞不是已经开始针对了吗?” “但是我与我家顾娘,不也是不怕吗?” 说着,常安还伸出手指,在顾鲤的鼻尖上轻轻挠了两下,让她不免感觉有些疑惑。那双疑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这么看着常安。 苏頲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到茶沏好了之后,便说道“喝茶吧,歇息一阵。” 茶喝到一半,忽然就听到了高适的声音“常兄,顾娘子,该回去了。” 二人回头看去,高适三人已经兜回来了,常安便回应道“高兄,你们等我一下。” 随后,他和顾娘就把茶水喝完,然后起身对着苏頲行礼,说道“苏老,我与内子就先告辞了。” 苏頲点点头,说道“好,你们慢走。” 第200章 张嘉贞来国子监 常安等人直接坐上来时的马车,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了。回到家后,顾鲤就坐回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问道 “常郎,我刚刚是不是有些激动了啊?” 常安坐在矮桌旁,有些疑惑地说道“刚才?刚才什么时候?” “就是和张丞相争论的时候啊,我是不是说的太激动了一些。”顾鲤转过身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常安,“万一日后他对常郎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顾娘这是为了我才去和他争辩的,哪里是做错了。”常安笑着安慰道,“顾娘现在可是朝廷命妇了,我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侯爷,品级都和他一样,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万一他平时就来对常郎不好怎么办?”顾鲤快速地去掉了脸上的淡妆,然后回到常安的身边。 看着顾鲤满脸的担心,常安则是在上面亲了一口,说道“不会的,顾娘放心就好了,而且我平日里除了上学和回家,哪里还会去别的地方。” “只要他不来我们家,那就都没事的。” “但是他是丞相,万一告到圣上哪里去可就不好了。”顾鲤还是担忧。 常安却笑了笑,说道“但是先挑衅的人是他,在理的是我们。而且他跟我们斗嘴斗输了,这等丢脸的事情,他敢跟当今说吗?” 顾鲤这才微微放松,说道“那就好。” 此时常安一把将她拉过怀里,说道“今天顾娘为了维护我,敢和别人争执,当赏。” 顾鲤一听就高兴了,好奇地问道“什么奖励呀?” “顾娘想要什么,常郎就赏什么。”常安满是宠爱地说道。 “那我......就要常郎给我一个大亲!” “好!” ...... 张嘉贞一回到家,就气得一把将书桌上的书都扫到了地上,骂道“岂有此理!” 跟在他身后的家仆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丞相,怎么了?” “还能是什么事儿!”张嘉贞一屁股坐到书桌前,“老夫去参加个端午观龙舟,那定康侯常永和居然敢出现在老夫面前,真是晦气!” 家仆愣了一下只是出现就这么生气? “他身边那小娘子也是伶牙利嘴,胆敢说老夫无能!若是老夫无能,凭什么上这个丞相之位。”张嘉贞生气地骂道。 “妇人之见,就是短浅!” 家仆此时连忙说道“丞相息怒,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那小娘子说本相无能,那常永和又敢说我卑微,我……”张嘉贞说到这里,又忽然想到了常安说的话,只能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简直岂有此理!张口闭口尽是歪理。”张嘉贞没法说别的,只能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那……丞相是否要状告到当今的面前?参这常永和一本?”家仆此时就开口建议道。 “那常永和连抗旨抗婚都能免死照赏,他这次只是与本相相争,品级又与本相相同,如何能告?”张嘉贞如此说道。 但是实际上,张嘉贞不想去的主要原因,还是怕在皇帝面前丢面子。因为他若是要告状,则需要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和一个后生争论,还被说得哑口无言,岂不丢脸? 况且是自己挑衅在先,若是被知道了,按照常安现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李隆基对他的重视,估计自己还会被说一顿。经过这一番利弊权衡,最终他得出结果得不偿失,这状不告也罢。 “那丞相,要不咱们偷偷派人去他们家,做些手脚?”家仆又继续出主意。 但是张嘉贞却抄起地上的一本书就丢了过去,骂道“你是蠢货吗?我们派出过好几个人了,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你们当真以为那常永和家里没人吗?” 张嘉贞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倚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朝着那家仆挥了挥,说道“你下去吧。” ...... 端午过后第二天,常安自然是要去上国子监的。早上,常安照例是和顾鲤在门口相吻告别后,就上马车朝国子监去了。 在国子监里,周学正照例是他讲他的课,学生听学生的,而常安在做他自己的事情。常安正设计着东西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胳膊肘,他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怀琴。 怀琴此时低声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谁来了?”常安还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而怀琴则是微微指向了某个角落,常安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一个老人正在和周学正交谈。随后那个老者就坐在了某个角落,看向了台下。 常安微微皱眉——来者是张嘉贞。他不免有些疑惑,平日里他不上朝不当值的吗?怎么这个点来国子监? “不管他,你继续看书就是了。”常安说道。 但是此时,周学正却开口了“诸生,今日我大唐的张丞相前来,想趁此机会旁听,顺便抽查一番诸生的学识。” “那第一位同学的话......” “周学正且慢。”张嘉贞此时忽然开口打断了周学正的话,说道“不知这第一个学生,可否由本相来点啊?” 周学正也不恼,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好,那本相就点了。”张嘉贞站了起来,拿起《左传》,故作思考似的说道“周学正,本相听闻你这太学府中,有一魁首,名曰常安,常年于国子监中名列一甲。” “那本相就点他吧。” 周学正点点头,还以为他要抽查谁呢,抽常安那可是完全不怵的。抽查!别人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常安吗? 于是乎,张嘉贞就开口道“常安!” 常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收拾起了桌上画到一半的图纸,便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就连礼都不行,直接就斜眼看着张嘉贞。 张嘉贞自然是有些愠怒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不愧是太学府第一,竟有如此傲气,都不愿向本相行礼。” 但是常安却完全不给他台阶,说道“张丞相一非我长辈,二非我师长,三你我二人地位相同。若是如内子昨日所说,现在该行礼的人应该是张丞相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周学正都有些惊讶了——平日里常安温文尔雅,从不拿自己的勋贵身份压人,怎么今天丞相一来就如此? 杜崔张赵四人甚至开始相互交换眼神,十分感兴趣。这里谁都知道常安的先生是上一任丞相,莫不是因为宋丞相被罢相,如今张嘉贞上位后,常安心有怨恨? 张嘉贞此时在这么多学生的面前,只能强忍着自己的脸色,然后说道“本相今日不与你斗嘴,只是来抽查学习的。” “那便请张丞相问了。”常安有点遭不住这种厌恶感,转而用手挡着嘴,打了个哈欠。 看到这里,周学正也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像模像样地对着常安说道“常永和,注意点。” 常安这回就满是恭敬地对着周学正抬手行礼道“抱歉,学生失态了。” 张嘉贞额头青筋凸起,很明显是在忍着怒气,随后他直接翻开了课本,说道“常永和,准备好了,本相就开始问了。” “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张嘉贞念出了原句,然后又问道“何也?” “虽然有,但是使用楚国的 人才的确很多。我听说过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赏赐不过分,刑罚不滥用。赏赐太过分,就怕赏赐到坏人头上......”常安简简单单地就把原文翻译了出来。 然后常安还补了解读内容“人才出逃的根本原因,在统治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作为一国之君,不能正确运用赏罚手段,不讲公平的原则,自然会造成自己内部的分化。所以这一句,是在说如何留住人才的。” 张嘉贞点点头,然后又随意地抽了一段“不为利谗,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何也?” 周学正直接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篇课文他还没教呢,按照原本的教案来看,这篇文章起码要到月底才能讲到。这要是换成别的学生,就已经回答不出来了。 但是他问的人是常安啊,先前就已经通四经了。 常安很快就把自己的翻译与解读给说了出来,随后就直接坐下,取出自己的图纸,又开始继续绘制了。 而周学正抽查了两个学生后,张嘉贞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点了,只是周学正,这常永和每日都在课上做自己的事吗?” 此时常安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张嘉贞的方向后又继续低下头,张嘉贞一看,便说道“若是人人都如常永和一般,上课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周学正说道“常永和乃是整个国子监的魁首,年年的岁试皆是榜首,去年刚通四经,这《左传》他也通习了,便不管他了。” 越听这些,张嘉贞心里就越烦怎么一个个的都在夸赞这个所谓的常永和啊...... “若是人人都与我一样,”此时常安忽然开口了,“那明天太学府就是全员中举了。” 第201章 真是喜脉 张嘉贞听到他这话之后,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然后常安又继续说道“若是人人如我,今日还有你张丞相什么事?” “而周学正正是期望人人如我,这样就算此间教室空无一人,我们学正都是笑着的。” 周学正此时就干咳一声,他倒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但是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斥责一句“好了好了,常永和,莫要再说了。” 张嘉贞本想直接站起来斥责他的,但是这里是国子监,若是在此时闹事,错的人也还是他。无奈,他还是那么喜欢冷哼地哼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就有不少的学生把目光投到了常安的身上,感觉其中必有“八卦”,但无奈此时正处于国子监,还是上课时间,只好作罢。 但是周学正此时也是有些好奇,干脆就说道“行了,方才丞相抽查,想必诸生也累了,就暂且自习一会儿吧。” 说完,周学正就走出去了。确认周学正离开之后,就有学生悄咪咪地摸到了常安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嘴地问道 “永和兄,你与那张丞相是什么关系啊?” “平日里不见永和兄以勋贵压人,为何今日如此?” “莫不是永和兄对那张丞相有所怨恨?” “快说说吧永和兄......” “......” 听着这些同窗的问题,常安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对内子出言不逊,仅此而已。” 诸生都愣了一下,谁不知道常安唯一的心头宝是他的媳妇儿啊,就连皇帝都敢直接面对,这张丞相是真的不长眼啊。 “但是没别的事情了吗?” “再详细说说吧永和兄。” 常安笑了笑,说道“他不仅如此,还派人到了我家。此时指不定就有人在呢。” “真的?!一个丞相干这种事儿?” “我看永和兄说的也不像假的啊。” “就是啊,若非威胁到顾娘子,永和兄还会给那张丞相几分薄面呢,绝不会想刚才那般。” “永和兄是正三品的侯爵,但若是我等,估计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也是......” “......” 又是一阵惊讶地声音,随后又是各式各样的问题声,但是常安却不回答了。如此一番之后,那些同窗也都回到了原位,而在门口听着的周学正感觉屋内没声音了之后,也回去继续讲课了。 ...... 随后的几日,张嘉贞就再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了,一口气过到了夏至日,常安又得到了五天的夏至休沐。 这日起床,常安照例,就这么站在床边,让顾鲤给自己穿衣服。但是此时的顾鲤似乎有些奇怪地样子,常安就这么看着顾鲤,忽然顾鲤眉头一皱,身子忽地弓了一些,她连忙用手捂着嘴跑到了屋外。 常安有些担心,连忙跟上去。而顾鲤此时正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吐了起来。