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能看到我的梦境》 01爱(朱)丽(重)丝儿(八),梦游仙境 洪武九年。 应天府,江宁县。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京城南京响起。 街边的男女老少等不及,便上去抢仆人洒在地上的喜钱。 王布犁身着淡青色巾服,手里捏着一枚洪武通宝,他瞧着燕王朱棣迎娶魏国公长女的队伍走过去,微微挑眉。 王布犁是个穿越者,被系统告知,只要自己能在洪武当官吏安全的活到朱棣登基,便能返回后世,治愈病体,还能拥有一个小目标! 如今朱老四年岁不大,等他登基,还得二十来年呢。 只不过在异世界多活了这么长时间,回去就相当于睡觉过了一夜,这买卖值。 毕竟谁知道在洪武大帝手底下当官有多惨,王布犁全须全尾活下去也是极为有难度的事。 四大案株连多少人? 《读得好不如长得好(驸马),长得好不如生得好。》 官员们苦读考过一关又一关,不仅连品级都比不上谚语当中的两类人,工资低的连家小都养不起。 一年休假三天。 除夕、冬至、朱元璋的生日。 《朕不休息,你们谁也别想休息!》 空印案一发之后,大批京城官吏的生命被终结,更是让在洪武大帝手底下为官者瑟瑟发抖。 王布犁就读土木双灵根专业,毕业后去工地打灰患病,躺在床上遭受病痛折磨等死的结局。 穷比死还可怕,但因病,人财两失那样穷死更可怕。 单说一个小目标,纵然延迟退休,他在工地打五十年灰都赚不到個零头,更不用说健康的体魄。 相比于上述遇到的问题,王布犁认为他在洪武手下当官吏活下去,算不得什么有难度的。 要是没点难度,这钱自己能挣的踏实喽? 况且王布犁是土木系,就业方向是洪武时期官吏,为学校就业率添砖加瓦了属于是。 没有其余选择的王布犁,欣然接受搏一搏,在洪武手下当个官吏,好好活下去。 作为新手福利,王布犁已经躲过一次空印案,当然也是因为在这一次当中老朱并没有痛下杀手。 只不过京城内的官吏倒霉的居多。 这也是他王布犁年纪轻轻,就能在江宁县刑房里充当典吏的缘故。 属实是良家子临时工转正,被火速提拔的。 期间也不缺乏他自己的努力往上攀爬。 经过这么一件事,世人在洪武帝手下当官吏的心思就少了一二分。 看完朱棣大婚游街的队伍,王布犁转身离开,奔着江宁县县衙走去。 县衙门外的土地祠,还有上任知县剥皮充草摆放在一旁,用来警醒世人。 王布犁每次来上班都能看见,就是这身皮皱皱巴巴的,开始看是吓人,现在天天看,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洪武二年,朱元璋就下令贪污六十两以上就必杀。 京城大,居不易。 更不用说官员本来就没多少俸禄,没点灰色收入,能维持官老爷的体面吗? 至于上上任知县,被朱元璋下令腰斩了。 本任知县因为空印案杀的太多,官吏一时没跟上培养,侥幸没死。 朱元璋下令把他从大牢里拽出来,戴着镣铐在县衙处理公务,后面还有类似锦衣卫的人监督干活。 你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饶,给爷干活干到死。 辰时(早上7点)王布犁踏进县衙,在一旁签了自己的名字,当作打卡上班。 相比于官员,凌晨三点起来去上朝,王布犁还是蛮幸运的。 然后他又走出县衙,去旁边买两个包子,要了一碗米粥坐在一旁吃饭,付的也是去年发行的大明宝钞。 因为前世常年零零七打灰,导致没有按时吃饭,身形巨胖,此时王布犁自然是注重自己的饮食习惯。 否则因为身体不够健康,没有坚持到朱棣进城登基,岂不是功亏一篑? 包子铺的老板对于县衙的官员们,皆是同情以及幸灾乐祸的目光。 同时嘴里不断的赞扬洪武大帝英明果决,为百姓做主。 否则县衙里这些个人来他这吃饭,能给钱吗? 就是这宝钞,他们不大愿意收,可又不敢不收。 半个小时后,王布犁慢悠悠走进县衙。 进了旁边的承发房,拿起昨晚自己放的文件,穿过里门,向戴着铁镣的吴知县请示工作。 磨磨蹭蹭东拉西扯,反正案情晦涩难懂,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要如何隐藏自己。 更何况还是个人信息建设更不全面的大明,很难立即捉到凶手。 吴知县战战兢兢的说自己要思考之后,王布犁才返回自己的地盘: 刑房。 此时他手底下的六个人已经开始干活了,纷纷向他问好。 大爷上位后,脾性就改了许多,但他以前的狠辣手段,可都是听闻过,也见识过的。 王布犁颔首,开始伏案工作,时而皱眉思索,时而下笔如龙,桌面上铺满了各种案子的资料。 实际。 嘛也没干! 半个小时之后,王布犁再次拿着案件卷宗,出了门向吴知县汇报工作。 说案件他有了新思路。 总之就是磨洋工。 一看前面有其余房的典吏在排队,王布犁果断走去厕所拉屎。 这个时候县衙的厕所已经早就被打扫干净了。 还没别人。 落得个清净。 王布犁蹲坑思考人生,主要是没有手机打发时间,待到蹲到自己腿麻了。 这才用早就揉搓软了的纸张擦屁股,回去重新排队。 用竹子擦屁股,王布犁是非常不习惯的。 作为大明的基层官吏,王布犁的素质还是很高的,坚决不插队,重新排着。 谁排在前面,谁先同知县汇报工作。 我要汇报的虽然很急,但别人的也急啊! 等。 一定要让同僚们先汇报工作。 等排到了自己这,吴知县的脑袋也该听的迷迷瞪瞪,听不进去啥了。 王布犁见前面还在排队,便会同其余几房典吏在走廊里说些京城里的八卦,等着叫号,特别是今天燕王朱棣成亲的大事。 等到他说完八卦,说的口干舌燥,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筒喝了点水,又溜溜达达,终于排到自己了。 王布犁就已经瞧见吴知县两鬓斑白,脸上满是愁苦之色还没接待完。 嘴上说着知县辛苦的话,但该扯闲话还得扯。 反正戴着镣铐受罪的,又不是我。 午时11:00。 王布犁准备伏案工作,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订餐,不出去吃了,节省午休的时间。 他遂吩咐一名书吏去告诉旁边小店自己吃什么,让店小二送过来。 王布犁瞧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案子,头大如麻, 此时他只觉得腹中饥饿难惹,但面不改色,一直盯着案卷思索,实则早就神游天外。 没让他等太久,外卖终于到了。 作为一名基层小吏,王布犁坚持一边吃饭一边工作的洪武时期艰苦作风。 这样不耽误睡觉,也不耽误“认真工作”。 12:00,午睡。 在梦镜当中,王布犁瞧着朱棣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铠甲,面露威严在一众兵将的护卫下,冲进南京城。 王布犁心里乐开花了,好日子这不就他妈的来了? 大明洪武帝朱元璋也是凌晨三点多就起来,一直工作到晚上还要加班。 相比于王布犁,他三点多洗漱批阅奏折,五点到六点学习文化知识,六点吃早饭,然后同大臣讨论朝政。 七点半同各个部门头头们碰头,开早会(御门听政)。 十一点休息,顺便翻牌子挑今夜侍寝的妃子,然后午休,有时候去看一下儿孙辈,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十二点左右吃午饭,顺便批阅奏折休息。 四点溜达,免得久坐长痔疮。 晚上五点到六点检查皇子学业。 六点到九点继续干活。 十点侍寝的妃子来了。 这并不是朱元璋偶然为之,他当皇帝的时候多是这样做的。 劳模朱元璋从岌岌无名打工人,变成大明帝国最大的打工人。 今天中午朱元璋端着碗吃着饭,思考着政务,猛然间发现眼前场景变了。 这里不是皇宫。 而是在:金川门上空。 朱元璋震惊之余,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兵将的护卫下,从金川门闯进南京城。 再听着旁人大喊燕王殿下亲至。 清君侧,尔等速跪免死。 街上自是有官员前来跪地迎接。 朱元璋定睛瞧去,被众兵将簇拥者竟然是朱棣! “老四清君侧杀进京城来了?” “他清谁的君侧?” “回答朕!” 朱元璋脸上带着怒气,大声吼着。 可是无人应他。 燕王朱棣被王布犁拦住,询问了一句,朱老四恍然大悟之后,前往朱元璋的陵墓祭拜。 朱元璋:??? 洪武九年,朱元璋觉得自己身强力壮,还没修陵墓呢! 紧接着朱元璋见到周遭人影飞速略过,如同视频快进一般。 他不受控制的奔着皇宫飞去,场景再次变换。 朱元璋就听到有人在高声朗读老四的继位诏书。 “昔我皇考太祖高皇帝龙飞淮甸,汛扫区宇,东抵虞渊,西踰昆仑,南跨南交,北际瀚海。 仁风义声,震荡六合,智爽阍昧,咸际光明。 三十年间,九有宁谧,晏驾之日,万方嗟悼。 煌煌功业,恢于汤武,德泽广布,至仁弥流。” 朱元璋听着后世子孙对自己执政三十年的评价,微微挑眉,算是够本了! 饶是洪武皇帝杀伐成性,也愿意听赞美之言,紧接着他脸色微变。 “少主以幼冲之姿,嗣守大业!” “少主?” “咱的皇位怎么能是少主继位呢?” 朱元璋脸上带着怒气:“咱的标儿何在?” 在他心中,只有大儿子朱标才能继承他那个位置。 其余儿子想都不要想! 饶是作为皇帝的他平时里一呼百应,但在这没有人回答朱元璋的疑问。 “秉心不顺,崇信奸回,改更成宪,戕害诸王,放黜师保,委政宦竖,淫佚无度。” 朱元璋的拳头都攥紧了,哪个少主,如此恶心又废物! 办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 “雄英?” 虽然朱元璋心中只有几个人属于家人的行列,但对于害死自己儿子的大明皇帝也是极为不满。 他的想法就是子子孙孙世代富贵,再也不当乞丐,天下都是朱家的。 “天变于上而不畏,地震于下而不惧,灾延承天而文其过,蝗飞蔽天而不修德,祸机四发,将及于朕。” “朕为高皇帝嫡子。” 朱元璋眉头又皱,好个老四。 “祖有明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得兴兵讨之。 朕遵奉条章,举兵以清君侧之恶,盖出于不得已也。 使朕兵不举,天下亦将有声罪而攻之者。 少主曾不反躬自责,肆行旅拒。 朕于是驻师畿甸,索其奸回,庶几周公辅成王之谊。 而乃不究朕怀,阖宫自焚,自绝于宗社,天地所不庇,鬼神所不容。 事不可止,朕乃整师入京,秋毫无犯。 诸王、大臣谓朕太祖之嫡,顺天应人,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上章劝进。 朕拒之再三而不获,乃俯徇舆情,于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 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向着朱棣山呼万岁。 朱元璋脸上带着急切之色,看着身着龙袍的朱棣。 “咱的标儿呢?” “老四要继位,这诏书怎么就不见提标儿继位的事?” “到底是哪个废物少主继承了咱的皇位,还自焚,丢咱的脸!” 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 “是雄英?” 诏书直接从他朱元璋到少主再到朱棣,理应要提一嘴朱标的。 这封诏书就能透露出许多信息。 暴怒的朱元璋大吼大叫:“谁来告诉朕?” 紧接着画面一转,朱元璋瞧见那个当众拦着老四战马的年轻人,他脸上带笑,正在向着床榻走去。 床榻的红帐内,向外伸出一条穿着半膝白袜嫩滑的脚。 紧接着女子的头就探了出来,一副精致的面容,用红帐遮住她春光乍泄的身子。 单手绷紧挤压的红帐,透出来曼妙的身材。 那女子又马叉虫又御,名叫玉娘! 王布犁瞧着眼前的玉娘细肢结硕果,又见她伸手一勾,自是晓得是系统的福利,他走上前掀开帷帐。 玉娘曲着腿,双手护住胸前,她轻轻舔了下嘴唇,微微露出春光。 王布犁便再也把控不住。 因为交易的时间过长,系统自是在独有的空间内,给王布犁准备了一些趣事来打发时间。 以此来提高用户的满意度,同时也可让他强身健体。 朱元璋站在红帐外的一丈左右,前进不得。 他想要大声喝止,叫那个年轻人停下动作,前来跪拜自己,询问到底是怎么个事? 朱元璋迫切的想要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叫这个人解答他心中的困惑。 标儿为什么没有继承咱的皇位? “你敢当着咱的面敦伦,还不回应咱,朕宰了你!” 但彷佛有一睹看不见的透明墙,在阻隔着朱元璋。 无论朱元璋怎么敲打嚎叫,都前进不得。 反倒是透明阻隔那头,嗯嗯啊啊的女子呻吟清晰的传来。 红帐内的男女也颇为卖力,尽心投入。 饶是愤怒的朱元璋,看着现场直播也有了一些生理反应。 他强行按下心中的悸动,朱元璋四下打量。 房间内不见一丝大明屋内的装饰环境,就连床榻也有些革新的模样。 此情此景,终于让他反应过来。 这是? 仙境! 02摸鱼达人 江宁县县衙刑房内。 王布犁于梦中醒来,恍惚间一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何年何处? 愣了一会他终于会想起那个终究任务,便醒了醒盹,起身干活。 同样从“仙境”返回的朱元璋,此时满脑子的惊诧之色。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 方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亦或者朕被仙人拽入了仙境,知晓了将来之事? 可是进入仙境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头的知道老四清君侧杀进城来当皇帝,宣读了继位诏书那么一小会。 剩下的时间,老朱一直都在听墙角: 学习新姿势,争做新仙人。 “年轻了不起啊?” 朱元璋破口大骂,恨的牙痒痒。 放在某人嘴里,王布犁都得被夸一句“连接仙人”了属于是。 今天是老四大喜的日子,朱元璋就在仙境里,见到老四清君侧杀入京城是要当皇帝的事。 这种事显然没有按照他既定的大明规划往下进行,让他极为愤怒。 朱元璋端着碗,恶狠狠的扣在御案上,大叫着来人。 如今朱元璋并没有成立锦衣卫,有的只是亲军都尉府。 亲军统率毛骧便弓着身子来了,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 “去,找个画师来,朕要寻人。” “是。” 毛骧并没有多嘴询问什么人,只是低头办事。 …… 江宁县县衙内。 王布犁洗了把脸清醒之后,又拿出案子的纸张瞧着。 此案着实是离奇,纵然他常看柯南密室杀人,都没想到一文钱能搞死这么多条人命,还是上上任残留下来的案件。 其中不少受害人的尸体也都腐烂了。 这也是吴知县头疼的事。 前两任知县一死了之,他想活着,就得搞定这些个陈年旧案。 王布犁虽然是在思考,但却是神游天外。 大明的生活从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觉得啥啥啥都没有,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就是换個环境当社畜打工嘛! 摸鱼才是正道。 “大爷,要我说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打一顿就招了。” 作为刑房典吏第一狗腿的温客开口建议。 在大明全都是有罪推定。 你只要是被告,那一般就等同于罪犯,先打你一顿取得口供。 “现在死了七个人,打谁的板子?”王布犁手里捏着纸张:“原告被告都死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嘴上说这话,王布犁没想着能破案,反正该着急的是戴着镣铐的吴知县。 自己只需要装做努力工作的样子,升官发财想都不去想。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背部僵硬,王布犁抬腚走到院子里当中吹吹风。 他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的忙碌,也不知道忙碌个啥。 下午三点多,王布犁回到工位,沏功夫茶,并且给自己的小弟们亲自都倒茶,勉励他们好好干,获得连连感谢,他就是不回去干活。 待到走无可走,王布犁才回到工位,吹了口茶水,托腮养神,像是在思索复杂的案情。 一个小时后,茶水喝完了三茬,王布犁再次前往找吴知县汇报自己的一点新想法。 吴知县只想着赶快立下功勋赎罪,对于王布犁这种时刻都在认真工作的吏员,十分的看重。 吴知县同时指出了王布犁故意留下的破绽,获得了王布犁的一阵吹捧。 吴知县心情不错,开始有了教育年轻的王布犁要上进的欲望。 《领导都有好为人师的欲望》 王布犁很好的把握了这个点,原来是这样之类的话语说出来,搞得吴知县又是一阵说东说西。 但是因为案件发生时间久远,二人只能齐齐无奈叹息。 先记下这一思路,当然王布犁会说我和手底下的书吏们都是受到了吴知县的启发。 吴知县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面对吴知县画出的升官大饼,王布犁根本就不感兴趣。 瞧瞧眼前吴知县的下场,在洪武时期,这都叫好下场呢! 不好的下场,人皮子在县衙外面展示呢。 王布犁应付完知县去厕所撒尿,又回刑房内同自己的手下说了知县的反馈,同时在吴知县面前带上了自己的小弟们的功劳。 以温客为首的小弟们,自是晓得王布犁说的话是真的。 不得不说王布犁的操作,还是吊打这帮人的。 尽管他一天摸鱼大半时间,但周围的人都认为王布犁很上进。 磨蹭到下班点了,王布犁依旧拿着文书走到承发房放下,这才签到打卡下班。 皇城内。 朱元璋瞧着画师根据他的描述画出来的人像,其实还是有些不满意。 但瞧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画师,有了七八分相像了。 他挥了挥手,叫画师多画几幅相同的画。 毛骧接过画像,仔细打量,把王布犁的模样深深刻在脑子里。 “朕给你三天时间,把这个人给咱找出来。” “陛下,找出来之后呢?”毛骧话里满是杀气。 四十余岁的朱元璋眉头微挑,沉吟了半天: “莫要惊动他,先把他给咱监视起来,调查个底朝天,咱猜测他就在南京城内。” 对于那个年轻人的脸,朱元璋印象极为深刻。 就是他拦着老四不让他进去,先去拜谒自己陵寝的人。 不知道此人是否有仙法? 他亦或者是自己能够进入仙境,预知大明未来的一个契机。 这个年轻人明显是有政治嗅觉的,劝谏老四先拜自己的陵寝,那老四就算不得谋反。 冷静下来的朱元璋思索了好一会,自己也没睡觉,就突然出现在了仙境当中。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仙法或者是妖法? 当过和尚的他,自是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仅仅一次,算不得什么仙法。 对于在仙境所见,他还是秉承着怀疑态度,万一是有人整老四? 朱元璋心中十分疑惑,标儿他怎么就没继位呢! 凭什么是少主雄英继位! 难不成? 朱元璋不敢往下多想。 这种事,他也不能往外说。 毛骧脸色一顿,误会了陛下的心思,遂大声唱喏。 待到事情交代完毕,才有宦官进来提醒皇帝该前去赴宴,去喝燕王的喜酒。 年轻的燕王朱棣脸上带着喜色。 成亲嘛,谁不开心? 03寻人 太子朱标等几位兄长拍着老四说他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以后莫要孩子气之类的。 朱棣连连应声,等他去了北平,一定打的蒙古人不敢再来。 婚礼现场用不着太监喊什么皇上驾到的声音。 皇帝出行,自是有警跸开路。 同时有人用鞭子打地面,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得回避,躲避不及的就低头跪在地上。 不是谁都能瞻仰天子容貌的! 此时朱元璋还没有觉得光是鞠躬不过瘾,命令所有人都得跪在地上。 洪武十三年后,处死胡惟庸,没了相权,皇权日益加重,朱元璋才觉得鞠躬不过瘾,所有人见他都得一拜三叩头。 “爹。” “父皇。” 众多皇子纷纷躬身行礼,魏国公徐达等一种文臣武将也来行礼。 燕王大喜的日子,相比于众人脸上带着笑,可是朱元璋看见老四朱棣脸上没有笑,面露冷意。 皇帝不高兴,那便是大事! 按照朱元璋的脾气,保不住就得有人死! 朱元璋摆出这般脸色,搞得一同前来的马皇后也猜不出丈夫今日为何不高兴? 早上还喜气洋洋,怎么到了现场就跟谁都该死似的? 满场的人谁不是他的亲戚心腹? 朱棣瞧着朱元璋面若寒霜的模样,心里也是嘀咕。 听从父皇的安排同徐家妹子结亲,如何惹到他了? 况且今日是自己成亲大喜的日子,父皇这副模样是想要杀谁? 朱棣算是明白了,他成亲,他爹好像不高兴! 但问题出在哪里,谁也不清楚。 太子朱标也是惊疑不定,但是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朱元璋被马皇后拉了一下衣袖,说句儿子大喜的日子,你摆个臭脸做什么? “咱今日接到北平官山卫指挥乃儿不花叛归漠北的消息,搞得朕心中颇为不快,养不熟的狼崽子,咱得宰了他。” 徐达等人皆是面露羞愧之色。 狗鞑靼胆敢叛逃,这是没把我大明放在眼里。 洪武五年二征北元,并没有取得较好的战绩。 徐达的主力中路军大败,李文忠的东路军得失相当,西路军冯胜获胜,但因惧怕东察合台汗国的东进,冯胜放弃了甘肃。 现在这些大将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再征北元鞑靼。 朱元璋强忍着往回找补了一句,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 “老四,今后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父皇放心,儿定当竭尽全力,扫平漠北鞑靼。” 朱棣自是有个想要当征北大将军,扫平北元余孽的梦想。 “嗯。” 朱元璋又重重的拍了拍老四的肩膀,意义不明,这才坐到主位上接受新婚夫妻的拜礼。 只不过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同外人说。 这种事发生一次,可信度还说不够高。 差人寻到那个年轻人,才是正事! 朱元璋的脸色变好后,燕王府又热闹起来了。 王布犁从县衙下了班之后,便回家吃饭。 空印案死了不少人,现在他们这些吏员也没有胆敢相聚在外面说话的。 你今日说的话,兴许半夜就传到洪武皇帝的耳朵当中去了。 锦衣卫虽然还没有成立,但朱元璋早就开始监察百官了,对于许多事,他都有着极强的控制欲。 大明的饭菜,就算是御厨王布犁也不觉得好吃。 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個哥哥与妹妹。 倒是王布犁因为在县衙当差,本该成亲的年岁,因为突发空印案,女方家里害怕,退婚了。 对于这被退婚,王布犁也没有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喊话,况且那姑娘他也偷看过,长相并不是他的菜。 苟着躺平才是真的。 在洪武手底下当官吏,升官快那是取死之道,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卷进去。 况且有系统里花样百出的姑娘们,他并不寂寞,还能提供情绪价值。 倒是家里人对于二儿子的遭遇十分的难受。 “二哥,你回来了?” 正在小院里摆着碗筷的王星影喊了一声。 “嗯,今天吃什么?” 王布犁调整好心态,坐在圆桌上。 说吃饭,也就是简单的荷叶饭。 里面包着一些小杂鱼、碎肉。 家里算不得过于清贫,在大明也不是大多人家一天都吃三顿的。 他爹是郎中,在街坊嘴里称的上是一声神医,出了这片神医的名号就得被旁余郎中夺去。 大哥不负众望考上了秀才,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考上举人。 但总归是娶妻生子了。 秀才在明初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王布犁以前在县衙当书吏是义务劳动还得搭钱上班,现在一个月一石米。 大哥王贯众收到朝廷补贴要比王布犁多的多。 王布犁他爹还有一房小妾,生了个儿子,自是在大明建立之前娶的。 家里的“神医”看着年轻的儿子发闷,捏着胡须道: “二郎,家里会再给你寻摸一件亲事的,伱无需着急。” 王布犁端着手里的饭碗,轻微颔首: “爹,我才十八岁,不急结亲,大哥在我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没成亲呢。” 王神医拿起筷子便不再言语,老二自从病愈之后,性子便沉稳的多了。 可能也是当上了典吏,反倒不那么张扬,知道收敛。 这退亲对儿子而言,也许是好事。 “好好好。” 倒是大哥问了一句:“县衙里忙吗?” “忙,吴知县还戴着镣铐办公呢。” 这话直接给众人干沉默了。 饶是大哥想到今后自己为官的场景,眼里也没有多少向往之意,但他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 “希望今后大明官场能好一点。” 听着大哥的期盼,王布犁更没多言。 好? 好个屁! 空印案在洪武时期只是开胃小菜。 后面三大案朱元璋杀的官吏那才叫个多呢。 王布犁觉得大哥一辈子当个秀才还是挺安全的,要不然不定卷到哪个案件搞得全家株连呢。 这不就耽误自己了? 不过好在,王布犁不觉得自家大哥有年纪轻轻就中举的实力。 因为应天府的科举竞争压力还是很大的。 皇宫内朱元璋气冲冲,王家小院里依旧是平静的日子。 但亲军统率毛骧已经急疯了。 所有人都得集合起来,把陛下要找的这个人,掘地三尺,天亮之前也得翻出来。 陛下说三天,咱们就真的找三天,那才是没本事。 卷起来才是硬道理。 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属下。 锦衣卫的前身全都动员起来了,开始在大街小巷寻找王布犁。 夜深了。 皇帝都回了皇宫内休息。 毛骧依旧没有得到什么确切消息,脸上不免有些焦急之色。 光凭借口传的模样画出相貌来找人,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旦期限内找不到人,不定得有多少人的脑袋搬家。 陛下本身就是从尸山血海里闯荡出来的,杀多少人这件事,他从来都不在乎。 王布犁晚上锻炼身体,顺便洗了澡,睡的极为安稳。 天亮之后,他慢悠悠的去上班。 朱元璋夜里都没睡好觉。 尽管敦伦的时候不自觉的尝试起了仙人新姿势,但满脑子的想法是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毛骧的汇报并没有让他脸色变得难看。 倒是这两天看宝贝大孙儿朱雄英的眼神有些不对,朱元璋少了以前的亲近。 雄英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第三天的时候,朱元璋越来越掩盖不住自己失望的情绪。 胡惟庸的汇报,反倒是让朱元璋频频蹙眉,倒是让胡惟庸心思百转。 “江宁县知县吴卫三个月内连连告破积案,想必是认真。” 正在汇报的胡惟庸被毛骧快速的脚步声打断: “陛下。” “有消息了!” 04网友面基,很失望 朱元璋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你们先退下。 胡惟庸如今为独相,权力越来越大。 对于洪武皇帝的心思,他也没猜透,回头寻安插在检校里的人询问一二。 “陛下,查清楚了。” 毛骧很是激动,连忙把汇总在纸上的消息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仔细瞧着。 那年轻人叫王布犁,是良家子,如今正是江宁县衙刑房的典吏,平日里做事勤勤恳恳。 家中十口人,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的生平全都写上了。 从这个人的生平上来看,没有什么出彩的,平凡的不可能再平凡了,根本就不像是被上天眷顾之人。 在没当上典吏之前,倒是行事狠辣。 当上之后,王布犁又成了“好人”。 仿佛就是为了“典吏”这个在大明连不入流的官职都算不上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没什么大志向。 “当真是此人?”朱元璋反问了一句。 这话给毛骧问住了。 咱是按图索骥,是不是陛下要寻找的人,那得陛下说了算。 “陛下,此人与画像有七八分相像,陛下还可亲自前往确认。” 毕竟是老朱自己个梦中相见之人,旁人哪能辩驳真假? 况且这种事,谁敢欺瞒洪武帝? 毛骧也不知道这個叫王布犁的人,是怎么被陛下得知的。 朱元璋站起身来就想要去找王布犁问个清楚,但早就习惯放长线钓大鱼的他止住身形,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仔细想了想。 方才胡惟庸说知县吴什么来着是江宁县的,近来表现不错,屡破积案。 那朕便隐瞒身份,暂且一瞧。 刑房里的那个叫王布犁的典吏,是不是咱要找的那个人! 免得打草惊蛇,今后无法进入仙境当中。 毕竟大明未来的事情,他想知道自己所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朱元璋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去叫胡惟庸来。” “是。” 胡惟庸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乖乖的前来汇报方才未曾说完之事。 “嗯。” 朱元璋闻声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胡惟庸继续往下说事。 待到汇报完毕之后,朱元璋便站起身,吩咐几个人找了身份。 叫来刑部尚书刘惟谦作为主官,前往江宁县县衙查看吴卫之事。 刘惟谦得益于年老,才有资格乘轿子,路上得到朱元璋的嘱咐。 他只是刑部尚书的下属官员,莫要事事都向我请示,万不可露了马脚。 他要亲自瞧瞧吴卫是不是改邪归正了。 真正目的,朱元璋也不会自己暴露。 王布犁依旧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摸鱼,思考着今天中午吃什么,再好好的睡一觉。 结果突然就得到衙役的消息,说是刑部尚书来了,赶快打扫卫生。 好像是要考察吴知县这阵子勤劳肯干之类的,在胡相那里挂了号,被陛下派下来查验,感动的吴知县当场下跪感谢天恩。 温客等人闻言立马就激动起来了,这也有他们的一份力。 王布犁却是微微挑眉,吴知县走了胡惟庸的路子? 今后自己得离他远一点。 胡惟庸那个脑瓜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要跟朱元璋掰手腕子。 真以为洪武皇帝是不舍得杀人的善茬子啊? “大爷,这个时候理应您该去露面啊!” “不妥。”王布犁断然拒绝: “我等皆是胥吏,既然是来考察吴知县的,只要吴知县做的好,自然少不了我们刑房的好处,勿要去给吴知县裹乱,今后兴许他就不会戴着镣铐做事了。” “还是大爷想的周到。” 几个书吏连连颔首,嘴里说着对对对。 王布犁瞧着屋子里的六个临时工,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人都是想往上爬的,今后找机会都给送到别处高升去,不耽误他们也不耽误我。 王布犁离开房间去厕所撒个尿。 吴知县非常激动,尤其是看着刑部的头亲自来探望他,这不是说明自己就要沉冤得雪了吗? 朱元璋在一旁打量着吴知县,以往没有戴镣铐办公,反倒做不了这么多案子。 如今戴了镣铐,效提上来了。 那就应该让他戴着镣铐继续干。 这些个官员,一个个都有小心思,全都不忠君爱国。 对于这些读书人,朱元璋的印象很坏。 在他的思维当中,没有人是真正的忠诚于他的。 “郭主事,我一人难以办这么多案子,多亏了刑房的吏员们帮我。” 吴知县对着朱元璋回了一句。 虽然主事只是六品官,但刑部那么多主事,只有一个人被尚书给带在身边,指定是心腹呐。 吴卫想要为自己开罪,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贪功,否则以往的案件怎么就处理的那么慢? 朱元璋正是想要瞧一瞧,便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想看看吴知县手底下的能人干吏。” 刑房的温客等人全都进来,朱元璋眉头一皱,没瞧见自己在仙境当中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王典吏呢?” 吴卫当即询问了一嘴。 “回吴知县,他在如厕。”温客弓着身子回了一嘴。 朱元璋心中想的却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今天就是来瞧他的,便耐下性子。 吴知县连忙找补一句:“王典吏他性子温吞,平日里辅助我整理案件颇多。” 温吞? 朱元璋可不觉得王布犁是这样的人,他在仙境当中,干的事可是相当豪放! 况且没当上典吏之前,那也是个狠人。 朱元璋摇摇头,吴卫这个知县当的糊涂,连手底下人的真正性子都不清楚。 在催促声当中,王布犁慢吞吞的走到了县衙内,躬身行礼,见过各位上官。 朱元璋的眼睛一眯。 像。 太像了! 不是像! 是他! 就是他与朕一样出现在仙境当中,他看不见朕。 就是他拦着老四去拜见“咱朱元璋”的陵墓。 朱元璋强行按住想要起身质问王布犁的话,努力的平息。 毕竟这种奇遇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从一个乞丐登上帝王之位,本就是超高难度的升级打怪经历。 如今朱元璋正是雄心勃勃之际,突然就遇到了仙境,难免心中会有许多想法。 王布犁打量着在做的两个上官,一个胡须头发都白了许多,是当朝二品大员。 他的苍老配得上他的职位。 王布犁打量另外一个人。 此人大头圆脸,胡须倒是不长。 瞧着就挺干练,眼袋有些发黑。 或斜是压力肥搞得肚腩微微隆起,衣服遮不住。 看着像是个经常被上级pua熬夜干活的主力,是个被画饼当牛马的主。 05坏了,咱被那小子带跑偏了 朱元璋见王布犁眼神平静,一副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他遂开口道: “方才就一直听吴知县在夸赞你,倒是辛苦的很。” 听到这话,王布犁瞥了他一眼。 当上面来人隔着领导夸你,这话怎么接? 王布犁目前没什么想要升官的想法,或者说不屑升官。 在洪武时期,升官快,死的快的概率容易变大。 广结善缘是混单位的好法子,尤其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县衙。 他这个小典吏得九年才有机会做官,这可真是太棒了。 苟着更是王道。 王布犁也不接郭主事的话头顺着往下说: “小子只是在吴知县的带领下,干好分内之事。 要说苦,还得是吴知县与刑房内的书吏们苦,他们分身乏术,所耗时间很长,经常不能按时吃饭。 很多时候我只是在竭力理清案件的思路,同大家交流思路,进行案情交流。” 王布犁的话既表明了大家的辛苦,也进一步诉说了目前遇到的困境,顺带提了一点自己的工作上的逻辑。 但朱元璋面对的官吏多了去,对于王布犁的话自动省略很多,只抓住最后一句: “你平日里是怎么个案件交流法?” 王布犁假装思索一会,才开口道: “郭主事,就好比你有一个酸苹果,我也有一個甜苹果,大家都分享出来。 我们便同时有了两个口味的苹果,劳神不至于过于劳身。” 吴知县以及温客等人嘴角微微上扬。 王典吏当真是个实诚人。 就连一旁的吏部尚书也连连颔首,此番就是来给吴知县脱罪的。 这个典吏不争不抢,最重要的是陛下在这,小伙子很有分寸。 脸上并没有什么谄媚之色,与寻常他所见到的小吏,截然不同。 在场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郭主事是当今陛下。 吴知县的嘴脸稍微有些过火,未曾想在当朝大员面前,王布犁说话还能这番有理有据。 此时回忆起平日里听他分析案情也是令人茅塞顿开,不仅对他越发满意。 可惜自己就是俸禄不多,否则还得再打赏他一二。 听着王布犁四平八稳的回答,朱元璋眉头一挑。 此子倒是有些积年老吏的油滑劲。 更何况家里也没有人从事这一行。 就充分说明:他王布犁不是个正常人呐! 旁人容易被王布犁的表面迷惑住,可朱元璋显然不吃这一套。 他在这里夸了吴知县以及其他书吏。 别人都辛苦,就他不辛苦。 关键朱元璋还挑不出错来。 一个县衙小吏不揽功,主动帮上司做事分忧,这不正是他所希望官府就得是这样运行的吗? 此人不贪功不想着往上爬,必定有所大图! 这便是朱元璋听完王布犁话语后的第一判断。 当然要是胡惟庸在这,朱元璋心里也会说他一个劲的想要往上爬,必定有所大图! 《差人做掉他》 此子在仙境当中明明那么好色,花活颇多。 可朱元璋见了真人被退婚,一点都不恼,连点伤心都没有,他是心中有所依仗! 不管是黄粱一梦,还是继续能第二次。 只要多次进入仙境,查看大明未来之事,朱元璋都不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像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标签给王布犁贴上去了,朱元璋就很难再轻易撕下来。 皇帝不满意王布犁的话,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时间还长,且让朕好好看一看你的真面目,露出什么马脚来。 “好好好。” 吏部尚书捏着胡须开口道: “陛下近日听闻吴知县勤勤恳恳做事,让本官下来查探一二,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吴知县弓着身子不言语,但嘴角已经止不住的上扬。 有一个好下属,对于自己的助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王典吏近日遇到了什么难啃的案子?” 朱元璋可不是一个容易被轻易打发的人。 对于朱元璋突然发问,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会,拱手道: “还真有一件。” “哦,那说来听听。” 王布犁便把因为一文钱搞死了七条人命的事情说了,连朱元璋也大为惊诧。 还有这种悬案,怎么他天天加班处理朝政,都没有听说过! 吴知县也在一旁搭腔解释,王布犁便后退半步,把主场留给吴知县。 现场滔滔不绝,所有人都想着要把杀人凶手在此刻灵光一现找出来,以此给上官留下个好印象。 唯有王布犁开始神游天外,这个点也该吃午饭睡觉休息了。 一个个的都不觉得肚子饿? 朱元璋此时也皱着眉思索,并且把卷宗拿来仔细瞧着。 待到“体察民情”结束后,朱元璋满脑子依旧是一文钱搞死七条人命的事。 如何能这般离谱? 等到回了皇宫,下了轿子,他一巴掌拍在自己手上: “坏了,咱被那小子给带偏了!” 同行的吏部尚书眉头微挑:“陛下,方才县衙内可是有所不妥?” 朱元璋摇摇头,往回找补道: “这个案子当真不是能够轻易理清楚的,他提供的思路有误。” “陛下,民间案子复杂程度极多,此案臣也觉得扑簌迷离,一个年轻小吏思路不对,也十分正常,经验不足,还需好好历练数年。” 朱元璋面上答应,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本想打探别的消息,未曾想那小子处事滴水不漏,更让朱元璋重视起来。 什么小吏? 李善长也是小吏,朱元璋对于这种有本事的基层小吏,可不是第一次经手接触! 故而对于王布犁把自己绕进圈子的表现,十分不满。 还没有人胆敢不把朕放在心上! 当然朱元璋忘了他是化名的,没人拿他当皇帝。 但目前又想要靠着王布犁再次进入仙境,朱元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暗中生气! “爷爷。” 朱雄英在太子朱标的抱着下,奔着朱元璋来了。 因为少主继位,搞出他那么多疑问来。 朱元璋打心底里就认为自己疼爱的这个嫡孙,竟然会办出那么多糊涂事,心里就止不住的有些恨铁不成钢,想要拿鞭子打他一顿。 但朱元璋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打年幼的大孙子,只能选择这几天不去看他。 06 未来的好队友姚广孝 太子朱标也不是常人,自是能猜到老爹,可他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带着儿子多走动走动。 朱元璋在洪武三年的时候就大封皇子,主要是想要儿子制衡武将,这是他在建国之初就规划好的。 遇到战事,即使是元勋宿将,也得听藩王的节制。 老四他“被迫造反”成功的事,着实是朱元璋心里的一根刺。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大明继任者怎么就没有按照自己设定的道路运行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未时三刻了。” 朱元璋脸色一沉,看样子并不是每日都能进入仙境,也得讲究仙缘! 朱雄英见皇祖父脸色又变难看了。 眼睛就有些雾气,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皇祖父不高兴! 小孩子在情绪方面是敏感的。 否则如何能辩驳出来朱元璋对他有种距离感,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了。 对于大孙子的情绪,朱元璋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少主继位的事,始终让他心里十分不得劲。 雄英怎么就那么废物? 标儿如何就没有继承皇位,这都是朱元璋迫切想要知道的。 但自从前几天过去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可仙缘到底是什么规律,咱一点都没有搞清楚,着实是让他烦躁。 “爹,北元鞑子又闹事了?” 朱标想起老四婚礼上他爹说的话。 对于自己这个好大儿,朱元璋只是点点头: “爹心里有点事,等摸清楚了,再跟你说。” 太子朱标只能点头。 朱元璋又吩咐毛骧,叫他也去查一查这一文钱搞死七条人命的事。 “陛下,那吴知县?” 听着吏部尚书在求情,朱元璋甩了下衣袖: “朕看他戴着镣铐干活干很好,先戴着吧。” 吏部尚书:??? …… 对于今天没有按时吃午饭午睡的事,王布犁心里是不乐意的。 直到吴知县说下了值后,他要请刑房的几个人连带着其他五房典吏吃饭才算罢休。 峡谷混子学嘛,总得混着上分。 认清楚这局能带自己飞的大哥是哪个。 王布犁倒是想要接近一下燕王朱棣,加快朱棣登基的速度,可又没什么机会,只能先混着看。 以静制动,等着机会到来。 现在嘛,先跟顶头上司处好关系才是基操。 对于朱元璋,王布犁是敬而远之的意思。 虽然很佩服他能从一個乞丐到掌控帝国的皇帝的经历,但在他手底下为官,难有善终。 尤其是越老杀性越大,大抵是亲近之人死的差不多了。 桀骜不驯的元勋、宿将杀光了,主意多端的文臣杀绝了,不归顺的地方巨室杀得差不多了。 连光会掉书袋子搬弄文字的文人也大杀特杀,杀得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出一口大气了。 就算打出七杀令的张献忠,在他老朱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至今到洪武九年,单是官吏犯笞以上罪,谪戍到凤阳屯田的便有一万多人。 县衙大牢内。 王布犁站在一旁,屋子的气味并不是很好,没睡午觉的他也很烦躁,但此时还是耐下心来。 他瞧着住在单间里的那个人,是个和尚。 法号道衍,按照王布犁的记忆大抵就是姚广孝。 如今还年轻的很,四十多岁的瘦削和尚,一瞧便是三角眼。 朱元璋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姚广孝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明太祖召入京师,但却没被授为僧官,只获赐僧衣。 现在他在京城里犯了事,卷入了一场抢劫案。 “姚广孝?” 牢房内捻珠念经的声音一顿,随即开口道: “施主,老僧法号道衍,不是姚广孝。” 王布犁颔首,坐在牢卒搬来的椅子上,又挥手让人退却: “你事发了,好好认罪,方能早日离开。” “施主,老僧只是坐船,未曾替歹人望风。” 姚广孝继续念经,却听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说道: “我观你眼眶是三角眼,如同病虎一般,天性必然嗜好杀戮,是刘秉忠一样的人!” 姚广孝闻言在牢房内大笑起来,随即眉头一挑,他发现有人在偷听,忍不住摇头道: “施主为了知县早日脱离枷锁之苦,不惜强行破案,找人顶罪,怕是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真正的凶手没被官府抓住,便要抓住我这个没跑等着官府的证人顶罪,这不是欺负老实和尚吗?” 王布犁也是哈哈笑了两声:“我自是知道你与那几个强盗不认识,就是炸一炸你,看你犯事了没。” 姚广孝饶是经常礼佛,也差点忍不住当场破防,骂王布犁全家。 在大明冤假错案可不好翻身的。 一个小吏的一句话就能让小民生不如死,谁让伱钱没给够呢。 王布犁拿过钥匙,给姚广孝解开镣铐: “你自由了,可以滚蛋了。” 姚广孝却是坐在里面不动: “你们先前不问青红皂白把我抓进来一副要判绞刑,如今却是满脸笑意请我出去。 莫不是欺负和尚我是外地人,想要故意放我出去,再抓进来,拿我顶个大罪?” 王布犁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记着,冤枉你的,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 姚广孝脸色微变。 王布犁又摊手高声道:“可不是我把你抓进来的,京城水深,可不是你一个和尚,我一个小吏能搅和起风浪的。 最近吴知县为了破案,自是要严查过路行人的底细,也是情理之中。” 姚广孝闻言认真看了王布犁一样,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中,遂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你说的对,是和尚我钻牛角尖了。” 待到姚广孝被王布犁送出县衙门,他才低声道:“敢问施主姓名?” “小子王布犁。”王布犁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铜钱:“拿着路上用。” 姚广孝嘴里念着佛号:“多谢施主今日相救,此恩来日必报。” 王布犁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点头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将来我有事找你,你可得答应。” 姚广孝遂离开,理都不理他。 等人走远了,牢头走出来搂着王布犁的肩膀:“兄弟给我帮了大忙。” 07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姚广孝这个烫手山芋,总算是扔了出去。 人家有陛下赐下的僧衣,衙役抓进来的,想放他出去结果不走了,真他妈的晦气。 “抢劫犯还有逃跑的,这案子怕是不好结。”王布犁摇摇头: “如今正是吴知县奋力向上之时,说不准有陛下耳目在此,我等万不可给他惹事。” “对对对。”牢头近日也听闻吴知县勤恳做事入了陛下的耳,派了二品大员吏部尚书来此: “改天醉风楼摆一桌,请弟弟你去开开荤。” “大哥不必如此张扬,咱们俸禄不多,还是低调些去别的小店摆一桌足以。” “拿着。” “用不着。” 王布犁把牢头递出来的铜钱推回去,家里的情况他还算不得差钱,更何况还有旁余进项。 “好好好,就依弟弟的,咱们哥俩现在就去吃饭。” 牢头对于王布犁的上道十分受用。 县衙当中,狱卒可是有很多搂钱机会的,更不用说牢头了。 别看王布犁年轻,可那也是戴着镣铐的吴知县眼中红人。 吏部尚书都亲自来视察,吴知县指定是要高升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王布犁指定也能鸡犬升天。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知县想要整治一两个人,那还是很容易的。 可对于吴知县,王布犁也在心里画了个线。 今后莫要与他过于亲近了。 吴知县搭上胡惟庸的线,迟早得陪着胡惟庸一起死。 诸如蓝玉、胡惟庸这类子被朱元璋针对的名人,王布犁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布犁只是寄希望于姚广孝能快点成长起来,然后去蛊惑朱棣他有帝王之象。 希望今天的一番话,能给他充足的动力。 王布犁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能搭上朱棣的线。 待到吃饱喝足之后,王布犁才回到刑房内。 大抵是他那天说的困难被郭主事等人伤了心。 这两天吏部搜罗人手,刑房里又增加了两個临时工书吏。 “大爷,您回来了。” 蒋瓛huán低眉顺眼的给王布犁问候。 作为朱元璋心腹的儿子,正巧派上了用场。 他也是大明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告蓝玉谋反。 案件牵连到十三侯、二伯,连坐族诛达一万五千人,把打天下的将军几乎一网打尽。 狠人一个。 “小蒋啊。” 作为刑房里的老大,王布犁依旧十分老套的拍拍他的肩膀。 蒋环还特意压低身子,让王布犁拍的舒服一些: “你今后多同刑房内的兄弟们学习,争取早日独挡一面,我绝不会拦着你上进的。” “大爷教诲的是,属下必定好好学习,在刑房内认真做事。” 蒋环(化名)听毛骧说陛下对此人重视的很,一定要保护好了。 顺便监视王布犁的一举一动,每日都要汇报。 这个人是陛下亲自嘱咐的人,蒋环险些以为王布犁是陛下的私生子。 “你的心意我晓得了,下次不用给我泡茶,我习惯自己泡。” 王布犁又提了一嘴,温客等人脸上皆是带着得意之色。 早就告诉这个想要拍马屁的人了,甭费劲。 现在拍在马蹄子上了吧。 虽说你们是刑部派下来的关系,只要不影响我,咱也不会害你。 今后一个房里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除非伱立下大功,要不然进了这个房,依旧得排资论辈。 县衙的规矩就是如此。 纵然是那些朝廷官员坐在一起,也得论一下是哪年的进士,是举人做官的就得低头。 谁让你出身不好呢。 “房规”是早王布犁就定下的规矩。 尤其是针对中坚力量书吏制定的。 在内部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规矩和惯例性做法,以用来将诸如招募新人、内部晋升和分派各种有利可图的任务等事项加以规范化。 王布犁鼓励良性竞争,但也要避免内部斗争过大化。 同时通过对那些腐败和滥用手中权力的极端个案,进行内部惩戒的方式,来避免因此招致上官的连带追究责任。 此套制度在县衙的日常运作中占据核心地位。 大明律? 在房里的规矩也得排在后面! 王布犁态度谨慎,并不代表着没有规矩。 否则极其容易引火烧身。 至于其余房要效仿刑房房规,皆是与他无关。 只要王布犁自己不想升官,那他在县衙就是知县! “大爷,太子近日子听断和批阅各衙门报告,看样子会抽到我们。”温客提了一嘴,二品大员都下来视察了。 这可不是小事,又有宰相胡惟庸往上递话。 太子又一向仁德,吴知县戴着枷锁的事,除了是时间问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往上再走一步。 “嗯,积年老案也不差这几天耽误了,兄弟们也歇两天,带带新人,熟悉一二流程,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当中,早日帮上大家的忙。” 王布犁吩咐了一声,温客等书吏脸上带着笑意。 传帮带,也算是刑房的一个特色。 新人敬茶,王布犁还是喝了一口,释放自己的善意。 这才拿着小被子走进内屋,躺在床榻之上午睡。 就算过点了,那也没有人说。 大明皇帝朱元璋还能专门盯一个小典吏不成? 蒋环听着周遭人的轻笑声,也配合的笑了笑。 只是他心里却想着借机去那间小屋子看一看,王布犁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陛下早就叮嘱过了,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那间小屋子,就是典吏用来午睡的。 王布犁也不是每天睡觉都能进入系统制造的梦境里,去当连接仙人的。 或者说人呐,不是每次睡觉都做梦。 皇宫内的朱元璋今天午饭都吃完了,今天还没有进入仙境,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五天了,整整五天! 仙缘这么难求啊? 朱元璋非常忧心大明未来之事,他只希望不是黄粱一梦。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得到解答。 就在朱元璋纠结之时,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朱元璋感觉整个身体突然飞起来了。 “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今日为何没有在午时左右的时间出现,而是晚了半个时辰。 但仙境终于出现了。 08 上天眷顾 朱元璋狂喜。 他认为自己从一个乞丐走到天子,是有被上天眷顾资格的。 朱元璋再次感觉自己双脚离地,飞上天,来到了东宫。 太子朱标脸色越发的苍白躺在床榻之上,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主。 朱元璋看着自己坐在床榻一侧,听着儿子讲筹建都城的事。 “咱大儿怎么回事?” “病的这般重?” “太医呢!” 上空的朱元璋瞧着一侧跪着许多太医,以头抢地,他脸上的愤怒之色不减。 “都是废物,咱宰了你们这帮庸医。” 他发现王布犁也站在一旁盯着标儿,在那里掰着手指头,像是在数数。 不等朱元璋暴跳如雷,紧接着画面飞速反转,白茫茫的一片。 跪着的人无数,他们身着白衣。 洪武二十五年,朱标被葬在孝陵东侧,谥“懿文太子”。 朱元璋见到这般景象,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就坐在天空当中,眼里流出泪来。 他万万没想到,标儿竟然死在自己的前头。 “怎么会?” 朱元璋喃喃自语:“标儿他那么年轻,到底是怎么染病死的?” “谁能告诉咱!” 就在朱元璋暴跳如雷的时候,他瞧见王布犁那个年轻小吏,走了过来。 朱元璋心里立马就升起了期盼。 “王布犁。” 朱元璋大叫着。 可王布犁真是狗不理。 任凭朱元璋大喊大叫,丝毫没有回应。 可朱元璋再定睛一瞧,他随着王布犁出现在一间特别的屋子当中。 沙发外。 率先露出的是一双白腿。 脚上蹬着一双奶白色色高帮匡威,露出白色过膝袜。 双腿搭在沙发上微微晃动。 见到王布犁来了,姑娘被自己洁白的双臂撑起来,胸脯鼓鼓的,牛仔短裤配着运动白色胸衣。 腹部的线条绷起。 她嘴里还嗦着一根棒棒糖,眼中带笑瞧着走过来的王布犁。 啵。 棒棒糖从嘴里用力拔出来,发出一点声响,略带埋怨的语气: “哥哥怎么才来?” 王布犁伸手抓住姑娘的小腿肚子,俯身抓住。 他不耽误功夫,从桌子上拿起一包跳跳糖,撕开后随即放进了仰着头的姑娘嘴里。 硬了! 拳头都硬了! 一旁观摩的朱元璋怒气冲冲。 自己儿子死了,可王布犁那个小吏竟然在这里变着花样的敦伦? 这像话吗? 气死朕了! 朕要杀你全家! “王布犁。” “你说话啊!” “说话!” “嗯?”王布犁忍不住嘶了一声:“额。” 朱元璋:??? 朱元璋的咆哮无人理会,从暴怒到麻木,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朱元璋双手锤着透明的阻碍,眼里流出泪来。 这么多年,他从一個乞丐到天子,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心早就冷了。 多少年未曾流过泪。 纵然是老四清君侧继位,朱元璋都没有流泪,总归是自己个的亲儿子。 天下还姓朱。 大明还在。 如今朱元璋总算确切知道少主继位的原因! 哭声当中夹杂着嗯嗯啊啊以及拍巴掌的奏乐声。 王布犁如此无礼的行径,搞得朱元璋攥着的拳头一直没松开。 太子朱标死在他前头这件事,朱元璋真的接受不了。 他每日这么劳累,就是想要将来标儿继位的时候,处理朝政的时候能够轻松一点,以及不断的给他铺路。 结果未来标儿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朱元璋哭的比月子里的娃还要惨。 知晓自己的未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不能接受,但是知晓自己寄予厚望之人的未来,难免会崩溃。 在仙境看到的标儿的未来,着实是让朱元璋绷不住了。 “绝不能让标儿死在咱的前头!” “标儿到底是怎么病的?” “朕得查清楚!” 朱元璋很快就收敛心神,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 天子岂能随意落泪? 好在此地是仙境,连王布犁都看不见他。 一些失态的地方,旁人更是看不见。 朱元璋仔细回忆朱标临终前说过的话,他想要迁都,派标儿去关中和洛阳视察,欲定都洛阳,回来给他献上地图,结果就染病而亡。 “那朕不迁都,不派标儿出去考察,标儿是不是就不会死咱的前头了?” 朱元璋眼睛一亮,忍不住快走几步,挥舞着拳头。 彷佛是找到了让标儿染病而亡的破解之法。 现在朱元璋已经确定,两次进入仙境当中,都有王布犁的参与。 那说明王布犁这个小吏,是自己能进入仙缘的钥匙。 而且无论是标儿病死,还是老四登基,都有他的参与。 就是朱元璋想不明白,寻常人得不到的仙缘,凭什么他一个小吏就能得到? 从日夜期盼进入仙境当中的狂喜,到泪流满脸的返回现实,朱元璋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 他猜测是王布犁喂给那个女人的“药”劲头太大,让王布犁把持不住。 待到朱元璋的心神重新返回现实,他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红。 朱元璋心中思绪万千,对于王布犁的作用更加重视了。 现在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王布犁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仙境的事,就会时不时的发生。 前提就是王布犁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朱元璋叫毛骧过来,让他派遣好手暗中保护王布犁,此事不能张扬出去。 若是谁走漏了风声,全家都得脑袋搬家。 毛骧心中当真是被朱元璋这道命令给镇住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小吏王布犁当真是陛下流落在民间的儿子? 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去确认,确认完之后又派人监视王布犁的一举一动,甚至此时都哭红了眼睛。 如此舐犊情深的表现,毛骧自从担任朱元璋的亲军统领后,从来都没遇见过。 回头得好好给底下监视的兄弟们好好教导一番,莫要不当回事。 待到吩咐完之后,朱元璋站起身来四处自动,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王布犁这小子对于咱而言,还算是个祥瑞。” 朱元璋心中充满得意之色,只要标儿不早亡,雄英这个大孙子也有人教导,咱就不相信他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就算到了最后,大不了不立雄英为太子就行了。 朱元璋相信,只要标儿还活着,老四他根本就不敢清君侧。 09 大明战神李景隆 王布犁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翻了个身,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大爷。” 蒋环端着茶水小跑进来:“您喝喝茶。” 王布犁从床榻上坐起来,摆摆手: “我早就说过了,用不着你们伺候,你小子要是再装听不懂,莫要觉得我会免了你的责罚。” “小的不敢。” 蒋环便退了出去,瞧见同房的书吏们,脸上皆是带着不屑的神色。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确认王布犁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王布犁的规矩多,但蒋环更想要完成陛下亲自交代的事,一举一动都得监视。 现在倒是好解释,以后倒是有些麻烦。 过了许久,蒋环得到毛骧的教导,那便是要好好保护王布犁,陛下对此人很是看重。 “属下明白了。” 蒋环微微拱手,便立马从厕所出去,调整心态。 看样子王布犁的身份十分重要,要不然不会启动这么多人保护他。 此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竟然会受到陛下的这般重视? 他只是个基层小吏啊! 难不成? 蒋环不敢往下想,急匆匆的回到刑房。 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按照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抱着王布犁的大腿,显然是一件对自己前途极为有利之事。 王布犁睡眼惺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醒盹后,便站起身来走了一遭。 手下的人在忙,他上面的知县在忙,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溜达。 “大爷。” 赵勇点头哈腰的给王布犁问好。 他便是朱元璋嘴里的逸夫。 通俗说法就是乡镇里闲逛的二流子,在南直隶周遭较多。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经过元末的战乱,土地荒芜,人口离散,失去土地的百姓,游惰成性,属实是社会治安的一大祸根。 朱元璋认为逸夫是大明的蛀虫,也是警惕有人走自己的老路。 因为他以前就是個无业游民。 邓愈建议朱元璋把陕西、湖广边境的流民全都圈禁起来。 这些逸夫主要靠两个方面存活。 一个是在公门当中求活,二是在市闾乡村闲逛,靠着给官府打探消息。 尽管朱元璋开国就定下知丁法,规定老百姓之间相互监督、互相检举揭发的权力。 朱元璋认为此举可以使得民风淳朴,还能省钱。 但事实的发展与他构想的“乌托邦”大相径庭。 王布犁认为老朱这个人从战乱当中走来,是有想法的,但最终政策制定下来就变味了。 “百姓”全都变成了举报党。 许多百姓都把事情捅到京城来,以至于南京城内的县衙极为忙碌,只有经过知县判案后,才上报刑部。 总之在朱元璋的视角下,大明的百姓不行。 大明的官吏不行。 只有他最行! 大明只要完全遵从他的教导,帝国才能走的更远。 以至于后来朱元璋只能愤怒的表示不是朕的想法不好,而是你们这帮百姓都是刁民,不懂朕的苦心,全都砍了。 问题就得到了表面解决。 九族消消乐的法子真好用呐。 赵勇这个逸夫便是王布犁差人发展的下线,负责打探消息。 破案总得需要各式各样的消息,用来判断。 吴知县给王布犁的赏钱,多是被他用在这里了。 “近来周遭可是有什么不法之事发生?” 王布犁在一旁扭动着腰跨。 江宁县在南京城内,要说治安极好,那是放屁! 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送到县衙里来的,朱元璋他还鼓励“家里族长、乡老”负责处理,待到无法解决再送到县衙内。 “倒是没有,多是抢盗之事,并未告官。” 王布犁颔首,近日来周遭出现了“车匪路霸”,在秦淮河、金川河等地搞仙人跳。 姚广孝便是这样被当作同伙抓进大牢里的。 大明官妓是属于大明控制企业的要上税,私娼都是被打击的行列。 南京城聚宝门外由朝廷主持开办的妓院,王布犁数都数不过来。 白天静悄悄,到了晚上,那可是热闹的很。 在朱元璋的政策下,大明官员夜宿妓院,无论职务大小,全都开除,永不录用,而且官员夜宿被抓,先庭仗,再流放。 王布犁对于大明百姓的生活有了确切认知,他自顾不暇,哪能改变旁人,更不用说改变朱元璋了。 王布犁从怀里掏出系着的铜钱,甩给他:“自己去买饭吃。” “多谢大爷。”赵勇连连道谢。 王布犁挥挥手,就站在县衙门口晒会太阳。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押着一个妇人前来衙门告状。 王布犁眉头一皱,看样子是个命案,要不然搞不了这般声势浩大。 “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门子连忙介绍王布犁是刑房的典吏,破了不少案子,知县都经常与他探讨案子。 “回大爷。”一个老头子指着被捆住的妇人道:“此毒妇乃是我儿媳,放火烧死我儿啊!” “我没有,是被大火烧死的,与我无关。” 妇人在一旁流着泪大声喊冤。 县衙门口每次来报官都乱糟糟的,只要出现苦主,马上就能围起一堆人来看。 李景隆骑着高头大马路过,也不可避免的就被吸过来看热闹。 尤其是信息不发达的大明时代,看热闹看新奇更是对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王布犁摆摆手,叫人把快班的头头高木叫过来,让他把被告给抓起来。 “哎,怎么回事?” 李景隆对于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当即出声制止。 王布犁打量了一眼这个少年人,身着华服,胯下大马,一瞧就是个二代。 在南京城内,勋贵二代们真是多如狗,随便走路就能碰上。 周遭衙役看见有这等人询问,也是极为惶恐。 毕竟洪武大帝的安排,是你穿什么都规定好了,谁敢破坏规矩? “他们说此妇人是杀人凶手,你们就认为她是杀人凶手,平日里就是这么审案子的?” 李景隆看着那妇人脸上肿着,身上还有伤痕,一瞧就是糟了折磨。 “伱是何人?”王布犁伸出手指着妇人道:“衙门办差自是有一套章程,何须向你解释?” 李景隆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未曾想到会是这番回答。 旁余人也典吏大爷的话,极为震惊。 “你。”李景隆扬了扬马鞭:“真是好大的胆子。” 10我的又一个好队友 王布犁并不理会他,此时妇人作为第一嫌疑人。 按照大明的律法,自是要被关押的。 “民妇冤枉!” “冤枉呐。” 妇人见有华服少年愿意为她出头,当即跪在地上,狠狠的磕头。 很快就流出血来。 为首的老头见此间少年出口为毒妇说情,嘴里嗫喏着说就是毒妇害了他儿子。 他也不敢得罪权贵。 李景隆见此情况更是大怒,指着王布犁道: “难不成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断案的?” 郭宗拽了一下李景隆,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郭宗行三,他爹是巩昌侯郭兴。 李景隆自小长相清秀,读书通典故,深得朱元璋喜爱。 平日里没有人敢忤逆他。 可王布犁根本就不惧怕这些勋贵。 断了联系更好,今后这些二代的家父没几个不死的。 除非像沐英那样在云南开荒,看大象呲牙。 如此一来,才能最大的避免被牵连致死。 “那依照公子的意思,我是该怎么处理?” 王布犁的提问,倒是让李景隆犯了难,方才只是被刺激的脱口而出。 真要询问办法,他也没有,遂大手一挥: “自是全都抓起来。” “呵呵。”王布犁冲着皇宫的方向拱手: “我相信有公子的法子把原告被告全都抓起来,今后大明的百姓便无人敢来告官了,当真是英明。” “你。” 饶是李景隆脑袋转了慢一点,他也回过味来王布犁的阴阳怪气。 “我等大明吏员用证据断案,公子若是觉得此妇人无罪,还请你提供她无罪的证明,否则按照大明律,她便是杀死亲夫的第一嫌疑人。” 王布犁抖了抖衣袖,示意一旁的捕快把人给关进牢房内,做好记录。 刑房的人出来,自是开始给苦主做口供。 相比于大明中后期,洪武时期的公门内讨生活的人,还不敢过分索要好处。 要不然光是苦主进门都得往外撒不少银子,还递不到知县手里。 大明律三个字一出,李景隆便不敢再放屁话了。 他举着马鞭吼道:“好,那我便去瞧一瞧。” 蒋环站在王布犁身后,瞧着这位小公爷,心里还是有些突突的。 他爹李文忠可是当今陛下的养子,深受重用的曹国公,此时正在北方防备蒙古鞑子。 “等等。”王布犁叫住他。 “怎么,你怕了?”李景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你有何官职?”王布犁指着李景隆高声道: “我江宁县捕快未曾进入凶杀现场探查之前,你便前往,是不是想要破坏火灾现场的证据,故意为这妇人开脱?” “放肆,伱敢随意冤枉我等!” 一旁的郭宗也有些压不住火。 像这种冤枉之语,一个小吏便随意说出口,着实是惹恼了他。 “冤枉你?”王布犁指了指一旁的妇人道: “公子也知道谁都可以说自己冤枉。” 一句话把郭宗也整的哑火了。 大家萍水相逢,凭什么要相信一個人的说辞? “或者二位敢给这位嫌疑人作保画押吗?” “哼。” 此种事,李景隆自然不肯,他方才说一句,不过是看有人来求他。 “那案情自是要用证据说话,尔等勿要觉得谁表现的柔弱,便是被冤枉的,一切都得靠证据说话。 二位公子还是去城外钓鱼玩耍为好,莫要在此耽误我等吏员办公事。” “嘿。” 郭宗被王布犁夹枪带棒的话搞的窝火,可偏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李景隆举着马鞭指着王布犁道:“今天小爷就看你怎么破案!”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围观。” 王布犁极为客气的拱手之后,便吩咐左右:“先把妇人的口供做出来了。” “是。” 蒋环连忙躬身应下,他万万没想到王布犁一个小吏竟然不嘞当朝小公爷。 当然这也不排除李景隆未曾爆出名号的缘故。 不过就冲着李景隆这身华服,还有骑着大马,就能知晓身份不简单,可王布犁竟然丝毫不怵。 蒋环也是极为钦佩的。 就凭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自己这个上司,并没有什么尊卑有别的态度,这一点他感受极大。 或者说王布犁缺乏对权势的畏惧。 “我李景隆,今日还偏要看。” 李景隆跳下马来,大踏步的追上王布犁,他比王布犁年长几岁,比朱棣要大。 “谁?” 王布犁立马转身,瞧着眼前的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你便是李景隆?” “不错,你听说过我?” 李景隆可是朱棣称帝的极大助力,搞了几十万人马围攻几万人的朱棣,结果没打赢。 后面部下再次围攻北平城,部下差点攻破北平城,结果被他给调走了。 王布犁猜不透李景隆与朱棣是发小的缘故,作战时放了海,还是他真是大明赵括? 不过王布犁认为李景隆还是比一般人强,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能摆弄几十万大军的。 后面他把建文帝控制的兵马通过战败,都变相送给了朱棣,搞得攻守之势逆转。 总归他李景隆是朱棣的“最佳第六人”,王布犁对队友的态度还是极好的。 毕竟自己将来的幸福在一定程度上,要依靠这些人推动的。 要不是自己不认识朱棣,现在朱标还没死,王布犁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帮助朱棣夺得天下。 不过这个想法只能埋在心里,这个时间点王布犁要是与朱棣说这个,那指定获得九族消消乐的赏赐。 纵然是姚广孝也不管用! 周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是小公爷。 “哼。” 李景隆随即下巴上扬,一副看不起王布犁前倨后恭的模样。 “哈哈哈。”王布犁脸上露出笑容:“未曾听闻过。” “你。” 蒋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怎么回事? 王典吏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倒是郭宗十分理解,还是要说曹国公的名头好使,李景隆这个名字除非特定的圈子,外人哪里会听说过。 “我爹是曹国公。”李景隆几乎咬着牙小声道:“现在能让我看了吧?” “不行。” “你再说一遍。”李景隆不可置信的瞪着眼。 王布犁再次拒绝道:“我等官吏自是要按照大明律办事,除非你也是我县衙之人。” 李景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吏知道自己身份后,只是表示震惊之外,并没有任何通融。 11人设崩了 那我方才不是白报名号了吗? 你是打我李景隆的脸吗? 这是打我爹曹国公的脸! 啪。 李景隆马鞭一甩就要打过去,结果嘭的一下马鞭被王布犁攥住,顺势一脚给李景隆从县衙的台阶踹了下来。 眼瞅着这一幕发生,周遭的人更懵。 谁都没想到王布犁胆敢把当朝小公爷给踹倒在地。 李景隆结结实实的来个屁股着地。 按照明人的认知,你个小老百姓被勋贵打了,你还得说人家打的好。 你要是嘴硬,他们下手可会更加狠辣。 谁不知道这帮人是陛下的亲戚和乡党啊? 惹了他们,就相当于惹了陛下! 以至于郭宗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李景隆身边的几个护卫立马围了上来。 “你李景隆胆敢袭击官府吏员,不要命了?” 听到王布犁这话李景隆的护卫迟疑了,没人敢拔刀。 权贵欺负百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王布犁呵斥一声,举着马鞭怒斥道:“天下姓朱,不是姓李!” 李景隆脸色突变,他现在有些懊悔,为何会为一個不相干的妇人言语。 “我等大明吏员自是要按照大明律办事,他娘的,我看谁敢在天子脚下殴杀我这个大明官吏!” 饶是李景隆也被王布犁的话给吓到了。 天下可不能姓李啊! 九族消消乐,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了,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 九族也包含老朱。 关建是李景隆被王布犁倒打一耙,他也没想杀人,就是一时气不过,想出口气。 蒋环一下子就护在王布犁的面前,生怕坏了陛下交代他的事。 方才火石电光之间,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王布犁一下子就把小公爷给踹了下去。 况且自己这个上司说的话对! 什么他妈的小公爷。 天下姓朱。 咱都得听陛下的。 就是曹国公是陛下自家人,蒋环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王布犁不了解李景隆的分量,可蒋环是完完全全知道的。 眼瞅着小公爷被踹倒,着实是骇人。 现场僵住了。 王布犁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没想李景隆会突然发难。 郭宗这才扶着李景隆告诉他不要冲动,咱们有的是法子整治这个小吏。 “好好好!”李景隆指着王布犁嘴硬道:“你给老子等着!” 王布犁直呼晦气。 他本想着当上吏员后就一直苟着。 可事情砸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还真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王布犁捏了下手指,思考着事情闹大了去哪块起义军厮混。 等着建文上位,他再改头换面,使些银子。 反正在洪武朝,除了叛乱之外,起义的也团体也不少。 王布犁可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别看朱元璋搞了路条制度,可空印案之后,就不会有人再弄了吗? 不可能。 老朱是制止不了下面的官员搞小动作的。 王布犁也不会把宝全都压在一条路上。 就是他不清楚按照朱元璋的控制欲,在县衙派人暗中盯梢的有多少,以此来观察吴知县是否在老老实实做事。 要不然不会派遣二品大员下来视察。 方才自己那番讲话,要是有锦衣卫的人汇报给朱元璋那就有的玩了。 李景隆只觉得失了面子,又因为王布犁的话有些惧怕,故而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时候县衙的宋典史急忙出来了,先给李景隆赔罪。 他少了只手,原来在李文忠手下当差与张士诚的人拼命,伤退之后托上司找了份差事。 破案全都凭着王布犁,抓贼倒是自己喜欢上。 宋典史先把李景隆等人安排在承发房里,命人奉上茶水。 他拉着王布犁待到一旁,急的直跺脚: “我说小爷哎,伱怎么会惹到了小公爷?” “首先,我没惹他啊。” 宋典史叹了口气,没惹他咋给人家踹下去,让人跌了面子。 似这种年轻人,还是权贵,他爹可是曹国公。 那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王布犁双手一摊:“就算他是曹国公的儿子,我相信以曹国公的人品,难不成还会为难我一个小吏?” “他老人家在北边忙着打蒙古鞑子呢,那指定不会为难你。” “这不就得了。” “年轻了不是!”宋典史举着王布犁送给他的那只假手: “有人想要巴结曹国公,自是会为难你,这种事都用不着曹国公亲自动手。 平日里你不要总是查案子聪明的很,怎么就这方面没长脑子呢!” 别看以前他是个大老粗,宋典史觉得自己在官场这些年都培养出来了一些职场心得。 可用老话讲,那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王布犁耸耸肩:“人我都踹了,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 “大不了个屁,行行行。”宋典史按住王布犁的手: “这件事包在哥哥身上给你了了,你且安心查案。” “你真能了?” “嘿,小瞧你哥哥是不!” 王布犁颇为客气的拱拱手,宋典史摇摇头: “你长这个面相,争取将来当个驸马,以后老哥我还得靠着你咧,快滚吧。” 宋典史叹了口气,连忙回去给李景隆赔罪。 倒是蒋环连忙开口道:“大爷,这事怕是不好了。” “无妨。”王布犁颔首:“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 蒋环:??? 怎么就要敲登闻鼓了。 这也不是天大的冤屈! 陛下可是交代过,谁都不许透露他的身份。 今后有时间郭主事还来江宁县视察呢。 这万一是要让王布犁见了陛下的面,可不全都露馅了? “我为陛下办事,难不成陛下不会护着我?” 对付“大人物”自是要把事情闹大,反正自己光脚的,怕个屁! “陛下自然会的。” 蒋环连忙应下,这种小事够不上杀小明王那种死士。 用不着敲鼓,蒋环认为陛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没走两步,王布犁就被知县给叫过去了。 吴知县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方才之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对。 若是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曹国公在外还得遭到弹劾,这便是误了国事。” 12 出身低微 吴知县坐在一旁,纵然身上戴着枷锁,可依旧是十分气愤: “这些勋贵子弟太不像话了,现在那些言官巴不得找他们的过错,好在朝廷上参他们一本,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听到这里,王布犁的思路才稍微有些发散。 如今朝廷内部也有党争,一个是实力孱弱的浙东集团,另一个就是实力强大的淮西集团。 两方斗争越发激烈,浙东集团隐隐有压制住淮西集团的趋势。 急先锋杨宪死在了党争的前头。 扶持浙东集团纠错淮西集团,幕后就没有朱元璋的支持吗? 他这个皇帝,可不希望底下的臣子一家独大,更不是個心慈手软的大善人。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会向丞相说明。”吴知县站起身来,拖拉着镣铐: “布犁啊,你且好好做事,丞相是不会让我等下官寒心的。” 坏了! 王布犁微微挑眉,这下子被归到胡惟庸的下属了。 谁他妈的要抱胡惟庸的大腿啊? 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我相信陛下绝不会任由勋贵子弟找事的。” 王布犁赶忙站起身来找补一句,并且冲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 洪武时期的锦衣卫可是太可怖了,偷听事后的两夫妻聊天都能汇报给朱元璋。 王布犁也不敢随意同外人透露些什么,免得把自己给陷进去。 按照朱元璋的构想,万一自己遇到举报党,那可就是完犊子了。 吴知县哈哈笑了两声,便没在多说什么。 他知道王布犁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这京城的县衙内,混得如鱼得水。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什么上进心,就想一辈子当个小吏。 初入官场,谁不想着往上爬啊? 拿出他还是书吏相当典吏那股子钻研的劲头啊! 吴卫摸着胡须示意王布犁忙去,话都点到了。 咱也用不着强求上船。 兴许他遇到些许权贵的刁难,就知道权力对于自己有多重要了。 吴卫很看好王布犁的前途。 王布犁站在县衙庭院外,看着水缸里的游鱼。 这些水缸是用来防火的,养那么一两条鱼。 王布犁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总有一条后路留给自己。 最起码解决不了矛盾,就激化扩大矛盾,挑拨两个集团党争呗。 反正大明怎么好,都不如自己过的好! 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活到朱棣登基,然后走人,回去潇洒过一生。 给朱元璋卖命,王布犁都不想这件事。 县衙不大,王布犁把当朝小公爷给踹下去的消息,没一会便彻底传开了。 倒是有人过来关心一二,也有人漠不关心,更多的便是有人在看热闹,心想王布犁这个典吏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 毕竟李景隆可是曹国公的儿子,曹国公又是陛下的亲外甥。 刑房内的气氛也是不太好。 作为王布犁的第一狗腿温客,见到王布犁进来,连忙问:“大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布犁把马鞭扔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谋杀亲夫案件的口供都采集完了?” “大爷,都在这里。” 温客把家属的证词全都递给王布犁。 他接过来仔细瞧着。 刑房内的书吏们尽管心里想的极多,但面上都是不露声色。 谁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大爷,有的是手段整治他们这些人。 就是目前惹到了权贵,谁也不清楚结果,没有人敢这个时候跳出来。 单凭如今王布犁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足以让他们不敢轻易说些风凉话。 在县衙内,没点眼力见的人,可不多见。 更何况他们这些书吏,也就是王布犁一句话的事,就开革出去。 “等着宋典史回来之后再去勘察现场。” 王布犁说完之后就把供词放在桌子上,顺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蒋环倒是不担心,他觉得此事同僚早就该派人去告知陛下了。 李景隆坐在承发房里生闷气,他万万没想法,自己一个将门虎子,竟然被一个刑房小吏给搞的颜面大跌! 他爹曹国公除了徐国公之外,谁还比得过? “小公爷,我那小兄弟平日里一心扑在案子上,属实是乡下小民,根本就没听过小公爷的威名。” 郭宗也在一旁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王布犁的话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天下姓朱,不姓李。 轮不到你这个二代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那他私底下得给我道歉。” “好好好。” 没等一会,宋典史便进来了,走到王布犁面前,拉着他去小房间。 宋典史小声道:“一会你给小公爷赔个不是,这事咱们就算过去了。” “宋大哥,人我都惹了,赔不了。” “你这么犟做什么?” “大不了我就去敲登闻鼓。” 一句话把宋典史给怼住了。 王布犁不仅没有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想要把事情搞大。 “伱怎么想的?” “他都打我了,我还不能自卫?” 宋典史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曹国公的儿子。 “行行行,你真行啊!” 王布犁坐在床榻之上:“我一直都晓得我行,总之李景隆他想要搞我,尽管来。 我只晓得天下姓朱,不姓李。 我给陛下办差的,还要受这种鸟气。” 宋典史也被王布犁的话给惊到了。 这大帽子一扣,饶是曹国公在此,也顶不住。 “话虽如此,谁让咱们身份低微呢?” “陛下从不忌讳自己出身低微,从淮右布衣成为皇帝,出身低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宋典史感觉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身份低微怎么了?”王布犁高声嚷嚷道: “你我身份低微之人,有当今陛下珠玉在前,也能在大明内干出一番事业,做出光宗耀祖之事!” 宋典史被王布犁一口鸡汤灌的面色通红,他曾经也想要靠着战场拼命混个出身,奈何因伤致残。 “好兄弟,今天这事,我给你了了!” 朱元璋安插的耳目在窗户外偷听,一句一句的记录在册。 作为皇帝密切关注的县衙,册子很快就被传到了朱元璋手里。 “呵,咱还真没想到,这王布犁还忠于咱大明,坚决拥护大明律。” 13赌约 朱元璋挥挥手让报告消息的人退下。 一旁正在帮忙处理朝政的朱标,有些想不明白,老爹为啥会对一个京城小吏如此关注。 “爹,这是好事啊。”朱标拿着册子笑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用来形容爹也不错。” “哈哈哈。”朱元璋对于自己的从一个臭乞丐到天下之主,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得意的。 朱标看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王布犁是以爹为榜样,想要在大明做出光宗耀祖之事,年纪轻轻,志存高远,且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低微就攀附权势,值得培养。” “他值得培养?” 朱元璋哼笑了几声,这小子确实是能在大明干出一番光宗耀祖的事情来。 他给老四出主意,怎么合理合法的当上大明皇帝,能不熟悉大明律吗? 朱标:? 王布犁的表现,如何不值得培养? 首先是工作能力突出,破案率高,同县衙内的人也能搞好关系。 最重要的是认知很正确。 这个小吏目前看起来对于大明很忠诚啊,坚决维护大明律,不惧怕勋贵子弟。 放眼整個天下,有几个人能有如此的魄力? 这几日朱标就认为老爹就十分奇怪,对于嫡房嫡孙雄英并不怎么感冒,催促他趁着年轻多生些子嗣。 以前老爹对于大孙子可是喜爱的很,现在怎么回事? 朱标搞不明白自家老爹怎么当起了谜语人,什么三岁看老的话都出来了。 里里外外都在说着雄英可能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雄英差一个月才三岁呀。 “你惜才了?” 朱元璋心里有些不得劲,你根本就没机会得到这小子的辅助。 倒是在你病死前,他还在你床头旁掰着手指头数数,不知道什么意思。 朱元璋倒是觉得以他的理解,王布犁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种能够窥探未来的事情,朱元璋目前还不想与人分享,他得找出规律来,彻底摸透了,再传给自己的好大儿。 “不过从汇报上来看,王布犁并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李景隆该敲打一二,他竟敢随意鞭打我大明官吏,此风不可助长。” 朱标还是没有偏袒自己的表弟,没有回答朱元璋的问题。 此时是在处理国事,朱标并没有把自家老爹的话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的儿子雄英还小,如何能看出来不是当皇帝的料? 当年老爹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认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皇帝,没有一丁点戏,不也做到了吗? 这几日说什么三岁看老,简直是不知所谓。 朱标发问,但老朱偏偏对于这件事三缄其口。 “嗯,若是景隆这小子做的过分,那就得敲打敲打,免得他爹在北边还得操心儿子的事。” 老朱发了话,朱标也就不在说什么。 总之王布犁当众喊出了天下姓朱,并且坚持要维护大明律的形象,必须要得到保护。 否则谁还肯遵照大明律? 承发房内,王布犁坐在李景隆对面: “我没做错事,用不着道歉,来此房间,全是看在宋大哥的面子上。” 李景隆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方才不知。” “现在知道了。” “那又如何,纵然是曹国公亲至,他也不能无缘无故打我等大明官吏。” 王布犁直接给自己身上贴标签,对我有用的立马拿来用,对我无用的就当不知道。 “你。” 宋典史觉得王布犁说的对,曹国公就不是那种人。 可这种话说出来,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当然,我相信曹国公也办不成这种事来,倒是他知道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仗着他的名头胡作非为,不知道作何感想。” 李景隆气的拍了桌子,指了指王布犁说不出话来。 “哎,小公爷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宋典史连忙站起身来找补道: “咱们抛开这些不论,就是小公爷觉得那妇人有冤屈,想要打抱不平,是好心。” “对,好心办了坏事。” 王布犁说完之后就反应过来了。 李景隆一向如此。 这就是他啊! 我跟他这个大明战神较什么劲,没意思。 饶是宋典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倒是王布犁站起身来,向着周遭人拱拱手: “事实胜于雄辩,不如我们先把这案子破了,谁输了,谁在胜春楼摆酒席,此事就当了了。” “好啊。”李景隆立马就被王布犁的话给带歪了:“我要给这个妇人洗清冤屈,我赢了,伱就别当这个典吏了。” “对对对。” 宋典史松了口气,王布犁终于给了个台阶下。 “哎,不对。”宋典史可不能让王布犁走。 “无妨,那我要证明这个妇人就是杀人凶手。”王布犁拍了下宋典史的假手,小声道:“查案子,他就是个雏,怕个屁。” 宋典史这才松了口气,这话他信。 “呵。”李景隆指着自己道:“我便亲自跟着,看你如何把一个妇人给冤枉进大牢。” 王布犁随口问道:“你需要几天时间能破案?” “啊?” 李景隆被王布犁给问懵了,他未曾查过案子。 “破案都要有期限,否则下面的捕快都得挨板子。”宋典史给解释了一句。 “你要几天。” 听着李景隆的发问,王布犁哼笑了一声: “只要小公爷给我拉来五头活的大肥猪,我一个时辰内就能破案。” “嘶。” 听到一个时辰破案,饶是李景隆也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这么狂的吗? 宋典史哈哈一笑,拍着王布犁的肩膀: “小爷,你这么快就有思路了?” “那妇人是第一次杀人,一点经验都无,苦主的尸体都搬来了,如何看不出来手法来?” 王布犁瞧着李景隆伸出手道:“还得小公爷提供五头大肥猪,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好!”李景隆站起身来指着王布犁: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用五头大肥猪破案。” 啪啪啪。 三掌击下,赌约定下。 李景隆哼笑一声,等你丢了差事,我看你还怎么拿大明官吏这个身份当护身符。 14 猪的用处 县衙内立即就热闹起来了。 倒是苦主一家子看着王布犁这个年轻的小吏,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们没有私自搞死儿媳妇,就是想要告官,还儿子一个清白,绝不是醉酒失火死的,而是被那妇人给害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期间会有权贵插手,着实是让他害怕。 “老爷。”老头子给王布犁跪下,眼泪都流出来了: “要不然咱别赌了,我怕。” “老丈,怕个屁。”王布犁把老头扶起来: “你们有冤,来了县衙,就得伸冤,纵然是当今陛下也支持我的。” 倒是老头的另外一個儿子眼睛一亮,难不成王老爷他能直通陛下,心里倒是有了些安慰。 坐在一旁的李景隆总觉得王布犁在点他。 动不动就陛下,你小子见过陛下的龙颜吗? 县衙捕快出动,前往现场勘察,王布犁等人 赌约的事情,也很快就传递到朱元璋那里。 作为大明第一关注对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快马加鞭送到皇宫报告。 就算是王布犁在家睡觉,也得有人在房顶上盯着他。 开国皇帝的命令,自是有无数人贯彻到底。 “五头大肥猪,一个时辰就能破凶杀案?” 