常安连忙伸手替她顺气,而在外头的怀琴也是连忙进屋去取了些水来。 顾鲤接过怀琴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后,又轻轻地咳了两下。常安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关心地问道“怎么样顾娘?” 顾鲤缓缓直起身子,冲着常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常郎先去洗漱吧。” 常安看着顾鲤,然后对着怀琴吩咐道“怀琴,你现在就去最近的坊市里寻一个大夫来,给顾娘看看。” “是,公子。”怀琴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不用看大夫吧?”顾鲤忽然问道,“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而已。” “以防万一嘛。”常安笑着捏了捏顾鲤的脸蛋,“顾娘带我去洗漱吧。” “好。” 顾鲤则拉着常安回到了屋内,站在一旁,看着他洗漱。而常安刷完牙,拿起毛巾的时候,忽然看了看顾鲤,直接就拉过她,先给她擦了擦脸。给顾鲤擦完后,才重新过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常郎干嘛给我擦脸啊,我都洗漱过了。”顾鲤被常安拉着擦了番脸,有些愣愣地问道。 “刚刚顾娘去吐了,也要擦擦脸。”常安笑道,然后就端起水盆,“我去放水盆,顾娘就先在屋内等我吧。” 顾鲤点点头,然后就乖乖地坐到了矮桌前,目送着常安离开。 待到常安回来的时候,怀琴也把郎中带过来了,还是上次的那个郎中。 “见过定康侯,定康侯夫人。别来无恙。”那大夫朝着常安和顾鲤拱手行礼道。 而常安摆了摆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别来无恙,内子近日偶有恶心呕吐症状,不知是否是受寒,还请这位大夫为内子查看一下。” “好。” 郎中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垫子,示意顾鲤将手腕搭在上方。自己把手指给搭在了顾鲤的手腕上,开始探脉。 探着探着,郎中的眼神微微眯了一下,然后又细细地探了一遍后,便笑了。随后起身,朝着常安和顾鲤抬手行礼微微鞠躬,说道 “恭喜定康侯贺喜定康侯,夫人有喜了,是喜脉。” “喜脉我知道,但是这恶心是怎么回事?”常安问道。 郎中耐心地解释道“夫人这是有喜,而有喜之时偶感恶心,也是正常的,并不是什么病。” 常安这才回过神来,算算日子,按照张医师所说的,顾鲤到现在应该也怀了有三十来天了,确实是到了孕吐的时候了。 “而一个月前定康侯托我前来看诊时,应当是已经有了,只是喜脉未显,今日方才探测出来。”郎中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大夫了。”常安此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银锭,放到了郎中的手里。 “多谢定康侯,可否让我为夫人开一方缓解恶心的药方?届时定康侯可命人随我到医馆去取。”郎中说道。 “自无不可。”常安点点头。 于是乎,郎中快速地开出了药方,然后常安就让怀琴跟着去抓药了。 待到房中只有自己和顾鲤后,顾鲤就拉了拉常安的袖角,把他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常安此时也坐了下来,把她抱进了怀里,问道“怎么了顾娘?有什么事要说吗?” “常郎听到了吗,我真的有喜了。”顾鲤的小手抓着常安的大手,方才的不适感都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喜悦感。 “听到了,而且我们之前不都是知道了吗?”常安笑着说道。 “但是我就是高兴啊,这样子小乖就不是假的了,而是真的了。”顾鲤把自己的手扣在了常安的手上。 常安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倒了些水给顾鲤,说道“顾娘先喝些水,等下我让真儿去给你买些包子回来。” “买包子?买包子做什么呀?”顾鲤拿着水杯,疑惑地问道。 常安解释道“肚子空空的,更容易吐啊。到时候顾娘就时不时地吃一些东西填填肚子,就不会总是吐了。” “原来是这样啊。”顾鲤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顾娘,下午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东市,每日都订些糕点回来。”常安问道,“若是过些日子,顾鲤又没什么胃口的话,就可以时不时地吃些糕点。” “好,我听常郎的。” 这个时候,常绮和常琦两姐妹就站在门口处,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三娘,今日还学织衣服吗?” 顾鲤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常郎休沐,就暂时不学了。你们这几日也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是,多谢三娘。” “等一下。”两姐妹刚想走的时候,常安却喊住了她们。 “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通传一下,就说夫人有喜了,这个月每人多领五百文月俸。并且,每人可以去伙房取半斗白糖。”常安说道,“注意了,是人人有份。” “是,公子。” 夫妻二人在屋内嬉闹了一番后,怀琴回来了,说道“三娘,您的信。” 顾鲤坐在常安的怀里,看向怀琴,问道“谁写来的信?” “方逸方郎君。”怀琴说道。 “那拿给我吧。”顾鲤伸出手,接过了方逸的信。 她随意地拆开了信封,然后取出信纸,上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鲤儿,见此信时,我将入京。” ...... 长安城明德门处,一位年轻郎君正策马而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家仆,家仆驾着马,背后还背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正打算进城的时候,一个守城士兵伸出手,拦下了他的马车,说道 “这位郎君,是否有入城文牒?” “文牒?”此时这位郎君就扭头看向了在一旁的家仆,那家仆这才在包袱里摸索了一阵子后,取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士兵。 那士兵看了看文书后,问道“长安城中人氏,方氏逸?” “正是在下。” “本为长安城中人,为何还会有入城一说?”士兵盘问道。 “先前几年,在下随同家人去了扬州经商,今日方才到京。我是有急事,方才提前入京,随行的马车也是明日便到。” 士兵点了点头,把文书还给了方逸后,就侧身让出了位置。 “方郎君,你可入京了。” 第202章 方逸回京 方逸朝着士兵行了一礼后,就骑马朝着城中走去。 家仆福哥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找鲤儿了。”方逸调转方向,说道“咱们就先去光德坊,去顾家。” “是,公子。” 顾宅中,顾科坐在大堂里,正清点着账目的时候,忽然就有家仆走了进来,说道“阿郎,方郎君来了。” “方郎君?哪个方郎君?”顾科头都不抬,问道。 “阿郎您忘了,咱们还认识哪个方郎君?来的人,是方逸方郎君。”家仆说道。 “方逸?”顾科愣了一下,合上账本,整理好衣裳后,说道“把他带进来吧。” “是,阿郎。” 很快,家仆就带着方逸进来了,此时的方逸手里还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顾科此时也是站了起来,说道 “贤侄你回长安城来了?” 此时方逸也是放下了东西,抬手行礼道“正是阿叔。” 顾科此时就这么看着方逸,说道“不错,人长得高了,也英俊了不少。” “阿叔折煞我了。”方逸笑了笑,说道。 此时顾苏氏也是走了出来,看到了方逸后,也是笑了,说道“阿逸回来了?人高了,也俊俏了不少。” 此时顾科就指着顾苏氏,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 顾苏氏此时笑骂道“还拉着人家做什么?还不快让阿逸坐?” 顾科此时才想起来,哈哈笑道“对对对,贤侄看我这脑子,你快坐快坐。” 方逸笑了笑,坐下来后,就听到了两道声音“阿逸回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 看过去,正是顾柏之与顾华朔两兄弟,他们一看见了方逸后,就笑着走了上来,说道“阿逸你回来了!” “正是。” 三人相互行礼后,顾华朔就看着这一地的东西,问道“阿逸,你这带的是什么?这么多东西?” 方逸笑了笑,说道“这些事贽礼,我今日赶回来,就是想提亲的。” 顾柏之和顾华朔都愣了一下,问道“提亲,是谁家的娘子啊?” 方逸怔了一下,以为是他们在开玩笑,便说道“自然是鲤儿了。” 此时顾家的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而顾柏之则说道“阿逸你不知道吗?鲤儿的事情。” 而方逸看到他们这种为难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紧张,问道“鲤儿怎么了?肺病又加重了?” “那倒不是,”顾柏之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鲤儿现在很好,听说肺病都已经快好了。” “那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还说是‘听说’?鲤儿如今不在家中吗?”方逸倒是十分的疑惑,问道。 顾华朔便说道“鲤儿嫁人了啊,去年十月的时候。” 人了?”方逸顿时感觉魂都要被抽掉了,他又往椅子上靠了靠,问道“鲤儿......嫁给谁了?” “嫁给了安仁坊的常永和,现在人家已经是一个侯爷了。”顾华朔说道,说的时候还有些骄傲,“鲤儿嫁过去后可以说是受尽了宠爱,现在还......” 顾华朔越说越起劲,就差把有喜的事情说出了,幸好在关键时刻,顾科咳了一声,打断了顾华朔的话。 爷?”方逸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站起来说道“你们怎么能不考虑鲤儿的感受?就这么把鲤儿嫁给了一个......一个年龄比她大了数十岁的、还不爱她的人?” “啊?” 顾家的四人又愣了,再次对视,此时顾苏氏连忙解释道“阿逸你误会了,鲤儿的良人今年也才刚满十九,比你大不了多少,何来数十岁之说?” “而且,鲤儿嫁过去后,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恩爱的美名,都传到圣上耳朵里了。这如何说得鲤儿不爱呢?” 方逸愣住了,此时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贽礼,感觉整个人都很不是滋味。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人才十九,如何封的侯?” 顾科笑了笑,一说到这里他就感觉十分自豪“贤侄你拉起手上的袖子,看看上面是否有刀疤。” 方逸点点头,说道“自然是有,当时官府说是用来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但是,这与那人封侯又有何关系?” 顾科便解释道“此法便是他提出来的,正是因此,他便被封了侯爵,而且还有了封号呢。” 方逸愣住了,顾家的四人就这么看着他在原地发愣,直到好一阵子后,才听到他开口问道 “鲤儿现在住在哪里?” “安仁坊东南处,有一个挂了‘经世至贤’的金字牌匾的,就是了。”顾柏之说道。 “我要去找她,福哥,我们走吧。” 方逸此时就带着福哥朝着外头走去,顾科还喊道“贤侄莫要冲动啊!” 但是方逸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来到门口,牵出马,策马离去。 ...... 此时,常安和怀琴还坐在屋里,前者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放在后者的面前。后者咬了一口后,常安就问道“怎么样顾娘?味道怎么样?” “好吃。”顾鲤点点头,然后把他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往他嘴前推,“常郎也吃。” 安宠溺地看着她,把那半块糕点放进了嘴里。然后就直接蹭着顾鲤的脸蛋,十分亲昵。 正当常安正打算再取一块糕点出来时,怀琴走了进来,说道“公子,三娘,方郎君来了,说是要找三娘。” 顾鲤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毛,问道“阿逸?他不是说明日才进城吗?” 怀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方郎君现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您去见一见吗?” 顾鲤此时看了常安一眼,问道“常郎要见吗?” 常安却有些好笑地问道“人家是来找顾娘你的,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顾娘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把他赶走。” 顾鲤思考了一下,说道见的话,常郎会不会生气啊?” “为什么会生气?他又不会对顾娘做什么坏事,我干嘛要生气。”常安轻轻地捏了捏顾鲤的脸蛋,说道。 “那就见吧,把他带到院子里来就好了。”顾鲤便看向怀琴,说道。 “是,三娘。” 夫妻二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后,就来到了院子里等候,怀琴也很快就把方逸给带了进来。方逸一见到顾鲤,就直接欣喜地喊道 “鲤儿!” 顾鲤也是微微颔首,回应了一句“阿逸,你回京了?” “是啊......” 此时方逸忽然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富有气质,顿时心中一紧。不用想,这是主院,而二人又住在这里,想必这个人就是顾鲤的夫婿了。 但是出于礼貌,方逸抬起手,朝着常安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方逸,不知阁下是?” 常安的脸色比方逸的放松很多,甚至还有些微笑在里面。同时他也行礼回应道“在下常安,字永和,见过方郎君。” 顿时之间,两人之间有一股莫名的火花擦了出来。 “你便是鲤儿的夫婿?”方逸又问道。 “正是。”常安朝他微微点头,随后,他又对怀琴吩咐道“怀琴,你去取些点心糖与茶水来,招待一番方郎君。” “是,公子。” 怀琴应承了一句就离开了,而常安挽着顾鲤走到亭子前,伸手示意道“方郎君,请坐。” 方逸微微颔首,然后就坐到了常安的对面,却对着顾鲤问道“鲤儿,你为何会嫁给他?” “我们之前早已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我名正言顺,我嫁他理所应当。”顾鲤解释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二人先前不是不认识的吗?何时订的婚?”方逸有些不理解。 “前年的上元节,我二人便认识了。”顾鲤说道。 方逸此时回想起了那个时间段,说道“前年上元节?” 方逸并不知道当时上元节的事情,便把目光看向了常安,常安却先看了看顾鲤,问道“可以与他说吗?” 顾鲤简单思索了一下,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常安便解释道“当时我醉酒落水,是内子奋不顾身来救的我,我相安无事,但是内子却染上了肺病。” “我受内子所救,家父便命我娶她以报恩。本想考取功名后再娶,只是无奈家父催得紧,便提前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爱鲤儿?”方逸此时眉毛倒竖,明显有些怒气。 “阿逸你是不是也听外头街坊的谣言了,”顾鲤此时插嘴了,说道“常郎对我极好,事事都遂着我来。从我进门当晚,便是对我千万般好,如何说得不爱?” 方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顾鲤这个样子很明显是生气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顾鲤会因为别人对他生气。 他不知道的是,在顾鲤心里,只要是有人说常安的不好、或是说常安对她不好,她就会莫名地生气——无论对方是谁。 第203章 想公平竞争? 此时怀琴也端着糖和茶水走了过来,放到了几人面前,方逸连忙转移话题,指着这自己不曾见过的糖,问道 “鲤儿,这是何物?” 顾鲤便解释道“这是点心糖,是我家常郎为我做的。” “别处没有的吗?我竟听都没听说过。”方逸又问道。 “没有,这是我家常郎自己研究出来的吃食,并未外传,故而别处都是没有的。”顾鲤摇了摇头,说道。 方逸此时就把目光投到了常永和的身上,而对方也把目光投到自己的身上。这是常安第一次正式地打量着对面的方逸 方逸人长得也俊,剑眉星目;面容如雕刻一般,轮廓分明;十分有气质。身着一袭飘逸白袍,身姿挺拔,耳下挂一羽坠,也是个懂穿搭的。 “阿逸,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顾鲤很快收拢了自己的情绪,转而热情地说道。 方逸虽然莫名地不喜欢常安,但是他喜欢顾鲤,还是会给她面子的。于是,他点点头,随意地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细细地品了一番。 顾鲤也拿起一块递给了常安,见到常安吃下去后,自己才最后一个拿起糖放进嘴里,然后问道“阿逸,感觉味道如何?” “味道不错。”方逸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家常郎做的。”顾鲤此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但是方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随后,他看到了真儿端着药进来,放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三娘,药好了。” 一开始,方逸还以为是调理肺病的药,但是随后只听到常安问道“顾娘,感觉如何?是否有什么忌口的药材在里面吗?” “还好,没什么忌口的药在里头。”顾鲤摇了摇头,说道。 此时方逸就有些疑惑了,问道“这不是调理肺病的药吗?” “肺病的药,顾娘早上起床就要喝了。” “那你给她喝的是什么药?莫不是她又染上了新的病?”方逸眉头又紧了起来。 “止吐的药。”常安说着,把碗交给了真儿。 “止吐?鲤儿最近又生病了?”,没生病就 “没有生病,只是有喜了。”顾鲤解释道。 “没生病就好,没生病就......”方逸刚打算松一口气,但是这一口气忽然又给提了上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有喜了?” “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儿吗?”顾鲤看着方逸这个样子,觉得他有些怪怪的,然后又问道“阿逸你是有不舒服吗?” 方逸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我没事儿,恭喜你啊鲤儿。” “谢谢。”顾鲤此时得到了恭贺,自然是欢喜的。 随后顾鲤看了看天色,转向常安,问道“常郎,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常安笑了笑,说道“今天好像是吃火锅了,藤椒锅底的火锅,这种麻麻的东西正好可以给顾娘开开胃。” “好啊。” 方逸此时看着顾鲤,发现她眼里透露的满是欣喜,随后就看见她看向了自己,问道“阿逸你今天难得回京,是否要留下一同吃个中饭?” “今日家中吃的是火锅,这可是连当今都觉得好吃的东西呢。” 但是方逸却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还没找地方住呢?就不打扰鲤儿你了。” “没地方住?”顾鲤眨着眼睛,回过头看向常安,问道“常郎,我们家里还有空余房间吗?” “家里只有我们,家仆都住在下房里,空房间多的是啊。”常安回答道。 “那阿逸,不如今晚你就住我们家吧。”顾鲤先是问了方逸,但是感觉似有不妥,又回过头去问常安道 “常郎,可以让阿逸在这里暂住一晚吗?” 常安笑了笑,说“你是家里最大的,顾娘说能就能。” 顾鲤便点点头,对着方逸说道“那阿逸,不如今晚你就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晚吧?常郎也同意了。” 方逸看了看顾鲤,又看了看常安,犹豫了一番后,只能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鲤儿开口,我也不推辞了。” 此时常安就站起来,说道“那就由我带方郎君去客房吧,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方逸看了常安一眼,微微点头,随后就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是宠溺地摸了摸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发顶,并嘱咐道 “顾娘在此处等我就好,若是觉得有些热,就回到屋内,我很快回来。” “好。” 随后,才见他面对自己,然后开口道“方郎君,请随我来。” 方逸没有什么回应,而是就这么跟着常安离开了院子。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某处院子,然后看着他推开了院中房屋的门。 “方郎君,今晚你就暂住于这里吧。” 常安伸手指引道,方逸便走进了屋内,屋内的布置很整洁,物品也很完善,看样子就比对方自己的屋子小一些。可以说,常安面对方逸,可是十分地给面子了。 “方郎君感觉如何?” “不错,宽敞。”方逸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两句。 “不嫌弃就好,方郎君的行李若是多的话,家中的家仆都可以帮你。”常安此时指了指屋外的那些家仆,“晚上若是有什么不便的话,也可以寻家仆。我家的规矩不多,方郎君看着来就行。” 但是话刚说完,就看见方逸把房门给关上了,看得常安有些不解和好笑——这是想打架? “我不会就这么把鲤儿让给你的。” 方逸冷不丁地就冒出这句话,常安眉头一挑。随后双目微眯,听着屋顶上的细微动静,开口问道“听方郎君这意思,难不成是想带走顾娘?” “没错,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用抢的方式来,这样只会让鲤儿恨我。” 常安愣了一下,没想到方逸与他的外表一样,都是风度君子。但是警惕感还是没有放松,随后问道“你想怎么样?” “虽然说鲤儿很爱你,你们也是成婚有子。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与你公平比争。”方逸说道。一长句总结下来,意思就是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常安眉头一挑,接着听方逸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对鲤儿很喜欢,对她也好。但我与鲤儿是青梅竹马,自幼便一同玩耍,我对她的喜欢并不差于你。所以我不想就这么把她让给你。” 但是常安却说道“但是如今唐律严明,若是故意毁坏婚姻,可是重罪。” “我又不做什么苟且之事,自然不会违反唐律。你是士人我是商人不错,但是你也别看轻我,不是什么商人都像你看的那么不堪入目。”方逸说道。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商人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人,如今我大唐贸易繁荣,自然是有商人的功劳,别人看轻你们,我不会。”常安说道。 方逸愣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士农工商的等级,早已在人心中根深蒂固。自己在扬州从商的时候,就有被不少的士子看不起。哪怕自己一身华服而对方穿着掉色的白袍,依旧不妨碍对方讽刺自己。 “只不过,顾娘不是物品,不是用来争抢的物品。她是个人,她是嫁给我而不是属于我,她在我身边,是去是留,她说了算,我都不反对。” “若是她愿意离开我跟你走,那是你的本事。” 方逸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说道“好,到时候,你可莫要反悔。” “绝不反悔。” 常安说完,就打开了门,说道“看这天色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方郎君先整理一下行李,就来我们院子里吃午饭吧。” 方逸不语,就这么看着常安离开了。随后,就来到了府宅的门口,门外的福哥早就等了许久了,看见自家公子沉着脸走出来,他连忙问道 “怎么样公子?见到顾娘子了吗?” “见到了。” “那如何?” 方逸此时笑了一下,说道“还能如何,对我如同外人,十分客气。” 福哥愣住了,然后问道“那公子您打算怎么办啊?” “这个先从长计议,你带着包袱先进去安置一番吧。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说实话,方逸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常安回到了院子里,顾鲤就这么在趴在桌子上等着他。看到他回来之后,顾鲤就欣喜地站起来,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常郎。” “嗯哼?” 常安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听她说道“常郎怎么去了那么久?” “在那里和方郎君说了些话,所以就留的久了一些。” 顾鲤点点头,说道“阿逸是我幼时玩伴,尚有些情分,常郎就能不能不要为难他啊?不过常郎放心,他也不会为难常郎的。” 常安笑了笑,说道“我不会为难他的,顾娘放心。” “那就好。” “今日是夏至,要不要晚饭的时候,我给顾娘做些面来吃?”常安此时问道。 “好啊,但是我嘴巴可挑了,常郎要做的好吃些才行。” “没问题。” 第204章 常安出门后 没过多久,怀琴和真儿就把午饭端了进来。此时,方逸也是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顾鲤一看到他,就热情地招呼道 “阿逸,过来吃火锅了!” “鲤儿,这是我从扬州给你带来的,你应该会喜欢。”方逸将盒子放到了顾鲤的面前,说道。随后他就看到了满桌的生菜品,愣了一下。 顾鲤也不扭捏,直接把盒子给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钗子。 钗子的主体由纯净的白银打造而成,通体光洁,上面的纹路十分流畅细腻。钗子的设计精巧,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钗头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晶莹剔透。宝石的周围还点缀着一些小珍珠,与宝石相互映衬,更显华丽。 “鲤儿都是生的,该怎么吃啊?”此时方逸开口问道。 “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到锅里,烫熟了之后沾着酱料吃。”顾鲤解释道,“等下阿逸你可以先看我和常郎吃,你一看就可以学会了。” “好,”方逸点点头,然后又问“对了鲤儿,这是扬州的名家做的银钗,你平日里就喜好收集簪子,我便买来送给你。你可喜欢?” “挺喜欢的。”顾鲤点点头,然后就把盒子给合上,递给怀琴说道“怀琴,帮我放到屋内吧。” “是,三娘。” 很快,包括怀琴真儿在内的五人都坐到了桌子前,开始吃饭。而方逸不知道怎么吃火锅,便先是看着周围几人的吃法,然后自己照猫画虎地尝试。 看到方逸把肉放进嘴里,顾鲤就问道“阿逸,感觉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方逸点点头,问道“这是何处的吃食,为何我先前从未见过?” 