朱元璋看着册子上的记录,也是起了兴趣:“咱咋觉得这小子在吹牛?” “爹,且等着看就行。” 朱标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一个小吏如此关注,这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他说王布犁值得培养,但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大明值得培养的人太多了。 光会破案能咋的? 还得给大明挣来赋税,平定边境,才算是有本事。 “你不相信王布犁能做到?” “我自是相信他能做到,所以他一个小吏员才会敢于同李景隆打赌。 这种赌约,不用想,就是李景隆那小子输,他是一点都没继承曹国公的机敏之处。” 对于大儿子的话,朱元璋哈哈大笑了两声。 旁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大多都是虎父犬子。 像他这种虎父无犬子的人才是少数,如何能不让他得意? 朱元璋把手里的册子放下,吩咐一句,待到结果出来之后,立即把消息送过来。 他要验证一下王布犁到底是怎么靠五头大肥猪把案子给破了的。 有人在旁边开始搭简易的棚子,里面堆满稻草。 吴知县并没有出来,他得待到尘埃落定,方能出面。 “把刚杀死的那头死猪四条大腿都给我卸下来。” 王布犁对着刚杀完猪接猪血的张屠户说了一嘴。 “好了,大爷。”张屠户很快就给卸下来了。 王布犁挑了一只后腿,叫蒋环挂在一旁,剩下的三条腿送给了宋典史、牢头以及承发房的人。 李景隆瞧着王布犁分润猪腿,开口询问:“你拿猪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避免死猪在火中挣扎。” 李景隆:??? 饶是蒋环也觉得王布犁是在用言语侮辱小公爷。 这叫怎么回事。 “大爷,这头死猪要不要开膛破肚,否则在火里烧有些浪费?” “不行。”王布犁歪了下头:“实在觉得可惜,你把猪尾巴猪耳朵割下来带走,就当工钱了。” “多谢大爷。”张屠户脸上带着笑意。 “对了,这头活猪绝不能挣扎从火场里出来。” “大爷放心,这绑猪的手段是咱老张家祖传的手艺,您且安心等着瞧。” 众人都不明白王布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敢于同当朝小公爷叫板的胆量,不是谁都有的。 他们全都瞧着王布犁的操作,看看到底怎么用五头大肥猪破了这件杀人焚尸案子。 王布犁吩咐人把这头死猪和另一头活猪关在一个堆满柴禾的棚屋里放火烧屋。 熊熊大火,在眼前燃起。 搞得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往后退。 草屋里的猪叫声刺耳,但众人都没有理会,静静的等待。 李景隆眼里冒着火光,时不时的与郭宗交头接耳,他看不明白。 两头猪放在大火里烧,另外三头猪做什么用? “景隆,俺也不知道。” 郭宗回了一句,查案子这件事他也不懂。 到目前来看,完全都是被王布犁这个小吏给牵着鼻子走呢。 蒋环站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大爷这法子管用吗?” “把吗字去掉。”作为刑房第一狗腿的温客双手抱着膀子: “虽然我不懂,但大爷胆敢同当朝小公爷公开打赌,他就不可能输。” 听到这话的李景隆,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自幼的教育,他就没接受过查案子的技能。 众人瞧着王布犁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自己拿着茶壶等点。 等那头活猪也烧死了之后,王布犁便叫人一起拖出来查看。 “看出什么来了吗?” 王布犁瞧着蹲在地上检查的宋典史询问,此时烧烤过后的猪肉除了黑了吧唧的,还稍微带点那么肉香气。 “没啊。” 王布犁叫他掰开两头猪的嘴:“先杀后烧的死猪嘴里没有烟灰。 那头被活活烧死的猪,因挣扎迫于呼吸口鼻呛入烟灰。” “哎,真是如此。”宋典史开口惊奇的回复。 “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景隆不理解,王布犁说的话他能听懂,但并不理解到底怎么就证明是妇人下的手。 “来人,把苦主的尸体带过来。” 王布犁吩咐了一句,叫仵作现场验尸。 “大爷,死者口腔里并没有烟灰。” 听到仵作的话,王布犁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水,盯着李景隆道: “现在你明白谁是真正的凶手了吧?” 李景隆啊吧啊吧,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肥猪,不知要要说什么。 倒是刑房第一狗腿温客站出来道:“大爷,尸体嘴里没有烟灰,说明与被提前杀死的死猪是一个死法,那就是死者是在火灾之前被人杀死。” “不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王布犁指着一旁的妇人道:“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就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妇人倒在地上,面色苍白。 “果然是伱这个毒妇!”老丈暴怒大叫着:“你还我儿的性命来。” 妇人被踹了几脚,就被捕快给拦住,既然报了官,就得按照大明律办事。 “好好好。” 一直未曾露面的吴知县戴着镣铐缓缓走来。 15是你的猪 镣铐声响起,众人皆是向吴知县躬身行礼。 李景隆呆愣在原地,案子就这么被王布犁这个小吏给破了? 如此简单? 两头猪就他娘的解决了! 偏偏什么话李景隆都说不出来,也无法反驳。 事实就摆在眼前。 “王典吏,本官就知道你能行。” 吴知县极为满意,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属下,没给他丢面,更没有让他动用上面的关系,自己个就解决了这件事。 “平日里多亏了吴知县的教导。” 王布犁并不居功,倒是让吴知县脸上更有光。 他极为满意王布犁的回答。 蒋环目瞪口呆,原来破案子还能这样迅速啊! 王布犁的脑袋是怎么长得,凭什么他这般聪慧,还长得比旁人俊俏了些? 关建这种人还被退婚了? 莫不是上次因为空印案陛下杀了几百个官吏,以至于耽误了王布犁? 长得俊俏,在性命威胁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最重要的蒋环认为王布犁得到陛下暗中的关注,看着陛下亲军的监视与保护,纵然是朝廷中的大员都比不过他! 原来陛下真是慧眼识珠! 要不然怎么能发现人才,并且派前人员大规模查探王布犁到底在哪里。 唯一让蒋环不清楚的是陛下近日来一直都在皇宫内,是怎么找人画像,认出王布犁的。 这一点毛骧也不大清楚,更不敢往外露。 故而底下一帮锦衣卫预备役的兄弟们,就更不知道了,知道的越少,这也是保命的一种有效法子。 吴知县指了指一旁的结果: “小公爷,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话说?” 被质问的李景隆憋了半天,才开口道: “两头猪九能解决的事,他为何要我五头猪?” “防止实验不能一次成功。”王布犁指了指另外拴住的三头猪: “或者说是为了预备小公爷不相信,想要自己做個实验对照组备用的,省的麻烦。” “哼,不必了。”李景隆立即带着人就走了。 再待下去,他的脸面就更挂不住了。 “哎,小公爷,你的猪。” “那是你的猪。” 李景隆破防了。 “公爷,胜春楼的席面,你什么时候摆啊?” 王布犁喊了一句:“我本人还是愿意同小公爷交朋友的。” 李景隆止住脚步,他输的是心不服口不服,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真能在一个时辰内破案。 交朋友? 你也配! 作为大明天龙人的一员,几乎没有人看得起寻常百姓以及一些吏员,甚至连一些官员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愿赌服输,改日,我必派人送来请帖。” 都到了这个份上,李景隆指定不能跌了份,要不然就更让人看不起。 “好,那我就等着了!” 至于一旁的苦主给王布犁都跪下了:“小老儿,小老儿。” “起来吧。” 王布犁受了这个礼。 叫温客带人去做口供,这种事还是让苦主离开,等着明正典刑的时候再来。 至于什么杀人动机,王布犁也懒得去劝说,没什么用。 等到人走了,吩咐之后的王布犁耸耸肩,招手道: “蒋环,伱去叫厨子来,快给两头烤猪好好整治一下,今天晚上给县衙里的兄弟们开开荤,明日剩下的三头大肥猪,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好嘞。” 如此一来,整个县衙倒是喜气洋洋。 谁不爱吃大肥肉啊! 平日里县衙的油水也不多,接连两天吃肉,捕快们甚至都欢呼了起来。 除了一些头头脑脑外,大多数底层人员能过这种日子的也不常见。 特别是一些白役,不仅没有俸禄,还时不时的得自己搭钱。 “张屠户,明日还得再辛苦你来一趟。” “小的不辛苦,不辛苦。” 张屠户倒是很少有机会一口气杀三头猪的时候,手艺可不能生疏了。 吴知县捏着胡须笑道:“不犁啊,你是故意要坑小公爷五头大肥猪的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布犁抖了抖衣袖: “五头大肥猪对于小公爷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我等俸禄不多之人,还是极好的油水,况且陪着权贵消磨时间,他不得付钱雇咱们这一大群人陪他玩呐。” 吴知县认真打量了一下王布犁。 寻常人遇到权贵,巴不得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掏个干净献给他们,从此抱上大腿。 哪有向王布犁这样,想法子从权贵身上搞钱的! 王布犁也不爱吃大肥猪,但目前这环境,肥肉卖的比瘦肉贵。 哪里有油水啊,轮不到你挑剔。 而且多是没有经过阉割,肥猪的肉都有味道。 “行,明天我等着你炮制这些猪肉。” “吴知县就等着吃吧。” 待到忙完了之后,王布犁便抗着一条新鲜的猪腿回家去。 “哈哈哈。” 朱元璋瞧着册子上的汇报,忍不住开口:“有趣,相当有趣。” 皇宫内的蜡烛全都点起来了。 “标儿,你猜的果然不错,李景隆那小子输的面子丢了。” “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亏,这也算是给他长长记性。”朱标拿过册子瞧了瞧: “爹,这个王布犁倒是有几分聪明,很会笼络县衙里的人,怨不得他人缘好。” “他人缘也不一定是真好。”朱元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二: “小子还是太天真了,像他如此年轻,还表现优秀,很难不会遭人妒忌的,你且瞧着,指不定有人想要借着李景隆的势力来欺压他呢。” 朱标深以为然,这件事王布犁处理的极为迅速,根本就没给旁人准备的机会。 在查案子这件事上,大抵是没有人比他脑子转的快。 “爹,你为何对一个小吏这般关注,我真是没搞懂。” 朱元璋稍微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此子与我有缘,是个值得培养的苗子。” “嗯?” 朱标眉头微挑,他不明白,老爹说这话的意思。 “此人对咱有大用。” 朱标颔首,他仔细思索,近日来宗觉得老爹是有些变化的。 皆是因为此子出现,难不成他是爹早年间遗留在民间的子嗣不成? 不应该啊! 依照老爹的性子,那指定会把他带回来分封藩王,绝不会让他流落民间。 那到底是为何? 16 杀猪宴 朱标想不明白老爹的变化。 朱元璋也不想在没有摸清楚规律前,就把事情同儿子摊牌。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朱元璋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变故,以至于自己不能再次进入仙境,从而窥见大明的未来。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王布犁这个人目前对于他过于重要。 两次进入梦境,他就晓得标儿未曾继位就崩了,以至于让雄英这个不成器的子嗣上位,导致大规模反叛,皇位落到了老四的手里。 虽然朱元璋不知道怎么延长朱标的性命,但总归晓得今后他不迁都,标儿就不会去外面四处走动,从而风餐露宿染上疾病,避免早逝。 甚至都可以不立嫡孙朱雄英为皇长孙,这样也就轮不到他去残害朕的其余儿子,搞得老四等人清君侧夺得皇位。 预知大明未来如何,对于朱元璋有着极大的参考价值。 或者说,王布犁对他以及大明是极为有利的人,要不然依照朱元璋的性子,才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王布犁抗着一整条大猪腿回了家,惹得母亲一阵惊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是县衙看他破案快发的福利。 母亲脸上喜气洋洋,觉得儿子出息了。 王神医摸着胡须颔首,告诫儿子再接再厉。 倒是大哥觉得王布犁在说谎,衙门如今连点油水都没有,如何能发你一个刑房典吏奖赏。 待到四下无人,大哥走来小声道:“二弟,你可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大哥不必忧心,此乃正路得来的,若是不放心,改日去县衙打听就行,明天县衙要煮三头大肥猪呢。” “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母亲与小妹在狭小的厨房里商量着,如何把这条猪腿炮制的更加吃的长久一点。 胜春楼内。 王布犁赴约,大吃大喝了一顿。 李景隆很想看出王布犁没来过的窘境,以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吃喝。 可偏偏让他失望了。 这种奢华的装潢,以及周遭摆的几個五大三粗的百战老兵的威亚,并没有让王布犁吓的胃口不佳,哆哆嗦嗦。 李景隆看慢悠悠吃吃喝喝,甚至对有些菜皱眉的王布犁十分不解。 这小子是真不怕我! 在招待王布犁席面上没言语,就想要看王布犁笑话的李景隆更是攥拳生气。 摆这么大阵仗,结果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没找到什么可以损他的地方。 倒是陪坐的蒋环、温客等书吏,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 这几个如狼似虎的百战老兵往那一站,气势逼人,谁吃的下去? 反倒吃喝完毕,人家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多谢小公爷的席面。 “大爷,当真是面不改色,那几个人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 温客拍着自己的胸脯,即使是这辈子都盼着想来的胜春楼,吃的饭菜也是没滋没味。 “大爷,您不怕?” 听到蒋环的询问,王布犁摆摆手:“怕个屁,咱们抓住杀过人的犯人还少吗?” “回头县衙仵作验尸的时候,你们全都去看着。” 温客等人脸色有些不对劲,今天看着那具焚烧过后的死尸,再瞧那烤猪,他们几个是真的吃不下去。 可惜了今日的席面。 待到人全都走了,刑房的书吏各自回家,蒋环快马加鞭跑向皇宫,向朱元璋汇报此事。 朱元璋听闻蒋环的诉说,眉头皱起。 他王布犁不害怕战场老兵,竟然是因为死尸见得多了,又抓住了不少杀人凶手,故而没什么影响? 这番说辞,生性多疑的朱元璋其实挺不愿意相信的。 王布犁睡觉的时候,朱元璋就进入了仙境当中,看着王布犁在梦里的所作所为。 故而朱元璋怀疑,王布犁会不会也能预知大明的未来? 合该找个时机试探一二。 胜春楼内,郭宗站起身来,摇头道: “李大哥,此子当真出身一个郎中家里?” “我看不像,寻常人见到这种阵仗,指定不敢吃喝啊,他倒是从容。” 李景隆脸色很是不好:“真是气煞我也,我竟然被那妇人给诓骗了。” 郭宗坐在圆凳上,微微挑眉,此子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物,将来的前途指定不是一个小吏就能当一辈子的。 “李大哥,咱们甭跟他置气。”郭宗想了想:“况且他说过的话,兴许就传到陛下的耳朵当中去了。” 听到这话,李景隆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发生何事了?”刚刚新婚不久的朱棣倚在门框处: “搞得我表侄子这般气愤?” 郭宗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口称燕王殿下。 “行了行了,别整这一套,到底发生何事了?” 待到郭宗与燕王朱棣说完之后,朱棣摸索着下巴: “这个小吏王布犁倒是有本事的人。” 纵然是一些品级高的官吏遇到曹国公的儿子,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不说别的,单是这顿饭的复述,朱棣就有些看不透王布犁。 “那是有本事的事吗?”李景隆拍着桌子道:“我打他,他竟然敢还手。” 朱棣觉得天下姓朱不姓李说的对,人家一个小吏就知道维护大明律。 此人不惧权贵,还敢坑李景隆五头大肥猪,是条聪明的好汉子。 而且听起来,身手也不错,否则焉能一下子就把习武多年的李景隆给踹倒在地。 “表侄子,你将来可是继承国公之位的人,与一个小吏较劲做什么?” 朱棣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我估摸他近日来会睡不好觉。” “怎么会?”李景隆没反应过来:“倒是我该气的睡不着了。” “你可是曹国公的嫡子,他爹不过是一个郎中,论家世如何能与伱相比较?” “他纵然不畏惧你,可他一家老小也会担心遭到曹国公的报复,随便动动嘴,就能让这一家子生不如死。” “放屁,我李景隆岂是那种报复旁人家人的纨绔子弟?”李景隆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朱棣嘴角含笑,站起身来拍了他的肩膀: “表侄子,莫要与寻常小吏置气,等将来咱们在面上找回场子,定要叫他心服口服。” “燕王殿下,你得给我想个法子。” “行,我想想。” 17燕王朱棣 天亮之后。 王布犁去了衙门例行打卡签到上班,吃过早饭,拿着吴知县给的赏钱,上街去买些香料,用于遮挡炖猪肉的骚气。 县衙里的厨子按照王布犁的吩咐拿了三块五花肉,切割成块清洗浸泡,放放内部的血水,避免腥味过大。 王布犁买了红糖,现在市面上还没有白糖。 黄泥水淋法还没有被传播开来,回去划开就不用炒糖色了(红糖炒糖色味道不对),但总比骚气强。 王布犁在自家药铺当中购买的杂七杂八香料都有温客拿着。 南京城内还是挺繁华的,当然在王布犁看来,依旧残破的很。 寻欢作乐的多是一些有钱有时间的二代们。 许多百姓还得为吃食终日奔走,但总体而言,比在元朝的统治下,汉人们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提高。 洪武九年的大明,说句百废待兴也不为过。 蒋环手里提着红糖,机警的四处打量着周遭,避免有人接近王布犁,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或者说此时王布犁的安保,并不比大明太子弱,只不放眼整个天下没几个人知道罢了。 一早出门的朱棣,同李景隆会合。 昨日他们二人约定好了,那王布犁不是用三头大肥猪收买人心嘛,咱也去吃,就让他吃的不安稳,多接触才能找出他的漏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去,他就得不自在。 未曾想双方就在大街上碰到了。 朱棣拦住想要言语的李景隆:“无需多言。” 王布犁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双手背后慢慢的往县衙走。 朱棣回头瞧着,方才王布犁这个小吏修目俊俏,顾盼有威。 听他所作之事也是智数颇多,就是性子比较傲气。 倒是個人才。 不过,朱棣觉得王布犁身边那个年轻人也有些面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殿下,你什么意思?” “我想借用一下你弟弟的身份,总之不能轻易露了嘴。”朱棣想了想又说道: “况且咱们今日去突击的,才能吓他们一大跳。” “好,还是你主意多。” 李景隆也觉得,反倒是朱棣要隐瞒身份,王布犁就更该口不择言了。 那个人是朱棣。 王布犁心中一阵狂喜,终于有机会同朱棣搭上关系了。 毕竟那日大婚的时候,朱棣是用不着盖头的,大街上的路人都能瞧见燕王的脸。 王布犁心中盘算着,如今时机未到,燕王还没有就藩,用不着过于主动。 县衙二堂内。 两口大锅在这放着。 厨子按照王布犁的吩咐,先冷水下锅焯水,一旁的大锅在烧热水。 然后放进里面一个大料包,又把热肉放进锅里,盖上盖子,就一直炖。 到了外面,王布犁又指挥下面的人处理猪下水。 特别是大肠弄干净了,再亲自做一道红烧大肠。 知县、县丞、师爷、典史、七房典吏,其余捕头、牢头等都在外面。 现在朱元璋还没有定下知县该怎么考核的事情,总之就是处理一些人命官司,闹不出人命的都是下面的乡老等解决,实在不服再来县衙。 厨子在此期间又给做了几道凉菜,扮猪耳朵、猪心猪肝猪肺之类的。 猪头所需时间更长,还得弄到晚上才行。 其实王布犁想要搞杀猪菜,奈何没有粉条,也就猪肉炖大白菜。 “杀猪宴。” 吴知县闻着端上来的白菜炖猪肉食指大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好吃好吃。” 宋典史狼吞虎咽的道:“还是不犁兄弟懂的吃食,往里面加药材,家中传承的好。” “对对对,这手艺放胜春楼都比不过。” 王布犁咬着油滋滋的五花肉,松了口气,骚味倒是不重。 众人在屋子当中开荤,朱棣等三人走了进来。 宋典史看见小公爷来了,愣了一下,随即满桌子的咀嚼声都停下来。 倒是燕王朱棣率先打破沉默:“劳烦给我们哥三来三双碗筷,这味道闻着还不错。” “我不吃。” 李景隆颇为傲气的出声,猪肉他都不惜的吃,骚臭味道重。 王布犁眼里露出疑色,他可以肯定,县衙当中指定有朱元璋的眼线,就是为了考核吴卫这个知县。 为了长久的计划,王布犁只打算正常的认识一下朱棣。 朱棣倒是没有那么见外,在一旁人的让位下,直接坐在一旁。 等他抄起烧大肠尝了一下,眼睛当即一亮:“味道真不错。” 真的要比御厨徐兴祖做的好吃多了,然后便一言不发开始狂吃。 权贵在此,除了吴知县外,其余几房典吏皆是坐立不安,他们哪有机会同曹国公的嫡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遂往自己碗里夹了东西后,纷纷退席。 这种故意找茬的局面,很容易被牵连到其中。 户房几个典吏端着饭碗,忍不住摇头道: “布犁这下子遇到麻烦了。” “惹不起,也帮不上忙,且先避开吧。” 倒是新来的兵房典吏,不怎么惧怕,他是朱元璋派来的,很想要在桌面上留下吃饭,方好同陛下汇报。 但是被桌子底下拉着,又不得不配合。 王布犁依旧吃着饭,他没想到朱棣会主动上门。 一个小吏同藩王搭话,想必也会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去。 整个大明文臣武将要是同朱标搭话,相信朱元璋就是另外的感觉了。 王布犁细嚼慢咽,并不着急言语。 朱棣如此好胃口,也把李景隆给激起来了逆反心里,拿着筷子尝了一下,眼睛一亮,忍不住开口: “真香!” 三人在这里顾不得形象,在桌子上狼吞虎咽。 吴知县觉得自己得给王布犁站台,也慢悠悠的吃饭,而且他还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他发现王布犁并没有紧张的情绪出现,反倒稳稳的吃饭。 吴知县在心中的评价倒是高了一层,本官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混官场的料子,就是得把自己身上的那点傲骨给打磨圆滑了。 大明的官场不得由他随意厮混啊! 当然,前提是得懂得怎么抱大腿。 当今丞相就是一个极好的阶梯,可惜这小子倒是不怎么上道。 今日小公爷若是再为难他一顿,吴知县就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这是何物?” 听到朱棣提问,宋典史连忙道:“猪大肠。” 18别演了,燕王殿下 “猪大肠也能吃?” 听到朱棣的询问,王布犁颔首道: “猪鞭都能吃,猪大肠如何不能吃?” “也对。” 朱棣颔首,他并不了解猪大肠是装屎的部位。 王布犁根本就不用多想,许多常识,明人都是不知道的。 文盲率居高不下,又没有接受过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 不了解一个行业,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唯一值得提的就是杀猪这个发音,朱元璋并没有搞什么避讳命令民间百姓改名字之类的,也就是威武大将军朱寿搞过一阵子。 “但是这猪肉味道与我寻常吃的不一样,你是有秘方吗?” 郭宗眼睛转悠转的询问。 “不错。”王布犁颔首道:“我的香料正是用了祖上王守义十三香的配料,才能把猪肉顿的如此香。” “嗯?”燕王朱棣来了兴趣:“你家祖上是有名的庖厨?” 这手艺可比御厨徐兴祖要强上许多。 天知道做饭那么难吃,父皇还用了他几十年。 “不是。”王布犁摇头道:“祖上是大宋的御医,后来因为权臣当道,便辞职归乡,待到陛下攻克南京后,我们才返回此地。” “哦?” 知县吴卫没成想王布犁家里竟然是这种情况,怨不得他这个料包炖肉如此美味。 比前几次炖猪肉的味道又香了几分。 “王守义十三香,我怎么没听说有卖的?” 李景隆扒拉着饭菜,要是这么好吃,就是一個黄金秘方,多好的赚钱法子。 “不敢卖。” “为何?”朱棣有些不明白。 王布犁扒着饭说道:“一则是陛下重农抑商,二则家父也怕因为这个方子被权贵觊觎。 没有让我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反倒因此赔了命。 故而宁愿毁了也不愿意流传,所以十三香的配料并不完整。” 朱元璋抑制商人的政策从没有建立大明,同刘伯温商讨的时候就透露出来了。 有农民要是敢不种地去经商,洪武前期还可以官府组织给你们人改过的机会,集体迁徙到荒地去耕种。 杀红眼的洪武后期嘛,全都视为游手好闲之人,必须逮捕。 咱老朱就看不得闲人! “要不你把这方子卖给我?”郭宗提了一嘴。 “百姓不得经商,难不成勋贵就能经商了吗?”王布犁佯装不知的提了一嘴。 “嘿嘿。” 郭宗便不在多说什么,燕王殿下还在呢。 勋贵能做的事情多了。 尔等屁民也配相提并论? 王布犁的话可谓刺耳,搞得朱棣忍不住同王布犁争论一番: “人皆言农桑衣食之本,然弃本逐末,鲜有救其弊者。 先王之世,野无不耕之民,室无不蚕之女,水旱无虞,饥寒不至。 自什一之途开,奇巧之技作,而后农桑之业废。一农执耒而百家待食,一女事织而百夫待之,欲人无贫,得乎?” 这话是朱棣复述朱元璋的话,现在抛出来听的王布犁头大:“你说的对,又不对。” “嗯?” 王布犁的话让朱棣眉头皱起,什么叫对又不对。 “怎么个说辞?”吴知县也不明白。 “虽说百姓种田是根本,但种出来的粮食,除了要留下种子以及一家人的吃食外。 需不需要把多余的粮食卖掉,用于购买破损的农具,以及给家里人购买冬衣?” “自是需要。” 李景隆颔首,他家是大地主,那也买卖粮食,用来换钱。 “某些省份地域狭窄,无法满足那么多人耕种,这批人就得找生存的道道,经商也是一条出路,对不对?” “不错。” 王布犁把筷子放下:“在农民种地后通过粮食获取钱财的方式里,商人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一旦经商的人过多,就没有人种粮,商人囤积,低买高卖,岂不是乱了套?”朱棣顿了顿高声道: “更何况陛下又没有禁止小民买卖,还制定了不少律法用来保证商人的利益。” “那大宗买卖呢?”王布犁指了指外面:“皆是靠着乡间货郎?” “那不行。”朱棣指着王布犁道:“如今陛下广开言路,纵然是商人也有权向陛下进言。” “我就是打个比方。”王布犁掏出三十枚铜钱: “我这个农民付出劳动种地,秋后收割粮食,在门市里把粮食卖出去,获得三十文,其中一文交给县衙收税。 剩下的钱财用来购买布匹、农具。 吴卫面前摆着一文钱,朱棣、李景隆面前各自摆着十文钱,我剩下的钱存着万一看病买药用的上呢。 卖布的、卖农具的从商人这里买来粮食,商人也要上税。 这是正常的商业流程,大家都得到了好处。” 吴知县面前摆着三枚铜钱,王布犁看着朱棣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对的。”朱棣摇摇头,李景隆也摇摇头。 倒是吴知县摆弄着眼前的铜钱:“朝廷收税收少了。” “吴知县高见。” “三十税一还少了?” 朱棣有些不理解他们这些官吏的思路。 王布犁把钱拿回来,串好: “农民不会经常卖粮食,但上的税同大宗商人买卖上的税一样多,这不公平。 依在下之言,商人逐利是本性,但伱挣的多,交的税也需要多。 如此陛下也就不用担心许多人都要放弃田地去经商了。” 燕王朱棣闻言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王布犁会说朝廷的税收少了。 谁才是暴君呐? “三十税一还少?” “我方才说了,税收不是一成不变的,挣得多,交的税也多,挣得少,交的税也少。” 王布犁把穿好的铜钱重新放进自己的怀里:“燕王殿下,你没听明白吗?” 李景隆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他是燕王的?” 宋典史愕然,他也没成想眼前这个人竟然是燕王殿下,呆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至于吴知县则是站起身来恭敬的给燕王行礼。 朱棣眉头紧皱,盯着王布犁。 “前些时日燕王成亲游街,大家伙可都是看见你的脸,我还抢了喜钱。”王布犁瞥了李景隆一眼:“他假扮你弟弟,能瞒得过谁?” 19税收少了 吴知县重新端坐在一旁,有的时候属下表现的过于聪明,实在是不好忽悠。 要是大家都当不知道,谁知道背后会不会传出私交藩王的名头来。 现在王布犁点明了,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朱棣不曾想竟然是前些时日自己大婚,露了面,会被他给记住。 “倒是我大意了。” 朱棣也放下手中的碗筷:“你为何点明?” “有些话还是挑明的好。”王布犁叹了口气:“免得被人说我等私通藩王,有不臣之心,也算是自我保护。” 谨慎。 此子着实是过于谨慎。 朱棣倒是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大哥身体健康,又是老头子指定的接班人,他二哥三哥有那想法,也轮不到他有阿。 王布犁深知县衙内定然有朱元璋的耳目,日子还长,今日不过算是正式与朱棣认识了。 后面还有的是时间与他接触,在朱标死后助力他快速登基。 朱棣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我听我表侄子说你没有了解那个妇人的苦难?” “我为什么要了解?” “为什么不呢?” 王布犁反问道:“她杀了人,然后用苦难的说辞来掩盖自己的恶的本性,我没兴趣,这种事在大明太多了。” 朱棣愕然,拿着手中的筷子不知所措。 这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角度。 或者说一个肉食者根本不会去了解。 他只晓得王布犁通过断案揪出了凶手,赢得了名声,给与了百姓“公平”。 李景隆见朱棣不吃了,遂有些好奇:“怎么了?” 要不是那個妇人的求饶,以及王布犁的坚持对抗,他根本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里。 谁死不死的,是不是凶手,对于他根本就不重要。 起了冲突也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损伤,绝不是因为那妇人出头,只不过恰好有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借口。 在大明的肉食者们,谁会关心一个百姓是不是冤屈的? “你说在大明百姓的冤屈过多?”朱棣神色变得深沉起来。 谁敢说大明不好,他是不能忍受的。 尤其是对王不犁方才所言大明税收过低极为不满,他这是逼着自家父皇当暴君! 王布犁瞥了朱棣一眼:“正义是需要成本的,没钱如何办案,燕王殿下怎么变得何不食肉糜了?” “你。” 朱棣愤然起身,等他出生之后,朱元璋的日子都变得好起来了,生活上没咋受过委屈。 双方不欢而散。 宋典史着实是没想到,平日里待人随和的王布犁,怎么就跟权贵们搞不好关系? 人家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在官场上动弹不得数十年。 李景隆也神色复杂,他想不明白,王布犁这个小吏为何没有向其余人一样知道他身份,就来跪舔他。 甚至连燕王殿下都不值得他来跪舔,着实不解。 倒是郭宗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十三香的事,咱们俩今后有时间好好聊聊,保准不让你吃亏。” 待到人都走了,吴卫看着王布犁道:“伱小子何必整这出呢,顺势抱上燕王殿下的大腿,对你也大有益处。” “吴知县,我这个人目前没什么志向的。”王布犁重新给自己盛米饭:“上值查查案子,下值孝顺一二父母,挺好的。” “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跟七老八十一样没有心气。”吴卫无奈的端起饭碗:“你小子真是不知进取。” “等你年长些也能明白道理了。”宋典史接了一句。 王布犁可不觉得此时报上朱棣的大腿是明智的选择。 县衙定然遭到了朱元璋的监视,双方还是保持一定距离较好。 燕王朱棣出了江宁县的县衙,气冲冲的往外走。 见他生气,李景隆二人赶忙跟上:“殿下,要我说那个小吏就是不知道好歹,给他脸他不接着。” “殿下,要不要我出手?” 等郭宗这话说出来,朱棣便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两人:“天子脚下,你们都敢弄大明的官吏,看样子父皇白让你们学习公子书了。” 朱元璋非常重视对公卿子弟的教育,命儒士能鼎、朱梦炎等修“公子书”,纂集古代忠奸事实。 这事是在建立大明之前都完成的事情。 “不敢忘。”李景隆二人连忙躬身行礼。 朱棣虽然生气,但并不是气上头就要干人的。 他爹朱元璋的威慑,可不是谁都能接的住。 皇宫内。 朱元璋第二次从仙境当中出来后,心情大好,早就加强了对王布犁的监视和布控。 所以当燕王朱棣出现在县衙之后的事情,所有的谈话都记录在册子上,直接送到了朱元璋的手上。 当他看见王布犁在说大明商税过低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极为呆愣。 朕都这么贬低商人的地位了,他还觉得不够! 还要在金钱上对商人继续收取重税。 论治理地方的暴行,他比朕强! 朱元璋呵呵笑了两声,随手放在一旁。 跟随朱元璋学习处理朝政的朱标,顺势就拿过来。 此时一个县衙小吏的所作所为,完全成为了大明最高执政父子之间的闲谈。 等朱标看完之后,忍不住拍桌道: “爹,这小子果然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挣得多,交税就得多。 接下来的趋势就是勋贵们掌握更多的商铺,以此来与小民争利。 三十税一,还是太少了。” “你觉得是好政策?” 朱元璋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商税定下才多久,这就要变更。 “对于大明是好事。”朱标连连点头:“如今朝廷需要钱来北征,还得修路,以及水利,防备倭寇等等,都需要钱。” 朱元璋这才拿来册子仔细瞧着王布犁的话,这小子说的倒也在理,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但该在什么时候拿出来才是需要考虑的。 “你这是要断了勋贵们的钱袋子,他们能不跟你着急吗?”朱元璋扣下手中的册子:“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咱来做。” 朱元璋当然知道这帮老兄弟们家中颇为富庶,平日里比较奢侈。 但打了一辈子仗,享受享受又怎么了? 常遇春他倒是想要享受,可不也没命了。 朱元璋何尝不想要搞钱,支持北征,早日解决北元这个忧患。 “朕还得去跟他谈谈。” 20 空印案缘故 朱棣在自己的王府内思索着,要不要把王布犁建议加重商税的事情与大哥说一说。 让他跟父皇说,朱棣是没胆子的。 税收若是充足,就能有更多的钱粮用来打仗。 他这个将来的征北大将军才能有更多的钱粮支配。 北元还能跳几年? 唯一让他拿捏不准的就是大明刚刚建立,百废待兴。 老百姓只是刚刚过上安稳的日子,一旦加重赋税,那岂不是又该有人借机造反了? 这个险他不能冒。 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下定决心去找他大哥叨咕几句去。 饭桌上王布犁的闲谈,传到朱元璋父子耳中之后,他本人便没有什么得意的。 爱咋咋,就是提一嘴的事。 至于大明发展到后面,朝廷收不上来税,关他屁事。 今日正常打卡上班,继续摸鱼。 倒是没让他得意多久,那个郭主事又来了。 县衙其余几房的典吏前来拜见,朱元璋只是高高在上的应了一声,眼睛看都不带看他们一眼的。 要是王布犁不是朱元璋进入仙境的钥匙,他对于一個基层小吏更没有什么好感。 朱元璋基于对前朝的教训,要求手底下的官员对于吏员要像对待奴隶一样。 可事与愿违。 大明的知县们还得拿出自己不多的俸禄来奖赏这些吏员,才能更好的如指臂使。 要不然,他们有的是法子给你拖延时间。 可以说吏治完全与朱元璋的治理政策,背道而驰了属于是。 双方相互见礼之后,朱元璋顺势说起了上次他派人查验那一文钱害死数条人命的案件。 此等匪夷所思的案件,刑部很重视。 纵然他刚接到一点线索,也没有共享给王布犁。 至少在找到下一条理由才行。 “王典吏还需好好努力。”朱元璋摸着胡须笑了笑。 王布犁嘴上连连称是,随意的应付着眼前的朱元璋。 二人在王布犁平日休息的那间小屋子言语,蒋环屁颠屁颠的前来倒茶。 朱元璋瞥了蒋环一眼: “王典吏,这小子是走了我的关系,将来得到刑部历练,你多带带他,免得没本事却坐上不该有的位置。” 蒋环连忙赔笑。 朱元璋也没想着瞒,他不觉得王布犁猜不出来,索性就点明,这才能取得更多的信任。 “郭主事,小蒋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王布犁接过话茬: “上次与郭主事说过基层难处之后,便派人前来,太贴心了。 一瞧您就是爱干实事的。” 朱元璋哈哈笑了两声,这话他爱听。 从古至今的皇帝,他说自己勤政第二,目前还没有人站出来打他的脸说他不配呢。 “可郭主事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不是?” 王布犁抬头示意蒋环出去,把门带上,有些话还是不能叫旁人知晓。 方才裙带关系介绍完毕,王布犁在话里也表明了今后会培养蒋环。 故而有些话,他就没必要听着了。 “我这个岁数还是个六品小官,也想为儿子铺路,多努力些也是必要的。” 朱元璋坐在睡榻上,端起茶杯有些唏嘘:“谁让自家儿子不争气呢。” 可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十分得意的。 听到这话,王布犁颔首: “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情况是世间少有的,郭主事莫要忧愁,普通人才是人生常态。” 朱元璋颔首,他是真没想到王布犁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见识。 让朱元璋险些认为王布犁是一个在人间历练红尘的仙人。 可监视他的人报告说,未曾见过王布犁使用仙法。 朱元璋可以肯定王布犁不是一个仙人。 唯一值得提的十三香的秘方,倒是无从说起,更不好打听。 这小子很小心,漏出的破绽很少。 “况且如今在大明身居高位,并不是什么好事。” “嗯?”朱元璋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为何这么说?” 人人都想要拼了命的往上爬。 这种情况朱元璋是晓得的。 否则胡惟庸等人也不会为了一个丞相的位置,同旁人斗的厉害。 王布犁竟然说不想当高官! 这一下子就激起朱元璋的逆鳞。 旁人都巴不得的事情,你小子竟然觉得高官的位置是臭狗屎。 岂有此理! 朕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圆过去。 “空印案,郭主事难不成没有印象吗?” 朱元璋可太有印象了! 这是他亲自操办的大明第一案,砍了不少官吏的脑袋。 “咱略有耳闻,但是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害怕,这与咱们无关啊!” 杀了人,但其实朱元璋并不了解“空印”现象背后的制度成因。 当他获悉这种现象普遍存在后,即“疑有奸,大怒,论诸长吏死,佐贰榜百戍边”。 朱元璋怀疑这背后存在着普遍的贪污腐败与作奸犯科。 他震怒之下,将所有的掌印官员判了死刑,副职一律杖刑一百、流放边疆。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进一步解释道: “大明帝国的地方官府每年都需要派人前往南京户部,报告该年的赋税收支账目。 只有地方提交的账目,与户部审核后的账目完全相符,这一年的赋税征收工作才算顺利完成。” “不错。” 朱元璋对于这个小吏关心国家大事,还是极为满意的。 “否则,地方官府就需要重新核查并填造账目。 问题是,即便地方官府在征收钱粮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数据错误。 户部在清点地方送缴来的钱粮时,也没有出现任何数据错误。 二者的数据仍然大概率不会相符。 因为钱粮在运输过程中必然会有损耗!” “嗯,对头。”朱元璋连连点头。 要是真的对上了,那才是做假账做的最傻的一件事。 损耗是必然有的。 “地方派往中央提交账目的官员,只有到了户部之后,才能知晓运输中的具体损耗是多少。 这些官员又没有办法随身带着地方衙门的官印入京。 毕竟,地方政府每日的运转都需要官印。 交通不发达的大明,只为盖个官印而在中央与地方之间来回跑,显然极不现实。 浙江、江苏等靠近南京的省份还好。 云南、四川等省份,派人跑一趟南京动辄需要数月。 重填一次数据便回本省重盖一次官印,往往小半年就过去了。 所以,随身携带多份已经盖好官印的空白文书,就成了一种大明官员通行的普遍做法。” 21新的问题 听着王布犁的解释,朱元璋眉头已然皱起来了。 正是大明官员的这种普遍做法,才让他极为气愤。 不杀那些人,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王布犁倒是看出来眼前郭主事的表情有些不爽,这就很奇怪,他开口询问: “郭主事在刑部没有接触过交接公文吗?” 朱元璋每日都在接触公文,他可以夸海口,整个天下没有比他接触公文更多的人了。 但问题是没有人同他说过空印案的真相。 这件案子对于朱元璋执政而言,是一件巨大的耻辱。 但现在王布犁把真相说出来之后,朱元璋更是破大防了。 他的那些臣子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实话,原来底下臣子都是这样办事的。 他们可真该死啊! 啪。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待到看见王布犁脸上露出愕然之色,他急忙压低声音: “地方官员怎么能这般做事,如此哄骗陛下,他们好大的胆子,按照大明律得抓起来啊!” 王布犁伸手按住激动的朱元璋:“郭主事,你让地方官员怎么做?” 朱元璋不理会这茬:“那地方官员随便使用空印,他们岂不会残害百姓?” “郭主事不曾在县衙干过吧?” “不错,我也是跟随陛下在战场上厮杀,才有了这么一个职位。” 像宋典史这样的战场老兵,幸运的都能谋得一官半职。 毕竟如今大明士卒的社会地位还算不得最低。 只要还没有完全和平,就需要他们出力,而且那帮武将们也不会过于苛待手底下的士卒。 更何况如今大明刚刚开国不久,手底下士卒的战斗力那可是杠杠的。 王布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郭主事,单从政务运作的常识来看,官员利用空白文书作弊牟利,压榨百姓的可能性很低。” “为何?” 朱元璋从心里就在觉得王布犁是在兔死狐悲,因为他也想要这样做,所以在给自己开后门。 王布犁毫不做作的笑道:“因为有陛下天威在!百姓可以进京告官,甚至能扭送犯罪的知县进京,这是前朝未曾拥有的举措。” 朱元璋颔首,这也是他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胡作非为的手段,看样子很得民心。 “而且地方官员空白报表上盖的是骑缝章,即使被外人拿了也没什么用处。”王布犁笑了笑又说: “至少他们没有刻假章,说明心里还是畏惧陛下的,只是不想来回奔波数月,求個方便。” “什么!” 朱元璋冷笑一声。 哪个不要命的官员敢刻假章,咱送他全家男丁都去戍边,女的都充入教司坊! “王典吏,你管这叫畏惧陛下?” 王布犁笑而不语,真以为谁都是大明忠臣? 大明官员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全都是圣人? 朱元璋他自己都做不到,还想让底下臣子都做到,简直是强人所难。 至于王布犁所言数据需要官员来回跑,倒是事实。 朱元璋还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他们这次敢如此欺瞒,下一次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对啊。” “你觉得陛下的雷霆手段不对?” 朱元璋是为了王布犁所言商税过低想来探探底的,未曾想却是聊到了空印案上。 “对,也不对。”王布犁笑了笑:“郭主事,这话从我嘴里说出去,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又是这种说法,朱元璋颔首:“咱这嘴严实的很,也是这么多年能在刑部站稳脚跟,你且说一说。” “大明律法上并没有制定过法律说空印有罪,刑部也未曾因此事抓过任何人,如今突然因为空印杀人,谁会服气?” “嘶。” 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 王布犁如此推崇大明律法他很满意,但是大明律有漏洞,又让他觉得失了颜面。 对于空印案的认知有偏差,完全来源于朱元璋的固有印象。 他认为只要是官员,就得贪污腐败。 自从秦统一六国后,皆是如此,更不用说为大元效命的那些贪官污吏了。 现在轮到大明了,这群官员也不会改变。 朱元璋对于当官都会贪腐的这个基本判断,是不会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陛下他杀错人了?” 朱元璋心里已经生起了一番怒气。 “不。”王布犁连连摇头: “陛下没有杀错人,但如今成为天下之主,杀人自然是要讲究名正言顺。 空印这种事需要加入大明律的条例当中,如此才能叫他们不敢知法犯法。” 朱元璋倒是颔首,这说明大明律法是不全面的。 “可世上那么多事情,都要写入大明律,那么厚一本书,那些狗官员就更不会看了。” 朱元璋连连摇头:“你是没在刑部待过,那些狗官干的恶事可不少。” “但陛下杀人从不手软,伱我难免会卷入其中,谁不害怕牵连自己的家人。 到时候郭主事为儿子铺路也许就不是黄金路,而是黄泉路。”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于眼前这个姑且算得上合格的大明官吏劝谏一二。 “你害怕了?” “自然,我熟知律法就是为了不犯错。 可有些事没有在大明律上提到,然后因为陛下一句话都杀你我全家,我不需要害怕吗?” 王布犁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若是陛下都不按照他制定的大明律办事,底下的官员还能坚持多久,后面的皇帝又有几个上心的? 你我处于官场当中的小小官吏,哪个不是勤勤恳恳做事,但又心惊胆战的?” 原来王布犁他是这般想的。 朱元璋久久不语,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听劝的。 纵然是刘伯温的规劝,他也听不进去几个,有自己相当独立的判断。 整个大明除了马皇后一个之外,太子朱标算半个。 其余很少有人能把他给劝住喽。 王布犁说完之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给他的茶杯续水。 今天朱元璋本想着收商税的事,结果这个问题没解决。 一下子被王布犁抛出的好几个问题,给接二连三的砸晕乎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在窗外依旧坚持偷听的亲卫,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陛下竟然会听另外一个人的劝说? 他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22大明官员都是狗屁 王布犁熟读大明律就是确保自己不会犯错,尽可能的延长自己活下去的概率。 洪武朝学律法也用不着帮人打官司,更多的是保护自己。 要不然谁他妈愿意顶着秃头的压力学法律啊? 朱元璋打量着来回溜达的王布犁,这小子熟读大明律,就是为了不犯错! 可有大明律并不能包含天底下所有事情的判罚。 大明律有漏洞。 这是他所担心的事。 而且空印案这件事,确实是不曾在大明律上体现过。 或者说实在的,大明律都得为他朱元璋改变。 搞清楚大小王。 朱元璋是用律法治理大明百姓的,不是限制他自己的,所以对于王布犁用律法治国的想法嗤之以鼻。 若全都听律法的,那大明还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 “不对。” “咱差点被这小子的诡辩给搅和进去。” 朱元璋从心底里看不上这些官员,但对于王布犁这样的胥吏也极为恼火。 主要是胥吏做大! 那些官员拿着自己的俸禄去赏赐胥吏的事情,朱元璋都晓得。 有些地方的胥吏都不是知县的左右手,而是完全架空了知县。 因为这些官员一旦离开了胥吏的帮助,政务上便无从下手,当真是废物。 朱元璋也清楚胥吏做大的缘故,主要是前朝余孽。 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因为语言不通风俗各异,官府将许多事情都交给本地胥吏去做。 官员们只负责签字盖章,完全成了吏员的傀儡。 如此被统治将近了三十年。 大明取代大元之后,语言文字上的鸿沟有所弥合,但是官员在处理政务上仍旧继续依赖胥吏。 就如同江宁县的知县吴卫一般。 他看似是在积极破案,可实际上还是靠着熟读大明律,以及心思缜密的王布犁在破案。 可偏偏吴卫全都觉得是他自己辛苦努力所得的工作成果,以此来居功,妄图想要早日解除枷锁。 朱元璋就是不如他的意。 这种读书人为官之乎者也倒是说的溜,可一到政务上,便被人耍的团团转。 就知道如何在朝中拉拢关系! 你这种蠢货,就给咱带一辈子枷锁办差吧。 别以为朝中那些官员向胡惟庸主动靠拢的事情,朱元璋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浙东集团弱小但是能够同胡惟庸等人抗衡,自是有一番说法的。 可惜杨宪这个人不堪大用,号称智囊的刘伯温又死了。 其余人没有一个能打的。 朱元璋认为大元的吏治要在大明加以改变。 可惜据他的得到的消息汇总,在大明,不少被他任命的官员,还是延续大元的行事作风。 他们继承了大元官员的坏风气,面对政务袖手高坐,全都由胥吏们拿主意。 这些号称有文化的读书人,其实同胡人没有区别。 就比如如今的户部侍郎,儒业出身做官,掌控全大明的钱粮谷米。 可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胥吏去做,自己则是在衙门混日子,宛如一具傀儡。 甚至连奏折都是下面的人给写的一些假大空的话。 每次朱元璋问他具体的措施或者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李侍郎便是两眼无神,茫然的说不出来缘故。 朱元璋想要矫正这么一個坏风气。 蒙古族入主中原后,汉官不通蒙语,蒙古色目官员不通汉文。 这种语言隔阂,当真是提高了胥吏在元朝统治系统中的地位。 而且与唐宋两代不同,元朝还大量自胥吏中选官。 元朝官员的主要来源,第一是“根脚”。 即出身。 如忽必烈时代怯薛出身的官员占到了官员总数的十分之一。 第二是“吏进”,也就是由刀笔吏升迁为基层和中层官员。 第三才是“儒士”,也就是科举考试出身。 按元朝人的说法,如果“吏进”出身的官员占比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话,“儒士”出身的官员占比便只有百分之五。 与之前和之后的朝代相比,元朝确实是胥吏们待遇和出路最好的时代。 在元朝人均文盲的时代,读书人算个屁啊! 给你他妈的两鞭子,给老爷收税去。 朱元璋倒是认同王布犁话里的意思,大明的官员都是狗屁,不堪大用。 这说明王布犁从心底也看不上吴卫这个知县。 “王典吏,你觉得吏进这条路可行吗?” “当然可行。” 王布犁指了指郭主事,又外面的那些临时工: “郭主事也可以继续往上升迁,蒋环有你的关系将来可以走进刑部当吏员,可我手底下的其他书吏,也想往上走啊。 他们在基层历经数年,可比光靠着科举考试,只晓得之乎者也,对于政务什么也不懂的知县强上许多,经验丰富。” 如今的大明并没有把科举制度定为国策。 可是朱元璋也想要通过科举像李世民一样,把天下英才都纳入囊中,为朝廷效力,巩固大明的基业,从此千世万世的流传下去。 他朱家能一直掌控天下! 故而在洪武三年就大开科举,取了诸多进士,但没有一个人表现的让他满意。 以朱元璋这个劳模,恨不得天天九九六的皇帝,手底下的臣子要是闲着,那就是罪过。 现在王布犁的话,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更让朱元璋恼怒的是,这盆冷水,还是他自己递给王布犁的。 “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吏员可都是他的那些上司提拔起来的。 相比进士这份对陛下的恩情,吏员他们就更敢联合在一起欺骗陛下了。” 朱元璋不死心的反驳着。 他对于臣子欺骗他的事,始终是不能逾越的红线。 这次要是不给于雷霆手段,他们就敢联合起来,掀翻了朱家天下。 谁动了红线,谁就得死。 尽管王布犁说这不符合大明律,但咱是大明的皇帝,大明律也得听他的。 “天子门生?”王布犁压低声音笑道: “郭主事,那些进士多是会把录取他们的监考老师当为恩师。 如此行径与吏员被上司提拔何异啊?” 朱元璋眼睛瞪的像铜铃。 王布犁接连的暴击,打的朱元璋措手不及。 23新案子 或者说朱元璋一直都想要天下,儿子、官员、百姓都按照他设定好的往下运行。 如此保证朱家天下延续万世。 可王布犁几句话,就把他自以为是的梦给击碎。 他猛的站起身来,在小房间内走了几步,见王布犁面色有些怪异: “倒是咱想的简单了。” 王布犁理解郭主事,像他这种埋头苦干的官员,只有受累背锅的份,真要受赏,还轮不到他。 别以为抱上了刑部尚书的大腿,此后就能一帆风顺。 那糟老头子还能当几年都是个问题。 朱元璋换手下的六部头头,还是蛮麻利的。 “王典史,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朱元璋极为感慨:“一句话就点醒了咱,合该给你点便利。” “倒是也有。” 王布犁轻轻颔首,朱元璋点头,这小子有所求就行。 “刑部可不可以下发一些破案经费,用来奖赏我手底下的那些书吏们?”王布犁给郭主事再次续杯: “我曾经也是书吏,这个年岁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为了办案都会往里贴钱,朝廷也不发俸禄,有些书吏家里生活困难。” 朱元璋的火气一下子就又燃起来了。 他对于胥吏没好感。 在朱元璋眼里,皂隶是为官府服务的低贱奴仆。 他们没有资格“入正门,驰当道,坐公座”。 现在王布犁竟然要给他自己的书吏讨要奖赏,可真是撞他愤怒点上了。 胥吏操控政务,着实是被朱元璋所憎恨的事情。 可目前而言,朱元璋并没有什么解决手段,只能不断的降低这些人的社会地位。 就如同商人一样,可是物极必反。 到了宣德之后,事情就开始奔着破败的方向走了。 况且大肆依仗胥吏这种事从北宋就传下来的。 朝廷的文官们只会写诗作赋,做了官遇上具体政务,便需要仰仗胥吏的建议和决断。 愚昧者以胥吏为耳目,懈怠者以胥吏为精神,贪婪者以胥吏为鹰犬。 案牍满前,漫不加省。 狱情出入,动由此曹。 这便是大明许多主官的写照。 可以说有什么样的上官,下面这帮胥吏们要想活的滋润,就得变成这帮上官想要的专属形状。 主打一个适者生存。 “若是刑部下发钱粮,那整個大明的书吏都得来领钱粮,这要支出多少钱?” “嚯。”王布犁忍不住叹息道:“郭主事当真是心忧天下。” “嗯?”朱元璋对于王布犁的觉悟低很鄙视。 你凭什么不心忧天下? “方才郭主事不是向我询问要什么奖赏吗?怎么会扯到整个大明天下去了?” “人患寡而不患均。”朱元璋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光是南京城内就有两个县衙,凭什么发你江宁县就不发上元县的刑房书吏?” “我乃是江宁县刑房典吏,方才郭主事又询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所以才说了这种事。”王布犁脸上带着笑意: “若是我也要给其余县衙刑房书吏争取利益,传到陛下耳朵当中去,岂不会认为我在与其余县衙相互勾结,结党营私?” 朱元璋颔首。 “如此违反大明律之事,在下是绝不会做的。”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壶。 “啊,这!” 朱元璋当面听的这种话:“倒是这个理。” 王布犁为自己的手下争取些利益,稍微拱了拱手。 “但是朝廷这样做,会加大胥吏做大。”朱元璋倒是平稳了心态,坐下来摇头道:“朝廷必然不会应允。” 在朱元璋的视角,皂隶给大明朝廷办事,那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为朝廷办事搭自己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还想要咱给你们这帮人发俸禄。 呸,伱们也配! 快要中午了,王布犁邀请朱元璋去外面吃个饭。 街边余大面条的招牌挂着。 王布犁算是这里的老顾客,这是买的手工挂面。 “老板,来两份四两五香面。”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任由卖面老板媳妇勤快擦着眼前的桌子。 “大爷慢坐,五香面一会就好。” 朱元璋除了吃御厨徐兴祖的手艺外,很少吃别人的手艺,主打一个不放心旁人。 对于王布犁这样手握十三香秘方,炖猪肉的方子,朱元璋也是十分的好奇,想要尝一尝。 但不能过早暴露出来,还得从老四那里打开缺口。 朱元璋想着以王布犁喜欢口腹之欲的人而言,来吃面的地方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远处监视的毛驤那叫一个担忧,但愿陛下别在外面吃饭。 一旦出了事情,谁都担不起责任。 倒是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乞丐,毛骧恨不得清场。 他只希望乞丐别来沾边,就是个过路的。 可那乞丐看见王布犁在这,连忙上前,搞得毛驤等人分外紧张,生怕皇帝遇刺。 总之,皇帝出行,麻烦的很。 倒是朱元璋对于南京城内出现乞丐这件事,十分的不能容忍。 在大明治下,竟然还有这种乞丐。 乞丐失去了一只手,做不了重活,只能乞讨为生。 “大爷,行行好,给口饭吃。” 王布犁喊了一句:“余大,来五两面给他。” “谢谢大爷。” 乞丐先是跪下行礼,又坐在地上: “不白吃,等大爷吃完了,告诉大爷一件事。” “行。” 王布犁颔首。 他看出来了,王布犁与乞丐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朱元璋眉头皱起,但是在外人面前,就没说什么话,只是等着五香面上来。 这个乞丐残废了,怎么没有人供养他,成为了流浪汉? 待到王布犁慢条斯理吃完之后,乞丐早就狼吞虎咽吃完,把汤都舔干净了。 朱元璋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乞儿能给王布犁带来什么消息。 “大爷,我昨天晚上在垃圾堆里找饭吃,吃到了一根手指。” “什么?” 朱元璋一下子就炸了! “还是煮熟的。” 朱元璋的脑瓜子越发炸裂! 天子脚下,竟然出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件。 他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倒是王布犁毫不在意,瞧着郭主事这何不食肉糜的样子。 别说南京城了,就算是在别处,每天死个人发生凶杀案都正常的很。 为什么县衙记录的凶杀案不多呢? 还不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模式! 24常杀人的都知道 谁遇到这种事,都害怕县衙的人把自己当成被告,大刑伺候一番。 不是你杀的人,也变成是你杀的了。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才是常规操作。 朱元璋瞧着颇为淡定的王布犁,这可是人命关天,且手法残忍之事,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简直是他娘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小伙子有前途啊! 咱看好你。 “王典吏,你可是有线索?”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王布犁擦了擦自己的嘴:“我没线索啊。” “啊?” 朱元璋愣了一下,对于王布犁的举动颇为不解。 没线索你还如此淡定,平日里都怎么破案的? “没人报官,我当然没有线索。” “伱的意思是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朱元璋看着王布犁,心中颇为恼火。 今天老朱被王布犁这个县衙小吏,搞得破防好几次了。 可偏偏奈何不了他。 这小子必然不知道他是咱能进入仙境的钥匙。 “我只是刑房典吏,这种事得找捕快先行勘验,再找宋典史出火票拿人。”王布犁站起身来瞥了朱元璋一眼: “郭主事,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回去找捕头,咱们往案发现场走一遭。” “也行。”朱元璋也想要瞧瞧这乞丐是不是胡说八道。 天子脚下,竟然敢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在王布犁离场后,毛骧连忙过来请罪。 朱元璋示意他別过來,这里有外人呢。 捕快钟牛带着十几个正式捕快来到余大面摊子。 他率领捕快们见过六品的郭主事后,便簇拥着乞丐前往案发现场。 钟牛在路上已经被王布犁叮嘱过了,这位是刑部的主事,有点眼力见,比咱们知县的品级都高。 偌大的江宁县就十几个捕快,但是一個捕快手底下可以用好几个白役(类似辅警)。 得了王布犁的嘱托,捕头钟牛极为重视此事。 可走着走着,钟牛走到后面小声与王布犁道: “王兄弟,咱们这是奔着上元县国子监方向去了,跨区干活,遭人忌讳啊!” “你说的对。” 王布犁转头又说道:“郭主事,国子监是上元县的辖区,照例而言,我等没有调令是不能进去办公的。” 朱元璋眉头一皱,随即止住脚步。 南京城内辖二个附郭县,各自处理各自的辖区。 有一句俗语: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众人在南京城内的县衙讨生活,治下达官显贵居多,自是十分注重规矩。 “那先去看看,再做案件移交。” 有了郭主事这话,王布犁才颔首,示意捕头可以继续走了,踏尽上元县的地盘。 等到了现场,几个捕快只搜寻到了几块熟肉。 毕竟大明还没有富庶到把肉煮熟了不吃,直接扔的那个地步呢。 勋贵们在地方上可以为非作歹,但是在京城还是收敛一二的。 王布犁蹲着拿着一只筷子拔了几下: “碎尸,煮熟,再分散抛尸。” 看着那几块熟肉,没见过这种碎尸惨案的捕快们吐了出来,连带着温客也不能避免。 咱们前两天吃的大肥肉,今天就瞧见这个场景。 要不是郭主事在这,谁他妈的愿意来上元县的地盘,查这种案子,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 饶是久经战场的朱元璋,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吃过人肉,但也是见过的。 元末那情况,让讨饭为生的朱重八见多了恶政。 这也是他憎恨底层胥吏的缘故,认为元亡于吏员,在大明书吏的地位就被狠狠压下去。 蒙古人是看不起读书人的,认为金朝亡于儒,被宋朝给同化了。 四品以下的汉人南人官员,几乎全都是吏员出身。 在元朝的普通家庭想要翻身,不是读书,而是去衙门里历练。 要不是王布犁有大用处,朱元璋才懒得于一个胥吏废话。 现在他听着王布犁的话,倒是想要瞧瞧怎么破案。 王布犁听着捕快的汇报,又在周围翻出一点碎肉,吹了口气: “对于一个凶手而言,这是大工程啊!” 抛尸是门大学问。 经常杀过人的就晓得,弄个一百多斤的尸体该有多麻烦。 出现碎尸的地点蒋王庙附近,这里就是即将要建造的孝陵周遭。 朱元璋目前还没有选定这个地点。 这里是一处食肆,时常有国子监的学生前来吃饭。 乞丐昨天吃到手指之后,吓得嗷嗷大叫。 店铺老板害怕事情传出去之后影响生意,便没有报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位,你们不是上元县的捕头吧?” 食肆老板在国子监附近立足,对于县衙上的头头自是打点过的。 要不然想要好好开店,难! 眼前这十几个人面相生的很。 难不成死的那个人是个大人物,为了避免本地勾结,直接跨区执法了? 食肆老板心里打鼓。 王布犁没搭理他,食肆作为抛尸地点,说明周遭是有嫌犯居住地的。 上元县的捕头也来了,与钟牛交接了一二,又掏出郭主事的牌子。 咱是被他强拉来的,绝不是要到你的地盘找事。 上元县捕头前来见礼,朱元璋理都不理会。 “你有什么看法?” 朱元璋站起身来,只觉得发恶心,今天不想吃肉了。 蒋环在一旁扶着吐个不停的温客,听到朱元璋发话,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我没线索。” 这种靠着dna都不一定能找出死者身份,在大明想都不要想。 王布犁摇头道:“靠着几块熟肉就能破案的人,在大明还没有出现呢。” 朱元璋:??? 他这么干脆就认怂了,说自己破不了案子! 王布犁随即与钟牛说了两句,叫他移交案子,咱们撤走。 一瞧就是疑难杂案,谁接手谁挠头。 这事发生在上元县,跟咱们江宁县无关。 食肆外早就围了不少人,但都被捕快给驱赶远处了。 王布犁在捕头的护卫下,离开食肆,朱元璋脸上表情不悦。 他着实没想到王布犁竟然一点都不懂事。 他这个皇帝都亲自来关心案情,结果眼前的小吏,直接把案子移交,事不关己。 25拿当朝皇帝的剑斩当朝皇帝 对于朱元璋的神色,王布犁解释了一遭:“郭主事勿忧,此事由上元县捕头接手后,他们自是会去查找新的线索。” “你就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凶手还会再次害人。” “这是上元县县衙该头疼的事情。”王布犁随即冲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郭主事,我等要谨遵陛下定下的律法,不能随意去他人辖区办公查案。 方才已经与上元县捕头做好了交接,你想要让我等违背大明律,那是不可能,我们忠于陛下。” 捕头钟牛对王布犁的话连连点头,尽管他与上元县捕头相熟,但这种事能轻易粘手吗? 朱元璋当真是没想到,王布犁的这番做法是他朱元璋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这种行为叫忠于陛下? 王小兄弟在面对上官时,不谄媚,当真是钟牛做不来的。 钟牛松了口气,凶手穷凶极恶,谁不怵头啊? 王布犁这样的人是完全按照朱元璋设定的道路走的。 可在朱元璋亲自接触下来之后,发现他娘的照本宣科这种事,是真的恶心人。 或者说朱元璋意识到了一点,他涉及的制度别说管万世了,连眼前的衙门小吏,他都摆愣不开的。 我就在你制定的规则内行事,其余的绝不理会。 “气死咱了!” 朱元璋暗中攥着拳头,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接到线索到报案到请示上级,再到现场勘察,搜集证词,以及移交案件线索,全都符合该有的流程。 如此办事,饶是朱元璋这个皇帝都挑不出王布犁的错误来。 关键是王布犁的办事方法是符合大明流程的,可朱元璋并不痛快,反倒是满脸痛苦之色。 他越发觉得自己耗费心血制定的这套万世之法,是有很多漏洞的,在执行过程当中,连他这个皇帝都遭不住。 王布犁的行径完全是拿着朱元璋给的剑,斩朱元璋,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朱元璋只感觉心中憋屈的很。 “陛下制定的规则就是这样,我等自然要遵守。” 听着王布犁义正言辞的话语,朱元璋直接痛苦面具了。 王布犁看着眼前这位想要干实事的郭主事,又小声劝解: “你我这种蚍蜉,如何能去撼树?” 朱元璋被王布犁贴心话语,搞得不想发一言。 倒是上元县捕头气的骂骂咧咧,本来屁事没有,结果刑部的郭主事非得来掺和一脚,搞得县衙又多了一件悬案。 这他娘的谁能查得出来真凶? 江宁县知县戴着镣铐,难不成上元县的就没戴着吗? 上元县知县气的大骂,他是浙东集团的人。 眼瞅着吴卫靠着淮西集团,靠着胡惟庸的手腕,听说名字都报到了陛下那里。 郭主事如此行径,就是摆明了要让他上元县的悬案多一件。 然后吴卫就有了对比对象,显得他优秀。 枷锁不就被撤下了吗? 待到分别的时候,朱元璋叫住王布犁: “你当真没有一丁点思路?” “倒是有的。” 王布犁想了想说道:“从发现碎尸的分布而言,大抵是围绕国子监的,这個受害者兴许是学生,凶手也不是没读过书的文盲,文化人。 第二,凶手想要不受影响的分尸,还得精通刀法,那些碎肉的形状更像是切割,而不是胡乱的劈砍。 第三,凶手是独居,这样分尸煮肉都便于操作。” 听完王布犁的分析,朱元璋赞赏的点点头,便带着人回去了。 方才那个捕快一问三不知,啥啥啥思路都没有,怨不得王布犁不想与他说。 待到四下无人,朱元璋便坐上了轿子。 毛骧在一旁请罪。 朱元璋只是叫他关注这个案子,后续有消息再说。 今天出宫一趟,顶他以前出宫数次。 至少看见了以前他都觉得是万世之法的漏洞。 朱元璋心想即使是后世子孙不争气,可只要按照他的法子就能把大明朝廷运行下去的思路,被王布犁搞得心里没底气了。 连他这个开国皇帝都能被一个小小吏员搞得没脾气了,朱元璋真不敢想要是后世子孙不争气,得被手底下的那帮官吏给搞成什么样子! 坐在轿子里的朱元璋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王布犁在捕快的簇拥下,继续往县衙走。 今天陪着上官走了一大遭路。 “弟弟,这郭主事是什么来头?”钟牛双手挎着刀提了一嘴。 作为整个江宁县街面上的扛把子,也有着各种消息来源,但对于上面的人都不了解。 蒋环在心里哼哼了两声,说出来,怕吓死伱们。 “不清楚。”王布犁摇头道: “我不知道他抱上谁的大腿了,但我可以肯定,郭主事是个肯干活的人。” 将来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蒋环在心中笑了笑,那可是当今陛下,用得着抱谁的大腿吗? 不过他觉得王布犁说的话挺正确的,放眼整个天下,没有比陛下更加勤政之人了! “幸亏方才那个碎尸案,没有发生在咱们江宁县的辖区,要不然吴知县的镣铐又得延长时日才能解下来。” 钟牛双手抱着刀,稍加思索:“要是找到这个人的头颅,兴许还能从他的关系找到凶手,按照你的说法,就是熟人作案。” “他们之间可太熟了。”王布犁耸耸肩。 地狱笑话,捕头钟牛没听懂,倒是跟随王布犁许久的温客闻言又是一阵干呕。 蒋环搀扶着温客,瞧着身边的捕快,反应都不小。 这可能是他们办差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如此让他们恶心的尸体。 “我猜测是情杀?”捕头钟牛看着街上的人: “若那个被煮熟的死者是国子监的学生,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谋杀动机一般分为四种,情仇财奸。 当然也有无目的杀人的变态存在。 目前事不关己,他们两个分析起来也是没什么压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布犁走在街上,回头瞥了一眼,开口道: “牛哥,最近叫兄弟们上街巡逻用心些,我看郭主事不会任由杀人凶手继续存在的,他会深挖,万一咱们江宁县也出现这种情况,怕是会落了灰。” 钟牛颔首,也顺着王布犁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感觉有人在跟着咱们。” 26 莲花初现 街上人来人往。 南京城内就更繁华了。 虽然大明各地还百废待兴,但江南之地的大地主们在元朝没有受到什么侵害,包税制度一出,自是欢欣鼓舞。 随着大元覆灭,大明建立,江南地主们无不怀念我大元政策。 有些地方盼望着“王师南伐”可不是少数人。 有人胆敢跟踪捕快,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布犁示意一旁的捕快去把跟着队伍的那个人拦住。 待到几个捕快抓住那人之后,不等钟牛脸上摆出凶恶的表情,那人便招了。 他方才在食肆听传言,在某个巷子又发现了几块熟肉,想要报官又不敢。 钟牛看着王布犁,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王布犁不清楚凶手给死者切割多少块。 但是有人报案,他就得过去看一眼,然后再交给上元县辖区捕快处理。 等到了现场之后,王布犁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他妈的凶手还给肉上香料了,搞得香气扑鼻。 街上的狗、猫、老鼠等管你是不是人肉都得吃上几口。 想找出個全尸,几无可能! 王布犁只能推测凶手他妈的一定是炖肉多,害怕被发现不正常,往里面撒的。 “嗯?”王布犁拿着树枝戳着那块肉:“这块皮怎么还有花的纹身?” “花?” 捕头钟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蹲下后不顾熟肉散发出来的香气,仔细瞧了瞧,然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此行径搞得王布犁立马从地上弹起,连忙往后撤,甚至都倒在了捕快身上。 “牛哥,这块人肉有毒?” 王布犁屏住呼吸询问着。 众多捕快也连连后退,退到了安全距离。 钟牛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麻烦了,弟弟,莲花,这个死人是白莲教的。” 白莲在元朝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扩张。 他们团结了元朝社会下层大部分人,势力都能同朝廷进行抗衡,父死子继,属于地方一霸。 元末起义军很多人都出身白莲教,朱元璋部下也有不少白莲教背景的人。 打天下的时候,朱元璋觉得白莲教是好帮手。 等他建立大明,创业成功,立马把白莲教组织给定义为非法组织,坚决给予打压。 “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掌一百,流三千里。” 但一直拿造反当事业的白莲教分散出许多分支都秉承着一个理念: “无论谁当了皇帝,我都得他妈的来砸场子。” 造反的时候是朱元璋的好盟友,可以帮忙吸引元朝火力。 可一旦你坐上皇位,那咱们就成为敌人了。 洪武时期也有不少白莲人士作乱。 王布犁的眉头也皱起来了,白莲教自从发展后,一直都是造反的好借口以及号召力。 不得不说在宋朝之后,打着白莲的旗号造反,可比狐狸叫剖鱼腹什么的好用多了。 毕竟从秦末到现在,时代一直都在变化,百姓也晓得有些花招在耍就是假的。 “牛哥,你可别胡说。”王布犁立马呵斥道: “天子脚下,如何能有白莲逆徒? 你派人把发现的肉块送往上元县捕快手中,我等立即返回江宁县巡逻。 咱们这么多人出行,万一街上出了点事,你我担不起这责任。” 被白莲教缠上,麻烦的很。 你猜不透街上的谁,或者伱身边的人就被白莲给洗脑了,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这种事情是没法讲逻辑的。 现实不讲逻辑已经给了王布犁许多次响亮的耳光,故而他选择不沾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衙门里厮混,这才是基操。 捕头钟牛愣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赔笑道: “多亏了弟弟提醒,这碎肉的图案我看的不清晰,些许猜疑罢了,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 众多捕快连连应声。 蒋环没有贸然上前查探,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陛下对于白莲教的厌恶。 普通百姓对于这种教派,还是心存畏惧的。 神鬼之说,在民间是极有市场的。 他们的认知可不是唯物的。 “我们走。” 王布犁只觉得这件事是极大的麻烦。 他可不想后面一直跟脑瓜子不清醒的人纠缠。 加入白莲教的逻辑思维,他们的脑子没有几个正常的。 一群人在王布犁的催促下,快速离开。 朱元璋回了皇宫,还在生闷气。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呕心沥血制定的制度非常棒,简直是吊打前朝所有皇帝。 结果还没执政十年呢,就被一个小吏发现这有一个漏洞,那有一个漏洞的。 朱元璋想要努力的把漏洞填上,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他一手打造的大明新船,不断的进水。 尤其是王布犁当他的面说的,多气人! 也就是王布犁不知道朱元璋的真实身份,要不然朱元璋到死都不一定能晓得。 或者说王布犁要是知道朱元璋的身份,有些话指定不会说出来的。 朱重八就是把天下看成他家的。 大臣是长工,百姓是佃户。 他打仗还行,治国不太行,靠着勤奋扛着。 相比于勤奋的崇祯,最起码朱元璋手里还有锋利的刀,要谁死,谁就得死。 “爹,你今日出去没解决问题?” 朱标是跟在朱元璋身边学习,待到明年他才会被允许独立处理朝政。 “不仅没有解决加重商税的问题,反倒让咱又知晓了好几个新问题。”朱元璋拍了下桌子,恨恨的道: “王布犁这个小吏,当真是太能给咱找事了。” “他不听话?” “不,这小子极为听话,都按照大明律做事,绝不越雷池一步。” “那爹你为何说他找事?”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给太子朱标说了他在王布犁那里破防瞬间,以及亲军又把他们二人对话拿来之后,朱标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 “爹,王布犁说的不无道理。” 朱元璋连连颔首,就是说的让他挑不出错来,只能自己一个劲的生闷气。 这才是让他破防的地方。 “但是制度都是可以改的,爹完全有能力改的,只不过我们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27暂停科举 朱标反倒不如老朱那么的气愤。 他只是心中越发觉得王布犁这个小吏是有头脑的,愿不得会得到父皇的重视。 将来等他执政之后,王布犁兴许就能做到宰相的位置。 朱标才二十一岁,同样野心勃勃。 他有信心把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的大明建造的更上一层楼。 “对。”朱元璋也回过味来了:“咱把这制度健全,补上漏洞,可比后世子孙想要改变方便许多。” “嗯,王布犁这个小吏当真是可以培养的。” 朱元璋见大儿子见猎心喜,还是不忍告诉他真相。 王布犁这个小吏,滑头极了。 符合朱元璋对于基层油滑小吏的认知。 朱元璋总觉得王布犁是知晓一些大明未来之事的,否则也不会在仙境当中,认真规劝老四如何名正言顺继承帝位。 但是这种试探,朱元璋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他进入两次仙境,朱元璋才模糊的知晓三件未来之事。 一個是老四登基。 一个是标儿死在了自己前面。 另一个便是雄英不是当皇帝的料,干出那种事情,老四不想死清君侧,也实数正常。 要不是雄英废物,凭借老四手中那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兵变成功,当上大明的皇帝。 只有了解的信息足够多,朱元璋才自信有更多的把握改变大明的未来。 加重商税,官员培养、胥吏容易做大,增补大明律缺乏的地方。 “爹,其实王布犁说的科举取士确实存在问题。” 朱标对于这帮官员也是失望的。 父皇本想着用科举求贤才为他所用,结果这帮人都是文章写的漂亮,并不是那种会实事的人。 处理政务上都他娘的是废物,反倒是结党营私个顶个的拿手。 故而朱元璋心中一直都有个畅想,利用察举制修正一下。 他希望用新的察举制优先考察人才的德行,将文章放在后面。 但是,察举这种古老的大汉取士手段,对皇权来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弊端。 皇帝只能给与一个模糊的概念,具体怎么操作,还得看下面推荐人的喜好。 这也就意味着推荐者与被推荐者之间很容易就形成亲密的恩主和门生关系。 四世三公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这种关系网及其容易转变为军阀。 袁绍、袁术二人便是这般。 朱元璋才不愿意这样做,但又没有什么良好的解决人才的办法。 或者说朱元璋已经意识到这样做的危机了。 朱元璋启用察举制,自然是要让手底下的人去办的。 作为丞相的胡惟庸,在察举制的加持下,或者说是朱元璋一手促成的,让他成为大明朝堂人际关系的核心。 没有军功的人,谁不愿意抱上胡惟庸的大腿啊? 纵然是有些许军功封爵的人,对风头正盛的丞相抛出的橄榄枝,会拒绝吗? 故而胡惟庸的选人标准,自然是影响到了下面推荐人才的标准。 身为领导用不着过多言明,底下有的是想要钻研的人,给你把事情办的贴合丞相的心意。 这种人从来不缺! 朱元璋从来都不信任手底下的官员,这批人都是在没有忠君氛围的元代成长起来的。 忠君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核心思想。 纵然是刘伯温,也是如此,这才是让朱元璋极为气恼的事情。 冷静下来之后,朱元璋发现王布犁也是这种人,他不是忠君,是忠于自己制定的律法。 但又显得悖论。 大明律是朱元璋制定的,王布犁看起来“忠于”律法,那就等同于忠于他这个皇帝。 “培养?”朱元璋摇摇头:“此子年岁比你还小,但在待人接物以及行事上,比你强,至少在谨慎方面,你远不如他。” “哈哈哈。” 朱标畅快大笑起来。 作为大明最稳的皇太子,朱标用不着谨慎。 他也有自信压制住他的那些优秀弟弟们,纵然是觊觎皇位,也没有法子。 朱元璋也愿意让大儿子在朝廷内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样的人才合该为我所用。” 听着朱标的颇为猖狂的话,朱元璋显得欣慰又心疼。 长子朱标死在他前头,没有当上皇帝的未来,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暂停科举考试吧。” 朱元璋没有赞同朱标的话语,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爹,三思啊!” 科举已经考了两次,状元郎全都是江西人。 朱元璋觉得再考下去,依旧是南边那帮大地主出身的。 对于这些人,朱元璋更是想要铲除。 他们都是大元包税政策的受益者,对于朱元璋建立的大明还是有着敌对势力。 如今参加科举考试,不过是想要打探朝廷上的动向,占着位置不做实事。 而且这些进士们当官之后的所作所为,着实是让朱元璋厌恶。 全都是不懂政务的废物。 他们的能力还不如一个基层油滑的小吏。 没有王布犁的讥讽,朱元璋还真不会如此快就下定决心,先暂停科举制。 “咱也思过了。” 朱标变不言语了。 “培养官员的事,再好好想办法。”朱元璋抖了抖衣袖:“咱就不相信,想不出来一个好法子。” 第二日的朝堂上,自是有礼部官员请求陛下设下恩科的时间,以此来昭告天下,到时候举子门就得赶往京城来参考。 朱元璋并没有理会礼部官员,而是继续商议其余事情。 如此行径,搞得礼部尚书十分不解。 我这都准备好要干大活了,结果陛下不接茬。 等下了朝去问左丞相胡惟庸。 胡惟庸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皇帝要用察举制搜罗人才,正合他的意。 科举是大事,官员们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这样搞,还如何收拢天下读书人的“忠心”? 即使是只挂在嘴上的事,也得拿出来当手段不是? 毕竟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就是为了当人上人的! 可现在大明皇帝搞了两次之后,嫌弃进士们在政务上表现的极为废物,不给开这个口子了。 朝廷内部自然是炸了锅。 朝堂内因为科举迟迟不定日子闹个不停,南京城民间也因为食人传说变得战战兢兢。 28来感觉了 不用等到天黑,街面上就少了不少人。 纵然是有人,那也是三三两两,手持棍棒,生怕自己被食人魔给掳走。 命案纰漏这几日,坊间就演变出来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听得王布犁不得不感慨吃瓜群众的二创三创,直到把人创的抽象起来。 反正故事是怎么猎奇怎么来。 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妓院的生意都遭到了影响,许多胆子不大的人,晚上不敢出门。 这个传闻,倒是让道士和尚们的驱魔业务越来越多。 下了值走在路上的王布犁,甚至看见了有道士在使用火铳驱邪。 等他上去询问,道士说他这个叫金石雷火术,是祖传的法术。 “道长,这可是与时俱进的好法术啊!” 王布犁的话,听的道士连连点头。 得到了衙门里的人认同,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火药本就是道士炼丹鼓捣出来的,如今用火铳驱魔,在王布犁看来,简直是太他妈的合理了。 “这位客官要是也想驱魔,等我做完了这场,咱们在商议。” “不急,你先忙。” 王布犁慢悠悠的回了家,手里拎着铁尺,也叫笔架叉。 “哥,那食人魔抓到了吗?”王星影脸上紧张兮兮的。 对于妹妹的话,王布犁摇摇头:“很难抓的,还是要做好防护。” 他摸了下家中的摇着尾巴的土狗,今天妹妹带着它去河边洗了澡。 晚上家里吃面条,按照旧俗说是能免病目。 王布犁不是南方人,不是很了解这边的旧俗。 倒是大哥王贯众有些摇头叹气: “二弟,你消息灵通,在街面上打听打听,这科举还考不考了?” “不清楚。” 王布犁摇摇头,他一个小吏哪能打听到朝堂内部的事情啊! 这不就相当于九头虫与奔波霸说你去干掉唐僧师徒一個调调? 对于今年朝廷不开科举的事情,王布犁是不晓得的。 但他记得洪武朝停止科举,一停就停了小十年。 兴许从今年开始了呗,这是历史趋势。 反正这帮读书人也没几个真正会干事的。 对于大哥这个秀才想考进士,那也得先考上举人再说。 就算朝廷不开科举,也不关他的事情。 “哎,万一陛下不开科举,或者是延后几年,到时候等我考上举人了,再想要考中进士,难度就更大了。” 大哥王贯众极为担心此事,积攒的人多了,竞争就更大了。 倒是王布犁心中一乐,自家大哥晚点进官场可太好了。 空印案之后的三大案,一个比一个牵连的人多,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现如今就他一个小吏,被牵连上的风险还小了些。 要是加上大哥,那风险就增大了。 更何况王布犁也晓得自家大哥那本事,也就是被朱元璋diss的那种文章写的不错,但政务一窍不通的官员。 现在白女票着朝廷的禄米,在明初也算不得贫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大哥且安心备考举人,不要为没来由的事情担忧,况且官场上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瞧瞧我的顶头上司吴知县,就算当朝二品大员来了,枷锁也没摘下来呢。” 王布犁把手中的铁尺放在一旁,对于白莲教的人他始终都有戒心。 按照目前的技术,他想法子手搓出一把短柄燧发手铳,随身携带也方便。 “也是。” 王贯众一想到自己今后当官万一犯了错,也是这种惨样,心里就戚戚然。 平白没了脸面! “我这两日都不敢去国子监了。” 国子监的学生足有三千余人。 京官一到九品的子弟,全都让他们去读书。 可惜承袭职位的将官子弟们骄奢淫逸,不称职,在洪武五年,朱元璋命令他们年幼的子弟入学。 王贯众虽然是个秀才,但得益于自家老爹王神医的名声,还有朱元璋的命令,除了官员子弟之外,还有通晓文义的民间才俊进入国子监学习。 大哥王贯众也算是通晓文义的“民间才俊”了。 朱元璋从中挑选了数人为太子朱标的伴读。 幸亏王贯众落选了,但也可以留在国子监学习。 要不怎么说,就算是一条狗也得托生在京城呢! “大哥近日在家读书为好,陪陪嫂子侄子。” 听到二弟的嘱托,王贯众盯着王布犁:“当真如此严重?” “这个案子是乞丐报给我的,我看到了受害者的惨样。” 一家人呼噜呼噜吃面条的声音停下了,皆是看着王布犁,心中颇为担忧。 “凶手手段狠辣,是我不曾见识过的,破案抓住凶手难如登天,这种人心中变态,应该还挥再次作案。” 家人从王布犁这里得到了叮嘱,当家的老父亲大手一挥: “都听老二的。” 再加上谁都瞧着王布犁拿着铁尺上下班护卫着自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侄子都被这氛围吓哭了。 食人魔的谣言依旧在城中散播。 整个上元县,围绕着国子监那块地界,陆陆续续的发现了近两千块熟肉。 这种事使得上元县的捕快们都挨了板子。 谁让他们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王布犁听闻都惊动了陛下,命令上元县必须把凶手揪出来,保护我大明国子监的学生。 可这又不关他的事。 到了午休时间,王布犁拿着小毯子进了房间睡觉。 朱元璋瞧着昨晚王家一家老小的发言,以及王布犁的叮嘱,眉头紧皱。 看样子王布犁这个破案高手,对于这件事也极为头疼。 不过根据蒋环的汇报,江宁县捕头钟牛发现被害者极大可能是白莲教徒,王布犁立马进行否定,看样子是不想惹上这群脑子有病的人,在明哲保身。 对于这一批入教之人,朱元璋也头疼的很。 这些人是造反时的好帮手,但等天下稳定下来之后,又全都是该杀的反贼了。 总之,他们这个教派,一直都跳反。 “爹。” 太子朱标兴冲冲的走过来:“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 “吕氏有孕了。” 朱元璋眉头一挑,他知道嫡孙靠不上,便想着让大儿子再生一个嫡孙。 可没成想儿子把妾氏搞怀孕了。 这与朱元璋的设想有差别啊! 不过好在标儿夫妻还年轻,他摸着胡须笑了笑:“倒是好事!” 朱标则是想着一会该如何把自己儿子雄英带过来与他爹多亲近亲近。 就在朱标想言语间,朱元璋突然摆手,让他出去,谁都不许打扰。 他来感觉了! 29仙家火铳霸道无比 朱标虽然不解,但还是遵从他爹的意思,退了出去。 大殿内再也一人。 朱元璋又感到自己即将要起飞。 这是要进入仙境的节奏。 有了前两次突如其来的经验,这一次让他从容多了,甚至有些享受双脚离地,在空中飞行的感觉。 朱元璋甚至有些期待,这一次要多看,不放过一丝大明未来的景象。 没让朱元璋兴奋两分钟,又出现了相同的场景。 那是上次他看见自己亲儿子朱标病死的床头。 这一次是朱标哭成了泪人坐在床榻一侧。 朱元璋站在另一侧脸色愁苦,吕氏站在一旁垂泪。 空中的朱元璋呆愣愣的往前看去。 那床榻上的幼童,仔细瞧着小模样像是咱的嫡孙雄英啊!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因为知道雄英不争气,可朱元璋也没想着要大孙子死,只想着不让他继承皇位。 朱元璋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知道未来后,想要搞死大孙子的可能。 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薨逝,朱雄英只活了八岁。 以皇嫡长孙视皇子,追封虞王,谥号为“怀”,葬于钟山(紫金山)。 朱元璋瞧着白花花的一片,真没料到他大孙子死在了大儿子前头。 根据朱元璋定下的祖训录,皇太子嫡长子为皇太孙,次嫡子并庶子年十岁皆封郡王。 相比于大孙子不争气,得知他的死讯,让朱元璋心中百感交集。 他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雄英不是扶不起的阿斗,那阿斗是另有其人! 雄英他竟然是早早夭亡了。 这着实是没有让朱元璋料到。 他本以为自己提前失去大儿子就非常痛苦,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提前失去了大孙子! 朱元璋眼角微微发酸,他本以为能够打下极大的基业,能够让后世子孙再也不会饿死的机会。 可不曾想在他还是皇帝的时候,不仅太子无了,连皇太孙都无了。 再加上那个时候朱元璋自己年岁已大,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挺过去。 但是经过死大儿子的冲击后,死大孙子这件事,朱元璋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二。 可那种在他心里割肉的感觉又出现了,那还是他家里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的时候。 除了痛苦就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将来该如何去做! 毕竟朱标和马皇后在他眼里最重要了。 余者皆是不能与他们二人相提并论。 好在如今有王布犁这个钥匙,能够让他进去仙境,提前窥见大明的未来。 朱元璋不仅仅要改变自己儿子的命运,还要改变大孙子的命运。 就算不能改变,他也要努力尝试,绝不轻易放弃。 他朱元璋这辈子都没认过命。 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他都趟过来了,那么多难缠的敌人都成了他脚下的亡魂,才有了今天这個局面。 朱元璋欣慰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朱元璋还在思考着大孙子是如何病死的局面,该如何改变的时候。 啪。 一声枪响。 朱元璋一个恍惚,便瞧见王布犁浑身赤果坐在长凳边。 双耳戴着不知名的护耳,他眼睛观摩着前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王布犁前面一丈左右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双腿绷直,趴在桌子上。 手里捏着一个长长的黑色火铳,她头上好像是长着犄角。 一旁的水管喷出来的水,如同花洒一样,浸湿了女人那层白色纱衣,隐隐透出肉色。 阳光的照耀下,露出几分人造彩虹的模样。 在王布犁的视角,便是眼前玩着狙击步枪的魅魔。 她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脚后跟微微扬起,露出红润的玉足。 整个人身上披了一件隐隐绰绰的白色纱巾。 在一起露出线条的臀儿,才能瞧见魅魔里面穿着的黑色线条。 湿哒哒的纱衣贴在魅魔的身体上,更是包裹出圆润的观感。 魅魔握着狙击枪对着前面的靶子瞄准了许久,后面一只腿微微弯曲后又大幅度叉开调整姿势。 她上半身搭在桌子上,双腿站在草地上,脚趾头绷紧。 一枪打出去。 后坐力使得魅魔的臀儿泛起一阵波澜。 玉足因为用力,微微拱起。 砰。 远处的靶子传来一声响儿。 朱元璋平日里用眼过度,看不到那么远。 但他能看得出来,一个妇人都能操作,且还有靶子的玩意一定是火铳。 这是什么仙家法宝,竟然能百丈外如此精准? 反观大明的火铳,三十步内都不一定打的准! 王布犁走上前拍了拍魅魔的臀儿。 魅魔回头冲他伸了下舌头,舌头在红润的嘴唇上打转。 山丘被勒的不堪重负,失去了原来托举的形状。 魅魔轻微咬下了自己的红唇,鼻音轻轻哼出来,耳朵因为气息也变得痒了起来。 魅魔咽下口水,回头瞥了王布犁一眼,眼里拉了丝。 啪。 圆润的臀儿再次被挤压出涟漪来。 朱元璋目瞪口呆的坐在方才王布犁坐的长凳上,咽了下口水。 观赏性极佳的春天气息以及那妇人哼哼唧唧的声音,朱元璋倒是不在意。 但朱元璋更多的是对于那个妇人手中黑黑的,长长的仙家火铳。 当真是霸道无比,特别眼馋! 足以显示一个皇帝最想要的是什么,就会死命的关注什么。 纵然是黄色肥料也不能转移他的注意。 要是有这个仙家火铳,他能在三百丈开外,就能一火铳干掉北元皇帝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 这不是天神下凡,又是什么! 北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大明还有敌手吗? 朱元璋特别想要亲自去把那霸道无比的仙家火铳拿过来尝试。 这等好宝贝合该是咱的! 可是王布犁眼前只有这个头上长角的漂酿娘们,对于这个仙家宝贝根本就不爱惜。 甚至因为动作过于激烈,仙家宝贝掉在地上,这小子都不带去捡起来好好擦拭的。 江宁县县衙刑房内。 王布犁醒了过来,他慢悠悠的深呼一口气。 练习枪械加上懂得配合魅魔的组合,实在是太顶了! 哪个男人能长久的把持住? 王布犁躺在卧榻上,思索着宇宙起源。 30谁戴谁难受 朱元璋也觉得第三次进入仙家的时间有点短,待到意识重归身体后。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终于感到了脚踏实地。 雄英八岁就病死了。 这说明逼得老四清君侧的皇帝不是他! 那是谁? 朱元璋仔细回忆着在仙境当中看到的荆襄,他记得给雄英送葬的有两个小弟弟。 “等等。” 朱元璋止住脚步:“咱大孙子病重,看见的是吕氏在一旁伺候,他的生母常氏呢?” 太子妃若是在世,哪里轮到着一个妾氏在旁伺候! 朱元璋回过味来,脸色越发凝重。 这说明他的儿媳妇早早的去世,雄英这个没娘的孩子在宫中没有被照顾好? 朱元璋的心腹爱将常遇春突然去世就让他措手不及,可惜两個儿子撑不起来常家的门面。 旧的疑问没有解决,又出现新的疑问。 “都怪王布犁!”朱元璋攥着拳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小子怎么总想着敦伦之事?” “害的朕停留仙境的时间过短。” 朱元璋心中的疑问越多,他就想要在仙界当中停留的时间越长。 如此被动的局面,着实是让他不爽。 “爹。” 太子朱标在门外高声喊道:“你完事了没?” 朱元璋应了一声,他就看见大儿子朱标乐呵呵的抱着他的大儿子朱雄英进了大殿来。 因为先前在仙境当中的误会,朱元璋对这个嫡孙冷落了许多。 一直鼓动大儿子再多生几个,以作备选。 反正时间还长。 今日朱元璋才晓得,原来自己这个大孙子也是个苦命人。 从小就没了娘,他自己又走的早。 先前朱元璋还总是懊悔自己怎么就把雄英这个名字给了这么废物的孙子用。 结果那些戕害宗室等狗屁凿灶的事,不是咱好大孙干的! 朱标今天就是拿着吕氏怀孕的消息,给他大儿子创造机会的。 无论如何嫡孙在皇家都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皇帝,不能与爷爷的关系过于僵硬。 朱元璋接过一直想要躲着,最终躲不过嗷嗷大哭的朱雄英。 朱标还在一旁说着,怎么雄英见了皇爷爷就这般胆小了呢。 朱元璋抱着朱雄英一个劲的哄着,嘴上却问道: “儿媳的身体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爹,怎么会这么说?” “前两日见常氏脸色不好,浑身上下透漏着病态。” 朱元璋深知常遇春身子骨的硬朗,可也抗不过卸甲风,突然就没了。 三儿子常森身体也不好,病恹恹的。 在大明,纵然是皇室子孙幼年期也容易夭折,更不用说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了。 朱元璋怀疑常遇春家里的孩子容易早夭,容易突发疾病死去。 “咱虽然劝你多生孩子,但是也莫要总是多同常氏同床,找御医给她好好养养身子,否则你们两个如何能长久的做夫妻!” “爹,我晓得。” 朱标应了一声,太子妃自从生下雄英后,身体便不太好。 二人也算是自幼熟识,感情不一般,也是很疼她。 虽然常遇春去世,但是他的妻弟蓝玉在军中已然独当一面,大有后起之秀的架势。 在二征北元的战事当中,表现突出,两年前又攻克河北兴和,擒了北元国公几十个人物。 现在的蓝玉,连个侯爷都不是呢,但未来可期。 现在的大明,被残元控制的云南也还没有攻克呢。 朱元璋轻轻拍着怀里最近被他冷落的大孙子。 第三次进入梦境,解开了先前他对嫡孙朱雄英的误会。 朱元璋估摸接替雄英皇太孙位子的,定然是常氏生的第二个儿子。 至于刚刚怀孕的吕氏生出的儿子,朱元璋根本就不会考虑。 一个妾氏生的儿子如何能成为皇太孙? 朱元璋只晓得儿子的病因是因为自己计划迁都,派他四处勘察,劳累所致。 大孙子的病因,根本就无从查起。 甚至王布犁连面都没露,这就奇了怪了! “爹,方才?” 对于儿子的探寻,朱元璋摆摆手:“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 朱标便不在多言,他知道自家老爹心里有些秘密。 “军中火铳有最新研发的吗?” 老爹这个突然的问题把朱标问的发懵,他还不曾处理过军械事物呢。 “容儿子去找工部的问问。” “好。” 朱元璋对于那件仙家火铳实在是念念不忘! 远观就十分的精妙,可惜他没有实操的机会。 王布犁在仙境当中就只顾着玩女人,真是不思进取! 不过朱元璋一想到王布犁的岁数,再加上他被退过婚,就懒得再多说什么。 这小子也不知道自己能跟着他一起进入仙境当中去,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朱元璋在思索着要不要给他说个亲事,多塞几个女人,把他的精力都榨干, 等将来进了仙境当中,他便有心无力了,停留的时间会不会长一些? 可又有些担忧王布犁年纪轻轻便被女人掏空了身子,朱元璋自己就失去了在仙境当中窥探大明未来的仙机了。 朱元璋是个心急之人,但是遇到这种事,又不得不耐下心来,不敢轻举妄动。 县衙内,就在思索完宇宙起源没有思路之后,王布犁从卧榻上起来,拿起一旁的温热的茶水喝了一二。 待到他出去之后,温客立马站起来:“大爷,吴知县方才派人来说,等你醒了过去找他一下。” “好。” 王布犁出了门漱漱口,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洗了把脸,这才慢悠悠的奔着二堂去。 二堂是知县的日常办公室,知县每天除上午升大堂理事外,多在二堂办公,处理日常公务,个别召见下级,小范围研究工作。 大堂用起来多是人命关天的事。 吴知县就坐在清正廉洁的牌匾下办公。 “吴知县,您差人唤我来是何事?” 王布犁恭恭敬敬的行礼,又战立在一侧。 对于这个心腹且有用的手下,吴卫是极为满意的。 他揉了揉戴着镣铐发酸的脚踝,戴着太难受了。 吴知县顿了顿才开口道: “不犁,对于城中流散食人魔的案件,你可是有思路?” “您不会想要接手这个难搞的案子吧?” 吴卫连连摆手:“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伱不是说这个食人魔很可能会再次作案。 万一他把手伸到了咱们江宁县,这让我如何不忧心呐?” 31 去清楼里公干 听到这话,王布犁也是有些担忧。 要不然他也不会去铁匠铺,让他给自己磨出一个铳管来,需要的时间不短。 “吴知县,我们目前只能做千日防贼的事。” 王布犁摇摇头,除了做好自身防护之外,破案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有白莲教的背景,王布犁就更不想掺和进去了。 吴知县叹了口气,摸着胡须想了想: “如此耸人听闻的案件,我害怕刑部直接砸到你我的头上来。 再加上有郭主事的经历与汇报,又是你第一个接到报案的。 本官认为上元县知县会把你我给牵扯进去,这才是让我最为担忧的事。” 似这种无头悬案,吴卫本来想要看笑话。 可又担忧凶手在江宁县作案,把自己快要卸去的镣铐继续戴着。 这玩意,谁戴着谁难受! “本官还有一个担忧,此事会惊动陛下啊。” 吴卫站起身来,双手拎着脚上的镣铐,让自己的脚踝不至于被磨破了。 “食人魔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我猜测陛下已然是知晓的。” 王布犁对于锦衣卫的能耐还是颇为佩服的。 这伙人在胡惟庸案正式改名成立之前,指定早就存在过了。 “麻烦了,这下麻烦了。” 吴卫并不怀疑王布犁的判断,长久的合作,心中是有数的。 “本官最近在破案上表现优异,万一陛下差人让我一同查此悬案,岂不是刚有点拜托这玩意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吴知县越想越忧心,这种骇人听闻的案子,近日连他自己個睡觉,都要差衙役在屋外站岗方才安心。 王布犁虽然心里嗤笑一声,但嘴上却连连附和。 这种事朱元璋随口吩咐的,如何能记得你一个六品知县? 他那种杀人眼睛都不会干的人,会对一个连死者是谁都查不清的案子,关注太多? 按照王布犁的理解,朱元璋就算是有所耳闻,也多是督促刑部尚书,叫他限期破案,再一层层的压下来。 六品知县想要让皇帝记住他的名字,尽是天天做梦。 “吴知县,这样吧,我年轻,带着捕快们去巡街,尽可能的平息一下事态,安稳百姓。” “好好好。” 吴卫十分满意王布犁的主动担当。 如此行径,虽说对于抓住真凶屁用没有,但至少能够让上官看到你干活了。 就说活干了也屁用没有吧! “不犁,那你就辛苦些。”吴卫把镣铐放在桌子上:“待到事情结束,本官请底下的兄弟们搓一顿。” 王布犁行礼,拿了知县给的条子,去捕房找捕头钟牛。 对于知县的命令,钟牛自然是不敢耽搁。 “弟弟,伱且在县衙好生待着,我自去。” “牛哥,知县既然让我去,如何能待坐在房内,我正巧出去溜溜弯。” “好。” 王布犁喊了温客一同随他出去巡街,蒋环被安排在房里好好学习。 “大爷,我也是练过的。” 蒋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是被朱元璋安排亲自监督保护王布犁的,学习刑房里的案卷,算不务正业。 故而积极请命,想要陪着王布犁。 郭主事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小子的爹估摸也是上过战场的,应该是有战场厮杀的家传。 王布犁颔首,便答应让他一起去巡街。 县衙出动的人不在少,三班衙役,其中捕班快手以及壮班民壮全都出动了。 因为捕快并不负责具体的治安和巡逻,多是出官司的。 这些人手里除了基本的水火棍,也多拿着铁尺,还有拿着钢叉(警用叉),两个膀大腰圆的民壮手里抗着留客住。 这玩意矛头后面都是倒钩,可以钩住人的皮肉以及锁骨。 极为厉害,不扎死就活捉,不留人就留命,总之要留下点什么。 王布犁站在县衙门口,便对壮班头头带着一般人,向着北走,他带着一群人向南走,按照辖区巡逻一圈再回县衙。 在王布犁看来,壮班的上限也不低,毕竟武松、雷横、朱仝都干过这个职业。 南京城内有许多让人感到怪异的地方。 如勋贵多于缙绅,妇女多于男子,倡伎多于良家,乞丐多于商贾。 秦淮河旁边的那些青楼,可都是官方用来收税的。 朱元璋限制官员夜宿青楼,但对于勋贵子弟们倒是没有太多的限制,估摸也是想要通过这些人的高消费,把赏赐出去的钱财收拢回来一二。 “大爷,咱什么时候能去楼里听听曲啊?” 作为书吏的温客,手里没钱,但并不妨碍他走累了,对高级场所消费的畅想。 “咱们现在去听一听。” 王布犁手里捏着铁尺耍了一下。 “啊?” 巡逻队伍当中,听取啊声一片。 “咱们这么多人进去听曲,花费不少,你小子发财了?” 捕头钟牛连忙给王布犁打眼色,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的法子。 “我没发财。”王布犁指了指桥对岸的青楼道: “事关食人魔的流言,那些都是妓子一个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对不对?” “对。”温客连连点头。 “万一食人魔流荡到了咱们这里作案,指定是挑选弱女子下手,咱们过去坐一坐,警告食人魔这片是咱们护卫的,叫他不敢轻举妄动,对吧?” “对!” 钟牛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我们去保护江宁县治下百姓,对不对?” “对!” 这下子没有人反对。 连蒋环都说不出话来,毕竟谁知道食人魔下一步会杀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布犁环顾周遭:“走,我们去逢春楼公干一会。” “走。” 温客浑身上下都露着兴奋之色,走的比谁都快。 钟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还得是咱家弟弟脑瓜子好使,怨不得他总能破案。 门口的龟公立马就迎了上来,对于公门内的人,尤其是捕头还是认识的。 钟牛怎么说在这个片区也是白道扛把子。 况且近几日楼里的生意明显下降,散客少了许多,倒是有护卫的权贵子弟毫不在意。 “牛头,您怎么有空来咱们这了?” 毕竟按照规矩,公门的人很少在白日里来这种场景。 钟牛瞥了他一眼,双手抱刀,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等奉命吴知县的命令巡查案子,进去瞧一瞧。” 32春十三娘 龟公眼睛一歪,心想能有什么案子。 他连忙请这些人进去,然后找老鸨子去了。 王布犁走进大厅。 里面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白天听曲。 他带着一帮捕快坐在大厅内。 温客瞪着眼睛仔细看着,毕竟进入这种楼里都得有门票钱的。 老鸨子听着龟公的汇报,眉头皱起。 老鸨子春十三娘摇曳着身姿,慢慢从楼上走下来。 人还未到,便是一阵香气扑鼻。 春十三娘年岁算不得大,也就三十来岁。 楼里的姑娘十二三岁就能接客了,故而春十三娘也就不怎么与年轻人争客人,早早的打理生意。 “我当今天是哪来的春风,把钟头给吹来了。” 春十三娘手里捏着扇子,摇曳生姿从楼上慢慢走,两眼放电: “来人,给钟头的兄弟们上茶上点心。” 待到吩咐完之后,春十三娘让钟牛感到如沐春风的接待和面子。 一帮人忙碌了起来。 春十三娘这才轻轻的让自己的臀儿落在圆凳上,小声的道: “钟头到我们楼里是有何公干?” 这个女人媚的很。 虽说按照大明的认知而言,已然是半老徐娘了,可一颦一笑皆是能勾着你的眼睛挪不开窝。 钟牛平日里自知囊中羞涩,没来过这种高级场所。 “我家弟弟要来办案查找线索。” 钟牛自是把坐在他旁边的王布犁指了出来。 “这位俊俏的弟弟是?” “江宁县刑房典吏王布犁。” “哎哟,今天可算见到弟弟的真人了。” 春十三娘用扇子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上下纷飞打量着王布犁。 这位胆敢得罪曹国公的嫡子,还能全身而退的,放眼整个南京城就这独一份。 别看王布犁平日在县衙深入浅出的,可是当众踹倒了李景隆那位小爷后,又坑了他五头大肥猪,顺手简简单单把一个杀人案给破了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 权贵子弟平日里也无聊的很。 对于一些同行之间的囧事,知道了后,自是要大说特说。 王布犁这個刑房典吏的名头,可是在青楼里的姐妹之间没少流传。 那李景隆可是曹国公的嫡子。 你以为是寻常阿猫阿狗,被你一个县衙里都拿不出台面的小吏给狠狠的踩了还不止一脚,跟个没事人似的! 春十三娘摸不着是李景隆那位小爷脾气好,还是眼前这位俊俏的小爷也有背景。 要不然冲这身份差距,谁能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来? “快给咱这位模样俊俏的好弟弟,上好茶。” 春十三娘急的跺了跺脚,震得胸前的三两肉颤颤巍巍的。 龟公连连应声。 春十三娘随即风情万种的脸上带笑,轻声细语的道: “好弟弟,你要找什么线索? 尽管与姐姐说,姐姐自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夹起来了。 此种声调搞得以温客为首未曾开过苞的爷们,忍不住咽口水。 可对于一个吃过见过的,王布犁却是没想到大明也有夹子音呐。 “有关食人魔的线索。” 春十三娘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止住了。 近日来的风言风语,她也没少听过。 “好弟弟莫要吓唬姐姐,他来过我这楼里?” 听着美妇人压低声音的话,王布犁摇摇头: “好叫姐姐知晓,那凶手办出如此恶劣之事,必然是心里变态之人,我猜测他会再次作案。” “再次作案?” 春十三娘细细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这与捕快们来楼里有什么关系? “嘘,我们是来打草惊蛇的。” “嘶。” 这下子不仅春十三娘,连带着钟牛等人也长嘶起来了。 方才在外面明明不是这番说辞啊! 春十三娘见钟牛也是这番表情,心中越发疑惑: “我的好弟弟,你且给我解解惑,姐姐这脑袋愚笨。” 她亲自给王布犁倒茶。 “两千多块熟肉在上元县被发现了。” 王布犁两指敲了敲桌子表示谢意: “上元县如今都在热火朝天的搜索凶手,他不好在上元县作案,必定会辗转到我江宁县。” 春十三娘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青楼、茶肆、饭馆等人群聚集之地,必然会有他的身影。” “为何?”蒋环也十分不解。 “他心里变态,我们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都害怕他,他听着这些议论必然是心中十分畅快的。” “不错。” 春十三娘对于王布犁的话表示理解,她干这行,身有经验。 有些特殊癖好的客人,也那样。 “我们今日来姐姐这楼里坐坐,明日去别的茶肆待待,后天出其不意再杀他个回马枪。” 王布犁把手中的铁尺放在圆桌上: “如此,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执法,让那凶手不好肆无忌惮的挑选目标下手。” “不错。”钟牛当即应了一声:“十三娘不必过于忧心。” 春十三娘也是颔首,但他总觉得王布犁的真实目的不是这样。 她经历过不少男人,王布犁所言所语看似真诚,可稍微一想就不对劲。 他一个心思缜密,善于破案之人,怎么会把自己心中想法随意说出来,当众告诉一个妓子? “弟弟与哥哥们辛苦了,那伱们在此稍作。” “等等。”王布犁端起茶杯吹了吹: “姐姐近日楼里可出现过什么斯斯文文,但床上却表现的不正常的客人?” 如此探听客人的喜好,春十三娘是拒绝回答的。 她拿着扇子掩面仔细想了想,又轻微摇头: “我的好弟弟,这闺房之乐怕是不好宣之于众,勿要怪罪。” 王布犁饮了一口茶,又慢悠悠的放在圆桌上:“姐姐,我说的新客。” “那倒是没有。” 春十三娘连忙给出了答案。 “好,姐姐多留意些,若是有这种客人出现,记得差人通知我,另外咱俩之间的谈话,勿要泄露出去。” 春十三娘瞥了一眼在座的五个爷们,其余捕快都在周遭坐着。 “弟弟安心,此事我定然会记在心中。” “嗯,姐姐自忙,我们喝口茶就去下一家了。” 王布犁说完之后,眼睛就瞥向台前唱曲的姑娘。 33国营私营 江南女子嘴里唱出来的调调。 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王布犁拍了拍手,掏出一串铜钱打赏,怨不得富家子弟愿意听这个。 春十三娘双脚用力,使得她的臀儿离开圆凳,一扭一扭的离开。 这几日南京城内都传疯了,楼里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以她的认知,衙门里的捕快们绝不敢在白天当值的时候公然进入青楼闲坐听曲。 春十三娘隐隐确信,那个叫王布犁的小吏一定是查到什么线索了,才敢带人光明正大的坐在这! “难不成那凶手真的在我的楼里出现过?” 春十三娘心中隐隐猜测。 江宁县刑房典吏王布犁擅长破案的名头真的飞了好长时间。 单是破案这方面他就小有名气,就更不用提同曹国公的嫡子有矛盾还能全身而退的事迹了。 有些事纵然是他王布犁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 温客听着台上姑娘唱着小曲,小声问道: “大爷,能给咱们点两个姑娘吗?” 这下子连捕头钟牛耳朵都凑过来了。 那水嫩的姑娘就在一旁唱着,不能上手,着实是让他们心里痒痒啊。 “你有钱自己点,我不拦着。”王布犁嘴里吐着瓜子皮。 “关键是我没钱啊!” “知道就好。”王布犁又抓起一把瓜子: “咱们在这里白女票喝茶听曲就很不错了,莫要得寸进尺!” “弟弟说的对,咱们是来公干的,点姑娘像话吗!” “像话吗?” 钟牛一脸严肃的对身边的徒弟叮嘱:“告诉兄弟们规矩点,咱们是来公干的,别给老子丢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一旦花钱,把咱们哥几個身上的衣服都当了,也抵不过那一个妓子的花费。 你小子只有去旁边的男子青楼上班卖菊花还债才行。 不过用不着担心,以牛哥在街面上认识的达官权贵,必定会给你介绍客户的,叫你早日还清债务。” 听到王布犁的话,众人哄笑一团。 没有人再说什么屁话。 方才众人在外面巡逻累了吹牛逼畅想着要是能去楼里听曲就好了。 结果王布犁真的不花钱给兄弟们带进来了,这还不知足? 想要更进一步来楼子里耍,还得靠你自己攒钱。 不过这种消费场所也不是他们这群人能玩的。 能被他们一些人白女票的,也就是私娼这样能捏的住的违法女人了。 待到喝了一壶茶,听了三首曲子,王布犁拍拍身上的瓜子皮,站起身,把铁尺重新插回腰间: “走,兄弟们,去下一家!” 勾栏听曲,听多了也就那意思。 青楼里岁数小的姑娘一大把,王布犁用眼睛撒摸过了,很少有发育不错的。 他不懂明人的审美,为什么都如此幼态。 女人一过三十岁,就被称为半老徐娘了。 相比于那些稚嫩的小姑娘,王布犁觉得还是老鸨子春十三娘更有味道些。 “我也有曹贼之志吗?” 王布犁暗自摇头,春十三娘早就身经百战,又没有夫婿,自己只是拿过来比对了一下。 这算个屁的枭雄之志啊。 王布犁一起身,捕快也跟着走。 龟公连忙弯着腰给他们送出去。 “见到可疑的生面孔,记得与我们报信。” 钟牛拍着龟公的肩膀吩咐了一声。 众人继续在街上巡逻,钟牛本以为王布犁会去隔壁,结果没成想走到了最那头的楼子进去了。 就这种瞎转悠的模式,谁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老鸨子都能同春十三娘一样做事敞亮,八面玲珑的。 总是有要省钱,要阴阳怪气的,认为捕快上门晦气是来找茬的。 “他妈的,真以为自己镶金边了,谁都冲着她去的?” 钟牛呸了一句:“个贱籍也敢与我这般言语。” 作为县衙内同样少数有正式编制的捕头钟牛对于贱籍自是看不上的,等到了清朝,捕快才会彻底沦为贱民。 贱籍是指不属于士农工商四民的人。 他们世代相传,不得改变,不能科举,不能做官,不能购买土地,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 娶一个青楼女子是让人看不起的。 当然要如同水太凉一般那么不要面皮,以及在读书人当中的位置,他们会自动给你找补,说伱真性情,以此来挽回读书人的颜面。 大明贱籍主要分为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山西乐籍、北京乐户、广东疍户、浙江九姓渔船、安徽的伴当、世仆、江苏丐户等。 这些人除了少部分是朱棣夺取天下后搞得,大部人都是朱元璋定下的原敌对势力的人。 教司坊里多是犯官妻女。 王布犁咬个苹果,开口道:“这家背后是陛下的买卖吗?” “是永嘉侯朱亮祖的。”钟牛压低声音提了一嘴。 王布犁眉头一挑,他以为秦淮河的妓院都是朱元璋开的,以前还真没了解过。 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急需银钱进行各种建设,便效仿管仲的法子开妓院。 青楼行业的合法经营——来自于伟大的华夏古典经济学大师,著名政治军事专家——管仲。 方才王布犁在青楼里看到的画像便是管仲,属实是祖师爷了。 朱元璋派人在南京的秦淮河畔设置青楼妓院,时称“大院”。 为了以示隆重,朱元璋还亲自为“大院”题写对联,大张旗鼓地鼓励天下豪商巨贾到此白票娼消费。 “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 “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当然了在朱元璋继承前人的设定里,在大明官妓是可以被白票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能按照朱元璋自己的意志进行,豪商奉命来秦淮河消费,可是这些商人也得找同乡的官员认识一二,方便做事。 于是文武百官下了班后纷纷加入勾栏听曲的行列。 税收是增加了,不等朱元璋高兴太久,有些官员的消费便入不敷出,难免会贪污腐败。 更让朱元璋气愤的是官吏们每天上班的谈资就是那个楼里的姑娘真叫一绝,这个楼里的姑娘技术顶呱呱。 行行行,下了班之后咱们同去,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唯恐自己跟不上“时髦”。 他们哪还有多少心思“勤政为民”? 这是朱元璋不能容忍的,于是他下令只准百姓玩鸡子,不许官吏去勾栏听曲。 34我是那种人吗? 但事与愿违,顶风作案的大有人在。 朱元璋不得不关停了大部分国营妓院。 可是你作为皇帝开了一个头,现在市场火爆你又退出,自然有大把人想要进来填补市场。 于是,私营青楼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秦淮河的风月,直到大明灭亡依旧存在,甚至延续到很久很久。 自元朝到明朝,处于井喷式发展,一方面是程朱理学的压制导致触底反弹,另一方面也有xing解放的学说兴起。 南京秦淮、苏杭一带,自古便是就烟花繁盛之地。 大明的官员们狎妓后相互吹嘘攀比,而且这种现象在江南地区尤为繁华。 就算大明第四代皇帝朱瞻基强有力的扫黄行动,也无法扭转大明的风气。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一块巨大的利益蛋糕。 即使是强有力的皇权也不行。 于是在宣宗的扫黄行动下,大批量的暗娼和家妓便营运而生。 尤其是家鸡的售价更贵。 毕竟她们服务的都是大明官员,有身份的人! 如今大航海还没有开,大明的官员们也用不着担心染上疾病,所以放心的玩。 特征明显的春图也没少遗留下来,大明奢靡的风气一再上涨。 钟牛见王布犁这意思像是要为兄弟们出口气,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咱们惹不起永嘉侯的势力。” 王布犁咬着苹果,摇摇头: “牛哥,我没那么大能量,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这帮贱籍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嗯嗯,确实如此。” 钟牛虽然没进去过,但对街面上足够了解。 这也是一个捕头该干的事。 “况且我是那种动不动就要跟权贵作对的人吗?” 对于王布犁这话,钟牛不敢认同。 毕竟曹国公嫡子你都敢踹,真怕你哪天踹太子一脚。 “我们走。” 钟牛回头瞥了一眼,护送他们出来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打手,面色不善。 “你娘的,别落在老子手里,有的是法子弄你個狗腿子。” 虽然皇帝为了大明的将来,缓慢退出了秦淮河市场,但权贵们也不愿意放弃这来钱快的蛋糕。 现在“私营企业”在秦淮河站稳了脚跟,背后没有人在朝廷上站着,是无法分一杯羹的。 北元这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元璋也是想要搞钱办这事。 再加上他建立大明的时候,同年徐达才攻克大都。 洪武四年傅友德平定四川,五年廖永忠平定广西,傅友德平定甘肃,十五年蓝玉、沐英才平定云南。 朱元璋很缺钱的。 战争是最烧钱的方式之一。 “朱亮祖我记得外出公干了啊!” “不错。”钟牛微微点头,小声嘀咕道: “今年正月,陛下派中山侯汤和等人驻守延安防寇,永嘉侯也随同前往。” 王布犁轻微点头,稍微回忆道: “洪武六年,陛下鉴于开国元勋多倚功犯法,虐暴乡闾,特命工部制造铁榜,铸上申戒公侯的条令,类似战国时代的“铸刑鼎”。 去年德庆侯廖永忠因僭用龙凤诸不法事,被赐死了,有这事吧?” “有。” 钟牛颔首,这应该是朱元璋第一次对功臣出手,属实是杀鸡儆猴,但没什么效果。 大家都认为是廖永忠自己作主,揣摩上意淹死的小明王韩林儿,又因为与杨宪关系密切,在杨宪被杀时,因为功大幸免。 可谁知道他又僭越,这种事是朱元璋绝对不允许的。 “永嘉侯并没有犯错,陛下不会杀他的。” 王布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牛哥,伱再想什么呢,咱们就是正常闲聊啊!” 钟牛却是对于王布犁这个小吏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那些杀人凶手,一个个不都被他给送走了? 砍头的砍头,绞死的绞死,腰斩的腰斩。 况且谁他娘的正常闲聊会想问大明侯爷是不是被陛下搞死了这件事? 王布犁确实满不在乎。 按照朱元璋的性子,这些开国勋贵没有几个人能有好下场的。 最后一个开国国公冯胜,也就是冯国璋的祖宗,被朱元璋无罪赐死。 至于蒋环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个意思,听捕头的意思,自家上司怎么是要合谋害死永嘉侯似的! 进了下一家青楼,钟牛按照王布犁的话术说了一遭。 对于这番分析,老鸨子们多是宁可信其有。 万一那食人魔真的出现在自家楼子犯了事,今后还能有生意吗? 待到这伙人再次从青楼出来之后,便遇到了正想闲逛的李景隆等人。 “小公爷。” 钟牛等人连忙行礼,毕竟他没有王布犁的认知,那腰早就在常年的街头厮混下弯的极为顺畅。 在南京城内厮混,首先就得学会认脸,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权贵子弟实在是不少。 他们年长的连被朱元璋安排进国子监学习,想要磨磨性子都失败了,搞得朱元璋只能叫各家幼子进去读书,从小培养端正的品行。 钟牛谁都得罪不起,只能未来可膝。 李景隆却没有理会众人,只是瞧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刑房小吏王布犁: “你见本公子,为何不行礼?” 王布犁越过众人往前走了两步,搞得李景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吏太会搞事了。 待到他站定后,又听王布犁说:“你又想让我再次喊出那句话吗?” “哪句话?” 李景隆虽说纨绔,可也不至于认不清眼前的形势。 燕王殿下对王布犁很满意,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他莫要为难一个专心为大明做事,且秉承大明律的小吏。 “行行行。”不等王布犁开口,李景隆便立即伸手指着他: “我看你白天带队去青楼耍乐,这可不是大明官吏该做之事,况且陛下早就下令,不许官吏白票妓,你是知法犯法,可被我抓到了。” 王布犁哼哼一笑,打了个响指,就见钟牛掏出吴知县给签字盖章的条子。 让他们巡逻,查找案件线索,保护百姓正常生活之类的空话套话。 李景隆打眼一瞧,就晓得王布犁是有备而来,不可能留给自己空子。 这个小吏过于谨慎! 他压低声音询问:“本公子方才听老鸨子说过,你确定那食人魔会到江宁县作案来?” 35 他说的话算个屁 “小公爷如何会对这种凶杀案感兴趣了?” 李景隆当然不会说什么想要扳回一城,找场子的话。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如何能不清楚?” 王布犁颔首:“那小公爷可是有线索?” “国子监没人失踪,找不到死者的头颅,拼碎肉也没有人有这手艺,再加上残缺不全,根本就没有线索。” 李景隆回了一句,上元县知县挨了数落,捕快们的屁股都被打烂了。 他们都没有在规定期限内破案。 一层一层压下来,哪会讲什么道理。 其实这就是强人所难,捕快们一点线索都没有,能找到什么凶手? 因为这件事过于恶劣,许多权贵也想方设法的打听线索。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蒙的我。”王布犁摊手: “其实我也一点思路都没有,这个凶手手法过于残忍,也比寻常凶手心性强,还有一定的专业技能在身。” 许多凶手都是激情杀人,善后工作做的极为粗糙。 一旦被锁定嫌疑后,稍微审问便会自乱阵脚,前后言语矛盾。 不像这个人,能静下心来干那么多活,还能有时间分散抛尸结尾。 或者说杀了人之后就没想着隐藏,就是想要人发现。 怎么看凶手的行为,都不像是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所以哪些暗娼以及一些消费水平低的场所,凶手都不屑的进去。 这是王布犁针对凶手的侧写。 当然那個死者有白莲教身份的怀疑,王布犁不知道是死于仇杀,还是死于内部清理门户。 有的极端人士就认为火能够洗尽铅华。 但是水煮,这他妈的也不是火啊! 李景隆不明白,但是不死心:“你当真没思路? 我听说陛下对这件事很重视,若是你能破案,指定能进入刑部当差,将来还能当大官!” 捕头钟牛等人皆是热衷的瞧着王布犁。 当大官唉! 况且小公爷的消息渠道指定比他强,那这个案子破了,岂不是能高升! 王布犁一听这话,就更没有破案的心思了。 谁他妈的要在洪武时期高升啊! 还当大官! 你有几个脑袋? 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的脑袋,往朱元璋的屠刀下放吗? 一个封建帝王能有什么人情味? 朱元璋只对两个人有人情味,一个是他大儿子朱标,一个是他媳妇马皇后。 别人? 大抵是没这资格,入不了他的眼。 为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受威胁,他可以杀任何人! 恰巧朱元璋就是那个爱杀人的皇帝。 王布犁才不想往上凑。 “当大官不是我所想的。”王布犁拍了拍自己手中的铁尺: “况且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当个大官说不定没有这吏员舒服,用不着去官场勾心斗角。” 李景隆当然明白王布犁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想要服软,靠上我曹国公的关系? 朝堂上的事,李景隆只是有所耳闻,他如今并没有什么职位,但并不妨碍他有背景啊。 李文忠还在北平带兵呢。 他李景隆的前途一眼望到头,就是等着他爹噶了,然后继承他爹的爵位。 一般情况下,嫡子是好处占尽。 捕头钟牛赶紧给王布犁使眼神,多好的机会啊! 搭上曹国公的关系,以后在南京城横着走是说笑,但是谁想动你都得掂量一二。 就像今日永嘉侯朱亮祖的人,咱们也得受着这恶气不是? 李景隆刷的一下挥舞扇子: “王布犁,撞到南墙你知道拐了,现在才想进步了?” “那必然不可能。”王布犁哼笑了一声:“我这个人没什么志向,能吃上陛下赏赐的皇粮就心满意足,攀附权贵太累了,我懒。” 李景隆眉头微挑,他长这么大,真是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吏。 谁知道她曹国公嫡子的身份,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来巴结? 他们生怕一个没伺候好,就惹得他李景隆生气。 现在王布犁全都反过来了。 他这个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动不动就拿大明律说事。 李景隆虽然纨绔了些,但是在朱元璋面前,那可是众多公卿家中子弟的榜样。 这不单单是朱元璋是他舅爷的因素。 而是矮子里拔将军,李景隆目前的行径,真能拿的出手。 别人就没这个脑子了。 “咱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都不在乎,伱没必要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放弃大好的前途。” 李景隆收好扇子,认真的规劝了一句。 他认为王布犁是个有本事的人,大家没必要把关系搞的这么有界限。 “小公爷,咱们是两种人,你犯了错有家人给你撑腰,我们这些小虾米就得拿命赔,谁赔的起?” 王布犁摆弄着腰间的铁尺,调整位置: “小公爷若是说交个朋友,那我等三生有幸,若是走了曹国公的关系去别处高升,大可不必。” “你倒是谨慎。” 李景隆收好扇子也懒得招徕王布犁了。 他也就是冲着燕王殿下的面子,想给王布犁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谁成想对方不仅不领情,还要划分界限。 官场上没有实力的人还想当中间派? 等死吧你。 钟牛对于王布犁这般清醒早就习以为常了,除了你爹娘,谁会对你真正的好? 他们指定有所图。 权贵送你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等他用到你的时候,你不效死,能好的了? 王布犁根本就不想结党,九年的小吏官场生存挺好的,磨也磨到朱棣登基! 现在朱棣还没有去北平呢。 等他去北平,自己想法子跟着去,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李景隆把话题又扯到这个案子上,与王布犁探讨了一二,对于王布犁的刻意引导,连连点头。 双方就此告别。 “大爷,何不答应小公爷?” 作为刑房第一狗腿的温客极为不理解。 多少人想要求这门子都求不来呢。 曹国公那可是陛下的亲外甥。 这种关系,一旦抱上大腿,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去青楼那些姑娘都得主动靠过来,哪像咱们这帮穷鬼只能干瞪眼看着。 王布犁撇了一眼离开的李景隆:“他说的话,算个屁。” 36 他竟然拒绝了 “啊?” 钟牛瞪着眼睛瞥了王布犁一眼。 “曹国公当家做主,轮不到他李景隆,对于这些勋贵的许诺莫要放在心上。 天下是姓朱,时刻记住了。 咱们用不着走谁的路子。 否则你怎么知道他给你选的黄金路,而是不是黄泉路!” “弟弟说的在理。”钟牛双手抱着刀: “小公爷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他这么做也就是随口一说。” 可是钟牛历经这些年的打击,早就没了王布犁那种少年心气。 人呐,一旦学会了妥协,那就会在妥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谁让咱们没出生在个权贵人家呢! 总得养家糊口度日不是? 钟牛的前途也是一眼望到头,没什么升职空间。 大明京城附郭县的捕头,说出去好听,可实际上比其余地方的捕头要难多了。 首先就是在吃拿卡要上,少了许多灰色收入。 再然后他就是得时刻小心辩别路上的行人,谁知道这个人是哪位权贵的家奴,还是姘头之类的。 总之,惹不起的人,遍地都是。 其实钟牛心里还是有打算的,如果小公爷能招徕他,他指定答应。 这种机会不抓住了,后悔一辈子。 其实他也不理解王布犁的思路,为什么不接受来自国公嫡子的枝子呢。 虽说在哪当狗不是当啊,但在权贵身边当狗,可比当人要强上不知多少。 蒋环对于比自己还年幼的王布犁说出这番话来,大感震惊。 难不成天底下真有那种不思进取,不想抓住机会当高官的人? 那可是曹国公的嫡子啊! 他又与陛下是亲戚关系。 这种血缘关系,可比陛下与国公之间联姻要强上许多。 要是这种机会放在自己个头上,都不一定能够把持住。 谁不愿意自己的背景深厚一些啊? 温客对于王布犁是有着清晰的认知的,一個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没有野心? 当上典吏要考核九年才有机会往上爬。 要是他认识一两个背景深厚之人。 旁人随意一句话,就能让他节省九年光阴。向着更高处攀爬。 一个人能有多少九年啊? 可王布犁就实实在在的拒绝了。 “他拒绝了你?” 燕王朱棣显得极为不可相信。 “表叔父,我骗你做什么?” 李景隆心想难不成自己没有什么王霸之气,连一个小吏都折服不了? “你没有礼贤下士?” “我自是客客气气的。” 燕王朱棣思考了一会,随即哼笑了几声: “这个小吏没什么背景,还能拒绝你的招徕,也不知道是年轻,还是真有底气!” 李景隆想要查一个人,那也是手到擒来。 王布犁家里的情况他摸清楚了,甚至连他爹王神医有没有给达官显贵医治过这条线都派人查了,根本就没有。 顶多算是一个乡野郎中,有了点家学传承,在那一片百姓当中口碑不错,出了那个片区,真没什么人听过王神医。 李景隆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布犁他凭什么拒绝老子的招徕? 他猖狂个什么劲头啊? 朱棣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转身:“他对于食人魔的案子,也没什么线索,根本就是在说谎。” “啊?” 李景隆表示不解,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陛下亲自过问此事也不是假的。 若是王布犁能够破案,他的名字就算入了陛下的耳朵当中,自是会有善于揣摩上意的人,来提拔一二他的。 “哪他为何?” “我猜测他不是不动心。”燕王朱棣脸上带着笑意,一副看清楚了王布犁的心思: “他就是想要独占功劳,如此用不着靠伱曹国公的名头,靠他自己的本事就能进入刑部。” “哈哈哈,还真是少年心性啊!” 燕王朱棣说完之后,便颇为得意。 李景隆也恍然大悟,原来王布犁不想趋附于自己,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完全没有想到。 还得是朱老四,他是个聪明人。 皇宫内。 朱元璋对于闹得满城风雨的食人魔事件,还没有丝毫线索的事情,已经有些怒气了。 天子脚下,发生这等恶劣事情,那帮文官没有一个靠谱的。 当真都是废物! “爹,这是亲军最新传上来的消息。” 朱标把监视王布犁的册子递过去。 当朝太子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关注一个县衙小吏,但目前而言,他们父子俩观看王布犁的秘密,已经成为处理朝政之后,闲谈的谈资了。 朱元璋接过册子仔细瞧了瞧王布犁的操作,这小子人前人后,果然是两幅面孔,附和自己在仙境当中见到他的认知。 第一次报案江宁县捕头就猜测受害者是白莲教的人,然后被王布犁制止,一副想要远离的模样。 作为大明律的制定者,朱元璋自然是晓得王布犁如此操作的原因,不想同白莲教的人扯上关系,那帮子人脑瓜子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现在数日过去了,他们连死者是男是女都查不清楚,上元县知县实在是废物。 “王布犁猜测凶手还会作案,且去的多是风月场所。”朱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是不是猜测出来了,那个死者是女人?” 朱元璋颔首,对于查案子这种事,他还真不如那个县衙小吏。 至少从明面上而言,这小子当真没有攀附权贵的想法。 或者说,难不成朕的亲外甥曹国公的名头还不够响亮吗? 庇护他一个小小的县衙典吏,那简直就跟玩似的。 “应该是。” “爹,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说。” 朱元璋对于大儿子勤政也很欣慰,可一想到他英年早逝,心里就十分的不得劲。 “王布犁一个小吏,他凭什么胆敢拒绝大明曹国公嫡子的招徕,这种事在我看来是极为不真实的,难不成世上真有那种维护大明律的人?” 在朱标看来,每个人都有私心,连他自己都有。 甚至他也理解弟弟们的思路。 凭什么你早出生,便你是太子,连天下都是你的,我就不能当皇帝。 特别是二弟朱樉,幼年聪慧,严毅英武,成年后却多行恶事,荒唐无度。 37北元巨变 朱元璋猜测王布犁年纪轻轻就能进入仙境当中,兴许正处于兴奋当中,看不上世俗的关系,可这话目前不能对儿子说。 他只是淡淡的道:“这样纯粹的人存在多一点,对咱的大明也是好事。” 朱标颔首,他只能猜测王布犁目前还比较年轻,不懂朝堂的险恶。 所以才会有这份赤诚之心,兴许用不了多久,那个小吏也就该变了。 朱标也算是从战火当中出生的,对于身边人的改变,他也经历了不少。 “天无时不风,地无时不尘,物无所不有,人无所不为。” 朱元璋嘴里叨咕这四句童谣。 这是他派下去寻找食人魔线索的亲军带回来的消息。 自从食人魔的恶性案件一出,便有儿童在到处传唱。 似这种情况,不用想,便让朱元璋心中肯定是白莲教使人放出来的。 这起案件,也是出子他们之手。 只是朱元璋一时间想不明白,他们这样搞有什么目的? 朱标念了几遍,也是不得要领,这不是很寻常的四句话吗? 连在一起有什么作用? 能做甚呐? “爹,这与你认识的白莲教人有关联吗?” “他们还想造咱的反?”朱元璋颇为霸气的拍了拍桌子: “真是尝拿西边王保保来耶!” 虽然朱元璋称呼王保保为天下奇男子,但是大明百姓对做了点小事就自夸的人,他们就会哪这句话来讥笑他。 毕竟在大明的宣传下,虽然王宝宝很能厉害,但他还是大明的手下败将,被南撵到北,躲去了草原。 朱标笑了几声:“爹,我去工部探查了火铳的制作。” 朱标给朱元璋描述了一下火铳最新的情况。 朱元璋听着火铳,与他当年打仗用的没啥区别。 仙家那种霸道无比的火铳,实在不是大明工匠能够建造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就有些气恼。 王布犁明明能近距离接触那仙家火铳,怎么就不拆开研究一二。 非得玩那个头上长角的妇人。 这让朱元璋想起他的心腹爱将常遇春,有玩母牛的传言。 对于仙界而言,朱元璋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在人世间而言,这等行为还是过于炸裂了。 “罢了罢了。”朱元璋摆摆手: “咱想着火铳能好用些,这样咱大明的士卒与敌对战的时候就能少些损伤。” “要我说,还是多用火炮才行。” 相比于火铳,朱标认为火炮更加有威慑力。 到时候进军云南,剿灭盘踞在那里的元军,大炮也更有威慑力。 一炮打过去,轰的那些攀附元人的蛮夷以为是天雷降下。 “云南道路泥泞,树木较多,火炮运输不便,不是个合适发挥火炮威力的地方,倒是可以用在草原上。” 朱元璋给予了否定。 至于草原上的北元士卒,拉着火炮显然追不上那些蒙古鞑子的骑兵的,还需要谍子发来确切的消息和路线,才能进行火炮准备。 “报。” 从大殿外快速的跑进来一個报信的士卒,累的跪倒在地: “陛下,草原上谍子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朱元璋一听,龙行虎步的上前接过信封。 难不成北元又开始全面袭扰大明了? 洪武五年十五万明军,二次北征。 王保保看透大明一口吞掉大元的企图,制定计划故意败军,诱敌深入。 蓝玉取得初胜,一路追击,被引入以逸待劳的元军包围圈,明军损失数万人,打的徐达完败。 紧接着王保保包围东路军,他又打的李文忠勉强撤军,损失惨重才从元军的包围圈里突围出来。 这一战,王保保挫败了明军覆灭北元的锐气,保全了北元的命脉。 明军元气大伤。 以至于此番战役结束后,明军很久都没有出塞剿灭北元的消息,双方都是在长城边小规模相互拉扯。 此战造成的影响,使得高丽王辛禑背明投元,大明转攻为守。 元昭宗整合云南、辽东各方势力,以求进军中原。 朱元璋为了赢的时间,又释放了曾经俘虏的元昭宗之子回去,以示善意。 “爹,王保保又大举进攻了?” “不。” 朱元璋把信件递给自己的儿子,往外走了几步,望着天上的月光。 “王保保他死了!” 朱标目瞪口呆。 他当然知道自家老爹对于王保保的推崇。 朱元璋认为他比常遇春还难得,数次招降王保保,又把王保保的妹妹许给了自己的儿子秦王朱樉。 朱元璋当了皇帝有三件遗憾之事。 一个是没得到传国玉玺,二是王保保没被活捉为他所用,三是元太子(当今北元皇帝)没有消息。 可今日竟然听到王保保死去的消息,着实是有些突然。 朱元璋他们两个同岁。 一个自幼锦衣玉食,想学文学文,想练武练武,被培养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在大元内部力王狂澜,妄图当好一个修补匠。 一个自幼饥一顿饱一顿,只能给地主家放牛,最后全家人都饿死了,自己流浪乞讨,才豁出命当了兵,一步一步拿下整个天下,成为皇帝。 对于王保保的这个敌手,朱元璋是心思是复杂的。 如今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朱元璋反倒并没有那么兴奋,一直都想要活捉王保保,让他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爹,王保保一死,北元支柱就倒了,剩不下什么实力,对于我大明是好事。” 太子朱标却没有他爹那么多的心思,他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总之王保保这个北元擎天一柱的人死了,其余人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爹,接下来就该筹划对云南的战争了。”朱标对于盘踞边疆的大元势力,早就想要清除掉了。 王保保一死,正是时机。 朱元璋却是摇摇头:“你没看见接替王保保的人是谁吗?” “阔阔帖木儿。” “他岭北草原贵族的代表,为爱猷识理达腊团结西北诸藩的关键人物。”朱元璋往回走了两步: “北元内部有三股军事力量,王保保死了,阔阔帖木儿上位,拉拢西北之意极为明显。” 朱标颔首,趁着王保保病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云南,先打北元在西北的军事力量,方为上乘。 “差人把沐英叫来。”朱元璋双手背后吩咐了一声。 38朱元璋的军事能力 毛主席曾经说过,自古能军者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 在古代帝王当中,余者不足以相提并论。 属于行家中的行家评价。 平定乱世,立不世之功,谁也比不过李世民快。 朱元璋虽然次之,但对于战事的眼光还是相当精准的。 他的想法不着急处理云南那种苦热之地,大明先经营西北,进一步扰乱北元的势力,压制住他们的发展。 云南早就被大明的势力给包围了,属实是“孤悬海外”。 除非他们四川等地跑到西北,绕一个少有人走的大圈,才能回到草原。 廖永忠这几年也在打击倭寇,一个是保证地方安全,另一个就是切断云南与其余地方北元势力的勾结。 沐英是朱元璋的小老乡,也是爹妈祭天的主。 他八岁就被朱元璋收为义子,自幼被朱元璋培养。 这些年沐英在大都督府内,掌管天下兵马,处事果决,毫无遗漏,多次受到马皇后、朱元璋的称赞。 现在朱元璋决定要派遣沐英前往西北。 沐英面容清秀,聪敏机敏,待到行过礼之后,朱元璋便把沐英叫到地图前。 “王保保死了,北元必然会出现动荡,是我们出兵的好机会。” “陛下是要重整旗鼓趁机灭北元?” “不。”朱元璋摇摇头,他双手背后开口:“值此时机,咱大明出兵,反倒会让他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对外。” 上一次便是王保保他们君臣在大元生死存亡时刻,摒弃前嫌团结在一起,才大败了明军。 朱元璋不想再继续犯错,他伸手指向关陕之地: “你去那里体察民情,向本地百姓布施我大明的恩惠,探查吐蕃的消息,到时候听从邓愈指挥,先打王保保的部下,三条腿咱要让他平衡不了。” 如此一来,才算是趁他病要他命。 朱元璋欣赏王保保是欣赏的事,但一点对付北元势力一点都不手软。 “沐英明白了。” “嗯。” 朱元璋又给沐英一阵嘱托,这才下令要把王保保“惊惧大明而亡的消息散出去。” 太子朱标自是去办这件事。 朱元璋从攻克集庆到攻取元大都,前后用了十二年半的时间,就取得了建国战争的胜利,对于战机的把握还是精准的。 “哈哈。”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笑了两声,他还以为能与王保保这個天下奇男子能够争斗许久,谁承想他就这么死了。 “来人,咱要出宫一趟,倒是瞧瞧王布犁这个小吏案子查的如何了。” 县衙内,还有半个时辰就下值了。 王布犁把去青楼见识的机会,都让给自己的部下开开眼。 反正流程他们也熟。 永嘉侯朱亮祖控制的青楼咱们不去打扰,那不就得了。 县衙办案,自是懂得要灵活运用。 刑房内,就剩下王布犁与蒋环二人。 蒋环在一旁学习如何写案情,他晓得自己这个上司不爱看话本,总觉得不如看各种离谱的案卷来的有意思。 他拿这个当话本看的,当真是个怪人。 就在这个时候,县衙有人大叫着,说北元支柱王保保死了。 院子里一阵欢呼声响起。 大明上一次战败就是因为王保保,结果最大的敌人死了,接下来大明该抓住机会去报仇雪恨了。 “王保保死了!” 蒋环也激动的站起身来,跑出屋子去外面询问是不是真的,随意又陷入了狂欢当中,又跑进屋子里,见王布犁还在坐着。 “大爷,王保保死了!” 王布犁这才抬起头来问道:“王保保?” “对。” 王布犁稍微想了一会,没印象呢:“谁啊?” 蒋环一整个人都愣住了,王保保的大名他们这些生活在元末明初的人哪个没听过? 更何况陛下还夸过这位天下奇男子。 可是瞧着王布犁真诚的眼神,蒋环又给他解释了一遭。 “哦!”王布犁点点头:“原来是他啊,好事,值得搓一顿!” 赵敏他爹的原形? 蒋环脸上带笑,大明的敌人,死了如何能不高兴。 就在这个节骨眼,蒋环脸上的笑一下子就顿住了,他瞧见朱元璋掀开门帘走进屋内。 王布犁正光着膀子,手里捏着扇子再扇。 “咱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朱元璋放下窗帘,对于王布犁这番行径倒是没什么见过的。 毕竟二人在仙境当中,早就相当于在澡堂里瞥见过了。 “郭主事。” 王布犁先是行礼,这才穿上白色的老式坎肩(举起手来郭达装束)。 朱元璋一进屋子就显得闷热,尽管窗户大开着,可吹进来的也是热风。 “郭主事。” 蒋环连忙行礼,身子弯的更低。 朱元璋颔首,王保保身死的消息,对于明人是一个好消息。 北元妄图南下,再把汉人列为第四等人,一去不复返了。 朱元璋手里也拿着扇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王典吏对王保保有了解吗?” “不怎么了解。”王布犁同样扇着扇子: “此人到底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死了对大明有利,我相信陛下不久就会出兵了。” “哦?” 朱元璋眉头一挑:“何出此言?” “趁他病,要他命。”王布犁冲着皇宫的方向胡乱的摇了摇手: “况且我相信当今陛下的军事水平,除了唐太宗李世民比他强之外,其余帝王的水平皆是比不上陛下。” 蒋环想要捂着自己的耳朵,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司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倒是他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朱元璋前几次见到王布犁,总是遭到打击,破防而去。 今天一来,没成想还被这小子给夸了,当真不易。 况且朱元璋认为自己也比不过李世民,那种猛人帝王,纵古论今,还没有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 王布犁说除了他比自己强,余者皆是不行。 朱元璋如何能不得意。 “王典吏,此话有拍马屁的嫌疑。”朱元璋坐在一旁,示意蒋环给倒点凉茶:“我等品级低的官吏,是没法把话传到陛下耳朵当中的。” “嗨。”王布犁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纵然是陛下在这,我说这种话也不是拍马屁,只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了。” 39他是绝不可能知道大明未来之事的! “哈哈哈。” 朱元璋面上得意之色越发明显。 瞧瞧王布犁这小子说的话,只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了! 朱元璋心中如何能不痛快? 最主要的是他认为王布犁是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如此吹捧,才让朱元璋整个人从里到外,连汗毛都觉得舒服的一笔。 “郭主事,你为何发笑?”王布犁挥舞着扇子道: “你是在灭元战事当中活下来的,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咱笑的是你挺会说话啊,可如何惹到了曹国公的嫡子?” “我只对我略微佩服的人会说话。” “略微佩服?” 蒋环心里一个卧槽,连当今陛下都是略微佩服,你可真行啊! 王布犁继续扇着扇子:“当今陛下发布檄文,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深得我心。”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当时所定的北上灭远战略决策是最为稳妥的。 部署极为周密,许多辛苦筹划之事都不足以外人道。 更何况宋濂起草的檄文(存疑)也断定元朝丧失天命,他朱元璋乃是天命所归的新主。 必将削平群雄,扫荡胡尘,一统华夏。 虽然目前一统华夏这个战略构想,还没有完全实现。 但朱元璋相信王保保一死,便加快了他覆灭北元的进度。 他一统华夏的日子还远吗? “你觉得陛下为何会从群雄当中成功?” 郭主事扇着扇子笑道:“想当初陛下实力可不是最强的。” “哈。”王布犁一下就来了精神: “虽然我打仗不行,但喜欢纸上谈兵,今日就给郭主事聊一聊我是如何扮演诸葛丞相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着上级领导聊聊天,然后到点下班,岂不美滋滋? “好啊。”朱元璋倒是要看看王布犁的成分。 王布犁站起身来,稍微思考了一会,伸出手指:“我认为陛下争雄成功,有以下几個方面。” 蒋环也竖起耳朵听着,毕竟这种战略指导课,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第一点,便是建立了以金陵为核心的根据地。”王布犁扇着蒲扇: “以此为基地,不断的向四周扩展,经过七八年的努力,终于建成了以金陵为中心的坚实根据地。 为统一江南,北上灭元提供了雄厚的军事力量,使得江南群雄和元朝都无法与之抗衡,终于得鹿称帝!”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的马后炮稍微有些不以为然,占地盘是最基本的,张士诚、陈友谅都有各自的地盘,算是基础。 “第二,便是对于时机的把握,采取各个击破,逐一歼灭的策略,相继打败对手,在群雄角逐当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条在朱元璋看来,也没有什么建设性远见。 稍微了解大明建立的过程,便能晓得。 “第三,便是每次作战之前,都会对于敌情进行全面的分析,而后制定正确的战略方阵,使得战争的走向向着陛下的既定策略目标发展,完成战略任务。 即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听到这里,朱元璋暗暗咦了一声,这事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不过朱元璋一想王布犁本就善于在案件当中查找蛛丝马迹,如此推导倒也正常。 就是光是这三条,怕是不够全面。 正当朱元璋想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王布犁道: “第四,是周密的部署和正确的指挥。 陛下在每次作战之前,都进行了周密部署,举凡兵力调动、主攻方向、后备策应等重大问题,他都要亲自过问,进行战略协调。 在作战过程中,他既能对前线将领实行战略指导,又能充分尊重将领的前敌机动指挥作用,采用灵活多变的战法,战胜敌人,这是其余群雄首领都不能比的。” 朱元璋心中已经起疑了,似这种机密之事,王布犁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他刚才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还以为是两点,结果上来就说四点。 王布犁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郭主事作为朱元璋的铁杆,那指定可劲的夸朱元璋啊。 “五是在军事进攻的同时进行政治招抚,缩短了战争的进程。” “六是军队有严明的纪律、统一的号令、公平的赏罚,使将帅用命,士兵效死,百姓拥护,为战争的胜利提供了有力的保证。” “七是采用了先进的武器装备,使战争的胜利有较好的物质条件。 此外,红巾军在北方对元军的有力打击,元朝内部军事、政治的腐败、群雄的各自为政等,也都是当今陛下建国战争胜利的客观有利条件。” 朱元璋已经目瞪口呆,他本以为王布犁说出四点就已经算是在军事上有天分了。 现在一口气给他教授儿子的机密之事,全都猜出来了。 难不成是刘伯温告诉他的? 不可能! 刘伯温这个人自己派人看着来着,他绝不可能接触过王布犁。 朱元璋确认王布犁进入仙境,只顾着搞美貌的妖艳妇人,更没有看过什么书籍。 他是绝不可能知道大明未来之事的! 王布犁挥舞着蒲扇,仿佛自己诸葛卧龙再世一般,侃侃而谈后。 整个人都觉得自己舒服的一笔。 好久没建政吹牛逼了。 刑房内的书吏们不敢,县衙内的典吏也不敢。 至于吴知县,他懂个屁的军事。 还得是郭主事这种上过战场的人,聊的痛快。 “王典吏是从何处知晓的?”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询问。 “这还用旁人告诉?”王布犁指着一旁桌子上的案例道: “从大明的战报当中就能分析出来啊,这不是简单的很,谁都能看的出来啊。” 朱元璋看向一旁的蒋环,蒋环连忙躬身: “小的没有这本事。” 信息归纳这种事,王布犁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 “他现在是个学徒,今后还得学呢。” “哎,确实。”朱元璋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压下心中的疑问: “王典吏,当真是大才啊,如何能窝在这里,屈才了。” 王布犁连连摆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凉茶,这才笑道: “郭主事,我在基层县衙查查案子也好,真让我去朝堂上当了官。 像我这种脾气还没有背景的,不定就什么时候被卷入党争,被人下套。 运气好点,一杆子支到广东等地去,运气不好,哼哼。” 朱元璋觉得王布犁说的也在理。 他目前这个性子,不适合在朝堂内厮混,还需再打磨打磨。 “王保保死了,你能通过军报看出来什么吗?” 40纸上谈兵我擅长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会: “王保保一死,北元的军事联盟必然会发生动荡。” “不错。”郭主事点点头: “陛下近些年来破降方国珍,移师攻取福建,在北方战场上夺取山东,随后又占据元大都,紧接着进军山西和西北,把残元势力赶到漠北。 洪武四年,消灭了盘踞在四川的夏政权,依我之见,陛下合该南下攻占云南。” “不对。”王布犁随即摇头道:“王保保刚死,最适合动手的地方不是云南。” “为何?” 朱元璋心中颇为得意。 他就知道故意说错漏之处,王布犁这个年轻气盛小子,是会上钩的。 现在听到王布犁说不是云南,他很满意。 “夏政权灭亡后,除元朝宗室在漠北外,明境内还有两股敌对势力,一个是云南的残元势力,一个是东北的哈那出,这两股势力都沿用元朝的年号。” 王布犁叹了口气道:“他们秉承元宗室的命令,各自占据一地,因为陛下忙于整治军国大事,故而在灭夏之后,没有连续出兵歼灭这两股残余势力。” “这么说,你觉得陛下会先打辽东?” “不。” 王布犁的话让朱元璋惊疑一二,你方才说了这俩,结果都不主张攻打。 “双方相隔千里,根本就无法遥相呼应,王保保死了对于盘踞在云南的元兵影响不大,对盘踞在漠北的实力影响颇大。” 王布犁伸手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北元的军事势力是三足鼎立,现在一足扛把子倒了,最该担心的便是王保保手底下的将军们。 故而我相信以陛下的军事战略眼光,必然会发兵西北,打这批人。 此乃先除羽翼,后捣腹心的战略,最为合适。” 朱元璋心中暗暗惊诧。 这番谋划是教他大儿子朱标的,旁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这小子在军事上还是有天分的! 不过很快朱元璋就收敛了心神,他这些年经历过许多“天才”。 淮西诸将也多是如此。 徐达同样出身农家,一身本事还不是靠着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积攒下来的。 “你小子都把陛下搬出来了,这让我如何反驳?”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 “郭主事,我们两個之间随意闲聊纸上谈兵罢了,真让我上了战场,指定会尿裤子,比不得郭主事真在战场上拼过命厮杀过。” 王布犁时刻掌握着聊天的节奏。 他自是等在这个老兵面前摆出一副我有这方面知识的意思。 投其所好! 以后咱们两个尽可能的在上班的时候闲聊。 这不就光明正大的摸鱼了吗? 王布犁知道郭主事来这的目的,就是想要讨论那个食人魔的事。 可他今天偏不让他开口。 那个案子,谁接手都得惹上一身骚,远离才是苟道。 要不然他这个刑部主事,跑到这里跟你一个小吏闲聊做什么? “哈哈哈,我第一次上战场就尿裤子了。”朱元璋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王布犁饮了口茶水:“太正常了,郭主事想当初也是被元朝逼的活不下去。 烂命一条,如今却生活无忧,也是命好啊!” 咱岂止是命好啊! 对于这种事,朱元璋心中也是颇为得意的。 所以才会倍加勤奋。 他想要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天下,经营的更加牢固。 让后世子孙都不必像他一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 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朱元璋又长叹一口气:“可是洪武五年,朝廷派出精兵强将,结果却是以失败而告终,你觉得是什么缘由?”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了,那些军报我没看全乎。” 大明对于战败的具体情况,还是捂的挺紧的。 王布犁自然不会说什么都知道。 是个人都有表达欲,尤其是方才自己说的够多,把他的话头也都勾出来了,该郭主事在自己面前装装逼了。 这种场合,王布犁还是挺拿手的。 等他说完了自己马上就接哦,原来是这样,加点疑问的语气诸如此类。 土建领导开会的场景,他早就心有准备了。 “第一,三路明军并没有完全按照陛下既定的战略意图作战。” “哦,怎么讲?”王布犁表现的立马就来了兴趣。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中路魏国公没有实行持重用兵,致敌来击之,而是过于突出,深入漠北,结果招致失败。 当然,即使魏国公实行持重用兵的原则,王保保也很可能不来进攻,仍然是徒劳无功。” “哎,这可太考验魏国公的能力了。”王布犁跟着叹了口气。 朱元璋也是颔首。 战败后,他也分析过了:“第二,三路明军配合不力。 由于中路进军过快,东路尽管也打到土刺河,但并没有与中路相配合,形成夹击。 而是各路单独作战,被敌军各个击破,西路西出,也没有起到疑敌的作用。” “哎,这也不能单纯说他们三路配合不利。”王布犁连忙给找补道: “茫茫草原,又不是谁都是冠军侯霍去病一样,没有合适的通信手段,相互配合,简直就是笑话。” “对。”朱元璋连连点头:“第三,便是地理形势不熟。 特别是东路回军途中迷失方向,损失不小。” 李文忠率五万东路军出应昌,至口温河从西南流入内蒙查干诺尔的河流,继而进至哈刺莽、胪朐河今内蒙境内克鲁伦河,敌人惊溃。 他留下辎重,人马携二十日粮,继续追击,至土刺河、阿鲁浑河今蒙古境内的鄂尔浑河,直至称海。 双方多次激战,文忠虽有掳获,但自己损失颇大,宣宁侯曹良臣等多名将领战死。 “第四,对敌估计不足。敌人据有熟悉地形、骑兵机动快,能打则打,不能打则走的特点,对此咱大明没有足够的估计,也没有采取相应的对策,此番失利较大。” “哦,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番分析,王布犁连连伸手,表示赞扬。 愿不得宋典史只能当个不入流的官吏,郭主事就能当六品官,上面还有大腿。 单单是这番军事分析,双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属实是营长与什长退伍转业的区别。 朱元璋听了王布犁的捧哏,也是不自觉的叹息。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情,自此也晓得消灭北元并非易事,所以才抓紧改变军事进击的方针。 “哎,当真是咱大明的失误啊!”朱元璋脸上的愁容更胜。 41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 朱元璋采取经营边疆,向辽东和青海方面稳重延伸。 毕竟败了一次,损失惨重,他也没有多少家底。 大明刚刚建立,因为北边的问题长期不能得到有效解决。 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守边,同时给后世制度留下极大的漏洞。 但是,这是目前朱元璋所能够采取最合适的方针。 大明根本就没有霍去病那样的人物。 朱元璋也开始不断的收买以及往北元派遣谍子,绘画地图,以及搜集各种情报。 此番他这种手段在覆灭大夏的时候,派遣蔡哲出使,带着画工随夏使入川,沿途绘制山川险易,为攻夏做准备。 朱元璋和平取夏的方针受挫后,便用上了这图画。 只不过漠北不好定位,画工也有些摸不清楚地形。 北元的地图只能是一块一块,较为残破。 再加上语言不通,通译错误,有的地名明明是一个地点,却标注了在不同的方向。 没有合格的地图,朱元璋就算再派遣徐达追亡逐北,他感觉也会无功而返。 听着郭主事的叹息,王布犁晓得该他上场了。 “不过我相信,王保保死了,残元势力再也不敢大举进犯边疆。” “不错。” 王布犁表现的挥斥方遒道:“如今攻守之势异也,是时候该大明主动出击了。” 朱元璋倒是真的被王布犁的话给引起了谈资:“你可知云南的残元势力?” “不太清楚。” 王布犁给郭主事倒了杯茶,晓得他是不同意自己方才的观点,认为朱元璋会派兵攻打云南。 “那咱与你说一说。”朱元璋端起茶杯饮了茶。 他亲近王布犁,一方面是觉得他们两个都能进入仙缘,指定是有缘之人。 将来万一王布犁能够把“仙家火铳”类似的法宝带回大明呢。 二则是通过与王布犁的交流,发现这小子真的是不思进取,就一心留恋于仙界当中的美妇人们。 三是这小子说的话对咱的脾气。 自从朱元璋当上皇帝后,无论是媳妇、儿子、还是曾经的老部下,说实在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朱元璋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云南的残元势力,也可分为三个势力:一是直属于元朝的皇帝,以昆明为中心的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 二是政治上隶属于元朝,但享有内部主权的以大理为中心的白族土酋段氏; 三是在上述两個势力之外的一些少数民族。” “灭掉段氏。” “不能如此简单。”朱元璋摇摇头。 “那引诱其余少族杀掉段氏。”王布犁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那里不服的人也很多,王保保死了,先让他们内部乱起来。” “其实大理段氏与元梁王已经势同水火了。”朱元璋又给王布犁解释了一嘴。 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梁王冤杀曾经打败明玉珍的大理总管段功,梁王和大理段氏从那之后势同水火。 现在段氏与大明勾勾搭搭的,日夜期盼着天军能够前来云南。 “郭主事,我记得大理段氏当家人换人当大元总管了吧。” “不错,那人叫段世。” 王布犁敲了敲桌子笑道:“新话事人段世,当家做主了,郭主事凭什么认为他还听他爹的话?” 朱元璋愕然。 父死子替,亘古皆是如此。 朱元璋这些年对于云南一直都是走的招降路线,妄图想要不费兵马,因云南过于危险偏僻。 就云南那种林子,大明的军队进去之后,战斗力能发挥三成就算正常了。 还有各种瘴气、毒物之类的。 甚至连身上的铠甲都容易锈掉,靠着赤身搏斗,明军不如他们当地人熟练。 在加上段世他爹也表明了不支持元朝的意思。 明廷灭夏之后,便不断派遣使臣,招降元梁王。 洪武五年正月,朱元璋派翰林院待制王祎与苏成系梁王派往漠北的使者,被明廷所获,前往云南招降。 王祎至昆明见梁王君臣后,阐明和平招降的方针。 梁王君臣权衡利害,颇有归明之意。 然而此时元宗室恰好派遣使者脱脱至云南征粮,脱脱见梁王有所动摇,便胁迫梁王杀害王祎。 第一次和平招降未成。 七年八月,朱元璋又遣元威王子伯伯携诏书往云南招降,结果仍然无效。 八年九月,朱元璋命湖广行省参政吴云出使云南,进行招降梁王之事。 其时恰有梁王派往漠北的使臣铁知院等二十余人,被徐达擒获,送至京师。 朱元璋释放铁知院等,命与吴云同往云南,劝说梁王归明,在行至云南沙糖口时,降人铁知院等杀了吴云,招降之事再次告吹。 反正派出去招降的使者,都是一去不复返。 听着郭主事的复述,王布犁眉头皱起: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看样子盘踞在云南的元梁王等人并不是真心想要投降,我认为陛下该准备对云南的战事了。” “为何?” “郭主事不曾听过一句古话吗?” “你说。” 王布犁清了清嗓子:“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 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 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想我大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自是要让周遭势力再一次见到大汉的手段,我听闻那高丽王又背明投元了!” 朱元璋对于元梁王杀的前两个使者没什么感触,都是降人。 最后一次死的才是大明高官,着实是让他不爽,可迫于无奈又忍了下来。 臣子尽王事,死了就死了呗。 朕给他家人厚赏,荫赏子孙,也算是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对于死人,朕的赏赐很大方的。 现在朱元璋听着王布犁在这里侃侃而谈,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想他一直以汉唐为榜样,结果连孤悬偏僻之地的元人都能肆意屠杀他的使者,自己屁都不放一下。 方才王布犁夸他军事奇才的话,把朱元璋给架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难不成朕对于这些元人当真是过于软弱了? 以至于周遭的势力,都敢来招惹咱? “郭主事,岂不闻,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朱元璋嘴里细细的念叨着王布犁的话,心神有些振奋,可是又有些发愁。 他也想要挥斥方遒,征战四方,虽远必诛。 但大明~没有钱。 42我有一个赚钱的法子 为了搞钱,朱元璋都开始弄青楼,发宝钞了。 可事实就是没有那么赚钱。 朱元璋想要商人们的钱,又疯狂贬低他们的地位,属于是又要又立。 商人来了一次算是给皇帝面子,也有想要舔朱元璋的商人,没少消费。 可朱元璋觉得那都是你们应该做的,也配让朕另眼相待? 早期国营企业工作人员也是眼高于顶,商人们花钱也得不到应有的服务,那服务态度更是不行。 于是朱元璋的青楼生意也就那样。 然后又有一大群勋贵疯狂挖墙脚。 那谁还愿意去国营青楼办事啊! 朱元璋赚钱的速度,赶不上军事的花费,又造成了不良后果。 生意从开始的爆火到一落千丈是显而易见的。 “王典吏,你话说的激情澎湃,但是如今的朝廷没有钱啊!” 朱元璋拍着手颇为无奈的道:“打仗一动就要几十万人马吃喝,那需要的钱太多了。” 王布犁端起茶饮了一口:“郭主事,我觉得陛下挺会赚钱的。” “啊?” 朱元璋都被王布犁的话给搞的不知所措。 咱会赚钱? 会赚钱早就他娘的平定云南,去大漠了杀胡虏了。 可以说王布犁就如同一个渣男似的。 一会夸老朱,一会贬低老朱,推拉效果极为明显。 关键朱元璋清楚的知道,王布犁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这种暗爽的感觉,会让朱元璋无限放大。 也算是他了解大明基层官吏的一个渠道。 要是放在以前,朱元璋才不会管什么县衙小吏是怎么想的。 他是天子,说什么下面就得给咱执行什么。 否则轻点就是板子伺候,重点那就是掉脑袋。 干不了就果断换人呗。 大明缺想当官的人吗? 现在朱元璋也算是对于基层的工作稍微有了那么一点了解,但基于幼年的经历,即使他建立大明王朝,可对于给自己干活的胥吏们,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固有印象,他相信只要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会祸害百姓。 “陛下开青楼是效仿管仲,发宝钞是效仿蜀百钱,都是有迹可循。” 对于效仿蜀百钱朱元璋还是颇为得意的,没钱了就印呗。 但是开青楼这件事,朱元璋倒是觉得自己做的有点歪了,搞得文武大臣天天混工资,不给他干活,就想着去青楼潇洒的不良风气给带起来了。 大明刚刚开国九年,风气就如此不好。 朱元璋都不敢想,等他死了,大明臣子嬉戏玩闹的风气得烂到哪种地步。 “可是陛下开青楼大部分都关闭了。”朱元璋对于这件事也挺无奈的。 王布犁却是佯装不知道:“近几日我去秦淮河两岸青楼探查,日日笙歌的人太多了,几乎场场爆满,陛下指定能赚的盆满钵满,如何能凑不够军费呢?” 朱元璋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都攥紧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勋贵的所作所为。 有一大部分二代子弟都不思进取,喜欢享乐。 朱元璋也并没有制止。 可这种话被一個小吏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实在是让他极为不爽。 朱元璋是不想当宋高祖赵匡胤来个杯酒释兵权的,赏赐那么多的钱财。 因为钱财这个东西,他自己都没有多少。 纵然是南京城内的宫殿,朱元璋都没有完全修缮完毕呢。 马皇后还时不时的要在宫内带领妃子等人操劳织布,缩减开支之类的。 窗户纸当面被王布犁破了,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朱元璋怒气哐哐往上涨。 “本来都该是朕的银子,结果全都被你们给赚走了,气死咱了。” 朱元璋自然不会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他只是叹了口气: “陛下差人经营的青楼比不过其余的,故而关停的没剩下几个,这条来钱的腿断了。” “经营不善,腿断了?” 王布犁随即笑了一声,确实如此。 哪个不长眼的官员会去皇帝的场子寻欢作乐,尤其是被天子给禁止官员做的事。 那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弃自己命长了。 朱元璋也晓得自己命令前后矛盾的事,但为了大明长久计,他不得不如此做。 “郭主事,我若是有一个能提高青楼收入的,帮陛下把断腿接上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嗯?”朱元璋眼角微挑。 “不白说。”王布犁饮了口茶。 听到这话,朱元璋摸着胡须笑道: “不白说,王典吏,你想要什么。” 王布犁伸了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郭主事,我晓得你背后有人,故而我也想为我等江宁县胥吏谋划些补贴。 这帮手下精于文书,工作也有经验,可就是没有收入。 万一将来遭不住诱惑,因为几两银子,被陛下给扒了皮,岂不是可惜! 或者给他们点蝇头小利,总比去敲诈百姓,最后走上犯罪的道路要强啊。 所以我才想要推郭主事上去,然后刑部给我们谋取些正常的补贴,大家用不着违法犯罪,还会安心为陛下做事。 相比于这点补贴,与青楼的收入,那便是九牛里的一根毛!” “九牛里的一根毛。” 朱元璋复述了一声。 其实他对于王布犁赚钱的法子不以为然,又拉不下脸来继续经营青楼。 在朱元璋的意识里,全天下的人都得无条件服从他的意愿。 朕让伱们怎么做,你们就得怎么做! 先前他定下不给编外人员俸禄,就是打算白女票,那是你们给朕干活的荣幸。 如今王布犁说的这话,着实是让他不爽快。 他们给朕干活,还他娘的想要钱! 一个个的全都糟了逆元的毒瘤,天天想着要挣钱挣钱,享受富贵生活,给自己的子孙留下赚钱的铁饭碗,欺负地方百姓。 如此下去,朕的大明岂不是同逆元一样到处都是造反之人? “王典吏,你倒是自信。”朱元璋摸着胡须笑道: “咱凭什么相信你的本事,你有经商的天分吗?” 王布犁晓得郭主事是朱元璋的小老乡,他任用乡党可不是一般的多。 淮西二十四将多是乡党组成的。 “反正陛下的腿断了,郭主事给陛下的腿接上,又拿出一笔钱来给我们发补贴,合理也不违法。” 43我想掀个房顶 合理又不违法。 朱元璋思索着王布犁的话,他一直都在遵守着大明律来为朝廷做事。 光是这份坚守大明律的心思,就值得朱元璋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句。 难不成假以时日,咱大明也能出一位“包青天”? 似他这种既纯粹又不纯粹的小吏,着实是让朱元璋搞不懂。 寻常人不清楚王布犁不谄媚曹国公嫡子的缘故,朱元璋却是晓得。 一个能时不时的进入仙境享受之人,对于世间的权贵并没有那么多的谄媚,或者说是舔! 这种人会让那些习惯被人舔的权贵们,极为不习惯。 毕竟他们的富贵出身,就表明双方是两个阶层的人。 权贵的一句话,就能让王布犁这种人处于万劫不复的地位。 王布犁摇着蒲扇,毫不在意的道: “与其钱财都让其余人赚去,不如让陛下赚走。” “哦。” 王布犁的这句话让朱元璋心中暗爽不已。 听听,什么叫做臣子的格局! 要是没有朕创建大明,你们还能过安稳的生活吗? “陛下有了钱,方能支撑大明更多的战事,让天下早日平定,边疆百姓也能在大明的庇护下,过上安稳的生活。” “不错,你说的及对啊!” 朱元璋连连颔首。 “郭主事,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哈哈哈,对对对。”朱元璋又皮笑肉不笑的道: “王典吏,你说的话,都让咱心动了,好一个以大局为重。” 蒋环总觉得陛下要生气了,虽说王布犁这個上司是为他们好。 可他早就领大明俸禄的,要是陛下答应下来,自己岂不是要领双份俸禄了? 不过蒋环认为,陛下是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的。 口子不能开。 “这件事,郭主事能不能办?” “能办。” 蒋环下意识的瞪大眼睛。 王布犁瞥了他一眼,认为这小子被惊到了,也实属正常。 朱元璋的手指摸索着茶杯盖子:“成了是我的功劳,不成也跟我没关系,你要知道,我可是赌上前途才应了你这件事。” 王布犁倒是没有放松警惕,摸了下茶杯,慢悠悠的试探: “郭主事,这个补贴我们可以用破案率高且有效的名义下发。 如此有了榜样作用,天下那么多县衙,听说这件事后,也能促进基层吏员办事,折子怎么写,应该用不着你我操心。” 朱元璋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件事他也挑不出太大的错来。 按照王布犁参照大明律而言,这笔钱是上级府衙给下面的吏员发的补贴。 而且按照王布犁的说法,对于全天下的县衙也是一种激励。 朱元璋摸索着胡须:“王典吏,伱为什么不做这事?” “我一个县衙小吏,做这事有什么渠道吗?” 朱元璋被王布犁的反问给问住了。 曹国公嫡子在一个县衙小吏面前,折了面子的事,在勋贵圈子里都传播开了。 谁会俯身听一个小吏的建议。 在权贵们看来,尔等小民就得巴巴的过来,跪在地上说着你能赚钱的主意。 大老爷心善兴许还能用你,要是心不善,你他娘的是谁啊? 要不是因为又仙境这种事,朱元璋才不会费劲巴拉的去寻一个小吏,又时不时的从日理万机当中抽出身来,来同王布犁聊天。 成年人之间多是利益勾结。 谁会觉得一个县衙小吏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 纵然是大明开国皇帝也是利用相同的利益来团结那些勋贵,确保不会对他建立起来的帝国,造成影响。 这两年朱元璋杀了廖永忠就是明证。 朱元璋不确定王布犁进入仙境当中多少次了,故而他选择让王布犁试一试。 仔细思索一二,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也实在是正常的很。 不违反大明的律法! 还能为国库增收。 从九牛里拿出一根毛,作为补贴来奖赏这群吏员。 朱元璋怎么想,朝廷方方面面都赢了。 唯一需要让朱元璋疑惑的是,王布犁到底有什么法子把那些大富豪的钱给掏出来消费。 “你想怎么搞钱?” “谁有钱搞谁的。” 朱元璋眼神一眯:“陛下不是土匪,你小子挣钱也得讲究个名正言顺,若是你敢拿陛下的名头杀鸡取卵,谁也救不了你。” 王布犁哈哈笑了几声,缩回想要拿起茶壶的手,顿了顿: “说破大天去,给我江宁县县衙谋好处也不过是讲的好听点,实际上还得是为我自己个谋福利。” “嗯。” 朱元璋颔首,这话说的实诚。 天底下哪有圣人呐。 “陛下一年就定了三日休憩,他住在皇宫内,想要见家人见儿子有人抬着轿子就到了。 可我们这些人俸禄不多,假期也不多,想要去探亲都得扣俸禄,就更不用说成亲以及家人生病之类的琐事了。” 王布犁悠悠的叹了口气:“长此以往,没有多少人能够遭得住的。” 听到王布犁毫不客气的批评之音,朱元璋的脸色又变得黑了些。 朱元璋就没把人当人。 当然了,皇帝不把人当人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啊?”朱元璋端起茶杯没有看向王布犁。 “一个月上五天班,休息两天。” “噗。” 朱元璋一口茶水吐向外边,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王布犁。 这小子真他娘的敢想敢说啊! 要是休息两天,那整个官府就不用运转了。 一旦发生什么紧急事项,等消息传到了,那早就亡国了。 这就是把大明的房顶给掀喽,他真敢想! “你胆子太大了。”朱元璋放下茶杯,毫无形象的擦了擦嘴: “这是妄想,你有当个庸官的潜质!” 朱元璋一天恨不得掰成八瓣用,都觉得自己时间不够使。 现在王布犁竟然要他给底下的臣子放两天假,那这不是亡国之举又是什么? 王布犁耸耸肩,他就知道自己健康的体魄以及一个得到小目标的长久任务是真的难熬。 光是一年休三天,就不是正常人能长久坚持的。 王布犁上班不认真摸鱼,真以为能给老朱勤勤恳恳的干活啊? 更不用说老朱这个给下属发钱,那也是抠逼老板啊! 44为了配合你,朕还得吐槽自己 王布犁只是闲聊,他当然知道眼前的郭主事干不成这种事。 对于他的劝告,自己也是记在心中。 大家平日里一起吐槽吐槽老板,这不是拉近双方的距离有效法子嘛。 对于上级衙门派来的人,王布犁自是要好好聊一聊,表达一下自己目前遇到的困难。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 你哐哐干活,想要当个老黄牛,旁人都会觉得那是你应该做的。 最后干活最多,拿的钱最少,还得落埋怨。 你这个廉价劳动力,就等着被累死去世吧。 还得获得旁人一句真是大傻逼的临终关(咒)怀(骂)。 在大明皇帝朱元璋看来,这都是你的本分,为咱的大明流干净最后一丝血,是的为人臣子的荣幸。 王布犁打量着眼前的郭主事。 看样子这个人被朱元璋洗脑的厉害,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或者王布犁不理解给皇帝卖命卖的全家没啥好下场,还得感谢皇帝的那种人。 朱元璋见王布犁眼里露出探寻的意思,神色一顿。 他反应过来了,随即大倒苦水。 朱元璋说他平日里老早就要起来处理卷宗,然后还要同各种级别的人汇报,到了晚上都不能正常吃饭,还得继续干活。 听到这话,王布犁算是知道眼前的郭主事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大。 因为他被上司pua习惯了。 人一旦习惯了,就很难改变,甚至会出现那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王布犁心中暗叹,朱元璋给他几個钱,天天这样拼了命的给他干活啊。 真以为朱元璋会在乎你这个小小六品的任劳任怨啊? 这话王布犁是没打算说出口的,竭力避免交浅言深。 “对啊。陛下给咱们定的规矩实在是过于~严苛。” 朱元璋咬着牙吐出最后两个字,忍不住长吁短叹。 原来底下的臣子都是这般想的。 感情江山不是他们的。 王布犁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 “郭主事,果然咱们两个才是最对脾气的人。” “啊,对对对。” 朱元璋的嘴角有些抽抽。 虽然王布犁没有光明正大的骂他这个皇帝不体恤下属,但阴阳怪气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相比于王布犁给提的给官吏放假的事情,朱元璋觉得还是自己吐槽自己更容易接受。 毕竟只有对大明没有用的人才会放假,当逸民(朱元璋眼里的街溜子)。 朕都不给自己放假,你小子是真敢想! 蒋环坐在一旁,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他真不想听了。 