此时顾鲤就很是骄傲地说道“这是我家常郎研究出来的吃食,别处自然是没有的。” 方逸愣了一下,不免有些诧异——眼前一个看上去还是个读书人的大侯爷,居然还会做饭?但是常安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了他一个眼神,紧接着就继续吃起了饭,还时不时地在顾鲤的碗里添菜。 吃完饭后,常安和顾鲤就坐在亭子里,后者正喝着药。这时常文孟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永和!永和!”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后,常安就说道“顾娘你先在这里喝药,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 顾鲤点点头,然后目送常安离去。很快,常安就回来了,顾鲤放下碗,问道“怎么了常郎?父亲是有什么要事吗?” “今日夏至,晴姨回来了,现在要去祭祖。”常安说道。 “那我要去吗?”顾鲤问。 “顾娘这次就不用去了,在家里休息便好。若是乏了,也可以去书房看看书。” 常安摸了摸她的发顶,亲了一口后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句 “在家里等我回来给你做面吃。” “好!”顾鲤笑着回应了他一句,就看着常安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 常安离开后,顾鲤也喝完了药,百无聊赖便回到了房间。方才午饭前,方逸送的钗子连同盒子都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她取过盒子打开,将钗子取了出来,放到了台上,盒子则收入了抽屉。 她抬起头,便直接看到了镜子,也看到了镜子里倒映着的自己。忽然她就想起来上次去王维家时,从崔娘子那里听到的话——说有喜了之后,过不了多久脸就会变得没那么好看了。 “变不好看了,常郎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啊......” 顾鲤顿时就有些紧张了,便微微凑近到了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的容貌有没有变化。 嗯......现在在家里没有打扮,脸蛋依旧素净的、白白的,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她又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很软乎没有松弛。 顾鲤本来就年轻,再加上自己平日里不出门就素面朝天,就算出门也只是简单地就画个淡妆,脸上很少受那些化妆品的伤害,皮肤自然就好。 她还是不放心,继续在用手在脸上揉了揉,模拟常安蹭自己脸蛋时的样子。感觉还挺软的,蹭上去的感觉还挺舒服的——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常郎总是喜欢蹭自己的脸蛋了。 “常郎还喜欢我身上香香的味道......” 想到这里,顾鲤又抬起了自己的手,像只小猫一样在身上闻了闻。闻不到什么香香的味道,但是为什么常郎天天说自己香?好奇怪...... 正当顾鲤有些疑惑的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了方逸的声音“鲤儿?” 顾鲤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便起身来到了屋外,方逸此时就站在外头,便问道“怎么了阿逸?可是有事?” “无事,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想来与你说说话。”方逸说道。 顾鲤此时便侧过身,说道“外头有些热,进屋里说吧。” 方逸微微颔首,便跟着顾鲤进了屋子,和她一并坐到了矮桌旁。方逸看着这个房间的布置,整洁干净,宽敞但是不显得空落落的。 “怎么了,阿逸想说什么?”顾鲤冲方逸微微一笑。 “就是想说说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儿......”顾鲤也开始回想了,“我倒是记得,以前阿逸每天做完功课之后,都会来找我玩儿。” 方逸笑了笑,说道“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是做完功课第一时间就会去。” “就像今日一样,我一进京,就想来找鲤儿你的。” 但是顾鲤听到这话,就有些疑惑,问道“但是阿逸,你应当是不知道我住哪里的啊?” “我一开始以为鲤儿你尚未嫁人,便直接去了顾宅那边寻你的。但是得知你嫁人后,才知道的你在这里。”方逸说道。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上回收到你的信都没回信给你。”顾鲤此时就有些抱歉地说道。 “我这回回来,就是为了一件事情,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方逸说道。 “什么事情?” 你们家提亲,想娶你。”方逸此时就感觉有些丢人,同时还有些心酸。 顾鲤此时就愣了一下“啊。” “我连聘礼聘金都准备好了,原本是想随着马车车队一同过来的。但是却心急,便路上买了匹马,带着贽礼就来了,但是不曾想,你已成亲,还有喜了。”方逸有些苦涩地说道。 这下倒是顾鲤不知怎么接话了,只能听着方逸接着说“这些年我在扬州时,见了很多的事情,也知道了很多。” “其实我父亲一直想在扬州给我寻一佳配,但是我都拒绝了。我觉得婚姻之事,应当自己做主,而非听由父母。不然盖头一挑,这一辈子就定了。” “所以我就想,我和你不应该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想亲自来提亲娶你。如今的唐律,不也是允许私定终身吗?” 唐朝时,虽然允许男女私自定亲,并给予法律保护。但是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听由父母之命,恋爱自由的可能,依旧很低很低。但是方逸却偏偏要和顾鲤超出世俗之外,跳脱出父母媒约。 “但是阿逸......就算你想自行决定人生之事,也不会被人认可的。”和方逸不同,顾鲤却不认同这方面的事情。 “若是按照阿逸你所想的来,你与你未来的娘子,就是无媒苟合。” “但是我觉得,按照父母媒约而来,不会幸福的。因为有的时候,两个人可以说是都不认识,拜了堂,这辈子便是夫妻了。”方逸却说道。 顾鲤却说道“就算如此,也是可以和离的。和离重新婚娶,大唐处处可见,并不丢人。” “而且父母媒约,并不代表的不好不幸福。我与常郎都是听由父亲之命,今日你也是看到了,我二人可有不好不幸福?” 方逸愣怔了一下,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糟粕之物。回想起自己在扬州时,有一次见到一户穷苦人家,因为父母一句话,就只能嫁娶一个不爱的人。 那个时候,新郎官只能走着去迎亲,新娘子也没有轿子可以坐,只能被新郎官背着。不知何时,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新娘子的盖头,那新娘子的表情,他至今难忘。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无奈,新娘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今天是“大喜之日”,她不可以在送亲的路上哭,只能微微仰头,绝望地闭上双眼,想让眼泪倒流回眼眶。她的面色惨白,不知是因为化了劣质的胭脂妆,还是伤心欲绝造成的。她本想着借盖头来遮挡自己颤抖的嘴唇,但是如今盖头被吹走了,她只能抿着自己的双唇。 见到此种场景,方逸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顾鲤,万一顾鲤也是如此呢?他当即就赶回了家,置办了东西后,就直接赶回了长安。 顾鲤看着方逸这有些出神地表情,说道“阿逸,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但是我希望,日后你不要再说了,可以吗?” 第205章 方逸的真实想法 “对不起鲤儿,这是我的不是。”方逸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你的人生,是你的幸福,我不会插手。” “鲤儿你确实很爱他,他确实也没有亏待你辜负你,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顾鲤看着方逸这个奇怪的样子,心里的不满又被疑惑给替代过去了。方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 “鲤儿你现已成婚,我也不好单独与你处于一室,先告辞了。”方逸朝顾鲤微微颔首,便离开了房间。 顾鲤就这么看着方逸离去,眉头微皱。 方逸回到了屋内,福哥也是刚刚整理好二人的行李。一见到自家公子回来了,便上前来问道“公子,您去了何处啊?”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找鲤儿了。”方逸坐到矮桌旁,说道。 “但是公子,您好歹叫上小的呀,您一个人与顾娘子处于一室,怕是会惹人闲话的。”福哥担心地说道。 “怕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些话。”方逸的脸上出现了疲倦。 “那公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回扬州吗?” 方逸摇了摇头,说“回去倒是不着急,咱们还要留在这里做些事情。” “做些事情……”福哥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试探性地问道“莫非公子您……想要带走顾娘子?” “你在瞎想什么啊。”方逸摆了摆手,说道“带不走的,鲤儿现在一心一意都在那常永和的身上。更何况她已经有喜了,我还带走她,岂不是让孩子生下来就失去父亲吗?” “那公子您是打算做什么呀?”福哥是彻底不理解了。 “我需要确认这个常永和,是否能真的对鲤儿好。”方逸此时就把目光投到了福哥的身上,“我不管那些坊间的人怎么说,我只要我自己看到的。” “我午前也与常永和说要公平比争,对他试探了一番,但是他却十分淡定,似乎并不担心我真的会赢过他。” “难道那个常永和看出了公子您的想法?” 方逸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无论他知不知道,你我二人今天所谈论的,都不能被人知道,哪怕是鲤儿。” 福哥连忙点头“是,公子。” 但是实际上,除去他们主仆二人,还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便是正在屋顶上监视着二人的常琦。 直到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并听到方逸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常琦这才转身离开,结束了监听。她落下房檐,看了看四周后,就朝着自己和常绮所住的后院走去。 常绮注意到了妹妹回来后,便问道“怎么样?他们可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没有。”常琦摇摇头,“但是说了一些别的东西,跟公子有关的。” “说是要考验公子,看公子能不能对三娘好。我们要告诉公子吗?” 常绮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既然是考验,告诉了公子,这所谓的考验不就没有用了吗?” “回来做会儿工吧,要做的衣服还不少呢。” 说完,常琦就被常绮拉了过去,和她一起开始织衣。 …… 方逸来到了门口,正好撞见了常安回来,对方看到自己后,就笑着问道 “方郎君这是要出门去吗?” “没错。”方逸点点头,“你刚回来?” “正是。” 常安也微微颔首,然后就叫过一个家仆,吩咐道“你去寻怀琴,让她给我准备一套换洗的衣裳,并准备一下浴房,我要洗浴一番。” 方逸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洗浴做什么?” “我方才是去祭祖,身上都是烧香的烟味,顾娘现在有喜了,我怕她闻不得这味道,便想洗一洗再去见她。”常安解释道。 “对了,不知方郎君要去哪里?” “去外面逛两圈,许久未归长安,想去看看有何不同。”方逸回答道。 这会儿,怀琴就抱着衣裳来了,常安便对方逸说“失陪了。” 说完,常安便跟着怀琴离开了,而方逸也转身走出府门。 …… 常安回到屋内的时候,顾鲤便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常郎,怎么洗浴还要花这么久啊。” 但是常安却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引得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过去——此时的常安正站在门口,双手端着一个碗,笑着看向自己。 “你家常郎答应顾娘的,当然要做到了。”常安走上前来,说道“洗浴后,我还顺便煮了碗鸡蛋面给顾娘,所以晚了一些。” 顾鲤这才笑出来,常安把面放到了桌上,她也是屁颠屁颠地跟过来,直接爬到了他的怀里。 “快趁热吃呀,干嘛还要抱抱。”常安被她这个样子搞得哭笑不得。 “常郎洗完澡是香的呢......”顾鲤在他怀里拱了拱,像只小猫一样闻着常安身上的味道,然后她就把自己的手凑到了常安的面前,问道 “常郎快闻一下,看看我是不是香的。” 常安笑着拉过她的小手,凑到鼻子前轻轻地嗅了一下,说道“香啊,怎么了?” “常郎说实话,到底是真的香还是假的香!”顾鲤却不是很相信。 “香啊,顾娘一直都是香香的。”常安说道。 “那就好。”顾鲤这才心满意足地爬出常安的怀抱,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好吃吗?”常安问道。 顾鲤点了点头,然后又夹了大大的一筷子面条,用碗在下面就着,凑到了常安的嘴边,说道“常郎也吃。” “好,我也尝尝......” ...... 方逸不知在街头兜转了多久,就来到了平康坊的门口。他算了算时间,现在的酒楼也是差不多开门了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没出多远,就能看到有些地方地勾栏上,有不少的歌女舞女都在上头,搔首弄姿,似乎是要招揽客人。更有甚者,还对着方逸喊道 “这位郎君,可要上来喝杯酒啊?” 方逸本想继续走的,但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停下了脚步,问道“这位娘子,在下向你打听个事情可好?” 说完,还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银子,投了上去。那歌女顿时喜笑颜开,引得周围的歌女一阵嫉妒,回答道“这位郎君请讲。” “你可知常永和?” 常永和?新上任的大侯爷,这个歌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和周围的歌女对视了一眼——这人看着面生,一来就打听人家。 “我是常永和的朋友,今日想宴请他,不知他最爱去哪个酒楼门馆?” 听到是朋友,那些歌女才放下心来,然后回答道“平康坊分中张南苏,他与那南苏中的花魁苏梦娘子是好友,也最爱去她那新鸾酒楼。” “多谢。”方逸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便直接离开了。 “朋友?常永和还与那花魁是朋友?”听到了那歌女的话,方逸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便直接往平康坊的南曲走去。 来到了新鸾酒楼前面,他抬起眼看向了这酒楼——这新鸾酒楼莫有三层楼高,红柱朱墙,看上去好不气派。而且与路上看到的酒楼勾栏相比,这酒楼外根本就没有歌女舞姬在上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后,就走了进去。 与外头的冷清不同,新鸾酒楼里倒是热闹,虽然只是刚开门不久,但是其中已经坐满了大半。此时苏妈妈就走上前来,热情地招呼道 “这位郎君可是来饮酒的?” “不错,可有比较好的位置?”方逸也是着实好奇,这常永和究竟在这个地方,会做些什么。 “自然是有的,”苏妈妈笑道,随后喊了一个丫鬟来,说道“带这位郎君到二楼,寻个好位置。” “是。” 方逸就随着那丫鬟上到了二楼,然后被安置在了一个位置上,他简单地点了些菜品和酒后,丫鬟就离开了。 在上面稍微地坐了一段时间后,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苏梦娘子!” “苏梦娘子!” 方逸的目光就被吸引了下去,只见楼下一个红衣女子抱着琵琶,缓缓地走到了台上。作为新鸾酒楼的花魁,她自然是要第一个上台进行表演的。 苏梦站在台上,朝着楼上楼下的所有客人行了一礼,然后坐下,缓缓拨动琵琶弦。 方逸坐在楼上,看着台下的苏梦,听着她的琵琶曲——不得不说。这个花魁苏梦不仅仅长得沉鱼落雁,而且一首琵琶曲似乎还能动人心魂。 正好丫鬟端着酒上来,方逸就问道“我可以让苏梦娘子来陪我饮几杯吗?” 那丫鬟看了看方逸,问道“这位郎君可是第一次来新鸾酒楼?” “不错。怎么了?” 丫鬟顿时就笑了,解释道“那这位郎君就有所不知了,楼下的是咱们酒楼的花魁,若是想要与她同饮,就需要对出诗来。” “什么诗?” 唐朝时,这些花魁眼界不低,常常有自己的一首诗,只有对出诗来才可相会。 “这首诗名为《压新鸾众客即兴作》,是长安城的第一才子定康侯所作。除非苏梦娘子同意,否则无论是谁,都要对诗才可相饮。” 第206章 方逸和苏梦 常永和写的诗?给酒楼花魁?还被人家用来当拦路石? 方逸微微皱眉,随后又听到了那丫鬟说道“这位郎君,若是您想寻苏梦娘子,届时我可以下去问问。若是苏梦娘子同意,那您便不用对诗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方逸点点头, 又说道“若是她不同意的话,不知能不能告诉她,我是常永和的朋友,想问她一些事情。” 就这么看着丫鬟下场。待到苏梦弹完了一首曲子后,那丫鬟便上前去,凑到苏梦的耳边说了几句,还不忘指了指是谁。 随后苏梦就把目光放到了楼上,看向了被指着的方逸。看上去是长得挺俊,但是今天的她着实是不想陪这种小生,便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丫鬟看到什么摇头后,就说道“但是那位郎君还说,他是定康侯的朋友,有事情想要问苏梦娘子,想让苏梦娘子给个面子。” 这时苏梦的眉毛微微一皱我怎么没有见过常安有这么一个朋友啊?还说有事要问?顿时苏梦就有些疑惑,莫不是对常安有什么想法的? 她稍稍思索了一番后,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稍后便见一下吧。” “好的。”丫鬟应承了一声,便转身就上楼去了。 将苏梦的话转达给方逸后,后者便给了她一块银锭,让她离开了。而方逸自己则坐在楼上,看着苏梦下台,笑着应承那些酒客。时不时还停下来,接过酒客的银子,与对方共饮一杯。 方逸就这么看着苏梦在楼下逛了好一圈,最后才上楼来,坐到自己面前。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此时的苏梦双面微红,更显风韵。 “不知这位郎君,姓甚名谁?”苏梦怀里抱着琵琶问道,问的时候,指尖还轻轻地拨弄了两下琵琶弦。 “在下姓方,单字一个逸。”方逸回答道。 “奴家与常安相识许久,你说你是他的朋友,但奴家可从未见过你。”说完,苏梦就这么微微抬眼,看向了方逸。 方逸微微一怔,连忙说道“苏梦娘子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来问些事情,绝无恶意。” “你想问什么,想问就问吧,但是奴家不一定会回答。” “我想问常永和与他娘子的事情。”方逸说道。 苏梦此时微微眯眼,说道“这位郎君打听这个做什么?现在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安仁坊的定康侯夫妇二人恩爱有加,为各个坊间的佳话。” 方逸却说道“但是为何常永和会与你有过交际?” “为何不可?”苏梦笑了,“奴家不仅和常安来往不浅,他的娘子也知道我二人的事情,而且很熟。” 方逸愣了一下,十分诧异地问道“常永和的娘子你都认识?” “常安的娘子名为顾鲤,与我是金兰姐妹,就连奴家这新鸾酒楼,她也是陪着常安来了好几次。”苏梦说道。 “鲤儿既然知道你和常安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容忍?怎么可能还会与你结为金兰姐妹?”方逸有些不淡定了。 “这又有何无法容忍?”苏梦此时感觉有些好笑,说道“奴家与常安的关系只是朋友,与他之间也是清白的,这种关系如何见不得她呢?” “苏梦娘子和常永和,就只是朋友关系?”方逸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既然方郎君一来就找奴家,必然是向人打听过了。她们应该都只是说我二人是朋友或是知己吧?”苏梦说道,“若是奴家与常安真是方郎君所说的那样,她们就该改口说是‘常客’了。” 方逸愣了一下,当时那歌女说的,确实是“朋友”二字,没想到还真的只是朋友啊。 “现在呢?方郎君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说是常安的朋友?又想问些什么?” “我是鲤儿的幼时玩伴,前几日刚回京。” 儿时玩伴?苏梦顿时就开始警惕起来了,难不成他想把鲤儿从常安的身边带走?她满是警惕地看着方逸,甚至在思考明天去找常安说说这件事儿。 “但是鲤儿现在嫁给了常永和,我就是想来问问常永和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如坊间相传的一样,对鲤儿很好。”方逸问道。 苏梦笑了一下,说道“常安什么样的人奴家不好说,但是奴家知道的是,常安对鲤儿实在是好的......” 说到这里,苏梦忽然有些失神,说道“你说说,一个喝到酩酊大醉的人,已经醉到看不清眼前人的地步了,却还能记得对方爱吃的东西。这个能不能证明呢?” “那也只是一次而已,那平日里万一不是如此呢?”方逸却质问道。 “那这件事情,你就要问鲤儿自己了。以她的性子,定然是会把常安夸得天花乱坠的,每一分好都要被她掰开当两分说。”苏梦微微笑了笑,说道。 方逸身子微微垮了下来,然后又问道“我还想再问一件事情,便是鲤儿出嫁那日,不知是不是笑着的。” 苏梦却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奴家并没有参加常安的拜堂。所以,这个问题,奴家回答不了。” 方逸也没有强求,又取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多谢,告辞。” 苏梦却喊住了他,说道“方郎君何必走那么急呢?你可是把奴家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到了此桌之前,难道不打算共饮几杯吗?” 方逸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明显还早着,又看看自己点的菜和酒,思考了一番就坐下了。 “明智之选。”苏梦笑了笑,然后拿过酒杯,给自己和方逸都斟满了酒。 二人抬起酒杯,相互虚碰了一下后,就一饮而尽。但是也才刚刚喝完这一杯,就有一个丫鬟走上前来,说道 “苏梦娘子,有人想请您共饮。” “那你先去与那些客官说一下,就说我晚些回去,让他们稍安勿躁。”苏梦说道。 “是。” 方逸也问道“苏梦娘子居然还能如此受欢迎啊。” “好歹奴家也是个花魁,怎么会无人追捧呢?”苏梦笑了笑,说道。 “不知方郎君可否愿意听个曲子?” “可以,洗耳恭听。” 于是乎,苏梦就弹奏起了那首《春江花月夜》。 她轻触琴弦,琶音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随着旋律的起伏,苏梦的手指在琵琶弦上飞舞,如蝴蝶翩翩起舞。她的眼神流露出深情,似乎将自己堕入了乐曲之中。 方逸喝着酒,似乎也陷入了曲中,细细地欣赏着曲子。 一曲终了,方逸有些意犹未尽,问道“好曲子,弹奏得不错。” “多谢夸奖。”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方逸问道。 “《春江花月夜》。” “好名字,谁填的曲名?”方逸问道,“难道也是那常永和吗?” 苏梦笑了笑,说道“有一半吧,但是《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老先生写的诗,常安只是拿来用来命名而已。” 方逸点点头,然后就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二人推杯交盏,酒过三巡,苏梦忽然问道“方郎君,你可是喜欢我们家鲤儿?” 方逸笑了,说道“不错,苏梦娘子倒是好眼力。” “不瞒方郎君,奴家也曾喜欢过常安。”苏梦再次给二人都倒满了酒杯,“我与他诗曲相和,也相互勉励过许久,最后成为了知己......” “那后来呢?”方逸拿起酒杯,问道。 苏梦喝下了杯中酒,笑了笑说道“还能如何,直到我见到了鲤儿后,才觉得先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方郎君应当知道常安给我写的一首拦路诗吧。” 方逸点点头,给二人斟酒,然后说道“知道,但是我并未知道内容。” “诗的内容是绝句......”苏梦饮了酒,把那首《压新鸾众客即兴作》给诵了出来。 “好一个你又红颜,我不知己。”方逸笑了,“苏梦娘子,我敬你。” 二人再次对饮,随后方逸也苦笑着说道“我与鲤儿是青梅竹马,我也喜欢她。但是后来我随父亲去了扬州,从此只有书信往来。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是嫁为人妇。” “原本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娶鲤儿的,但是她却嫁人了。也曾动过把她抢走的心思,但是她一心一意都在常永和的身上,还有了身孕,想抢但是又舍不得......” 苏梦此时也是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接下来,方郎君打算做什么呢?” “我想知道,鲤儿出嫁那日,是否是笑着的。还想看看......看看那常永和,到底可不可以给她幸福。”方逸答道。 “若她是哭着出嫁的;又或者是常永和没有能力使她幸福地过完下半生,我都要把鲤儿带走。她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苏梦点点头,随后,两个有着相似经历的人就又碰了一杯。 第207章 两位殿下又来了 再次放下酒杯,方逸就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随后起身,拱手行礼道 “苏梦娘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方郎君且留步。”苏梦此时却招了招手,示意一个丫鬟过来,然后吩咐“去取碗醒酒汤给方郎君。” 方逸微微皱眉,随后就听到苏梦说道“鲤儿的情况方郎君也都知道,一身酒气也该散一散再回去。” 方逸这才点点头,直到丫鬟端着醒酒汤来,并喝完后,才转身离去。走之前,还不忘记多放一包银子在桌上。 他走出新鸾酒楼,走在路上,微微闷热的天气,居然让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稍微地在街道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才继续走。 当方逸回到定康侯府的时候,门口的门房就对他说道“方郎君,稍后就是该用晚饭的时候了,夫人想问问你是否一同用饭。” 方逸摇了摇头,说道“麻烦你转告她,就说不用了,我吃过了。” “好。” 回到客房后,福哥就走上前来,问道“公子你喝酒了?” “嗯,扶我去床上。”方逸说道,“我累了......” “是,公子。” 福哥就直接上前来扶着方逸,领着他到床上,替他脱下鞋袜,安置他躺下了。而方逸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因为喝了酒,就直接睡着了。 ...... 次日,方逸起来后已经有些晚了,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就来到了顾鲤和常安的院子里。