咱可是陛下的亲军,大好的前途摆在眼前,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口啊! 相比于保守秘密,他们这些亲军都晓得死了才能更好的保守秘密。 至于王布犁拍“龙肩”,蒋环只管把头埋低,就当没瞧见。 王布犁这才把话题转回去:“郭主事,庸官总比贪腐以及乱用职权祸害百姓强啊。” “啊?” 朱元璋的怒气蹭蹭涨,他倒是想要听听王布犁要说出什么糊涂话来。 “庸官至少是本本分分,不为陛下惹事,比精明能干之人少了几分急智。” “嘿。” 这番话搞得朱元璋火大。 还真是烂中比烂。 “伱把整治青楼赚钱的法子写在纸上,三天之后我再来拿。”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遂告诉王布犁这件事之后,就站起身来走了。 “小蒋。”王布犁同样站起身来:“替我送送郭主事,我去个厕所。” “是。” 蒋环恭敬的请朱元璋出去,送出县衙。 王布犁哼笑了两声,这老小子目前不是个值得交心之人,这次青楼找补贴的事帮他办成了,再看后续吧。 等出了门,朱元璋神色一变,对着蒋环道:“好好干。” “是。” 蒋环躬身之后也不多言,免得被人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今日他已经听到许多不能听的话了。 不等吴知县差人来,王布犁就主动去二堂同他汇报。 “吴知县,那件事我根本就没让他说出口来。” “好。” 吴卫也极为满意,如今食人魔之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现在接手,那就是等着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那郭主事打的什么主意,他门清。 不就是看着布犁这个小吏有几分破案能力,想要把锅砸在他头上。 若是王布犁破案成功了,那就是他举荐人有功,慧眼识人。 要是王布犁无法破案,那就是王布犁这个小吏没有用。 为了升官,吴卫可太清楚这种人的思路了。 吴卫又给王布犁进行一阵洗脑,这种人不甘心就当一个六品小官,不像他这个进士出身,前途光明。 王布犁嘴上连连称是,见天色不晚就直接下班走人了。 朱元璋回到皇宫后,把毛骧叫来。 吩咐他派遣谍子去云南,打探段世的动向,是否同元梁王勾勾搭搭的。 若是段世也认同元朝余孽,朱元璋就不打算惯着了。 反正如今王保保病死了,大元再想找出一个能够把所有残余势力拧在一块的人,很难的。 王布犁的军事天分,通过方才的交谈,朱元璋已然是了解了,至少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他这个纸上谈兵的能力,至少比自家外甥孙李景隆强上许多。 今日总体收获还算不错,除了王布犁提出那个给官吏放假的事过于离谱。 以至于朱元璋都觉得他是想要当大明的蛀虫之外,并没有太过破防之事。 自从同王布犁一同吐槽自己后,朱元璋觉得自己的破防阈值提高了不少。 “坏了。” 朱元璋一拍巴掌,今日出去是想要暗示王布犁查一查闹得满城风雨的食人魔案子,结果被他一阵侃侃而谈,搞得忘了正事。 “来人。” 毛骧再次跪在地上,听后指令。 “食人魔可有线索?” 虽然是上午问过了,但毛骧并没有厌烦,只是开口目前还在查,凶手实在是狡猾,根本就没有漏出什么马脚。 尤其是受害者的头颅,至今都没有寻到,更不好确定是仇杀还是因为什么死的。 为了抓住这个凶手,毛骧只能寄希望于他再次作案,再下一次现场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 “爹。” 太子朱标刚刚吃过晚饭,又回来处理朝政。 这一月内,自家老爹总会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消失,不像以往一样拼命处理朝政。 面对大儿子眼里探寻的意思:“咱出去转转,看看民间百姓的生活有没有变好。” 朱标点点头,他倒是觉得王保保死了,父皇心情愉悦,故而给自己放个假实数正常。 “爹,我也准备出去转转。” 45没有东风自己造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你准备去哪?” “爹,我打算去瞧瞧那个县衙小吏。” 太子朱标心中想着既然食人魔案子没有进展,他就给王布犁一次机会。 若是成功告破,找机会提拔他。 如此也能快速安稳京城内的人心。 顺便瞧瞧被自家老爹关注的人,是否值得加大力度培养。 简直是一举多得。 “别去。” “嗯?”朱标面露不解之色。 想他与王布犁年纪相仿,应该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早些培养,等将来自己继位,他也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朱元璋摇头拒绝:“此子年纪尚轻,当不得身居高位。 你去了,还会引发朝中他人关注,没必要。” 他觉得要是太子去了,更会引起王布犁的疑惑,进而谨言慎行。 此时万不可打草惊蛇。 “爹你是想要暗中培养他?” 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去亲军监视一个基层小吏,这一点朱标是想不明白的。 什么人能值得皇帝下如此大的功夫? 他都不一定有时间去宠幸后宫,反倒抽时间假装一个六品官员去见王布犁这個基层小吏。 此等反常举动,着实是把朱标搞得心痒难耐。 他当真是想要去瞧一瞧,如此吸引大明皇帝的少年人。 “标儿啊,此事爹也不是想要瞒你,今天王布犁说有法子盘活剩下的青楼,补贴国库,支持咱打仗,早些驱逐胡虏,一统华夏。” 朱元璋摸着胡须摇摇头:“他既然开了口,咱就给他个考验的时机。” “啊?” 朱标脸色神色极为诧异,一个小吏有法子力压其余勋贵控制的青楼,把被他们赚走的钱大把的赚进大明国库里,这种事他不信呐。 “不信?” “孩儿,确实不信。” 朱标认为王布犁破案异于常人那是他的天赋。 可是在商言商,这番话王布犁怕是吹牛逼。 “咱也不相信呐。”朱元璋一摊手:“且等着三日后王布犁写的纸面法子吧。” “好。”朱标应了一声。 马皇后身着盖不住脚面子的裙子,带着一帮宫女过来给朱元璋送饭。 勋贵家中哪个主母的裙子,会像大明皇后这般短? 朱元璋对于自己的妻子是极为尊重的,旁人劝不住,但她可以劝住。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等到王布犁回了家,吃过晚饭后。 他找了一下自家神医老爹。 “爹,你这有什么坚硬如铁以及使延长男人威猛时间的药方吗?” 王神医瞧着自家二儿子,眉头一挑: “我听闻你近日来多次前往青楼查案?” “不错。”王布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爹,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哈,我如今刚满十八岁,每天清晨都立地丁天。” “嗯。” 王神医也不相信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就需要虎狼之药来催发体内的磅礴之力:“你小子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嗨。”王布犁乐呵呵的道: “你也知道县衙里的同僚们岁数也有不小的。 特别是吴知县,他那身板不行,故而这些朋友们都请我来问一问你,毕竟这种事不好宣之于口啊!” 王神医也理解。 男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堂堂京城六品知县,不要面子的吗? “你爹我行医多年,能在元鞑子的鞭子下活下来,就是靠着这身医术。”王神医摸着自己花白的的胡须道: “方子倒是有,但不能轻易给出去。” “嗨,爹,你直接配成药啊,最好搓成药丸,简单方便易携带。” “嗯,好主意。” 王布犁心想着反正郭主事是给朝廷做事,那自家赶一波东风赚点银子也实属正常吧? 通过合法手段让自己以及家人的生活水平更上一层楼,这也是王布犁自己的计划。 光是朝廷开一个口子,他就能从这里面淘换出数条合理赚钱的路子。 更何况这波东风,还是王布犁自己主动帮朝廷分忧,给吹起来的,搭顺风车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爹,你明天多进点原料,过些时日口碑一打开,咱家的买卖就多了。” 王神医突然压低声音:“儿子,你告诉我,千万别是什么乱用职权给咱家谋福利啊,这种事一旦被查出来。” “爹,你且安心,我这个职位能谋什么福利啊?” 王神医却是不这样认为,他是在元鞑子手里活下来的,自是清楚吏员的权势。 尽管如今是大明的天下,但官府有些习惯,可不会随着改朝换代而破灭。 就如同先前的空印案,以前皇帝以及律法从来都没有要求过,皇帝突然就发怒,要打杀一批官,谁能想到? 别看自家儿子是县衙里的刑房大爷,在官员眼里就是个小屁屁。 可街面上哪一个百姓敢惹他? 哪怕是县衙里的一个书吏(临时工),在陛下嘴里说是比百姓的地位还低,可实际上百姓才是被管理的那个人,地位高低一眼就能瞧出来。 王布犁同样压低声音道:“爹,我就介绍相熟的人前来买,况且这种事有强买强卖的吗?” 听到这话,王神医才放下心来。 他知道自家儿子惫懒的性子,要不是有人求到他这里,断然不会伸手越界。 在某些方面,自家儿子比自己这个老子都要守规矩。 王神医把王布犁的话听进去了,况且这也算是帮助儿子同县衙的同僚们搞好关系,不管将来能不能照顾到。 总归不能让儿子的顶头上司吴知县失望,咱老王家的神药是有传承的。 第二天,王神医便招呼自己大儿子以及徒弟出门采购原材料去了。 王布犁在办公室早早就写好了一份商业策划的大纲。 按照他的摸鱼习惯,三天的活,是断然不能在一天内干完的。 朱元璋不值得自己的工作如此卷。 待到了时间,按照约定来朱元璋取方案了。 房间内别无他人,连蒋环都被派出去巡街了。 得益于王布犁判断那个食人魔在青楼出现,他白女票了同僚们好几天的饭。 其余几房的典吏以及书吏们都有机会分批次的出外场巡逻。 到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坐坐。 毕竟以他们的消费水平,是绝不可能去那些花费巨多的地方坐一坐,听个曲还能白女票点瓜子茶水之类的机会。 如今这条道路,被王布犁给打通了,纵然是上级府衙也找不出差错。 46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朱元璋瞧着王布犁的方案。 纵然秦淮河两岸的职业妇人多,但出挑的只有十六家,统称十六楼。 至于什么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都是不入流,纯皮肉生意。 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要横压十六楼呗? 这份商业策划案当中,王布犁针对的目标客户人群主要有两类。 一个是豪商富户子弟,另一个是勋贵子弟。 正所谓崽卖爷田心不疼。 这些人都有钱,有闲。 重点勋贵子弟,他们争强好胜,正是年纪轻狂的时候。 在荷尔蒙以及酒水美女的催促下,很难把持得住自己,不去一掷千金。 这些人家里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 连朱元璋都不能给他们的坏习惯掰回来,无奈只能放弃,进而培养勋贵家族里的幼小孩童,妄图从小培养勋贵子弟的好习惯,为大明肃正风气。 潘驴邓小闲,光是明面上他们就占据了三个。 配上姑娘们的扎暖湿香软,谁能扛得住此等诱惑? “郭主事,青楼咱一定选秦淮河最好的黄金地段。”王布犁侃侃而谈: “青楼门外站他妈什么丑陋的龟公啊,就得站一水的皇宫里的宫女,身着华服,八字排开。 客户一进门,甭管有事没事。 姑娘们都得齐刷刷的跟人家说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嘛? 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保准进门的客户倍有面子。 外在主打一個奢华,进门就给姑娘们一两银子小费打赏,你能拿得出手嘛?” “啊?” 朱元璋张着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得益于出身低微的缘故,他出行的排场并不是很讲究。 对于这方面是一点研究都没有,就是规定车辆什么的得到什么品级才能描金雕饰龙凤。 当然朱元璋也对排场进行了细致的划分,比如京官三品以上才能乘轿子出门,可有的官员并不能养得起一辆轿子(四个人抬,八人抬属于僭越)。 “咱再外面还得画上一片停车场,不能免费。 全都是高头骏马,一般的牛车驴车你都不好意思停这。 再说楼里全都得是唱跳俱佳的姑娘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 最重要的是姑娘们腰还得软。” “嗯?”朱元璋面露疑色。 “腰乃人体中枢结合处,体态的呈现上占了七分功劳。 腰粗则壮;腰细则软。 腰壮则劲足;腰软则体酥。 劲足者刚猛强硬,虎虎生威; 体酥者纤柔袅娜,步步生莲。 酥如春水柔似弓,刚似法杵劲如松。 道德经有云,刚不可久,以柔克刚。 正所谓是美女杀人不用刀,勾魂夺魄全靠腰!” 啪。 王布犁说道兴奋处,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朱元璋瞪大眼睛,被王布犁给先声夺人。 一顿输出说的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啊! 按照朱元璋以前的理解,当皇帝就是饿了可劲吃大饼大肥肉不限量,睡醒了腻味还能换点面条接着吃。 让他想象山珍海味,真没想出来过。 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虽然没有让东宫娘娘天天烙大饼,但也就是羊肉、鹅肉、猪肉轮换着来,不怎么吃过牛肉。 要不然御厨徐兴祖跟了他二十多年,怎么能做的一直合乎他的口味。 珍珠翡翠白玉汤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还是朱元璋从小穷惯了,这个人心中有他朱家的大理想,对于一般享受的事不在乎。 光看朱元璋天天勤政的样子就能瞧出来了,可不是结局一根绳的崇祯似的天天瞎勤勉。 即使制定政策在某些方面属于老朱家祖传的技能了。 朱元璋还真是不奢侈。 或者说很多人要是同样有朱元璋的经历,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就算没有死,在面对巨大的成功,很难有人不飘起来的。 “郭主事,崩管其他的,咱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朱元璋对于品控管制并不怎么在意,比如发宝钞这事。 但是一听别人花最多的钱来逛他开的青楼,还是很满意的,唯一就是有点小瑕疵。 “王典吏,咱杂瞧着这排场比皇帝还大咧。” 朱元璋稍微有点不满意这一点。 还用宫女? “你没见过陛下的排场?皇帝的排场比这大多了。”王布犁毫不在意的道: “那陛下出行千呼万唤始出来,前面武将开路,后面文官跟着,中间亲军护着,周遭没有几百上千人能行吗? 他们有什么资格敢跟当今陛下比排场!” “哈哈哈,也是。” 朱元璋咂咂嘴,咱平时出行排场这么大吗? 能让旁人羡慕,朱元璋就觉得很爽了。 王布犁的这份策划书写的内容不少,朱元璋了解了前期后,就是这宫女的问题,他还得回去问问自家皇后,能不能放行。 不过朱元璋相信,咱家妹子肯定跟咱一条心。 他接着往下看策划案。 首先第一条被圈住的重点就是炒作。 请文人写点酸诗鼓吹几个姑娘,竞选花魁,在给花魁们找几个相互不对付的金主。 暗地里叫花魁鼓动那些人用真金白银砸榜。 看到这里,朱元璋是有点怀疑的,叫他们出钱他们就出钱? 你小子是谁啊! 朱元璋带着疑惑仔细往下瞧。 原来花魁金主打赏砸榜的钱,五成返回。 一成归花魁,一成作为青楼运转经费。 另外三成归国库。 “十成里,咱才拿三成银子?”朱元璋瞪大眼睛显得不可置信: “这也太少了吧?” 王布犁却毫不在意:“咱们从零到三成,已经很不错了,不这样做,你连拿三成的门子都没有呐。” “他娘的。”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的收入分成极为不满意,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策划案的分成也忒他妈的少了。 朱元璋压制住心中的不忿之意。 你前面说的那么好这么好,结果搞这么复杂,咱这个大明皇帝才得三成银子。 豪绅子弟都拿五成,朱元璋是极为不满的。 当然这十成银子全都是他们出的,朱元璋也不抛开事实不谈。 “全都该是朕的银子!” 朱元璋觉得这样费劲巴拉的整如此多的花活,还不如他娘的多印宝钞,来钱快呢! “花魁凭什么得一成,太多了。” 听到郭主事这种小家子气的话,王布犁都被气笑了。 花魁说破大天去也是贱籍。 一点分红都不给,或者选择给她分红以及画个大饼,她们发挥出来的主观能动性那是能一样吗? 47挣钱嘛,不寒碜 天天就他妈的想着白女票,所有人都得给朱元璋打白工。 王布犁发现这些人的脑子怎么被朱元璋洗脑成这个样子。 “郭主事,花魁本来就是帮咱们赚钱的工具,分给她们一点钱也正常啊。” “咱觉得一点都不正常,她们本就是犯人家眷,没有立即宰了她们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还想要钱?” 朱元璋嘴里的话毫不留情! 王布犁倒是觉得,这些烟花女人不会真的相信什么爱情故事吧? 恋爱脑终究是少数。 爱你麻花批的爱情! 只有钱财能填补她们的空虚,妄图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做出更多的努力。 这大明这个时代,在某些方面,女人一旦有了施展的空间,心思手段并不比男人差。 比如马皇后。 那些青楼老去女人的结局,就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这行更新迭代极快,从来不缺乏新鲜年轻的姑娘。 既然她们已然在淤泥里挣扎,王布犁愿意给她们一个早点脱离淤泥的机会。 封建时代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浪漫情怀。 吃人。 从来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停下来的。 朱元璋瞧着后面王布犁的补充解释,纵然真把银子给金主返回去,他就能忍住不再继续出手吗? 旁人的吹嘘以及女人的撒娇卖萌,都能促使金主们再花银子接着打榜。 上头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否则骗子的行业也不会一直发展壮大。 除了有带节奏的人以及官方的托之外,还有大批量想要凑凑热闹的散客给花魁打榜的钱,都是不用返还的。 朱元璋看到这里,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这思路不错,倒是值得试试。 王布犁方才说的够多了,只是饮茶先啦。 他并不说话,示意朱元璋继续往下看。 然后朱元璋瞧着这些中选花魁的女人,将来可以花钱脱离贱籍。 如此一来把分给花魁的钱收回来后,朱元璋才没有继续吐槽。 贱籍脱籍这事他很不满意。 按照他的规划,你爹是干什么的,你家世世代代都得干什么。 在这种制度下,他老朱家才能世世代代都当皇帝,后世子孙一個也饿不死。 这也是朱元璋在仙境当中看到老四朱棣当了皇帝并没有太过暴怒。 总之皇帝这个位置还是咱家的,他就很欣慰了。 现在为了赚钱,竟然要给她们脱籍的机会? 朱元璋稍微思考了一下,反正也不是立即兑现的,先吊着吧! 就相当于免死铁券发给你了,但最终解释权还得皇帝自己说了算。 真要你死,你就是有十块八块都没有用。 朱元璋也就不那么激动了。 这是策划案比较文明商业造花魁势的玩法。 后面还有许多花活的男女健身玩法,相互切磋精湛的技术。 毕竟花魁是要吊着大众的,不能被人轻易的得到。 就得需要平替出现,帮客人泄火,免得火气过大,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朱元璋瞧着什么什么要跳舞的妹子撅起来,围成一圈。 几个男人比拼,哪个男人要是泄了就要把银子给那个姑娘,比谁的耐力更强。 朱元璋:??? 这得是玩过什么花活,才能想出来这种! 朱元璋这个皇帝都没有感受过会有这种有伤风化之事。 纵然是昭武帝刘聪也不过是三辈同床,六女侍夫的行径。 王布犁作为土木双灵根毕业,白天打灰,晚上洗脚,自是有机会吃过见过的。 朱元璋打量着王布犁,他敢肯定,这小子前往仙境的次数定然比他多! 要不然此等玩法,还标以健身达人的注释,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怨不得这小子每次进入仙境都是要同那些妖艳妇人进行切磋,原来他早就体验过了。 啪。 朱元璋把策划案扔在桌子上,气得大怒: “王布犁,伱的心思怎么,怎么如此龌龊?” 王布犁摊手道:“郭主事,陛下都主动开青楼做皮肉生意为战事筹集银子了。 作为臣子的你我,为什么又当又立呢?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为陛下赚钱,早日一统天下!” “你放屁,这对陛下名誉有损。” 朱元璋气得胡须抖动个不停。 他虽然许多事不拘小节,但当了皇帝之后,被人给说出来,就有些挂不住脸了。 王布犁不就是在变相说他这个皇帝又当又立吗? 自我代入一下,朱元璋气得不行。 朱元璋远不如还是吴王的时候大气。 毕竟当了皇帝后,朱元璋也是体面人了。 不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朱重八了,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我放屁?郭主事,你当臣子的不为主动陛下分担,反到要搞这些拘泥自己为国库增收的条条框框?” 王布犁可不觉得在大明妇女能有什么地位,她们真有地位,大明皇帝也不会主动开青楼赚钱了。 更何况这批女人,还是朱元璋自己给她们打入贱籍的。 还名誉有损? 现在当个屁的好人! 封建社会,纵然是豪门贵女也没有自主权。 “挣钱嘛,不寒碜!”王布犁给他倒了杯茶叫他消消气。 听着王布犁的话,朱元璋骂过之后就回过味来了。 确实,挣钱嘛,不寒碜。 他本来就是用那些青楼女子挣钱的,相比于王布犁写在纸上的小黄文玩法除了新颖点,并不算变态。 作为能监视许多大臣的朱元璋而言,他能窥探到许多人的床笫秘密。 朱元璋发现,许多人都有点特殊的癖好,而是该是让他想不到那些读书人玩法真多且奇怪。 “要是其余青楼也派人来学习,你有什么反制的法子?” “这只是开胃小菜。” 王布犁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得益于朱元璋在仙境当中见识过王布犁的所作所为后,他竟然觉得王布犁根本就没有再吹牛,反倒是用事实在说话。 “甚好!” 朱元璋摸着胡须点点头:“你这个这的太上不得台面了,咱得请人润色一二。” “方案是郭主事的,找谁润色不必与我多言,只是这补贴什么时候能下发,还得郭主事多费心!” “你且等着吧。” 朱元璋把纸张收好,藏在自己的怀里,这种赚大钱的法子绝不能轻易被旁人知道。 这都是朕的钱。 48革新行业新打法 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拿出自学成才画大饼的传统技能: “若是青楼能走上正轨,该发你们的补贴,就是九牛里的一根毛,咱相信陛下定然不会小气。” 王布犁却是哼笑一声:“陛下他自己都没钱,想法设法筹集钱财多谁都清楚,郭主事能帮到陛下,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够不到陛下,此事只能寄希望于郭主事了,还希望郭主事能够言而有信。” 朱元璋用手指点了点王布犁,最终没说什么。 朝廷的官员以及在外面打仗的士卒都伸手跟他要钱,他还得给自己的儿孙留下足够的财富。 每天一睁眼,就是天下人的吃喝拉撒摆在朱元璋面前。 他睡的根本就不踏实。 所以想法子把老朱家坐天下的制度弄的万世流传。 这也是他突然进入仙境后,从怀疑到理解,最后想要成为王布犁。 不断的进入仙境当中,去查看大明未来之事,朱元璋好不断改进自己定下的政策以及改变未来。 总之,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他老朱家的天下! 对于未来有了一定的参考,不至于让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让他措手不及。 现在朱元璋能从王布犁这里得到搞钱的法子,也是怀疑他在仙境当中获得过什么仙人的指点。 诸如仙人抚我顶之类的。 至少在观看大明未来的时候,朱元璋见到王布犁延续数年的面相一点衰老模样都没有。 反倒是他朱元璋在看他自己参与大孙子以及大儿子死的事件当中,面相相比较而言,越来越老,从一头黑发到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明显。 这小子毫无影响,更是加深了朱元璋对于王布犁被仙人抚过顶的认知。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延续数年,面容都没有变化,还是年纪轻轻的模样? “你觉得这法子当真能行?” 朱元璋临走前又询问了一句。 “郭主事,我是找准了青楼差异化赛道,通过对势能积累的简单复用实现了价值转化,通过特有抓手找到了花魁们擅长的垂直领域,实现了行业共建和载体打通。 再通过点线结合的对焦性打法,找到了下海行业的精细化引爆点,能不成功才怪咧,你尽管去做。” 朱元璋狼狈的掩面而逃了。 “行行行,你了不起!” 他听不懂王布犁的话,就开头三个字以及最后几个能听明白。 朱元璋觉得等他听懂了王布犁的话,兴许在仙境当中,不会总当个看客了,也能去摸一摸仙家火铳。 可凭什么这小子的仙缘比自己要强? 他也从元鞑子手里,拯救天下百姓了吗? 王布犁瞧着郭主事一路小跑,哼笑了一声,没那個脑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又喝了口茶,看着一旁的纸条。 捕头钟牛同上元县捕头喝酒聊天打探到的,那个食人魔杀了第二个人。 可王布犁看着这番描述,总觉得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搞出来的。 顺风车杀人事件呗? 王布犁哼笑了几声,便把纸张仔细揉了揉,弄的软些,放在一旁准备上厕所用。 待到人走了,钟牛才进来,小声询问道: “弟弟,你可得给我交个底,上元县的兄弟们可都等着你的线索呐,现在他们压力大的很。” 王布犁又给钟牛倒了杯水:“牛哥,伱回去告诉他们,过几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就不是食人魔事件了,到时候他们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啊?”钟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等答案:“这次新杀人的事件,你没看出来一丁点线索?” “看出来一点。”王布犁面露严色: “这根本就不是第一个凶手做出来的,杀人活计糙的很,兴许是有人模仿作案,或者是出来混淆视听的。” 钟牛听到这里一个头两个大,好家伙。 这他娘的案件越来越复杂了。 千万不能沾手,这五两银子拿的烫手啊。 “弟弟,那我回去告诉他一声,让他先多忍耐几天吧。” 王布犁颔首,这件案子过于复杂了,谁接手都得麻爪。 纵然是“锦衣卫”的前身,王布犁也不觉得他们能一时半会的查探出来。 朱元璋回去之后,立马就差人按照王布犁的策划做事。 大明开国皇帝,他想要在京城搞点黄金地段,以及挑选宫女和舞女的杂事。 自是有无数人为他奔走。 效率不是一般的快。 朱元璋卷,他身边的一些人就得表现的更卷,才能入了皇帝的眼。 这是朱元璋乐于见到,许多人为建设他老朱家天下前仆后继。 同时也是一种上升渠道。 不会有人不喜欢忠臣吧? 在青楼动工的这段时间,王布犁路过之后,倒是觉得郭主事他妈的背景不小,是哪位勋贵的狗腿子? 直到王布犁瞧着李景隆,在工地旁边指指点点,眉头微挑。 背景倒是够硬,跟朱元璋能攀的上亲戚关系。 夜秦淮。 一副鎏金牌匾重新挂上。 “这字如何?” 李景隆双手抱胸,对着一旁的王布犁指着上面的牌匾。 “字一看就非常好,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王布犁嘴里发出连连惊叹之声:“果然是大雅就是大俗啊!” 李景隆哼笑了一声,算你有眼光,这可是宋先生的手笔。 “我虽破案不如你,但此番定要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李景隆忍不住给他介绍起新项目来。 “啊?” 王布犁自是伸大拇指恭维道:“李公子,你实在是太细了!” “你知道就好。” 李景隆对于王布犁的夸赞嘴上不以为意,但心里却是颇为得意。 自从当众被王布犁压过一头后,又在勋贵子弟圈子里遭到了嘲笑,他心中就憋了一口气,想要找补回来。 现在陛下给他来了一道口谕,让他经营好这家夜秦淮的青楼,李景隆自是信心满满。 “李公子,我家里的医术自从宋朝就传下来了,有一点宫廷御药的配方,特别是对于男人龙精虎猛以及延长作用的。” 王布犁小声的蛊惑道:“你这夜秦淮如此奢华,这种药自然不能备少了,要不然客人玩的不尽兴,如何能行?” 49 涩涩生产力 李景隆陷入了思索当中,对于王布犁祖传的医术,他并没有怀疑。 上一次炖猪肉搞得极好吃,惹得郭宗一直想要人家的配方,被燕王给制止了。 堂堂大明勋贵,去抢一个为大明拼命干活基层小吏的传家宝,咱丢不起这份人。 更何况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不容易被轻饶。 此事足以说明王布犁他们家在医术方面,是有所传承的。 “你这药保真?” 王布犁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有十颗蓝色逍遥丸,李公子可找一些人试试效果。 当然了也不便宜,光是灵芝等名贵药材合成就不在少数。” “那作价几何?” “这瓶免费,若是觉得效果不错,李公子可来找我购药,保准咱们两个都能赚到大钱。” 王布犁说完之后,便摆摆手离开此地。 独留下李景隆手里捏着小瓷瓶思考。 他觉得东西是好东西,可是王布犁的话让他想起来明年两头大肥猪就能解决的事,这個小吏偏偏用五头猪! 不过赚大钱的话倒是刺激了李景隆,他此番搞这件事便是国库增收赋税。 那王保保死了,陛下必然会大举对漠北用兵的。 罢了,先找人试试效果。 李景隆对于王布犁说卖价很贵的话毫不在意。 陛下早就交代过了,卖出去的东西一定要秉承着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原则。 卖的贵,王布犁这种家传药丸很符合这一点。 再此之前,街头上已经有无数“夜秦淮”选花魁的小道消息。 一副副姑娘们的画,配合着提着的诗词,在国子监的学生内疯狂流传。 这伙人虽然大多数没钱,但爱凑热闹啊。 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呗。 反正指望他们苦读圣贤书? 青楼旁边是国子监,那就是方便他们进出了。 李景隆在期间勋贵圈子里也发了力,大家都表示会去捧捧场。 青楼,都去腻味了,还能有什么新玩法? 勋贵子弟们本以为李景隆这个也没什么新鲜的,可一圈感受下来。 谁没去过“夜秦淮”这个场子。 那就是土鳖! 想象力被突破了。 原来还能这么玩! 这些大明新晋权贵阶层子弟们,不知道要怎么炫耀。 只能我比你穿的华服要好看,有仆人给开路,能骑着高头大马,还能咋地? 论如何拿钱充面子。 土木行业还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再加上勋贵子弟厮混这么久,谁没有几个红颜粉头啊? 这个说那个才是第一。 另外一个指定不服。 你支持这个姑娘当花魁,那不得在荣登排行榜第一? 最先下场的就是勋贵子弟,他们按耐不住下场,拿钱砸榜捧人。 预备花魁们在得知条件后,更是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为自己脱籍努力一次。 一场银钱的饕餮狂欢,就此拉开帷幕。 尽管上元县食人魔再次发案,可依旧没有掩盖过“夜秦淮”推新的软文。 背后有大量推手,花边新闻的热度节节高升,同样把许多人给卷进来参与了。 前些时日满城风雨的食人魔事件,一下子就没有多少人讨论了。 上元县捕快们压力顿小,连带着知县都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没能力解决制造问题的凶手,但是有更能让百姓瞩目的事情出现,已经挽救了他们。 王神医最近忙着配蓝色逍遥丸,实在是口碑打开了,用量不小。 毕竟青楼里的健身房切磋法子一开,谁也不想自己丢了面子。 他当然不相信儿子能卖出去这么多,街面上夜秦淮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总之,二儿子这次抓东风的时机整挺好,确实是抓住了先机,占上这块空白的市场。 至于一些言官们晚上去长见识,白天在朝廷内批评学子们被夜秦淮影响了。 朱元璋都懒得搭理他们。 如此敛财手段,真以为没有人觊觎? 至少夜秦淮明面上的东家是曹国公嫡子,便屏退了一大帮人。 但总有人不死心,派人在朝堂里试探。 朱元璋听着手底下人的汇报,突然有些明悟。 王布犁这散播消息的手段,倒是可以用在破坏朝廷政策的手段上。 但朱元璋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他早就要求县衙的公告都要念给百姓听。 毕竟大明文盲,实在是太多了。 王布犁的这种方案收割的也多是特定人群。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倒是让朱元璋安心不少。 他们这些读书人想的太多,能做到的没有几个,我拿不动刀枪。 当一箱箱银子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朱元璋便觉得什么他娘的阴谋论啊。 还得是管仲的经济法子,来钱太快了。 再配合上王布犁那个小吏炸裂的推广方式,着实是给土老帽的大明勋贵子弟们上了一趟奢靡的课。 只要咱有了钱,就可以更快的行军打仗,覆灭北元了。 王布犁策划书里说的对,这些钱财赏给勋贵,以及都被商人赚走了,他们多是藏在地窖里。 钱只有在市面上花来花去,才能不断的创造价值。 朱元璋这个时候才理解了那份策划书说的太对了。 那小子真被仙人抚过顶。 毕竟朱元璋对于王布犁总是在仙境当中搞涩涩,十分的不满,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了。 这小子的价值远不止此啊! 王布犁推出去的蓝色逍遥丸。也让自家药铺忙碌起来了。 朱元璋挣大钱,王布犁挣小钱,双赢。 如此生意,勋贵们也想效仿,可是没有人敢打出宫女的噱头来。 他们是喜欢要钱,但是廖永忠被杀也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有些事纵然你立下大功,可只要犯了陛下的忌讳,那你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光是一水宫女问候就止住了不少想要效仿抢生意的人。 曹国公家里被赏赐的宫女,谁能比? 有些人再笑李景隆这个小公爷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了。 可有的人从这里判断出是陛下的手笔! 毕竟王保保死了,陛下定然会抓住时机出兵的。 这便是在筹集军费。 朱元璋瞧着一旁的账目,忍不住嘿嘿笑。 涩涩在大明的生产力可太强悍了。 这夜秦淮青楼开起来的进项,才符合他最开始开青楼敛财的真正意图! “陛下,该吃饭了。” 马皇后再次端着饭盒过来催促一二。 “哈哈哈,妹子,你来的正好!” 50同马皇后摊牌 朱元璋一把拉过马皇后,给她看这几日的流水。 光是他分润的三成就有上万两银子,还只是刚开始的三天。 马皇后自觉遵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此时面对丈夫的显摆,她还是配合的拿过来,仔细查看账目! 这没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马皇后连忙询问: “陛下,这烟花之地,你以前也差人做过,并不是这般收入,难不成宫女的作用如此大吗?” 对于这件事,马皇后心中是抵触的,那么多可怜的女子本就是因为战事沦落风尘。 她们已经很可怜了。 要么选择拼一把,要么就一直都是贱籍,以色娱人,直至年老色衰也脱离不开这个泥潭。 可先前马皇后听着自家丈夫说给她们一个脱籍的机会,便也没有过多反对。 朱元璋哈哈大笑,摸着胡须忍不住显摆到: “妹子,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得答应咱,绝不能说出去,我才能告诉你始末!” “那我不听了。” 马皇后直接拒绝,在朱元璋创业初期,她可没少帮助他收拢人心。 “唉,别啊!” 朱元璋屏退众人,拉着马皇后的手:“妹子,咱把话都说到半截了,你咋还不让咱说嘞。” “陛下要说的是大秘密,臣妾如何能随便听呢。” 朱元璋拉着马皇后的手,小声道: “这事只有妹子能知道,旁人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外说的,纵然是标儿,我也不准备目前就告诉他,免得他心生异样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 马皇后面露疑色,这么多年的夫妻,她都没有经历过朱重八如此严肃之色。 甚至在与陈友谅对敌那次危机时刻,都不如今日严肃。 朱元璋再次再大殿内环顾一周,确认没有人,并且叫毛骧过来,所有人都退到大殿三丈外,他要与皇后说些亲密话,谁也不能打扰。 再三确认之后,朱元璋这才重新坐在了马皇后身边,小声的道: “咱去了三次仙境,在那里咱窥探到了一丝大明未来的景象。” “啊?” 马皇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朱元璋的脑袋,认为他是不是被什么道士和尚给欺骗了。 可转念一想,自家丈夫是当过和尚的,他是最不信任什么神仙之说。 甚至以前在皇觉寺主要伺候和尚和他的媳妇们的卑贱活计,这也是朱元璋下令和尚不能娶妻的缘故之一。 “重八,你糊涂了?” 马皇后面色凝重,她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纵然是秦始皇、唐太宗等皇帝,到了年老也免不得要求仙问药,妄图想要长生不死。 可这就是那些术士的骗局。 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仙人呢? 若是真的有,元末那么惨,怎么就没有见过一个仙人前来拯救世人? 还不是她的重八击败了各路强敌,打跑了元鞑子,给了天下百姓一個安稳的生活! “重八,这仙境之事是谁告诉伱的?”马皇后面有怒色: “你若这样说,别怪我不遵守你当初定下的规矩。” 大明是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马皇后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晚年陷入汉武帝那种局面当中。 如今想想,太子朱标的外戚也是两个大将军,尽管常升的才能并不如他爹,可常遇春的妻弟蓝玉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今后要覆灭北元,此人必然会是主力先锋。 “哈哈哈。”听到妻子这般恼怒,朱元璋反倒不怒反喜,他攥着马秀英并不细腻的手: “妹子,天底下有谁能骗得了你的重八?” “能骗你的人的多了去了。” 马秀英这个女人可不是随便哄哄就能过去的,她是敢于同朱元璋耍脾气的,并且还得朱元璋好好哄着,不会惹他生气。 得益于早年全家死绝的悲惨经历,朱元璋对于亲情是极为看重的。 朱元璋便叫马皇后耐心的听他讲。 其实他第一次进入仙境之后,也是极为怀疑,是有人想要谋害他,或者是在引导他做什么。 可随着接二连三的进入仙境当中,朱元璋便不再怀疑了。 马皇后听着朱元璋前前后后的叙述,眉头也是紧紧皱起,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根本就突破了她的想象。 “老四当了皇帝?” 马皇后是老四的亲生母亲,对老四很好的。 毕竟老二老三是无可争议的嫡子行列,排在老四前头,这两个人才是最有机会取代标儿成为大明新皇帝的。 “是不是老大老二老三全都死了?” 马皇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否则再怎么清君侧,也轮不到老四。 “嗯。” 朱元璋虽然不确认,但连他大孙子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不能确认的? “重八,你说大明的未来真的是你所看见的那样吗?” 马皇后还是认为此事极为不正常。 天下根本就没有仙人,怎么可能会有仙境? “这?” 朱元璋也怀疑过,毕竟他所看见的都是十几年或者几年后的事情,如何能让他自证? 可是那种进入仙境的独有感觉,以及在他仙境当中的窥见的一丝景色,都不像是寻常骗子能够搞出来欺骗他这个皇帝的。 而且王布犁那小子一点仙气都没有。 仙人能有他那么好色,喜欢不干活天天放假? 尽管王布犁编了一大堆借口,可朱元璋一眼就敲出来,王布犁是觉得天天上值,有些受罪。 纯纯放狗屁! 在朱元璋的理解当中,仙人怎么也不该是寻求凡尘当中这点乐趣的。 “至少从目前而言,王布犁根本就不知道朕在派人监视他,这小子的小性子,咱是清楚的很。” 朱元璋摸着胡须摇摇头:“咱估算着,也快要再次进入仙境当中了,妹子,这一次你就待在咱的身边。” 马皇后对于这件事本身就极为怀疑,她不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容易被人哄骗的人物。 但是那种仙境当中才能看得出来的图画,马皇后也未曾见识过。 “重八,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曾遇到这种事,但我相信,谁要是宣扬天底下有仙人,那一定是假的。” 马秀英再次询问道:“你与那小吏王布犁接触过,他可提过仙人?” 51大明御医,老演员了! 朱元璋仔细思索了一会,便摇摇头。 “我们二人之间不曾聊过这些事,他也不认识咱。 在仙境当中,咱十分确定,他也看不到咱能看到他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话,马皇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仙境存在呐? “重八,这件事是我一个妇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我只能说远离才是最为正确之事。” 即使马皇后直接劝谏朱元璋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目前朱元璋认为他进入仙境并没有什么坏处。 顶多是情绪上极为激动,而且面对王布犁的时候容易破防。 比如大儿子、大孙子接二连三的死去。 大明第二任皇帝是个纯纯废物,被老四清君侧给夺了皇位。 此举在朱元璋看来,老四是自己的亲儿子,当了皇帝也正常。 唯一让朱元璋不能接受的便是大明的皇帝是废物这件事。 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菜就是原罪! “妹子。”朱元璋攥着马皇后粗糙的手:“这件事不是咱能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杀了那個小吏呢?” 听到这话,朱元璋愣住了。 他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都不愿意冒险的。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看到朱重八这个反应,马秀英便明白这件事不是她能劝阻的了。 当初朱元璋要发行宝钞,在筹备期间遇到了困难,他做梦有人告诉说可以取秀才的心肝就能成功。 于是他对马秀英说咱要取了秀才的心肝,可到底要取多少个能办成这件事? 那个人没有说啊! 朱元璋不是不会杀人,而是思索要杀多少个数。 马皇后闻言立马就说秀才的心肝是指他们所写的文章,才避免了这场流血件事的发生。 现如今马皇后要求杀了王布犁,同样遭到了朱元璋无声的拒绝。 朱元璋也没有拿出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说辞。 “陛下。” 朱元璋再次握紧她的手:“妹子,这件事对于朕而言,有什么害处没有?” 马皇后认真思索了一二,从自家丈夫的描述当中而言,他能看到一丁点的大明未来,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布犁在仙境当中寻欢作乐。 甚至连带着亲军对现实当中王布犁的监视以情况而言。 这个小吏并没有什么修仙之法,彷佛就是一个误入桃花源记的幸运之人。 放眼整个大明就是独一份。 只要王布犁没有叫朱元璋求仙问药,他能有什么危害? 而且进出仙境当中,也不是朱元璋能够控制的,通过观察就能清楚的得知,是随着王布犁进出仙境而离开。 这就意味着杀了王布犁,朱元璋就没有了进入仙境观测大明未来的一把钥匙。 这也是朱元璋对王布犁进行的秘密保护,比朱标的待遇还要高。 在皇宫内,朱元璋自认为还是可以掌控所有人的。 马皇后被朱元璋的反问彻底问住了。 “他不仅对朕没有害处,还能给咱们指明未来的方向,咱为什么要杀他?” 朱元璋继续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况且咱也不是那种擅杀之人呐。” 马皇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总归是点点头。 如此突破想象之事,她是绝不相信的。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激动的道: “妹子,咱的感觉又来了,要进入仙境当中,你在外面且观察观察咱。” 马皇后闻言立马死死的攥住朱元璋的手,眼神担忧的瞧着他。 可就在一瞬间。 朱元璋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他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拉着自己的妻子一同腾云驾雾。 “妹子,你也在?” 马皇后的嘴张的不小。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也能进入仙境当中,跟随她的丈夫一同遨游。 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要如何描述。 只是在这一瞬间心中发出了疑问,难不成真的有仙境? 这对夫妻体验了飞翔的感觉环绕一圈后,最终还是在落在皇城内,紧接着就进了马秀英居住的宫殿。 这里的居住环境并不奢华。 衣架上挂着的是破旧衣服,一旁摆着织机。 马皇后平日里除了纺织之外,也几乎不怎么穿新衣服,生活极为简朴。 房间内乌压压的跪着一群人。 朱元璋的神色越发的不善。 因为这批跪着的御医们是他娘的老演员了。 大儿子朱标死的时候他们在。 大孙子朱雄英死的时候他们也在! 现在他们跪在了马皇后的宫殿内,朱元璋如何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只觉得这帮人晦气,强忍着怒气要全都给开革出去。 什么太娘的太医院,还御医呢,连救人都不会! 都该宰了! 马皇后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呢。 但作为熟练工种的朱元璋立即大踏步拉着自己的妻子往前走去。 病榻之上的马皇后劝着朱元璋: “陛下,死生,是命运的安排,祈祷祭祀有什么用处呢! 况且医生又怎能使人活命! 如果吃药不能见效,陛下恐怕会因为我的缘故而降罪各位医生吧?” 于是拒绝吃药。 朱元璋看自己被妻子的话气的大怒,在床边怒喷一顿。 就在朱元璋疑惑之际,他就看见自己个在隔壁的宫殿内痛哭流泪,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子一样。 洪武十五年。 也就是在大孙子朱雄英病逝两个月后,马皇后也突然得病后撒手人寰。 朱元璋愣在原地,他一直都不敢去想。 因为在儿子、孙子病榻前,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 现在这个确定的死期来了,距今不足六年的时间。 朱元璋整个人都傻了,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马皇后对朱元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小子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小时候父母双亡,饥寒交迫被人看不起,当了和尚也是干低贱的生活,为了活下去需要出去流浪乞丐为生。 到了二十五岁你依旧寒酸至极,你依旧没什么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 可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帅的女儿,对你这个底层小子倍加青睐。 她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伱,为了偷带食物给你吃,把自己的胸口都给烫伤了。 即使你还没有做出什么功绩来的时候,她就义无反顾的嫁给你,甚至为你的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试问你遇到了这样对你好的女人,一生对你不离不弃。 现在突然要得知她的死讯,你要怎么办? 52你说公主,请上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在马皇后死后,朱元璋再也不立新皇后。 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朱元璋听宋濂讲过贞观政要,三代兴王之主,无不内有贤助。 马皇后就是他的贤内助,可突然觉得要失去了这个女人。 他这一辈子从加入义军到击败陈友谅,灭掉张士诚,气吞山河,却在得知马皇后死讯的消息后,哭的极为悲惨。 朱元璋觉得上天一点都不关照他。 小时候家人几乎死绝,直到马姑娘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的生命当中,又接连生了几个孩子,以及认了不少义子。 马皇后都把他们视为己出。 沐英得知高皇后逝去的消息,悲伤过度而咳血,几近昏厥。 随着他的势力庞大,女人孩子都在变多。 可朱元璋觉得一家子就三口人。 如今其中两口人都要比他早去,如何能让朱元璋不心痛? 朱元璋从一個乞丐到今天的地步,想要把更好的大明留给儿子朱标,想要与他的妻子一同白头偕老。 可老天爷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于得知自己死期的事情,马皇后倒是比朱元璋更容易接受。 人哪有不死的! 更何况她也清楚自己丈夫的脾气。 若是自己喝了药不管用,跪着的御医都得给自己陪葬。 马皇后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旁人带去灾祸。 “那个少年人便是王布犁?” 马皇后指着画面当中的一个陌生面孔。 朱元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死死的攥着马皇后并不细腻的手,点点头。 “小伙子长得倒是英俊。” 马皇后即使显得很震惊,但很快恢复过来。 朱元璋对于马秀英的行为语言感到极为惊讶。 本以为这个秘密同她分享,结果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 这种喜悦可太阴间了! 马皇后对于这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妹子。” 朱元璋发红的眼睛激动的道:“这是你该关注的事吗?” “在未来你都要死了!” “重八,在未来,谁不会死呢?” 马皇后从最开始的懵逼转变为冷静,时间很快,快的朱元璋都无法理解。 “啊?” 朱元璋还在懵逼当中,悲伤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散发出来,就被马皇后一句话给说的消散了大半。 他本以为自己在接受大儿子、大孙子接连比他早死的消息后,再得知自己的结发妻子去世会变得理智些。 但朱元璋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 偏偏马皇后镇定自若,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流露出来。 懵逼状态下,两人发现眼前的情景再次转变了。 夫妻二人瞧着王布犁站在一个女人面前。 那个女人一头黑色的秀发。 头上还带着长长的兔子耳朵。 脖子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小物件。 裸露着肩膀,甚至连前方圆润的山峰也映入眼帘。 这个女人上半身穿着奇怪的黑色紧身装束。 大腿上穿着整体的黑色袜子。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细高跟。 “这便是仙境女子的装束?” 马皇后脸上带着探究的神色,想要上前摸一摸,可她发现被限制住了行动。 朱元璋连连咳嗽了两声:“妹子,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你先闭眼歇歇吧。” “噗。”马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重八,我又不是初经人事是小姑娘了。” 朱元璋嘴角稍微有些抽抽,他承认那女子这一身穿的黑色袜子不像袜子,裤子不像裤子的装扮,对他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该说不说,仙界的女子确实长得又美还媚。 王布犁面前站的正是媚娘cos的麻衣学姐。 兔女郎套装。 媚娘脚上穿着的是黑色亮皮高跟鞋,看得见肤色的黑色裤袜,包裹修长的双腿。 紧身衣同样是黑色的,凸显她纤瘦却玲珑有致的身材。 眼前露出不火辣,却明显的沟壑。 两侧的山峰几乎要透出。 脖子的蝴蝶结更是点睛之笔。 媚娘单脚踩着王布犁的脚面,双手抱着他,仰着头道: “你说,公主请上车。” 王布犁环顾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 “公主,请翻饺子皮。” 媚娘用牙齿,轻轻的口肯了一下王布犁的胸膛,含糊不清的伸舌头转圈: “人家挪不开手,你帮我嘛。” “公主,我是个粗人,您多担待。” 因为自己的妻子在一旁,故而王布犁同那个怪异扮相美妇人的敦伦之事,看的朱元璋越发的尴尬。 比他前几次还要尴尬! 反倒是马皇后当真觉得十分新奇。 还忍不住面带笑意的点评一下那对正在运动的男女。 毕竟按照目前的流行而言,床上都得遮上帐子。 从汉成帝给宠妃赵飞燕提供的云泉五色帐,为赵合德准备的七成锦帐。 当然最有名的还得是唐明皇给杨玉环准备的凤毛金锦,据说灿若白日。 也就是曹老板不喜欢搞这种奢侈的帐子,如同眼前的王布犁一样,没有帐子更好。 马夫人感受着朱元璋手上的力道,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年轻真好啊。” 朱元璋的心情是大起大落,被马皇后给带动的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紧紧攥着她那并不细腻的手。 在王布犁的撞户下,媚娘的声音越发激动。 待到夫妻俩的意识重新回归现实。 马皇后立即对朱元璋叮嘱道:“重八,这件事你万不可在告诉旁人,连标儿都要瞒一瞒。” 对于自己的妻子,朱元璋重重的点头。 他要改变未来,绝不能只让自己的妻子那么早的死去。 倒是马皇后站起身来,主动说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 她要回去纺织,宫中还有那么多需要照顾的孩子,以及义子们。 马皇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她晓得自己的时间不算多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做呢! 对于丈夫想要建立一个永世流传的大明朝,她如何不知道是一种妄想,但她愿意为了这个家去做一些自己能够做的事。 至少还能帮到他,要不然以后想帮都没有机会了。 待到送走自己的妻子后,朱元璋平静了好一会,才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这也算是上天给他的警示。 那王布犁既然比自己早早进入仙境当中,说不定就能搞到什么医术或者药物,能够治病救人的? 53 他太狗了 对于大儿子的死,朱元璋心中是有点数的。 大抵是舟车劳顿过于操劳,从老三晋王的封地前往老二秦王的封地又回来,才染病的。 朱元璋晓得,以后不用标儿去寻找迁都的地址,不去老二老三的地盘,就能有效避免。 对于妻子在睡梦当中突然患病的事情,朱元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不能让自己的妻子不睡觉吧? 而是这一次带着自己的妻子进入仙境,着实是让朱元璋大感意外。 毕竟以前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带人进入仙境。 要不是今日把这个秘密分享给马皇后,朱元璋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带人进入仙境当中。 下一次朱元璋还想再试试能不能带马皇后! 待到时机成熟之后,朱元璋认为自己亲自带着儿子游览一遭仙境,比他口头上复述要来的更能让人相信。 悲伤的情绪冲淡了大半,毕竟这次有他的结发妻子陪着他一同遨游仙境,虽然看到的未来不怎么如他的心意。 但朱元璋认为,如此正是能避免他将来犯同样的错误。 如何不算是上天对他的警示呢? 而且这次历游仙境,着实是让他发现一个大问题。 朱元璋打算着去找王布犁扫听扫听,有没有能够让人延长寿命的法子,尤其是为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他不想二人不能白头偕老,过早的先一步离他而去。 江宁县县衙内。 王布犁从午睡当中缓过神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麻衣学姐yyds。 待到王布犁慢悠悠的从小房间走出来之后,便瞧见小公爷李景隆面色不善的坐在他的椅子上。 蒋环与闷葫芦则是站在他那小房间的门口把手,不许旁人靠近。 “大爷,您醒了?” 蒋环开口行礼,这才退到一旁。 “王布犁,你这小小的刑房里到真是卧虎藏龙啊!” 李景隆本来是给他送银子来的,结果那小子说刑房大爷王布犁在午睡。 谁也不能打扰。 在王布犁睡醒之前,谁不能进去! 那两个书吏就直愣愣的挡在门外,一副谁敢打扰王布犁睡觉,就要谁的命一样! 着实是把李景隆气得够呛。 这都他娘的什么佞种,都聚一块了。 “小公爷,刑房内的规矩只在刑房内有效。” 王布犁稍微活动一下自己的肩膀,给李景隆倒了半杯茶水: “今儿小公爷来的,不凑巧了,我平日里用脑过多,需要足够的时间睡觉来休息,见谅见谅。 我来给你道個歉,别跟我手下的人一般见识。 他俩小小书吏在小公爷眼里就是个屁,也是按照我的意思办事的,难为他们,你也没什么成就感啊,太掉价了。”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王布犁的规矩,而是朱元璋给定下来的。 任何人不能打扰王布犁午睡。 蒋环是在执行朱元璋的命令。 但是听着王布犁明显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蒋环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原来自己的上司这么有护犊子的吗? 愿不得温客事事皆以王布犁为主。 “好好好。” 李景隆没成想王布犁不仅没有道歉,反倒还要护着他自己人,彷佛这种事就是应该做的。 他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吃过两次瘪呢! “王布犁,你他娘的。” 李景隆忍不住拍了下桌子:“你怎么就那么多事,非得跟我对着干!” 他们两个合在一起赚钱,那蓝色逍遥丸效果极佳,用量不小。 王布犁要是把人给他出口气,他们两个还能继续合作。 整个房间内,那么多书吏,其实就蒋环和另外一个同他一起来的闷葫芦站起来阻止他。 刨除跟着捕快去青楼勾栏听曲的,还有两个人,方才只是出声提醒,并不敢阻拦。 毕竟不是谁都能惹得大明国公之子的。 李景隆被王布犁的话给架起来了,难为书吏算什么本事? “你们都出去。” 随着王布犁的吩咐,几个书吏全都出去了,他这才大大咧咧的坐下。 “小公爷,伱也不想我去敲登闻鼓吧?” “嘿!” 李景隆半张着嘴,用手指了指王布犁,说不出话来。 这个狗东西,也太狗了! 动不动就去敲登闻鼓? “我请你顿饭赔礼行吧?” “算你有点道歉的意思。”李景隆顺势就坡下驴。 虽然李景隆不懂什么叫掀房顶开窗策略,但是懂得妥协的。 随即他拍了拍装着金钱的小箱子:“胜春楼你摆上十桌都没问题。” “胜春楼有什么好吃的,改天我亲自做菜,请你尝尝,叫你晓得以往二十多年你吃的都是猪食。” 王布犁拿过小箱子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块块金子。 在如今的大明,只有宝钞和铜钱是并行流通的,金银只能是货物,并不能流通。 朱元璋只是把银子当做折输使用(白银一两,折米二石),禁止民间交易使用。 可市场经济并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宝钞说白了就是纸,没有人愿意用,普通百姓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 待到朱棣登基后,国力上涨,每年贡银足有三十万两,而民间交易仍然禁止用银子。 明朝从明太祖开国以后直至明宣宗宣德年间,国家一直以大明宝钞为主要流通货币,禁止民间使用白银交易。 并对百姓及官吏处罚严厉,规定百姓交易用银一钱者,罚钞千贯,赃吏受银一两者,追钞万贯。 虽然朝廷一再重申不得使用金银交易,但是此时民间宝钞已经形成贬值之势。 明英宗正统年间,宝钞一度到了弃之不顾的地步,宝钞流行已经名存实亡。 但勋贵们就不同了。 王布犁叫李景隆兑换成金子,从里到外都规避了违反大明律的条件。 算不得交易,顶多算是以物易物。 “呸。”李景隆立马就被王布犁的话给转移了思路,指着他道: “就你有个残缺不全的秘方,就敢吹牛,你吃过御厨做的菜吗?” 御厨的手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更不是谁都有机会吃的。 “哎呦,你不信是吧,小公爷且等着瞧,哪天我请假休息,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那小爷我就等着了!” 王布犁立马起身往外招呼:“小公爷慢走。” 李景隆也下意识的顺势起身,然后开口道:“嗯,走了。” 待到他出了江宁县衙大门,眉头一皱。 顿感不对! 55我可是读大明律的 “近日来上元县发生了恶性凶杀案,我江宁县县衙人员人人组成巡逻队,在街上巡逻,预防恶性案件再次发生,故而带上此物。” 茹瑺颔首。 此举虽说聊胜于无,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干强吧。 最主要的还是得抓住凶手才行。 国子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谁都有所耳闻。 对于王贯众的弟弟王布犁。 他同样有所耳闻。 此时大明初期官对吏的鄙视并没有那么严重。 因为吏员也是可以当官的。 谁让大明开朝人才稀缺呢。 再加上第一任丞相李善长就是吏员出身,没有人会拿这个当攻击点。 王家三个儿子。 前两个儿子都没有选择继承医术,也就是培养小儿子了。 茹瑺也晓得以王布犁的才能,王半升这种断案手段,可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纵然王布犁不去读书考取进士,将来也能在吏部任职。 更何况他还年轻,在茹瑺看来,大家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此事,你可有线索?” 茹瑺顺势问了一嘴。 王布犁摇摇头:“上元县连受害者的身份都搞不清楚,更不用说查凶手了。 茹瑺兄出门还是小心一二,以免遭遇不测。” “怎么,此事不是仇杀?” “断然不是仇杀,这個凶手在我看来,是一个头脑理智的疯子。”王布犁下意识的摸了下铁尺: “平常会以正常人接近你,一旦四下无人,便会露出凶狠的一面。” 因为王布犁的叮嘱,王贯众近日在家中读书,没有前往国子监,顺便帮他爹进货。 毕竟蓝色逍遥丸的销量很大。 现在又听到这话,大哥王贯众没有插话。 对于凶手凶狠的手段,王贯众内心也十分的惧怕。 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很容易遭人妒忌。 那便会遭到凶手的挑选,从而遇害。 王贯众决定近日来还得在家读书,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他还有光明的未来呢。 可实际上茹瑺这个人将来前途光明,步步高升,甚至还获赠朱元璋颁发的一枚丹书铁券。 直到建文帝的时候,与太常卿黄子澄政见不合,被外放河南当差。 才三个月就被建文帝给召回来当兵部尚书。 随着战事的不利,他被派去同燕王朱棣议和。 结果见了朱棣后,茹瑺跪在地上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了属于是。 朱棣登基后他被封为忠诚伯,后遭打开金川门的谷王弹劾自杀身亡。 “想不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等恶事,朝廷还不能及时抓住凶手。” 茹瑺连连叹息了一句道:“我更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恶人存在。” “茹瑺兄若是早生个二十年,大抵在各处都能看见此等食人的场景。” 王布犁可不觉得胡风,会随着大元的覆灭而断绝。 尤其是北元建在,心系北元的大明地主们也不在少数。 茹瑺哂笑,又摇摇头,便不在说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夜秦淮”。 在南京城内,这个热搜已经挂了数天。 谁见面了都得谈一谈。 那家公子壕掷五百两(铜钱),另一个立马就比他多。 洪武通宝分四等(四种面额),分别是1钱、2钱、3钱、5钱和1两。 王贯众也听的是一脸向往之色,毕竟国子监的许多同窗们都去过了。 虽然家里不缺饭钱,但是依靠朝廷给他发的粮食,要去那种场所,还是极为困难的。 即使茹瑺是太子伴读,可年岁尚轻。 他也没有脱离国子监这个圈子,嘴里也说着囊中羞涩,要不然真想去见识一二。 “不犁,你就不想去?” “没意思。”王布犁随意的摆摆手: “那种地方得是达官显贵,腰包很鼓的人去的,你我身上的宝钞都不一定够入门费。” 第二段话题又被快速终结了。 秀才们总是喜欢谈起我将来怎么怎么样,对于现在的窘迫景象大多绝口不提。 茹瑺叹了口气,只能相互鼓励: “烟花之地,我等还是少去为妙。” 这种话属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样。 然后他就告辞了。 待到王贯众送人回来之后,他瞧着自己的弟弟: “你今天不对劲,怎么如此不会接话了?” “我那同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特地想要留下他与你认识结交一二。” “将来等他当官了,也好照拂伱。” “你如何能这般表现?” “多谢大哥。” 王布犁拎起小箱子拉着他大哥走进父亲的屋子里: “今天我心中有事,无心交谈,你且把门关好。” “神神秘秘的,还要关门,做什么?” 王贯众还是听话把门关好。 待到王布犁轻轻打开皮箱子,用蜡烛一照。 父子二人眼里立马就被金灿灿的光给填满了。 咕噜。 王贯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一二三四五,好几根小金条呢。 “二二二弟,你哪来来的六根金条?” 说话间,他还忍不住回头瞧一瞧门到底栓上没有。 “大哥,这些日子你帮爹制作的药品,我给高价卖出去了。” 听着儿子的话,饶是作为老父亲的王神医,脸上也极为激动,他连忙拽着二儿子,压低声音: “咱家的药是有效,可也不至于卖这么多钱,你这是坑蒙拐骗来的吧?” 王贯众吓得立马就把才伸进箱子里的手给缩了回来。 这金子好是好,拿着一点都不踏实。 “你们听过夜秦淮吗?” “谁没听说过,那可是曹国公的场子。” “我就把以物易物把药给了曹国公的嫡子李景隆。”王布犁拍了拍小箱子: “这是他给咱们的药钱以及后续定金,还有不许卖给其他青楼的补偿。” 父子二人张着大嘴,不知所措。 尤其是王神医,他只当是帮助儿子搞定自己的上司吴知县。 毕竟男人到了那个岁数,想要快乐是需要点辅助作用的。 “别这么惊讶,夜秦淮的定位就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在那种场子,小公爷要是把咱家的逍遥丸卖便宜了,都没有人买的。” 王布犁解释完了,从里面拿出两块金条递给父兄二人: “来,瞧瞧这金子成色咋样,我看不好。” 大哥王贯众连忙拿过来在手里摸索着,嘴里忍不住嘿嘿笑。 老父亲王神医掂量着金条很是稳重:“这件事不违反律法吧?” “爹,我可是读大明律的。” 王布犁合上箱子笑嘻嘻的道:“违法不违法,我能不清楚吗?” 56他本来就傻 王神医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仔细端详了起来。 同时感慨着夜秦淮当真是赚钱的买卖啊。 这才多少日子,家里就能换金子了。 “爹,我能给我家婆娘打个金手镯吗?” 王贯众嘿嘿的笑着。 毕竟赚钱的买卖来了,手里捏着金条不撒手。 对于搓药丸这件小事,他可没少干。 一根长条药放在木板上稍微搓一搓,就成了数颗圆球。 然后就变成了一块块金条。 王贯众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搓药丸这件差事了。 “不行。” 王神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把金子放进小箱子里,盖上后开口道: “你们懂个屁,财不外露!” “这逍遥丸我并没有在柜台上贩卖,旁人要是知道是咱家的买卖,如此赚钱,万一把歹人引来,该当如何? 你娘我们两个老胳膊老腿的,你背個药篓都累,也就老二会点拳脚,护得住谁?” “爹说的对。” 王贯众立马就双手表示赞成,尤其是现在还有食人魔之事。 王家的安保情况,是朱元璋亲自过问的,可以说是不比皇宫的安保差。 关键是没有人知道啊! 王神医看着二儿子,又询问道: “这笔买卖你与小公爷分润了没有?” 因为在他看来,这药丸再怎么卖的贵,也不值这么多根金条。 他都有点怀疑是一次性买断药方的价格,从此把王家踢出局。 不过这也正常,哪个达官显贵愿意带着你一起发财。 他不仅没有强夺,反倒给你一笔金子,让伱献出药方。 此举在王神医看来,曹国公家的嫡子可太有良心了! 不亏是陛下的亲戚,当真有格局! “我是加了点价给他的,他赚的才是暴利。” “你还加价了?” 王神医的胡子都被气的翘起来了。 那药丸适合卖多少钱,他能不知道吗? 王布犁见自己的老爹把金子盖上,有些生气的模样,安慰道: “爹,他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也用些好原料,莫要对付,而且今后很少一段时间都不会在给钱的。” 这话说出来,王神医才捏着胡须点点头。 毕竟这六块金条过于金贵,实在不是他一个小郎中能够把握的住的。 他害怕这是买他儿子的为勋贵做事的买命钱,那他宁肯不要。 太烫手了,他都不敢拿。 或者说因为王布犁诓骗李景隆五头大肥猪的事,也没瞒过王老爷子。 虽说是为了破案,万一小公爷计较起来,你一个小小的吏员还能咋反抗,前途不要了? 幸亏人家敞亮。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等风声过了,再给老大的婆娘打一套首饰,这几年跟着你也吃了不少苦。” “都听爹的。” 王贯众脸上带着笑意。 对于二儿子的心智,王神医是不怀疑的。 别看他嘴上总是说绝不违背大明律,可要是大明律上没有的事,他都敢干! 要是没点手段,能在县衙那种环境下混的开? 王神医都有点害怕,自己二儿子迟早成为江宁县街面上的话事人。 平日里与百姓接触最多的便是他们这些吏员,那些官员可没什么空理会下面这些泥腿子。 对于百姓行驶的权力,可都是在吏员身上体现的。 他们是大明最底层的“体制内”一员。 “爹,咱家有点小钱了,我想干个事。” 正在胡思乱想的王神医,瞥了二儿子一眼: “你先说一说,莫要总是先斩后奏。” “我想在家修个厕所,顺便整个能淋浴的洗澡间。” “哦。” 王神医摸着胡须想了想,儿子在家里胡乱鼓捣,应该没啥事,总比去外面诓骗人家小公爷强。 绝不能因为小公爷脑瓜子不好使,你就使劲忽悠他。 人家本来就傻。 可人家爹不傻。 到时候他爹找上门来,你爹我罩不住你的! “那你就在家鼓捣吧。”王神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在外能忍就忍,这一辈子长着呢。” “我晓得了。” 王布犁便转身离开,摆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哥王贯众瞧着王布犁面对金子的诱惑,竟然毫不留恋的离去,暗暗叹息一口气,这点自己还是不如弟弟。 以前苦主想要给弟弟塞点钱,可他分文不收,靠着证据说话,也没有让他们继续蒙冤。 但愿将来自己在当官之后,也能视金钱如粪土。 转天,王布犁依旧苦逼的上班。 得益于前段时间的处理,如今就剩下一些难案不曾处理。 这些案子本来就没什么线索,想要追凶也十分困难。 刑房的书吏们就算是空闲下来了,除了巡街也就没什么事情。 王布犁在县衙内练习八段锦,算是强身健体的一种项目。 朱元璋走进县衙,瞧着王布犁在那里慢悠悠的舒展~招式? 他终于偷学到一丝仙法了? “郭主事?” 王布犁顺势收势,往前走了几步:“今儿您怎么来了?” “给你带来个好消息。”朱元璋见偷师不成,便立即说明了来意: “我还以为你在修仙呢。” “哈哈哈,世上哪有仙人。” 朱元璋不作回答,亲身经历便是明证。 这小子还在掩饰。 王布犁热情的邀请他进屋喝茶。 总体而言朱元璋对于王布犁的商业策划案极为满意,一下子就把他曾经的青楼设想给盘活了。 现在一家夜秦淮的流水就抵得过他以前开的数家。 “夜秦淮的火爆,也不用我多说。”朱元璋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 “待到陛下多赚点钱,你们刑房就能拿到一笔补贴,你可以慢慢下发给县衙的书吏。” “多谢郭主事了。” 朱元璋无所谓的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你方才是再练什么?” “嗨,你也知道我家里是开医馆的,这是我在古籍上所学的八段锦,在北宋就有所流传。” “哦,效果如何?” “主要是强身健体,男女老少都可以练一练。”王布犁端起茶吹了吹又放下:“我倒是想要找一找华佗老爷子留下来的五禽戏,可惜找不到。” 朱元璋稍微思索了一会,便开口道: “王典吏,如果有人在睡梦当中得病,医者也毫无办法,练这个管用吗?” “啊?” 57八段锦练了都说好 王布犁显得极为惊诧: “我只听曹孟德说过好梦中杀人,未曾听闻过有人在睡梦当中得病。 那一定是他身体早就有病,只是于睡梦当中爆发。 以大明目前的医术,是无法进行救治的。” “啊?” 朱元璋对于医术方面不甚了解,此事他也没有同那些御医说。 瞧着他们就来气,除了跪在地上请罪,屁用都没有。 至于王布犁方才所言以大明目前的医术不能救治,那仙境当中肯定能救治啊? 可朱元璋不知道要如何破除他面前那道障碍,可以自由活动。 “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比寻常人知道些医学常识,除了瘟疫那种流行性,很多病都不是突然发起来的。” 这下子轮到朱元璋诧异起来了:“竟然是这样?” “不错,就好比有些将军和士卒年轻时在战场上了受了伤,但是到了年老之后突然死去,一定是在前期有所征兆的。 比如他体内的暗疾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是还没有威胁到性命,可量变引起的质变,足可以让人丢掉性命。” 王布犁虽然对于医学方面的研究几乎等同于没有,但是不管真假百度医学,还是能吊打朱元璋的。 此时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再加上王布犁的家传医学背景,以及在比他提前进入“仙境”的判断,话就让朱元璋信服了大半。 “王典吏,我家中老妻也有暗疾,若是用你那锻炼的法子能否延长寿命?” 朱元璋眼里露出极大的渴望,他不愿意自己的结发妻子早死。 “啊?” 王布犁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说的就把他给忽悠瘸了。 “郭主事,我这不是延长寿命的法子,而是强身健体的法子。” 王布犁见郭主事的眼睛稍微变红,只能安慰道:“您夫人多大了?” “四十五岁了。” 朱元璋袖子的里的拳头都攥紧了,他希望王布犁给他一个确切的法子。 王布犁颔首,在明初百姓的寿命当中,过了四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除非是那种富贵人家,用不着为吃食奔波,养尊处优才行。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会: “我也没有从家传医书当中看过延长寿命的法子,要有,那也是假的。” 尽管王布犁极力否认仙人的存在,但朱元璋不信呐。 “不过对于一些岁数大的人,我倒是有一个建议,郭主事姑且听一听。” “好,你说。” 朱元璋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 “您夫人目前需要规律健康的饮食、适当运动、充足的睡眠,少劳心劳力才是正途。” “没了?” 王布犁点头,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光是做到这几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看您是个六品官,光是看着您这种老黄牛的干活性子,如何能顾得上家里? 郭主事家里的妻子就得劳心劳力的份。 如今您在官场上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业绩,就该多拿出点时间照顾家里,分担一二嫂夫人的事情。” 朱元璋听着王布犁的话,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自己的结发妻子一直都在默默的支持他,他每天三点多就起床批阅奏折,但马皇后起的更早。 “我的妻子每天都要早就亲自做饭给我吃,这個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过来。 白天除了料理家里之事,她照顾儿子孙儿,还要亲自纺织。 加之平日吃一些粗茶淡饭,连衣服都是补了又补,从来没有怨言。 咱仔细想一想,你方才说的那些事确实不容易做到。” 王布犁忍不住惊叹道:“郭主事,你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你八成是走了寻常人都走不到的狗屎运了。” “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过后,他心中也是极为感慨,能娶了妹子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长,要好好整治大明,但朱元璋忘了自己的妻子不年轻了。 “王典吏,你若是能寻到这样一个妻子,那也是走狗屎运。” “哈哈哈。”王布犁连连摆手道: “狗屎运可不是谁都能踩的。” “哈哈哈。”朱元璋再次放声大笑起来,这件事他还是蛮得意的。 “郭主事,大明没了伱也会照样运转下去,莫不如多陪陪家人。” 朱元璋不为所动,大明要没了咱,那就得垮喽。 当然眼前这个小吏不知道咱的身份,懒得跟他说咱的重要性。 王布犁又给朱元璋添茶:“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往上爬到几品?” “咱用不着往上爬,他们都得拼了命的往上爬。”朱元璋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既然你已经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了暗疾,就更不应该让她过于劳累。 毕竟自己的结发妻子才是最重要的,莫要等到失去后才晓得后悔。” 朱元璋听着这话十分的不是滋味。 尤其是听王布犁说这话,他在仙境当中一点都不像是个纯爱之人。 现实当中反倒要劝人纯爱! 形象过于颠倒。 “不如带着自己的妻子出去踏踏青,享受一下生活,睡一睡懒觉,没必要起的太早。 若是长久的睡眠不充足,都是在变相的透支自己的寿命,为了嫂夫人也是为了你自己着想。” 朱元璋长长的叹息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你觉得我家老妻每日要睡多久?” “除去小孩子和少觉的老人,正常人夜里最少要睡三个半时辰,睡四个时辰正好,最晚要在子时前睡,该养生就养生,不可过于操劳。” 王布犁顿了顿又开口道:“可能刚开始不太习惯,但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嫂夫人的作息就该正常了。” 朱元璋颔首,紧接着询问:“那你把那八段锦的法子交给咱,咱要教给她。” “没问题,谁练了都说好。” “你方才说老少都能练,我一个孙儿身体也不太好,能练吗?” “几岁了?” “三岁。” 朱元璋也想着自己的大孙子朱雄英,比他的结发妻子早死了两个月。 “哦。” 王布犁想了想摆摆手:“太早了,莫不如让他玩玩沙子,等他再长个一两岁再练。” “啊?” “玩沙子?” 58朕都给他发俸禄了,他竟然还天天想放假? 按照朱元璋的理解,那都是贪官污吏往粮食里掺和的东西,小孩子怎么玩? 王布犁比划了一个沙堆。 小孩子挖洞或者整个木车往里装沙子运走之类的。 总之就是玩嘛。 他觉得反正在大明又用不着鸡娃! 可朱元璋就是在鸡娃! 在他没有进入仙境之前,对于大孙子的教育可没有落下。 也就是误会大孙子当皇帝是个菜鸡后,才不怎么管他。 当朱元璋又得知大孙子八岁就死了,也没有向以往一样严格要求他。 大孙子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晓得自己失去儿子的痛苦,不想让标儿过早的体会这种痛苦。 “王典吏,没想到你还对育儿颇有心得啊?”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夸了一嘴。 每次同王布犁交流,他总能得到一些自己未知的有用小知识。 “嗨,孩子小时候就应该快快乐乐的玩一玩。 神童是少数,普通人才是大多数。” 王布犁浑不在意的摆手道: “我大哥有個儿子,还想从小培养他读书,什么狗屁,被我劝了劝。 趁着岁数小多玩玩沙子之类的。 当然此事让我嫂子多一阵埋怨,毕竟读书当官是他们最想要的出路嘛。 但是前阵子陛下并没有说要开科举,才让我在嫂子心中的形象搬回来了一丁点。” “科举?”朱元璋摸着胡须道: “咱倒是觉得陛下停了科举做的对。” “我也觉得做的对。” “哦?” 朱元璋打量了一眼王布犁。 这个小吏识字但不喜欢看儒家的圣贤书,宁愿看街面上的小说故事。 “为什么?” “不公平啊!” 王布犁自顾自的饮了口茶。 因为朱元璋的缘故,大明废弃了大宋那种浪费时间的斗茶之类,还有添加杂七杂八的玩意。 “相比较而言,还是南人更加容易中进士。”王布犁用手沾水化了一道杠子: “当然这个还得是元朝留下来的遗患。” 朱元璋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开了两次科举,确实是南方的进士过多,而北方寥寥无几。 他一直都以为是南方儒家文化传承重。 毕竟北方自从大宋就没有握在手里。 “怎么讲?” “元代皇帝尽可能重用北人,而提防曾经反元的南人的做法,使南北隔阂的观念常驻人心。 元朝统治下的宋金遗民发现自己并未如朝廷曾许诺的那样重新联合起来,而是要在偏见的隔阂下交涉。 这种差异反映在北人与南人之间在政治、文化上的紧张关系。 前者被派遣南下,治理南宋的旧江山。 后者则无缘服务于新政权,还不得不与新来的北人谈判,被迫让出自己的本土利益。 南人指责北人没教养、没文化。 而北人则认为南人心胸狭隘、自以为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很难达成政治上的调和。 蒙古人采用举荐而非考试的方式来选拔官员,在被元廷严重排挤的南人心中播下了怨恨的种子。 元朝覆灭后,他们为了扭转这种不平衡的态势,便寄希望于大明能够恢复科举制度。” 王布犁的这番话让朱元璋思考了许多,才点头: “是这样的。” 以刘伯温、宋濂为首的文臣,都是如此建议的。 他们代表的是南人想要在新朝站稳脚跟的心声。 洪武三年,朱元璋恢复科举,就是意识到了元朝南人无由晋升之苦。 但他本人更欣赏北人的坦率,因此也不愿过多地矫正重北轻南的局面。 南方在文化上具有优势——教育资源更多,文学更典雅,赞助和繁荣学术的社会关系更发达。 明代首次科举产生的进士中,有四分之三是南人。 待到了嘉靖之后,江南文风越盛,北人想要中进士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朱元璋对这一结果很不高兴,直到前些日子又一度暂停了科举。 “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王布犁惊诧的指了指自己: “郭主事,咱们两个也就是随便闲谈,还能谈出什么治理国家大事的政策来?” 朱元璋嘴上没说,但心中认定眼前这个小吏指定是有法子的。 他进入仙境当中的日子比咱早,谁知道他在里面学到了什么。 在朱元璋看来,王布犁可是一座深矿! “你快省省吧。”王布犁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咱俩商讨这种事,要是被陛下晓得了,你兢兢业业干活的形象,岂不是前功尽弃?” “啊?”朱元璋也压低声音:“你对陛下这么害怕?” “谁不害怕啊?” 朱元璋对王布犁的话表示很满意。 皇帝的身份就该是用来怕的,而不是用来亲近的。 皇帝若是没有了威严,岂不是会像小明王一样,生死都在旁人的掌握当中去了。 如果说秦始皇是千古一帝,那朱元璋就是反腐皇帝。 士农工商,令他最感到不安的就是士这个阶层。 他自知需要借助士大夫的学识来管理上千万子民。 同时,他担心士大夫总是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皇帝的要求之上。 现如今虽然停止了科举,免得朝廷内到处都充斥着南人,避免他们结党营私。 但是朱元璋还没有想到更到的取代方法。 士——这些家庭培养自己的子孙走上仕途,其经济来源主要是田产。 故而土地兼并是一定会大规模出现的! 理论上,任何男性都可以参加科举。 但现实中,要想通过科举考试,必须熟读经史、驾驭考试文体。 并理解整个科考的经典系统所蕴藏的文化内涵,而这首先需要所费不赀的教育投入。 如果你接连两代都不能中举的话,也无法维持什么精英家族了。 以科举为立身之本的地方精英在元代难以为继。 原因很简单,因为朝廷几乎很少开科取士。 蒙古人回避了科举考试这类具有自主性且难以预测的制度,只任命自己信得过的人当官。 属实是俺没文化,所以俺就不搞。 王布犁看着房间内滴漏出神,今天郭主事有点不对劲。 他在得知自己的妻子有暗疾之后,不仅没有想法子多陪陪他的妻子,还想着为大明分忧。 这人得是被朱元璋洗脑成什么样啊? 虽然王布犁在大明体制内层次较低,但他还真没见过像郭主事这样的官员。 给大明打工就像给自家打工一样。 pua文化着实是害人不浅。 朱元璋见王布犁陷入了深思,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要陪陪我那老妻,可身不由己,为了自己的子嗣,是不能退下来的。” 王布犁表示理解,看样子郭主事也没有那么在乎他媳妇。 “陛下真应该给伱这样的人放放假,陪陪家人。” 王布犁又提放假的事? 朱元璋心里很不爽快:“朕都给他发俸禄了,他怎么还天天想着放假的事。” 59 朱元璋暴走 王布犁的话虽然是为了朱元璋着想,但确实不被朱元璋所喜。 什么他娘的忠言逆耳利于行。 分明就是你小子想要偷懒的借口,不给咱好好办差! 若是把放假的口子一开,这些官员现在不休息,他们都不能把该办的差事给咱办的妥当喽。 再给他们放太多的假,官吏的心岂不是早就野了? 他们还能帮咱处理大明的政事吗? 不可能的。 你知道的吧! 咱太了解这帮官吏的惫懒性子。 别以为咱不知道他们下了值后,去夜秦淮的次数! 即使方才王布犁说的话很得朱元璋的心,特别是前元的污染过于严重。 所以朱元璋要尽可能的掰回来,才能方便他朱家江山万世永流传。 可就是因为王布犁最后一句话,又惹得朱元璋不喜了。 朱元璋是有雄才大略,但刻薄寡恩的描述也不是丑化他的。 “陛下都不会轻易休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岂能总想着休息?” 面对朱元璋怒气冲冲的质问,王布犁的手指轻微敲了敲座椅,随即展颜一笑: “郭主事,说的对。” 谁能跟卷王朱元璋比? 况且这大明本就是他的天下。 再说了,朱元璋就算卷王附身,他也没咋治理好大明啊! 会打江山。 可不一定会治理。 王布犁光是看官府目前的消息,各地就不少起义的。 朱元璋也觉得自己的语气生硬,便回旋道: “陛下给你们发了补贴,尔等自是要叩谢天恩,寻常吏员想要有这补贴都没有呢。” “郭主事,说的对。” 王布犁端起茶杯点点头,他算是明白了。 朱元璋在他郭主事心里的位置,要排在他那结发妻子前面。 忠诚。 太他娘的忠诚了。 自己与他争论个什么劲呢。 朱元璋见王布犁就会说一句话,显然是对自己的话心中不满,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王典吏,你还是教咱那八段锦吧。” “好。” 王布犁也不在废话,站起身来交打拳。 待到朱元璋学会了,他便送朱元璋出门,连院子都懒得出。 王布犁站在刑房门口,走动了一二,站在水缸前瞧着里面的鱼。 朱元璋出了县衙大门之后,脚底下生风。 他生怕自己当场发作。 好你个王布犁。 咱给了你小子发财的机会,结果伱还得寸进尺! 别以为父子三人在房间内说的话,亲军探子没有报告给朱元璋。 即使王布犁对他大有用处,可一旦出现他不喜欢的言辞,都白搭。 他自是明白王布犁嘴上说对,但心里指定是在说不对。 纵然王布犁给他的帮助不小,那也不行。 咱都是天下的皇帝了,有资格向任何人发脾气! 但谁都不能跟咱这皇帝发脾气。 即使王布犁没发脾气,阴阳怪气那也不行! 若是寻常吏员胆敢如同王布犁这般言语,往轻了说,朱元璋定然是要让你全家搞一波大迁徙的。 所以朱元璋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对于王布犁这个人他是极为需要的,只能选择暂且忍住。 朱元璋认为大元对于官吏就是太过宽松,唯有严格起来,才能叫他们好好为咱的大明做事。 这些人要是不给他尽心尽力的办事,咱的大明岂不是要乱起来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王布犁却没有那么多内心戏,他吹着口哨,瞧见知县吴卫慢悠悠的踱步,双手还在拎着铁链子。 “吴知县。” 王布犁行礼便站定。 吴卫近日来也颇为苦闷。 本以为刑部尚书都来过问了,他摘下镣铐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可都过去这么多日子,都没有音信。 “怎么了,我看郭主事急匆匆的离去。” “嗨,吴知县,他就是個官迷。” 王布犁便把他家中老妻有暗疾的事说了说,自己叫他多陪陪自己的结发妻子之类的,结果人家不高兴了。 吴知县虽然颔首,但是他觉得王布犁说的也不算对。 大明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当中,女人是靠着男人活着,夫为妻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某些人眼里,老妻哪有自己的前途重要啊? 为了上进,连自己女儿都能献出去。 王布犁这是涉世未深,总觉得男人是深情的。 吴卫又提点了他几句,最后又劝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小子办好你自己的差,你以为自己是为别人着想,可人家都觉得你是在害他。 郭主事此人太想在朝廷当中更进一步了,你这样说,他能不跟你发脾气?” “是小子孟浪了。” 王布犁也是连连颔首:“以后他再来,我一定多说他爱听的话。” 吴卫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随即询问: “咱江宁县全员巡逻之事如何了?” “吴知县是想要突击检查一番,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吧?” “嗯,不错。” 吴知县给了自己心腹一个眼神,这小子就是会接话。 果然孺子可教。 夜秦淮那么火,他一直带着镣铐也不好前去。 如今安耐不住,正好可以用外出办公的借口瞧一瞧。 到底是怎么个新鲜玩法! “巡逻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搜集到凶手的线索。 本官猜测他们有些人是要松懈了,特此想要前去抽查一二,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这种线索就得靠水磨工夫摸出来的。” 有些话术,吴卫都是不自觉的通过王布犁学来的。 再次说这些话,也是为了说给监视吴卫这个干活的亲军说的。 毕竟如今他是戴罪之身。 “吴知县说的对,我去把宋典史叫来,人齐全点也好。” “好好好。” 吴卫给了王布犁一个非常满意的眼神。 叫上这帮人的顶头上司宋典史,王布犁的安排那可太贴心了。 领导出门检查底下人的工作作风,顺便吃个饭,可太说的过去了。 王布犁见中午正热,便回去拿了把油纸伞以及蒲扇,慢悠悠的跟着队伍出了县衙。 吴知县骑着毛驴,目前还没资格做轿子。 宋典史本想睡个午觉,一听王布犁喊他出去巡街,加之知县也去,立马就穿戴整齐,叫了两个衙役,随着护行。 “兄弟,今天是怎么回事?” 60 夜秦淮 他们慢悠悠的走,朱元璋坐着马车一路急行,特地绕路,还换乘两次,才返回皇宫。 尽管是在气恼当中,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防范的。 况且皇帝微服出访,本就该小心行事。 当了皇帝之后,朱元璋很难信任别人。 他内心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害朕,想要夺了咱的皇位。 大杀特杀那可太正常了! 朱元璋回到皇宫,直奔马皇后的宫殿,见她还在纺织,直接上前把器具给踹了一脚。 惹得马皇后一阵翻白眼: “到底是谁惹了陛下,跑到我这里发脾气。” “都出去,离宫殿三丈开外。” 朱元璋挥舞着衣袖。 一大群宫女太监从跪着的状态,起身小跑出去,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一瞧就是发怒了,若是马皇后劝不住,他们这些人兴许会受到牵连,离的远远的才是保命之法! 马皇后递给朱元璋帕子,叫他擦擦脸上的热汗,同时又给他扇扇子。 “怎么了?” “怎么了!” 朱元璋忍不住咬牙道:“咱去找了那个小吏,本来谈的好好的,结果他竟然天天想着叫咱给他放假。” “是这样吗?” 马皇后反问一句。 朱元璋语塞了一会,马皇后便明白了。 事情的真相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没让朱元璋等太久,便有亲军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全都写在了册子上。 马皇后仔细瞧了瞧,晓得自己的丈夫是为了自己去的。 结果王布犁一顿好心劝谏,叫他不要忙于政事,多陪陪家人,他反倒还发怒了。 “哈哈哈。”马皇后看完之后,指着朱元璋道: “看看,人家还说你是个官迷,我看说的也对!” 朱元璋倒是没有看最新的册子,等他拿过来一瞧,更是怒气冲冲: “他怎么敢的!” 可王布犁偏偏就敢了。 马皇后捡起册子,放在一旁,轻轻攥住朱元璋的手: “陛下尽管去施展胸中的抱负,我还能为陛下分忧好几年呢。” 一听此话,朱元璋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饶是他一生坚强,可终究也红了眼角。 妹子还剩几年活头了! 王布犁叫咱这个当皇帝的,多陪陪妹子,这能叫错吗? 朱元璋反手紧紧包裹着自己妹子并不细腻的手,脸上努力挤出一個笑容: “妹子,咱教你从王布犁那里学来的八段锦,他说是从宋朝传来的,可咱就觉得指定是在仙境当中学来的,甭想骗咱。 咱看他也在练,指定是有效果的。 咱跟着他打了几圈,也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你也要练起来。” “好。” 朱元璋又叮嘱道:“王布犁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妹子,你今后不许起的比咱还要早了也不要在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更不要去宫中的田地侍弄庄稼,就该好好的做一做贵妇人的生活。” “咱之前一直同甘共苦,可现在咱以前把这辈子的苦早就吃完了,你也该享福了。” “还有,还有。” 马皇后听着朱重八宠溺的话,眼里满是光芒。 …… 王布犁与宋典史两人走在毛驴的后头小声的说着话。 “吴知县想要看看热闹,咱们俩跟着就行。” “懂了。” 宋典史便把心放回去了,嘿嘿笑了两声。 这段时间得益于王布犁的办案思路,他们这帮没钱去逛青楼的差役们都去过了。 也就是王布犁以及知县吴卫未曾去过。 今天知县他按耐不住了,想要去一探究竟。 但此时他们都没有直奔主题,而是老老实实探查了一个地方,又吃了饭,依旧转悠其余地方,最后才到达目的地: 夜秦淮。 春十三娘最近只觉得累的不行,可又不敢不强撑着。 曹家小公爷的手段,着实是闻所未闻,客流量一下子就上来了。 再加上小公爷明确说了,当选花魁以及叫那些金主给她们打榜,到了一定的数目后,会给她们赎贱籍的机会。 按照陛下的规定,贱籍世世代代都不能改的。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规定,故而楼里的妹妹们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妄图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 就春十三娘拢过的流水而言,如今的夜秦淮说句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南京城内的勋贵子弟们哪见识过这种场面? 春十三娘可以肯定,这种手段绝不是同为勋贵一员的李景隆能够整治出来的。 这个公子哥心眼不多,绝对玩不转。 他对于人心也不可能把握的如此之好。 许多金主的五成返利,又砸了回来为花魁打榜。 “到底是谁给小公爷出的主意呢?” 春十三娘扒拉着算珠,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呐? 刘伯温去年就噶了,绝对不可能是他。 毕竟民间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 在大明,出点什么奇谋都得往他身上安排,才觉得正常。 春十三娘单手托腮,瞧着窗外的景象。 一个官员骑着毛驴,身后跟着几个人,正在过桥,奔着夜秦淮而来。 江宁县县衙为了搜集线索,组成了巡逻队,许多人都借机来这里长长见识。 可春十三娘偏偏没有见过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俊俏吏员。 她站起身来,手搭凉棚仔细瞧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 男人啊! 终究是逃不过美色的诱惑。 特别是年轻男人。 春十三娘轻轻的抬起臀儿,摇曳着身姿走了下来。 吴卫坐在毛驴上,抬头瞧着那个牌匾,捏着胡须开口道: “这字写的不错。” 王布犁连忙上前搀扶吴卫:“吴知县,咱们还是进去看看手底下的衙役偷懒没。” “对对对。” 吴卫得了提醒,差点就暴露了,还好有王布犁的提醒。 他虽然外出,可是身边还有双陛下的眼睛在呢。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心里得意就行。 一行人刚进门,就迎来了老鸨子春十三娘的接待。 不得不说因为生意红火,春十三娘或许也是有了盼头,整个人相比较以往更加不同了。 吴卫进门之后眼睛就挪不开了,嘴里随便应付着老鸨子的话,他对于这种徐娘半老的女人一点都不敢兴趣。 还得是台上正在唱曲的十三四岁小姑娘,对他吸引力更大! 61他倒是尽忠职守 王布犁坐在一旁,放下油纸伞,挥舞着蒲扇。 顺势抓起一把瓜子,坐在圆凳上。 春十三娘慢悠悠的把自己丰腴的臀儿落在圆凳上。 她的余光打量着一旁的俊俏少年,嘴角含笑。 春十三娘能感受得到,王布犁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要比台上那些唱曲的小姑娘们时间长一些。 特别是自己落座的时候,她看见王布犁的眼睛瞄向。 这种被关注的感受,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男人嘛。 无论是年轻还是年长,都喜欢年轻的姑娘。 可眼前的“王半升”好像有所不同呢? 王布犁瞥了她一眼笑道:“十三娘,近日楼里来的客人多了,你可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 “对对对。” 吴卫贪婪的目光从台上的小姑娘们返回来,瞥了春十三娘一眼,又迅速离开: “有什么可疑之人?” 春十三娘盯着王布犁,歪头想了一会,又笑道: “好叫吴老爷与王大爷知晓,奴家虽看多了男人,但还是眼拙。 来楼里的可疑之人,我不是很懂,什么样的人才叫可疑?” 这话把吴知县给问倒了,他下意识的看向王布犁。 “好叫十三娘回忆一二,比如来此地之后,多方面观察,就是不点姑娘,或者是花钱很少的。” 春十三娘挥舞着云扇,白了王布犁一眼。 还不都是你这个冤家的主意。 你说的这种人,全都是你江宁县县衙那帮吏员衙役壮班之类的来咱的夜秦淮,借着探查线索的机会白女票听曲喝茶嗑瓜子。 荷包里的钱都不够入门费的。 还美其名曰保护咱的安全,免得那食人魔来此作案! 谁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 王布犁看见春十三娘风情万种的一瞥,他下意识的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得不说女人媚起来,着实是让男人难以招架,心中有些悸动。 李景隆一天到晚都守在夜秦淮这里看场子,他每日的账本都要送到宫中去,生怕误了陛下的大事。 如今正是日进斗金,那些勋贵子弟以及商贾子弟豪掷千金,可都是支持覆灭北元的军费。 他爹李文忠正在北平与元鞑子对抗,待到大明军费充足,定然能够为第二次北伐失败雪耻。 李景隆命人给他摇着扇子,一旁的冰块在散发着凉气,他也在想,到底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 “小公爷,你让关注的那个小吏员在楼下听曲呢。” “哼哼。” 李景隆合上账本,走出门外,倚在栏杆上,仔细观察。 如今的时间还算是早,过了一会官员下值后的半个时辰内,人才算是多起来。 场子里有些许人热场,李景隆也不在乎。 春十三娘起身离开之后,知县吴卫摸着自己的胡须,给王布犁科普道:“伱与一個半老徐娘闲聊什么,重点要观察场内的情况。” “是小子孟浪了。” 吴知县轻微颔首,又压低声音: “这楼中女子,身不在高,四尺有余(一米四)即可,胸不在大,满握则灵。” 明人爱萝莉也算是习惯。 王布犁闻言瞪大眼睛,配合的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对于进士的闷骚程度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吴知县嘿嘿笑了两句,随即收敛神色,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只是眼睛依旧撒膜着台上的小姑娘们。 站在楼上的李景隆观察着一楼的的客人们,除了这几个来白女票的,其余的人也是听着乐曲,一脸享受的模样。 至于那个小吏王布犁,据他观察,可真是太会白女票了。 台上的姑娘们,反倒不如他手里的瓜子吸引人,甚至他打量着周遭人的面孔,也比台上的小姑娘们次数多。 “他娘的,这小子真是来查线索的。” 李景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一个县衙小吏,整个大明的最底层,不知道偷懒,来了这种风月场所,也不知道享受享受。 活该他没眼力见,一辈子得不到升迁! 不过李景隆转念一想,像王布犁这种衷心为大明做事的小吏,倒是符合燕王朱棣以及陛下的胃口。 这天下总归是他家的。 若所有人都像王布犁这般不为风月场所所动,想必陛下应该是蛮欣慰的。 李景隆拿着小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陛下说过还有后续的新玩法,到时候他一定要最先体验。 靖江王朱守谦如今正是十五岁好玩的年纪,被人鼓动的走进夜秦淮的场子里瞧一瞧。 他爹朱文正就是打出洪都防御战的狠人,在击败陈友谅的战事当中做出极大的贡献,后续想要投靠张士诚,被发现软禁起来。 同样是得益于马皇后的劝说,朱元璋才没有砍了自己的侄儿,最终朱文正郁郁而终。 可以说在没有朱标之前,朱文正是被朱元璋当作继承人培养的,立功之后朱元璋封赏其他人没有封赏侄子,朱文正也拎不清形式,做出了错误选择。 但朱元璋对于他儿子朱守谦相对不错,八岁就被封王,十岁建靖江王府于桂林城中独秀峰下,立宫宇庙社数百间,外以高城周垣相护,气势非凡。 在军政权力、官属规制、护卫甲兵、采禄赏赐、册宝仪仗等方面均与诸子一视同仁,希望朱守谦能够慎固边境,翼卫皇室。 (云南还处于分裂状态,未被大明拿下) 但朱守谦并不愿就封,去他娘的什么边境遭罪啊? 广西那是人待的地方嘛? 他想要留在南京城这个花花世界享受享受。 他爹打了一辈子仗没享受到的好日子,自然改由他这个亲儿子代替享受。 朱守谦进了门之后,气场便全开了,命令手底下的人撒钱清场,今天他要玩个痛快。 虽然他也有马皇后的教导,但卵用没有。 还是更喜欢亲近奉承他,带他玩的奴仆。 春十三娘连忙上前招呼,并解释夜秦淮没有包场的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都给老子滚!” 朱守谦怒喝一声,出来玩报身份是没本事的作风,也不想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所以才会让手底下先撒点钱叫人滚蛋。 春十三娘对于眼前的如此猖狂的少年郎,心中已然有了畏惧之色。 来的都是权贵,要她一个贱籍的性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等她被惊的连连后退,撞到了王布犁的怀里。 “十三娘,无恙否?” 62在下,沈万三 春十三娘只是摇头,立马示意王布犁后撤,不必管她。 她本就是贱籍,还是残花败柳之姿,不值得旁人为她出头。 老鸨子本就是要有挨骂的准备。 方才王布犁托住了她一下,没让她出丑,已然是欠了恩情。 若是再因此得罪权贵,她倒是还不起了。 此少年郎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大抵是背景深厚之人。 绝非一个小小吏员就能平事的。 她这种贱籍之人,不能也不愿意连累一个前途有望的人。 春十三娘太了解这些纨绔子弟,面子比什么都大! 尽管是家族给他们带来的。 朱守谦瞥了一眼前方比自己高,长得还有些英俊的男子,哼了一声。 在大厅呆着的,能是什么有身份之人? 他不屑的与这些卑贱之人说话,平白脏了他靖江王的名头。 都得滚蛋,省的他看着心烦。 不等王布犁言语,他就听到噔噔的踩楼梯在身后响起。 李景隆立马近前,盯着并不算高大的朱守谦,行了个礼: “公子,楼上请。” 大家都是朱元璋的亲戚,除夕的时候也没少聚,自是认得的。 “你家的买卖不错啊。” 朱守谦并没有发作,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恭维了一嘴。 一個侄子一个外甥都来投靠,但命运并不相同。 人家的爹如今是大将军镇守北平,自己的亲爹早就埋在土里,坟头草都丈高了。 即使立下过无人能及的大功。 “承蒙大家抬举。” 李景隆自然不会把自己背后真正的老板说出来。 否则他一个国公之子,竟然泡在这风月场所,岂不是让人嚼舌头,叫他爹脸上无光。 可如今是为了陛下筹集军费,才会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李景隆瞬间就感觉自己是在忍辱负重。 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朱守谦双手背后哼了一声,便趾高气昂的拾阶而上。 李景隆瞥了王布犁一眼,路过的时候低声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一样,大人有大量,你小子别他娘的强出头。” 王布犁微微拱手,算是谢过。 朱元璋虽说是反贪皇帝,又联合底层百姓找官吏的茬。 哪个官吏敢拦,就要他们全家的命。 可一旦百姓胆敢告他儿子的状,那你就是全家找死了! 连谁都能喷的言官,都不能轻易找藩王的茬。 司法都不能审藩王。 王布犁也并不是主动惹事,而是为了观察人员来往,选的就是在门口的位置。 省的吴知县被人弹劾,方才也就顺势伸手扶了春十三娘一把。 春十三娘收拢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王布犁行礼道谢,又迈开脚步,一扭一扭的上楼招呼贵客。 一旁的蒋环也晓得靖江王朱守谦的性子,在陛下与皇后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可他们作为天子的耳目,谁不知道谁啊? “不犁,你过于多管闲事了。” 稳稳的坐在圆凳上的吴知县摸着胡须瞥了他一眼: “坐下。” 他本来就对于这些勋贵子弟看不上眼,一个个都是大明的蛀虫。 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个屁事之外,没有别的了。 王布犁坐下之后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手: “吴知县说的对,我就是太善良了,以后得改。” “嗯。” 吴卫颔首,作为一个吏员,太有良心了可不好开展工作。 宋典史闻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吐槽,你要说这个王布犁弟弟善良,是有点不挨着啊。 整个县衙,大多数吏员狱卒都能相信他善良好相处! 但他们这几个头头,却不觉得王布犁是个王大善人。 一个刑房大爷没点本事是坐不稳位置,以及谁都会说他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偏偏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么认为的。 宋典史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老弟,来这里耍的人非富即贵,绝不是你我能够得罪的起。” 尤其是那个少年郎穿的还是华服,就更是贵人了。 夜秦淮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宾客们的狂欢。 “敢问,我可以坐在此处?” 一个体态稍显富态,但身着麻衣的人躬身询问。 吴知县皱了皱眉,一瞧就是商人打扮。 否则寻常百姓连进门钱都没有,如何能进的来此处? 朱元璋想要商人的钱财,又极力的打压他们。 商贾不得穿绸衣,而且一人经商,全家被禁。 下雨天戴斗笠是常事,但商贾却休想。 不管何人在何处,其服饰都醒目地表明自身身份,甚至还可作更细致的辨认。 官服颜色区分了高级与低级官员,官服图案又将官品显示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平民,也可分清是书生还是农夫,是商贾还是娼妓。 法定的服饰已经将社会上各个等级的人一目了然地区别开。 他废除了汉人四等奴隶的身份。 朱元璋的本意就在于此,新的等级制度已随大明朝建立而形成。 尊卑有序的服饰规定则是配套制度。 穿衣不再是日常生活小事,它已被赋予深刻的政治含意。 是一种新的身份的象征! 吴卫眉头微皱,他是不愿意同一个身份低微的商人同座的。 这显得他失了面子,竟然同商人一个位置。 “伱是何人?” 王布犁出声询问,示意一旁的宋典史准备强行送客。 他虽然不在乎,但晓得吴知县很在乎自己的身份。 一个商人也配同他同席? “在下乌程沈万三。” 听到这话,在座的几个人都仔细瞧着眼前这个躬身带笑之人。 沈万三的名头,他们都是听说过的。 据说是天下第一富户。 南京城三分之一的城墙都是他出钱资助修建的。 宋典史想要驱逐此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可是帮助陛下修建南京城,至少不会是被人随意呵斥的人。 王布犁倒是轻轻颔首:“你来此地是做什么?” “陛下开设青楼鼓励我等商贾前来消费,我等自是要谨遵陛下旨意。” “吴知县,怕是不好驱逐。”王布犁侧头小声给了个台阶下。 吴卫只是颔首,并不言语,看着台上的姑娘们。 沈万三道谢之后,便坐在宋典史身边,打量了一二王布犁。 王布犁也同样在打量着传说当中的大明第一首富。 他还没死吗? 沈万三再次拱手直接问:“王半升看到在下,好像很惊疑?” 63马上风 王布犁不怀疑一个顶级商人的眼力见以及打探的能力。 特别是能做到首富之人,也不会狂的没边要隔开朱元璋,给他的部下赏赐银钱。 这不就是嫌弃自己九族命长? 况且他沈万三本就是支持张士诚的富户。 朱元璋对于这些人没痛下杀手,就算是宽宏大量了。 建立大明之后,他们的政治待遇,自然处于被打压的状态。 说句好听的目前就属于花钱买命。 “不错,我以为你噶了。” 王布犁的话说出来后,不仅沈万三惊了,连吴卫这个知县都惊了。 他都出了那么多钱财献给陛下,谁会不长眼要杀他啊。 那不是打陛下的脸? 尤其是朱元璋还没有为了权力大规模铲除功勋阶级的时候,皇帝在士人的风评当中还算“不错”。 只是近来因为不开科举,又搞得士子们不断的上书,请求开恩。 但是骂朱元璋的也多是私下骂,说陛下不给他们进步的机会。 谁读书不是为了做官! 大明开国朱元璋为了给南人进步的机会,开了两次,大批读书人给他唱赞歌。 沈万三很快就恢复心神,小声询问:“王半升是否发现了一些线索,觉得那食人魔会加害于我?” 吴卫等人便竖起耳朵,目光皆是看向王布犁。 食人魔讨论热度虽然被夜秦淮给压下去了,可许多人都想着能够抓住真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王布犁也没料到沈万三是这种话茬,遂摇头道: “像你这种富人,是别人最爱挑选下手的目标,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种场合,我不理解。” 沈万三哈哈笑了两声,天下只要皇帝不要他死,他还是蛮安全的。 况且南京城内,如何有亡命的凶徒? 寻常出行他也有不少义子作为护卫,许多事情都能应付的过去。 知县吴卫也摇摇头,不理解王布犁的思维。 如今天子脚下,如何能出现此等绑架勒索之事? 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至于食人魔犯下的案子有白莲教的身影,那一切说得通了。 他们不给天子的脸太正常了。 楼上雅间里靖江王朱守谦端起茶杯又吐出来,摔摔打打的道: “什么破茶,也敢端上来?” 李景隆眉头一皱,大大咧咧的坐在对面: “你也不想逛青楼的事情,被陛下知道吧?” 朱守谦眉头一皱,指着李景隆:“你敢威胁本王?” “你来夜秦淮玩我很高兴,可也得按照规矩来,没有人能够包场,你记住!” 李景隆毫不客气,现在忙着赚钱,如何能因为一个王爷就坏了规矩。 这可是陛下的差事。 李景隆只会认真完成朱元璋交代他的事情,其余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大家的靠山都是皇帝,就看谁比谁有用了。 他晓得陛下想要朱守谦前往桂林就藩,但奈何朱守谦一個劲的推辞,就想留在南京城内玩耍。 朱守谦脸色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本来就没什么面子可言。 他爹又因为背叛之事郁郁而终,如今朱元璋还给他封王就算是十分顾及亲情了。 “行行行。”李景隆甩开扇子给了个台阶: “如今还没有亲王进入夜秦淮玩,伱还是第一个,莫要张扬,要不然消息露出去,你不好交代。” 靖江王朱守谦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李景隆叫人给拿来两个菜单,一个是荤菜,一个是素菜,请他选择。 朱守谦为了显示自己阔气大手一挥,咱都要! 夜秦淮热闹的很,可就在众人攀谈的时候,一声破音的尖叫突兀的出现。 大厅内的歌舞顿时停下来,观看的客户们正是顿住了一下! 王布犁立马站起来身来,抽出铁尺奔着二楼雅间而去。 宋典史也紧随其后,衙门穿着公服的人都动了,周遭人也是一窝蜂的跟着谱看热闹! 甚至二楼雅间正在健身的男女也停了下来,慌乱穿着衣服。 砰。 王布犁踹了好几下,才踹开房门。 一个女子缩在床脚一侧,脸上都是血,用丝巾捂住她的胸口。 但是白皙且浑圆的物体在慌乱之下露出山峰,根本就遮盖不住。 床上拍趴着一个男人,死妆极惨,鼻子嘴巴都流血了。 宋典史跟在他后面打眼一瞧也是惊呆了。 “马上风?” 后续看热闹的人群立马吐口而出。 随即便惹得周遭人哈哈大笑。 这下子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下,李景隆这才命令护卫分开人群,他站在王布犁身边一瞧,眼神就极为恼怒。 这夜秦淮才开业多久,怎么就死人了? 指定会对今后的生意有影响! “唉,那是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刘安亮?” 七品言官,别看官级小,但是权力不算小。 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之内。 所以,明代言官身份独特,职权特殊,对明代的政治运作具有很大的威慑作用。 他们现在也没有流行打板子邀名的习惯呢。 “此人真是死于马上风?” 李景隆立即压低声音询问,他自是见识过王布犁验尸的本事。 尤其死的还是一个言官! 本来官吏是不能进入青楼消费的,言官一年才合计45两银子,哪来的那么多钱消费。 这件事一出,陛下就得狂怒,说出去丢人! 李景隆当即大喝:“把门关上!” 王布犁轻轻摇头,当即开口道: “把门关上,就会有各种不实消息传出去,无法保证夜秦淮的运行。” 李景隆管理之后,数钱数的踌躇满志,哪有脑子考虑什么应急预案呢。 此时他听到王布犁的话立马就吩咐起来了,直到拿着镣铐的吴知县气喘吁吁的踏进房门,算是摆起了六品知县的谱,叫他们退出去看热闹。 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场子亮自己的身份,可又不愿意凑过这个七品御史马上风而亡的爆炸性新闻,都站着不肯走。 待到屋子里就剩下县衙以及李景隆的人后,王布犁才缓慢开口道: “以我观之,此人不像是死于马上风!” “啊?” 64卷入阴谋(求追读求票) 混在人群当中的探子立马就离开,向他们各自的主子去禀报夜秦淮的最新消息。 尤其死的还是一个官员! 事情小不了。 许多同行都在眼馋夜秦淮的收入,落井下石实在是太正常了! 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里。 李景隆十分诧异,在加上一旁圆凳上还摆着逍遥丸的独家瓶子。 这怎么看就是御史言官贪欢吃多了药死了。 岁数那么大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李景隆看着王布犁,第一直觉就是认为他是要给自家售卖的药洗脱嫌疑。 “不是马上风?” 李景隆面露异色,对王布犁开脱的事情不满意。 沈万三等人皆是感到差异。 这还能是啥? “怎么讲?” 吴卫第一直觉也是言官死于马上风。 这可是大新闻。 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件丑闻。 言官多是浙东党派的,就是朱元璋为了防备自己手底下派系一家独大,他才扶持起来的。 朱元璋自从当了皇帝之后,陌生的让他的那些个老兄弟们感到害怕。 或者说朱元璋老农思维很大,连他一个臭要饭的都能走上九五至尊的位置。 其余人比他起点还要高的,难免会有这种心思! 谁不愿意当皇帝啊? 这個时候有人想要查探尸体,被王布犁制止! 第一现场不能被破坏。 王布犁而是差人回去叫仵作去了,并且叫人拿来丝线,开始把现场围起来。 “吴老爷。”王布犁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 “第一,传言死于马上风,男人的作案工具,是不会轻易从穴里出来的。” “啊?” 这个结论一下子把众人雷的外焦里嫩。 还能这样! 王布犁记得看过新闻,大抵是这么回事,需要去医院解决。 他只是一个猜测。 李景隆瞪着眼睛,嘴里显得有些结巴: “真的?假的?” “我以前在书籍上看过有这样例子的。” 对于这种专业知识,他们只能听王布犁说。 “第二,马上风要是死了,屎尿失禁是正常,可是七窍流血,不对,现在是九窍流血不正常。” 王布犁指了指躺在床榻上的尸体,这么一会已经到处流血了。 李景隆这才定睛瞧去:“啊,竟是这样?” 众人这次仔细瞧去。 “必然是凶杀案。” 小公爷李景隆当即下了决断:“有人胆敢谋害大明—百姓,本人自是要协助官差把凶手绳之以法。” 他也清楚的知道,目前没有人来领尸体,即使旁人说什么七品言官,李景隆也不会节外生枝! 这个借口无论真假,都是王布犁给他最好的台阶。 真相不重要! 事情向着最符合他利益的方向才是稳妥的。 众人又回想起杀人魔的事,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王典吏。”一直未曾开口的知县吴卫捏着胡须: “仵作没来之前,你说的过于武断,退后。” 要不然显得他太针对浙东党派了。 言官死于马上风的事情要比被人毒杀更有传播的兴趣! 大明老百姓哪有闲钱听曲啊! 要是哪个官员死于下三路的事情传出去,定然能够引起极大的讨论。 这一点是吴卫愿意看到的,无他,就是要给浙东党派添添堵。 叫你们一个个目中无人,天天弹劾旁人,今天落在我的手里,真是该! 对于党争而言,真相并不重要。 王布犁听明白了吴知县想要踩言官一脚,他立马就闭嘴了。 这是个阴谋。 背后不定有什么算计呢! 吴卫作为胡惟庸的小弟,不知道他卷的有多深。 今天偏要来夜秦淮,背地里指不定是什么样的算计和博弈呢! 破案吴卫不如王布犁,但是要搞党争,王布犁还不够给他提鞋的。 换句话说,王布犁也不想结党,免得被老朱大手一挥就牵连致死。 李景隆眉头一皱,死于凶杀案与死于马上风可对他是两个结果。 室内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只有床上那个女子还在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哪里! 此时屋子内也没有人在乎她个贱籍的感受。 吴卫叫人把门关上,至少给御史留个颜面。 即使他子孙三代都会抬不起头来,可明面上至少做的不过分。 一旦隔绝了现场,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谣言能够传出去呢。 这也是吴卫想要的结果。 靖江王听着手底下的汇报,扔开怀里的女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哈哈哈,还有这种热闹可以看。” 随着靖江王朱守谦强势入场,更是把现场搅和的一团糟。 “这位公子,莫要靠近红线!” “唉,我就靠近,我跳进来了,我又跳出去了。” 朱守谦哈哈大笑指着王布犁道:“你能怎么办?” 王布犁极为淡然的道: “吴老爷,有歹人肆意破坏现场,理应按照同谋处置。” “你敢!”朱守谦瞪着眼睛。 可这话确实外强中干,没有人敢在这里,亮出自己的官身! 吴卫一下子就被王布犁给架起来了,他晓得此少年非富即贵,绝非他能够染指的,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当即开口: “来人。” 倒是李景隆一把把朱守谦拽个踉跄,压低声音: “你小子别惹事。” 朱守谦哼了一声,侧头看向那具尸体,心中又有着害怕,可又强撑着不走。 死者房门一关,谣言越发的离谱起来。 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皇宫内。 朱元璋之所以知道什么官员去夜秦淮就是撒了不少人作为记录,到时候算账。 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银钱去消费? 朱元璋晓得他给官员的俸禄是饿不死,可不足以支撑他们去花天酒地。 李景隆的场子也不会有人欠债,都是先掏钱,免得有人白女票。 大侄孙朱守谦也去哪里玩,着实是让他恼怒。 看样子咱对他太好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事。 还得敲打敲打! “呵,不等这咱去找他们这些狗东西,倒是先搞出人命来了。” 朱元璋立即就叫人去再查探,这起案件的走向。 他摸着胡须,心中已经笃定是有人想要让浙东党派出丑,进而攻击他们。 杨宪这个蠢货已经用性命证明了,朱元璋对浙东党派很失望。 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保持朝廷的平衡,都他娘的是官迷! 政务处理上,一塌糊涂。 主要是勋贵集团力量也不小。 朱元璋走出殿外,瞧着大孙子朱雄英已经被宫女从沙堆旁抱走。 朱标也拍了拍手,叫自己年轻的弟弟们也滚蛋洗洗去吃饭。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让一帮幼儿集体玩沙子。 这多脏啊,但父皇如此做也是有他的道理,劝谏的话也没说出口。 “爹,方才出什么事了?” 65你没听过刘御史大战女妖精的故事? 面对大儿子朱标的询问,朱元璋还是很有耐心的。 “夜秦淮出现了人命案子。” “哦?” “那御史刘安亮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可谓是丑态百出,丢尽了咱的脸面!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幕后筹划的。” 朱标其实心中有些怀疑他爹的话,毕竟自家老爹过于疑心! 不过官员去夜秦淮,已然事违背爹的政策,又死在那里,不受到惩罚是不可能的。 “爹,谁敢谋害咱大明的官员啊?” 朱元璋哼哼了两声,没回答,多了去! “你小子就是心善。” 朱元璋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背负什么骂名,杀人的事,他来干就行。 到时候标儿干干净净接手咱的大明就好。 即使他在仙境当中看到了朱标的未来,但朱元璋相信他能够改变未来! 毕竟他已然窥探到了一丝天机,可以做出不少的预防手段。 夜秦淮的包间里。 一旁的铜盆里有苍木、皂角再燃烧。 仵作如同给人搓澡一样,把死者的四个面全都给检查了一次。 时间很长。 王布犁坐在一旁,打着哈欠,今天算是加班了。 他妈的。 又是被老朱多剥削的一天,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加班费。 赵仵作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拱手: “吴老爷,经过勘验,此人是死于马上风。 小的方才用银针刺入喉咙,并未见黑,所以不是中毒而死。” 听到这里,吴卫满意的摸着胡须。 赵仵作这才在火盆前跨过去,又在一旁烟熏去味。 王布犁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靖江王朱守谦哈哈大笑,指着王布犁: “方才我听人说你外号王半升,断案如神,说的有鼻子有眼,如今也现了眼。” 李景隆眉头皱起,这件事他直觉不对劲。 他从最开始怀疑王布犁的判断到认同王布犁的判断,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 “那仵作,你说的可是真的?” 正在烟熏的赵仵作听到小公爷的询问,当即跪在地上: “小的句句属实。” “王布犁,你怎么看?” “我不看。” 李景隆:??? “你还信他啊!”靖江王朱守谦看着李景隆讥讽道。 王布犁很痛快的回了一句:“赵仵作验尸的手段比我专业。” 李景隆深深的瞥了王布犁一眼,便不在言语。 吴卫当即命人把死者的尸体抬回县衙,至于那个妓女也就先带回去关进牢里。 谁让死的是一个官呢。 没有人会在乎她,注定是要给那個御史赔命的。 “等等。”李景隆伸手制止道: “既然死者是死于马上风,那就与她无关,你为什么要带走她?” “自是回去要录口供。”吴卫已经切换到了办案的节奏。 “在这录。”李景隆盯着吴卫这个知县道: “谁知道进了大牢,在伱们的三木之下,你们想要什么口供,就能随便要了。” 吴卫撇撇嘴,又无可奈何差人做口供。 宋典史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仵作,又瞧了一眼不关我事的王布犁,便果断闭嘴。 这种事绝非是他这种不入流的小官能够掺和的。 随着事请宣告结束,看热闹的人依旧没有散去。 今天的奇闻可比裆下的那时间不长的快乐,更有讨论性。 总之今日刘御史马上风而死的消息,讨论热度越发高涨。 一向以断案如神著称的王半升今日栽了,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属实是你成神了,众人连句恭维也懒得说,可一旦你栽了,大家都笑嘻嘻抓紧来嘲笑你。 待到路上,吴卫对王布犁小声叮嘱一句,这两天感染一下风寒,在家养养病。 有些案子不需要真相。 话已至此,王布犁表示明白。 这就涉及到了朝廷的党派斗争,作为最底层的官吏,是掺和不了的。 吴卫能与自己说这些话,显然也是有些保护因素在的。 或者说他害怕王布犁这个连勋贵都敢惹的小子,坏了事。 索性就让他病了。 “吴知县,我能不能多病几日?” 王布犁心想老朱不给自己放假,可不得拉着顶头上司的羊毛可劲薅! “好好好。” 吴卫对于王布犁的上道极为满意,王布犁没有要挽回他王半升的威名,他很满意。 “近日来衙门的案件处理的七七八八,你的病情是劳心所致,理应多加修养。 等回了县衙,我就给你写条子,你也得让你爹给你出方子,明白吗?” 一个不是郎中的人做出了郎中该有的判断,许多事有时就是不需要讲什么逻辑。 “明白。” 蒋环想要努力听清他们两个人再说什么,但二人叫旁人离开不得靠近,他也没辙。 待到王布犁回自家的药铺,与他爹说了事。 “那刘御史马上风死的也好,要是被传出吃了咱家的丹药死的。”王神医压低声音:“儿啊,若是查起来,咱家可脱不了干系。” “爹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那种拿着全家性命不顾去追求正义之人吗?”王布犁浑不在意的道: “一个大明蛀虫御史死不死的真相,对于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好好好。” 王神医摸着胡须,还是在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夜秦淮最近风头正盛,抢了不少客户,自然是有人不乐意的,那必然会找事。 朱元璋对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脸上的寒意止不住了。 王布犁最早预判是中毒而死,仵作来了说是马上风而死,他就闭嘴不言。 看样子水深的不是他敢掺和的。 父子俩之间的商谈,更是让朱元璋哼笑。 有人眼馋朕赚银子了? “好一个大明蛀虫的评价。” 朱元璋攥了攥拳头又松开:“但真相对于咱很重要,谁也别想骗朕,毛骧,你去查一查。” 跪在地上的毛骧领命。 朱元璋倒是要瞧瞧,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第二天,王布犁睡了个懒觉。 等他睁眼,就瞧着大哥王贯众拿着书本坐在他的桌子前。 “大哥,你如何进来了?” 一瞧着王布犁醒了,他连忙问道: “二弟,你快与我说说那刘御史大喊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与那女妖精大战数百回合,最终不敌身死的详细内容。” “啊?” 66 别人上班我休假(求追读) 王布犁没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有些发懵。 “你快说说刘御史与女妖精之间大战的故事。” 王贯众直接扑到弟弟的床榻之上,眼里全都是探寻之意。 这条消息可实在是太劲爆了。 万万没想到当朝御史玩的那么花。 这可是公然违背陛下命令的事,想要瞒也瞒不住。 昨天晚上经过发酵,早就传开。 各样传言都有。 据消息传来,今天早上陛下都在朝堂上发了火,说要重惩不待,别以为他死了,这件事就能完了! “啊?” 王布犁双臂撑着自己坐起来,眨了眨眼睛: “什么都跟什么啊?” 王贯众便把他听到的传言同自家弟弟说了一遭。 光是一个晚上就传成这种模样了? “你听。”王布犁刷着牙,笑嘻嘻的道:“事实没有你说的这么精彩。” “嗨,那也忒没意思了。” 王贯众听弟弟说完摆摆手,还是觉得八旬老头刘御史吞金丹怒斗女妖精的故事更吸引人。 他又去找他儿子玩去了。 待到洗漱之后,王布犁吃着包子,带着自家妹妹出门溜达,也算是带她出去玩玩。 “二哥,你今天怎么不去上值了?” 王星影显得极为兴奋。 除了在爹的药铺里帮忙学习,很少有时间外出游玩,纵然是跟着他二哥闲逛,当帮手也挺好。 “最近查案子查的我过于劳累,就请了病假在家休养一阵。” 王布犁先去了铁匠铺,瞧着火铳的枪管的打造,这是细致活。 铁匠已经搞坏了好几根,确认合格后他才付了尾款,顺便把材料钱也给结了,总之不能让铁匠吃亏。 这家铁匠也算是忘不了的老相识,帮他断过案子。 剩下的时间还长,王布犁准备手搓一把燧发枪,借以傍身。 铁匠的儿子看王布犁如此亲人,也壮着胆子询问当朝刘御史吞了十颗金丹,一杆银枪大战三个女妖精,最终寡不敌众,被联合起来的女妖精吸干了精气,一命呜呼的事。 王布犁连连啊了几声之后,不知道要如何吐槽,只能沉默。 那老头虚逼的模样,他还能干三个? 没有逍遥丸,他能不能立起来还得需要更多时间去给那女子回忆往昔呢。 “此等隐秘之事,王大爷如何能往外透露。”倒是老铁匠给解了围:“不要瞎打听。” 王布犁坐在一旁瞧着铁匠配合着打铁,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这种视频解压了,也算是现场直播,聊了聊自己所需要。 妹妹王星影不明白,这打铁有什么好看的? “我来试试。” 王布犁脱了衣服之后,接过锤子开始打铁。 “王大爷这身力气打铁真不亏啊!” 老铁匠用火钳子夹着,嘴里止不住的赞叹。 “还是不会用你的巧劲,只能用蛮力了。” 王布犁哈哈笑了两声,停了下来,让铁匠继续打造简易太阳能的物件,过两天给他送回家去。 这才用衣服裹着枪管,赤果着上身走出了铁匠铺,顺便散散汗。 “爹,好不容易的机会,如何能不问一问。” 待到人走远了,老铁匠脸上带着笑: “你小子知道什么,王大爷方才没否认便是承认了。” “啊,原来是这样。“小铁匠嘿嘿笑了两声:“还是爹伱知道的多。” “二哥,一会咱们去哪逛啊?” “给你买盒胭脂。” “好。” 等到了胭脂铺,一众小娘子见王布犁果着进来,纷纷掩面。 “啊。” 两個女人尖叫着跑出去。 可鉴于眼前的少年郎英俊的面容,以及身上的线条有型,着实是吸引人的目光。 剩余姑娘吃过见过的,自是眼里流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 甚至还在一旁相互咬耳朵,评价起来了,他裤裆里的那活有多大。 “王大爷,店里都是小娘子,还请。” 店铺老板急忙迎出来,给王布犁陪笑,唯恐他吓跑了一些女客人。 “帮我妹妹挑盒胭脂,另外来六个镜子。” “好嘞,王大爷请在店外稍等。” 王布犁站在店外,并不进去,街上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打量。 待到汗落了,他才把老头衫穿上。 倒是赶回来的小媳妇们失望的离去,本来以为能看什么热闹。 结果王半升把衣服穿上了,那还能看到个啥啊! 没劲。 就像是大明的一些女子,上半身可以穿抹胸,外面罩一层纱。 可下半身装束还是很保守的,小衣、裤、裙什么的都穿好。 蒋环见王布犁站在外面,连忙过来想要给他提手上的物件,被拒绝了。 “一会帮我拿镜子。” “好的,大爷。” 等回了家之后,王布犁叫他把东西放下,给他砍几根高大的竹子来。 先前说要再家里搞厕所以及沐浴的屋子盖好了,顺便把下水道也给挖了,后面整了一个小池子。 两天之后。 简易太阳能已经搭上了,镜子用来折射太阳光,让铁筒里的水温度上升,聊胜于无。 “哎,王半升。” 后院的篱笆外,李景隆挥舞着扇子:“我听说你病了。” 正在摆弄火铳零件的王布犁抬头一瞧,是李景隆以及燕王朱棣,身边跟这个——女扮男装的人。 “我带了十斤猪肉来看看你。” 李景隆从护卫手上接过猪肉叫他在外面候着,推开竹门进来了。 “坐。” 王布犁接过猪肉挂在一旁:“我吃过了。” 李景隆愣了一下,显得不敢相信:“你怎么吃的这么早?” “骗你的。” 王布犁迅速的涮洗茶杯,给他们倒茶。 “嘿。”李景隆一口气憋在心里,回头瞥了一眼: “郭四,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在外面朱棣改名郭棣,又让他叫他郭四,省的被寻常人给认出身份来。 朱棣以及他的“兄弟”忍不住笑起来。 王布犁还真是不畏惧他们这些权贵。 这一点着实让朱棣感到很喜欢,他目前还不是很喜欢旁人见到他就跪下行礼。 得益于朱元璋自幼让他接受民间疾苦,倒是想要交几个平民朋友。 “他说的要不是人话,你要是能听懂,那你也不是人呐?” 李景隆:??? “合着你们就欺负我一个人是吧?” 王布犁把茶倒完之后,朱棣也顺势坐在一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这茶不错,今天来就是想要带我这个好兄弟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67都是祖传的 他那个好兄弟就是徐妙云,王布犁都不用猜。 “好说。” 王布犁冲着屋子喊一声。 叫自己的妹妹把猪肉洗一洗在做饭。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多煮些米。 王星影吃力的拎着十斤猪肉走了。 大哥的同窗来了,没有一个人带东西的。 反倒是二哥的朋友第一次来,他们竟然带东西,不白吃。 “你妹妹也会做?” 朱棣不放心的询问,他可是与徐妙云夸下了海口。 “自然。”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 “县衙里那帮没吃过什么油水的人,我随便用点摸不清的配方就能让他们把碗舔干净喽,我妹妹的手艺可是比我强太多。” 朱棣闻言便放下心来,慢慢等待。 太阳透过竹子的影子落在一旁,倒是让王布犁觉得惬意。 老子终于休假了。 用不着天天无休给老朱打工。 最先搂不住的气还是李景隆,他只觉得天气热的越发烦躁: “王布犁,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仵作不是给判断了吗?” “他死了。” 王布犁顿了一下耸耸肩:“关我屁事。” 李景隆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可是赫赫有名的王半升,你就任凭自己的名声受到创伤?”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关你屁事。” 李景隆哑口无言,一口气被怼在胸间。 他每一次与王布犁说话,怎么都吃了说不过他的亏。 倒是朱棣放下茶杯,笑了两声: “王半升,你如何这般冷漠?” “我不闭嘴,死的人就是我啊。” 王布犁又自顾自的给他们倒茶:“他们整不死一个勋贵,还整不死一個小小的吏员?” 拼爹。 永不过时! 徐妙云虽是女子,但也算是少女老成。 她对于王布犁说出这番话来极为认同。 王布犁一个吏员,他有什么背景同旁人斗? 李景隆若不是曹国公的嫡子,想必以他的头脑,断然不会活的如此快活。 “那真相就该被埋没?” 朱棣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不忿的。 王布犁压低声音道:“在权力面前,真相可一点都不重要啊,燕王殿下,伱更应该懂的。” 光天化日之下,朱元璋虽然要求亲军对王布犁进行全方面的监视。 可是在小院子这种开阔的地带,他们不敢靠近,也听不清楚王布犁特意压低声音的话。 朱棣一下子就沉默了,他想起小明王之死。 徐妙云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轻笑一声: “传言王半升断案如神,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错,只不过我做的比其余人好一点罢了,其实也是泥坑里的烂人一个。”王布犁靠在竹椅上,摆个舒服的姿势: “燕王殿下,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何不食肉糜的话啊?” 朱棣盯着王布犁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被人说何不食肉糜。 他从小可是没少被老朱磨练,自然不是晋惠帝那种人。 可现在回想王布犁所言正义是需要成本的。 朱棣可以肯定,这起案子,绝不是两条人命就能结束的。 当国家大面上稳定下来之后,内斗是不可避免的。 朱棣只觉得南京城内污浊的很。 他想要赶快去北平,领兵训练同元鞑子打仗,彻底的覆灭北元,不掺和这里面的事。 李景隆瞥了沉默的朱棣,他们怎么都打哑谜啊。 说的话咱怎么听不懂? 王布犁这般明哲保身的意思,李景隆还没反应过来呢。 “倒是我苛求了。” 朱棣嘿嘿笑了两声,长舒一口气,他能理解王布犁的苦衷。 一家老小的性命不要了? 就为了给一个大明的蛀虫御史去翻案? 疯了吧! 王布犁更深层次的话没说出来了。 要想翻案,并不是什么包青天要给你个屁民或者死人沉冤得雪。 而是另一方党派恰巧需要你的冤屈案情来扳倒对手,官府顺势解救了你一把。 什么他娘的公平正义? 全都是大明党派内斗的,让欺压过你的一方倒霉,让你觉得是老天开眼,为你个屁民解气的。 这件事胡惟庸上奏老朱,让通政司立即操办,把刘安亮这个御史公然违背陛下禁令之事,写在邸报上,传示天下,叫他死了也抬不起头来。 可谓是杀人还要诛心! 老朱自然是同意了。 邸报这玩意目前还是手抄报,还没有使用活字印刷,大规模传播。 在大明也有人手抄邸报,用来卖钱。 两人说完之后全都嘿嘿笑起来了。 纵然是徐妙云也拿着扇子挡着自己的脸在笑。 唯有李景隆一个人抓耳挠腮的,听不明白他们这几个人说的话。 “你们到底说的是不是人话啊?” 听到李景隆这般言语,在座的三人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娘的,笑个屁。” 面对李景隆的暴怒,王布犁点头: “不错,小公爷,我们在笑个屁。” 李景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茶水喝多了,徐妙云想要上厕所,又有些担忧小吏家中厕所过于肮脏。 于是朱棣又询问王布犁上个厕所,先去打个前站。 王布犁领他进了洗澡间,又被王布犁当面演示了一二。 屋子的铜盆内还有压着的艾草,熏蚊虫用的。 朱棣大感奇怪,这种干净又卫生的厕所他可从来没见过,多是用马桶带熏香的,擦屁股都有人给服侍。 也就是目前岁数大一些,不想用别人擦洗了。 “气密性不是很好,故而我还在旁边放了一桶水,拉屎冲不下去,你可以用水瓢冲一下。” “王布犁,这是你想出来的?”朱棣瞪大眼睛询问。 “不,祖传的法子。” 王布犁挥舞着蒲扇摇头。 “啊?” “真的假的?” “这也能祖传!” 这话给朱棣整不会了。 “当年大宋皇宫内就有这种技术流传,可惜人全都被金人掳走了,幸亏我祖上见识过,在古籍上记载了下来,我给复制出来的。” 王布犁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朱棣颔首,倒是能解释的过去。 此等先进的厕所用具,他身为大明藩王都没有用过! 他又侧头看向一侧的淋浴玩意,开口道: “这个是啥?” “洗澡用的。”王布犁拧开时不时滴水的阀子: “你上完厕所也可以顺便洗手。” 朱棣张大嘴巴:“这也是祖传的?” “不错。” 68我将带头上税 瞧瞧人家这医术传家的。 祖上留的东西可真不少。 再看看咱老朱家,穷的都要绝户了! 幸亏老朱家天降猛人朱元璋,才有了他朱棣存在! 朱棣也理解了南方的士绅都是有家族传承的。 不管是不是奇淫技巧,可对于生活有改进,也是极大的便利。 “这能给我家里搞一套吗?” “可以。”王布犁不等朱棣脸上的笑容展现:“得加钱!” 朱棣万万没想到,王布犁竟然会跟他谈钱。 难不成是他燕王朱棣的大腿不值得抱吗? 王布犁虽然迫切想要让朱棣翻天,可目前朱标还很年轻。 大家都很年轻,他连去北平当塞王的时机都没到呢。 他可不能同朱棣走的过近。 “行行行。”朱棣双手背后哼了一声:“本王才不会占你个小吏的便宜。” “那可太好了。”王布犁擦了擦手笑道:“这本就是赚钱的手艺,如何能平白送人,否则就愧对祖宗千辛万苦留下来的。”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我这话说的很对,当今天子如此勤政爱民,那也是为了让朱家子孙后代不会受到他曾经受到的苦难,大家都一样。” 王布犁真中带假的话让朱棣轻微颔首。 是这么个道理。 “你很缺钱?” 王布犁挥舞着手:“你会嫌弃自己钱少?” “我对钱没什么想法。” 朱棣顿了顿,他从来没有管过钱财,或者缺钱。 等他出生后,朱元璋早占据了应天府,有自己的基本盘了,对于儿子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 朱棣以前都是母后操持,成亲之后都是王妃操持。 什么钱不钱的? 根本就不在朱棣考虑的范围内,他习惯性伸手要钱。 而且当了皇帝之后,那也是伸手跟儿子要钱,老子从来不管钱! 猴子倔强伸手讨要的照片很适合形容朱棣这个行为。 两人出来之后,李景隆眉头都挑起来了。 王布犁家的厕所是双孔的? 他们两個人进去这么久! 朱棣带着他媳妇徐妙云进入王布犁家里的洗澡间。 王妃感受一下王家祖传手艺,顿生欣喜,这可比马桶等干净。 二人在房间里嘀咕了一会才出来。 燕王不管家,但是王妃得管家。 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这玩意在富贵人家应该会很吃香。 是个可以赚钱的生意。 “王半升,我们两个合起伙来,赚些钱财如何?” 听着徐妙云的话,最先感到诧异的便是李景隆。 因为他是第一个同王布犁构建商业合作的。 那蓝色逍遥丸在夜秦淮卖很是红火。 也就是近两日因为刘御史的事,大家嘴上有所顾虑,可药品却是卖的极快。 追求快乐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你也想卖逍遥丸?” 李景隆看着徐妙云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哎,你说什么呢。”朱棣率先不乐意了: “伱那种龌龊东西岂能在我娘子面前言语。” 对于王布犁也没什么隐瞒的,断案如神的王布犁,要是连眼前的人是女扮男装的都看不出来,那他就是装的。 “也不是不行。”王布犁伸出手指捻了下: “怎么个分成法子?” “你家这个只是简易的,若是卖给勋贵之家必然得做工精良,价格低了不合适。” 王妃徐妙云眼角带笑,她可不觉得经商有什么不对。 在如今想要来钱就得经商,当然也用不着她亲自出面。 随口吩咐一句,自是有许多人为她奔走。 朱元璋是用大明律约束除了朱家之外的人,他们本就是人治而不是法治。 勋贵阶级们同样也会无视大明律,朱元璋目前还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大开杀戒呢。 “既然是你祖传的法子,我看旁人钻研很是便捷,还是。” “等等。”王布犁不让徐妙云把话说出来:“若是燕王都不能保持此物成为专卖,那赚个屁的钱啊!” “什么意思?” 王布犁指了指李景隆:“我家的药丸只卖他一家供货,如此才能保证利润,同时还能上缴赋税,对吧?” 李景隆闻言愣住,他没交过税啊! 毕竟赚了钱,可都是直接给了陛下,哪会走国库。 再让官吏接触到这种利润,万一伸手了岂不是惹得陛下生气。 更何况这本就是陛下的买卖。 “还要上交赋税?”王妃徐妙云也没想到王布犁竟然会这样说。 “对啊,寻常买卖都要上缴赋税,你等身为陛下的子嗣,纵然是手底下人奔走,同样也要上缴赋税。”王布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你们要是带头违反大明律,小爷我宁愿把这手艺烂在锅里,也不能与你们合作。” 朱棣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自然是挺胸抬头:“夜秦淮的你不用担心。” 那全都是赋税! “好。”徐妙云轻笑一声:“只是你我的收益也会变少。” “细水长流,拿的安心。”王布犁放下手中的杯子: “我还得有查账的权力,免得你遭人欺瞒,牵连了我。” “你倒是谨慎!”徐妙云也饮了口茶答应了下来。 “行,我画一下图纸,你还可以找工匠改进,顺便拟一份合同,一式三份,你我各一份,放官府一份。” “好。” 这件事完全是由徐妙云主导,朱棣不发一言,只是觉得王布犁过于谨慎。 当然最重要的是此子时刻牢记遵守大明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傲视更多人。 勋贵们差人做生意,有多少交税的? 全都搂到自己的怀里了。 “对了,王半升,你觉得刘御史死的有蹊跷吗?”李景隆还是把话题给拉过来了: “我觉得街面上的谣言传的过于快了。” “快?” “太快了,我这两天听的谣言五花八门。”李景隆一脸凝重的道。 王布犁不可置否,何止是快啊! 此举简直是复刻当初他给夜秦淮炒作的手法。 谁说古人脑瓜子不聪明的,活学活用咧。 这一瞧就是蓄谋已久的谋杀案,王布犁可不想掺和。 “对,确实是快。”王布犁又重复了一句废话。 李景隆瞧着他,干巴巴的等着下文,见王布犁又端起茶杯喝水,遂低声询问: “然后呢?” 69要人命的事 “二哥,饭做好了。” 王星影隔着窗户向外喊了一句: “你们是自己在后院吃,还是来前院一起?” 王布犁不理会李景隆看向朱棣:“殿下是。” “一起吃吧。” 朱棣得益于从小的教育,目前对亲近百姓还是很上心的。 而且也想瞧瞧小吏家里的水平,第一次上门蹭饭,还要单独吃,多少有些不尊重对方父母。 中午家里吃饭的人少。 大哥一家三口,娘亲还有妹妹。 王神医连带着小儿子和妾氏是在药铺,王布犁一般也在外面解决。 目前也不流行什么分家。 三、四世同堂极为正常。 大哥王贯众作为兄长,自是招呼这三人入座,寒暄了几句。 对于弟弟交些朋友他也是满意的。 在衙门当中做事,还得四面交友才行。 要不然靠自己单打独斗,何时才能当个不入流的小官啊? 除了李景隆身着华服外,朱棣夫妻两个倒是显得朴素。 “好吃。” 徐妙云眉眼一跳,露出欣喜之色。 自家丈夫所言不虚,王家祖传的秘方可真不少哎。 若是也能把这十三香的秘方合作搞出来,那令贵人们不爱吃的猪肉,岂不是能得到大卖? 这也算是独家赚钱的买卖。 牛肉朱元璋看的很重,没有人敢轻易宰杀。 尤其是朱元璋非常看重耕种,恨不得天天叫人开垦荒地。 猪肉又有臊味,不容易处理,他们多是吃羊肉以及家禽。 相比较而言,出肉率还得是看大黑猪。 白猪这种肉猪目前还没有传进华夏,多是黑猪肉,极少是花猪。 出现一头白猪,那都得是祥瑞! 当地知县得上报天子的。 “再来碗米饭。”朱棣举着碗道。 王星影顺势接过给他盛了一碗,又坐回去。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徐妙云瞧着还在拿着木碗吃饭的小孩子出神。 三个男人坐在一旁喝茶解腻。 “你媳妇多大了?” “不足十五。” 朱棣瞥了王布犁一眼,他不会是看出来自家王妃怀孕了吧? 十四岁啊。 在王布犁看来,他可真牛逼。 “你别着急让她生孩子。” 王布犁晓得他们夫妻两個感情深厚。 徐妙云三年前就去宫里听马皇后的训言学习,同朱棣有了相伴感情,并非是寻常的先婚后爱。 二人婚后十年间,徐妙云生了七个孩子。 后面朱棣才宠幸别的未曾记名的女人,生了一儿一女,可惜这仅有的庶子庶女都不是长寿的命,即使他当了皇帝后,对这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追封。 徐妙云属实是朱棣的白月光+朱砂痣+糟糠之妻+陪伴他成长的女人+天使投资人+贤内助! 朱元璋朱棣父子俩在妻子的作用上属实是出奇的一致,运气不错。 “为何?”朱棣没有小看王布犁。 “女子十四岁身体尚未发育完全,若是过早孕育孩童,对她身体不好,容易落下病根,你且耐心等两年。” 王布犁瞧着朱棣瞪大眼睛的神情,开口道: “老子的医术知识更是祖传术中的精华,这你得服气!” 朱棣面露难色,一时间有些惊诧,又听王布犁漫不经心的道: “太子妃生完孩子后,身体不是很好吧。” 听到这话,朱棣眼里露出惊疑之色。 他如何知道的? 皇宫内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到他一个小吏的耳朵里。 朱元璋要是无法掌控皇宫那个地界,也就枉为开国皇帝了。 足以从侧面说明王布犁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不过他还得找宫里的御医去相互佐证一二。 “行行行。”朱棣表示自己信了。 他端起茶杯感谢王布犁打破了,他一直期待自己夫人生孩子后,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场面。 王布犁轻微颔首:“若是想要使你夫人怀孕之后不至于难产,我这有一套拳法,可以教授给伱。” “也是祖传的?” 朱棣眼里露出麻木之色。 南京城中,一个小小的郎中。 家里怎么那么多祖传的好法子啊! 他娘的,没天理了! “不是,我从古籍上看到的,名为八段锦。 比较适合老弱病幼,适当锻炼,身体健康。” “那多谢。” 朱棣被王布犁给小洗一下脑子,他不觉得眼前之人是瞎说。 咱不能讳疾忌医,要不然他非得说这得罪人的话干什么。 李景隆稍微回忆了一二,又悄声询问道: “王半升,那你觉得多大的女孩适合生育?” “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只能说基础十六岁往上。” 王布犁可不觉得大明娶妻能够过十八岁才行。 按照他们这个时代,四十岁就是高寿,孙子也早就有了。 有钱人家十一二岁就成亲属实是正常的。 寻常百姓,糙食极多,光是牙损耗就极大,吃不进东西,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样啊。”李景隆连连颔首:“倒是让我知道些许无用的小知识。” 李景隆早就成亲有孩子了。 如今他爹身强力壮,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他想要接过他爹的爵位,那估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除了当大明米虫之外,当真没什么太大的挑战性。 好在天子把夜秦淮这个项目交给他,着实是让李景隆兴奋不已,一直想要做大做强。 奈何前两日出了刘御史的人命案子,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人流。 陛下虽说极为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可如今仵作都死了。 据说是自杀的,因为诬了刘御史的清名。 一想到这里,李景隆就有些头疼: “王半升,你真就对夜秦淮的案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敢有啊。”王布犁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皮: “我像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吗?” “行,算小爷看错你了。” “慢走,不送了。” 李景隆气哄哄的出了门。 朱棣夫妇也跟着告辞,待到三人走了一会。 李景隆才有点反应过来:“我记得王布犁当时说我们在笑个屁,那个屁是指我?” “额。”朱棣故作老成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别瞎想。” 徐妙云抿嘴笑意都止不住的上扬。 待到人走后,大哥王贯众才询问:“二弟,他们来做什么?” “求我办事。” “啊?”王贯众有些不理解: “他们提十斤猪肉来送礼,还得吃完了才走,这是求你办多小的事啊?” “要人命的事。” “啊?” 王布犁靠在竹椅上摆弄着蒲扇:“老子才不答应呢。” 70咱担忧个屁 朱元璋正在处理朝政. 他在工作间隙,也听闻验尸的仵作自杀了,说是污了大明官员的清名。 对于这件事,他只想笑,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啊! 如此明目张胆的搞事情。 李善长? 在老朱眼里,做事如此霸道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他。 老朱了解他,李善长这个老倌看着宽宏大量。 可内心却善于嫉妒,待人苛刻,刘基等人稍微冒犯他的权威,就会遭到弹劾。 今年临安公主下嫁其子李祺,授为驸马都尉。 二人成亲一个月后,李善长便被汪广洋、陈宁上疏弹劾。 说李善长恃宠而骄,天子因病几乎十天不能上朝,他都不来问候,连驸马都尉也不知道来,召他来殿前,又不承认。 李善长于是获罪,被削了年俸一千八百石。 朱元璋稍微思索了一会,保儿(李文忠)也快回来了。 到时候就让他们二人统领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同议军国大事。 咱倒是要瞧瞧他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思索完之后,朱元璋这才饮了口茶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会。 一旁放着亲军探子送来监视王布犁的最新册子。 对于王布犁,朱元璋倒是觉得他嗅觉灵敏,过于谨慎。 不愧是在仙境当中能够给老四提醒的人。 这水有点深。 不是他一個小吏员能够趟进来的。 吴卫这个狗东西,还晓得回护自己的手下,不让王布犁参与进来。 要是按照王布犁的查案水平,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两日王布犁到处溜达,真让他放假了,着实是搞得老朱心里不得劲。 事一码归一码。 朕都不给他放假,吴卫那个狗东西胆敢给他放假。 你个狗东西就活该戴着狗链子给朕办事。 朱元璋打开今日所记录的。 “李景隆带着老四夫妇,前去王布犁家里蹭饭!” 朱元璋的眉头深深皱起,他们两个年轻人如此早就有了接触? 怪不得在仙境当中看到的未来,王布犁就是那么大大咧咧的拦住老四。 叫他去祭拜咱的陵墓,他还就听进去了。 十三香秘方的说辞,老朱也不是第一次听说。 在江宁县县衙里的探子回报那一日吃的肥猪肉确实是香,而且骚味很少。 李景隆还有咱的一个未出生的儿子,给老四打开了南京城的金川门,再加上王布犁这个小吏劝谏。 朱元璋摸着胡须,他第一次进入仙境看见的主角们终于齐聚一堂吃饭了。 而且还熟络起来! 上一次他们一块吃饭,还是李景隆带着老四想要去找茬,未曾想他们也算成了朋友。 愿不得他们两个愿意为老四做事。 不过只要标儿不死,他们也就没机会开门和劝谏。 朱元璋继续往下看消息。 老四他们两个在王布犁家里的洗澡间里“密谈”! “他们两个谈什么了?” 朱元璋只觉得烦躁。 “废物,连这点都探不出来。” 然后老四夫妻也在王布犁家里的洗澡间“密谈”。 出来之后王妃便说要合起伙做生意,弄那个什么洗澡的物件。 朱元璋估摸是王布犁给老四讲解那些玩意怎么用。 王布犁说必须要给大明上税! “哈哈哈。” “说的好啊!” 看到这里,朱元璋感到一阵满意。 他也晓得王布犁近两日在家里就鼓捣那洗澡间的玩意,亲军们也无从探查。 因为水声太大,又不会操作,不敢轻易查探。 老朱对这玩意能不能赚钱持怀疑态度。 不少人都习惯于在木桶里泡澡,特别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倒是那个厕所应该会让人觉得舒心一二。 不如他的青楼挣钱。 小打小闹罢了。 若人人都能像王布犁那个吏员如此维护咱的大明律,那天下早就该按照咱的设想一路前行了。 日月就会永照,咱老朱家就能一直当皇帝。 想到这里,朱元璋放下册子叹了口气。 作为学习处理政务的朱标,并没有像朱元璋这么劳累。 如今朱元璋认为自己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许多政务都是他负责处理。 只有边角料是给朱标用来练手,最后他还得来审核指点。 “爹,怎么了?” 朱标早早的看过这个册子了,目前而言他空闲的时间是比较多的。 “是在为刘御史之死的事担忧吗?” “咱担忧个屁。”朱元璋摇摇头:“如今有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样子很多人对咱惩治那些空印的官员很不满意。” 听到这话,朱标也晓得自己老爹是恼怒这些狗官胆敢欺瞒于他。 这件事的真相还是从一个底层小吏嘴里说出来的,搞得朱元璋着实破防。 朱标现在算是明白了,天子同臣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一条心的。 皇权要加强,就必然会削弱臣权。 宰相一分为二,甚至要彻底消除的事请,朱标也是清楚的晓得的。 毕竟有些政策上的延伸性,都是老朱言传身教告诉小朱的。 他作为第一顺位接班人,不可能不清楚老朱的思路。 “咱给他们时间,露出更多破绽。” 朱元璋浑不在意的道,杀人他从不手软的。 “爹,胡惟庸最近又举荐了一批人。” 这个时候他们父子俩都没有想着胡惟庸会有旁于心思。 毕竟文臣的领头人还得是李善长呢。 “嗯,找个时间你瞧瞧。” 朱元璋轻微颔首。 科举没有如期举行,但官员的缺口还得补上,自是要实行“察举”当官。 “爹,李景隆我怎么越发觉得他不聪明呢。”朱标又提了一嘴。 “在三个聪明人当中待着,可不就显得他愚笨嘛。” 朱元璋摸着胡须摇摇头,毕竟是自家外甥的儿子。 “哎,还得多历练历练呐。” 燕王府内。 徐妙云洗了个澡,今天收获颇多,心情好好。 她瞧着搂着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扯开自己的肚兜,如同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胸膛上。 “你在想什么呢?” “妙云,我们晚两年再生孩子好不好?” 听到这话,徐妙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眼里露出浓重之色:“为何?” 朱棣又给他说了王布犁有关家传医学的叮嘱,女子不宜过早怀孕生子,否则容易坏了自己的元气,不容易长寿。 “妙云,咱们两个这辈子是要长长久久,白头偕老的。”朱棣抓着徐妙云的手,安慰道: “按照王布犁的说辞,先过上两年属于自己夫妻的小日子。” 71底线~那是没有的 徐妙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她也记得母后告诉过她不过让燕王过度贪欢,少年人戒之在色。 原来还有这方面的考量。 朱棣又给自己的媳妇说了许多话,两人这才和和美美的睡下。 第二天,徐妙云就决定再去王布犁家里去一趟,顺便聊聊秘方的事请。 一份契书也是签,两份契书也一样。 送他一头猪,顺便要去他家狠狠的吃一顿猪肉,就当谢谢他提醒了。 燕王朱棣则是说待到午时过后再去,他依旧要带着府中士卒去远足,以此来磨练自己,将来方能更好的领兵打仗。 徐妙云便叫了娘家的陪嫁老嬷嬷,询问了她有关养猪的一些事情。 当她听到猪养在厕所旁边,吃人的排泄物之后,还是忍不住干呕。 竟然是这样? 徐妙云才叫人去买一头猪,然后准备送给王布犁,还要狠狠的吃它。 结果! 倒是老嬷嬷连忙惊喜的道: “王妃是不是有喜了?” “不是。” 徐妙云连连摆手。 真不是有身孕,纯纯被你恶心的。 本来是个大生意,可这样的话,该怎么向那些勋贵家的小娘子们推荐啊! 愿不得猪肉总是有味道,多是身份低微之人吃! 老嬷嬷不放心,连忙叫王府里的郎中前来给王妃瞧一瞧。 主子的身体好坏可是她们以后生活的保障。 徐妙云特意拽着朱棣在家吃完饭才去,搞得朱棣大为不解。 她不会因为生孩子这事怪罪王布犁了吧! 人家可是好心。 总归是忠言逆耳,只有想要攀附你的人,才总想法子哄你高兴,什么话都顺着你说。 这种人,朱棣自是要远离的。 待到朱棣听完自家媳妇的缘由,原来是这样啊。 “屎是猪吃的,又不是咱们吃的,怕个屁。” 朱棣倒是毫不在乎。 别说猪吃屎,狗还吃屎咧。 鸡鸭鹅也吃,你以后就别吃肉了。 。。。 房间内,熏香燃着,热茶也在泡着。 两个身着绯袍,头上戴的帕头展角各长一尺二寸的大员正在议事。 “线索都切断了?” “嗯,那個有点名头小吏倒是多嘴坏了事。” 官员拿起茶杯吹了口,又慢悠悠的放下,缓缓的道: “称病不上值抽身的很谨慎,又与曹国公的嫡子有交情,听说燕王夫妻也去他家里吃饭。” “是个聪明人。”另一个官员倒是毫不在意的道: “他胆敢私交皇子,这个小吏这辈子就别想升官了。” 二人抿嘴一笑,相互请喝茶。 连七品御史都能搞死,他们更不在乎一个小吏了。 只不过这个小吏运气不错,认识了燕王朱棣,不好下手。 他虽能留的性命,可前途也没有了。 若是王布犁知道他们商议的这事,那可太好了,得烧纸感谢他们八瓣祖宗以及即将入土的三族。 。。。。 在家养病的王布犁,依旧是搞燧发枪的零件。 这是细致活。 街面上刘御史大战女妖精的版本,并没有因为仵作身死而灭绝。 反倒还加上了仵作这么一个角色。 二鬼争一女的船新版本。 让王布犁不得不佩服这编故事的人,玩的还挺他娘的变态呀。 愿不得聊斋日啥都有。 这帮文人,个顶个的闷骚。 王布犁不清楚背后的推手要达到什么目的。 但他可以肯定,要把水搅的更浑浊。 谁知道浑水里会突然冒出什么冷箭来。 王布犁自是想要尽快把燧发枪搞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他不想,但也不受控制的被卷入其中。 “大爷?” 蒋环站在篱笆外喊了一嘴。 坐在竹影下乘凉的王布犁抬头望去,笑了笑:“巡逻呢?” “对对对,天太热了,想来讨口茶喝。” “可以。” 蒋环提着手里的两条鱼笑嘻嘻的推门进来,询问把鱼放在哪里。 王布犁叫自己的妹妹把鱼拿走。 “大爷,现在情况不是很明朗,你不要轻易去衙门上值。” 蒋环这个作为锦衣卫的第二届话事人。 此时还没有展现出刀子的价值,更不会被老朱抛弃,属实还是磨炼期。 “嗯,吴知县如何?” “他还那样,天越来越热,倒是不怎么出门了。”蒋环又压低声音: “上元县的仵作给死去的仵作验过尸了,确定是自杀而亡。” “呵。” 王布犁轻笑一声,又摇摇头,喊妹妹从他房间里拿出些钱财,递给蒋环: “伱与温客二人代表咱们县衙的刑房去送些丧葬费。 老赵的手艺挺好的,以前没少协助咱们破案。 可惜了了,验尸的都被人害死!” 多余的话,王布犁也不想说。 一个封建王朝,草菅人命太他娘的正常了。 “是。” 蒋环作为新人,自是没有同赵仵作有什么过多接触,但王布犁却是不同。 那日勘验尸体的结果说出来之后,老赵都不敢看王布犁的眼睛,他就清楚的知道了,老赵是被人“叮嘱过”了。 但王布犁也没想到,事还没完,背后那人直接让老赵死! 此举过于猖狂,也是在警告。 谁要给刘御史翻案,谁就陪他一起死。 屁民的命,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值钱。 在权贵眼里,杀一个屁民,跟随意踩死个蚂蚁似的。 要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孙儿被屁民宰了,或者擦伤了,那他们就更得急的跳起脚来,要把尔等屁民狠狠的碾碎。 天龙人的命才是命。 屁民的命根本就不是命,全都是耗材。 蒋环对于王布犁的胸怀也是佩服的。 没有当场驳斥赵仵作的验尸结果,省的他丢了差事。 现在他死了,人人恨不得离他远些,唯恐沾了自己一身血。 唯有王布犁差人去探望死者的家属,怎么都得称得上是一句仁义。 至于给老赵洗清冤屈,蒋环都不去想。 连他们这些亲军也都没查到具体的消息,只能说是熟悉天子做法的人,直接人为斩断了线索,成了无头悬案。 “大爷,那你先忙,有消息我再来报。” “嗯。” 王布犁也不挽留。 第一个来的也不是蒋环,温客第一天就来了。 至于刑房没了他这个典吏主持工作还能继续运转,那可太正常了。 皇帝能不能亲政,底下也一样能运转。 王布犁心中其实有了猜测,这件事是胡惟庸差人做的。 那简直是一石多鸟的计策。 他就是不清楚胡惟庸怎么想的,怎么这个时间点就开始冒犯老朱的权威了! 底线都是一点点被试探出来的。 72奇怪的小知识怎么就那么多啊 王布犁不懂朝堂的政治斗争。 作为一个打灰的,还用不着上这种高档的课程。 他只是晓得朱元璋并不算一名合格的小故事编造者。 有关胡惟庸要造反被太监发现报信的小故事,实在是有些假的离谱。 哪怕是锦衣卫呢,可信度也相对高一些。 老朱会那么反应迟钝? 现在洪武九年才过了大半,离老朱干掉胡惟庸还得几年呢。 王布犁靠在竹椅上,有些苦恼。 弹簧怎么搞成功,还得找老铁匠询问询问技术活。 “王半升。” 篱笆外。 朱老四这对少年夫妻站在外面。 王布犁睁开眼睛,向外瞥了一眼:“怎么今日就来了?” “昨天走的急,忘了与你学习那八段锦。”朱棣主动回了一句:“这事可不能耽误。” “哈哈哈,先坐会,待到茶凉,我就教给你,简单易学,难得就是坚持。” 王布犁笑了笑,朱棣目前还是非常恋爱脑的。 兴许是来前朱棣已经给徐妙云说过了,她对于学习也极为认真。 慢悠悠跟着练习了三次后,徐妙云就觉得身体有些舒服,说明还是有作用的。 稍微出了点汗之后,王布犁又叫妹子端来两盘冰淇淋。 他们两口子吃一盘,王布犁自己一盘。 少年伉俪嘛,吃一盘多甜呐,绝非王布犁小气。 对于这种类似的吃食,他们还没咋吃过。 尽管宋元时期也较为突出,可如今大明初立,民间卖冰的事还没有形成规模。 朱元璋更是过的节俭,储存冰也算不得多。 “这是?” 徐妙云拿着木勺放进嘴里,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又感受到奶香气,着实是好吃。 朱棣也觉得入口冰凉还甜丝丝的,着实是好吃的消暑玩意。 “冰激凌。”王布犁顿了顿: “东京梦华录里就有许多记载类似吃食的。” 饶是有女才子之称的徐妙云,也没咋看过这类闲书。 “那是?” “讲述当年北宋开封城中各种百态的一本书。” 王布犁自己端起盘子吃起来,这玩意人工搅和奶油实在是费工夫。 “这也可以拿出来做买卖吗?” “不行。”即使徐妙云两眼放光,也被王布犁严厉拒绝: “这手艺是我教给我妹子的立身之本,是嫁妆,给钱也不卖。 她与你们这些勋贵之女相比,背后没有那么多资本的。” 听到嫁妆二字,徐妙云也不好继续,只好笑道: “那等你家妹子开个店后,我一定给她多介绍些良好的客人捧场。” “好,我自是相信你的人品。” “你又不了解我。”徐妙云反问道:“如何敢这般肯定?” 朱棣微微抬起胸膛,指定是看他的面子上啊。 “我相信马皇后的教导。” 王布犁的回答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朱小四夫妇两個脸上顿时止不住的笑意。 对于马皇后,他们都是真心爱戴的。 徐妙云进宫三年聆听马皇后的教诲,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许多勋贵家的小姐们都已进宫能在马皇后那里得到教诲而感到骄傲。 “伱可真是会拍马屁。”朱棣拿着木勺忍不住指了指他。 “为什么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你就觉得我是在拍马屁? 马皇后下令只要女子出嫁就能穿凤冠霞帔,民间哪家姑娘不会念皇后的好?” 王布犁挖着冰激凌说道:“自古贤后就不多,马皇后往历史里数,可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这一点朱棣也十分的认同,他娘自然是不可挑剔的。 双方又数了数历史的贤后,扯了闲篇后,徐妙云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开始是想要与你一同合作卖十三香,以及养猪的事,但是我听闻猪是吃人屎的,那勋贵们怕是不会接受。” “傻啊你。” “啊?”徐妙云愣住。 王布犁也晓得许多人养猪都是把猪圈修在厕所旁。 他在乡下上厕所,还听到旁边猪圈里的母猪也一块放屁咧,声音比他都大。 “换个思路,就说你们这是纯绿色养猪,用青草饲料之类的喂养,打上燕王府的品牌效应,谁会提这茬。” 王布犁吃着冰淇淋又解释道:“猪其实是比较聪明的牲畜,它也爱干净,只要勤打扫猪圈,它们上厕所都是在固定位置的。 而且现在粪是很重要的,许多人都沦为粪霸的。” “你不要总是拍马屁。” 朱棣自动略过其他话,他本来对王布犁说他媳妇傻不满,但是又开始往回找补,只想要戳破他。 “你不要这么自恋行不行啊,郭小四!”王布犁忍不住吐槽道: “我真的没有在夸你,而是在说一些事实。 你是姓朱但不是真的猪,懂? 就如同你方才所言的猪吃屎,可你却吃了猪,并不等同于你也吃屎,懂?” “行行行。” 朱棣也被王布犁给整无语了。 毕竟他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身为皇帝的儿子,旁人总是拍马屁,那不是常识吗? 王布犁的这番言语,确实是逻辑同,说的过去,并不是真的再拍马屁。 你家有祖宗传承的小知识了不起啊! 还不是得在咱老朱家建立的江山下过活! “郭四,你不要太敏感了,哈哈哈。” 徐妙云也有某有样的吐槽一句。 她晓得燕王殿下在外面的假名字是郭四,免得在远足的时候被人认出来。 即使一些勋贵子弟认出来,也会称他为郭四,或者装作没看见。 “而且养猪也好啊,你将来是去北平当塞王,抵御北元鞑子,将士们无论是出征还是凯旋归来,都是吃肉才有劲打仗。 猪肉出肉率高,而且还有丰富的油脂,将来可以在那里多养猪。” 王布犁的建议,倒是让朱棣点头,猪肉确实是最佳选择。 “可是猪肉又有很强的骚腥味,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吃这种,怕是将士们。” 徐妙云始终觉得猪吃屎实在是难以接受。 “我有一个从华佗神医那里流传下来的残篇,可以让猪没有这种骚腥味,还能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长得胖的手段。” “啊?” 这下子轮到朱棣懵逼了。 王布犁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对于当官以及科举没有用的奇怪小知识的! 徐妙云惊讶的张开了小嘴,同样瞧着王布犁。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王布犁把手中吃光的盘子放在竹子做成的小桌上:“我骗你们有意思吗?” 73男人的向往 李景隆不在之后,朱棣发现自己像是那个脑瓜子不够用的人。 三人里的最底层! 一想到这里,朱棣觉得以后还得同李景隆一同来。 这样不至于让自己像锥子一样冒出头来。 “加钱。” 徐妙云立马就说出了她认为王布犁想听的话。 “多谢了。”王布犁轻微颔首: “本来我以为靠咱们之间的友谊可以平白告诉你们一声。 奈何你们非得用金钱来腐蚀我,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为我妹子多置办些嫁妆了。” 朱棣哼了一声,对于给妹子置办嫁妆这个借口,他们还真没有什么不让的说辞。 徐妙云倒是不觉得王布犁狡猾,他一个吏员若是不狡猾如何能够获得王半升这個断案名头? “是什么小方法?” “在猪的幼年体的时候,无论公母,都变成小太监就可以了。” “啊?” 此等言论一出,朱小四夫妻两个皆是感到十分震惊。 太监这类人,他们没少见啊。 也没有找到什么膘肥体壮之人,瘦弱不堪的十个里占了九个。 “回去差人养十窝,五窝一组做对比极可。” 王布犁拿起桌子上的蒲扇扇风。 “明明是两窝的事,你为什么总是要超出呢,就如同上一次五头大肥猪一样?” 朱棣对此十分不理解。 “做实验的过程,尤其是活体动物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 所以要多做预备组观察实验结果,以此来减少个例的差异化,免得因为实验对照组过少,而得出错误的结论, 就相当于一枚铜钱你一直扔,正反面出现的次数是不断趋于相同的,需要多做实验才能体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朱棣扭头撇撇嘴。 他下定决心,以后就得带着李景隆来。 有他在,自己就用不着出口问这个,因李景隆会比他耐不住性子。 不过为了覆灭北元的大计划,朱棣决定自己不跟眼前这个小吏一般见识。 或者说朱棣自小就见识了许多本事不凡的小吏在他爹帐下效命,诸如李善长、陈宁等等。 这些人都是在大元怀才不遇,没有什么上升渠道,但都是真有本事的。 王布犁如今也算是有本事,就是过于谨慎,与本王平日里的行径不搭。 若是将来自己亲自领兵出塞覆灭北元的计划,他还得是那种持反对意见之人。 他还得再磨练磨练,少年人该有的朝气,他怎么没有呢! 王布犁的话倒是让徐妙云眼睛一亮,这是她未曾在书上学过的小知识,连忙询问: “王半升,你这是家传绝学?” “算不得绝学,都是一些数学问题,我算数还是不错的。” “哦,愿不得伱想要查账的权力,账本有没有错报,你指定能瞧出来是吧?” “瞧出问题来,应该比你快些。” 徐妙云不可置否。 双方的契书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关建在上面特地写了要合法的上缴赋税,着实是让朱棣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哪有儿子给老子交税的。 父皇他都不会赞同的。 但对于一个维护大明律的人而言,朱棣还是给与了足够的尊重。 “这是图纸。”王布犁把图纸从竹桌子下面翻出来: “一些需要攻克的技术难关也写出来了,若是你手下的工匠研究出来之后,给我家里也上一套新的,我检验合格不合格。” “好。” 徐妙云拿过图纸仔细看着,昨日就晓得气密性不是很好。 但她发现有的地方还能这样作图,着实是新奇不已,遂仔细询问。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三视图,王布犁给她讲了几句数学课。 徐妙云连连颔首,原来是这样。 朱棣瞪着眼睛,他多是看平面地图,用来行军打仗的训练。 此时瞧着王布犁这样讲解,倒是给他启发很大。 因为王布犁不仅三视图画出来了,连立体图也会画。 这就不得不让朱棣刮目相看。 应该派他去北元当谍子,把北元的地图给画出来。 到时候也算是为覆灭北元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草原道路着实是不好标记,容易迷路。 不过朱棣也就是想想,会画图不一定会记路。 “你这个法子可以教学嘛?”朱棣开口询问: “你也知道北元鞑子藏匿的地方,有些难找。” “你可以找一些伶俐之人去钦天监找人认北方的星星,以此来当坐标,那些蒙古人大多都是靠着星星认路,发展一些向往中原富贵的蒙古人当叛徒。” 王布犁饮了口茶:“王保保死了,蒙元还得乱一阵呢,正是拉拢人的好机会,总会有人对北元失望,想要当大明的狗的。 特别是朝鲜,他们背明投元,要给与重拳打击,叫他们献来地图,相互印证。” 朱棣颔首,这个法子也不错。 “谍子画地图都是记在羊皮上,画立体图是不现实的。 而且不是每个人的脑子都能让平面图变成立体图,这得靠个人的悟性。” 徐妙云发现王布犁的学识很杂,对于儒家经典语句也晓得,但是按照他自己的认为解释的,并不是按照当世大儒的说法解释。 她怀疑王布犁的知识并不完全是家传,而是有传承的老师,要不然不会什么都知道一点点,关建是前后说的通。 朱棣倒是没有想太多,对于北元的情况展开了讨论。 他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覆灭北元,为大明扩地。 至于当皇帝,想都懒得想。 就算他那三个年轻的哥哥,全都噶了,他都没机会。 按照他爹的构想,即使太子噶了,皇位也得是太子儿子的。 如此能够避免朱家陷入无休止的内斗。 至于八王之乱什么的,朱元璋相信每个塞王都可以相互牵制,不可能有什么力量能够扳倒中央朝堂。 就算退一万步讲,是真有八王之乱,那也是肉烂在朱家的大锅里,他能接受! 故而此时朱棣只想当个征北将军,覆灭北元。 王布犁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点意见。 覆灭北元战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等到告别的时候,朱棣表示自己会再来的。 明天若是无事,要不要一同远足,训练一二。 王布犁想了想便答应下来,算是通朱棣建立起“一起扛过枪”的友谊,也好为将来做铺垫。 徐妙云看着这二人的神色,忍不住摇摇头。 男人对于打仗总是那么的向往! 她捏着手中的纸张,里面还有一份推广策划案。 74假钞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同老四交往很是在意的。 他们之间的谈话,尽可能的被搜集起来。 朱元璋屡次想要从中寻到一些破绽。 可是除了让他觉得王布犁在仙境当中学了一点旁人不知道的知识外,还真没有透露出有关大明未来之事。 而且从王布犁的小知识来看,多是从古籍上寻到的。 看样子,大明未来之事,只有咱这个真正的天命之子知道啊! “哈哈哈哈。” 朱元璋心中还是颇为得意的。 尽管王布犁进入仙境比朕早,可他完完全全都是在搞些“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之事。 简直是不思进取! 但此举让朱元璋也更加的安心。 王布犁要是不好色,那他是不是就惦记着咱的皇位了? 徐妙云作为新妇,初掌燕王府,自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的。 她拿到王布犁的策划案之后,便找来优良的工匠,开始筹备。 还特意先弄出来几个成品。 淋浴不少妇人不喜欢用,但干净的厕所,还是可以拥有的。 徐妙云进宫去见马皇后了。 无论如何都得现在皇宫内先试试,不能说咱不孝顺。 自从成亲之后,徐妙云进宫的次数就少了。 今日她来,发现一帮小兄弟以及太孙等在宫内玩沙子,着实是让她感到奇怪。 这是什么情况?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母后也在打~八段锦。 看得出来,王布犁说的不错,还真是古法传承,并不是他瞎编的,只是母后为什么也打这个? 马皇后见老四媳妇眼里露出疑色,笑呵呵的道: “旁人吹嘘此法可以强身健体,故而练一练,你想学,我教你啊?” 徐妙云便笑呵呵的回复说她学过了。 是老四认识的一個民间朋友教的,还蛮有意思的。 妇人不得干政,徐妙云也不会把王布犁的名头说出来。 马皇后却晓得王布犁这个人,也知道除了他,大抵是没有人会教八段锦这个养生招式的。 对于进入仙境当中的事,马皇后其实心中一直都很矛盾。 因为她不相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重八怎么就能判定是未来发生之事呢? 尽管做梦本就是上天的警示,特别是帝王。 但重八所言都是绵延十几年,最晚也是几年后才能得到验证的机会。 这太久了,也更加容易出现变数。 儿孙自有儿孙福,马皇后也知道天下许多事都是强求也强求不来的,不如顺其自然。 现在她也想开了,该忙忙,该歇着歇着。 马皇后一心二用,听着徐妙云的推荐,也是颔首。 有些秘密夫妻俩能够共享,但还不是该给儿女共享的时候。 有关厕所的事,她也是清楚的。 “你尽管去做,如此也能少招蚊虫,不叫人害病的法子,本宫也是第一次听说。” 徐妙云也觉得王布犁是个极为惜命之人。 比如他从来不喝没有经过煮沸的水。 大夏天也不会贪凉喝刚打上来的井水。 作为一些医学知识,徐妙云不懂,但还是选择相信,万一管用呢! 有医学传承的都如此注重,自己这些个不懂的照做不就行了。 待到陶瓷烧好的器件安装完毕,马皇后进入新式厕所感受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尤其是厕所空间小,独处的时候也会让人感到放松。 待到朱元璋听马皇后说,也去感受一二。 独处好是好,而且感到放松,就是蹲久了,腿有点麻,如果能坐着就更好了。 王布犁家里还有个什么淋浴,没有一起按起来,是觉得咱不敢用吗? 朱元璋觉得年轻时下雨天脱光了洗澡的感觉真棒。 现在在木桶里洗澡着实是没趣,他倒是想要瞧瞧那个叫淋浴的玩意。 徐妙云进了皇宫也见了太子妃常氏,劝她也练一练八段锦,养养身子之类的。 朱棣听了王布犁的话,也不想大嫂过早的离世,就叫他媳妇来说一说闺房秘话啥的,大家以前也都是相识的。 总之,徐妙云这一次进宫算是先给爹妈这里搞一套,尽尽孝心。 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皇宫呢! 朱元璋刚心情放松没多久,这火又要压不住了! “你是说有人偷咱的钱?”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这都能被人骗!” 毛襄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他手底下的人发现陛下宝库里的宝钞竟然有假的。 通过盘出入库,发现这大批量的宝钞都是小公爷李景隆上交的夜秦淮利润。 毕竟许多人为了花魁打赏。 大明通行宝钞四贯就能换一两黄金。 宝钞并不是大明初创,大元就用过,而且有了一定的防伪认证。 但并没有什么屁用。 就算是现代社会往前推二十年,假钞也不在少数。 朱元璋可以用纸当成钱,但他决不允许有人跟他一样拿纸换钱。 这是在挖他大明的根,掘属于他大明的财宝。 “都去给朕查!” 