但是当他来到院子的时候,只有顾鲤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 方逸见状,便走上前来,喊道“鲤儿?” “啊……”顾鲤没注意到方逸,便被他忽然一声给惊到了,“阿逸,早啊。” 方逸点点头,又看了看院子里,问道“常郎君呢?” “常郎他去伙房了,说要安排些事情。”顾鲤回答道。 实际上,刚才常安说去厨房的时候,顾鲤也想跟着去的。但是常安却以伙房油烟重不利于小乖为由,只能作罢,这才一个人无聊地待在院子里。但是常安这一去安排,就安排了那么久。 随后,顾鲤就问方逸道“阿逸,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说说话。”方逸微微走上前来,但是没有坐下。 “鲤儿。” “嗯?怎么了?” 方逸此时有些勉强地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想问个事情,就是我想知道,鲤儿你成亲当日,那场景是怎么样的?” “挺好的......”顾鲤双手倚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蛋,似乎是开始回想起了那天。 “在成婚前,常郎拜托我说别人家中的亲眷为难他,因为他可能是怕羞。结果迎亲那日,他却领着人在门口,连续念了五首催妆诗。” “一路上也是挺热闹的,常郎当时怕我身子不适,还让抬轿子的轿夫们不要颠轿子。” 听着顾鲤说这场景,似乎是很喜庆。但是距离他想知道的还是不够,于是他又问道“那......” “顾娘!” 但是话还没问出来,就听到了常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 院中的二人此时都把目光移到了门口处,只见常安端着一碗东西快步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朝着碗里吹气。 他快速地来到了亭子里,然后把碗放到了顾鲤的面前,放下后就在那里甩着手,似乎是有些烫。一边甩着手一边说道 “这是我给顾娘熬的鸡蛋瘦肉粥,补身子的,快趁热喝。” 顾鲤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免又心疼又好笑,拉过了常安的手轻轻给他吹了吹,然后问道“常郎笨啊,家里不是有盘子吗?干嘛不用盘子拿过来,手捧着多烫啊。” “端过来多慢啊,只能慢慢走,跑快些就撒了,不如捧着来。”常安此时似乎是要使坏,在顾鲤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哎呀,”顾鲤此时有些红脸,小声地说道“常郎干嘛呀,还有人呢。” 这时常安才抬起头,发现了站在一旁正不知所措的方逸,愣了一下。然后二人才松开了各自的手,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抱歉啊方郎君,我这......” 方逸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同样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没事没事,是我冒犯了。” “方郎君坐。”常安坐到了顾鲤的身边,然后招呼道。 方逸看了看顾鲤,摆手说道“坐就不必了,我是来告辞的。” 顾鲤拿着勺子,正打算尝一口常安熬的粥,但是听到方逸的话后,她就顿了顿。抬起头问到“这么快就走吗?何不留下一起吃个中饭再走?” “不了,我的随行物品也差不多要进城了,我需要去拿一下。”方逸说到这里,不免感觉有些苦涩。 那一车两车的东西,原本都是用来娶顾鲤用地聘礼,但是如今却是没什么用了。 事已至此,顾鲤与常安也没法再多留了,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常安还站起来,说道“方郎君,我送送你。” 方逸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转身离开,转身的时候还能听到常安在对着顾鲤说道“顾娘就在这里喝粥等我,很快回来。” “好。” 就这么让常安跟到了门口,此时福哥也已经牵出了两匹马,在门外候着了。方逸直接上马,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常安,想说些什么,但是到嘴边就变成了 “不用送了。” 常安点点头,说道“方郎君慢走。” 方逸没有回应,直接一夹马身,直接就驱马离去了。但是走出去没多远,还在常安的视野范围内时,迎面就来了一辆黄色的大马车。 无奈,方逸主仆二人只能让出道路,让马车先过去。然后出于好奇,他还专门回过头看向那马车。但是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那辆马车竟然直接停到了定康侯府的门口,然后上面还下来了一男一女。男子比较年少,女子则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均身着华服,身份看上去很不一般。 常安见到两人,便行礼问候道“见过殿下、永穆公主。” “哎呀常永和,这我与你私底下就不用行礼了。”李瑛说道。 方逸更加感到意外了,这二位可是太子与公主,但是现在太子却说不用行礼。不用看都知道,二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但再如何,这也不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了,只能保持好奇,转身离去。 “殿下,公主,请进吧。”常安此时让出门口,让两人进去了。 一路来到了院子里,正在喝粥的顾鲤也看到了三人,便放下了勺子站起身来。李瑛则摆了摆手,说道“顾娘子也不必多礼,私底下见面,不用行礼。” “谢殿下。” 常安也是招待道“殿下,公主,请坐。” 李瑛和李可儿也不客气,就直接坐到了顾鲤的对面,而常安也是坐到了顾鲤的身边。李瑛此时看到了顾鲤面前的粥,便说道 “顾娘子不必拘谨的,喝粥就是了。” 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就端起碗,继续喝粥了。而坐在她身旁的常安则是问道“殿下与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无事,这两日是夏至,宫中空闲,父亲便允了我二人出宫消遣。本来是不知去哪里的,便想来你这里说说话。”李瑛说道。 忽然,不知顾鲤是不是不好意思,吃粥的时候忽然咳了一下,常安便紧张地伸出手替她顺气,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咳了一下。”顾鲤说道,说完又继续喝粥去了。 这时李可儿忽然问道“如今时辰也是不早了,怎么现在方才开始吃早饭?” 常安解释道“这并不是早餐,只是我做来给内子果腹的,以免等下想作呕。” 听到这,李瑛就关心地问道“顾娘子这时抱恙了?怎么会犯呕?” “内子身体健康,并未生病。”常安说道,“犯呕只是因为有喜了,不好空腹,我便做些粥,又能补身子还能填肚子。” 李可儿和李瑛此时都感到有些意外,但是李瑛此时还有些惊喜,抬手握拳恭喜道“恭喜你啊常永和。” “多谢殿下,同喜。” “郡夫人有喜多久了?”李可儿此时问道。 “到今日,已有一个月多了。”常安回答道。 李可儿此时就开始盘算了起来一个多月,算起来就是他抗旨后的那两日,顾娘子就有喜了。当时李隆基刚刚下旨免婚,没几天顾娘子就怀上了,这难道就是天意? 想到这里,李可儿不禁有些开始怀疑自己了。虽然她当时是给常安求情来着,但是自己真的就配不上他吗? 女人的莫名胜负欲就升起来了,于是她又看了看那正在喝着粥的顾鲤长得也是可人,举止也端庄,看着也是有些诗书气的...... 李可儿干脆就不想了,自己一个堂堂公主,而对方两人都是真心切意,又何必因为这种事情怄气呢。 第208章 老泰山的肯定 “对了常永和,你可知最近我大唐的新任丞相?”李瑛突然问道。 “新任的丞相?张嘉贞?”常安问道。 李瑛却摇手,说道“不是他,是另一个名叫源乾曜的。这个月才回到长安城,你可知道?” 常安摇摇头,李瑛就说道“这源丞相一回到京城,昨日的早朝时,就进言来了。” “此为好事,又如何了?”常安虽然没怎么听说过源乾曜,但是知道这个人挺不错的——至少比某个嫉妒心比才能高的人好。 “我当时也在场,但是却对他所说的感到有些疑惑,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李瑛疑惑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说道 “常永和,你帮我想想看?” 常安笑了笑,说道“好啊,请殿下说说这源丞相说了什么。” “形要之家多任京官,使俊义之士沈废于外。臣三子皆在,请出其二人。”李瑛说道。 常安听到之后,便笑了,说道“这不就是想广招贤才入京吗?殿下为何要不解。” 李瑛这才说出自己的不解之处“广招天下贤我能理解,但是权要之家中,也并非没有贤才,为何要外放人才又转入人才呢?” 常安有些不由地叹气,随后说道“但是不知殿下是否想过,形要之家中,大多受先人恩荫,真正有才者能有多少?” “而我大唐疆域辽阔,人民数量不少,贤才之数自不在少。就以一千换一的换率来算,一千人中能出一个有才能者,而这些形要之家中,就算是十换一出一个贤才,难道还多得过天下吗?” 李瑛这么一听,倒也是开始算了起来“长安城中形要之家并不多,满打满算亦不超百人......” “而就算长安城中权势之子有五百人,十换一就是五十个贤才。而朝廷筛选人才,难道不是就选那最有才者吗?”常安继续说道。 “就用五百个鱼龙混杂的,换五百个有真才实干的,以少换多,难道还算亏缺吗?” 李瑛听完,这才恍然大悟,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原来如此,我想明白了!” “用五百个不知有没有贤才的人群,去换五百个都是贤才的人群进来。而且这些换出去的五百人,因为是出于权贵,朝廷必不会委屈他们,会让他们在地方任职。” “就算每个人都去当县丞,十换一有五十贤才,至少他们能治理好五十个县。这样一来,不仅能给朝廷带来有才能者,还能给一些府县带来发展。” 常安看着李瑛理解得如此透彻,也满是欣慰。但是随后,他就被吓得站了起来——因为李瑛此时拱手鞠躬,朝着自己行了一个礼。 只有皇帝与太子师方可受太子一礼,常安自然两者都不是,连忙就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殿下不必如此。” “常永和,你当受此礼。”李瑛说道。 这个时候,顾鲤忽然又咳了两下,常安顿时间就停下了自己现在的动作,弯下身去给顾鲤抚背,问道“怎么了?又咳嗽了?” 顾鲤摇了摇头,又咳了两下后,说道“不是......是被粥呛到了......” 常安和周围的两姐弟都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到了那个碗里——碗很干净,顾鲤把粥吃得干干净净。常安也是感到了好笑,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吃不完就别硬着来,这么勉强自己做什么啊。” “因为……因为……”顾鲤刚想说接下来的话,但是又想起太子和公主还在这里,便转而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因为是常郎做的啊......” 常安笑了,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拿起碗说道“我去把碗放到伙房,顺便安排一下今天的午饭。” “嗯。” 随后常安又对着李瑛和李可儿说道“殿下,公主,今日不如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吧,我让伙房安排火锅。” “好啊!”李瑛很是激动。 “多谢定康侯了。”但是李可儿就显得很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 而方逸在城门口接到了自己的“聘礼”后,就直接朝着光德坊的方向去了。他本来想回自己的旧宅的,但是而顾宅就在自家旧屋子的隔壁,也是方逸要必经的一条路。 他停了下来,思考了一番后,就下马走了进去。顾科此时也正好出来,看到了方逸后,就连忙走上前来,问道 “贤侄啊,你昨日去哪里了。” 方逸脸上顿时涌出歉意,说道“抱歉,让您担心了。我昨日去了鲤儿那里,也暂时借住了一晚。” “你去鲤儿哪里了?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吧?”顾科担心地问道。 “没有,他们也是十分客气地招待我了。” 顾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都来了,不妨进来坐坐吧。” 方逸没有拒绝,直接就跟着顾科走进去了。刚刚坐下,方逸就问道“阿叔,我想问些事情,可以吗?” 顾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然后方逸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就是我想知道,鲤儿出嫁那日的事情。” “我们光德坊和安仁坊可是距离不短,当日迎亲送亲的时候十分热闹,你想要打听,何必要问我呢?”顾科笑了笑。 “因为阿叔您是鲤儿的父亲,问您更直观一些。” “但是你昨日住在鲤儿家中,何不问她?”顾科看了看方逸,思索了一番后,便说道“罢了,那我便告诉你。” “不得不说,我见了那么多迎亲的场面,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一个新郎官,身后跟着四个亲郎;八抬的大轿子,那迎亲的队伍也长得不得了。一时之间,门口的那条街道上,都是身着红衣的人啊。” “不知是不是我那贤婿等不及了,连带着身后的亲郎,一口气念了五首催妆诗。送亲时,老夫也有随行,一直到了安仁坊他家那里,就连门外的街口上,都摆上了接待用的桌子。” “到最后要闹新妇时,都是他一个人挡下了所有宾客,一杯一杯地给所有宾客走了酒。” 方逸听到这里,不由得动容——常永和是士人,而听这样的描述,很明显他是用了自己所属品级中,最高规格来迎娶顾鲤的。但是排场和规模大,不代表那个坐在轿子上的女孩儿是笑着出嫁的。 这对方逸想要了解地事情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又问道“那鲤儿出嫁那日,可是笑着的?” 