朱元璋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天下再也没有值得他隐藏情绪的人。 朕不高兴,谁都别想痛快。 “朕要把他们的皮,都给剥下来。” 本来朱元璋就拿了三成心中有气,可现在这三成当中竟然包含大量假钞。 他能不破防吗? 接到消息的李景隆显然懵逼了。 自从夜秦淮开业,他确是受到了不少宝钞,这不可能不收啊! 金银又被禁止使用,特别是银子。 本来挣的钱不少,结果有不少钱还是假的,那他娘的不就是纯赔吗? “他娘的。” 李景隆手中的茶杯都给摔了:“你们这帮狗东西,收钱都不知道勘验一下真假?” 跪着的一帮人皆是请罪。 春十三娘也是呀要切齿,狗日的,拿假钞上青楼来消费,诅咒他们生孩子没屁眼。 连姐妹们的皮肉钱都坑,真该死啊! 对于这件事,李景隆也是完全没有料到。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这般搞,还搞到他的头上来了。 刘御史的事情本来就该压下去了,夜秦淮刚刚恢复一些流水,结果又出现这种事。 李景隆发现开个店并不是像他想象当中的那么容易,怎么那么多坑呐。 这假钞是怎么集中流到他这里来了? 李景隆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总给他上眼药! 春十三娘的桃花眼瞥了李景隆一眼,小声的提议道: “小公爷,听闻王半升断案如神,莫不如请他来查一查这假钞?” 75我来搞定无酸纸 听完春十三娘的建议,李景隆也着实是有些头疼。 上一次气冲冲从王布犁家里离开,走出去好久才明白王布犁话里的意思。 着实是让他恨不得返身回去干他。 现在遇到事情了,李景隆又拉不下脸来。 曹国公家的嫡子,那也是要脸面的! “你们就不能给咱查?” “小公爷,此事绝不能打草惊蛇,要不然就更抓不住背后黑手了。”春十三娘跪在地上建议: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教给专业的人来干,我们只管配合就行,千万不能胡乱指挥。” 李景隆颔首,他倒是没有听出来春十三娘话里的意思。 “咱去看过他,他在家里养病呢。” 李景隆对于眼前的几个心腹也没有瞒着: “此时叫他再来,怕是会让人误会,他暗中调查刘御史之事,于他性命不保。” 眼前这个节骨眼,谁知道事情完没完? 但是得知仵作死了,李景隆就差人外面百姓争相传诵的女妖精给保护起来了。 这是唯一的证人,免得也遭人害了,到时候他满嘴也说不清。 查案的都是一帮废物,连个真相都探查不出来。 此事他也上报给陛下,被陛下告知他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你且安心开店经营及可。 春十三娘却从这句话当中品鉴出来了。 王布犁同小公爷的关系不错。 否则这些贵人,如何会在意一個小吏的性命不保? 你给爷干到死,那也是你应该做的。 “小公爷,既然王半升病了,咱们夜秦淮自是要派人去探望,答谢他差人在楼里安插人手之事。 顺便说一说这假钞之事,请他在背后参谋,并不一定要来现场,而是多出出主意,也好防止后面上当。” 听着春十三娘的建议,李景隆轻微颔首。 此法倒是说的过去。 只要王布犁不来现场调查,那算不得与刘御史沾边。 “行,你就带着我的诚意去跑一趟。” 春十三娘领命。 她平时很少有机会外出。 就算是一些谨慎的官员点外卖,也轮不到她亲自送上门。 南京城的七月越发的炎热起来,春十三娘出了门,也是香汗淋淋。 在几名打手的护卫下,总算是到了王布犁家里。 王布犁刚准备睡个午觉,听到有人来了,就请她进屋子来。 “见过王大爷。” 春十三娘进了屋子后先行礼,低姿态摆的很足。 毕竟抹胸露出了不少。 “坐。” 王布犁给她倒了杯茶,又把冰块从冰鉴里掏出来,给她添两块。 春十三娘连连道谢,只感觉凉茶越发的清爽,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把一小块金条摆在桌子上: “小公爷说请你出出主意,这是定金,还望王半升莫要推辞。” 王布犁拿起金条掂量了一下:“伱知道我最近不上值的原因。” “绝不是刘御史之事。” 春十三娘给自己扇风,搞得她的山峰也是微微抖动。 山沟沟很是绵软。 “那是何事?” “假钞。” 春十三娘拿出两张宝钞,放在王布犁的面前:“大爷可能瞧出来这两张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王布犁觉得春十三娘还不如递给自己两根金条,让他辩驳一二。 哪块金条是肮脏的,哪块是纯洁的。 钞票这玩意他摸着就陌生,平日里用现金的机会都很少了。 虽然他平常里也用宝钞,那是朝廷发的,不至于作假。 王布犁拿着两张宝钞仔细辩驳。 一些花纹以及印章在上面,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段话。 “中书省(户部)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 其实王布犁觉得这些字都没有用处,大明有几个老百姓识字的? 当然朱元璋也不是为了警告百姓来的,而是那些识字的手艺人。 “我分辨不出来,你就说事吧。” 春十三娘也有些分辨不出来,但是上面的人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据说是章子上有暗记,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足以见识到这帮人造假的手艺高超。 “大爷,我听人说大明宝钞在纸钞、图文、印信、印泥、编号等方面,都采取了防伪措施: 钞纸选用特殊纸材,采用桑皮纸作为主料,并大量添加废弃的公文纸打成纸浆作为配料; 采用精湛的雕刻技术,雕有各种花饰和大段的文字,令伪造者难以按照原样刻印; 钞纸正面边缘印有编号,加盖印信,一是表示官府信用,二是便于防伪,这些印章中均有暗记; 此外,印泥采用独特配制的硫化铅印泥,也不便仿制。” 听着春十三娘这般详细的解说,王布犁也不觉得光是这些防伪,就能够阻碍别人造假。 “我来搞定无酸纸。” “我来搞定变色油墨。” “我来照顾嫂子!” 这个假钞梗更是广为流传。 拥有货币就是拥有财富。 但国家发行的货币是有限的,且不会掌握在某一个人的手里。 那么,造假币就是拥有财富的一种手段,值得让人火中取栗。 “首先不要管造假是怎么来的。”王布犁开口道: “我猜他们是靠着打赏花魁返利五成,以此来获利的。” 春十三娘愣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操作的。 哪家公子打赏了,多是要写个条子。 以及仆人会送来大批银钱,然后再根据条子返还给他们真钱。 王布犁捏着手中真假难辨的大额宝钞,这个犯罪分子还真挺有意思,不坑穷人咧。 或者说老百姓手里有几个钱呐? 人太多了,不可能当场返现。 这是背后的勾当,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王布犁不觉得古人在某些方面蠢,他们多是没有接受过信息化的洗礼,一些人很是善于抓住机会。 要是没有王布犁出主意打榜,也不会有人立即从中发现了发财的路子。 这下子别说三成了,李景隆还得赔钱呢。 “大爷,您能否抓住这花假钞的人?” 面对春十三娘的靠近,软绵绵的抹胸搭在桌子上,王布犁微微后仰,掂量着手中的金条: “他们连官府的废弃公文都能搞定,还能让大多数人分辨不出来,你觉得是我能光靠推断就推出来的吗?” 76 同朱棣的远足 春十三娘闻言也是叹息,去夜秦淮玩的人太多了。 楼子里哪天都会有新鲜面孔。 想要寻假钞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只有零星假钞之人,剩下的可全都是真金主,哪一个也不敢轻易得罪。 除了王布犁,旁人她更指望不上的。 王布犁断案如神的名头早就打出来了。 否则他在江宁县周遭也不会有“王半升”之称。 家里一个郎中,为四邻看病拿药,诊金药钱可以暂且挂账。 外面一个吏员,处事公正。 王氏父子在这一片还算是挺有名气。 “不过金子我也不白拿,你回去告诉小公爷。 让他差人盯着今后第一次来玩的陌生面孔。 且近日来一掷千金的主,多画像记录一二,这是水磨工夫。 收到的银钱,也要分门别类的做好标记。 记住别打草惊蛇,来花钱的一般也都是小卡拉米。 中间商不知道包了几层,挽回损失,还得顺藤摸瓜找到正主才是正事。” 王布犁把金条放在桌子上: “对于假钞案,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告诉小公爷,别寄予厚望,生意该做做,总不能知道蛤蟆叫就不种庄稼了。” “妾一字一句都记下了。” 春十三娘擦擦脸上的汗水。 她以前都没接触过,有人胆子大的拿假钞来楼子里消费。 这不是嫌乎自己脑袋吃的多吗? 可又偏偏遇到了。 她的臀儿陷在了竹椅里。 此时倒是不着急回去复命。 更何况王布犁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脸皮薄,可当不了老鸨子,大家正好可以交流一下感情。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春十三娘都觉得王布犁是一匹千里马,值得与他深交。 王布犁又询问了一下夜秦淮的近况。 春十三娘便把楼里的见闻同王布犁说了说,鱼龙混杂,各种真假消息难辨,也算是说個乐。 倒是凉茶续了几茬之后,春十三娘见王布犁终究是对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或者觉得白日里不好做事,便询问厕所在那里,她茶水喝的有点多。 待到春十三娘蹲在厕所里,听着自己坚强有力的呲呲声。 再一想王布犁就外面,又忍不住把头埋低。 在别人家里发出声响,实在是太失礼的一件事了。 可凉茶喝的实在太多,一时间又断断续续了一些,春十三娘总觉得自己的脸要滴出水来。 待到她按照王布犁的教导,用了一下这个厕所,黄黄的尿液瞬间被冲走,她眼睛一亮。 若是这个玩意能在夜秦淮安装,那客户的体验效果也是极好的。 干净,方便。 尤其是单间里整一个,才叫个好。 王布犁在听了春十三娘的诉求后,摇摇头。 在原有的木质楼里搞这一套,一点都不现实,排水以及管道的铺设并不是那么的容易,还是在后院单独的房间内搞才行。 “不用着急,过阵子市面面上便会出现这种玩意,届时你去订货即可。” “多谢大爷提点,那奴家就回去复命了。” “嗯,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王布犁手里扇着蒲扇: “下次就挑个凉快的时间来,中午我习惯午睡。” 春十三娘确实觉得自己听懂了王布犁的暗示,于是脸上的风情不减: “奴家知晓了。” 待到春十三娘走后,王布犁也没回到屋子里去,继续磨他的燧发枪零件。 假钞这种事,他怀疑是官府里有人在内外勾结。 毕竟那张假宝钞,制作挺精良的,光是原料一般人都搞不定。 老朱的朝廷里蛀虫确实不少啊! 尤其是去年开始发行宝钞,今年就整出来假钞了。 连商人都不能百分百确认宝钞的真假,就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 王布犁可不相信李景隆手底下的都是一帮生瓜蛋子,外行指导内行的货色。 假币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 宝钞这玩意,更是老朱留下的祸端,他直接开印钞机剥削百姓,又没有准备金,想印就印,不兑现,不控制数量。 迟早得走上元末宝钞的旧路。 兴许在过几代皇帝,宝钞就得跟金圆券似的,擦屁股都遭嫌弃。 不过王布犁也不担心这些事,等问题爆发的时候,自己早他娘的回现代社会享福去了。 王布犁也不会去想改变什么,人家封建君主本来就是要剥削的。 你想出头,那是阻碍老朱家发财,那是找死的行为。 正在思考着宝钞的未来,燕王朱棣出现在门外,他倒是穿了一身大明士卒的装扮。 “嚯。” 王布犁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物件,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朱棣几圈,忍不住开口道: “你还真是天生当兵的料子。” “哈哈哈。” 朱棣听到这话,极为开心。 想他父皇自幼就训练他们几个,如今大哥开始处理政务,二哥三哥也懒得远足,开始享受生活。 唯独就他还在坚持。 此时听到这话,如何能不高兴。 “我郭四将来是要去北平备战的,如何能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朱棣一回头,他身后的士卒也给王布犁整了一套。 “试试,咱们今日出城去。” “也行。” 王布犁也穿着一身短罩甲,头上系个红巾,双手戴着护臂。 脖颈,胸间都系了红巾,脚上还缠了“行缠”(类似绑腿),一双布鞋。 手里捏着一根长枪,搁在手里对着竹林呼呼耍了两下,嘴里喊着: “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此时罗贯中还没有根据朱陈大战写出三国演义呢,他还得过几年开始了大量的创作。 毕竟罗贯中曾经“辅佐”过张士诚,是朱元璋的敌对势力。 朱棣对于三国历史倒是不那么的了解,见王布犁如此兴奋,还喊着赵子龙的名头。 “可是蜀汉赵云?” “不错,正是季汉的五虎大将赵子龙,当年他在长坂坡于百万曹军包围当中七进七出,救出阿斗的故事,你不曾听说过?” “额?” 朱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也没少被教导史书,没听说过这事啊。 “哦,民间传说。” 三国演义虽然还没有成书,但其中许多故事都开始流传起来了。 “啊,对对对。” 王布犁扛着长枪走出家门,同自己的妹子说了一声。 晚上不要给自己留饭了,自己要跟朋友出去耍一下。 一想到大明铠甲小队复刻,王布犁就显得极为兴奋。 77什么叫算我赢 燕王朱棣瞧着王布犁打扮完毕,光是往那一站。 便是比别人高上那么一丁点,是个合格的兵样子。 现在他的个头还不如王布犁高呢。 二人毕竟差着两岁,他还在发育当中,他见王布犁再往自己的竹筒里装水,开口道: “如今大明未曾平定云南、北元等地,你当兵,应该是好料子,还有机会立下功勋。” “当兵打仗,太危险了。”王布犁又往竹筒里撒了点盐: “我有家有业的,可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之人。” “嘿,这话说的,等到我平定了北元,你想打仗搏命都没机会升官了。” 王布犁盖好竹筒上的塞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棣手里同样拎着长枪、盾牌,他身后是二十个王府士卒。 大夏天的行军,着实是辛苦了一些。 王布犁才走了一会,身上内搭就全湿了。 他确是不理会朱棣的话茬,开口道: “我记得行军打仗,士卒是无需全副武装的,否则如何能保持日常行军路程?” 朱棣眼睛一亮,未曾想到王布犁真有点见识,他笑嘻嘻的道: “平日里打仗自是需要有车辆在一旁装载器械,我等轻军上阵。 但这不是为了打熬筋骨,平日里作为训练才全面武装。” “你这训练法子不对。” “呵。”听到王布犁的话,朱棣却是摇头道: “你不懂练兵之法,无需外行指导内行。” “我不懂?”王布犁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你也没上过战场,我也没有上过战场,你如何说我不懂训练?” “我自幼得到我父皇的训练,他身边多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许多心得都讲授给我听。 伱爹是郎中,他顶多给你讲讲怎么救治人罢了。” “不错。”王布犁回头瞥了一眼同样流汗不止的士卒: “郭四,你说郎中能在战场上救人性命吗?” “自然。” “照此训练,你的士卒多是要中暑倒地,失去作战能力,成为待宰的羔羊。” 王布犁把长枪盾牌交给他身后的士卒,请他帮忙拿一下,自己解开竹筒喝水。 朱棣头上的热汗也是不少,他看见王布犁如此行径,开口道: “本将军未曾下达休息命令,你擅自休息,轻则要被打军棍,重则是要辕门挂首的。” “我虽然不适合做個将军,但作为一个军师还是合格的。”王布犁饮了口水之后: “方才我向你提出了建议,你却一意孤行,到时候辕门上也得挂你的首级,陪我作伴。” “哈哈哈。”朱棣大笑了数声,也觉得口渴难耐: “那咱就勉为其难听听咱这狗头军师的建议。” “现在天气炎热,人体大量出汗,体内的盐会随汗水一阵排出来。 你的士卒会出现头晕、乏力、呕吐等现象,严重点会出现脱水,会有性命之忧。” 听着王布犁的诉说,朱棣并不能明白人身体内的盐为什么会同汗水一同排出来。 他下意识的舔了一口自己身上的汗液,是咸口的。 其实咸口这事他早就知道。 “人要是不吃盐,身体也会越发的没有力气。” 王布犁拧好竹筒,重新拿回长枪和盾牌。 “那应该怎么办?” “为了让你长个记性,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好好好。” 朱棣对于王布犁总是做实验对照,很是好奇。 王布犁叫队伍拐弯前往盐店。 洪武三年山西边地急需军粮,官府招募商人运粮换取盐引,可以在特定地区销售,四年制定法则,视为开中法。 “老板,五勺上等青盐。” 盐店老板一瞧是军爷进来后有点惊诧,再一瞧是王半升穿了士卒的衣服,遂大惊道: “大爷,您这是要转行?” “认识一帮兄弟,打熬下筋骨。”王布犁随即把盾牌放在柜台上: “咱穿这身还挺英气的吧?” “哎,那您简直就是少年将军,跟画里走出来一样。” 盐店老板连忙按照王布犁的要求,给排队的士卒竹筒里一人挖一勺青盐。 他又指了指外面还剩下的人,王布犁又叫他装了十勺的量放在布袋里带走,帐先挂着,明日来结。 “大爷,您从我这借一丁点盐,那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要钱?”盐店老板连忙拒绝:“让街坊们晓得了,不是戳我脊梁骨嘛!” “钱该给却是得给。”王布犁又压低声音道: “你且等着,若是质量好,过些日子会有买卖上门来的。” “哎呀,哎呀。” 盐店老板连忙止不住的给王布犁行礼: “大爷先忙,改天我去胜春楼摆一桌,谢谢大爷的引荐。” 王布犁摆摆手便出了门,盐店老板瞧着王布犁远去的身影,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听说王布犁在监狱里手段颇为狠辣,可那是对犯人的,又不是对咱这种老实过活的日子人的。 更何况他们又没有亲眼见过王布犁怎么耍狠的,自是对他观感极好。 街面上的商铺老板以及小贩,从来没见过他吃拿卡要,还时不时的照顾生意。 王布犁拍了拍腰间的一点青盐:“以备不时之需。” 燕王朱棣的嘴唇有些干裂,他不断的回头观察分作两队的士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王布犁那队喝了盐水的士卒,精神头更足一些。 终于走到了南京城外。 这下子就连朱棣都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中暑,他瞧着王布犁带领的那队人,表现的没有像他们这么气喘吁吁,甚至他自己这队的人有人在干呕。 “他娘的。”朱棣口干舌燥的坐在树荫下:“王布犁,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所有人,不得饮用生水。”王布犁掏出一张宝钞,扔给身后的什长朱亮道: “叫茶摊老板多烧些热水,一会我们都要补充些盐水。” 朱亮领命,他冲着朱棣抱了抱拳这才小跑过去办事。 王布犁时竹筒里的淡盐水同样喝没了,靠在树荫下: “朱棣,领军打仗我不如你,但管理后勤,你不如我。” “哈哈哈。”朱棣大笑着锤了下王布犁的肩膀: “王半升,算你赢了。” “什么叫算我赢了?” 王布犁努力的散发着热气,让自己的短罩甲不至于那么捂的慌: “这波就是我赢了!” 78 鸳鸯阵(求追读两更连播) “哈哈哈。” 朱棣笑的更加放肆了:“王半升,你说的对,是我输了。” “愿赌服输才是好汉子嘛。” 王布犁叫士卒帮忙扯开他的罩甲,放在一旁。 朱亮提着一个大铁壶,两个士卒手里拿者粗瓷大碗,摆在地上。 按照王布犁的吩咐每个碗里放点盐,再到上热水晾一晾。 “王半升,你给咱说一说,也好让咱输的心服口服。” 朱棣对于这种能够助力军队的小知识很感兴趣。 “你就当大夏天喝淡盐水是为了防止士卒中暑,保持自身力气的作用。” 王布犁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朱亮极为狗腿的给王布犁扇风,蒲扇都是从茶摊老板那里顺来的。 “不要喝生水,是为了防止士卒得了痢疾,以至于传染整個军队,造成非战斗性减员事情发生。”王布犁感受着热风: “你晓得曹操百万大军在赤壁,被诸葛亮的一把火烧的爪干毛净之前,他的军中是有疫病流行的。” “啊?” 朱棣整个人无语住。 曹操哪有百万大军呐,真有也得吃死曹操的后勤,用不着孙刘联合,自己个就崩了。 他总觉得王布犁的军事小知识不是祖传的,都是从话本里得来的。 “不要瞎说。”朱棣反驳道:“曹操纵然有百万人马,也不会全都带到荆州的。”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会抓重点,我说的是军中疾病这种事,百万就是个修饰词,大明能有百万兵马吗?” 王布犁白了朱棣一眼。 “行行行。”朱棣啪的给了朱亮肩膀一巴掌:“给咱也扇扇风,真以为把你小子划出去了。” 躺在地上的什长张武嘿嘿笑了两声。 朱亮便左右开弓,毕竟他还有力气。 “至于这不让猛喝水的事,我倒是知道。”朱棣感受着热风袭来:“怕人肺炸了。” “对。” 王布犁换了个姿势:“夏日行军,当真是受罪的事。” “我觉得还算可以。”朱棣指了指北方: “若是将来随我前往北方,那就得考虑保暖的事情了。 到时候手指头、脚指头兴许都能冻掉了,为了打北元的鞑子,都不容易,伱这个军师可得想想法子叫士卒保暖才行。” “我先想想。” 朱棣闻言笑了笑,靠在树干上,也换了个姿势:“咱过些日子就要去中都凤阳练兵了。” “练兵,就你自己?” 王布犁伸手摸了摸瓷碗,又缩回来。 “朱老二到老五,我们四个人。”朱棣又提了一嘴: “老五我胞弟,也是个爱读医书的,下次咱也把他叫着一起来远足,你可以教教他在战场上怎么救人。” “好说好说。”王布犁看着朱棣一眼:“你这次去练兵,需要在哥几个面前出风头吗?” “什么意思?” “作为军师,自是有练兵之法,可以小教你一手。”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大笑起来,朱棣是不相信王布犁的话。 他顶多是在话本上学的军事知识,哪像他这样自幼接受军事教育之人有本事。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朱棣瞥了王布犁一眼,虽说两军交战,大将单挑的事情很难具现。 但是在戚继光出现之前,在军队中受到重视的依旧是个人的武艺,能把武器挥舞如飞的士卒是大家心中的好汉。 明初的火铳准头实在是有些吓人的离谱。 “我有一个以步制步的小队形构想,取名鸳鸯阵,行动方便,攻守兼备,需要火器,适合在云南等地界不开阔的地界行军作战。” 朱棣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盯着王布犁道:“你没有开玩笑?” “自然。” “哎呀,哎呀。” 朱棣脸上带笑,连忙抬起屁股,往王布犁的旁边挪了两下,呵斥朱亮没有点眼力见,不知道给咱的军师扇扇风。 “还请军师解惑。” 王布犁便简短的说了一下鸳鸯阵的思路。 目前对于打蒙古人而言,还是用不着防守,都是骑兵对冲。 但是对于猫在云南老林子那里的蒙古势力而言,王布犁说的鸳鸯阵,还是能用得上的。 “好好好。”朱棣看着地上画出来的简图,思索良久: “布犁,你这个阵法目前来看,很是全面,缺点就是太稳重了,什么都不够突出。” “用兵除了用险之外,就是要稳重的横推过去,取得胜利。” 王布犁用脚涂抹了地面上的画面:“当年与陈友谅大战,除了要用险,最终也是用了稳,不对吗?” “对。” 朱棣这才正式看着王布犁道:“你当咱的狗头军师,绰绰有余,哈哈哈。” “等你去北平就藩,要与北元鞑子打仗,记得来喊我去给你参谋一二。” “好好好,到时候咱为征北大将军,你就是咱的征北大军师。” 朱棣极为满意,他本就是要有自己的班底。 藩王的护卫数目也就三五千人,但是周遭统兵数万的大将军什么都要听藩王的节制。 朱元璋认为元亡的一条就是主弱臣强,皇帝得不到宗室的帮助。 分封诸王就是为了让藩王拱卫皇室,从而维护朱家的统治千秋万代。 征北? 王布犁笑了笑,等你兄弟噶了,到时候咱两个征南才是正事! 朱棣沉浸于找到志同道合军师的兴奋当中,立即就要针对二十人进行编练阵型。 王布犁却摇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身边的这二十人个个身怀武艺,在军中打熬多年,这种阵法并不适用于他们,反倒会限制住了他们的长处。” 朱亮、张武等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瞧瞧,咱都被军师给夸了。 朱棣微微挑眉,倒是露出疑色:“你这阵型还挑人?” “自然,适合新兵。”王布犁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撒尿:“比较适合懂得执行命令的新丁。” 朱棣也跟上来解开裤子:“你话说明白点。” “军中培养一个精通武艺的士卒需要很多年,我这个法子最多三年,最少一年就能出师。” 王布犁的尿飞的挺远:“你懂吗?” 朱棣自然是不甘示弱,他皱着眉头再想:“你说的不对。” 79不如你尿黄 在朱棣的认知当中,老兵在军中是极为重要的资源。 方才王布犁的话就是摒弃军中老卒,转而训练新卒,那是不行的。 王布犁想要表述的是如何快速爆兵,这批人能够上战场杀敌。 “我回王府当中抽调一点兵力,叫他们随你学习这鸳鸯阵。” 王布犁却是抖动了一二:“不,明日你把王府护卫都带来,走一遭我亲自挑选合适人选。” “行,都听军师的。”朱棣搂了一把王布犁。 “哎,你真他娘的无耻。” 王布犁踹了他一脚:“你敢在老子衣服上擦手。” “哈哈哈。” 朱棣十分不稳重的跳开。 张武瞧着打闹的两人:“完了,燕王殿下被人打了,咱俩要不要上?” “那是别人嘛,燕王殿下都说了,那是咱军师。”朱亮摇摇头,扇着扇子道:“反正我不去。” “那我也不去了。” 燕王朱棣渐渐体力不支。 “好你个王布犁,你还说自己不会武艺。”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天生神力。”王布犁擒住朱棣哈哈大笑两声,又撒开他: “我要是会武艺,咱俩一个照面,伱就得被我打趴下。” 朱棣甩了甩自己的臂膀,这小子确实力气比较大,但是会的招式不多。 “要咱说,你就该当个马上将军,于万军当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才行。” “嘿,我更习惯在几十丈外,用火器一下子就击毙敌军将领,那才叫探囊取物。” 王布犁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以作放松。 “吹牛吧你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火器。” “你明日叫人带着火器来。” “好。” 朱棣与王布犁接触的越久越发现,此子明明可以成为马上将军,有一拳打死人的潜力。 可他却非得要靠着什么歪门邪道(奇淫技巧)的工具来实现目标。 总之,就是过于谨慎了! 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当個冲将,但是当军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觉得打仗是打什么?” 王布犁见朱棣挥舞着长枪,在那耍着,也忍不住有某有样的练一练。 朱棣对于王布犁如此笨拙的动作,忍不住收枪站立: “当然是人了,没有人如何能打仗?” 虽然是明初了,火器也一直都在用,但打仗主要还是靠着冲将,手底下士卒跟着冲锋,士气影响很大的。 王布犁也耍着长枪,在脑子里想着自己是白马银枪赵子龙,嘴里却应答着: “你说的不对,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要是你没有武器铠甲、没有粮食,没有衣服等等,你想打赢就得用双手,用石头,那你有人也不管用。” “嘿,我说军师,你非得跟我抬杠是不?” “不,我说的是事实,要是光靠人,大明至少有几十万士卒吧,为什么还没有打下云南,覆灭北元?” 王布犁也收枪站定盯着朱棣:“还不是当今天子没有足够的军费,去消灭他们。” “你。”朱棣被王布犁说的哑口无言:“你这些诡辩之法都是说教给你的?”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门路路过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见我聪慧可爱,传授了一些知识。” “佛道双修?” 朱棣眉头微挑,便不再多言什么。 今天的远足,他觉得收获满满。 待到带王布犁这个军师回家后,他就进了淋浴间洗澡,发现这个玩意实在是太好使了。 “他娘的,王布犁真是会享受。” 这一趟回来,用温热的水一冲,总觉得神清气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有人服侍王布犁在淋浴间洗澡。 燕王府他还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北平的王府有没有建完,但是在南京城的院子,王布犁相信老朱是不会亏待自己儿子的。 今日远足后,王布犁本想直接回家,结果被朱棣叫着回家认认门。 最起码咱的军师不知道征北大将军的家门,实在是说不过去。 待到朱棣成亲后,他还真没怎么接待过人。 王布犁算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的客人。 毕竟谁都清楚太子朱标的地位是何等的稳固,谁会私交藩王啊! 万一将来跟着他一同“被发配”到北平吃沙子,离开了应天府这里的花花世界,可不是谁都能及时转变心态的。 更何况北方还有蒙古人作乱,时不时的就得打仗。 在大宋时期,燕云十六州是没有的,两广等地依旧是犯人的发配地点,没有人愿意去。 哪像江南这般富庶迷人眼呐。 燕王妃徐妙云对于王布犁的到访也颇为欢迎,大家商业上的合作正处于开始阶段,自是要勤加沟通,方能解惑。 朱棣对于王布犁算是几见如故了。 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不会舔着脸来讨好他。 可王布犁却是能与他平等相交,在摔跤掰手腕上,根本就不晓得让着他,这也是朱棣十分欣赏王布犁的地方。 甚至有时候还会瞧不上他,就因为朱棣做的事犯蠢。 这种人,他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一个如王布犁般的秒人,自是需要好好结交一二。 朋友这个词,朱棣是稀缺的。 “喝酒吗?” “我不喜欢喝酒,这没味道。”王布犁喝了一口又放下: “也就是现在粮食紧缺,要是不紧缺,我给你整个烈酒,将来去了北边在冬天喝也能保暖。” “吹吧你就。” 朱棣却自顾自的倒上,又满饮了几碗:“今天我可真痛快。” “这就痛快了?”王布犁夹着菜,尝尝王府厨子的手艺: “哎,你家厨子做的菜挺好吃。” “我觉得一般,不如你整的十三香,回头你往我府里送点,旁人知道咱是燕王,巴不得把好东西送我,你可倒好,还藏着掖着。” 朱棣夹着菜对着王布犁埋怨了一通。 “呸,你都说自己是燕王,都没送我礼物,还要我这个小吏送你礼物。 你快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怎么比南京城的城墙还要厚呢。” 王布犁端着碗狂炫饭,今天的运动量可是不小,再加上他这个岁数,吃得多实在正常。 “哈哈哈。”朱棣拍了拍自己的脸:“咱今儿撒尿照来着,不如你的尿黄。” 燕王妃徐妙云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着实是惊骇,他们两个关系都好到可以一起出恭了吗? 80朝堂争斗 朱元璋对于儿子们并没有派人监视起来。 自家人监视个什么劲头? 所以王布犁穿上大明军装之后,同老四远足之后,派去监视的检校就远远的跟着。 至于燕王府检校根本就没敢进去。 “王布犁这个小吏竟然敢打老四?” 朱元璋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虽说两个人切磋武艺,可朱棣是他的种,按照民间说法那是龙子龙孙。 “爹,关建是老四他还没打过。” 朱标早就看过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哥几個天天想要打仗,闹着最厉害要当征北大将军的就是老四。 结果他出师未捷,没出新手村就被人给干了! 关建王布犁的职业是一个县衙小吏,还不是正经八本的士卒。 朱元璋也是被气笑了。 说到底也是两个少年郎胡闹。 在他看来,没上过战场的男人都畅想着自己上战场大杀四方。 可只有经历过战场的残酷的人,才不会想着一直打仗。 朱元璋觉得老四第一次上战场不被吓得尿裤子就算是他本事没白学。 随着两人的深交,朱元璋算是了解了,第一次他进入仙境之后,老四为何会听王布犁的劝告。 “不过是两个臭皮匠胡闹罢了。” 朱元璋大手一挥,对此毫不在意。 “那刘安亮之死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爹,亲军送来最新消息,他们暗中去勘验了御史的尸体,是中了虫毒而亡,大抵是江南之虫,毒发后齿龈青黑色,此毒经过一宿一日,方见九窍流血。” “这么说,刘安亮是早就中毒了,确保他去夜秦淮才会毒发。” 朱标颔首,大抵就是因为春色之事。 刘御史气血攻心,一下子就顶不住了,被制造的像是死于马上风一样。 “江南,党争?” 朱元璋对于江南的地主观感极为不好,此毒听着就像是他们上贡的一样。 刘基、宋濂、章溢、叶琛等人并称“浙东四先生”。 元末之际,“浙东四先生”在浙东地区已是久负盛名的贤士。 特别是刘基,他先想要在大元施展身手,结果被大元给背刺了,变相被囚禁起来。 他又观察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 刘基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像是趁火打劫的流寇,不值得他主动投效,还是朱元璋的势力达到刘基等人的居住地,后续请来的。 浙东与淮西两方明争暗斗,在开国后就显现出来了。 朱元璋巡幸汴梁,刘基与李善长留守南京,中书省都事李彬被刘基处斩。 李善长搬进新宰相府后,李彬将老宰相府改造成了一座京城权贵的销魂窟。 那里有他四处搜罗来的美女,还有从张士诚及其文臣武将那里俘来的娇姬美眷。 张士诚有一套纯银打造的家具也被他搬进这里。 这里的餐食酒菜,不输于朱元璋所享用的御宴。 而到这里消费的人,不仅要有钱,要有官衔品级,还需要推荐人。 朱元璋对于嫖娼的官员惩处极为严酷,丢官事小,掉脑袋事大。 趁着夜色,偷偷来此消费的人,都对李彬极度信任。 李彬是淮西人,是李善长的同乡和死党,官任中书省都事。那些来此消费的人,不光冲着李彬而来,更是冲着他背后的靠山李善长而来。 他们表面上是来享用美色和美食的,暗地里则是来买官的。 据说,李彬承诺他们最高的官职是宰相助理和六部尚书。 这里每晚的成交额在十五到二十五万两白银。在当时的京城,人们暗中将这里称为“小宰相府”。 而发现这里的人,正是杨宪,一个被朱元璋称为皇家恶犬的人物。 随着刘基坚持要砍了李彬,李善长又因天旱不下雨之事牵扯刘基,双方矛盾早就公开化。 在李善长等淮西人看来,朝堂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淮西人,另一种是非淮西人。” 非淮西人就是淮西人在政权上的绊脚石。 李善长是淮西出身,对于乡人有着强烈的“护犊之情”。 居高位时,他所重用的官员也大多是乡土人士。 他们在明朝的权力体系中,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淮人朋党。 战争时,权力者需要乡人的抱团相助,可等到江山坐稳,官僚集团的抱团只会削弱皇权。 朱元璋没有当过皇帝的经验,以前也没做过这种梦。 等他身居高位后,只能从帝王传、忠臣录等文字当中寻找指引。 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在实操当中多加练习。 对于朝中的党争,朱元璋是看得见的,而且有着清醒的认知。 朱元璋要成为天下的皇帝,而不是淮西人的首领。 天下已经平定,虽然边境上还有蒙古人的骑兵骚扰,虽然云南还有梁王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这并不妨碍大明已经夺得天下,朱元璋也该进行角色转型了。 或者当他登基为帝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副改革的蓝图。 在诸多计划当中,宰相的废除是最重要的一环。 可是要废除一项制度,就得先搞定制度里的人。 现在朱元璋心中也有所顾虑,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清理一批人。 但朱元璋此时是有着要同他们共富贵,分享胜利果实的想法的。 因为朝中的实权人物多是朱元璋的同乡。 中国人有着极重的乡情意识,尤其在乱世求生时,同乡情谊就更加牢固。 近有湘军、淮军,远有刘邦信任的丰沛集团,都是同乡组成的团体。 凡自家居所前后方圆十余里内都称为“屋门口人”,平日即守望相助、互通有无。 如遇上“屋门口人”与外乡人发生争斗,则不管是非曲直都会上前助拳,就算流血破财也在所不惜。 “爹,这件事要差人继续追查吗?” 朱标解释了一二刘御史的家人承认他死于马上风,想要给他下葬了,不能再继续丢脸。 尽管应天府二鬼挣一女的传言满天飞了,可身为御史也是要脸面的。 “命检校继续追查,咱倒是要瞧瞧这幕后黑手是谁?” 朱元璋重新坐回去,心想着此事绝不能这样算了,兴许是他改革制度的一次绝佳机会。 中书省就是他废除宰相制度的一条拦路虎。 朝堂争斗,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81咱的大明真是按照咱的设想走的 每天中午,朱元璋都要同马皇后一同吃午饭,然后歇息。 今日也不例外,顺便把太子朱标给赶走了,不要打扰。 朱元璋不确定,能不能再带他媳妇进入仙境当中。 马皇后却是发现老朱比以前更黏她了,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碗筷:“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这两天就能进入仙境当中去了,这一次再试一试。” “妾也不晓得还有没有仙缘。” 马皇后对此倒是颇为新奇,至于自己的命运之事,她也无法掌握。 “你练那八段锦也是极好的。” 朱元璋亲切的拍了拍马皇后的手:“王布犁那个小吏自己也练习,想必是有效的,贵在坚持。” 马皇后便不在多说什么。 就在说话间,朱元璋感到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来了。 大殿之上。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听着一旁的大太监,高声宣告着废除宰相的制度,废除中书省。 “朕罢丞相,设府、部、都察院分理庶政。 同时被废除的还有御史台和大都督府,事权归于朝廷。 嗣君不许复立丞相。 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 站在半空中的朱元璋仔细聆听,他感到十分的兴奋,咱终于是做成了这件事。 “咱的大明真是按照咱的设想走的!” 朱元璋一个从最底层爬到最高统治者的人,什么样的勾心斗角他没见过? 在他眼里,人都是有私欲的。 文官们个個都贪财,故而严刑峻法,不给高官们高薪,逮到就要剥皮充草。 武将们也有私心,所以要将自己的儿子派去驻守边疆。 就算以后手握兵权的儿子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最后皇帝宝座还是咱老朱家的不是? 朱棣在未来的登基成功之事,就让老朱更加确信他这个制度是正确的。 朱元璋解决了边疆问题,就想要解决中央朝堂的问题。 文官集团的最高领袖,丞相。 数千年来一直都是皇权的最大威胁。 最为重要的是前车之鉴。 元朝中书省独大还直辖地方,丞相们的权利很大(除了忽必烈之后的皇帝都不怎么喜欢干活),干出过废立皇帝、强娶皇后、公主做妾等猛事。 无论如何,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老朱是要吸取教训的,故而为了老朱家的千秋万代,想要废除丞相。 今日进入仙境当中,朱元璋看了这一幕,总觉得神清气爽。 尽管画面立马就切到了王布犁的身上。 那小子在一个发光的物体前面不知道做什么,还敲击着什么玩意。 在房间的不远处,老朱瞧见一个不怎么穿衣服的女子,在一个洁白的木桶里泡澡,窗外是一片海。 “真他娘的会享受。” 老朱极为节俭勤政,对于平日里的生活用具都要仔细观察,是否过于奢华。 至于床榻都是用紫木,不允许用沉香木,更不许雕镂。 在他的观念当中,人就是不能贪图安逸,得当牛做马,才能享受真正的快乐。 马皇后坐在沙发上,瞧着在澡盆里扑腾的女子,倒是抿嘴一笑: “也不知道今日王布犁在忙些什么,美人在侧都不着急。” 朱元璋对王布犁看什么发光的东西十分的好奇。 王布犁正在搜有关手搓燧发枪的步骤,对于身后穿着黄色比基尼的双马尾姑娘,倒是没那么的迫切。 高级枪械他也玩不到,搞个燧发枪试试。 “他?” 朱元璋同样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止不住的好奇,嘴里却道:“你且瞧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得按耐不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布犁依旧没有离开电脑。 反倒是浴缸里的姑娘,不在扭动遮蔽细腰的臀。 她站起身来,慢慢从浴缸里伸出红润的脚,踩在松软地毯上,脚趾微微叉开,充分的抓地吸干水分。 她抽过浴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扭着腰慢慢的扭过去。 嘴里嘟囔着在忙些什么,她等了好半天。 姑娘蹲在地上,眼睛瞧着还在玩电脑的王布犁,伸手扒拉了一下。 “嘶。” 着实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把这个原理搞懂。”王布犁控制着自己的欲望。 “哎呀,哎呀。” 朱元璋瞪大眼睛,指了指王布犁: “那妖艳的女子也太过主动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马皇后观摩了一会,才开口:“到底是什么吸引住了王布犁?” “咱不清楚,这一次他怎么没有在仙境当中主动玩姑娘。” 结果等朱元璋这话说完之后,王布犁便把控不住,直接叫姑娘转过头去。 朱元璋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 他伸手指了指王布犁,侧头对着自己的媳妇道: “咱真无语了!” 食色性也。 朱元璋虽然身为皇帝,也脱离不了色和饮食二字,正巧在这两个方面,他都极为克己。 从色欲方面来说,明太祖既无优伶近狎,又不酣歌夜饮。 正宫皇后无自纵之权,妃嫔也没有过分的宠幸。 从饮食方面来说,整个皇族的早晚常膳,包括内宫、东宫亲王。 每月所用,大体上是羊一二十只,猪二三十口,鹅约二百多只,杂鸡约用三百多只,鸭约用四五十只,再加上夏天所用一些鱼鲜之物。 同大明中期相比较,简直是简朴的不得了! 随着从仙境当中返回现实,马皇后倒是觉得在仙境当中,难得的心静。 尽管要看一些男女之事,可她一个妇人,对此根本就毫不在意。 少年人喜色,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朱元璋整个人显得极为亢奋,绝非是看现场直播看的。 他这个人是有点脱离一些低级趣味的,对于女人也是满足自身的需求。 他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政策,这说明是对的! 朱元璋兴冲冲的从一堆书册里翻出来的册子。 他准备要把中书省改个名字,叫承宣布政使司。 同时也要做些微妙的变动! 朱元璋准备颁布诏书,裁撤行中书省主官行省平章政事与左右丞,将行省参知政事改为布政使。 原行中书省职权从一分割为三! 82他是一个悲观的失败主义者 元代的行中书省是从中书省分出去的,职权太重,到后期鞭长莫及,几乎没法子控制了。 朱元璋要造成绝对的中央集权。 设左右布政使各一人,掌一区的政令。 布政使司专责民政事务,和元朝行中书省的无所不统,轻重大不相同了。 布政使是朝廷派驻地方的代表、使臣,秉承朝廷,宣扬政令。 全国分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广西、四川、山东、广东、河南、陕西、湖广、山西十二布政使司,十五年增置云南布政使司。 而且就地位论,行省是以都省的机构分设于地方。 布政使则是朝廷派驻的使臣,前者是中央分权于地方,后者是地方集权于中央,意义也完全不同。 此外,地方掌管司法行政的另有提刑按察使司,长官为按察使,主管一区刑名按察之事。 布、按二司和掌军政的都指挥使司合称三司,是朝廷派遣到地方的三个特派员衙门。 民政、司法、军政三种治权分别独立,直接由朝廷指挥,为的是便于控制,便于统治。 布政使司之下,真正的地方政府分两级,第一级是府,长官为知府;有直隶州,即直隶于布政使司的州,长官是知州。第二级是县,长官是知县;有州,长官是知州。 州县是直接临民的政治单位。 南京(南直隶)不设承宣布政使司,由中书省直辖,故名“直隶”。朱元璋要对明帝国的官僚体系动刀子了。 大明新朝初立,很多制度都是参考元制而来。 对朱元璋来说,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大臣们所呈报的奏章要先经过中书省,其中三分之二的奏章由中书省直接处理。 然后按照丞相批注的意见分别发往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及大都督府和御史台等各相关职能部门。 如果奏章涉及军政大事,丞相当不了家,那么就要转呈皇帝来做最后的拍板。 官员的所有奏章都不能插上翅膀飞过中书省这一级,直接摆在御案之上。 在丞相们看来,官员的奏章需要分级别类,区别对待。 哪些内容能够让皇帝过目,哪些内容不需要皇帝过目,这并不取决于皇帝的好恶,而是由中书省来决定,也就是由丞相来决定。 作为丞相来说,这是他们最乐于享受的一项政治福利。 可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是他最不能容忍之事! 他娘的,本该咱干的活,都让丞相干了,能行吗? 谁是皇帝! 咱这般铁血手腕,还有一大帮文臣敢吃里扒外,挖咱大明的墙脚。 若是今后有哪个不肖子孙,就跟标儿的儿子当了皇帝那样菜,还不是被文臣给把控,成了傀儡,把刀子伸向自家人? 中书省是丞相的办事机构,是朝廷的中枢,因此成为皇帝和大臣关注的焦点。 朱元璋能够感受到来自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的潜在威胁,他希望刘基取代李善长,起到平衡和制约的作用。 刘基善于揣测朱元璋的心意,不想卷入权力争夺,怕引来杀身之祸,因而萌生去意。 现在浙东集团没有人能够制衡淮西集团,朱元璋就准备亲自下场了。 洪武九年,朱元璋改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走出了他要废除丞相制度的第一步。 这一次在仙境当中的见闻,让他走的极为稳妥,内心十分窃喜。 这让朱元璋越发的肯定,仙境对他是有利的。 尽管窥见的只是一丝天机,尽管王布犁那个小吏天天想女人,但总体而言利大于弊。 随着皇帝的新令,朝廷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朱元璋却不管这個那个,他是皇帝,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他转才对。 而且朱元璋还没有因为媳妇、儿子接连死去,心被磨的越来越狠,血被激的越来越冷。 他虽然依旧处于高度的敏感与警觉当中,但心中尚有人性的温情,还对一些事情抱有幻想呢。 要不然朱元璋也不会因为王布犁用大明律来限制他,他单单是有点生气,并没有想要杀了王布犁。 随着朱元璋扫荡群雄拿下江山,无数的文人、武将、士大夫三叩九拜,对他热烈称颂。 董仲舒提出君权天授的言论被他接受。 传统文化一次次的加持下,朱元璋也认为自己是天授之子。 何为天子? 天子是集诸多国家大权于一身,且权力不受到其他任何权力机构和社会机构的限制和约束。 天子意志就是天下律! 天子一言就是天下法! 朱元璋大抵是没有从王布犁拿大明律说事理解出一个道理。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凡制度,总归是有漏洞的。 可朱元璋不相信这一点,他就是想要制定一法,用来保证大明王朝万世而传。 因为从底层一路拼杀,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朱元璋深知这种一层压一层的金字塔结构不牢靠。 他太过于忧愁了! 这种忧虑来自对大明长治久安,皇家万世一统的深切追求。 他既然可以从别人手里抢来江山,那么别人也同样可以从他的手里抢走江山。 他穿着皇帝的衣装,潜意识里还是那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乞丐,是那个刀头舐血的造反者。 刚建国那几年,朱元璋每次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醒在何处。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而他的脑袋总是觉得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在摇晃。 自古天下江山之失,有因外敌入侵,也有统治集团内部的争斗。 作为被统治着的广大群体,如农民、中小地主,只要有可能存在的生存空间,他们并不会起事反抗。 倒是官僚集团随时都有想要篡夺皇位的野心家。 现在依旧按照他的设想,去构建一个有利大明王朝传承永久的制度。 首先。 他把宰相这个文官领袖给废掉。 朱元璋从泥腿子到皇帝,无异于是极为成功的。 可他骨子里又像是一个悲观的失败主义者。 权力不仅仅会带来地位和财富,对人还有精神层面的勃发。 没有人甘于谢幕。 李善长、胡惟庸皆是如此。 83火器稀烂 朝廷的纷争,根本就影响不到下面的县衙。 江宁县知县吴卫依旧戴着镣铐,南京城内的谣言也漫天飞舞。 尽管他搭上了胡惟庸的线,但他连朝会都没资格参加。 中书省改名字他更说不上话。 现在只想着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够少出点事,让他尽早的把身上的枷锁拿掉。 “王布犁一直都在家修养?” “回老爷的话,这两日听闻他穿着军装同旁人招摇过市。” “额。” 吴卫是不相信王布犁大好的前途去当什么兵。 尤其是他家也不是军户是当不得兵的。 应该是遇到什么权贵子弟了,双方意气相投,权当玩闹。 吴卫颔首:“只要他没去夜秦淮就行。” 刘御史的案子非常棘手,刑部趁早让他家人把尸首领走,才好结案,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听听南京城内的传言,可是把食人魔的案子给盖过去了。 近几日吴卫总觉得他碰到的案子,都是疑难杂案。 头疼。 城外,一群士卒正在编练鸳鸯阵法。 王布犁打量着同样年轻,脸上长着青春痘的朱棣胞弟朱橚(su四声): “就他叫郭五啊?” 朱棣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弟弟: “咱弟身子是单薄了些,但是聪慧文静,喜欢作诗,也喜欢学医,你们两个应该聊的开。” 朱橚微微拱手行礼:“在下郭五,见过军师。” 朱棣十六岁,他弟弟朱橚吴王十五岁,可以说老娘没咋歇着就怀孕了。 待到过几年朱元璋改封,朱橚才成为第一代周王。 因为孙贵妃病逝,朱元璋命他服慈母服,斩衰三年,以主丧事。 如今吴王还没有出服,被四哥带出来行军,心中是极为开心的,也愿意配合演戏。 玩嘛。 周遭有没有父皇大哥等人。 咱们是亲亲兄弟,如何能放不开? 王布犁随意的摆摆手,这位也不喜欢军事。 朱橚对于医学很是感兴趣,别看他年岁尚轻,却想着要延年益寿。 “军师,你从白胡子老道那里学来的八段锦,真能延年益寿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布犁倒是随意的坐在草地上: “你还不如学着打华佗留下来的五禽戏,比我这个效果好。” “可五禽戏失传了啊!” “你好歹也是藩王,将来到了封地上差人寻一寻,总比我这個小吏寻的方便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也是。” 朱橚颔首,对于他那个封地,抵近南直隶,也没什么内乱,顶多兴许会有小股倭寇。 他远足不如他哥的次数多,此时也是累的慌。 对于王布犁的名头,他以前倒是听说过。 什么断案如神了。 什么叫李景隆吃了瘪之类的。 今天又得知是四哥的军师,想必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喝着淡盐水,想要了解人体内的盐为什么会同汗流出来,可王布犁却不想说。 朱橚晓得有些医学知识,是家传绝学,不会轻易外传。 对于这种事,他很是不屑。 就是因此,才有许多医学知识没有传承下来。 等他去了自己的封地之后,一定要组织人手搞医学书籍,免费给人学习。 “我倒是认为可以在军队当中,搞一个战场急救兵的队伍,你们哥两个相互配合!” “什么意思?” “伱不想打仗,也不会去打仗,你没这个天赋,也没这个意愿。” 王布犁塞好塞子:“你既然有医学方面的想法,莫不如就发展自己的赛道,不同旁人争长短,你懂我的意思不?” “我一不想当太子,二不想当什么征北大将军,用不着好好表现,我呀,就想着活着时间长一点,享受富贵生活。” 朱橚哼笑了两声,对于这种事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你是个心态,是我该学习的。” 王布犁站起身来,便走向一旁观摩。 朱棣这一次带了不少火器,河边有竖起来的靶子。 王布犁拿起手铳,端详了一二。 这个时代的手铳跟手枪差别蛮大的。 就一根粗铜管,大概五六斤重,而且朝廷不允许自造。 他又放下,这玩意不安全,不玩。 “神枪,三尺五寸长,里面用草乌、砒霜煎水浸泡,临阵打一枪,人马具扑。” “这是神火箭。” 朱棣给王布犁介绍,然后点火。 能打中靶子实在是要求高了,倒是动静搞得十分吓人。 王布犁连忙后退几步,惹得朱橚哈哈大笑。 即使他离的更远些。 舞刀弄枪之事,他从小就不喜欢。 尽管被要求跟着几个哥哥一同远足,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大明稀奇古怪的火器展示完了之后,终于让王布犁瞧见正常点的三眼铳了。 信炮、碗口炮、飞天喷筒。 像什么虎蹲炮,大将军炮之类的还没有研制出来。 至于简易地雷,还得是朱棣起兵之后,才被燕军搞出来的。 王布犁看着这些火器是直摇头。 他认为朱棣的军事理论是对的,武器跟不上,使用超前的思路,也是枉然。 “你看不上啊,其实我也看不上,现在你晓得你说的策略是不对的吧?” 朱棣见王布犁退的很远,又走过来询问,这种东西,纵然是士卒也是胆战心惊的点燃。 “不错,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王布犁瞧着那帮士卒收拾火器:“我认为对付蒙古人就得上点火器,他们会认为天神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从而瓦解蒙古人的战意,让胜利的天平倾斜。 现在鸳鸯阵当中用火器的人,还是选用善射之人吧。” 王布犁却是知道,江南的地主们都在怀念大元,北方的蒙古人都想着投靠大明,换个活法。 “哎,这个主意不错。” 如今蒙古人的战斗力越来越低,至于拥有愚昧的认知,那简直是家常便饭,难得有见多识广的人。 朱棣看着边练的鸳鸯阵:“得想法子让这些人见见血啊,我回去打探一二周遭有没有山匪水贼之类的。” “别想了。” 王布犁却不觉得在洪武朝初期,应天府周遭能有什么叛乱。 那些叛乱多是离此地较远,说不定打个随机刷新上岸的倭寇,王布犁都觉得比朱棣说的要靠谱些。 84案子,什么案子? 朱棣对于练兵很是上头。 王布犁看了一会,也跟着朱橚一同坐在树荫下乘凉。 “军师如何这般惫懒?” “军师一般是动脑子的的,不是动手杀人的。”王布犁挥舞着扇子: “我其实蛮羡慕你的。” “羡慕我?”吴王朱橚笑嘻嘻的道: “俺也一样。” 他晓得自己去凤阳练兵,也不过是打酱油去的,真正的主角还得是他四哥。 二哥、三哥两个人小时候还蛮好的。 可是长大后,倒是性子变了不少,搞得老五都不敢跟他们亲近了。 毕竟这二人是最有机会成为皇帝的人选。 可是大哥的地位无人撼动,即使是大哥死了,父皇也会让大哥的儿子继承帝位。 轮不到二哥、三哥,他们心态自然失衡。 至于四哥,吴王朱橚觉得他喜欢打仗,根本就没想过当皇帝的事。 大家的王府护卫顶多几百人,只有在战时才能统率燕山三卫。 但是嘛,大家都是父皇的亲儿子,在封地里作威作福,那简直是太正常了。 几个哥哥在前,尤其是大哥在前! 怎么论资排辈当皇帝都轮不上自己。 还不如高高兴兴的当个藩王,想法子延年益寿,享受富贵生活咧。 朱橚见王布犁想要骂人的神情,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王布犁伸手把长枪给硬生生的在他面前给掰折了,朱橚的笑意渐渐止住。 他以为军师都是那种弱不经风的模样。 谁承想力气这般大? 四哥说他打不过王布犁,朱橚还以为是单纯的给王布犁抬轿子。 朱橚见王布犁漫不经心的看向自己,嘴角努力的扯出一個微笑: “军师,我觉得你在军中搞出一个急救兵的兵种是十分正确的主意,我愿意挑头来干这件事。” “好,回头我给你写个战场急救的册子,你来照着干。” 王布犁扔掉手中的断枪,站起身来去看士卒训练。 吴王朱橚捡起一旁的断枪,使劲的撅。 可是脑门憋的通红,青筋都露出来了,他也没掰断。 “娘的,王布犁这个军师真是天生神力!” 朱橚扔掉手中的断枪嘿嘿笑了两声:“四哥捡到宝了。” 当个小吏能有什么前途,朱橚认为跟着燕王干,在北边同蒙古鞑子作战,更容易立下功勋。 对于编练队伍,王布犁的兴趣也就那么一丁点。 看了一会,又重新坐回树荫下歇息。 “军师,最近城中的两起案子,你有没有思路?” 听着朱橚询问,王布犁连连摇头,第一个案子他不想接手,白莲教难缠的很。 至于第二个案子刘御史之死,那是王布犁不用上值请病假的缘故,谁挨手谁死。 “当真没有?”朱橚又凑近了道:“你可是断案如神的王半升啊!” “第一件案子找不到苦主,自是无法立案侦查,暂且停着,也不是我江宁县辖区的案子。 第二件没有苦主,也无需立案侦查。” 朱橚:??? 过了一会,他才明白王布犁话里的意思。 王布犁却是晓得还有第三件假钞案子,但这种事他是不准备往外说的。 官府当中有内鬼啊! 什么雕版印刷、什么官府公文都能搞定。 没几个当官的参与,显然是不成的。 “案子,什么案子?”王布犁摊摊手: “所以哪有什么案子,天下太平的很。” 朱橚再次满脸问号。 凶杀案死了人,凶手都没抓到,怎么能叫天下太平呢! “我总觉得伱说的不对。” 王布犁捏着他的肩膀,又锤了一下: “当好你的快乐王爷,别有太多的好奇心,朝廷争斗不是你我能玩的转的。” 朱橚再次沉默起来了,他在皇家的熏陶下,也会懂一些事情。 如今他父皇给中书省改名字,又划分职责,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好在是强有力的皇权之下,反对声小了许多。 毕竟洪武皇帝是真的打板子的。 在老朱看来,打死就打死了呗。 反正想当官的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 就在说话间,王布犁就瞧见远处走过来一帮兵将,押着一个戴着枷锁的犯人,走在进京的道路。 朱棣也有些好奇,因为他们就在茶摊的不远处,他花钱包了茶摊老板烧开水。 “怎么回事?” 朱橚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叫他们过来喝口茶歇歇脚。 骑着马的兵丁本来不想搭理他们,可挨不住朱橚亮出来腰牌来,立马就跳下战马,行礼问好,说兄弟们一路赶来,正巧渴了,歇歇脚。 至于被枷锁锁着的人,听着朱橚自曝身份后,更是冷哼一声。 朱橚着实是惊奇,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这不单单是鄙视他,更是鄙视当今天子! 王布犁也凑上去听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押送的这个人叫叶伯巨,在元末就是个名人,去年被朱元璋派去山西平遥当儒学训导。 朱元璋的目的是选国子监学生分赴北方任职,宣政教化,废元末轻文之陋俗,振兴民间读书风气。 今年的时候天上出现异变,就是星辰变。 由于日月星辰发生异样的凶兆,按照传统文化的熏陶,朱元璋认为这是上天的警示。 标志着国家有大难或者天下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朱元璋遂下诏。 要求天下士人上书朝廷,指出他政策的不公之处,提出批评和建议。 然后就有人开始慢慢的上书建议批评他。 可朱元璋突然因为王布犁进入仙境,才理解了原来星辰变的警示,竟然是这样的大吉。 然后朱元璋对于叶伯巨上书内容十分震怒。 他的批评讨论了大明统治的三个大问题: 一是分封血亲诸王及其掌管兵权的问题; 二是皇帝信赖严刑重罚的问题; 三是皇帝建立统治的制度过于匆忙的问题。 叶伯巨认为皇帝过分分封诸王,会导致秦晋燕吴等等某一位亲王将来会有僭越的想法,从而导致国家不稳。 朕叫你们批评,结果你们都是照着这样批评的是吧? 这是离间皇家血脉! 必须把他拉进京来,好好惩治一番。 本来怀着听八卦心思的吴王朱橚听着自己会造反,气的立即跳起脚来,忍不住殴了叶伯巨一拳,大叫着: “你汤姆的才造反,你汤姆的全家都造反!” 85他说的对但我不能认 平白无故被人诬陷了,这种事他忍不了! 王布犁坐在破木桌子上,自顾自的倒水,看着吴王朱橚殴打犯人。 要说大明的士大夫恶心,那是真的恶心。 但藩王也没少干坏事。 谁都看谁不顺眼。 两方属于魔法对轰了。 就连赶来劝架的朱棣听完弟弟的话,那也是顺手放开,自顾自坐下喝点粗茶。 你妈的。 说他们这些藩王敢造反? 哪一个人能信呐? 朱棣自己都没有这种想法。 大哥朱标太子的位置。 稳如泰山。 说他句太子不稳妥,说句常务皇帝更加贴切。 他与朱元璋两人权力几乎没什么区别。 朱元璋杀气重,想要杀人被朱标一劝能保下来几个。 那些官员会不会对朱标心怀感激? 再加上长兄如父,朱标在哥几个心中地位颇高,在军队当中也有威望。 蓝玉这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与朱标有亲戚关系,打仗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不用朱标出面,他都有九种法子搞死“胆敢造反的朱棣”! 在洪武朝,朱标的政治资本是座山! 朱棣的政治资本就是一粒半沙子! 双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那一粒沙子,还是王布犁这個小吏支持的。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太子朱标死期的小沙粒,在心中默默支持朱棣登基为帝。 至于另外的那半粒沙子姚广孝,目前还没机会认识朱棣呐。 或者说朱棣自己都不知道王布犁与他如此推心置腹,是想要把自己推上帝位。 因为这太难了。 现在王布犁要是同朱棣说一句你咋不当皇帝呐? 朱棣不用等第二天,就得拎着王布犁的脑袋去见他大哥朱标。 因为他觉得王布犁是要害死他,所以他只能弄死王布犁全家。 做兄弟,在心中。 有事飞鸽诛三族。 朱棣只要没有失了智,不管有没有想当皇帝的念头,他都得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朱棣后面要起兵造反,也是孤注一掷。 完全是被建文帝朱允炆,逼得全家活不下去了。 要军队没军队。 要政治资源没政治资源。 三个儿子还被当人质。 他身边安插着朝廷的暗探和官员。 朱棣在猪圈睡觉装疯卖傻都不行,被逼的活不下去了。 因为朱棣投降也是个死,莫不如一路莽到底。 然后朱棣这个逆风局从开局打到结尾。 换朱标在位,王布犁自己个都没信心,更不用说朱棣了。 朱标才是如今大明最耀眼的主角。 无人能敌! 就算是朱元璋也得后退三步,避其锋芒,由衷的感叹着咱大儿子真威武啊! 只要朱标在,朱棣还想永乐? 他乐个屁! 朱橚打的叶伯巨鼻青脸肿,啐了他几口,这才停手坐在茶摊上,稍微有些气喘: “他娘的,本王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人。” “他觉得他说的是对的,认为自己是个忠臣,你对他拳打脚踢只会越发觉得自己言论极为正确,让你破防了。” 王布犁端起茶遥敬了躺在地上呻吟的叶伯巨。 毕竟他的言论算是预言了朱棣成功登基。 属实是歪打正着了! 朱棣看着王布犁的动作,开口询问: “你也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 王布犁耸耸肩:“皇帝的思路与臣子的思路,从来都不是一致的。” 谁会没脑子觉得给老朱上忠言逆耳的话,是对的啊! 他很奇怪,朱标没有为这个文人求情,说明朱标也认为此人说的话过于难听。 叶伯巨指出,此时的文人认为他们最大的幸运,就是没有被召去给洪武皇帝供职。 他说,他们之所以那样想,是因为他们确知他们会因自己的努力,而被罚作苦役或受答杖之苦。 叶伯巨含蓄地援引空印案为例,他批评朱元璋过分地不近人情,强调单纯的官僚集团的诚实而牺牲了效率。 同时他责备朱元璋没有能够劝说官员们,去努力地提高公众的道德和风尚,不能直接一杀了事。 对于这些言论,王布犁都觉得叶伯巨是在刀尖上跳舞,即使他觉得有的话说的对。 但谁家好人会没事给朱元璋上这么多眼药啊! 没瞧见朱元璋准备按照他自己的构想大干一场? 有人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说他杀人杀错了,那你不是找死,又是做什么? 皇帝能有错吗? 那不能有错啊! 皇帝让伱批评,你就真批评啊? 朱棣的眉头皱起,他觉得王布犁再想什么,他捉摸不透。 躺在地上的叶伯巨哈哈笑了两声: “本官为大明请命,却不想横遭祸端。 陛下有错尚且不知悔改,还妄想大明能够千秋万代,简直是愚不可及。”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一旁押送的官差连忙塞破抹布给他堵上,免得再说出什么亵渎天子的话。 到时候他们的耳朵还要不要? “呸,狗东西。” 朱橚吐了他一口热茶,又叫仆人给他擦擦汗。 大夏天的打人,实在是又热又累。 王布犁见朱棣在思考,压低声音:“他说的话有点道理,但不多。” 朱棣瞥了王布犁一眼,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如今大明的制度都是继承大元的,大元覆灭说明他的制度是有问题的,陛下也应该慢慢更改制度。” 其实王布犁不知道的是,自从朱元璋被他用大明律说了一次后,回去也在差人慢慢增补法律条文多达一百多条,只是还没有颁布。 大明律是仿照唐律疏义而做。 等新的大明律颁布后,王布犁还得花上一段时间研读呢。 略去叶伯巨的前两条,王布犁可不觉得朱元璋目前执行的是把藩王当成猪养的政策。 他是要儿子们驻守四方,协助中央朝廷,才不是当猪养。 尤其是王布犁也有私心! 若是此时就限制藩王统率兵马的事情,那岂不是自己个给自己任务增加难度? 皇子们都被朱元璋授予了他们各自封国的实权。 他们拥有相当大的兵权,就是自己没有多少兵。 并且他们有权审理和判处自己封国内居住在市镇和农村中的平民百姓所犯有的普通刑事和大不敬的案件。 但是像钱财和粮食纠纷这种基本上是民事的案件,则由大明王朝的正式司法机关审理。 王布犁恨不得老朱多给藩王小朱们放权呢! 86谁搞新和联胜啊? 藩王们也有权为自己的司署征聘文、武官员。 而且他们对这些下属的行为也能行使完全的司法权。 朱棣们可以按照训示使用粗暴的刑罚,迫使百姓执行他们的命令。 在宫内,藩王们在朝见皇上时可以就座。 他们还可以参加宫廷的盛大宴会,他们也获准不时地互相拜会。 从传统的皇家制度来看,大多数这些特权是危险的和过分的。 妥妥的晋朝八王之乱的前兆。 文臣是愿意把藩王当成猪养的。 一些臣子当然要站出来限制藩王的权力,指着老朱的鼻子说你这是乱国的政策。 藩王的权力多了,就能制衡外臣。 臣子的权力就少了。 听了王布犁的解释,朱棣饮了口茶也是点头。 他算是明白这些日子父皇要给中书省换名字,又制造出好几个高官的位置。 朝臣们理应高兴起来,却又吵成一窝粥的事情了。 “军师,听你一言,顿时叫我解惑了。” 朱棣哈哈笑了两声,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叶伯巨: “但他说的那些话,父皇没有杀他三族就算是法外开恩的。” 王布犁颔首。 虽然传言朱棣天天诛十族,可方孝孺的尸体都是他侄儿给收的。 朱棣要真诛十族了,方孝孺的侄儿自己个的尸,都没有人给收,更不用说老方了。 “总有人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这种人我一般都要远离些!” “为何?” 吴王擦了擦汗,恨不得去河边洗个澡凉快凉快,又觉得脏。 “免得他被雷劈了受到牵连。” “哈哈哈。” 几個人大笑,都没有听出来王布犁话里的意思。 老朱是喜欢搞牵连的啊! 叶伯巨被带走了,连杯粗茶都没喝上。 等他见了老朱后,运气好点三族被保住了。 运气不好,那就呵呵了。 老朱杀人可不手软. 王布犁推测朱标也没有为叶伯巨说话,也是认为他在离间皇家血脉,没安好心! 要不然一个元末名士,朱标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待到目送走了犯人,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 “郭四,你还是差人去寻一寻有没有倭寇入侵的消息,咱们练兵打倭寇还是可以的。” “倭寇?” 大明建立的时候,正是日本倭国处于南北朝分裂的混乱年代,封建诸侯割据,互相攻伐。 混战当中,不少溃兵败将和逃避征敛以及失去谋生手段的人,多逃到海上,聚集岛上,勾结不法商人,到大明沿海进行武装走私以及烧杀抢掠。 与此同时,割据于沿海的张士诚、方国珍、陈友谅等势力,在被朱元璋兼并的过程当中,也有一部分残存势力逃到海外,勾结倭寇,在沿海地区为患。 山东、浙江、福建、广东等地数年都遭到了倭寇的侵袭。 洪武二年朱元璋派人去日本,结果日本王对于朱元璋的警告不以为意,三年又派人持诏书前去,日本国王才在来年派人奉表称臣,朝贡马匹和礼物,送还被劫掠的名仁七十余人。 但在此期间,倭寇来犯时有发生,日本国王根本无力阻止下面的人。 大明水军在翁得的率领海船追捕倭寇到琉球大洋,把俘虏押回京师全都砍了。 大明的沿海之地,北起鸭绿江,南与越南接界,全长1.4万余里。 许多地方,对倭寇的侵袭根本就防不过来。 洪武三年,罢太仓黄渡市舶司。 七年,下令撤销自唐朝以来就存在的,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中国对外贸易遂告断绝。 如今片板不得下海的海禁政策还没有出来,但沿海地区的百姓不许私自下海的政策是有的。 朱棣在军事上相比于其他兄弟还是有天分的,他对于倭寇之事关注甚少。 因为北元的残余势力虽然远遁漠北,但威胁仍在。 因此,防御北边是大明国防建设的重中之重,这就牵制了大明的主要兵力、物力和财力,制约海防的建设,没心思发展海军。 朱棣略作回忆说道:“我记得曹国公在洪武三年年末开始在浙江设置了七个卫所,把方国珍、张士诚的残兵余勇编入沿海卫,共计五万余人,修建城寨与烽火台,用来备倭。 洪武四年年末靖海侯吴祯将兰秀山无田粮之民十余万人,编配到各所为军,修缮城堡,每个卫所配备五十条船,防备倭寇。 不仅如此,洪武七年,我父皇任命靖海侯为总兵官,统率广洋、江阴、横海、水军等四卫水军,并节制在京以及沿海各卫驻军。 每年春天派舟师出海巡逻,分路防倭,秋天各归卫所,我大明有统一指挥以及分海域守备相结合,机动巡剿以及近岸歼击的特点。 要是倭寇还能通过他们被咱们遇上,靖海侯怕是得吃板子了!” 听到这话,王布犁不可置否。 那些倭寇大多是亡命徒,他们可不会因为你大明有防备就不来了。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倭寇屡次肆虐的消息,搞得老朱接连下令彻底取消海外贸易,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 “贼知道你有防备就一定不会来了吗?” 朱棣沉默了。 “他们只会变得更加小心,抢一波就跑。” 王布犁抬头瞧了一眼大太阳,戴上竹子编制的帽子,又站起身来去一旁的树荫下躲避。 朱棣坐在原地想了想。 差人去沿海卫所打探一二,万一被他给搂住了呢。 杀倭寇也能练兵,就是不好抓。 王布犁的变相“病假”休息也没有人催促回去上班。 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也不觉得朱元璋会派前检校来监督一个县衙小吏,因为他级别不够高! 朱元璋虽然强有力的发展特务系统,用来监察百官,但王布犁可算不上官。 现如今自己也算是“私通”藩王,还不止私通一个,那就更用不着担心了。 在朱标这个太子如日中天的时节里,连朱棣自己个都没有信心当皇帝。 谁会支持朱棣登基啊? 就算是朱元璋也不会想到王布犁一个小吏能有这样的心思。 王布犁目前也没有搞“新和联胜”的意思,顶多算是同朱棣加强交流,证明自己的价值罢了,再该推的时候推他一把。 至于朱元璋天天搞监视,他懂个屁的治理大明啊? 87我儿子才不会什么武功,他只是天生力气大 待到晚上分别的时候,王布犁便同朱棣说这两日要在家中歇息几日。 他要装装病,免得被熟人看见了,在县衙那里说不过去。 朱棣同意了,他对于王布犁编练的阵型,其实没有报多大希望。 就算是长长见识,朱棣认为鸳鸯阵非常不适合同蒙古鞑子作战。 但这个阵法的武器还挺有意思的。 以长打短,攻防兼备,兴许后面还需要改革一二,才能更好的对付蒙古骑兵。 但他总觉得王布犁留了一手,准备看看练兵效果再说。 朱棣过些日子还要去凤阳练兵,此时心中是憋了劲的要好好干,对这次小规模练兵是极为热忱的。 至少王布犁能够跟他说一说门道,不至于让他陷入旧有思维的怪圈,因为朱棣发现王布犁的想法真的蛮多的。 等他手里有足够的兵权后,再好好拉着他实验一二。 其实是天气太热,王布犁见朱棣的护卫军学会了鸳鸯阵,不想大夏天出去晒太阳,在家里躺着多好啊。 他也看不上明初的火器,王布犁准备要自己抓紧在家搞搞燧发枪。 朱棣这两日回家,总是听自家夫人说什么又卖出去十几套淋浴之类的,生意兴隆。 这其实是徐妙云第一次实打实的掌管燕王府的生意。 还是全新赛道,故而极为上心! 目前在应天府这个地界,燕王府出品,还没有人敢仿制。 况且买的都是勋贵家里,没必要因为这点小钱就要同燕王竞争。 毕竟老朱还是挺护犊子的! 燕王过两年在北平那也是手握兵权的主,没必要因为一丁点的利益就跟他争。 等他离开应天府再说。 要是换王布犁自己搞这买卖,早就有不少勋贵上来就抢了。 大明律都是限制百姓的,勋贵们只要不做的太过分。 老朱还是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毕竟大家都是老乡,他也想同他们共富贵。 因为该杀的鸡也杀过了,朱元璋相信这帮猴子会长记性。 目前他没有过于失望呢,还是愿意给这帮人机会的。 只不过后续事情的发展,并不能按照老朱的设想的道路去发展。 朱元璋所看到的也都是表面。 他尽顾着差遣检校监视朝中大臣,对于勋贵们缺少有效的监视,难免灯下黑。 王布犁这几日第一次在家吃完饭,妹子自是按照娘亲的吩咐,多做了几道菜。 “儿啊,你可不能头脑发热去当军户啊。” 对于娘亲的担忧,王布犁也理解。 毕竟他个头不矮,还有力气,当兵是把好手。 可就算是干郎中也比当军户强啊。 作为老父亲也是担忧的很,生怕儿子被当兵的人忽悠拐走,我家次子才不会什么武功,他只不过天生力气大一些罢了。 “娘且安心,我就是玩一玩,并没有想去打仗的意思。” 王布犁安稳了家人。 要是真去当兵,那老父亲指定得给儿子分家的。 大哥考取功名,是秀才了,指定不能当军户的。 虽然朱元璋目前还没有出台什么户籍制度,但也他们老两口也不愿意儿子去当兵,刀光剑影的,多危险呐。 晚饭过后,作为一家之主的王神医叫次子进药房里聊一聊。 “布犁,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该到了说亲的时候,爹准备再给你找门亲事。” 王神医摸着胡须开门见山提了一嘴。 他发现最近儿子有点跳,要去试试当兵,那是不成的。 男人还是要成亲有了孩子之后能够稳下来,要不然自己一個人独身,容易干出点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而且隔壁的年轻刘寡妇最近老来找自己的老妻说话。 不对劲! 王神医觉得她垂涎自家儿子很久了,毕竟自家儿子在院子里穿的少,必须得遏制住这个苗头。 自家亲儿子还未曾娶妻,如何能与寡妇有龌龊之事发生? 就算是忍不住刘寡妇被自家儿子招惹了,那也得是在婚后才行。 否则名声一旦有了污点,如何能娶到好人家的闺女? 寡妇门前是非多,可不是说着玩的。 老父亲说完之后,就盯着王布犁看。 因为他搭上夜秦淮卖药的缘故,家里是有一小箱金子的。 无论如何对未来的儿媳妇,儿子都能可以多挑选一二,选择的余地很多。 对于这个二儿子,王神医也是极为上心的。 毕竟上一家定下来的亲事,因为天子杀人,搞得他被退亲了。 他怕儿子走不出来。 可谁承想,儿子是越干越来劲,都当上县衙典吏了。 县衙里外都是一帮人奉承着,大爷前大爷后。 虽然大儿子是秀才也让人尊重,但不如二儿子这个官吏好使!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儿子说不定就能当上典史,真正成为街面上的话事人。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稍微思考了一二。 他对于大明女子并没有过多接触,实在是成亲对象多是一帮小豆芽。 谁能提得起兴趣来? “岁数太小的,我不要。” 听到这话,作为郎中的老父亲也明白儿子的意思: “找个童养媳也是可以的,接过来在家里养上两三年,你们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待到女方身子养壮实些了,你们便成亲,否则寻常女子也挨不住你这身子。 等到伱生了儿子之后,少去青楼,爹再给你多纳两个妾,免得就正妻一个姑娘,受你的摧残。” 王布犁坐在竹椅上听着老爹给他的规划,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自己属实是域外天魔夺舍了他亲儿子的身体。 如此这般安排,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嗯,我没意见。”王布犁想了想:“我当个小吏吃上皇粮,寻常人欺负不到咱家就挺好的,我也不需要高攀。” 王神医对于儿子还听话,心中非常满意。 以他在这片的名声,还是可以给儿子找个好姑娘的,最重要的是品行要好。 他得好好挑一挑。 就算是吏员,对于百姓而言,那也是极为权力的体现。 值得他们低头巴结,更不用说自家儿子还有断案如神的好名声。 “你尽管在家歇着,趁着你不用上差,爹尽快给你敲定喽。” “行。” 王布犁并没有拒绝,他不觉得自己在大明能有什么恋爱机会,能先婚后爱就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父子俩之间的交谈,如实的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上。 88朕招他当驸马 朱元璋眉头蹙起。 说实在的,他见到王布犁的长相,也是极为欣赏的。 再加上那高大的身条以及聪慧的脑子。 除了喜欢放假休息之外,人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这是非常不好的习惯! 而且朱元璋发现不仅仅是王布犁一个人想要放假。 国子监里的学生也觉得日日读书过于辛苦! 或者说那些勋贵子弟没有起到一个好头,纪律过于散漫。 朝臣当中不用心干活之人也多了许多。 朱元璋深知这便是元末的一个大缺点! 朝廷不能约束那些本来是它的主要仆人,使得他们遵守纪律和服从朝廷的命令。 朱元璋更加清楚张士诚为什么失败? 在张士德死后,他的将军们除一、二人以外,都变得不那么有冲劲了。 军队中的纪律和元军一样也松弛了。 而且张士诚的将帅们奉命上战场时都会装病,然后要求主上要有财物赏赐,才接受打仗的命令。 不论什么时候,但凡战事一不顺手,他们就会主动放弃阵地。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会因打了败仗而受到惩处。 老张的政权在开始时很严厉和依法办事,后来从上到下都懈怠下来了。 官府的行政事务由他的幼弟张士信和女婿潘元绍掌管。 他们两人的不负责任、贪婪和弄虚作假的作风毁掉了军队的士气和政府的法纪。 他们纠集了一些文人,所谓的“艺术家和音乐家”,极为慷慨地庇护他们,但未能赢得更严肃一些的士大夫们的尊敬,这些人基本上不愿为张士诚的政权服务。 以刘伯温为代表的浙东集团文人都看不上张士诚。 张士诚也没有真能效命可以帮助他变成皇帝的顾问集团,更没有由密谋和计划组成的核心成员来推动他的政府机器正常运转。 而最重要的是,朱元璋认为是张士诚自己没有了进取心! 他从一個热情的、活跃的、火气很冲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四十岁就悠闲自在地寻欢作乐的人。 希望别人替他维持日常政务。 在天下还没有被完全平定的时候,就一直寻欢作乐! 张士诚比他的那些敌人——包括自我毁灭的元政权在内,更能等待时机。 这种耐心可能会使他把天下的帝位逐鹿到手。 可是,张士诚的主要对手不允许己方政权他那样奢侈无度,像他样摆烂。 无论是陈友谅还是张士诚,都极为有进取心。 朱元璋是一个着了迷的至善至美的追求者。 一个有干劲的当家人,老是想猎取大的目标。 故而他最后能够抛弃他的红巾军身份,并得到了同样想指导他达到最后目标的儒士智囊团的信赖。 元末围剿朱元璋的元兵根本就没有纪律意识,四处劫掠民众,北方的红巾军也多是流寇思想,不维护军纪。 现在朱元璋又看到了这种松弛的现象,不仅仅是同一个基层小吏的谈话当中,可以确信,这种想要放假的思想不在少数。 矫枉必须过正! 朱元璋不希望大明像大元那样纪律松弛的不像样子。 他能够夺取天下,也在于军纪严明。 这种事,自然要安放在治理国家上来。 朱元璋目前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等李文忠回来之后,叫他去整肃纪律,好好给勋贵子弟立立规矩,也好叫国子监学习的书生长点教训。 朝廷养他们,不是白养叫他们吃干饭的! 大明建国才几年! 一个个都不知道珍惜读书的资格! 咱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扔出去要饭,尝尝苦头,才晓得什么叫神仙日子。 如今大明的纪律已经极端松弛了! 朱元璋暗暗下定决心,要给这帮人紧紧皮子了。 大明绝不能走大元的老路! 朱元璋收回思维,他看着王布犁的老父亲给他规划的娶妻纳妾事宜,忍不住乐出声来! 小伙子体力好,他这个当爹的郎中看出来了,愿不得在仙境当中总是行敦伦之事。 寻常一个女子被他日日征伐,还真是吃不消。 “爹,他的婚事,你要不要作主?” 太子朱标见朱元璋的脸色方才阴晴不定,像是下定了决心后,才开口询问。 “作主王布犁的婚事?” 朱元璋眉头再次挑起,他儿子朱棣比他小两岁都成亲了。 况且目前而言,王布犁对他是有大用的。 朱标见他爹对王布犁如此重视,自然是心中明白。 要不然检校也不会对一个小吏布置如此多的人手。 在大明,需要检校监视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朱元璋已经嫁了一个女儿,别看他岁数大,相比于儿子,女儿的岁数更小一些。 “咱招他为驸马?” 朱标先前以为王布犁是自家老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所以才会如此上心。 未曾想竟然要嫁女儿! 那就更加说明爹是很看好王布犁那个小吏的。 朱标想了想开口道:“爹,我们兄弟娶的都是勋贵家的姑娘,临安嫁的是爹的元老之子,若是让秀儿嫁给一个平民,她怕是不乐意的。” 对于招驸马是平买百姓这件事,朱元璋并没有什么介怀的。 他本就是布衣出身。 什么门当户对的,他也不在意。 至于让儿子娶勋贵的女儿,或者他自己叫勋贵把女儿送进宫来,多是为了政治考量的。 联姻是稳定局面的必要手段之一。 对于儿子的话,朱元璋颔首。 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女儿的想法。 虽然疼爱家人,但儿女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他们自己个作主。 “咱觉得,女儿夫家势力不需要太大。” 朱元璋把王氏父子的册子放在御案上,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活动活动身体:“这也是秀儿的机缘,咱也不会害了她。” 朱标也不在劝谏什么,虽说长兄如父,但他爹还在呢,弟弟妹妹的婚姻大事,也轮不到他来指定。 “爹,若是王布犁这个平民当了驸马,怕是会在朝廷与民间卷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他的前途就更进一步了,难免会骄狂起来。” 明初的驸马并不是摆设,是完全可以参政的。 朱元璋对此毫不在意。 那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模样周正,心思缜密,除了爱偷懒之外,没别的毛病。 咱相信等他当了咱的女婿,必然会为大明死心塌地的做事,届时可以在仙境当中得到更多的秘密! 89来都来了,带什么礼物啊? 朱元璋的打算是,咱都把公主嫁给你小子了。 而且是大明公主第一个下嫁给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这种事就值得上史书大书特书一次。 你王布犁自是得为咱的大明千秋万代,做出更多的贡献来。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会受到什么委屈。 堂堂大明的公主下嫁。 哪户人家不得捧在手心里? 朱元璋觉得这笔买卖真他娘的值! 毕竟咱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朱元璋通过检校的反馈,心中搞明白了,王布犁是在做手铳。 那铳管一瞧就是火铳的模式。 故而朱元璋猜测,王布犁在能发光的小扁平盒子前看什么,连那美妇人都顾不上,必然是很重要的信息。 “标儿,这小子咱是很看好的,将来他也能辅佐你。” 朱元璋对自家亲儿子画了个饼。 其实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王布犁辅佐他的大儿子。 他们都很年轻,有更多的成长空间。 别看王布犁如今与老四走的更近一点,只要将来大家见了面。 他相信王布犁自是知道向太子靠近,才是他这辈子最为正确的选择。 无论从哪一点出发,朱元璋都觉得自己的操作是在为大儿子铺路。 至于王布犁的想法,朱元璋认为不重要。 咱看上他,给咱当小婿,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还能拒绝不成? 天子如此重视,朱标也暗中差人查了一二王布犁。 王布犁这個小吏在断案上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再加上给自家老爹出的青楼赚钱主意。 虽说是龌龊了些,但架不住好用。 总归是完成了青楼既定的赚钱方式。 对于青楼女子,朱标也没什么感悟。 她们为大明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也不枉大明饶了她们一命,让她们继续活着,将来还有机会脱籍。 这种机会,可不是哪个女子都能有的。 如今的大明,太需要钱财来支撑各方建设以及征战了。 元末打了许多年,各地的道路损失不小。 大明接过烂摊子之后,还得缝缝补补。 缺钱是极为真实的! 朱元璋如今有十一个女儿,十四个儿子。 朱标认为按照自家老父亲身体的健康强度,再生几个儿女完全不成问题。 无论是娶妻,还是嫁妹子都是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代为主旨的,无所谓其余的。 况且王布犁的长相也颇为不错,朱标相信自己的妹子是愿意的。 除了家世一般之外,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不过这件事,还得同娘亲说上一说。 如果娘那里说不过去,爹再怎么愿意不成的。 朱元璋自己个就是当了郭子兴的女婿,从而接触权力的中心,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抓住机遇改变了命运,从而成为天下之主。 那是他朱元璋一生的转折点。 朱元璋从一个受到宠遇的信徒、受信任的帮手,弁目(亲兵)到郭子兴家中的一名成员。 他相信郭子兴也是看出自己对他有价值,才会招他为婿那般做,并且亲自教育了他儿子不要惦记他的义妹马姑娘。 当然了这件事其中有年轻的妻子劝郭子兴一事,把朱元璋这个年青有为的人,和他们郭家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系起来,所以招他为养女之夫。 朱元璋和郭子兴这位年轻妻子的关系后来显得极为重要。 在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儿子们有纷争时,她最后站在了他一边。 朱元璋投桃报李也把她的女儿纳为妾。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朱元璋目前看王布犁这个小吏对自己有价值一样。 如今他想要把这个机遇赐给王布犁,招他为婿,叫王布犁好好为大明效力。 父子俩商议完毕,对于王布犁没什么太多的挑剔。 而且王布犁真要是当了驸马,那也是他攀高枝了,如何能不对咱感恩戴德? 皇宫内。 一个人的决定,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王布犁也没有料到父子俩之间商议娶妻的事,会促使老朱看上他当女婿这件事。 待到天亮之后,王布犁依旧散漫的躺了许久。 不上班休病假混日子就是爽啊! 他过了许久才去冲了个凉,早饭都不想吃,然后专心磨着他的燧发枪。 “王典吏,养病呢。” 院子外朱元璋由蒋环带着招呼了一声。 王布犁猛地一抬头,瞧着郭主事来了,心里暗道真她妈的晦气。 这个人被朱元璋pua当牛马都习惯了。 可他自己当牛马还不行,一直妄图把所有人都变成牛马,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做事。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凑出几分笑意,他连忙站起身来欢迎: “郭主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止住。 谁他娘的带礼物看你啊? 你小子心里能不能有点谱! 朱元璋又回头哈哈笑了两声,着实是有些尴尬! 咱是天子,亲自来与你说说婚事,伱小子还挑理。 真是岂有此理啊! 蒋环也没想到自己的上司会这么对当今陛下说话。 平日里咱上司待人接物,那可是八面玲珑啊! 细细思索一二,蒋环猜测他是不咋欢迎陛下来家里吧? 按照自家上司的心思,在家的时候尽量不要把工作的事带回去,嫌弃晦气。 毕竟刑房处理的案子不少都是人命案子。 朱元璋也是老江湖,双手一摊: “王典吏,我确实是带了礼物来的。” 蒋环愕然,随即想通了。 陛下能来你家里看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虽然蒋环也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对王布犁一个小吏如此关注,但陛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咱也不敢多问,更不敢知道,要不然小命不保。 王布犁看着朱元璋空手进了后院,嘴上又如此说,哈哈笑了两声: “戏言尔,郭主事还当真了?” “哈哈哈,你呀你呀,总是能给咱整出新花样来。” 朱元璋被王布犁如此话术说的认为极为有趣,指了指他,看这个未来女婿就更顺眼了。 王布犁请朱元璋坐下,顺便给他倒了凉茶: “郭主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中坐一坐?” “嗨,咱本想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给县衙发一次奖赏,可是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这笔钱还得再拖拖。” 朱元璋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看着王布犁,一副等着他询问的模样。 “郭主事有话直言,是出了什么事?” 90你的靠山是谁? “假钞的案子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 王布犁给朱元璋续了杯茶,平稳了下心态,抬头道: “郭主事,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未曾听说过?” 朱元璋听着王布犁说不知道,面上不动声色。 好小子,跟咱这开始装起来了。 忘了当初你小子出的夜秦淮主意,是咱让李景隆那小子给办起来的? 他差那老鸨子给你说了一遭,你给她出了主意,到现在到了咱这又不承认了? 朱元璋也没有拆穿王布犁的话,只是开口道: “有人去夜秦淮用假钞点姑娘,他们连做皮肉生意的女人都坑,多可恨呐!” 朱元璋就差大喊,那都是朕的钱! 等咱抓住他们之后,全都给噶喽。 顺便把他们诛三族。 朱元璋疯狂搞钱,就是想要建设大明。 结果来一群抢他钱的,能不着急吗? 如今李景隆按照王布犁的办法,也搞了不少人的画像,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或者说朱元璋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生怕抓不住这帮人。 王布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装作思索样子。 他明白郭主事来此的意思,方才说的那话,就是想要钱,还得先破案才行。 这种画饼的模式,着实是让王布犁不喜。 一码归一码,可郭主事偏偏不。 王布犁放下茶杯探寻道:“这件事不得惊动陛下啊?” “陛下暴跳如雷,要咱限时破案,要不然。”朱元璋叹了口气,比划了下脖子,又瞥了王布犁: “咱没法子了,这不得请你出手相助吗?” 对于朱元璋暴跳如雷要噶人的操作,王布犁心中丝毫没有波澜,这可太正常了。 什么时候老朱不杀人,那才叫一个不正常呢。 “郭主事,此处没外人,我也实话实说,这起案子我也没经验侦破。 唯一的猜测就是制造假钞的人,指定是有官府的人掺和,否则不会造的如此逼真。” 听到王布犁的话,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更多了。 果然是有官员掺和。 他们是不是把制造假钞的铜板也搞出来了! 那些假钞,朱元璋也看了,要不是印章的暗记,很难辩驳是假的。 王布犁却觉得老朱只管乱印钞,不管回收旧钞,还不许百姓用这个交赋税,妥妥的敛财手段,同造假者没啥区别。 而且假钞也一样能花,老百姓能知道真假啊! 流通起来,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受害者只有朱元璋罢了。 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宝钞就极度贬值了。 更不用说他死了之后宝钞的价值,就更不保值了。 “那咱就更应该把藏在官府里的这些贪官揪出来,剥皮萱草才是正事。” 王布犁听着眼前郭主事的话,仿佛剥皮萱草这件事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不愧是跟着老朱在元末大舞台,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对于人命毫不在意。 “郭主事说的对。” 王布犁连忙赞同,又小声的道: “不过没有线索之前,万不可打草惊蛇。 他们能制造出如此精美的宝钞,还敢花出来,想必在宝钞提举司是有人脉的。” “不错。” 朱元璋摸着自己的短茬胡须颔首,可他派了检校去暗中调查,根本就没有线索。 “但硕鼠隐藏的极深,短时间找不出来。” “那应该差人去查一查这些官员有没有突然露富的,都该列入怀疑对象。 有些人沉得住气,有些人沉不住气,那就可能会发生内讧,得死人。 从而避免整个团伙被发现,全都一锅端了。” 王布犁的话又给了朱元璋一個全新的思路,查案子就该这么办! 说实在的,朱元璋有关查案子的经验,是一点都不丰富。 他几乎没有关注过这种事,多是打仗以及平衡朝堂,直到后面办大案,写大诰后才开始抓案子的。 “郭主事,我还有一个计策。” “哦,速速道来。”朱元璋显得急不可耐。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压低声音: “咱们都是为陛下办差的,是吧!” 他晓得郭主事是朱元璋的铁杆拥护,嘴里自然就开始时不时的冒出来自己表示忠于朱元璋的话。 “对。”朱元璋眼睛一亮,看着王布犁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若是成了,免不了有伱的好处!”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王布犁给他倒了杯凉茶,开口道: “你在朝中的靠山是谁?” 朱元璋眉头一皱,他非常讨厌结党营私的人,未曾想王布犁也想要搭上他这条线。 不等王布犁怀疑,他便脱口而出:“你是明知故问。” 其实王布犁是有些怀疑的。 郭主事是跟着刑部尚书来瞧江宁县知县吴卫的工作成果。 一瞧就是丞相胡惟庸一脉的人。 可他又同李景隆走的极近,说明是勋贵一方的人。 对于胡惟庸这条线上的人,王布犁是要选择切割,且要敬而远之的。 “朝堂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连累家人,我不想加入什么派系斗争。” 王布犁给朱元璋又倒了杯凉茶:“故而想要多问一嘴。” 蒋环是万万没想到自家上司,会对着陛下说朝廷派系争斗之类的话。 浙东集团算个屁啊! 现如今是淮西集团的天下。 他本身也是淮西人,否则他爹也绝不会被纳入朱元璋的亲军,死后由他接任。 王布犁如此坦诚的话,着实是把朱元璋给搞不会了。 “怎么,你也想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想要让老夫引荐一二?” “不不不。”王布犁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子不善朝堂争斗,也不想争斗,当个小吏能吃上皇粮,就已心满意足了。” 朱元璋还真不是头一次亲耳听有如此不想当官之人。 上一个还是刘伯温这个人! 淮西与浙东集团明争暗斗,是朱元璋希望看到的。 朕要他当宰相,但他不当。 中书省是丞相的办事机构,是朝廷的中枢,因此成为皇帝和大臣关注的焦点。 朱元璋能够感受到来自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的潜在威胁,他希望刘伯温取代李善长,起到平衡和制约的作用。 刘伯温善于揣测朱元璋的心意,不想卷入权力争夺,怕引来杀身之祸,因而萌生去意。 现在朱元璋在王布犁这个小吏身上,也看到了刘伯温的影子。 91大明经济学是个屁啊 朱元璋心目中的三个丞相人选,刘伯温将其全部否定。 但朱元璋并没有听他的,先是起用杨宪,再用汪广洋。 此二人败后,李善长推荐的胡惟庸正式登场。 当时最有可能代替李善长的是杨宪,朱元璋多次说过:“杨宪可居相位。” 然后把他由御史中丞调任中书省左丞之职。 杨宪优点突出,缺点也突出,刘伯温却说他“有相才无相器”。 史书对其评价是:“有才辨,明敏,善决事。然忮刻,有不足于己者,辄以事中伤之。 在中书,欲近易省中故事,凡旧吏皆罢去,更用己所亲信者。” 后来也如刘伯温所言,杨宪成为洪武年间复杂的派系斗争当中,第一个被干掉的冤大头高官。 朱元璋打量着眼前的王布犁,他嘴上说着对于朝廷争斗极为不擅长,可是他分析朝堂局面却是清楚的很。 此子不愧是能进入仙境当中之人,谨慎的很呐! 王布犁的态度,又让朱元璋忍不住联想到刘伯温这个人。 此人也是极为有才能,他能出山辅佐咱。 一方面是咱给请出来的,另一方面是被天下形势所逼,导致刘伯温不得不来辅佐咱。 历史无错,错的都是人! “咱只忠于陛下,不属于任何派系。” 听到的话朱元璋,王布犁忍不住咧嘴道: “那咱们是一样的人,但朝堂极为凶险,派系之争小子不可不防。” 其实这话说出来,就让王布犁更加不相信,因为在明初的朝堂当中,不属于任何派系,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安稳。 非淮西人,那都是要被打上标签,得不到升迁的。 尤其是朱元璋恢复察举制,作为丞相的胡惟庸自是要任人唯亲。 “你且安心,就算是朝堂争斗,也挨不到你一個县衙小吏。”朱元璋对于王布犁谨慎过头的心思十分不解。 “不,刘御史之死,就挨到我这个县衙小吏了,京师的水太深了,不是我一个年轻人能把握的住的。” 王布犁如此“推心置腹”的同郭主事诉苦,就是希望别他娘的有事就来找我。 有的事情一旦趟上了,就会被打上标签。 大明的党派斗争? 激烈程度就算大明亡国了他们还能继续斗,你能信!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哂笑起来。 在权力这个旋涡当中,许多人都会发生改变,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纵然是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与自己的妻子马皇后闲谈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 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后,权力是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它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为之拼死拼活。 “你说的倒是在理。”朱元璋随即摇头道: “你且说一说你的主意,咱自是不会牵连到伱的。” “郭主事,我其实有一个钓鱼的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王布犁决定试一试郭主事的底气,到底是他娘的谁的人,在朝中有多大的能量。 “咱听着呢。” “我前些时日听闻陛下给中书省改名字了,那宝钞提举司划到户部管辖。 朝廷要出印刷新的宝钞,自是要把宝钞上的三个字中书省换为户部两个字。 官府出新钞了,他们也要仿制的话,自是要费尽心思去搞新的铜板,差人好好盯着,兴许能够顺藤摸瓜,摸到幕后操纵之人。” 朱元璋听着王布犁的话,眼睛登时就亮起来了。 出新钞钓鱼? 当真是个好法子。 “可若是那些人还拿着旧钞来夜秦淮打赏呢?” “至少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王布犁又给朱元璋倒茶:“双管齐下,希望能够有用罢了。” “好好好。” 朱元璋极为激动。 朝中的大臣倒是不清楚假钞的案子,因为他没有大肆宣扬,就想着暗中调查,免得有人给通风报信。 至于他手下的那些检校,打探消息倒是在行,让他们查案子,屈打成招才是正常操作。 像王布犁这种靠推断以及证据破案子的人,还是太少了。 再加上那帮子读书人当了官之后的表现,着实是让朱元璋大失所望。 王布犁的实干表现就如同星空当中的皓月一般,压制的其余星星完全没有了亮光。 更不用说王布犁身上还有“仙缘”这个增益buff,对于朱元璋而言,简直就是为了大明万世传承而来的。 他把亲生女儿嫁给王布犁,才会觉得一点都不亏。 修仙之事,朱元璋不是没有想过。 但他发现王布犁也不会仙法,更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仙人。 修仙的想法就被压制下去了,转为专心窥探大明的未来,从而对大明的道路进行不断的修正。 交浅言深是大忌。 王布犁对于老朱发行宝钞,最终变成废纸的话,并没有同郭主事说。 毕竟这种经济学知识,连他自己个都搞的不是很清楚,更不用说明朝人了。 老朱的经济学知识很烂,大明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对于老朱给自己发俸禄用宝钞的事情,都是极为不满的。 日子本来就过的“穷苦”,皇帝还给他们发这种玩意,这官当的是一丁点福利都没有。 真不如给大元当官好啊! 至于勋贵,大多都忙着往自己家里囤积金银呢。 朝廷不要的宝钞,他们也不会要。 去年出品的宝钞,进过一年的时间,也有很多纸币都破损或者烂了。 文字都烂了,看不出来多少钱,没有人愿意接手。 官府都不收,更不用说百姓了。 他们虽然不识字,但不是傻。 大元的宝钞甚至还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呢,大明真是好的一点没学,就想着跟百姓抢钱了。 王布犁也就晓得一句话,市场经济的规律,是不会以人的意志而改变的。 朝廷制造新钞,倒逼制造假钞的团伙卷起来,从而露出破绽,是王布犁能想到的最终的解决办法。 大明百姓多是文盲,纸钞不便于流通,对于手中的钱没有信心,都想着赶快花出去,免得烂在手里。 至于大明的铜钱因为缺少铜,还挺值钱的,都花纸钞,藏铜钱。 市面上流通的铜钱越发少,纸钞使用的频率多,就更容易烂。 大明的钱币属实是恶性循环了。 王布犁自顾自的饮着茶,看着郭主事脸上兴奋的神色,微微挑眉,看样子老郭还有点能力直达天听。 等等。 他莫不是朱元璋的耳目——检校吧(锦衣卫前身)? 92斥责天子,你给我滚(求追读连更) 一想到这里,王布犁就越发肯定郭主事是这个检校的身份。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要忠于陛下,可朝廷当中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忠于老朱这种老板的? 王布犁承认老朱很强,但是在他手底下当官想要善终,很难。 刘伯温急流勇退的时间很早。 在老家他不交友,不讨论政治。 两个儿子都在田间地头种地,也不当官。 刘伯温深知一個道理,自从有人存在这个世间,权力和财富这两项资源的争夺是历来最残酷,且从来没有停止过的。 人世间所有的征伐大多是集中在这两条路上,无论官场还是财富场,成功者从来都是九死一生。 而成功者踩着的多是失败者的累累白骨,站在高处独享。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危险! 刘伯温的离开,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这一切符合逻辑。 朱元璋正在逐渐淡化自己与功臣之间的战友关系,他要让森严的君臣等级变得越来越清晰。 可刘伯温就是这样小心行事,也无济于事。 他给自己买了块墓地,准备死后葬在那里。 结果被人举报说这块墓地是有王气的,然后说刘伯温有谋反之志! 墓地说有王气那就是有王气的,怎样的解释权在旁人嘴里,而不再你这个事主嘴里。 而且这件事极大可能是朱元璋指使的。 此事被朱元璋评判:刘伯温按照国法是不可饶恕的。 要不是看你个老小子功劳大,就不是停了你的俸禄,而是剥夺你的爵位,全家都得噶了才行。 王气只能朱家才能拥有的。 然后朱元璋差检校去暗中监督刘伯温。 看他有没有抱怨之意,私底下有没有说自己无辜,有没有说皇帝处置不当之类的话。 结果刘伯温立马乖乖来应天府请罪,屁话没有。 刘伯温这个人精深知自保之道,也能揣摩出朱元璋的心思,更不敢说话,生怕祸从口出,整个刘家都没了。 刘伯温的反应使得朱元璋极为满意,他留刘伯温在京师待着。 待到朱元璋再三确认刘伯温真的快要死了,才准许他回乡,准许他葬在因谋反之事被怪罪,买的那块墓地里。 因为只有天子才能说你那块地没有王气。 至于刘伯温是不是中了慢性毒药被胡惟庸害了,不重要了。 罪行存在,或是不存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封建王朝的惩罚逻辑和法则,皇帝有没有得到配合与落实。 在朱元璋的主观思想认知当中,刘伯温如此有本事的人,你不给咱老实干活当牛做马却想走。 伱是不是认为咱是那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人,不屑与咱为伍? 告老还乡? 你刘伯温怕不是想要回老家暗中发展势力,迎接大元回来。 毕竟刘伯温出身江南大族,又为大元鞠躬尽瘁,结果因为方国珍的事,被大元给背刺了。 你不忠于咱大明。 那就是忠于大元! 朱元璋可不觉得自己有错。 要想不死,除非你跟他有旧! 因为老朱也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你得资历足够老,入伙也要早。 濠州旧部>渡江旧人>渡江后归附的人。 最后还得看你位置高不高,手里有没有兵权。 总之,念旧这个概念,也是老朱自己个定义的。 王布犁还在思索,朱元璋是个狠人,他连自己的刀子都不会放过的。 锦衣卫前两任指挥使,在利用完之后,全都被朱元璋给宰了。 王布犁听闻杨宪就是一个检校成员。 被朱元璋杀的检校,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在王布犁看来,在大明当咬人的狗,都不会有好下场。 朝堂也是要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投名状。 纳了投名状,极少数人还能有退路的! 朱元璋看着王布犁端着茶杯出神,自是晓得他是一个心思重的人,缺少少年人慷慨激昂的激情。 兴许是在仙境当中受到过挫折,或许是自己经历过于匪夷所思,旁人也不会相信。 “王典吏,你方才说的那个主意真是棒啊。” “此事若成,咱保举你为江宁县典史。”朱元璋摸着胡须颇为欢喜。 王布犁先是愣了一下,恨不得立马问候郭主事的八瓣祖宗。 你他娘的这是在害我! “不妥!”王布犁连忙站起身来一正言辞的道: “宋典史乃是百战老兵,为我大明取得天下出过死力,我看过他身上的七处伤痕,无一处在背上! 若是因私被小子顶替,此举会让千千万万为大明江山出过死力的将士们寒心,那我宁愿不干这个差事。 郭主事,亏你也是在战事当中活下来的老兵,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太让我失望了。 方才的话就当我从来没听过,你也没说过,你滚吧,不送了!” “啊?”朱元璋处于发懵状态。 王布犁说完之后,就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顺便把门给插上了。 他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咱这个小吏还有九年的时间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你现在就要缩短时间让我往上爬,而且宰相胡惟庸还没有死,正在猖狂作死当中。 现在给我升官,这他妈的不是害我,是什么? 你赶紧给老子滚蛋! 朱元璋被王布犁的话给惊的说不出话来。 哪一个人不喜欢升官? 朝堂当中那些官员,为了升官结党营私,真以为咱不清楚! 朱元璋被王布犁叱责一顿后。 不仅没生气,反倒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又摇摇头。 方才还觉得他十分谨慎,如今倒是也有少年脾气! 在朱元璋看来,王布犁的话不无道理,咱是愿意善待功臣的。 倒是蒋环被吓得瑟瑟发抖,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方才就不该站在一旁听着。 此事要是被传出去,怕是自己脑袋不保。 叱责天子? 他娘的全家以及九族都活腻味了是吧! 蒋环可不觉得朝堂上的哪个大臣叱责陛下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两日押进京城的叶伯巨,没有叱责天子,而是较为温和的批评天子来着。 现在关在大牢里,牢饭都没怎么给他吃。 叫他脑瓜子好好清醒清醒。 蒋环不知道陛下被叱责后突然发笑,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此事若是叫外人知道一个字,你全家就别活了。” 朱元璋喝光了茶杯里的凉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蒋环的头低的更深了。 同时从脚底板涌起一股子深深的惧意,无意识的哆嗦起来了。 明明是王布犁他叱责陛下,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全家性命要不保了? 93谁给我升官,谁就跟我有仇 蒋环想不明白。 但也默默跟着朱元璋走了,生怕继续待在这里,会让自己露馅,更是坏了陛下的大事。 蒋环整个人都处于发懵当中。 大夏天炎热的气候,却是叫他心底哇凉哇凉的。 他相信天子说出来的话,是指定能做到的。 待到他转身给王布犁家里篱笆小院关上竹门,这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一件事。 王布犁如此呵斥天子,可天子并没有生气。 这就说明天子对王布犁圣眷非常之重。 要不然天子也不会这般隐瞒自己的身份同他相交,问计。 那咱今后得死死抱着他的大腿,更是要唯他马首是瞻! 幸亏自己对王布犁很忠心呐。 蒋环关上门后轻轻松了口气。 朱元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本想提前铺垫铺垫,给王布犁说说亲事的事情。 结果没等问王布犁你要老婆不要,朱元璋的做派自是先聊正事,可聊着聊着,他没料到会被王布犁赶出家门! 从而私事没有说出口。 事情的发展着实是让老朱也措手不及。 但总体而言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十分欣赏王布犁的做派。 这种人给咱当女婿,真是不亏啊! 至少他不是个为了升官就胡作非为的混蛋,也不像是个结党营私之人,朱元璋认为这种人合该升官! 他不升官,天下还有谁能被升官啊? 王布犁的处置手段,可比那些只晓得读书做官,却连什么处理政务本事都没有的人强太多了。 他们那些读书人连田都不会种,还舔着脸跟朕说他们是耕读传家。 呸! 王布犁又是应天府本地人,将来自是可以用来制衡淮西人。 朝廷只有一派那是绝对不行的! 绝不能东风压倒西风,平衡才是维稳朝堂的重要手段。 淮西集团的实力过于庞大了。 朱元璋想要让刘伯温带头对抗,但老刘那個人精,直接溜了,着实是让他不喜。 在刘伯温死后十几年,朱元璋对老刘的儿子说你爹活着的时候,满朝都是党,只有你爹一个人不结党,结果他被胡惟庸下了蛊毒害了。 李善长作为淮西集团的首领,是朱元璋创业团队中最重要的人物。 他不光接手军机檄文之类的文案工作,更保障了军队的后勤供给,使得前线将士能安心作战。 同时他还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如经营盐,立茶法,立钱法,开矿冶炼,定鱼税等等。 在李善长的高效运作之下,朱元璋的统治区域呈现出一派兵强马壮、经济繁荣的景象。 吴国元年,朱元璋论功行赏,封李善长为宣国公。 后来改革官制,不再像元朝那样以右为尊,改以左为大,李善长又理所当然地被调整为左相国。 由于右丞相徐达常年领兵在外,朝中实权基本上是掌握在李善长一个人的手中。 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在大明帝国的官僚系统中炙手可热。 淮西集团的勋贵们把持了洪武初年的政治,由他们释放出的熏天势焰让其他派系根本无法近身,更谈不上掣肘。 当欲望无法得到遏制的时候,各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可避免。 从前期的李善长到现在的胡惟庸,数年间,淮西集团都在竭力挤压非淮人的生存空间,不给他们揽权的机会。 李善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稍微有点越界,朱元璋就叫他病了回家去修养。 如今胡惟庸当上丞相,还能挤兑死杨宪,挤走汪广洋,不是他多有能力。 完全是朱元璋站在了胡惟庸身侧,使得他在朝堂斗争当中赢了。 现在朱元璋能够容忍胡惟庸胡作非为,揭取权力,也是有他背后的算计。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旦置于权力的绞肉机下,便自然而然地将人性导向黑暗。 王布犁过了好一会才在房间里,对着外面小声问妹妹他们走了吗? 王星影去后院仔细看了看,又开门探头瞧了瞧,才回去说人早就走了,凉茶都被晒热了。 “走了就好!” 王布犁松了口气,他生怕郭主事纠缠。 方才自己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强行送客。 想必他对我的观感下降了许多。 他也会认为我是在假清高,那就太好了。 本来在洪武朝当官,就是一件极为有挑战性的事,王布犁对此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谁要给老子升官。 谁就是老子的仇人! 王布犁一直想的是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给推上去,自己原地踏步才是最好的。 姓郭的为了破获假钞案,不惜拿升官来画大饼,我王布犁是坚决不能接受的。 “二哥,他们是来求你办事,空手来的,所以你不愿意答应他们?”王星影脸上带着笑意。 上一次家里来人,还带了几斤猪肉呢。 “说什么话呢,就是他们带着礼物来求我办事,我也绝不能违反大明律。” 王布犁挥舞着蒲扇对着自家妹子叮嘱: “以后有人来咱家求我办事,你不要让他们进门,免得坏了律法,咱全家老小容易出事。” 王星影连连点头,她不觉得自家二哥是什么高职位。 一个县衙小吏,谁能找他办啥搭上全家老小的案子? 二哥为人就是过于谨慎。 得益于明初的宣扬,百姓普遍认为还是读书人更有出息,能做大官。 对于妹妹的内心想法,王布犁也不清楚,有些话兄妹之间还是不会说的。 “二哥,我又做了点冰激凌,准备拿到爹的铺子上去买,就说是消暑良药,伱觉得如何?” 如今没有冰柜,对于冷饮贩卖着实是不方便。 “我差人去给你买个冰鉴。” 王布犁应了一声,扇着扇子,反证自己也有铺面,冰激凌算解暑良药也能卖。 “哈哈,那可太好了。” “对了,价格要卖的贵一些。”王布犁重新坐回小竹林的阴凉下。 “啊?” 王星影坐在一旁卖力的给二哥扇着扇子: “那能卖的出去吗?咱们街坊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王布犁眉头微挑,觉得自家妹妹说的对。 可是胜春楼那里代卖他也说不上话。 那老板虽然认识,可总归不是什么能做主的人。 “此事容我想想。” 王布犁随即打了个响指。 胜春楼说不上话,可夜秦淮咱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94冰火两重天之法 “冰激凌?” 春十三娘圆润的臀儿放在椅子上,被圆凳挤压的突了出来。 房间内虽然有侍女在扇风,但是春十三娘在房间内穿的清凉了一些。 她穿着一双类似现代拖鞋模样的竹制品,赤着玉足,双腿并在一起,微微斜着。 明朝富贵人家已经不怎么穿木屐了,多是穿拖屐。 “舍妹的独家手艺,十三娘可尝一尝。” 王布犁瞧着春十三娘慵懒的坐在一侧,香风来袭。 “好。” 春十三娘拿出竹子配套冰淇淋的板子,挖了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激凌。 她伸出红润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口,慵懒的神情霎时间变得清醒起来: “好吃。” 待到眯着眼睛品尝了一会,春十三娘才擦擦嘴,询问: “大爷,你想要作价几何售卖?” “一贯和九贯的价格两种。” “啊?”春十三娘眼里露出疑色:“大爷的意思是有两种冰激凌吗?” 王布犁伸出手指摆摆手道:“只有一种,但是吃法却不是一种,有讲究的。” “啊?” 春十三娘着实不理解王布犁的思路,他也不像是来夜秦淮敲钱的人呐。 “还望大爷给妾身解释一二。” “卖九贯的吃法,唤作冰火两重天。” “何为冰火两重天?” 王布犁伸出手指:“你附耳过来,我且与十三娘详细说一说,到时候也好容易把商品当做道具卖高价。” 春十三娘听着王布犁的耳语,只觉得少年人的青春气息,吹的她耳痒。 听着他的描述,春十三娘脸颊不自觉的红润起来,微微咬着嘴唇,双腿绷直,紧紧夹着。 春十三娘听着王布犁九贯冰激凌的吃法,淹了下口水,忍不住轻轻锤了一下王布犁: “大爷,你怎么如此,如此熟练呐?” 男人怎么总是会在这方面上,想出一些新花样来? “图册看的多了,我自是了解一些。” 春十三娘了然,颇为惊诧的看了王布犁一眼,捂嘴笑道: “大爷这般年岁,还能保持着童子之身,今后必是能干大事之人。” 穷苦人家的孩子自是成亲晚。 朱元璋那个放牛娃、和尚、乞丐的出身,那也是二十五六岁才与马姑娘成亲,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王布犁坐在圆凳上,面对春十三娘轻轻的靠近,也是轻微的笑了笑: “十三娘,这笔买卖值吧?” “值。” 春十三娘的披肩自动滑落了一些,露出雪白的颈肩,似乎没有察觉的样子,她盯着王布犁笑: “大爷,那妾身想要问一问,这冰激凌每日供应能有多少啊?” “三十份还是可以的。” 春十三娘抿了抿嘴,又缩回靠近的身子,挺了挺胸脯,轻微摇头: “大爷,怕是太少了,咱们那卖一贯的就不要卖了。 我们卖二十贯一份,这钱我们对半分。 毕竟姑娘们也是出了力气的,不好抹了她们的辛苦钱。” 夜秦淮就是销金窟,你东西要是卖便宜了,都不一定有人要。 而且这也算是夜秦淮的新项目,春十三娘认为会更加赚钱。 光是王布犁这个主意就能值上许多钱。 春十三娘正是不晓得如何能与王布犁搭上关系,将来好得到更多的照拂。 对于这个价格,王布犁并没有过多纠结,定价权又不在自己这里。 王布犁轻轻点头:“那便听十三娘的建议。” 春十三娘装作散热的模样,微微往上抻起裙子,让玉足露出的更多一些,她发现王布犁方才再向下瞄。 到底是一個雏男,在她看来,男人的眼睛多是有些不受控制的。 纵然是意志力极强的男人,面对女人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都是血泪经验教训。 但是春十三娘也不敢冒失,生怕得罪了王布犁。 他可不仅仅是个小吏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夜秦淮是受小公爷控制的。 夜秦淮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十四娘,十五娘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但对于王布犁,春十三娘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取代的。 “对了,假钞画像归类之事做的如何了?” 听到王布犁的询问,春十三娘立马就差侍女把小箱子端过来放在桌子上,请王布犁看。 在断案方面,王布犁早就打出名声来了。 春十三娘对他信任的很。 王布犁拿出画像一一看着,可能有些小孔观摩的缘故,并不是很准确。 “这些人来的次数多吗?” “外地人、本地人的面孔都有,只不过其中一些勋贵家的子弟也被辨认出来了,就做了标记。” 春十三娘指了指画像上点着红点的人道: “大爷,这几个是生面孔,出手大方,多是来了两三次后便消失不见了。” “嗯。” 王布犁看了这几个人的画像,倒是特征点都画上了,他放下:“刘御史的案子结了?” “结了。” 春十三娘颔首,尽管刘御史死相及惨,可就是说死于马上风结案的。 “刘御史的家人还要找楼里的姑娘讨说法,被小公爷给打发走了。” 王布犁颔首,他也是听闻此事了结了,才带着冰激凌来夜秦淮谈谈生意。 估摸自己用不了多久,也就该回去上班了。 食人魔的案子、假钞的案子,都还在延续当中。 刘御史马上风而死的案子,算是明面上结案,可背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房门突然被人急促的敲着。 “大爷可在房内?”外面是温客的声音。 春十三娘暗道是谁如此没谱,在晚上来人之前,自己若是能与王布犁多多交谈,没准就能在这里发生点什么。 侍女听到王布犁应了一声,便去开门。 “大爷。” 温客进门之后先是行了礼,又开口道: “在马巷池塘飘出来一具泡发了的尸体,有人报案后,吴老爷差宋典史带人前去。 又询问大爷您是否痊愈了,去了您家中才知道来了此地,故而小的到此寻大爷。” 听到这话,王布犁站起身来道: “不管我身体是否痊愈,既然吴老爷差你前来相招,想必案情颇为棘手,我也得去一趟,此事耽误不得。” 春十三娘也不好再留人,只是送王布犁出门,心想着冰淇淋明天能不能到位啊? 95 不是溺死 马巷的一处池塘外。 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散发着重重异味。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在干呕。 大家平日里在池塘里洗菜洗澡之类的。 刷马桶则是统一到活水的地方去。 毕竟上游居民刷马桶,下游居民洗菜做饭也得受着。 水井可不是谁家都能单独能能力打一口的。 宋典史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开心。 抓贼他在行,破案他真不在行。 最近王布犁都没有来上值,说是病了。 从刘御史死的时候开始第二天就直接不来,再加上赵仵作也死了,更是让众人懂了许多。 王布犁这是在避祸。 刘御史的案子是谁碰不得的,县衙当中讨论此案的人几乎没有。 生怕沾惹了是非,小命不保。 赵仵作就是活生生的死去例子。 昨天刘御史的案子总算是结案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未曾想今日又有了人命案子,着实是让宋典史发愁。 王布犁他不在,寻常人真是没那个脑子破案子。 就刑房这些书吏,被王布犁带着的,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哎,王半升来了。” 百姓当中有人喊了一声,众人齐齐侧头看去。 “王大爷。” “大爷来了。” 本地居民里面跟王布犁打招呼,行礼。 顺便祈求他能够快点破案子,要不然大家心里直发慌啊! 食人魔案件的恐慌还没有散去,尚且远在上元县。 这可是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着实是令人害怕。 王布犁嘴里回应着,手上也微微抱拳。 感谢各位乡亲父老对他的信任,然后从人群当中穿过去。 “老弟,你可算是来了。” 宋典史极为欣喜,连忙迎了上去。 王布犁见礼之后,开口询问: “宋大哥,仵作来了吗?” “自从赵仵作死了之后,咱江宁县县衙的仵作一直都没有人来干,都怕步入他的后尘,我已经派人向上元县借仵作去了,再等等。” 王布犁颔首,顺便给自己戴上口罩,遮一遮现场的腐臭味道。 他也没有擅自做主前去验尸。 淹在水里的尸体,当真是让人吃不下饭的。 些许经验判断,尸体肯定是泡的囊肿了。 这活还是专业仵作来干吧。 “老弟,你还在家修养多久?” “再多待几天吧。”王布犁压低声音道:“刘御史的案子刚结案,我病就好了,实在是过于巧合了,得缓缓。” 宋典史表示明白了,给刘御史验尸的仵作死了,就说明了很多事。 “这尸体你看了吗?” “看了。”宋典史颔首:“面目有好几道刀口,应该是被人杀死毁容后抛尸扔进池塘当中,然后浮起来了。” “很好,又是一个不容易辩驳苦主身份的死者。”王布犁哼笑一声:“最近京师越发的乱起来了。” 宋典史表示同意,自从出了食人魔的案子之后,城内的人命案子也多起来了。 好像到处都有死人的。 这几日王布犁没上值,倒是忙坏了宋典史,打架殴人致死,又或者是哪家奴仆报了失踪,然后尸体被发现之类的。 宋典史怀疑眼前这個尸体,是哪家权贵家的奴仆,被主人打死了。 然后被抛尸,主人家就上报官府,说奴仆偷偷跑路了。 听完宋典史的分析,王布犁也颔首。 大明建国才九年,朱元璋制定的等级森严规矩又显现出来了。 这帮淮西集团许多人祖上也都是穷苦人。 待到发家之后,也都变了,他们从来不在乎一些仆人甚至百姓的性命。 明初的奴隶多是战争俘虏(蒙古人、色目人、汉人),或者是结亲之后的陪嫁。 大明律规定奴隶是私人财产,但是主人要是杀奴是犯罪,主人不告官擅自杀害,是要仗一百的。 可许多时候都用不上律法,主人处置自家奴隶自是能够有许多法子搞死个奴仆。 两人聊着的时候,王布询问:“这尸体浮起来的时候是脚朝上还是头在上?” “应该是头朝上,他指定不是自杀的。”宋典史可以肯定。 等了许久,上元县的仵作才匆匆赶来,等他行礼之后,开始验尸。 王布犁便离开现场,去了旁边居民家里坐一坐等结果。 “大爷,您喝点水。” 王布犁瞥了一眼面前的粗瓷杯:“池塘里的水?” “哪敢啊,井里打的。” “谢了。”王布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竹筒: “我寻常就喝自己带的热水。” 宋典史倒是不客气,直接一饮而尽。 井水凉的沁人心脾,在这大热天喝上几口,可真是消暑啊! 蒋环站在一旁,颇为卖力的给王布犁扇着扇子。 这可是咱全家的大救星,必须得伺候好了。 作为刑房第一狗腿的温科,见蒋环如此谄媚,忍不住翻了白眼。 宋典史扯开衣服,尽量让自己变得凉快些。 待到过了好久,上元县仵作才勘验完毕,请求诉说。 王布犁叫这户房主先出去,免得消息走漏,到处瞎传,并且派衙役把守,防止有人偷听。 “宋四爷,王大爷。” 仵作再次行礼后被王布犁递过去一杯凉水,等他喝干净了之后才开口言语: “死者不是溺死,而是被人殴杀致死,推入水中抛尸的。 面目有八道伤口,痕迹发黑。 致命伤在左胸口,乃是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肚皮不涨,口、眼、耳、鼻无水沥流出。 指甲、毛发没有泥沙。 两手不拳缩,两脚底不皱白却虚胀。” “尸首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浑身上下并无一丝衣物,左肩一寸有一颗黑痣。” 王布犁点头之后,叫他写个验尸单签字后,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钞,赏给他。 “多谢王大爷。” 上元县仵作眉开眼笑,本以为是趟苦差事,未曾想还能有进项,着实是让他喜笑颜开。 “温客,帮我送一送。” 待到人走了,宋典史看着王布犁: “老弟,你可是有什么线索?” 王布犁微微摇头,他倒是记得刚才在夜秦淮那里画像当中。 看见简易描述,有人肩膀上有黑痣,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便是假钞案成员有人内讧,杀了人抛尸来的。 如果不是,那就是新案件。 但这件案子,王布犁不可能当众说出来,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到时候百姓就更不认宝钞了,若是被检校的人查到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不定惹出什么大麻烦。 “我有一个想法。” 96京师的水太深 “你说。” 王布犁看着宋典史道:“差人跳进池塘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尸体。” 宋典史闻言极为惊诧。 难不成池塘里不止一个死尸? 这下子麻烦大了。 “好,我叫两个水性好的兄弟下去看看。” 宋典史并没有拒绝,破案上听王布犁的准没错。 王布犁如此做也是下意识的往假钞案子上靠。 假钞案参与的人都不会是一两个。 至少底层消费人员就得多整几個,待到得到返还一半后,回去交差再灭口,此事指定不能让他们苟活于世。 没让王布犁等太久,跳进池塘里的民壮就报告里面还有尸体。 宋典史一下子就麻爪了。 抛尸本来就是门大学问,杀人者极大可能会按照熟悉的方式进行抛尸。 比如灌水泥沉海里。 这可不是小事情,谋杀案,苦主的身份都不好确认。 他娘的。 “老弟,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呐。” 宋典史忍不住叹息,寻常人谁会想到池塘下面还会有尸体,而且不止一具。 在京师都能发生如此多的命案,地方上的案子宋典史都不敢想会有多麻烦。 王布犁吩咐人把池塘当中的谁都给用水排排出去,顺便把尸体都带出来,待到下雨或者渗透之类的重新填满池塘罢了。 里长被宋典史喊来,这点事还得他来吩咐才对。 “宋四爷说的在理,咱这就喊人去找水排,今天就把池塘当中的水给排干净了。” “嗯,去吧。” 宋典史坐在竹椅上面色忧愁,看样子今年又忙活起来了,怕是很难在歇息。 如此炎热的天气出外勤,着实是恼人呐! 怎么总有不法分子想要挑战官府的权威呢? 王布犁喝着自带竹筒里的凉白开,思考着如何把这案子成功破获安在宋典史头上。 免得郭主事认为他无能,想要把他调走。 三个时辰之后。 池塘里的水快要干涸了,两个抽水水排也都被撤下,池塘淤泥里露出三具尸体。 王布犁搭眼一瞧,发现尸体有被鱼虾啃食的痕迹。 看样子时间不短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大惊。 毕竟池塘里的水大家真的在使用啊! 一想到这么多天用的都是泡尸水,不少妇人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大半。 三具尸体都系着石块。 飘起来这具可以看得出来是第一次抛尸业务不熟练,没绑紧,被水泡的松开了。 这才上浮暴露出来。 衙役抬着四具尸体回了县衙的停尸房。 如此炎热的天气,会加重尸体的腐烂。 走路的过程当中,许多人都掩鼻小跑,生怕自己沾惹到晦气。 一具尸体就很让人害怕了,更不用说上来就四具尸体。 王布犁倒是跟着衙役们一同回县衙交差,等着仵作继续验尸。 “布犁,你病好了?”知县吴卫举着镣铐笑问道。 “回吴老爷的话,再修养两三日,就能好利索了。” “嗯。” 吴卫轻轻颔首,确实不能刘御史的案子刚结案,他就回县衙来上值。 “今日发生了命案,本官不得已叫生病的你前来支援,待到说明一些情况后,再回去歇上两天,好好养身体。” 王布犁行礼道谢。 “可是查出什么线索来了?” 宋典史说着一些话,听的吴卫眉头都皱起来了。 案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凶狠。 “布犁,你有什么想法没?” “近些日子报失踪的奴仆还是查一查,因四个死者面目都被毁了,又都是系了石头泡在水里,怕是背后又有隐情呐。” 王布犁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怕是同刘御史的案子差不多棘手。” 堂内的三人变得沉默起来。 权贵杀人,绝大多数都是淮西集团的。 吴卫虽然靠上了胡惟庸的线,但他算是大同乡那种亲戚的亲戚边缘人物。 就相当于李善长和胡惟庸是小同乡,和朱元璋是大同乡。 而徐达和朱元璋是小同乡,他们二人的关系更近一些。 “布犁,死者面目被毁,你还是在家多呆上几日吧,好好修养一二。” “此案若是不破,怕是会影响到吴知县的年终考评,这镣铐就更不容易摘下去了。” 听着王布犁如此贴心的话,吴卫心中十分的感动。 咱能有如此下属,不枉平日里提携他。 “哎,咱本以为江宁县案件理清了十之八九,就可以摘去这镣铐,又来此悬案,怕是今年冬天也不会摘下去。” 大冬天上下都戴着冰凉的镣铐,对于人体也是极大的考验。 吴卫手腕、手腕处都磨出来了老茧。 三人再次沉默。 宋典史只觉得官场越发的复杂,他先前觉得在京师呆着,当个典史那也是极好的,现在麻烦越来越多。 朝堂争斗也不少,他真怕自己的脑子不够使。 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事,没在战事当中死去,反倒因为内斗而亡。 沉默当中,上元县的仵作也检查完了尸体,签发着验尸报告,给吴知县说。 这次倒是轮到吴知县赏赐银钱了。 仵作脸上带着笑意,连忙告退。 江宁县的官吏可真是太讲究了,从知县到下面的刑房大爷,愿不得他们总是能破案呢。 不过他也不愿意来。 同行死于非命,他不想有钱拿没命花。 王布犁闻着充满尸臭味的验尸报告单,看着上面描述死者特征,他越发觉得是假钞案最底层消费的那些人被灭口了。 但是这些线索,他指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方才吴知县已经自暴自弃了,那他也不会强撑能,只能往后拖一拖,看看郭主事那个检校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现在的案子都不是单独作案,背后牵扯不小,王布犁也不肯轻易下场趟这趟浑水。 “他娘的,有人不想让咱们好过!”宋典史愤愤不平的拍了下桌子:“让老子晓得了是谁,非得砍了他。” 上元县知县从仵作嘴里得知了一下子发现四具尸首的消息后,心中忍不住乐开了花。 这些时日,他被食人魔的案子搞得压力极大,平白让吴卫那个狗东西看笑话。 好不容易刘御史死在夜秦淮,搞出那么大的风波,结果竟然结案了! 同为浙东党派的上元县知县,自是晓得吴卫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现在伱们也遇到如此棘手的凶杀案。 看你们怎么破! 97大明第一权臣胡惟庸 同为京师的两个知县自是要拿出来比较的,且他们属于不同派系。 总体而言,江宁县知县吴卫有胡惟庸的关系,处于上风。 朝中李善长先是打着同乡的旗号,立于朝堂,权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光个人权势炙手可热,亲友也遍布朝堂内外,盘根错节。 作为淮人首领的李善长虽然离开帝国中枢,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撒手。 当他了解到朱元璋非常看好胡惟庸,而胡惟庸刚好又是淮西人时,便向朱元璋上书保举胡惟庸。 此举一来迎逢圣意,二来也能将淮人心腹继续安插在大明帝国中枢,三来还是儿女亲家自己人,可谓一举三得。 胡惟庸接过李善长的大旗后,依旧是主打淮西党人升官发财。 非淮西党人在朝堂当中生存的很困难。 汪广洋这个非淮西集团出身的右丞相则要孤单许多。 每日只知饮酒而不管事,然后被一脚踢到广东。 洪武六年(1373年)七月,胡惟庸升任为右丞相,任命陈宁为御史大夫、涂节为御史中丞。 不久,胡惟庸又转任左丞相,实至名归地主持中书省的政务。 自从李善长退休以后,左丞相的位置一直空缺。 徐达虽然兼着右丞相的头衔,但是他为人谨慎,又常年领兵在外,政务方面只占位置不问事。 如此一来,胡惟庸就成了真正的独相。 朱元璋一生行事多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性格,朝中不是没有人弹劾过胡惟庸,但朱元璋不仅没有动过他,反倒还放纵他起来了,将他扶上独相的位置。 若是刘伯温还活着的话,兴许就能分析出是老朱这是郑伯克段于鄢的翻版,欲使其灭亡,必须先使其疯狂。 纵然刘伯温活着,也会三缄其口。 汪广洋以为真正离开权力中枢,就可以落得逍遥自在。 但朱元璋并不这么想,没过多久又将他召回京城,让他在朝堂当官。 性情懦弱的汪广洋成为大明监察部门的主官,对于急于揽权的胡惟庸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无所掣肘的相权是最可怕的。 这让朱元璋感到皇权正在一点点被侵蚀。 此前左丞相李善长虽有威望,但处事谨慎,右丞相徐达经常统兵在外。 后来的右丞相汪广洋也是无为而治,相权与皇权的矛盾隐而不显。 近日朱元璋改革了中书省,中书省就只剩下了左、右丞相和左、右丞的编制。 其下增设了几個和地方布政使司相联系的位置,不过是辅助丞相而已。 对于这一次官僚机构改革使得胡惟庸在中书省,乃至在大明帝国的整个官僚集团,都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权力。 胡惟庸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特意派人反对以此来试探朱元璋的态度,上书此举不妥。 结果那些官员被朱元璋一顿斥责,甚至还打了板子。 胡惟庸才放下心来。 李善长这个当年的丞相,如今成为皇帝的亲家翁。 此等荣耀绝非一般臣子能够享有的。 待到他因操办儿子婚事进京以后,朱元璋虽然委任他一些职务,但要想东山再起已不可能。 相权带来的荣耀早已不复存在。 李善长知道,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次染指大明帝国权力中枢的那颗最耀眼的宝座。 可他的影响力还在,明廷各个官府的一把手多是他布下的棋子。 如今这些棋子大部都为胡惟庸所用。 可胡惟庸依旧是小心行事,他要结党结的足够多,只要朝中所有人都是咱一派的人,就算将来皇帝想要动手,他也得掂量掂量。 皇帝总不可能把朝中所有大臣都一网打尽吧? 现在胡惟庸准备拉皇帝的亲军统率毛骧下水。 检校无孔不入。 实在是让胡惟庸心惊胆战。 故而这段时间他极为小心谨慎的结党营私,什么事都是下面的人去做。 他不会轻易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可毛骧这个人,处于这个位置,值得胡惟庸亲自拉他下水。 胡惟庸坐在浴桶内,同坐在另一个浴桶的毛骧说说笑笑。 “咱听闻燕王妃正在售卖一些淋浴产品,我差人买了一套回来,倒是不如这传统的泡澡舒服。” 毛骧轻微颔首,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 “胡相说的对。” 胡惟庸一直都在拉毛骧下水,这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大家都是淮西人,可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前途,更要考虑儿孙的前途。 “陛下改中书省之举措,实在是让咱心中担忧。”胡惟庸先是叹了口气: “咱这一辈子如履薄冰,自是要小心侍奉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走不到对岸呐。” 毛骧对此深有同感。 他在身为亲军统率,知道太多的秘密。 每日也是如履薄冰,生怕咔嚓掉进冰窟窿,全家都死绝喽。 两个薄冰哥相见,那是屁话。 毛骧随即反应过来了,胡惟庸这是在点他。 要说大明哪个臣子顺风顺水,非胡惟庸不可。 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连李善长都不能与他相比较。 “还望胡相能够教我。” 听着毛骧的话,胡惟庸连忙摆摆手,搞得水花四溅: “毛统领,你这可是折煞我了,咱们是互帮互助,互帮互助才对。” “胡相说的对。” 毛骧重新坐了回去,淮西人在朝中得权者说九成都算是少了。 大家抱团取暖实在是正常的很,你不抱团,你还想不想在朝堂厮混? 毕竟君是君。 臣是臣。 “陛下近日在忙些什么?” 听着胡惟庸漫不经心的提问,毛骧登时汗毛竖起,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他只是小声的回复: “陛下忙着改中书省后,布政使任职之事名单,还没有敲定。” 胡惟庸瞥了毛骧一眼:“我听闻陛下曾经在京师内寻人。” “嗯。” 毛骧应了一声,木桶内的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如此大张旗鼓,找到了吗?” 胡惟庸发展的眼线不过是底层,连王布犁的画像都没有得到,故而才一直想要拉毛骧下水。 如此一来,皇帝有什么动作,他也就能提前知道,做好应对。 “寻到了,人已经抓起来了。” 毛骧并没有把如此机密之事往外透漏,也有自己的考虑。 “哦。” 胡惟庸并没有再多问,想来是筹码还不够大家推心置腹的聊一聊。 98大家都是薄冰哥 胡惟庸也没指望着一下子就把毛骧拉下水。 这种事都是温水煮青蛙。 等他有所察觉之后,想脱身都没机会了。 如今朝堂当中大部分都是他胡惟庸的人,就该搞定皇帝身边的人了。 大家沆瀣一气,才能保证自身富贵与权力能够长久的延续下去。 “毛统领,咱给你在凤阳老家拿了块地。” 胡惟庸指了指一旁盒子里的地契:“免得将来告老还乡没有容身之所。” 对于胡惟庸能做出这种事,毛骧很感动。 他也知道这块地不好拿。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好拿! “多谢胡相。” “咱们是同乡,又同为陛下做事,自是要互帮互助。” 双方的会面很快就结束了。 毛骧也不敢在丞相府内久待,他害怕检校查到自己。 胡惟庸在仆人的伺候下更衣,并没有出门相送。 他站在一旁照着铜镜,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如履薄冰? 笑话。 那根本就不可能,咱踩的特别踏实。 胡惟庸的权力从今年开始,不可置否的变大起来。 同时让周遭的人不得不选择靠近他,从而大家能够建立起更多的亲密关系来,以此来为自身获取更多的利益。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顺着本心? 形势总是会逼你做出没有退路的选择。 毛骧止住脚步,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 “咱这一生如履薄冰,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对岸呐。” 夜色如墨。 无人应答。 自问的话,也不需要他人回答。 胡惟庸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就会不断的吸引朝臣前来依附他。 察举制的结果,会进一步让想要当官的人团结在胡惟庸身边。 谁能当官,谁不能当,都得先过胡惟庸的手筛选一波。 这正是朱元璋为了巩固皇权,所希望见到的结果。 谁在胡惟庸这颗大树下乘凉。 谁就得死! 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坐在宫殿内的椅子上,思考着新空出来的布政使名单,该点给谁。 因为改革中书省的事情,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朝堂当中没有人再反对了。 “爹。”朱标忍不住发笑: “咱真是没想到,你想要给竟然王布犁升官,竟会被他给从家中轰走。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让人惊掉下巴。” 朱元璋闻言倒是不恼火,放下手中的毛笔哼笑一声: “朕大度的很,先饶了他这无知之罪,咱倒是很期待等他晓得咱真正身份之后,他面皮会做何变化!” “哈哈哈。” 父子俩哈哈大笑起来,对于此事充满了期待。 “不过,爹,王布犁一个小吏,都能看得出来朝堂风声不对,胡惟庸会看不出来吗?” 朱标也不是一個蠢笨之人。 他被朱元璋砸下了许多政治资源以及亲自教导。 作为最喜欢的儿子如今长大了,也能成大器,担大事,朱元璋对此极为满意。 二人共用一套政治班底。 从既往的历史当中都找不到这个例子。 朱标自是明白老爹为了朱家的万世传承而努力。 尽管历史上没有万世王朝,可他们父子俩总得奔着这个目标努力不是? 对于儿子的疑问,朱元璋倒是爽朗一笑: “你爹咱当年知道有危险,也会向前冲的。 就算是如履薄冰又如何? 咱相信咱能冲到对岸。 只要成功了,咱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 按照咱这几十年拼杀经验而谈,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这种诱惑的。” 对于人性,朱元璋自认为很了解,也很透彻。 儿子在这方面历练的还少。 朱标是他大龄晚婚晚育与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生出来的第一个儿子,含金量杠杠的。 立嫡,立长,立贤,立文,立武,都非他不可。 几个兄弟也都服气,他能镇得住。 朱标受最饱学之士教育,其中包括明初的大学者宋濂在内。 至于其他儿子,包括朱棣多是属于“失学”儿童了,好几个年长的都是赳赳武夫,要不然也不会派到边境去。 朱标的教养是文人型的君主。 自是会受到底下儒家臣子的欢迎,大家都能“文明”点交流。 而老朱属于一个武夫皇帝,时不时的就拿刀子砍人,谁遭得住? 故而朝堂上下的臣子,虽然对于朱元璋很是恐惧,希望他早点噶了。 可众人对于太子朱标登基是极为热切盼望的。 武臣常遇春蓝玉一系军权,徐达汤和等淮西勋贵都兼任太子的职务,大明几乎军二代都是他的亲戚。 朱标的位置稳的很,他一点都不如履薄冰。 唯一的就是不能从“立生”这方面考虑。 总之就是太子朱标什么都好,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总得有些短板吧。 他唯一的短板就是短命! 作为太子而言,朱标在这个短板上,属实是有点致命! 反倒是朱元璋从乞丐到开创大明王朝至今,因为出身的缘故一辈子都在如履薄冰,希望大明能够千秋万代。 在仙境当中又得知他的嫡子嫡孙两个人全都比他早噶,着实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朱标听闻他爹的话,若有所思,放下记录王布犁与他爹之间的册子: “爹,这假钞案怕是参与的人不少啊。” “嗯。” 朱元璋也看完了县衙三人的讨论。 他自是清楚王布犁有话没当众说出来。 那四具尸体极大可能是出现在夜秦淮,被画了像的人。 要不然杀人者也不会个个都毁了死者的面目。 王布犁这个小吏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咱们如此小心谨慎的查找线索,那批人却是更加小心谨慎,主动销毁底层关联人物,但假钞还在源源不断的进入夜秦淮。” 太子朱标对此颇为恨铁不成钢: “王布犁处理寻常案件倒是极为果断,可一旦遇到朝堂争斗的复杂案件,他就表现的如履薄冰。 咱倒是觉得爹没有跟他说出嫁女儿的事挺好,将来还得好好敲打他。” 朱元璋走了几步,确认周遭无人后,这才伸手招呼: “标儿,你过来,咱与你说一件不能与旁人说的秘密!” 朱标闻言一惊,利用胡惟庸钓鱼这件事老爹都没有瞒着他,天底下还有什么秘密会瞒着他呢? 难不成是王布犁? 毕竟老爹日理万机,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 如何会费如此大的功夫去关注一个底层小吏,严密关注他的一言一行? 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不正常。 朱标连忙附耳过去,准备聆听他爹给他说的秘密。 夜色如墨。 王布犁站在自家门前,悠悠的抬头望月,心中默默念着: “都说在洪武朝当官是如履薄冰,我还只是个小吏,就已经见识到了官场如此凶险,老朱还没有开展更加猛烈的三大案。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在大明这一世,我王布犁能不能活着走到朱棣登基为帝的那一刻啊?” 99上架通知 发书五十天,明天就上架了。 这本书写的挺艰难的。 自从上本扑了之后,我连续写了好几个开头,甚至想要开小号去别的频道试试水,但开头都被编辑给否了,没改毛病。 属实是老毛病过于慢热了。 没法吸引住人,走不完推荐,只会写着越来越没信心。 还不如在熟悉的频道先找回信心。 然后我的编辑青舟给我说了一个这么创意,我加了点自己的理解,试着写了写。 走到今天这步,三江依旧上不去,也挺菜的。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青舟。 还有追这本书的读者们。 另外推荐一下我的老书《从驿卒开始当皇帝》。 340万字精品明末造反文。 额是西北锤王,额捶死你们。 感兴趣的可以瞧瞧。 这本日万没说的。 明天中午12点过后vip爆更两万字。 至于加更规则,盟主加万字更新,五百月票加五千字。 别的想也不敢想了,这本书将来能成功走到对岸,我就谢谢诸位衣食父母的订阅支持了。 最后的最后: 求首订。 求订阅。 求月票。 100咱要带好大儿进入仙境瞧瞧咱的大明将来是何种模样(求首订) 家门口的灯笼被风吹了一下,打断了王布犁的心中自问。 他听到一点响动,便侧头望去。 街上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猫叫声。 王布犁捏着的拳头,顺势敲了敲自家的院门。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才他妈的怪! 没让王布犁等太久,妹妹便开了门,等王布犁进去之后又拴好。 “二哥,你怎么又出去?” 王星影看着王布犁的背影很是奇怪。 像是在藏东西。 “消消食。” 王布犁捏着组装好的燧发枪拉开后院院门。 腰带别了一把匕首,出去溜达一圈,他有点不放心。 今天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叫属下送他回家。 真有人跟踪,正巧也让自己的燧发枪见见血。 他方才的直觉告诉他有人! 装尼玛的猫叫,真以为咱没撸过猫吗? 王布犁没有带灯笼,这是给敌人做视线。 都这个点了,谁还在街上晃荡,谁就不是好人。 王布犁站在墙角等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左手抽出匕首,正握在手,横在燧发枪下。 相比于元末明初的手铳,王布犁并不需要提前点燃火捻,在黑暗当中暴露自己,他只需要拨动击锤。 今天王布犁在案发现场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可抽水从池塘里又捞出三具尸体的事,宋典史与旁人说,自是要吹捧王布犁一二。 更是让周遭百姓加深了王半升断案如神的印象。 有人在夜晚跟踪自己,就足以说明今天围观群众当中有参与假钞案的人。 他们是来踩点的,还是来杀人灭口的? 一个在民间稍微有点名声的小吏挡了别人发财的路,那不得想法设法除掉才是最不正常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此等大仇,必须得报! “是这家吗?” “我刚亲眼瞧着他进去的。” “好,你继续盯着,我回去报信。” 奉朱元璋令密切监视检校,见另外一个人撤走,这才突然发难,砸晕了跟踪王布犁的人。 他给出信号,叫同伴协助把此人拖走。 差人跟着另外的那个人看看去哪里报信。 兄弟们,今夜终于来活了,咱们怕是要立下大功了! 一直盯着王布犁全家的检校百户止不住的兴奋。 等王布犁从后院绕了一个大半圈回到前院,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又绕回后院。 待到进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关上门,王布犁才觉得自己多疑了。 他把火药倒出来,开始在手中把玩燧发枪。 京师的水深。 既然已经处于这谭深水的薄冰上,就不得不多加小心。 王布犁自然不清楚朱元璋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安全,自然是要小心行事。 他吹熄了蜡烛,躺在床榻上入睡。 某处民宅内。 “人一直都在盯着,没被发现?” “没有,狗哥。” 为首者站在窗户前,向外张望,又趴在地上聆听了好一会。 内心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多年的亡命生涯,一股子强烈的不安直觉袭来,足以让他汗毛竖起。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便叫手下趴在门口盯着。 狗哥从怀里悄悄掏出匕首,猛地刺向手下的后心口,待到气绝后,又划破手下的面皮,这才悄咪咪的从密道逃跑。 院落外的检校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房间里面没人言语,静的不正常。 百户派人去堵住后门。 过了一会才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百户示意手下进去。 结果发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皇宫内。 太子朱标整个人都处于发懵当中。 他觉得自家老爹的话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难不成世间真有仙境? 父皇身为天子,在仙境当中能看到大明一丝的未来。 可仙境的钥匙凭什么掌握在王布犁那个小吏手中? 这一条条的劲爆秘密,着实是给饱受诗书洗礼的朱标打上了沉默。 怎么可能! 要不是他爹亲自给他说,朱标都想搞死王布犁那个妖孽。 胆敢欺君! 可这种幻境,岂能是常人能够轻易做到的? 龙虎山张家那帮职业装神弄鬼的都没这本事! “你娘也知道,咱还带她进入了两次仙境。” 朱元璋摸着胡须道:“要不然咱能让伱娘学王布犁编的八段锦吗?” “可八段锦不是从宋朝传承下来的吗?”朱标眼里的惊诧之色依旧没有消失。 “你真以为你爹会相信王布犁说的每句话?”朱元璋哼笑了两声:“咱早就差人查过了,八段锦在大宋是有这个名字,但是招数完全不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娘她练了之后,感觉很舒服。 这就是仙家锻体之法,非常奇妙,王布犁不晓得咱的真实身份,就能如此不藏私,朕就觉得他不错。” 朱标语塞。 他其实是信了大半的。 首先他爹久经沙场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被什么所谓的道士,和尚所哄骗。 龙虎山的张家也早就遭到了敲打。 哪有什么天师? 他们也配当老朱家的天师? 故而没有人胆敢来靠这个轻易捋虎须。 脑袋不想要了? 王布犁一个小吏,也没这种面圣的机会,还是自己老爹主动去找他的。 自家老爹为什么会耗费人力去寻王布犁,且王布犁不清楚? 大抵是王布犁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天子前往仙境窥探天机的钥匙,故而他一直都在默默保守秘密,不与旁人说。 最重要的是朱标相信他娘更是一个头脑清醒之人,绝不会有什么修仙的想法。 既然娘也在保守这个秘密,那就足以说明进入仙境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待到过上两三日,时机到了,咱也带你在仙境当中走一遭,长长见识。” 朱元璋选择跟儿子摊牌了,不装了。 现在看着儿子如此惊诧的模样,朱元璋笑意满满。 不愧是咱的好大儿,如此快就接受了现实。 只要躲过将来的灾祸,咱相信他能带领大明走向更强盛的道路。 “爹,我在未来当皇帝当的如何?”朱标满眼的好奇之色。 “额。” 朱元璋并没有把细节给好大儿说。 他不愿意亲口说好大儿你突然噶了,没当上皇帝这种话。 朱元璋是不忍心告诉朱标是这么个结果,朱标可是他的好大儿啊! 到头来是他儿子皇帝做的太操蛋。 但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天下还在咱老朱家手里,不亏! “咱不是说了吗,每次只能窥探到一丝天机,待的时间也不长。 咱上次是看到了咱在未来彻底废除丞相的旨意,故而才下定决心办此事。 你当皇帝怎样,还没来机会去看咧,咱下次一起去看。” “好好好。”朱标连连应声。 朱元璋相信自己既然窥见到了未来,那就能改变儿子未来,也就能改变大明的未来。 下一次兴许就能见到改变后的未来。 朱标也感到很兴奋。 窥探天机这件事,从古至今有多少人想做却做不到的。 爹能获得如此成就,想必当真是有上天眷顾! “此事万万不能与旁人说。”朱元璋再三叮嘱道。 作为一个老农思维,他的家人就只有马皇后与朱标。 其余人都算是亲近之人。 重要程度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现在朱元璋把此生最大的秘密与好大儿分享完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忍不住回去继续加班加点批阅奏折。 他心里那个美啊! 朱元璋也是自己把路子躺平之后,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才决定同好大儿说的。 朱标则是坐在一旁,整个人的思绪还在乱飞。 仙境到底是何种模样? 若是能窥探到大明的未来,那大明在咱的治理下,到底是走到了哪一步? 咱当真是期待咧。 就在父子两个畅想当中,有检校不合时宜的跪在殿外,说是有重要情报要报。 “陛下,咱抓住一个窥探王布犁家里的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回去报信,但是被一个诨号灰狗所杀,灰狗已经从密道逃跑。” “什么?” 朱元璋一下子就怒了。 连朱标都立马站起来,有人胆敢动他们父子俩进入仙境的钥匙。 周百户感受到父子俩的威压,连忙脑袋扣在地上,不敢言语。 “拷问清楚那人身份了吗?” “启禀陛下,被活捉的也是收了钱想要探明王布犁家住哪里,并不知道要做什么!” 周百户脑袋上的热汗不停,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灰狗长什么模样,可是问出来了?” 朱元璋淡淡的一句让周百户更是浑身战栗,他咽了咽口水: “灰狗是叫死者去单线联系,犯人并不知到灰狗长什么样子,死者也被灰狗划破面目,辨认不得。” “废物。” “王布犁可有察觉?” “回太子爷的话,王布犁确实是从后院出来,手持匕首在他家的街道亲自巡逻了一圈,但兄弟们早就把痕迹给清理干净了,他并没有察觉。” “此事处理的不错,咱有赏,万不可走漏消息。”朱元璋盯着周百户道:“若是王布犁家里出事,尔等办事不力,就一起给他陪葬吧。” “属下明白。” 周百户终究松了口气。 等他出了大殿才发觉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下子兄弟们就更得小心护卫王布犁了。 纵然是自己死了,王布犁也不能死,要不然兄弟们全家不保啊! 待到朱元璋挥手叫他下去之后,朱标也有些激动: “爹,难不成此事泄露了?” “不可能。” 朱元璋极为肯定。 此事连王布犁自己都不知道。 再刨除他们一家三口,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晓得。 “那为何会有人盯上他一个县衙小吏?” “案子。” 朱元璋极为肯定的道:“王布犁在民间有王半升断案如神的名头,今日马巷又发现一起凶杀案,四具尸体,面目都被划破辨认不得。 那个叫灰狗杀人也是划破面目,九成就是假钞案主使前来探查消息。” 朱标颔首。 整个事情全都连起来了。 “爹,为了咱大明的千秋万代,要不要把王布犁给“保护”起来?” 朱元璋也在权衡利弊,他明白大儿子话里的意思,随即又摇摇头: “杀鸡取卵的事,咱不能干!” “以防出现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朱元璋又补了一句。 无法掌握的事件,朱元璋只能选择不加干涉。 朱标颔首,他其实是下意识的决断。 为了大明的千秋伟业,苦一苦王布犁咋了? 父子两个担忧王布犁的安全,说白了,也是因为利益! 王布犁第二天一早出门遛弯。 他又在巷子口仔细瞧了瞧痕迹,眉头微挑。 大清早怎么过路人有点多呢? 他也不是痕迹学专家,对于一些痕迹的判断并不准确。 这才慢悠悠的去了他老爹家的铺子,准备装点磨碎的石灰粉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作为专业打灰的他,玩这些简直是手到擒来。 今天药铺并没有什么人。 倒是老父亲王神医开口询问:“怎么拿这玩意?” “你儿子在外名头有些盛,难免会遭人嫉恨。” “昨天发现四具尸体的可不是小案子,你更是要用手中那不多的权力,护住自己的性命,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王神医摸着胡须,细心的教导着自己儿子。 在官场当中厮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长久些。 大明天底下那么多冤屈。 凭什么都让你一个小吏给伸张了? 你伸张得了吗? 这根本就不现实! “爹,你说的对。” 王布犁把石灰粉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官场上,有些事你不搞死他们,他们就想方设法的捏死你。 别让我抓住机会,要不然脑瓜子全都给他们开了,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哈哈哈。”王神医摸着胡须忍不住大笑道: “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你个县衙小吏,能搞死谁?” “您老知道就好,我就是防身用,免得有人不开眼来惹我。” “嗯,回头身边也多带几个帮闲,不指望他们卖命,身边多双眼睛,能当个肉盾也好。” 王神医叫儿子把石灰粉拿出来,又给他添了细辛等干粉: “这玩意进了眼睛遇水也会变辛辣,麻人,小毒,不至死。 比单一石灰粉好用,别不懂自己瞎配,要不然你爹干什么吃的。” 王布犁目瞪口呆。 他确实不懂中药。 王神医把药包交给王布犁:“拿着防身用,不够再来,回头我给你多预备点。” “好嘞。” 随即老父亲又压低声音道:“你去买些鞭炮,莫要总是在后院玩铳,响声很大的,遮掩一二。” 非特定职业,是不能携带火铳的。 虽说大明官府管的不是严格,可这里是京师,总得多加小心不是! 王布犁自是从善如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他爹的经验要比他强上许多倍。 试枪的时候,王布犁见四下无人,早就在院子里试过了。 “行,我今天来店铺里就是来确诊人没事,过两天就要继续上值去了,走个表面流程。” 王神医给自己儿子装模做样的把脉后:“嗯,你回去好好歇着。” 王布犁出了自家店铺的门,慢悠悠的往外走,瞧见有卖小奶狗的,顺手就买了两只黑嘴小黄回来,家里有狗更好。 逗弄了一会狗子,王布犁训练狗子在厕所定点尿尿。 这是一件长久的事,总得有个开始。 吃过午饭后,王布犁坐在竹林下午睡。 皇宫内。 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朱元璋猛地开口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朱标满眼都是兴奋之色,当即与他爹坐在龙椅上。 为了以防万一,马皇后则是坐在一侧给爷俩把风,生怕多带一个人就进不去了。 朱元璋紧紧握着朱标的手。 朱标立马就感受到了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往上飞的紧张感。 不等他稳住心神,便跟着他爹朱元璋起飞了! 父子二人穿破重重白云,一直再飞。 “爹,咱这是能看见我治理大明后的未来盛世景象吗?” 朱标极为兴奋。 朱元璋轻微颔首,因为窥见一丝大明未来是何种景象,他根本就没有把握。 父子俩这才看见一座大城之内,周遭全都是贼人。 城池四周全部被围定。黄沙袭来。 搞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依次辨认出来贺、李、高,还有什么大顺,讨伐逆明之类的旗帜。 朱元璋脸色变了,这种情况同为农民起义军的他太熟悉不过了。 砰砰砰的炮声连绵不断的响起,这让他想起了北元蒙古人用炮。 贼人推着云梯上前,弓箭一个劲的朝着大城而射。 明将明兵全都溃逃。 众多百姓也是手持顺字欢迎贼军。 还有身着大明官服的臣子,一个个的换成百姓的衣服,狼狈逃窜,更有人主动去投贼军。 朱标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 咱第一次进入仙境当中,想要看看大明在咱的治理下是如何的昌盛,结果一下子你就给我搞灭亡了? 朱元璋眉头紧皱,依旧没有出声。 他在努力寻找他老朱的家皇帝在做什么? 朱元璋本以为好大儿的儿子做皇帝菜的不成样子,未曾想到后世子孙更菜。 菜的连大明江山都丢了,祖宗社稷都保不住了。 在一阵喧哗当中,朱元璋瞧见一个身着天子服饰之人,砍杀了自己的家眷孩子,然后带着一个太监登上煤山。 看到这里,朱元璋是怒目而视。 咱最注重家人,结果他这个当皇帝的竟然带头杀了自己的孩子,勒令自己的妻子自杀。 “呸,不孝的狗东西啊,害的全家都跟你陪葬。”朱元璋恨不得上去给崇祯两个大耳瓜子。 崇祯二人在一处歪脖子树下站定,开始往上扔腰带。 那朱家天子站在树下徘徊了许久,终于把自己的脖子给套进去了。 崇祯挣扎了一会,嘎呗~死了! 正是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 看到这里,朱元璋额头青筋暴起,大喊一声: “你纵然死了,咱也要再劈了你这个不肖子孙!” 第二更还在审核中,等一会全都放出来 101完球子了,大明亡了(求订阅) “废物!” “当真是废物一个。” “守不住咱的大明江山。” 朱元璋瞧着后世子孙悬挂在歪脖子树上的尸体,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至于太子朱标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咱辛辛苦苦同老爹学习政务手段,朝中文臣武将都支持咱当皇帝。 结果咱的子孙竟然是这般废物。 毫无办法的断送了大明江山! 没眼看呐。 真他娘的脸上无光。 朱标原以为老爹说在仙境当中看到他儿子当皇帝是个菜鸡,他还不相信。 结果还有比他儿子还菜鸡的后代子孙! 这让朱标脸上十分臊得慌,恨不得下去把挂在歪脖子上的尸体拽活了,再狠狠的打上几巴掌。 真丢脸呐。 朱标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体会到丢脸的感觉。 “爹,这不是真的,咱也没看见王布犁在仙境当中啊?” 朱标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是属于爹是好汉,咱也是好汉的优秀父子类型。 结果怎么到了他儿子这一脉,后代全都是猪了。 没变成大明好汉呐。 “这都过了多少年,王布犁指定不会在这的。”朱元璋咬牙切齿的道。 “那他在哪?” 小朱话音刚落,朱元璋父子便猛地的从高空坠落,一下子就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之上。 朱标第一次经历这个,吓得嗷嗷大叫,心蹦蹦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小朱就瞧见王布犁了,坐在一个发光的物体前看着东西。 离他两步远的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扎着单马尾,穿着红色高领露背的毛衫。 后背露出的腰肢,越发的赏心悦目。 媚娘胸前也有一个心形开口,露出好大的罪恶。 她头上戴着小角装饰品,越显勾人。 羊毛衫堪堪盖过女人丰满的半个屁股,更好的勾勒出臀线。 正是臀如满月。 一件衣服极好的展露出来媚娘良好的躯体优势。 她腿上戴着一个黑色蝴蝶结腿环,嘞的肉都溢出来了。 脚上蹬着一双灰色过膝袜。 绝对领域更是突显出雪白的长腿。 媚娘双手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只脚扬在空中。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丫子,透过灰丝止不住的抓挠,嘴里哼哼着。 朱元璋看着王布犁手里捏着个东西,然后那女子就开始哼唧起来了,什么玩意? 尽管朱标有心理准备,可是面对仙境当中“仙女”如此大胆的穿衣风格,着实是给了他那双吃过没看过的眼睛,产生了不小的心里震撼。 夜秦淮那些女子的穿着。 算个屁啊! 仙境的女子装束,实在是过于吸引男人的视线了。 朱标咽了下口水:“爹,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干什么?”朱元璋指着王布犁道:“看这小子与仙女敦伦。” “啊?” 朱标张大嘴巴。 这个回答着实是让他难以接受。 别说这个现场直播。 小朱从来没有跟他爹一起看过画师画的那些风光图册咧。 那不得跟着自己的太子妃躲在被窝里偷偷研究,然后再好好实践一番。 现在跟他爹看敦伦的场景,尴尬的朱标不敢言语。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咱父子俩好归好,但也没好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伤风化。 朱元璋现在的心情都被愤怒所填满了。 他着实没想到大明竟然会灭亡,灭在跟他一样的一群蝼蚁身上,老朱家最终还是失去了天下。 这个未来情景,着实是给老朱整的心里难受。 到底是哪个不孝子孙,把咱的大明给彻底断送了? 一个皇帝,到了紧要关头。 他身边连可用世袭的勋贵子弟都没有,更是没有塞王前来领兵相助。 连守卫京师的军队都如此的废物,几声炮响,一个冲锋就打垮了京师的守军。 他怎么治理的天下? 最后临死身边竟然只剩下一个太监。 堂堂天子,都兵临城下了。 他竟然什么助力都没有。 就干等着死! 真他娘的纯纯废物啊! 老朱气得眼睛都冒出火来了。 呸。 一个皇帝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都不知道,真是废物。 方才的场景,在朱元璋看来,就不是恨铁不成钢。 简直就是废物当中的废物。 他怎么当上皇帝的? 一丁点老朱家的帝王教育,都没有接受过吗? 老朱是越想越气! 拳头攥的紧紧的,恨不得回去踢挂在歪脖子上的不肖子孙的尸体。 他死了,咱也看不起他。 朱标则是目瞪口呆瞧着王布犁从那个女人的13里拽出一个假阳。 然后把他自己的真阳给填了进去。 男欢女爱的声音,着实是搞得朱标这个仅仅是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登时就把持不住了。 他远没有老朱的自控力那么强。 有些女人媚骨天成,绝不是谁能模仿,就能模仿出来的。 朱标脑袋里开始出现什么苏妲己、赵飞燕、杨玉环诸如此类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样子。 但是此时此刻朱标完全把她们的脸,想象成了在王布犁身前那个女人的模样。 她们就该是如此的桃羞杏让。 朱标一直都是克制自己女人的数量,他到现在就只有两个女人,对于吕氏也并没有那么宠爱。 王布犁的就如同在操作明初的大炮,炮弹被塞进炮膛里。 现场活色生香,扫穴犁庭的节目,着实是给朱标看的也压不住枪了。 仙境未免太过于放大人的欲望了吧? 朱标坐立不安,可他能感受到自己只能坐在这柔软之地,无法移动。 小朱咽了下口水,尽力的不去看。 可是女人的哼唧声,犹如魔音贯耳一般。 小朱的眼睛不自觉地的看向床榻之上的那对男女。 视频的冲击力,要比图画的冲击力强上许多倍。 待到回归现实之后,朱标已经面红耳赤,下裳内也隐约有些湿润。 “你们回来了?” 马皇后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哪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却是气哄哄的,脸色铁青。 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重八,发生什么事了?” 马皇后见朱元璋如此脸色,定然是看到了什么大明未来不好的事情。 否则重八不会如此生气。 “咱在仙境当中,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朱元璋攥着马皇后的手,虎目流出泪来: “大明亡了,咱的儿孙实在是废物的不行,守不住咱辛苦打下的这大明江山呐。” 朱元璋跟自家妹子说完之后,更是泪如雨下。 自从登基之后,朱元璋无时无刻不在兢兢业业的做好皇帝。 甚至为了收拢权力,集中朱家皇权,不惜布局裁撤丞相这个千古存留的职位。 九年啊! 你知道这九年,他是怎么过的? 说句夙兴夜寐当真不为过。 可后世子孙不争气,葬送了大明的江山。 老朱着实是破大防了,跟着他妹子哭诉。 朱标赶紧把脑中的瑟瑟摇出去,跪在地上,向他父皇请罪。 全都是他自己个没有教育好继承皇位的儿子,才辜负了父皇如此勤恳执政的苦心。 朱元璋真的是在伤心,哭的比月子里的娃都要惨。 这个结果,他有些接受不了。 这辈子都是为了大明万世流传而努力。 结果努力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不肖子孙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产,全都给败光了。 作为一个老农思维的朱元璋,是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辛辛苦苦一辈子,好不容易置办下来的土地。 没了。 全都——他娘的没了! 折在了败家儿孙手上。 这不是要了一个老农民的亲命吗?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哭的就更大声了。 好大儿的儿子当皇帝是个废物,没想到老四的子嗣当了皇帝,也废物啊! 咱这般英明神武,从一个乞丐走到了帝王。 可生出来的儿孙,怎么个个都如此不堪,连偌大的家业都守不住? 朱元璋真是又气又恼,破防的不行不行的。 马皇后抱着朱元璋宽慰他。 作为妻子自然是明白朱元璋的心思。 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勤奋做事,可最终却是这种结果,一般人都无法接受。 但王朝兴衰,哪能因为个人的意志,就能改变的? 汉唐那么强,不也是走向了灭亡吗? 马皇后对于王朝兴替倒是没有朱家父子那么的魔怔,全都想着千世万世。 根本就不可能的。 别说从古历数没有,就算是未来,马皇后也不相信有万世王朝。 作为他们两个爱情结晶的好大儿朱标,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他为什么没有像他爹一样,培养出来一个出色的接班人? 现在朱标都不敢奢望自己的儿子出色,能够成为大明合格的接班人就行。 如此想法当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待到朱元璋哭的差不多了,把情绪发泄出来之后,马皇后才开口道: “重八,王朝灭亡绝不是单一皇帝的缘故。 其中指定还有很多事情,件件积累起来,才会猛的爆发出来,如同大元走向末路一般。 你在仙境当中得知了大明未来结局,那就更应该抓住机会去探寻件件积累导致大明灭亡的事情。 才能明白我们的大明为何会走到灭亡那一步,从而改变未来,让大明存在的更加久远。” 听完妻子安慰的话,朱元璋这才擦干净了眼泪:“妹子,伱说的对。” 大明作为老朱一辈子置办下来的基业,比他得知亲儿子比他先死的消息,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朱元璋极快的止住了自己的抽泣,攥着自己媳妇的手:“是咱失态了。” 马皇后同样攥着朱元璋粗糙的手,另一手则是帮他擦眼泪。 朱元璋也只有在马皇后面前会如此的柔情,把自己的内心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 “时间还长,我们总会通过王布犁带我们进入仙境当中,把大明灭亡的桩桩件件积累的小事给搞清楚,并且解决掉。” 马皇后再次安稳住父子二人。 朱元璋重重的颔首,就算知道了大明要灭亡的结果,可他依旧不认投! 咱也绝不摆烂。 既然上天给了咱这个天子窥见大明未来的机会,那咱就得抓住喽。 等父子二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马皇后又叫人把方才热过的饭菜拿过来吃。 毕竟事发突然,还以为是过两天,吃饭还没吃完。 朱标也浑身上下充满斗志:“爹,咱这就让雄英好好学习。” “不是雄英的事,他在八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是你另外的儿子。” “啊。” 老朱并没有给朱标详细说一些事,害怕好大儿经历丧子之痛,想要悄悄改变。 他又怕好大儿跟自己一样误会了咱的好嫡孙。 朱标呆愣在原地,他先前觉得父皇叫他儿子玩沙子,不让他学习,以为是放弃了让他登基。 毕竟朱雄英是嫡子嫡孙,理应让他继承皇位的。 原来父皇不是放弃他,而是为了不让他年纪轻轻就死了的缘故。 “爹?”朱标语气有些哽咽:“此事,此事?” “待到雄英岁数大些了,也要练习八段锦,强身健体才行。 还有你媳妇常氏,生了孩子之后身子骨不好,更要跟你娘一样好好练习八段锦才行,要不然他比雄英还要早亡。” 朱标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与常氏恩爱有加,也想要像父皇母后一样,为了大明相互扶持,走到最后。 未曾想父皇会在未来看见她们母子两个全都早逝的结果。 愿不得父皇不愿意与自己早早的分享这个秘密。 缘故竟然是这样。 对于朱元璋的再次叮嘱,朱标这一次重重的点头。 以前他还觉得父皇最近这段日子说的话,总是奇奇怪怪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是等朱标自己个真的在仙境当中走了一遭之后,竟然会有这种结果,自是要下定决心改变未来。 朱标现在回想起父皇与王布犁之间的对话,王布犁为什么会对一些事情,假借祖传之法了。 毕竟是从仙境当中得来的,此事绝不能同外人说,自然就是祖传之法。 八段锦以及让孩童玩沙子,必然是有所妙用。 常氏还有些埋怨,朱标准备回去好好做一做太子妃的思想工作。 “好好好。” 朱元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这一遭仙境没有白去,至少让朱标更加成熟了一二。 不会向以前那么轴了,时不时的要与他对着干。 等到王布犁醒了之后,慢慢伸了个懒腰。 两只吃饱的田园犬在他脚边睡着了。 “王布犁。”篱笆外燕王朱棣兴奋的大喊一句:“有消息了。” 汪汪汪。 两只狗崽子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叫唤了。 “什么消息?” 王布犁伸手抚摸两只狗崽,示意它们安静下来。 但小狗子还是有些不理解,闻到陌生气味,继续叫着。 “倭寇的消息。” 朱棣很是兴奋的推开院门,两只狗崽子叫的更欢了。 “打猎要养细犬,改天咱送你一只。” 朱棣对于打猎这项活动也十分的擅长,武夫嘛,自是要弓马娴熟。 打猎正是训练以及展示自身武艺的好机会。 “看见护院即可,细犬对于我而言,没啥大用。” 王布犁请朱棣坐下,给他倒了杯凉茶:“倭寇要来浙江?” “嗯。” 朱棣喝了凉茶之后,感觉浑身舒爽多了。 自从洪武二年倭寇就屡次侵犯山东、辽东,逐渐南移,次数越来越频繁。 要不然朱元璋也不会屡次派使者去RB国警告,又吩咐手底下的士卒沿海防备。 RB的商人是能做生意就做,能掠夺就掠夺,随时转变为海盗。 倭寇的主要成分是武士,其余一些胁从多是失去土地没有户籍的游民。 元朝二次东征RB都因为风暴而惨遭失败。 影响之一就是粗使RB内部体制发生了改变,幕府以前命令的有效范围只限于御家人。 因防御蒙古的需要,幕府从朝廷获得了动员全国的庄园以及领内非御家人的武士的权力,并可从幕府领地的庄园征收物资,加剧了内乱,陷入了南北朝混乱时期。 不少溃兵溃将都沦为海盗,还有一些领主支持海盗,如此社会条件造成了倭寇侵扰大明以及朝鲜的基础。 RB上下仍旧不认为大明能够征服RB。 因为他们都相信连强大的蒙古都不能征服他们,有大神的眷顾,总是有风暴产生。 就更不用说新建立起来的大明了。 至于朝鲜的反抗,几乎没有。 因为蒙古早就把高丽劫掠一空,后面六次入侵高丽,破坏极大。 元朝又每年向高丽征贡,还以高丽进攻RB的跳板,强征暴敛,使得倭寇自1350年(至正十年,朱元璋还在当乞丐),大规模入侵如入无人之地。 大明之前的朝代,并没有在沿海形成海防体系,还是刘伯温上书预防倭寇。 这几年也初见成效,自从去年开始,山东、辽东的倭患到今年都没有复发。 倭寇开始南移了。 “倭寇的消息你是从哪里来的?” 王布犁倒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倭寇要来会提前被得知。 “自从你与我说过,便发动了些关系,在水军当中派人去寻消息,说是有一股子倭寇正在乱窜,兴许就会登陆到咱们这。” 燕王朱棣忍不住苍蝇搓手:“练兵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倭寇再怎么没有眼力见,也不会往大明京师的方向来的。” 王布犁又给他续了杯凉茶:“这消息莫不是军中有人在哄你吧?” “放屁,谁敢哄我?”朱棣瞪了王布犁一眼,拍着自己个胸脯: “咱这燕王将来要去北平,自是会节制山东、辽东的兵马。 防备倭寇的差事,也会落在咱的头上,他们哪一个胆敢唬我!” 朱棣说完之后,又摸了摸奶呼呼的小狗,漫不经心的道: “咱听你说这鸳鸯阵克倭寇,你有没有胆子跟咱出征啊?” 102我可不是太子党(求订阅) 王布犁端起茶杯思索,要不要跟朱棣出征。 尽管他觉得八成会空跑一趟,不过若是先远离京师这个旋涡,不让假钞案的主使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给检校一些时间,作为锦衣卫的前身,王布犁愿意相信一次他们有破案的能力。 南京城的十一个区都有卫所屯田,而且这些兵多是会跟随诸多将军外出作战的老兵,绝不是单纯种地的。 朱元璋虽然还没有扩建到四十八个卫,诸如皇陵卫、孝陵卫还没有组建,但是有着相当的战斗力。 唯有英武、飞熊二卫屯田处所在距离京师较远的凤阳府定远县。 京师的士卒目前还有减少的趋势,因为要外出作战。 但朱棣想要带着自己几百的王府护卫军,越过这些卫所的士卒去打倭寇,王布犁认为可能性不大。 那还要他们值守南京做什么? 真以为到了嘉靖时期,几十个倭寇就来南京城巡游,应天府四十八卫无一个人出来阻止。 众多将领反倒趁机销账,向朝廷报为了抵御倭寇,我等折损几千士卒的性命? 这波倭寇当真是属于大明的“平账大圣了”。 等他们都死了,也就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借机平账了。 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 以一敌百的倭寇真如此厉害,到最后怎么还能被明军消灭呢? 倭寇不得继续杀进杀出,没有个数万明军折损,是换不掉这些人的性命的。 如此荒唐之事,朱元璋若是晓得,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精彩神色咧。 “我还有一天病假就要去上值了。”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询问:“你作为燕王有没有向本地县令借人的职权?” 