顾科倒是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说道“鲤儿出嫁化妆的时候,我是不能进屋的,出门后又盖着盖头,我又如何知道。你倒不如亲自去问问鲤儿。” 方逸听到这,便只好作罢,脸上明显有些失落。而顾科本就心里了然,随后说道“好了贤侄,莫要愁眉苦脸的了。” “我知道你心仪鲤儿,但是鲤儿也没有嫁错人,贤婿也对她很好,你不必如此的。”顾科此时想到了一件事,便说道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是可以改变对我贤婿的想法的。” 方逸皱了皱眉头,此时他很想是这个常安做了些什么对不起顾鲤的事情,但是却又不想,便问道“什么事?” “上月时,他正好受封侯位,但是第一道圣旨中,却还要让他与鲤儿和离,改娶长公主为妻。”顾科说道。 方逸一听,顿时就愣住了,随后顾科又继续说道“但是他为了鲤儿,冒死拿着圣旨进宫面圣,当着当今圣上的面抗旨了。但是好在,他最终让圣上收回了成命,还保留了爵位和赏赐。” 方逸十分地意外,圣上赐婚公主出降,还从未见过有人要抗旨的,而且这还是一个大赏。但是偏偏这个常永和敢抗婚。而且抗旨还是死罪,他不怕的吗? “他不怕死吗?”方逸如此问道。 “他应当是怕的,但是他就这么去了。还是说,有什么比让他死还更让他难受的呢?”顾科就说到这里,明显有一股自豪的意味在里面,一时间内,正厅里沉默无言。 坐了好一会儿,方逸就开口了,问道“那看来,阿叔很满意了?” “满意,自然是满意的。”顾科点点头,“先前有谣言说我贤婿是一个厌商之人,我一开始还害怕鲤儿嫁过去会受委屈。但是如今一看,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知道了,多谢阿叔。”方逸此时站了起来。 而顾科问道“不多坐会儿吗?” “不必了,我先回家安顿一下,也好久没有回来住过了,需要收拾一下。”方逸站了起来,微微笑道。 “阿叔,告辞。” 方逸直接走了出去,原本顾科还说了些什么话,但是他都没有听,也没有听到。就这么安静地走到顾宅门外,看着自己之前带来的这些聘礼,不由得笑了。 笑着笑着,他就上了马,继续带着车队朝着自己的旧房子的方向走去。 第209章 源乾曜拜访 李瑛从常安那里离开后,回到宫中细细地品味了许久,一直到次日都感觉有些意犹未尽。次日被李隆基点名要去上朝的时候,他还专门地去见了源乾曜一面。 但是时间紧,二人并没有说很多,就要开始上朝了。一直到下朝后,李瑛才再次来到源乾曜的面前,源乾曜有些好奇地问道 “殿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李瑛这才把昨天和常安说的那些话给重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不愧是源丞相,果真是有远见。” 源乾曜听完后,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毕竟他自己当时的想法,就只是想让陛下把那些碌碌无为白吃俸禄的世家之子,全部拿出去换回些真正有才能得人回来。 但是这种更加远的东西,他自己倒是没有细想。 “殿下倒是想得长远。”源乾曜笑道。 但是李瑛却说“这个不是本宫想出来的,是定康侯常永和想出来的。” “定康侯?”源乾曜愣了一下。 “是啊,其实本宫一开始没想通源丞相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建议,就去问了问他。这些,都是他说的。”李瑛点点头,说道。 “这定康侯,住在哪个坊里,我想要去见见他。”源乾曜问道。 “啊?”现在轮到李瑛愣怔了。 …… 定康侯府的院子里,常安就抱着顾鲤,手里拿着折扇,在给怀里的可人儿扇风。而怀里的顾鲤嘴巴不停,在吃着粥。 忽然她舀到了一块鱼肉,但是却不吃,只是将勺子凑到了常安的嘴前,说道 “常郎你吃,这有鱼肉。” 常安笑了一下,便张嘴把粥喝了下去,随后说道“这一整碗都是给顾娘吃的,鱼肉也是用来给你补身子的,你自己吃就好了。” 但是顾鲤却理所当然地说“但是常郎爱吃鱼啊,有鱼当然是要常郎吃的。” “不用给我吃,不然我就不抱着顾娘了。”常安“恶狠狠”地威胁道。 顾鲤顿时就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说道“吃就吃嘛……” 这时,怀琴就走进了院子,然后说道“公子,源丞相求见,现在正在门口等候。” “请进来吧。”都来客人了,常安哪有不让进的道理。 而顾鲤也是没有撒娇,自觉地就从常安的怀里移了出去,然后快速地喝着粥。 “慢点喝,不用急。”常安见此,笑道。 直到源乾曜进来的时候,顾鲤已经喝完粥了。常安和顾鲤都抬起头,发现对方身着紫色朝服,身上配饰皆是丞相的配置。 但是与丞相身份格格不入的,就是他手里还提着……一盒东西? “定康侯,夫人。” “见过源丞相。”常安和顾鲤就起身,老老实实地朝源乾曜行礼问候。 “免礼免礼,”源乾曜摆了摆手,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说道 “定康侯与老夫乃是同级,可不用行礼。若是硬要行礼,老夫倒是要给你行个礼。” “源丞相言重了。”常安笑道。 源乾曜却拉起了袖子,手臂上面有一个粉色的刀疤。 “定康侯找出了预防天花病的方法,于情于理,你都算是全大唐的恩人。”源乾曜说道,然后又把面前的盒子往顾鲤的方向推过去。 常安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源丞相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老夫今日听殿下说,定康侯为殿下解释了一番老夫的谏言。”源乾曜说道。 “确有如此。”常安点点头。 “所以,老夫今日就想来认识认识你,这也是带给夫人的点心。只是不知夫人是否愿意笑纳。”源乾曜此时就把盒子往顾鲤的面前推。 很显然,源乾曜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另外一个跟他身居高位的人,就只是因为说了这位小娘子一句,被这位年轻侯爷一顿骂啊。反过来思考,向顾鲤示好,不就是相当于跟常安表达善意吗? 顾鲤看了一眼常安,随后就微笑着接过了盒子,道“多谢源丞相。” “没想到,老夫简单地想遣出京城中的世家之子,到了定康侯这里,就变成了引入外地贤才,同时让形要之家的无用子晴外学习。你之眼界,远超于老夫。”源乾曜说道。 “老夫自己的话,还不如一个后生理解得深,用的也不如人家好,实在是惭愧。” 常安说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理解而已,源丞相不必惭愧。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理解,各自思想不同,不必因此而神伤。” 源乾曜此时就笑了,然后说道“难怪定康侯之所以为定康侯,老夫今日算是知道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若不是你已封侯,老夫定然用自己这身紫袍换你一个前程!” 常安此时连忙说道“多谢源丞相,但是陛下说过,虽然我有爵位,但是仍可通过科举进入官场。” 源乾曜此时愣了一下,说道“没想到,定康侯才能之高,居然能让圣上都如此看重你,不仅封侯,还许你继续参加科举。” “都是圣上眷顾,不敢自居有才。”常安微微俯首,说道。 这时,怀琴又双叒叕进来了,说道“公子,三娘,贺知章贺博士来了。” “请进来吧。” 很快,怀琴就带着贺知章进来了,而贺知章手里还拿着两本书。见到了常安三人后,都一一问候了一句。随后他转向了顾鲤,说道 “常夫人,先前有公事耽搁了些时间,这夏至几日才全部都读了一遍,如今便是来交还与你的。” 顾鲤接过了诗集,说道“无事,我们这里还有几本,都可暂借给贺博士。” 贺知章听后一喜,说道“感激不尽。” “无事。” 随后顾鲤就打算起身,去书房里取书。但是这时源乾曜却叫住了她“夫人,不知这诗集可否暂借老夫看看?” 顾鲤愣了一下,然后就把诗集递给了源乾曜,然后再去书房,把剩下的几本诗集都拿了出来,交给了贺知章。 “多谢夫人,我不多叨扰,就暂先告辞了。”贺知章说完,就离开了。 此时,源乾曜看完了几首诗后,就满是欣慰地点点头,意犹未尽地合上了书本,说道“夫人,不知这诗集都是谁写的?” 顾鲤笑了笑,说道“都是我家夫君写的。” “都是你夫君写的?!”源乾曜有些诧异,他看了好几首诗,其中诗风都各不相同。如果说一个诗人的诗风就是自己的一面的话,那眼前这个年轻侯爷就是有多种面貌。 “除了第一本的那首《不负如来不负卿》,其余的都是我家夫君写的。”顾鲤说道。 源乾曜啧啧道“当真好才华,少年英才。” “源丞相过誉了。” 源乾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侯爵,才华横溢而且为人谦逊,是为大才。 他点点头,随后问道“老夫初到京城,便听说了定康侯与张丞相的事情。端午那日,定康侯与夫人于渭河边,斥骂张丞相,不知是真是假?” 常安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当时我们夫妇二人与苏尚书苏老交谈。他便插嘴出来,惹得内子不高兴,被说的哑口无言。” “结果到头来,说不过便说内子不守妇德,便轮到我去与他辩论了。” 源乾曜此时也是捏着胡子说道“张丞相此人,刚愎自用,嫉妒心极强,常常做些混事,用街坊的话来说就是‘混不吝’。如今坐上相位,更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会受到定康侯斥骂,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张嘉贞此人,才干与能力都是极好的。他善于决断,长于奏对,治政严肃。只是脾气急躁、刚愎自用,遭到舆论的鄙薄而已。”常安说道。 “我们夫妻二人与其接触过,对其也确实是不喜,这是事实。厌恶归厌恶,不能因为厌恶他,而去否认他的才干。” 源乾曜微微颔首,说道“确实如此,虽然遭人鄙薄,但是才干是没法作假的。老夫尚未到京之时,朝中上下,皆由他一人打点,但依旧井井有序。” 说了一阵,真儿才将茶水端来,常安就说道“抱歉了源丞相,未能及时为客人备上茶水。” “无事无事。”源乾曜摆摆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后,就说道“对了定康侯,老夫今日来,还想问件事情。” “源丞相请讲。” “那便是老夫前两日所谏之事了。老夫只是想把京城的人换出去,出子也只是为了免去旁人的闲话。而定康侯却说要招入贤才,并给出遣者安任职位,莫不是在提点老夫?”源乾曜“贼兮兮”地看着常安,问道。 “不敢,源丞相是前辈,我是后生,这只是我对源丞相所说的政令进行一个解读而已。”常安说道。 “虽说你是无心之举,但是老夫也受了你的提点。此法未必不可行,不仅增加贤才入朝,还能利于地方,按照你的说法,确实是双利之法。” 第210章 对常夫人客气些 常安笑了笑,说道“算不上提点,只能算是我的想法。” “因为长安城中的权势子弟,包括父辈在内,可能都是通过恩荫而踏入的仕途。想通过国子监读书科举的,并不在多。外迁出去并无不可,还可剩下一部分的资源来培养外来贤才。” “而外来的贤才,无论再如何,都是能比那些权势子弟好上不少的。用培养纨绔子弟的资源去培养有用的人,岂不美哉?” 此时似乎是意识到了二人的话题发生了变化,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了,顾鲤便站起身来,说道“常郎,你与源丞相聊吧,我回屋去。” 安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顾鲤的脸蛋,然后把源乾曜送的糕点递给她后,就目送着她回屋。 源乾曜若有所思,捻着胡子,道“你说的在理,只是无人敢这么做。” “但是现在源丞相就做了。”常安回过头,对着源乾曜笑了笑,说道。 源乾曜愣了一下,说道“但是......” 话还没说出口,常安就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知陛下如今采纳源丞相的奏疏,到何地步了?” “也只是到了诸位大臣效仿而已,并无其它的大举动。” “那么还请源丞相在合适的时机,在朝堂上提奏此事。并且说出子之事,就是为了广招天下贤才而造势的。如此一来,纳贤之事名正言顺,然后再请求当今下诏,命外派之子,担任个地方官职,造福地方百姓。” “如此一来,庙堂得利,地方增福,我大唐内外皆盛,岂不双全之美?”常安此时说道。 而源乾曜开始思索起了这些话,并稍稍地算了算其中有多少的可行性。算到了最后面,发现此事不仅可行,而且很可行。 “我记得恶钱治理之事,也是定康侯出的计划吧?”源乾曜忽然问道。 “不错。” “当真是好手段,当真是后生可畏。”源乾曜说道,“不得不说,与定康侯你交谈,当如醍醐灌顶,心眼通透啊。” 他是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后生带着话头走,这还不算什么要紧的。更要紧的是,他们二人谈论话题的时候,明明自己才是话题的主人,但是却被面前的年轻人指引着听。 “但是如今尚有一忧,就是进入长安城的人才,该从何处挑选呢?”源乾曜干脆直接放下自己的丞相架子,又问道。 常安说道“如今恶钱事了,绝大部分的恶钱都已被查出严惩。为避免恶钱之事卷土重来,陛下还派出了不少的监察御史,进行除根。” “只要源丞相找个时间一提此事,陛下定会追加下诏,让各地检查恶钱的监察御史顺带看看有无人才,若是有,一并上奏送来,指不定还会有赏,何人会不干?” 源乾曜顿时了然,说道“当真是绝妙的手段,若是将此事说到陛下面前,陛下定会重赏于定康侯你啊。” 一听到重赏,常安顿时就涌出冷汗,连忙说道“别别别,源丞相千万可别提我。” 源乾曜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不提,这是定康侯你的功劳啊。” “源丞相千万可别提,千万别,此事就只是你一人的功劳。”常安却很慌张,这着实是让源乾曜有些意外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不要赏赐的呢。 常安当然不要,万一咱们玄宗皇帝一时兴起,又封了一个什么永穆公主、常芬公主来取代顾鲤,这可就难办了。上一次是人多求情,第一次好运不代表第二次有好运啊,连续抽了皇家两巴掌还想活着? 别做梦了! 源乾曜看着有些常安,最终点了点头,说道“那老夫便不提定康侯了,但老夫一人居功,实在是内心过意不去啊。” “这样吧,老夫答应你,若是日后张嘉贞为难定康侯,老夫必然保你。” 如此交易也不算差,因为张嘉贞的“为难”有可能是各种方面的,有另外一个势均力敌的人可以帮忙,自己就多一分安全。 于是,常安便点点头,同意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源乾曜点点头,此时就说“老夫倒是想和定康侯你交个朋友,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明之事,指不定还能来此处探讨一二。” 常安当然听懂了源乾曜的意思,便说道“在下名为常安,字永和,内子姓顾。如若源老不弃,可直接称呼我为常永和。” 这种称呼就不是什么客套的称呼了,能如此称呼的,一般可就算是朋友关系了。源乾曜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既然谈好了,我便将内子叫出来了。”常安说道,源乾曜点点头,他便转身开门到屋内,把顾鲤牵了出来。 二人刚刚走出来,门房就进来了,说道“侯爷,夫人,方逸方郎君来了。” “请进来吧。”常安此时感到有些无奈,但还是吩咐道。 随后,他便牵着顾鲤坐下,而源乾曜则拿起了常安的诗集,简单地看了起来。 待到方逸进来之后,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看到了身着紫色官袍的源乾曜后,明显愣了一下,他把视线转移到了常安和顾鲤的身上,很明显是想让对方解释一下。 常安便伸手解释道“这位是当朝两位丞相之一,源丞相。” 方逸连忙将东西放到了桌上,先是对着顾鲤说“鲤儿,这是带给你的燕麦。” 随后才朝着源乾曜行礼问候“在下见过源丞相。” “你是哪位大人,在何处任职?”源乾曜见方逸带着东西来送给顾鲤,便以为是哪家的官员前来,想巴结常安的。 方逸愣了一下,说道“在下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介商人而已。” 源乾曜“噢”了一声,此时顾鲤连忙解释道“源丞相......” “哎,顾娘子,叫老夫源老就可以了。”源乾曜打断了顾鲤的话。 顾鲤愣了一下,才再次组织了语言说道老,这位其实是我幼时的朋友,近两日才回到长安城暂住几日。” “原来如此。” 源乾曜理解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了,但是现在轮到方逸不理解了——这可是丞相啊,居然还如此会和顾鲤走得如此近。 “抱歉,这位郎君,错认你了。”源乾曜略带歉意地说道,“只是如今,有不少的人想通过顾娘子来接近常小友,还请不要见怪。” 常安笑道“源老只是今日初次到来,为何这么说。” “倒不是别的,只是因为老夫也打听过了,常小友你最最重视的就是顾娘子。”源乾曜解释道。 “正所谓投其所好,如今你身居侯爵之位,自然是有不少人想靠近你。但与其送东西给你,他们还不如选择在顾娘子面前混个脸熟,讨好顾娘子。” 方逸此时算是听懂了源乾曜说的话了,再加上他昨天打听来的,常安在长安城中是出了名的宠妻。如今这些想巴结的人都不会直接找常安,而是去找顾鲤,这足以地凸显出常安对顾鲤有多好了。 但凡常安对顾鲤爱得再浅上一些,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今天中午还是吃的火锅,不如源老今日一同留下吃个午饭吧?” 常安本来是不想再安排火锅当午饭的,因为吃多了可能对小乖不太好,但是又来了客人,这是自己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招待品了, “火锅?”源乾曜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词,稍稍一想就想起来了—— 今天上午下早朝的时候,当自己说出要来寻常安时,李瑛就说出了这个词语,甚至还夸赞了几句。 “我听殿下说过,似乎是一样美食。” 常安和顾鲤都愣了一下,说是美食,似乎也不为过,当今和岐王都想吃,甚至都直接来到面前要了。于是常安稍稍思考了一下,便点点头,说道 “应当......算是吧。” “那今日,老夫就多有叨扰了。”源乾曜顿时喜笑颜开。 留下了源乾曜,顾鲤此时就想到了还站在原地的方逸,便转过头看向了方逸,说道“阿逸来坐着吧,莫要站着了。” 逸坐到了亭子里后,又听到顾鲤说道 “阿逸今日不如也一同留下吃饭吧,也就是让伙房多准备一些菜品的事情。” 顾鲤觉得自家常郎和方逸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导致现在二人的关系有些僵,所以她就想留下方逸一起吃饭,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这......” 果不其然,方逸听到这话后,就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常安。而对方此时也看向了自己,二人就这么对视 了一眼,空气中顿时涌出一抹尴尬。 “方郎君,顾娘子都开口,总要给她些面子吧?”不知所以然的源乾曜此时也是“拱火”道。 “坊间可都是说,想要让定康侯对你客气些,你就要对常夫人客气些。” 第211章 逛街去 吃完了火锅,源乾曜就不由得说道“当真神奇,肉是普通的肉,菜也是普通的菜,但是到这火锅里涮了之后,就变得美味无比。” “这火锅若是源老喜欢,我可以做主送一个给您。”顾鲤此时笑道,说话时还看了一眼常安。 “这就不必了,此等美食吃多了,可就吃不下别的东西了。”源乾曜摆摆手说道,“等日后嘴馋了,我再来顾娘子这里一次,应该可以吧?” 顾鲤和常安都点点头,前者也说道“当然可以。” 源乾曜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了,常小友,顾娘子,老夫就先告辞了。” “源老慢走。”常安与顾鲤都站起身来,目送着源乾曜离去。 随后方逸也是站起身来,说道“鲤儿,我也有事要去做,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源乾曜与方逸刚走,顾鲤忽然就轻咳了两下,常安此时就拉着她坐下来,帮她顺着气。然后关切地问道“是否要等下取些冰糖雪梨来,给顾娘你润润嗓子?” 很显然,这是火锅吃多了,一连三天都吃的是火锅,顾鲤的肺病还没好全,自然是会引得有些不舒服的。 “嗯。” 见顾鲤点头了,常安就直接伸手招来了家仆,让他去取一些冰糖雪梨来。这时顾鲤忽然说道“常郎,我们这个月还没去过张医师那里啊?” “确实是没有。”常安心里盘算了一下,似乎也是到了要去每月复查的日子了,便说道“那等下顾娘喝完药,我们就一起去西市,顺带买些东西回来,好不好?” 鲤点点头。 ...... 喝了药后,常安就带着顾鲤出门了。带着两个侍女坐上马车,就直接往着西市去了。既然是要逛街,自然是步行最好,所以便让车夫去安置马车,常安则带着顾鲤她们朝着医馆走去。 来到了医馆,刚走进去,就正好见到了张医师在大堂里看着书。注意到二人进来后,张医师便放下书抬起头,看向了二人。 “定康侯,侯夫人。”张医师微微颔首问候道。 “二位今日也是来瞧病的?” 常安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既然如此,张医师就站了起来,说道“二位随老夫进来吧。” 跟着张医师进了小间,顾鲤和张医师就是面对面而坐,随后前者便将手搭在了桌上,后者则伸出手指,开始把脉。 把了一会儿后,张医师就笑了,说道“侯夫人确实是喜脉,看这脉象的样子,估计也是有一个月了,看来老夫上个月并未诊错。” 常安笑了笑,说道“这个前两日我们已经找了别的大夫看了,确实是喜脉。” 张医师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二位今日来此,是......” “我们今日是来看肺病的,看看内子的肺病到如今是什么地步了。”常安说道。 张医师点点头,再一次重新搭脉,查了一番后,说道“侯夫人的肺疾还是平稳的,正在逐渐好转,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现在的话,夫人还有喜了,每日的用药可以开始减少了。改为每日早晚各一次,午时的药就可以去掉了。” 顾鲤欣喜地抬起头看向了常安,随后又看回了张医师,问道“那我这病,还要多久可好?” 张医师理解顾鲤的心急,便说道“老夫也不知,只能大概地预计一番。如今夫人的用药会逐渐减少的,待到老夫说不用再用药时,便是病好之日。” 顾鲤点点头,现在每天已经减少了一次的药,那离不用喝药的日子,应当是不远了。 “多谢张医师。” 张医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随后说道“如今侯夫人也有喜了,咳嗽时,难免会动到腹中胎儿,所以还需夫人注意,莫要染到风寒之类的病疾。” “我会的,多谢张医师提醒。” 诊完病后,常安便和顾鲤来到大堂里,抓够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药后,便离开了医馆。但是来到医馆的门口时,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 “掌柜的,这个钗子怎么卖?” “这一支钗子是十五两,这位客官可是要用去作为纳吉礼?” “并不是,我的朋友喜好收集各类簪子和钗子,便想买一个赠予她。” “那这着实抱歉,小店里这一类的首饰,只能是卖于纳吉成亲的郎君的。” 常安和顾鲤都抬起眼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店内有位郎君手里拿着一个闪亮的簪子,正和掌柜交谈着。 常安此时就愣了一下——这家店不就是当时自己订做钻石首饰的地方吗?而顾鲤则指着对面的店里,说道 “常郎看,那是阿逸。” 常安这时就顺着顾鲤所指的方向都看过去,确实是方逸在店内,手里拿着簪子在说话 “为何不可,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大可多付你些银两。” “这位客官,您也是做商人的,你也知道行内的规矩啊。”首饰店掌柜此时明显有些为难,若是今日把簪子卖给他了,日后保不齐还有别人也要这样。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眼睛忽然瞥到了门口站着的人,似乎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走上前去,说道“见过定康侯,定康侯夫人。” 方逸此时也是转过去,发现常安和顾鲤此时正站在门口。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常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掌柜的便解释起来“回定康侯,不知您是否记得,去年您纳吉前来小店里订做的那一批首饰?” 常安点点头,回答道“自然记得。” 随后掌柜便继续解释,原来在常安订做完那第一批的钻石首饰后,掌柜就没有多过在意这些物什了,而是就放在仓库里不再过问。 但是直到常安被封为伯爵后,他才想起来这件事,又翻出了那几份图纸和材料。结果却不尽人意,而到了常安被封为侯爵后,他再次想起这是常安订婚用的,于是就挂上了“定康侯”和“纳吉订婚”的名号后,反响异常地好。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定康侯夫妇的恩爱之名啊。不仅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定康侯的大名,以及精美的首饰。 所以他干脆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唯有订婚纳吉者,方可购买这类首饰。结果今日就遇到了这个固执的客人。 常安听完后恍然大悟,然后又看了看方逸手里的簪子,便问道“方郎君可是要买这个首饰?” 方逸愣了愣,点点头,说道“鲤儿喜好收集簪钗,我就......” 顾鲤听此,也是知道了当时的全套钻石首饰是哪里买来的了,便开口道“阿逸不用买了,这样的首饰,我有一套的呢。那时常郎纳吉时的纳吉礼,就是订做的这个。” 方逸听此,叹了口气,把簪子放回了原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热情道“那这位郎君可看看,是否有心仪的。” 方逸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买了。” 说完,他就直接离开了。而掌柜此时就看向了常安,笑道“今日就多谢定康侯出手相助了,同样也多谢您当时给的图纸。” “若是日后您还想来小人这里买首饰或是定首饰,费用都包在小人身上。” 常安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必了吧,若是我要您的金刚石首饰呢?” “给!也给!”掌柜的也点头,“这类首饰,本就是定康侯您自己想出来的,小店的生意还有一部分出自您留下的图纸呢。” 常安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就以后再说吧,今日这事儿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但是您出现在这儿,小人才有机会解释啊。而且小店的一部分生意都是您给带起来的,于情于理小人都要表示一番啊。”掌柜的继续说道。 无奈,在此般的热情下,常安便对顾鲤说“顾娘喜欢簪钗的话,就去挑一个好看的簪钗吧,莫要辜负了掌柜的一片好意。” 顾鲤看了看掌柜的,对方此时满脸笑容,便点点头,牵着常安在店内逛了起来。待到周边没人的时候,顾鲤就低声地说道 “常郎,方才那掌柜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哪句话?”常安也在给顾鲤挑选簪子,看看记忆里顾鲤没有那种簪钗,就拿一个回去。 “就是那一套金刚石的首饰啊,都是常郎自己做出来的吗?” 常安点点头,说道“但是我只是画了图纸买了材料而已,主要还是要看人家匠人能不能做出来,不然也是白忙活。” 顾鲤此时就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会算白忙活啊,常郎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啊。更何况,那一套首饰,不是换了一个我吗?” “真会说话,快挑吧,拿回去给顾娘当收藏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