朱棣摇摇头。 要是在他的封地内,倒是简单的很。 可这是京师。 得皇帝说话才管用。 至少也是他大哥太子言语才可以。 要不然京师县令见了皇子也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若是想要让他们替自己办事,那是绝对要被拒绝的。 你们这些皇子,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一个当朝太子,谁会听你们的话? 咱热切盼望着大明太子能够早日登基为帝,臣子们才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哪像王布犁这个底层小吏,反正都有那么多人支持太子了,不缺我一个。 那我指定支持老四朱棣,当大明的新话事人啦。 这种小事,朱棣也不认为要去劳烦他父兄一次。 “伱就不能继续请假?”朱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再病十日。” 王布犁哼笑一声:“我若是随意造假请病假,你当天子的检校不存在?” 听到王布犁的反问,朱棣忍不住哼笑一声: “你一个县衙小吏,也配得到检校的监视?” 埋伏在王布犁家周遭的上百位检校,特别是周百户听到这话,想跳出来大喊一句他配,他特别配啊! 可惜,这件事朱元璋也没打算同老四共享消息。 周百户等人更是不敢言语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 “不不不,你还不懂官府的运行模式。” 朱棣面露疑色,他确实不怎么关注,也没受过啥帝王教育。 那是独属于好大哥朱标才能学的! 当然朱元璋也没学过,多是自己摸索来的,但这种执政心得,老朱指定不会教给其他儿子的。 有些事,从根子上就不要惦记! 王布犁想了想出个主意道:“你就说燕王府丢了些东西,听说我破案能力强,想让借我帮你查一查,我相信吴知县还是愿意松口的。” 理由基本说的过去就行,这样大家都有交代。 “还能这样?” 燕王朱棣眉头一挑,觉得很奇怪。 这不是纯纯脱了裤子放屁吗? “嗯,我作为刑房大爷,协助辖区内燕王殿下查案,说的过去,可以避免许多风波。” 王布犁嘿嘿笑了两声:“就当我用燕王的威压,震慑一二宵小之人。” “哈哈哈,好好好。”朱棣笑完了之后,随即反应过来了: “你被人盯上了?” “在民间断案如神的名头,终究会给我带来些许危险。” 王布犁靠在竹椅上哼笑一声:“有些人不想要真相,自是不许别人查出来。” 朱棣同样靠在竹椅上,放下正在撸的小狗子。 他总算是理解了王布犁说的正义是需要成本这句话。 王布犁一个小吏在京师做事,尚且如履薄冰。 若是边疆等地的小吏,面对本地豪族,岂不是更加的危险? 刘御史的案子不是结了吗? 怎么还有人死抓着不放! 尽管朱棣也觉得刘御史的死过于离谱,他也懒得管。 父兄都没发话,轮不到他来凑热闹。 朱棣现在只想血流成河! 无论是杀倭寇,还是杀北元鞑子。 战场才是他愿意待的地方。 “本王愿意给你这只小狐狸当虎皮大衣用。”朱棣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待到倭寇的消息确切后,我自是会派人知会你。 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还不值得本王亲自去跑一趟给他这个脸面!” “哈哈哈,那就多谢燕王殿下了。” 王布犁站起身来恭送朱棣。 刑部的郭主事便是检校的一员。 当然这话,王布犁也不可能说出来。 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麻烦嘛。 朱棣他对于检校更不害怕,老朱没事监视他的儿子们做什么? 他又不需要提防儿子们做大,他成了玄武门之变后的李渊。 朱标在。 兄弟们都很安分想当个逍遥王爷的。 况且哪个儿子不惧怕朱元璋。 更不用说儿子们想造反这种屁话了。 哪个敢啊? 朱棣跟李世民两人的拨乱反正登基为帝是没有可比性的。 朱棣是被逼的死中求活。 他老子朱元璋打下来的天下,咱想传给谁,就传给谁,没有人敢有异议! 不服也得憋着。 李世民是天下都是额打下来的,额老子想给谁就给谁,额有异议! 朱棣跟着岳父徐达、李文忠等人学习当好征北大将军的本领,而李世民是带着一帮骄兵悍将干掉其余对手,帮助老爹李渊夺得天下。 二人的分别成功,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王布犁猜出郭主事检校的身份,不想揭发,以后同他交流嘴上有些把门的及可。 若是再换一个,他还得重新小心提防是谁,怪麻烦的。 朱棣不过多在王布犁家中停留,他的护卫都站在篱笆墙外面等着。 朱棣同张武说了此事,张武轻微颔首,马上去办。 他看着王布犁家周遭的行人,总感觉杀气有些重。 可当他望过去的时候,又没有了,张武便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 至少前两次随燕王来,还没有这种感觉呢。 灰狗慢悠悠的从王布犁家后院经过,稍微瞥了一眼又迅速把视线放在别处。 怎么会有士卒前来给他站岗? 先前听闻王布犁也穿着大明军装招摇过市,是搭上了哪条线玩闹啊? 江宁县的卫所虽然没有上元县多,可那些在战场厮杀的汉子,也都是好手啊! 这件事颇有些棘手,不好办了。 灰狗默默的走了。 他不在看那群毫不掩饰自己身份士卒的面孔,生怕自己被盯上,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一个亡命徒,他在化妆潜逃上还是有着相当的功底的。 王布犁继续逗弄着两只小狗。 明初的倭乱虽然没有嘉靖时期的突出,但也是极为寻常之事。 要不然朱元璋也不会专门来弄这个,又下这个那个的禁令。 对于倭岛的想法,王布犁倒是想要灭了他们,顺便搞白银矿,也能相对缓解大明宝钞滥发的事。 不过此事也不着急,还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同朱棣商议。 要不然都是给太子朱标做了嫁衣。 作为坚定反对太子朱标一脉坐上皇位的人,好东西自是要紧着最终任务目标朱棣才行。 王布犁吹着口哨,训练狗狗。 江宁县知县吴卫大早上又接到了报案,说是一个想要偷盗之人,在房间里发现了尸体,吓得叫人报官,他自己跑了。 宋典史带人去一圈把尸体拉回来汇报。 说是那具新鲜的尸体,也是面目被划的辨认不出。 同池塘里捞出来的四具死尸一个样。 他猜测很可能是团伙内讧,为了避免被官府追查出来,才会行此恶劣之事。 王半升断案如神的名头,还是让这帮子宵小之人有所惧怕,故而主动内讧斩断线索,以免被王布犁查出来。 对于王布犁的破案能力,宋典史属实是江宁县第一吹了。 吴卫听完颇为头疼。 本来上元县出了个食人魔事件,还让他幸灾乐祸一段时间的。 可如今他的辖区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搞得吴卫也极为难堪。 天子脚下,如何这般多的凶徒出现呢! 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杀人如麻,这些匪徒理应夹起尾巴做人。 可他们如何全都跳起脚来打皇帝的脸呢? 非得要在京师内闹事,全都不要命了? 真当陛下的检校都忙着监视大臣,没空理会民间百姓是吧? “既然如此,先归于一案调查吧,反正都没什么线索。” 吴卫摆了摆手,这种没有证据的事,纵然是王布犁亲至,他也觉得短时间内无法破案。 手底下这块金字招牌,还不如不来,至少对上面还有些许说辞。 就在吴卫发愁之际,燕王的护卫持金牌而来,说是要借调典吏王布犁去燕王府破案。 宋典史等人皆是惊诧不已。 虽说听闻王布犁同燕王殿下搭上关系了。 可没有人想要离开京师,去北平那破地方吃沙子去,还危险。 就算是投靠皇子,太子才是第一选择。 朝中哪个人不清楚当今天子培养太子的力度? 谁会主动接近排不上号的老四啊? 最不济还可以投靠秦王晋王,他们的地理位置以及受宠那也比燕王强上许多。 更何况燕王在京师待不了几年的。 纵然是太子朱标突然去世,可他还有嫡子朱雄英在啊。 朝中根本就没有人会转投其余藩王。 这是政治问题,没有人会马虎的。 政治集团团结在一起,不讲对错,只讲站队,才能保住大家的利益。 王布犁平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那么想不开要去北平吃沙子呢! 他跟了老四,将来太子能用他吗? 看来他将来只能止步于一个小吏了。 这个人有本事,但是没前途了! 有人羡慕,不屑,也有人嫉恨。 他王布犁怎么就搭上燕王的关系了? 无论如何燕王都是亲王啊! 将来他在封国内为非作歹,也不是不可以。 你妈的,怎么好事都让王布犁那小子赶上了! 吴卫很快就想明白了,必须得卖了燕王一个面子。 他写了一个调令,正好也随了他的愿。 王布犁不在,案子没法及时破,他也有说辞。 同时也算是燕王欠了他一个小人情。 三喜临门的事,如何能不麻利干喽? 张武拿到调令后看了一下,便趾高气昂的走了。 他们这些王府亲卫,自然只对亲王忠诚。 不过倒是他这番表现,让县衙众人觉得极为正常。 皇子身边的护卫要不跋扈一些,大家都觉得不正常。 特别是皇子不干点坏事,大家都觉得你是不是想要邀买名声,准备争一争太子之位。 那大家可就更得离你远一点。 万一皇帝只是把皇子废为庶人还能活着,可其余大臣就得玩九族消消乐了。 关于假钞案的事。 小公爷李景隆很是在意,现在还没有告破,着实是让他心急如焚。 他爹李文忠就要回来了。 本来操办夜秦淮,帮助陛下筹备军费的事,让李景隆极为兴奋。 可以同他爹好好说一说,你儿子也是帮陛下办事的人了。 将来明军将士无论是攻克云南还是追逐漠北,咱也都出了一份力。 但现在他赚的军费当中竟然有大批量的假钞,这就让夜秦淮枉为销金窟的称号。 红红火火忙活一大通,赚的都是他娘的假钱。 谁遭得住? 王布犁在家逗狗,燕王朱棣没走半个时辰,李景隆也到了他家后院。 坐下就毫不客气的叫她妹子拿来一份冰淇淋。 这玩意在夜秦淮简直是卖脱销了。 大明的这帮纨绔子弟土狗们,哪见识过这种项目。 一份卖上二十贯,简直是在抢钱。 偏偏越少越好卖,还有人加价买。 为了多回点本钱,李景隆硬生生的忍住了没尝过呢! “假钞案你要是在没点头绪,你家的逍遥丸以及冰激凌也收不到黄金了,全都是假钞。” 李景隆恶狠狠的挖着冰淇淋,他觉得王布犁太能算计了。 结算说要以物换物,就要金子,方便储存。 是不是这小子早就意识到什么假钞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为了规避大明律法? 毕竟按照大明律,民间是禁止使用银子买卖的。 否则李景隆真想拿假钞给王布犁结账,刺激刺激他。 王布犁对于假钞案,是真的没有头绪。 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还全都断了。 “在夜秦淮消费过的狗大户,被画下来的人,已经死了四个。”王布犁摊手道: “这帮人玩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又如此暴利,宝钞还做的逼真,定然是十分谨慎,至今都没有露出马脚。” “你就不能想法子把他们钓鱼给钓出来。” 王布犁眉头微挑,更加确认郭主事检校的身份。 他竟然没有同小公爷汇报我当时说的办法。 这说明郭主事也搭不上李景隆的线,只是下面一个传话的。 “大明百姓多数不识字,那假钞做的如此真实,花出去也没有人知道是假的。” 听到王布犁的话,李景隆都愣住了。 在他朴素的观念当中,自是要抓住造假之人。 天子可是在宝钞上专门写了惩治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枉你还是大明小吏,以前动不动就敲登闻鼓的劲头哪里去了?” “我被人跟踪到家了。”王布犁靠在竹椅子: “我倒是不怕,可是我父母老了,我大哥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妹子尚且年幼,我三弟和侄子更是只晓得吃饭玩乐呢。” “有人跟踪你?”李景隆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因为刘御史的案子还是假钞案?” “不清楚。”王布犁认真的道:“我确信有人再跟踪我,想对我不利。” “所以你懒得出力了?” “查出真相的代价是葬送我全家或者几个人的性命,那我指定不会干的。” 王布犁顿了顿笑道:“我只是想要再谨慎些,不会大张旗鼓的查案子,谁想搞死我全家,我先弄死他全家。” “行行行。” 李景隆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他爹如此尽心尽力,也是为了他们一家富贵绵延不绝。 希望儿孙满堂,好好活着。 哪家不是这样啊? 真当什么样的人都是圣人? “我给你派两个百战老兵,暂时当你的护卫。” 作为将军家庭出身,这种老兵不再少数。 “小公爷当真仗义,我家中留一个,身边跟一个即可,如此安排我也放心。” 李景隆嗯了一声,挖着冰激凌: “人我给你了,你也得帮咱做事,要不然你的利益也会受损。” “这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架构的团伙作案,首脑以及主要打手非常谨慎。” 王布犁侃侃而谈说着自己对凶手的侧写。 李景隆越听脸色越发难看,他已然忘了王布犁是得到他的主动开口帮助后,才吐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伙假钞案子的人员极为谨慎,藏匿很深,有官府上的关系。 “我猜测被杀的那几个人,不是逸夫就是乞丐,如此他们失踪后,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报官。” 王布犁给李景隆倒了一杯凉茶: “我在街上同自己的属下交谈过,这月余来报失踪案的勋贵以及富人,全都仔细辨认了那些被划破面容的尸体,都不是他们的人,我倒是有一个不经意的发现。” 103 谁在大明能当人啊(2w字更新求订阅) “什么不经意的发现?” “城中乞丐是这帮人的挑选目标。”王布犁端起茶杯。 李景隆靠在竹椅上,捏着竹板: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群人专门找些乞丐,让他们好吃好喝几天。 送到夜秦淮去话假钞,赚到钱后,再亲自送他们上路沉塘,避免消息走漏?” “不错。” 王布犁目前只是这么个猜想。 既然制造假钞的主谋如此谨慎,想要抓住他们也会费很大的力气。 其实如此逼真的假钞,损害的只是老朱家的利益。 民间百姓哪管真假。 宝钞能花出去买东西,别砸在自己手里就行。 官府也不会去回收,没有人愿意要旧钞的。 最重要是其中一个人的尸体,王布犁仔细辨认过。 他才确信是以前跟自己乞讨过的人。 而且还是发现碎尸,向自己报案,从而引出杀人魔事件的那个乞丐,让王布犁不得不多看他几眼。 再加上回想夜秦淮画出来的那几分相似的画像,更加确信了王布犁的猜想。 毕竟一个人蓬头垢面,身上有许多黑色护甲。 猛地洗涮的干干净净,对于不熟悉的人而言,是有些不容易分辨的。 有了这个人的尸体,王布犁才把目光放在城中那些了乞丐以及逸夫身上。 这群人倒是绝佳的消费假钞的人选。 他们本就不在户籍上,纵然是死了,也没有人在意。 乞丐们以为这是天降馅饼,殊不知这饼里有毒。 有些人巴不得享受两三天,纵然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那可是夜秦淮。 南京城最红火的青楼。 一个乞丐这辈子都没机会进去。 更不用说装成豪客打赏花魁,还有机会同花魁肌肤相亲之事。 “麻烦了。”李景隆继续挖着冰激凌: “京师内乞丐不在少数,若是全都赶出城外去,更是容易给他们机会改头换面,难以揪出幕后黑手。” 王布犁靠在竹椅上,微微抬头看天:“其实把他们赶出去,也是不错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 李景隆本以为自己这个主意特别混蛋,没成想王布犁竟然赞同了。 “这能行?” “夏天容易滋生细菌,他们身上不洗澡,还到处乱逛,容易带来瘟疫疾病。” “真的假的?”李景隆瞪大眼睛,未曾想过。 “我祖传的医术,骗你做什么!” “也是。”李景隆轻轻点头:“我相信伱。” 王布犁侧头补充道:“况且陛下也不想城里有逸夫游荡。 江宁与上元两县联合做事,在官面上组织一次驱赶逸夫的行动。 你多派些个看着精瘦的好手混进乞丐当中去,等着那群假钞案的人去挑选人手,你的人暗中寻找线索。 大明如何能有乞丐呢? 难不成他们想要复刻当今天子的道路? 那是万万不行的!” “哎,还是你脑子转的快啊!” 李景隆放下手中的竹筷子:“这件事想必京师内的文臣武将都愿意,也契合陛下整治逸夫的理念。” 至于王布犁所言当乞丐复刻天子的行径,李景隆都觉得是屁话。 光是大明京师就驻扎着无数强兵悍将。 朝中的老将军们可都还没老呢。 更何况还有像他李景隆这样后起之秀的军二代,疯狂的涌现出来,时刻准备着接替父兄的辉煌,为大明再次立下汗马功劳。 哪个乞丐胆敢做这种春秋大梦啊? 他们配吗? “嗯,这件事还是不要你出面,免得打草惊蛇。” “好。” 李景隆越想越兴奋,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至于被赶出城的乞丐等逸夫,会不会因此饿死,他也懒得管。 这根本就不重要。 谁让他们不老实在家种地,跑出来当逸夫的? 等李景隆吃完了冰激凌,便立即起身离开,准备去办这件事。 再迟疑下去,会有更多的假钞涌进夜秦淮的收益里。 那可都是陛下的钱! “小公爷,两个护卫什么时候到位啊?”王布犁并未起身相送,只是坐在竹椅上喊了一嘴。 “一会我就把人派来,你准备好住的地方。” “好,我收拾一下屋子。” 王布犁回头瞧了一眼仅剩的一件装着杂物的屋子,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小妹,去街上买两个现成的单人床榻,以及两套轻薄枕头被子以及洗漱用品,叫他们送回家里再结账。” 王星影闻声赶来,擦了擦沾水的手: “二哥,你要在后院养两个奴仆?” “不是奴仆,是请两个护卫,保护家里人,最近城中不太平。” 王星影便不在多问,二哥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那你得跟爹说一声。” 毕竟老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嗯,你先去办,就当多了两张嘴吃饭。 光是卖冰激凌的钱,咱家随便负担的起。 此番请护卫看家护院,也是免得有人觊觎秘方,来家中找事,以防万一的准备罢了。” “好,我这就去。” 二哥想的就是全面。 王星影立即就出门去办了。 冰激凌在夜秦淮卖的很是火爆,一定会有人觊觎秘方的。 二哥在家还能护着她。 可是二哥不在家的时间更长,单凭大哥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是不行。 万一有人来抢夺,或者是逼迫她说出秘方怎么办? 纵然大哥读书人的光环在平日里挺有用的。 可真遇到危险的事情,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打架这方面,还是二哥更加厉害一些。 王星影急匆匆的出门去办这件事去了。 王布犁正在光着膀子收拾屋子,篱笆墙隔壁的刘寡妇扇着扇子开口道: “王小哥,你今日怎么亲自干起活来了?” “准备在家里养两个人护院,免得有人来找事。” 这不是二人的第一次对话了,王布犁在家歇息的时候,刘寡妇站在篱笆后时不时的搭话,要不然此事也不会被老父亲知晓,并且准备抓紧时间给次子说亲。 今日刘寡妇穿着淡绿色的长袖短衣,长裙,耳朵上带着银耳坠。 朱元璋在洪武五年的时候重新诏令,民间妇人只允许穿紫、绿、桃红以及诸多浅颜色的衣服,大红、鸦青、黄色都不允许用。 金玉、玛瑙、珊瑚、琥珀等饰品都不能被庶民使用。 “王小哥,到底是有本事的人。”刘寡妇嘴里夸赞道,官员她也不够不到。 县官哪有现管呐。 冲着王布犁这个邻居身份,刘寡妇门前就少了许多是非。 “青雀睡着了?” 王布犁又拖出一件年久失修的家具,扔在院子里,随口提了一嘴。 “对。” 要是没有儿子傍身,她很难守住这个院子的。 刘寡妇嘴上应了一声,她的眼睛却是盯着王布犁汗流浃背的模样。 再加上那充满男人气息的肌肉感,刘寡妇的视线有些移不开了。 这年轻力壮大小伙子的冲击力,哪个寻常女子谁能遭的住啊? 真不知道王小哥今后便宜了谁家姑娘。 有些羡慕! “王小哥,要不要我帮忙啊?” 刘寡妇挥舞着团扇小声的问了一嘴。 “可以啊,晚上过来吃饭。” 邻里互相帮助,那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刘寡妇立马喜滋滋的过来,帮忙给端水擦拭屋子。 她瞧着王布犁拖动柜子发力的肌肉,眼睛一直盯着,甚至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毕竟刘寡妇是属于吃过见过,又禁欲了很长时间。 对于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大小伙子的抵抗力,实在是差了些。 干活,且能干力气活的男人。 身上那股子劲,要是能用在我身上? 哎呀。 不能想。 不敢想。 刘寡妇急忙把头埋低,脸色稍微变红。 可是她的眼睛又忍不住向王布犁的身体撒过去。 王布犁身上绷起的肌肉,有汗水流过,晶莹剔透的。 让刘寡妇瞧着,恨不得张开樱桃小嘴去咬一口,试试硬度。 有过测试男人的双眼总是不自觉的看向女人的胸部,而女人好色的程度同样也不比男人低。 刘寡妇的心蹦蹦跳的极快。 她下意识的伸手捏了一下王布犁胳膊上的肉,又极快的松开。 “嗯?” “王小哥。”刘寡妇很快就镇定自若的道:“帮你擦擦灰。” “无妨,我一会洗个澡冲一下就行。” 刘寡妇也只敢眼睛占些便宜,她是万万不敢得罪王布犁这个县衙小吏的。 在王布犁没有表现出来对她感兴趣的神色之前,刘寡妇也只能把心思埋在心底。 若是能够傍上王布犁,不说男欢女爱之事。 单是她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她儿子也更容易有出息。 王布犁对于有儿子的寡妇,是一丁点都不想招惹。 连多尔衮都搞不定这种母子,死后还得被挖出来鞭尸,更不用说寻常男人了。 若是有女儿的寡妇,那另说。 有了妇人的帮助,屋子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里是硬土,并没有铺上石板,水多了就有黄泥。 这样的房子,在大明多的是。 也就是达官显贵以及富人才会好好装饰房子,寻常百姓能够确保不漏雨,不漏风那就是好房子了。 随着两个单人床榻被人搬进去,垫了垫石头,确保床不会乱晃之后,王布犁才给他们结账。 他又请刘寡妇与自家妹妹再去跑一趟,买些酒菜回来。 第一次登门,需要招待一顿,略表地主之谊。 李景隆派来的两个人快五十岁了,头发都斑白了。 当真是百战“老兵”。 “见过王典吏。” 二人主动行礼,面对小公爷的吩咐,他们不敢不从。 王布犁早就冲了个澡,连忙笑道: “二位唤我名字就好,小公爷想必与你们说过了,在下最近家里有些麻烦,还需请二位坐镇。 有事希望二位能够出力,无事就当来我这里度假休息。” “我等莫不敢尽心尽力。” 二人被王布犁引进屋子里。 发现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而且还有香料的味道,简直是喜出望外。 武大、何六把包裹以及刀具长弓放下。 至于甲胄,他们是万万不能传出来的。 要不然一个小吏家中竟然私藏甲胄,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那玩意,纵然是曹国公府中,也不敢多有。 大明律规定民间不得私藏军器。 正所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待到晚饭时候,王神医作为主家自是尽心招待二人,酒喝的极美。 待到饭后,王神医还给两个老兵切脉,保养保养身体,免得因为多年战场拼杀有暗疾。 武大、何六二人千恩万谢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老王家人不错。 父子三人自是待在书房当中议事。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王神医喝了醒酒汤,此时脑瓜子极为清醒。 大哥王贯众瞪着眼睛,也被父亲的话给吓的酒醒了。 “以防万一,曹国公家里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笑了笑:“如此我在外面做事,也能安心一些。” 王神医摸着胡须,细细思索儿子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王贯众压低声音:“难不成是那一箱金紫?” “咱们家不止一箱金子。”王布犁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所以才要请两个人看家护院。” 王贯众最近没少去药铺里跑,亲自动手去搓药。 目前朝廷没有办科举的意思,下面的考试也停了。 大家读书都没有什么意思,搞得王贯众心中极为苦闷。 同窗都是太子伴读了,他还是个靠着皇帝余恩能在国子监读书的秀才。 所以他一苦闷就去药铺搓药丸,心里的苦闷全都能变成一块块金子,心情就好上许多了。 “好好好,还是二弟你想的周全。” 王神医却是不理会次子故意扯开话题,开口道:“你出门小心些。” “我出门的时候会有一人跟着,家里养了狗,也算是多了四双耳朵,将来能更好的预警。” 此话听的王神医连连点头,狗的耳朵更加灵敏,能听到闻到人不能察觉的动静。 “行了,都早点歇着吧。” 王神医大手一挥,就开始往外赶人,他要好好想一想。 作为一个能从蒙古人手里活下来的小郎中,又是在元末明初这个混乱大舞台带着全家讨生活的男人,还是有些心机手腕的。 王布犁养狗又养护院的行为,着实是给检校周百户等人上上强度了。 他们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把王布犁全家说的话,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周百户更不敢耽误天子的密令,只能期盼着过了这段日子,小公爷把人调回去就行了。 有他们这帮兄弟在,哪个狗胆包天的贼子,敢来动王布犁的全家? 那可是动我们一百个兄弟的全家,必须跟你拼命! 李景隆从王布犁这里离开之后,便匆忙的跑回自己家,选了两个百战老兵叫他们听王布犁的吩咐,又换了衣服去皇城面见天子。 朱元璋对于自己这个在民间的“白手套”还是给予了重视。 在百忙当中抽空见了他。 今日他的情绪实在是不佳。 太子的情绪也不佳。 李景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父子俩神色都不太好。 他自己脑补只能往假钞上面推测,是不是陛下以及太子对我还没有抓住制造假钞团伙,感到不满了? 李景隆连忙把王布犁的主意说了出来。 朱元璋目前还没有颁布知丁法,但也定下了除去士农工商之外,全都是逸夫的标准。 由士农工商组成的“四民体系”是春秋战国时代的概念。 自唐宋而下,百姓的谋生职业早已多元化。 女服务员(北宋称焌糟)、男服务员(北宋称厮波)、牙人、戏子、画师、剧作家、护院、代写书状信件等职业,便皆不在“四民”的范畴。 当皇权决定以严酷的知丁法来重启千年前的“四民体系”,那些不在“四民”范畴内谋生的洪武百姓,便只能改弦更张另择职业。 原本靠着端茶递水、唱曲写戏、绘画写字为生者,突然被迫转行去耕地或做工匠,其难度可想而知。 难度再大,改弦更张另择职业也是难以违抗的大势所趋,否则便要被里长、邻居举报捆送。 毕竟,里长与邻居不举报,便要承担连坐的风险。、 地方官也鲜少有人敢无视这种举报。 如果一个洪武百姓不想转行(或无力转行)成为“四民”,又不想被里长、邻居举报捆送,他该怎么办? 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残。 知丁法则既不允许百姓自由流动,也不允许他们自由择业(自由择业的前提便是自由流动),还以严刑峻法强迫里甲四邻互相监视举报。 老朱能让你当自由人? 朱元璋颔首,王布犁的好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真不错。 大明帝国到处都藏着贪婪之徒,以及庸庸无藉无徒,就得让他们转为四民。 谁敢扎刺,就先砍下几个脑袋示众。 如此一来,才能让大明没有像他(朱元璋)那种人,也就没了造反的可能性。 你想串联都串联不起来,这也就达到了朱元璋执政的目的。 “此举不妥。” 朱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逸夫的范围太广了。 既然制造假钞的团伙,多是挑选无人在意的乞丐,那就把乞丐给轰出城去安置起来即可。 要不然店铺伺候的小二、厨子、甚至夜秦淮的里的妓子、龟公以及其他为生的百姓,都要赶出去,岂不是搞得民不聊生。” 朱标这就是在杠了,李景隆的意思是驱赶街面上的流民,夜秦淮那些人可都是贱籍。 他们不配称为民。 听到这话,朱元璋才回过味来,其实他真的认为王布犁的主意不错。 李景隆也不敢说如此混账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反正又没人知道。 咱往王布犁身上推就行了。 只要成功了,那王布犁这个小吏指定是入了陛下的眼里。 将来必会受到重用,他定然会谢谢我。 我也算是提携你小子,将来你王布犁若想道谢的话,在胜春楼摆一桌就行。 朱标喊了李景隆小名: “九江,枉你读书通典故,怎么能如此糊涂?” 104蓝玉,你可别靠近我啊(求订阅) 面对太子的诘问,李景隆不敢反驳。 他真觉得是这个钓鱼执法,是寻找出幕后黑手的好主意。 太子仁慈。 那是太子的事。 咱只管把事情办妥当,尽早的揪出幕后真凶! 倒是朱元璋开口道: “此事咱会差人去办,你只管挑选好手准备着,咱也会差遣检校混进去,尽早破案。” “是。” 李景隆得了天子的准确消息后,这才躬身退出去。 到了外面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标儿,你方才的表现不对劲。” “爹。” 朱标还没咋见过他爹哭嚎,更不用说苦的那么惨。 孙贵妃病逝的时候,朱元璋难得流出了些许眼泪,可事后也就完事了。 “既然咱知道了大明未来的走向,那就要好好改变它,而不是无能狂怒。” 虽然朱元璋遇到那种情况也是无能狂怒的表现。 可在教育儿子上,也是可以拿出来说教的。 自己做不到,并不能代表自己不能说。 “爹。”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袒露心声: “咱是感到十分的有心无力。” 朱标并没有朱元璋的经历,他爹早就心如顽石了。 朱标也刚刚开始处理政务不久,很多地方都显得极为不成熟。 朱元璋都是能理解的。 “你爹我也不是一口气就能取得天下的。 如今云南、辽东等地不还是没被咱大明打下来吗?” 朱元璋脸上全然不见了颓然之色: “慢慢来改变,伱爹我还有的是时间,你更年轻,有着极多的时间,咱们父子两个还能差事喽?” 朱标颔首,今日见闻的冲击力一波比一波强。 他先是进入仙境,可没等兴奋多久,又见到大明亡国的场景,皇族还那么惨。 然后又得知他妻儿全都早逝,心情大起大落之下,还能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说明朱标的心理还算是强大。 “我听爹的。” 朱标回去之后,先是逗弄了一下好大儿朱雄英。 至于怀孕的吕氏,他也懒得去看。 雄英早夭,那自己定然是与太子妃有第二个儿子。 可惜他是个废物,今后还得好好照顾大儿,给予他更多的关注,尽量避免她们母子早夭。 朱标在被窝里搂着常氏的时候,细心盯着她从明天开始就跟着母后一起练习八段锦,不许偷懒。 常氏哼哼唧唧的说记在心里了。 朱元璋摸着胡须,看着殿外的夜色。 周百户今日汇报的册子摆在一旁,他都看完了。 有人要害王布犁。 王布犁也利用自己手头的关系做出了一些应对,无论是狗子还是护院。 虽然周百户上书会给他们的暗中保护带来一些麻烦,但朱元璋不在乎。 他只要结果,麻烦手底下的人去解决就行了。 要不然养他们做什么用。 “咱的大明,到底是怎么亡的?” 朱元璋恨不得天天进入仙境当中,去探查大明灭亡的件件事情。 纵然是日日都观看王布犁敦伦,他也能忍下来。 可惜。 天不遂人愿。 能进入仙境当中窥探大明未来,就已经是极大的机遇了,再贪心怕是会得不偿失。 老朱很愁。 愁的他今夜睡不着觉。 月亮只有一个。 失眠的却不止一个。 但王布犁睡的就及香。 两个百战老兵提供的安全感,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明初庶民家里也不是很富裕。 昨天晚上王布犁摆了八盘,父子三人陪着两个客人。 瓷杯行酒,自斟自酌,互相传递菜肴蔬果,食品也不是很讲究,大多都是临时搞到的。 酒也是从市场上沽来。 不求丰腴,但求醉饱。 有些百姓家里,终生都不设宴待客,实在是开不起宴。 有些商贩大族,没有大故,也不会开宴席,不张灯结彩,也不请戏班子,主打一个低调。 当今天子对他们可没有好脸色,再不夹着尾巴做人,那就更是取死之道了。 至于一连气请戏班子开唱数日,山珍海味的剩菜往外扔的话,寻常百姓不仅能去捡还能去看,那得是大明勋贵们开的宴席了。 整个明初头尾都表现出一股子穷酸气息,连皇宫都没有出现奢华的情况。 多是中间层次的富贵人家喜欢摆排场。 故而武大、何六对于王家的招待极为满意。 他们俩上完厕所之后,对于这个高级玩意更加满意。 这大富大贵人家用的。 咱们两人也能用上,真是运气不错。 此趟差事极为划算。 最重要是他们二人来之前合计,一个县衙小吏能惹到什么人? 他们两个往那一站,就能吓退许多亡命徒。 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卒子,可不是那些只敢杀比他弱小之人的凶徒能比的。 昨天晚上因为要宴请客人,女子以及幼童便没有上桌,今天早饭大家又重新一起吃的。 武大、何六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待到吃完饭后,二人便迫不及待的给王布犁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证明一下这王家的饭,他们二人不是白吃的。 五十步内,弓箭射的很准,箭箭上靶。 就是十一二支箭后,需要好好休息一二。 毕竟年岁大了,不是谁都能像黄忠一样老了还能焕发第二春。 “厉害厉害。” 王布犁极为满意,都是一刀毙命的战场打发。 “闲着也是闲着,二位指点我一下,也好防身。”王布犁虚心请教: “小子是空有一身力气,但不会什么招式。” 武大登时来了兴趣:“你力气有多大。” “二位且瞧着。” 王布犁轻松举起磨药材的一半石磨,又安稳的放下去。 武大、何六二人没有人上前去试一试。 因为他们俩知道,自己这个岁数力气已经消散了许多。 拿是拿的起来,但是举,那就费劲了,容易失手砸死砸伤自己个。 他们二人看着王布犁的身条,忍不住赞叹道: “你当真是当兵的好材料,我们兄弟二人传给你一些战场保命招式,不亏。” “家里不会同意我当兵的。”王布犁耸耸肩:“我大哥是秀才,要考取功名当官的。” 如今天下大定,虽然大明士卒还没有成群逃跑,可老朱针对军人的户籍制度,显然也不是很正确。 “可惜了。”武大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高大的王布犁:“你小子若是有机会,兴许能来个马上封侯咧。” “行了,没听到京师内传言好男儿不当兵。” 何六连忙叫着王布犁跟他学一学,他可不想把自己这点本事带进棺材里无人传承。 王布犁在他们二人的指导下开始练习战场劈杀。 “他娘的。”武大忍不住开口道: “就应该给他两把大铁锤,铠甲一穿,在战场上抡圆了打,没有敌人胆敢近他身,学习什么他娘的刀法啊,浪费天赋。” “你说的对。” 何六也赞同,刀法根本就不适合王布犁。 王布犁练习的极为认真,战场老兵丰富的厮杀经验,正是他所缺少的。 以前太平时节哪需要考虑这些。 但大明可一点都不太平。 街面上会有凶徒突然发难,安全系数直线下降。 促使王布犁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学些杀人本事傍身。 大明京师从户部发出来第一道命令,驱赶城中乞丐前往城外统一安置之事。 上元县与江宁县两县联合操办此事,并且调来骁骑右卫前来协助。 总之要城内不允许有乞丐流民的存在,全都安置在城外西侧。 待到身子将养一段时间后,再行安置。 许多朝臣都认为老朱的意思是进行移民,填补中原等地人口。 河北、河南等地人口缺失,两地相加还不如山西的一半。 山陕之地在元末明初倒是没有遭到极大的破坏,故而朱元璋下令从山西往外迁徙补充了百万人口。 相比于老大老二,燕王朱棣的地盘着实是穷酸的不行。 而且朱元璋也防着藩王造反,他们预敌于国门之外,既能相互制衡,又能互相支援。 不仅是他们,还有藩王的护卫以及一系列人马都得扎根边疆。 如此一来,大明能够恢复北方人口,更好的把燕云十六州牢牢的把控在朝廷手中,加强中央对边境的统治。 边境燕王想要造反成功,不说干掉谷王、宁王什么的解决后顾之忧,也得同他们联合起来。 再通过周、齐、鲁王等人的防区,一个人需要搞定的藩王很多。 难不成周遭藩王都能同朱棣一条心反推朝廷? 凭什么他老四朱棣能当皇帝,我同为太祖子嗣,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再加上藩王虽然分封但不裂土,也不赐民。 地方上同布政使相互制衡。 打持久战更是朝廷占据优势。 何况朝廷还有长江天险。 北方人口面对南方而言,实在是太少了,连个零头都不到,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以及兵员支持。 光是大明京师应天府周遭就有不下二十万的卫所兵守护,这个数据以后还会增加。 塞王们想要反推朝廷打破重重阻碍,成功登基为帝,谁敢信呐? 朱元璋为了加强边疆控制,犯了罪没被执行九族消消乐的人。 大多都被流放到云南、辽东等地进行戍边,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汉人人口充实过去,免得被游牧以及当地少数民族占据,然后想法子脱离中央的控制。 对于皇帝的心思,朝中大臣也能猜透一二,但并没有说什么乞丐贫苦之类的。 朝廷统一救治他们,就是天恩浩荡了。 王布犁正在院子里刷刀,后院也有一队队士卒经过,巡视小巷。 天子一令。 自是有无数人要为他的命令驱走。 “嘿,有点意思。” 篱笆外的一个小队领头者立在原地,周遭士卒当即站定。 王布犁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刀子还给武大,又走到旁边拿着汗巾擦汗。 蓝玉随意的挥挥手,留下两个人,其余人继续干活巡街去。 他也不打招呼,自顾自的推门进去。 “你想参军?” “不想。” 王布犁很痛快的回了一句,端起凉茶灌个不停。 蓝玉打量着那两个老头,都是光着膀子,身上的创伤不少,一瞧就是战场上活下来的。 “按大明律,庶民家中不能藏有军器,你小子犯了律法,若是想要活命,跟我去当兵才行。” 听到来人大大咧咧的坐下,还拿大明律来吓唬自己,王布犁也坐下给眼前的士卒倒了杯凉茶: “阁下何必强人所难?” “哈哈哈。” 蓝玉是见猎心喜,自是想要收拢一些精兵强将,随他建功立业。 他自己大好的前途,是常遇春的小舅子。 标准的太子党。 尽管目前还是充当先锋官,在徐达、冯胜、李文忠等老将的带领下建功立业,但蓝玉相信离他自己个单独领大军出击的日子不会太远。 “既然不想当兵,你为何练习军中杀伐武艺?” “自是要傍身,京师也不安全。” “放屁。” 听到这话,蓝玉自是不会压制自己的脾气,他本来就有些许跋扈。 “京师若是不安全,天底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将军是刚刚回京?” 蓝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颔首。 “近些日子京师满天飞的食人魔杀人事件,前两日我在马巷池塘捞起四具尸体,在民户人家寻到一具死尸之事,将军是不了解的。” 蓝玉眉头微挑,这些事情他确实不晓得。 “这与你何干?” “我是负责破这些凶杀案之人,有些人不想让我查明真相。 等我下值之后,在夜里跟踪我回家,想要踩点对我下手,故而我才请曹国公家的护院来我家教授我一些武艺傍身。” 青年蓝玉脸上的胡须修的整整齐齐,长相也颇为英俊,此时闻言眉头微挑。 王布犁所说的这些事,他确实没有听说过。 原来这个两个老兵是曹国公家里的人。 此子看着年岁不大,他是怎么同曹国公搭上线的? 难不成他爹曾是曹国公部下,倒是不好抢人了! 蓝玉在一次瞧着站在眼前长相英俊硬朗的年轻人身后的两个百战老兵,透出肃杀之气。 他放下手中的凉茶:“想不到京师之内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让咱抓住了,活剐了他们。” “将军久在外为国征战,杀的都是大明敌人。 抓这些藏匿在房间阴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老鼠臭虫,岂不是平白辱没了大明将军的身份,此事还是教给我这种县衙吏员来做吧。” “哈哈哈。” 蓝玉目前被老将们压制,并没有太多的光芒展现在世人面前。 因为这帮在元末大舞台厮杀的悍将们,本身就过于强悍。 如今蓝玉听到旁人吹捧,关建眼前之人还不知自己的姓名,也不认识自己,他心中舒爽的不得了。 王布犁倒是想要赶快说两句好话,把此人哄走。 动不动就要拉人当兵,给他卖命。 纯纯脑子有泡,不可多交。 属实是果党让王小二把篮子举高些,带他上火车离开家乡当壮丁去。 “你这身子骨不当兵真是可惜。”蓝玉站起身来不过多停留: “你叫什么?” “小子王布犁。” “好,你若是改了想法,可以来大都督府来寻咱,记住了,咱叫蓝玉。” 王布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是大将军蓝玉?” “哎。”蓝玉见王布犁失态的模样,又给自己冠以大将军的名号,心中美滋滋,可嘴上却道: “咱如今是大都督府佥事,还不是大将军,别叫错了。” “哦,我的意思是将军在二次东征当先锋杀的王保保二次溃败而逃,又亲自带兵攻克占领兴和(今河北张北),俘获元国公贴里密赤等五十九人,被京师人人传扬的大将军蓝玉,是你本人?” 王布犁连忙为自己的脱口而出解释了一遭。 他娘的。 这种人必须得离的远远的。 大明初期,先有胡惟庸,后有蓝玉。 一个比一个能吸引老朱的仇恨,变着法的死啊! “啊?” “对对对。” “是咱!” 蓝玉被王布犁的这番解释说的喜笑颜开的。 咱在京师的名声这般大吗? “哎,过誉了,些许北元鞑子算个屁,等咱将来擒了北元的皇帝,叫尔等见识见识咱的厉害。” 蓝玉叉着腰,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 像他这种青年将领,谁不愿意出名啊? 京师百姓都知道他的大名,今后自是要更进一步,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才行。 最重要的是,史书上也得给咱单独开一页记录,这辈子才算是没白来。 武大、何六二人也听过蓝玉这个猛将的名头。 毕竟他姐夫常遇春那可太猛了! 蓝玉至少没有坠了他姐夫的名声。 对于二人的行礼,蓝玉颇为客气。 目前他嚣张跋扈了些,但还没有过于跋扈。 毕竟洪武中后期才是他大展身手的舞台。 王布犁恨不得蓝玉赶紧从自家门口出去,万万不想同他扯上联系。 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是一脸钦佩的模样,看着面前的蓝玉。 “咱方才听你说有些老鼠想要害了你的性命?”蓝玉眉头一挑: “你我也算投缘,正巧咱领了陛下的命令协助两县驱赶城中乞丐,时间还长,就调拨一队人马来你家巷子周遭巡逻一二。” “小子多谢大将军好意。”王布犁又行礼道: “可如此行事,怕是会对将军名声不利,我有曹国公家里的百战老兵坐镇,还。” 不等王布犁的话说完,蓝玉大手一挥: “就这么决定了,改天来你这喝凉茶,这茶不错,就当你道谢了。” 王布犁当即石化。 感谢诸葛亚索一万两的打赏。 105王布犁,咱是越听越顺眼(求订阅) 王布犁愣在原地。 蓝玉跋扈的形象着实不是假的。 他决定的事,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王布犁忍不住瞥了一眼天上刺眼的太阳,心中呐喊道: “完犊子了。” 我怎么能被蓝玉给盯上呢? 徐达是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将。 他平民出身,却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 从小兵做起,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在战事当中成长起来。 一个平凡人经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名将,算是同朱元璋这个平民皇帝相辅相成了。 大明第一名将徐达的时代结束后。 大明便进入了另外一个名将的时代。 那个人就是蓝玉! 蓝玉是常遇春的小舅子。 常遇春本人就极为高傲,却对自己的小舅子极为推崇,数次向朱元璋推荐。 但朱元璋谨慎的性格并没有召见,而是叫蓝玉老老实实的在军营当中干。 直到第二次北征,蓝玉跟徐达北征,才被委以重任,成为大明豪华悍将团队当中的一个小配角。 实在是大明前期,狠人过多。 无论是从资历还是能力而言,都论不到他蓝玉来当主角。 但是在那次战事当中,悍将主角团们都没有打好的情况下,他这个配角表现的不错,才算是正式入了朱元璋的眼。 蓝玉自认为自己不比老将们差。 可老将们还打得动,不需要蓝玉这个年轻人出头。 蓝玉数次请命征战北元,就是想要干掉王保保,证明自己。 可惜今年王保保他噶了。 蓝玉并没有很兴奋。 反倒是有些失落,没有早些在战场上把王保保俘获。 蓝玉是一个骄傲要强之人。 他拼命这么多年,就想要得到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不比他姐夫常遇春,不比大明第一代名将徐达差的机会! 王保保死了没关系,咱蓝玉重新制定了自己的新目标。 “那就是彻底覆灭北元!” 做到前辈们没有做到的事情。 消灭北元之后,咱也能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名垂青史! 到了那个时候,看看哪一个人,还没听过咱蓝玉的威名? 这也是蓝玉对王布犁快速说出他英勇战绩之后,心中极为窃喜的缘故。 说到大明名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常遇春、徐达、冯胜、傅友德、李文忠、邓愈等人的脸上。 甚至连死了的胡大海、耿再成、张德胜等等,都是人们嘴里的名将。 “大明名将蓝玉?” “谁是蓝玉啊?” “咱没听过大明有这么个名将啊!” 蓝玉渴望证明自己! 武大、何六二人对于蓝玉如此照拂王布犁,皆是感到十分的惊喜。 “王二郎,你合该去当兵,多好的机会!” “对啊,那可是蓝玉,最年轻能打的猛将。” 二人三言两语的环绕着王布犁给他洗脑。 寻常人想要这机会都没有咧。 但王布犁当真不想要。 自己在官场当中小心翼翼的不同胡党相互交流,就是为了避免将来被朱元璋清算。 好家伙,千防万防,没防到蓝玉来自己家里了。 王布犁心中那个恨呐。 为啥大明的院墙不是那种两米高的砖墙,全都是一米左右的篱笆墙。 街上路过的人,撒眼一瞧,就能看见院子里的人在作甚。 一点都没有私人隐私。 “天太热了,我去屋子冷静冷静。” 王布犁无心听着劝告,回屋子里休息去了。 他的心因为蓝玉的话,在这暑天里,哇凉哇凉的。 武大、何六二人忍不住叹息,多好的机会啊,人家愣是不要。 要是放在咱的身上,那必须得狠狠的抓住喽。 至于出了院门的蓝玉,嘴角一直都再上扬。 “原来咱在京师百姓心中,还是有些名气的。” 至于王布犁那个小吏对他的战绩如数家珍,蓝玉猜测他指定是崇拜咱。 要不然他怎么会脱口而出? 还显得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模样! 尤其是当蓝玉自己个承认完之后,王布犁脸上露出崇拜之色,更是让他十分得意。 “咱蓝玉也成为其他少年郎羡慕的大明大将军了,哈哈哈。” 蓝玉今日来溜达,完全就是接到命令后随机转悠的。 他认为王布犁不可能是故意在院子里练武,引起他的注意。 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他是本将军的小迷弟! 非常佩服咱年纪轻轻就能不断的立下战功,打仗还猛。 可身为年轻人好面子,嘴上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但他说的话,已经完全透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想清楚了这一点,蓝玉的嘴角越发的上扬。 小伙子。 有点意思啊! 因为蓝玉在王布犁身上发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模样。 尽管非常佩服他姐夫常遇春,但就是嘴上不说,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不比他差。 咱拼命打仗,也是为了让军中将士闭嘴。 “咱不是靠姐夫起来的,而是靠自己的实力!” 只不过有他姐夫常遇春的名头,会让他在军中走的更加顺畅一二。 可大明建立没两年,常遇春就突然病逝。 蓝玉就是靠着自己的勇猛,同样打出威风,打出了一片天。 说一句他冠绝同辈,真不是吹捧。 什么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之子李景隆、邓愈之子邓镇、吴良之子吴高等,都不配给蓝玉提鞋。 蓝玉心中的话,自是没有同旁人说,他只是侧头道: “告诉兄弟们,从今天起直到陛下的命令结束,你们要多围着王布犁的家里巡逻。 若是看到什么贼眉鼠眼之徒,先扔到江宁县大牢里,等着王布犁自己去分辨。” “是。” “顺便给咱打听打听他,小子是个当兵打仗的好料子。” “是。” 京师里开始清场行动。 饶是善于化妆的灰狗,也被一块轰了出去。 他不清楚朝廷为什么突然把在城中流浪的乞丐给轰出来。 这让他寻找散发假钞之人增加了难度。 连许多大臣都不了解朱元璋的真实意图,更不用说灰狗这种底层犯罪分子了。 但这未免不是一个好机会。 省的他到处乱窜前去寻找。 在朝廷把他们这群人给迁徙到别处之前,灰狗准备再干一票大的,就返回句容县。 蓝玉的胡乱插入,着实是给检校周百户的监视带来了麻烦。 那帮子士卒也跋扈的很。 不愧是蓝玉的兵。 路人稍微有人走在王布犁家后院小巷子的,都得上前巡问一番,尽心尽力。 检校的兄弟差点被这帮士卒,给扔进江宁县大牢当中。 朱元璋为了打击假钞,突然发布公告,吴卫作为知县自是要尽心尽力的配合。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皇帝如此做。 本来他自己的烦心事就极多。 此时为了表明自己在认真做事,还是坚持戴着镣铐出去巡查。 继续低头打造自己勤政的人设,争取早日解开身上的枷锁。 不这样做能有什么办法? 纵然自己搭上胡相的线,可是这种事也得天子开口赦免呐。 吴卫其实觉得自己这个官,当的真是不开心。 不自由。 在京城里居住,钱还不够花。 时不时的就得打赏这帮吏员,才能笼络住这群人帮自己做事。 那是帮自己做事吗? 那都是帮朝廷做事,可打赏的钱得我这个小小的七品县官出。 幸亏父母都在老家,只有妻儿在身边,要不然就更养不起一家人了。 吴卫心中充满了苦涩,走着走着便想要去找自己的“心腹王布犁”诉诉苦。 等到了他家附近,发现周遭士卒查的很是严格,吴卫眼里露出疑色。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应该驱赶乞丐,怎么还开始设卡查人了? 大明文官,这群士卒倒是没有过多追问。 但是对于他身边的几个随从,审视的极为严重。 等吴卫进了王布犁的家门,倒是惹得老母亲连忙出门问候。 吴卫这才感到当官的威严,遂轻声细语的同王布犁的母亲在一旁言语了几句,王布犁才赶到。 一个七品官员,进入小吏家里坐一坐。 对于街坊而言,带来的效果那是不言而喻。 那可是官啊! 王布犁却是觉得有些麻烦。 吴卫搭上了胡惟庸的线,大家在工作场合相互交流,那指定没有问题。 可是一旦来了家里做客,那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 王布犁嘴上应付着,心里则是想着,等老朱要干掉胡惟庸的时候,朱老四有没有去北平当燕王去呢? 到时候自己也得跟着他一同去北平,尽量远离朝廷这个权力的漩涡。 到时候再上演一场王者归来。 咱就直接回老家,啥啥都有了。 “吴老爷,如何这般愁苦?” 听着王布犁主动开口询问,吴卫则是一股脑的吐槽起来了。 最近压力比较大,怕是年终考评不好看,那自己就指定不能在当江宁县的知县了。 对于前途感到迷茫。 他苦读诗书多年,胸中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不甘于这般沉寂。 对于吴卫的吐槽,王布犁也只能时不时的应和一声。 大家都处于权力的边缘当中,没得权的自是想方设法要得权,认为自己理应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力,站在权力漩涡的中心,才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至于什么危险呐,选择性的忽视不见。 “伱就说,如同今日驱赶城中乞丐,但我总觉得今天无法完成全功,会有漏网之鱼。” 吴卫捏着胡须愁容满面:“若是办不好这次差事,咱又得吃瓜落。” 王布犁给吴卫倒凉茶,免得天天上火。 “吴老爷,我其实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嗯?” 吴卫本想来跟自己的心腹吐吐苦水,听到王布犁的话,当即反应过来了: “你说出来,我给你补充补充。” “陛下光是派遣官府出动,咱么这点人,对于偌大的南京城而言。还是人不够多。” “对。”吴卫接过话茬道:“所以我才会担心。” 王布犁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想发设法避免有漏网之鱼存在,免得被陛下给问责。” “嗯,你说,我听着呢。” “咱们在南京城施行拉网式以及地毯式覆盖排查,不留下任何死角。 充分发挥民间百姓支持我们官府行动的意愿。 县衙把里长都给组织起来,他们若是能够发现及时上报,也省了官府的力气,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吴知县,我这个不成熟的建议,您给参谋参谋。” 王布犁的一番话说的吴卫连连点头,随即询问: “这拉网式以及地毯式该怎么解释?” 王布犁又相信的同他解释了一遭。 听的吴卫脸上愁苦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他颇为亲切的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布犁啊,本官要回去写个折子,把你这个不成熟的建议上报陛下,如此才能让此番行动更加顺利。” “嗨,哪是我的主意?”王布犁连连摆手道: “奏折上写一个小吏的名字如何能行,我又不善文墨,本就是吴老爷受到我的启发,自己个想出来的主意呀。” “你呀你呀。”吴卫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王布犁又解释了一句:“这是断案搜查嫌疑人的法子,受到启发也算说的过去。” “好好好。” 吴卫对于王布犁的上道,当真是满意的不得了,把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 这种人要是当自己的师爷,咱在官场上也能少走许多弯路。 可惜人家是京师地头蛇,断然不会这样干的。 “若是能让吴老爷早日卸下这身镣铐,也算是我尽了一份心意。” 王布犁的话让吴卫极为满意。 多好的下属啊。 整个江宁县衙,有哪个人有王布犁的七窍玲珑心? 他不升官,谁能升官! 小吏绝不是他的顶峰。 “好好好。” 吴卫站起身来,抓着有些烫手的镣铐: “这些话,本官都记在心中了。” 吴卫急忙回去写奏折,无论如何都是一份希望。 王布犁送吴卫出门,总算是把麻烦一并送走了。 大家在家里待的时间不算长,还能接受。 武大与何六二人,见王布犁一个小吏会有顶头上司知县来家里做客。 倒是觉得此子其实不从军,将来在当官这一条路上,那应该差不了。 瞧瞧人家混的,不仅同曹国公的嫡子搭上了关系。 又有军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蓝玉看好他。 现在连京师的知县都亲自来家中做客。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寻常人做不到的事。 前途。 那是大大滴有啊! 武大与何六啧啧称奇。 咱两个教授王布犁武艺,也算是搭上了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求到他,还得尽心尽力些。 王布犁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娘亲。 县令来家里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与他能有什么私交。 人家是官,咱们是吏。 老母亲也晓得次子有出息了,也有主意。 只是叮嘱他行事小心,切不可借着别人的势,猖狂起来。 要不然容易吃大亏的! 世上哪有没有一丁点风险就能获取成功的? 纵然是太子也得活到成年,避免夭折,等他老爹嗝屁才有机会当皇帝。 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自古以来的太子们已经展现出了很多意外例子。 尽管王布犁不想同这些人扯上关系。 可人生在世,哪能件件都如意。 旁人羡慕王布犁。 深知历史走向的王布犁,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羡慕的人。 对于这些麻烦,他又开始在院落练习刀法,恨不得一刀劈开生死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发疯。 吴卫回了县衙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亢奋。 今天的驱赶行动,在他探查的时候,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毫无章法。 若是他把这个建议提上去,定然能够获得天子的青睐。 这镣铐卸下去的机会也有了。 蓝玉坐在街头的茶摊,听着属下打探来的消息。 “这么说,王布犁还真是有本事的人呐!” 一旁的茶摊老板听到这话,登时来了精神,又给蓝玉狠狠的科普了一下王半升断案如神的名头。 可以说王布犁断案之事,在茶摊上的谈资经常拿来议论的。 再加上刘御史死的离奇之事,刨除那些谣言,也有理智分析的人说断定马上风而亡的赵仵作身死,王半升又离奇得病。 这件案子最终不了了之,许多百姓都说这件事有猫腻。 可是没有人继续往下查。 蓝玉听着这话,倒是理解王布犁为何要学武傍身。 原来是真的有些人想要害他。 “难不成偌大的京师,就王布犁一个能断案之人?” “嗨,军爷,整个京师,不是咱替王大爷吹嘘,他是这个,没有人敢说自己是这个。” “呵。” 蓝玉顿时觉得事情越发的有意思起来了。 朝中刘御史死不死的,他根本就不关心。 既然王布犁是咱的小迷弟,崇拜咱。 那咱就不能让旁人害死了他。 “你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怕他?” “军爷在这打听王半升,我若是想要给他上上眼药,坏了他的名声,真真假假兴许让军爷恶了他。” 茶摊老板擦着桌子道:“王大爷从来没有苛待过我等小民,每次吃饭喝茶买东西,从来都主动付钱,还不占便宜。 关建他断案子咱们也都服气,想要收买他,怕是不可能。” “嘿,你就给他吹吧。” 蓝玉心中喜悦,嘴上却不饶人。 王布犁这个小吏,当真是越打听,越值得把他拉拢到军中做事,为自己效力。 106老朱不知道的大明地下产业链(求订阅) 在明初一帮名将的光环下,身处成长期的蓝玉渴望自己能够得到更多的关注,早日登上大明的名将名人堂。 现如今王布犁这个年轻人在破案方面展现出了极大的天赋,这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蓝玉对王布犁欣赏起来了。 他坐在茶摊上思考着,当个小吏能有什么前途? 要想升得快,就得当兵打仗立下军功。 就王布犁那身条,稍加训练,就是一员猛将。 万一将来马上封侯,那就是世系的勋贵。 虽然王布犁不是小老乡,可蓝玉相信自己的家族会在南京城内扎根生活,笼络一批本地人也是不错的手段。 若是自己手下能出几个能打的将军,一来是他脸上有光,二来咱也是为大明培养人才。 趁着王布犁这批好马还没有被旁人发掘,他想要带在自己身边培养一二。 蓝玉很清楚自己将来会封侯,若是能覆灭北元,封公也不为过,死后也能像他姐夫那样封个王的称号。 人生这一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前人已经把流程都走了一遭,后人只需要照做就行。 蓝玉是见猎心喜,思考着怎么把王布犁那小子忽悠到他的帐下,而不是在李文忠帐下效力。 他们之间也算是竞争关系。 那应该是王布犁他爹王神医救治过曹国公的家里人,才会搭上的关系。 蓝玉并不认为王布犁自己就能够上曹国公的关系。 想通了这个。 蓝玉喝着茶,思绪又飘回到大漠。 他思考着下一次征战,如何避免第二次北征失利的问题。 朱元璋并没有很快见到吴卫的折子。 因为所有折子都是得经过丞相胡惟庸筛选一次。 再挑选一小部分递到朱元璋的御案前。 这也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王朝发展,相权制衡皇权的一种办法。 朱元璋对这件事很不满意,特别是出现空印案之后,越发的催促自己要早点废除丞相这个职位。 他这个开国皇帝尚且要受此憋屈之气,若是后世子孙不争气,还不得被权臣给玩死? 江宁县知县吴卫作为胡惟庸的马仔,自是要受到照拂。 胡惟庸仔细阅读了吴卫的折子,认为他提的这两个法子可行。 是有个有点能力之人,必须要往上拔一拔,他立即差人给皇帝送过去。 况且如此创新的法子,吴卫能够立即想出来补充漏洞,一看就是平日辛苦工作。 有了胡惟庸的速通,朱元璋在当天就瞧见这道折子。 江宁县知县吴卫,这个名字很熟悉。 不就是王布犁那小子的顶头上司吗? 朱元璋看完之后,摸着胡须哼笑一声。 吴卫不愧是读书人,脸皮是一点都不要。 了解王布犁的本事后,朱元璋都用不着检校的报告。 他如何猜不出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到了吴卫这个折子里却是他自己个想出来的。 为了升官,不择手段,吴卫他真不要脸呐。 又蠢又自大,对于读书人这种印象的标签,朱元璋是不会轻易撕去的。 “批了。” 朱元璋拿起红笔,叫人传给户部,继续做的别的事。 他迂回整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全都是王布犁所言要破获假钞案带来的主意。 果然王布犁对朕还是有所隐瞒,并不是什么话都拿出来说的。 朱标瞥了一眼吴卫的上书,也是笑了一声: “爹,那小子的想法倒是挺多啊。” 父子俩在周遭有伺候的太监的时候,并不会提及王布犁的名字,免得被有心人给打听去。 现在这个大明最重要的秘密,由他们一家三口亲自守护。 “嗯,若是此事办成,就暂且去掉他的脚镣吧。” 在别人面前朱元璋并不想多谈,即使是伺候他的那些宦官,他也是吸取前朝教训,不让他们弄权。 特别的唐末,宦官都能进行废立皇帝,说宰了天子就宰了,这种情况是老朱不敢想的。 总之他不相信臣子,也不相信宦官,只信自己,谁也别想骗他。 很快就有宦官小跑着把折子送去户部。 这件事从上到下,被很快的贯彻下去。 待到吴卫接到回信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 若非两副铁镣铐过于沉重,他真的跳起来表达一二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 “王布犁当真是我的救星啊!” 吴卫暗中下定决心,只要自己能够高升,将来必须要拉这个小老弟一把。 当个吏员能有什么前途? 必须得当官! 吴卫立即就招呼人骑上毛驴,前往上元县县衙,此事由他进行主导,一定要办妥当喽。 翌日,整个南京城的里长都被叫过去县衙,吩咐大家要好好干。 此事是陛下亲自下令,同时也是为了减少城中小偷小摸,以及乞丐成群结队堵店铺之类的事情发生。 如此一来,自是受到商户们的高喊,陛下英明之类的。 第一次清理南京城的逸夫就此展开。 王神医摸着胡须,看着自家方向有那么多士卒巡逻,暗道应该不是儿子的缘故吧? 次子有点本事,但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得到军方的照拂。 他顶多跟曹国公家的小公爷有些共同买卖关系,小公爷又不是掌管军权之人。 特别是许多将军对于京师周遭的士卒,都没有什么调动权。 谁也不敢拥有这个权力。 军权老朱抓的更严格。 王神医对于儿子学习武艺傍身,也是极为支持的。 城外的灰狗第一天就找了两个“好兄弟”,叫他们随自己夜里一同离开。 毕竟有传言要把他们迁徙到北平去吃沙子,着实是让人害怕。 如此远的距离,路上死人太正常了。 灰狗稍微一散播,这些乞丐们就得慌乱。 而且安置他们的人看管的并不是很严格,只要他们不进入城中,就算往外走,都不会被阻拦。 灰狗带着两个人去河里洗澡收拾干净,又叫他们在这等他三天,三天之后带他们去挣钱。 这一次灰狗是回去交差,拿新的假钞,并且要帮两个选定的乞丐办假身份,方能进城。 假身份便是路引。 朱元璋登基为帝没两年,便推出了这一项制度。 路引制度的目的,是打击那些游手好闲、祸害百姓的游民。 公开说辞之外的隐藏目的,也就是老朱的真正目的,则是吸取元朝灭亡的教训,消灭百姓的的自由流动。 朱元璋本人就是个流民,更是元末大舞台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深知元朝的灭亡与百姓可以自由流动有着莫大的关系。 严重的流民问题,几乎与有元一代相始终。 在忽必烈没有统一之前,蒙古人控制底下的百姓经常跑路南归,差不多达到三分之一往上。 待到忽必烈统一全国后,仍旧没有解决流民问题。 蒙古人打地盘,是一个合格的战争机器。 但是要让他们治理攻克的地盘,那就是难为人了。 他们的管理只会像放牧一样粗放,等过季节或者想吃肉了,就去羊圈里抓几只宰了。 什么以后不以后的,今天先喝酒吃肉爽了。 至于被宰的羊和活着的羊有没有情绪,他们更是不在乎。 元代流民数量多、持续时间长,大抵是有两个主要原因。 第一个是元朝政府对人力和物力的压榨强度过大,导致百姓不愿留在土地上做编户齐民。 忽必烈为支持对南宋的战争及应付内部的叛乱,在北方占领区频繁高强度压榨人力物力。 结果许多地方的百姓便拾业而逃,十室空半,跑到大山里隐藏。 第二个原因便是元朝对秦制政权统治术的吸收有限,也不屑学习。 没有建立起可有效控制百姓自由流动的制度体系。 元朝灭南宋后,对江南地区实施了宽松的统治政策。 其地的百姓仅仅上供地税、商税,余皆不用给。 受压榨更深的北方百姓,遂纷纷南下。 忽必烈便曾在诏令里提到,北方的“汉儿”(指原金朝统治地区的百姓)已大批跑到“蛮子田地里去了”(指原南宋的统治区域)。 因为忽必烈政策对南方地区的厚待,这也是元被灭后,江南地区的大户们,无不怀念我大元的缘故,反对朱元璋的统治的原因。 相比于南方,北方的蒙古人也遭不住大元的政策区分对待。 不少“正黄旗”跟着忽必烈入关的蒙古人,都没有南方汉人地主日子的一分潇洒呢。 流民多了,有人稍加鼓噪,底层百姓活不下去了,便容易形成有组织的力量来对抗朝廷。 尽管先行者,多是为新皇所驱,但响应者一起,乱子就会更大。 元末便是这样乱起来的。 朱元璋曾是元末大舞台流民的一分子,自然深知这一点。 故而,在大明建立后,他便立即吸取前代的亡国教训,实施了路引制度来阻断百姓的自由流动。 朱元璋下令在全国各处关隘与交通要道上设立巡检司,专职盘查过往行人,逮捕那些无路引者。 洪武十三年,因巡检司设置过多,朱元璋曾命吏部汰天下巡检司。 凡非要地者悉罢之,于是罢三百五十四司。 吏部一次便能撤销多达三百五十四处非要道之地的巡检司,可想而知当时对百姓自由流动的管控有多严厉。 洪武时代的百姓,缺了路引寸步难行。 不久前,王布犁还处理过一次没有路引的事,主要是搭上了他爹王神医的事,乡下来的说要找王神医医治,是听他亲戚说的医术高超。 城外百姓为突然病重的母亲进城求医,来不及向官府申请路引在城门口就被捕了。 王布犁虽然帮忙处理了他母亲的事情,但是按照大明律守城兵丁送来交接,自是给抓起来,然后上报。 恰巧被朱元璋知道,这才认为情有可原亲自下旨释放此人。 否则就在江宁县大牢里待着吧。 灰狗先是乘船返回句容县,拿新的货源。 “京师内可是有什么风声传来?” “杨老爷,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灰狗大大咧咧的啃着烧鸡: “咱们的手艺这般好,如何能够被人辨认出来,假的也是真的了。” “可是我听闻,马巷池塘里又捞出了四具尸体,还有一个凶杀案,是不是你干的?” 灰狗只是吃着烧鸡,并不回答。 杨知县叹了口气:“非得如此做吗?” “为了你我以及其余兄弟全家的性命,必须如此做。” “可是我听闻江宁县县衙里有一个叫王布犁的小吏,他断案如神,万一被他揪住把柄。” “我差人去寻他来着,这小子极为谨慎,而且官兵也十分照拂他家,不好下手。” “伱怎么敢的?”杨知县吓得站起身,激动的走了两步:“咱这距离京师几十里路,咱都听过他的大名,你惹他?” “杨老爷不必担忧,我杀了人,毁了他们的面目,也只会认为是仇杀罢了,除了咱们,谁知道咱们手中的宝钞是假的? 任凭王布犁那个小吏再如何断案如神,他也不会往这方面上去想。” 灰狗吐出嘴里的鸡骨头:“等我干完这一票,咱也就赚的足够多,可以歇一阵子了。” “京师为什么突然清理乞丐,是不是你杀的人被他们给发现了?” “不可能,谁会在意一个臭烘烘乞丐的脸是何种模样!” 灰狗把自己的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杨知县。 朱元璋不喜欢别人当乞丐,就因为他当过,所以要断了这份职业,不允许别人当,免得跟他一样也当了皇帝。 这一次的目的把他们全都扔去北平、辽东那破地方去种地。 听完这个亡命徒的分析,杨知县倒是松了口气,天子确实喜欢如此做,让人去屯田。 因为空印案被查出来的官员,被流放的地点几乎都是北平、辽东等苦寒之地。 他做假钞又没有祸害百姓,哪家百姓手里能存有大票额的宝钞啊? 百姓也不傻,全都愿意换成铜钱,还容易保存的时间长一些。 特别是经过元末宝钞的百姓们,对此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宝钞不可信。 别以为你朱皇帝从大元换成了大明,就能让我们相信宝钞。 “此番你一定要小心些,接下来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花真钱,大家也用不着提心吊胆,这些日子,我连睡觉都睡不好。” 杨知县又再三叮嘱了一顿。 灰狗表示明白,他常年在刀尖上舔血,自然不是朱元璋的部下。 而是张士诚的部下,不愿意投降老朱。 我们在吴王(大元不给封,自封的)的带领下,过着美美的小日子,你朱元璋非得来捣乱,灭了吴王。 灰狗自是恨他! 灰狗在句容县县衙睡了一觉后,又化妆前往寒桥巡检司,拿假钞购买大明朝的正规路引。 路引并不是免费的。 百姓需要,那是要交钱才能出门的。 而且这笔钱还不是小数目。 三贯起。 上不封顶。 因为老朱并没有规定一张路引要多少钱。 也没有用什么士农工商身份、什么商品价值来制定路引的费用,总之都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轻易负担起的。 洪武九年,宝钞的价值还没有暴跌。 一贯宝钞或者一两银子可以折米一石。 大概是一百六十斤左右的大米。 出个门,先买个豪华车票才行。 这个价格指定不是随意定的,也是老朱默许过的。 制定这么高的价格,就是为了让大明百姓轻易负担不起,减少出门的次数。 就算生病,想要遍访名医,那你也得家底子厚。 像灰狗这种买路引,还要帮别人买。 价格自然就是极高。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出现。 只要你肯出钱,巡检司的人也会偷偷赚钱。 在大规模战事结束后,许多人不可避免的变得享受起来,这是人性。 可人要享受,就需要钱财的支撑。 朱元璋制定的俸禄能养家糊口,但是你要是想要有额外的花销,那抱歉,朱元璋给你的工资并不包含那一项。 故而底下的人想要享受,就得搞钱。 那你有钱,自然就能使小鬼帮你推磨,搞到一些不符合大明律的东西出来为你所用。 而起巡检司的人,并不会把这些额外的收入,送到朱元璋手里。 路引就独属于他们的“外快”! 朱元璋对巡检司制度控制的很严格,就是为了避免大明初定,还有人员胡乱闲逛。 本来明初这几年各地就有起义的,这个制度更是被老朱贯彻到底。 待到洪武中期各地稳定了一些,朱元璋才一口气裁撤了几百个巡检司。 灰狗宝钞开路,自是买到了自己所需求的路引。 等他带着货乘船返回去之后,寻到了两个结交的好兄弟, 灰狗先拿出鸡肉与米酒,请他们好好吃一顿,稳住人心。 再给他们一身合适的衣服。 灰狗拿着巡检司给开的路引,三人从乞丐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光明正大的进入了南京城。 里面装着一些掩人耳目的句容县特产,什么大鹅以及青茶之类的。 待到进了城之后,灰狗也并没有立即就去办正事。 光是他们两个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还得拿钱砸一砸他们才行,给他们壮壮胆子。 胜春楼摆了一桌,继续大吃大喝,又去成衣店买点合适的衣服。 经过这么一轮,两个乞丐的面目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第二天中午,灰狗才把两个乞丐叫到房间里来。 “你知道咱为何对你们两个这般好吗?” “不知,狗哥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就算死了也值了。” “哎,用不着你们二人死。”灰狗压低声音说道:“咱是给曹国公家的小公爷办差。” “啊?” 二人露出惊诧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灰狗轻微咳嗽了一声:“小公爷叫我找两个生面孔拿着钱财,去夜秦淮给几个姑娘打赏银钱,就是为了刺激其余真正的有钱人去打赏。 你们两个全都是托,明白不?” 107你不会真的胸怀大志吧?(求订阅) 灰狗的解释让二人连连点头。 “我们真的能去夜秦淮?” 其中一个人兴奋的询问。 毕竟胜春楼都吃过了,那再体验体验夜秦淮,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咱帮小公爷做事,可真叫个美差啊。 “自然。” 灰狗见自己画出来的饼稳住了他们,便开口道: “今夜你们两个便拿着钱财去瞧瞧,记着只能打赏一次,待到他们把钱返给你们之后,便要停手,免得被人看破了。 如此才能做的长久,便可日日去吃胜春楼,夜夜前往夜秦淮。 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若是你们误了小公爷的差事。 我能让伱们天天潇洒,也能让你们生不如死。” “狗哥,我们两个哪敢呐,全都听您吩咐,指望着吃香喝辣的呢。” 灰狗敲打了二人之后,便等着天色变暗。 一人给他们一个小箱子。 里面各自装了三千贯假钞。 待到走到半路上,灰狗就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虽说快要宵禁了,可也不应该如此快就没有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总会有人匆匆忙忙的奔跑,赶回家中。 莫不是因为驱赶城中乞丐之事,搞得大家都风声鹤唳,不敢轻易外出了? 就在灰狗疑惑间。 踏踏踏。 街道两侧的店铺涌出大量穿着盔甲的士卒,二楼的窗口更是有士卒举弩瞄准灰狗一人。 蓝玉顶盔掼甲,单手扶着腰刀,走到众多士卒面前,冷漠的道: “跪下。” 灰狗回头就看见两个好兄弟已经是掏出匕首一人一个肩膀摁住了他,又把他踹倒在地。 “干什么?”灰狗的脸挨着土地,他脖子爆红,不死心的道: “咱是小公爷的人,你们抓我做什么?” 蓝玉挑挑眉,微微挑起眉头: “哪个小公爷,说来让咱听听。” “自是曹国公家的小公爷。” “哦。”蓝玉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李景隆,此人说是你的人。” 灰狗脸色再变。 “他是真他娘的敢说啊。” 李景隆也从士卒身后慢悠悠的走到跟前。 “小公爷,我是害怕才搬出您的名号想要吓唬他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阵势抓我,我也没犯事。” 灰狗连忙挤出两滴眼泪,还想要挣扎。 他不相信自己那么完美的计划,能被这个纨绔子弟识破。 这两人自从被自己安排后,就没有机会跟外人言语,都是叫他们睡觉保持精神的,到点自己才把他们叫起来。 李景隆哼笑了两声,回头看着蓝玉,指了指被控制住的犯人: “灰狗是吧。” “死到临头还敢乱咬人,心思当真是缜密呀。” “可小爷找的就是你。” 听到这话,灰狗整个人都懵了。 不可能! 没有人发现我的计划,每个环节都切断了线索。 他凭什么能抓到我。 就算他派人去跟踪王布犁,那也是通过自己的手下,那个踩点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我灰狗的脸。 就算官府抓住了那个人,十大酷刑一起上,也不可能供出我来,只会胡乱咬人。 李景隆蹲在地上,拍了拍灰狗的脸,低声道: “小子,你敢来咱的地盘花假钞,活腻味了是吧?” 听到这话,灰狗瞪大眼睛。 除了惊诧。 就是不相信。 他在诈我! 就算发现了,那也不可能查到我的头上。 可随着李景隆打开扔在地上的小箱子,掏出一张假钞仔细瞧着。 灰狗便咬牙道:“不可能,就算你发现了,凭你的本事,也绝对寻不到是我干的!” “不错。” “可咱知道谁有本事破案呐。” “王布犁。” 李景隆笑嘻嘻的对着后面喊了一嘴。 灰狗强行划着下巴磕,抬头望去。 王布犁。 他? 老子如此缜密的布置,他是如何发现的? “这个狗东西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李景隆瞧着灰狗变化的脸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爽! 从里到外的爽! 李景隆自从接到有假钞之后,每日都忧心忡忡,想要破获假钞案子。 终于在今天抓住了这个狗东西。 听到喊叫,王布犁这才慢悠悠的从一群士卒背后走出来。 今RB来该在家吃饭,可是李景隆兴冲冲的来找他,说是别吃了,一会去吃庆功宴,快跟他走。 不等他问吃什么庆功宴,就被兴冲冲的李景隆给从饭桌上拉走了。 搞得一家人内心也是百爪挠心,自家老二到底是立下什么大功了。 值得小公爷亲自来家里叫他。 按照他们的理解,差个人来喊一声,王布犁还能不去吗? 就这么的,王布犁经历了一场蓝玉布置抓狗的戏码。 灰狗听着李景隆的大笑,对于王布犁是如何抓住自己的,更是疑惑不已。 要是不知道这个事,他连死都不会瞑目的。 “王布犁,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是我的?”灰狗嘶吼着询问。 “我没猜出来。” 王布犁耸耸肩。 灰狗是谁,他都不知道,连面都没有见过。 听到这话,灰狗气得都要吐血了。 “你他妈的诈我!” 灰狗挣扎的力气越发的大了。 “哎,你逗狗做什么?” 李景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伸手敲了灰狗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王布犁,你跟他说说,省的这个狗东西死不瞑目。” 灰狗听到这话,才放弃了挣扎,努力抬头望着王布犁,想要看他怎么说。 王布犁回头见蓝玉没有直接带人走的意思,更是往前走了几步扬脖,示意王布犁说一说,他也想听的架势。 王布犁深呼了口气:“本来这件事我懒得管。” 听到这话,不仅灰狗懵了,连李景隆也懵了。 “不想管你还管了?” 灰狗有些气急败坏,王布犁他没有初心呐。 男人哪能做那种脱了裤子放屁,说话不算数的事。 王布犁却是继续说道: “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宛如大海捞针。 一旦无法破案,反倒会恶了我与李景隆之间的良好关系。 毕竟他人不错,还比较大方,是个值得相处的朋友。 唯一的缺点就是脑瓜子不算灵光,容易被你们这种人哄骗。” 本来李景隆听着前半段王布犁的担忧以及对他的评价还很贴切,未曾想后半句才是爆杀。 “库库库。” 蓝玉看李景隆瞥他,在部下面前要尽量维持自己的威严,遂以拳遮嘴: “咱是想起高兴的事了。” 李景隆白了王布犁一眼,又听蓝玉道: “王布犁,你继续说,本将军听着呢。” 王布犁用蒲扇遮阳,叹了口气道: “小公爷因为这事急的上火,嘴里满是燎泡。 可是因为刘御史之死,我不能出现在夜秦淮,他也没有强行要我去做这件事。 朋友嘛,能帮就帮一把。 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揪出你这只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老鼠。 正巧你杀的那四具尸体,抛尸在马巷池塘里,没有抛好,被人发现,报了官。 经过辨认其中一具尸体的脸,我恰好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他就是发现食人魔案件碎肉的乞丐,并且向我报案的那个人,想对他印象不深刻都不行啊。 故而我就猜测,你杀人毁人面目,就是为了灭掉看过你脸的人,这样你就安全了。 确实你做到了,大家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王布犁见灰狗还稍微有些得意,又开口: “可惜你实在是太贪心了,若是趁着轰赶乞丐出城之事,就此罢手,我还真没法子把你揪出来。” 灰狗无言以对,他始终觉得富贵险中求。 纵然是夜秦淮的人有所察觉,那他再干一票,也很少有人能够猜得出来他还敢来。 更何况先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驱赶城中乞丐放出的风声就是为了迁徙去北平等地种田。 而且也是真的消息。 没有几个人晓得,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就是为了逼出假钞案幕后团伙。 这也见识了朱元璋对于拿本该是他的钱,结果跑到别人口袋里的事,是何等的愤怒。 “好好好,算你有本事。” 灰狗咬着牙道:“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们甭想查出别人来。” 听到这话,王布犁叹了口气: “我们俩交换一个不大的秘密,让你死的痛快些。” “你说。” 灰狗倒是想要知道知道,王布犁想知道什么秘密。 “你派人跟踪我,去我家踩点了?” “不错。” 王布犁点点头,便不言语了。 他就知道当时的感觉没有错。 王布犁原本以为是刘御史那个案件呢,未曾到是假钞案的人盯上了自己。 “你脑子有泡吧,派人跟踪他?” 李景隆万万没料到王布犁要他派两个百战老兵坐镇,是因为有人真的要害他。 而且还是因为假钞案。 这个亡命徒摸不到曹国公的府上,自是要干掉给李景隆做事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灰狗嘿嘿笑了两声: “京师当中都说你王布犁断案如神,可我把假钞花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察觉,也没有报官。 或者说为了以防万一,将来假钞被人发现报案,落到你手里,正好寻机灭了你。 在这之前自是想要瞧瞧你的本事,有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 “现在你用自己的命,证明了我的本事还不算低了,你开心吗?” 王布犁的一句话给灰狗干沉默了。 “哈哈哈。” 李景隆拍着自己的大腿,忍不住狂笑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王布犁嘴也这么毒。 当然了,也是李景隆平日里听不出来王布犁是嘴毒的一个人。 他有时候脑子真的不灵光,不会想太多。 蓝玉听着王布犁的反问,了然了他为什么要练武。 因为是真的有人想要害他。 这小子脑瓜子够用了,谨慎。 “现在轮到你说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了,我们公平交易。” 灰狗努力的仰着脖子询问。 尽管听他说公平这两个字有些讽刺,但是王布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是提了一嘴: “灰狗,你死扛着没有用的。 既然你挑的这两个人都是官府的人,那你离开的这两天,你会觉得没有人跟踪你吗? 现在该招就招,你又不是主谋,就是个亡命打手,死扛着做什么。 稍后你们这些个团伙在大牢里相见,就你一个人没招供,其余人都招了,你怕是想死的心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灰狗稍微迟疑了一二,但很快就摇头: “我就是主谋!” “我就是主使” “王布犁,你好歹毒的心,到了现在还想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骗我!” “呸,你才是朝廷的走狗!” 王布犁扇着蒲扇摇了摇头:“在场的人皆是朝廷的鹰犬,陛下的走狗,除了你这条灰狗不是。” 如今的走狗并不是什么贬义词。 戚继光还自称是张居正的门下走狗呢。 蓝玉对王布犁的话很满意,大手一挥,便叫人把案犯押走。 王布犁相信检校(锦衣卫)的能力,跟踪人还跟踪丢了,老朱兴许能让他全家去东北玩泥巴。 李景隆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好心当做驴肝肺,等他进了死牢,看见其余同伙就全都明白了。” 随即他又压低声音道:“咱也是没料到,这件事会有句容县知县杨馒参与其中,你瞧着吧,这伙人都得死。” 王布犁倒是不清楚内幕,不过连距离京师几十里的句容县知县都参与进来了。 那许多制作宝钞原材料公文的事情就极好解决了。 至于杨知县是不是因为老朱给他发的宝钞过少,不够花,所以就他自己劳动创造拿出来换真钱,然后再去花。 可见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良知,不坑穷人。 要是真的在句容县周遭花,流入市场,朱元璋都不一定能够知道这件事。 毕竟朝廷又不回收宝钞。 发出去直到烂掉就没法用了。 可夜秦淮算是朱元璋的国营买卖,他花假钞,宝钞回收回去,那也得入库盘账,再一核对,这宝钞的暗记不对。 老朱知道后,指定暴怒啊! 他都在宝钞上写了警告谁敢造假,就要谁的命。 结果还有刁民敢干这种事。 不干他显然不是老朱性格。 “我有一个提议。” 王布犁斟酌了一会开口道: “这假钞做的如此像真钞,那就应该留下这个制作假钞的工匠,把他吸纳进宝钞司,以防止将来有人还做假钞。 有这么一个造假技术高超的人在,旁人想要造假,那轻易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这怎么行。” 李景隆也压低声音;“陛下早就开过口,若是不杀人警告,还会有人大胆做假钞,你还惜才了,用得着你,别犯傻!” “你这次立下大功,有咱的保举,保管你小子能够当上官,这小吏能有什么前途。” 王布犁连忙抓住李景隆,差点喊出你他娘的要害死我是不? “李景隆,枉我拿你当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李景隆对王布犁的语气感到十分不解。 在官场上厮混的人,有谁不愿意自己的官越做越大,最后当个宰相的? “当初不是说了,这是你的主意吗?” 王布犁抓着他的手,耐心道: “我只是一个小吏,尚且有人想要杀我。 那我若是当官了,岂不是想要杀我的人就更多了。 你在曹国公府中过安稳日子,我全家老小怎么办? 他们杀不了我,若是拿我家人做威胁之事,该当如何?” 李景隆听着王布犁的话,也是眉头紧皱,确实是有道理。 “所以,我不能出风头的,你懂吗?”王布犁叹了口气: “待到我年岁稍长一些,你那个时候兴许就是曹国公了,也能在朝中照拂我。 寻常人想要动我,是不是得考虑你这个曹国公的实力?” 李景隆听着王布犁吹捧的话,忍不住连连点头:“你说的对。” “可是你爹现在春秋鼎盛,等你当曹国公,我觉得你最少也得四五十岁了吧。” 王布犁正在cpu李景隆,结果一旁的蓝玉出声提醒了一嘴。 “对啊,那个时候,你在从小吏往上爬,什么时候能爬到丞相的位置。” “你可给我闭嘴吧。” 王布犁恨不得把蓝玉、李景隆的嘴都给缝上。 谁他妈的要当丞相啊? 那不是变着法的死吗? 等胡惟庸被老朱干掉之后,大明就没有丞相这个职位了。 “我真觉得你有丞相之才。”李景隆悠悠的补了一嘴。 “你放屁!” “我没有!” “你他娘的尽胡说,生怕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王布犁被李景隆这个“猪队友”搞的破防了。 果然将来不能跟他站一堆,他必须是铁杆的太子党,给朱允炆那小子当大将军,才能更好的帮助朱棣登上皇位。 “哈哈哈,他还急了。”李景隆指着王布犁大笑: “我说你有丞相之才,你就有啊,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呵呵呵。” 蓝玉也瞧着王布犁窘迫的模样在笑。 王布犁方才的表现,一下子就把他智破假钞案,运筹帷幄的形象给破坏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谨言慎行,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县衙小吏。 “这小老弟,他太自卑了。” 蓝玉在心中评价了一句。 年轻人就要有舍我其谁的气场。 咱蓝玉就是将来大明最强的明将,要完成覆灭北元的大业。 你王布犁就是将来大明最强的丞相,有什么不能想的? 人生在世,若是连想想都不能想,那可实在是太可悲了! 况且大明开国宰相李善长就是个小吏出身啊。 连他都能当,你王布犁凭什么不能当? 这大明的天下,迟早是咱年轻人掌握的。 待到太子登基,必定会鼎新革故,使得大明更上一层楼。 那时候你我的将来,指定会被这批老人强的! 蓝玉是一个骄傲的人,心中的想法多的很。 王布犁其实一直都很忌讳跟胡惟庸、蓝玉什么的攀上关系。 特别是在场的士卒,万一有朱元璋的检校在,你个小吏也想当丞相,咱看你是活腻味了,不知道咱要取消丞相这个位置是吧? 李景隆笑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压低声音: “你小子不会真胸怀大志吧?” 108我不要面圣,我不要进步(求订阅) 胸怀大志? 我可不是胸怀大志,而是胸有异志! 在你们这群铁杆太子党里充当内奸,积极推动老四朱棣登基为帝。 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朱老四。 即使朱老四自己个都不看好自己登基当皇帝的事。 我王布犁也愿意为了他与天下为敌! 至于朱棣乐不乐意,王布犁根本就不在乎。 一想到这里,王布犁忍不住笑了一声。 都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 看来自己也发起癫来了。 任务如此艰巨,以至于王布犁觉得时间过长,太消磨人的热情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发疯的时刻? 李景隆知道蓝玉是个有雄心壮志之人。 他那个人又是一个极为骄傲之人,平日里也不把谁放在眼里。 可蓝玉竟然与自己一样欣赏王布犁。 那就充分说明蓝玉也知道王布犁是胸怀大志之人。 故而才会重视他。 难不成到头来,就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志向! 就想着继承自己老爹曹国公的爵位? 不对。 咱是在帮陛下做事,到时候他们南征北战的军费,都是从咱这里出手的。 李景隆又打量了一下王布犁,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志向! 咱以前跟他相交,发现他懒洋洋的,没有表露出来,竟然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住了。 蓝玉不愧是同辈当中的翘楚,竟然能轻易发现寻常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愿不得他总是能抓住战机,取得胜利呢。 王布犁平日里的懒都是表象,就如同诸葛亮被刘备三顾茅庐之前,也表现的懒洋洋的,其实心中有着匡扶明主,兴复汉室的雄伟抱负。 李景隆一下子就悟到了。 既然王布犁有如此远大的志向,那咱必须得尽可能的帮助他,走仕途升官。 绝不能让他这颗明珠,落在凡间蒙尘。 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 就冲你王布犁帮我李景隆这么大的忙,今天咱必须要把你小子推到陛下面前,举荐伱。 咱就是你王布犁的伯乐。 正好朝廷实行察举制,而不是什么科举制。 咱这样做,那可太合规矩了。 一个小吏,李景隆认为王布犁干着太屈才了! 李景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王布犁被李景隆的话都给气笑了,长叹一口气: “李景隆,咱们两个今后还是漂流瓶交流吧。” 没等李景隆反应过来,倒是蓝玉开口道: “何为漂流瓶?” “一种比喻罢了。” 王布犁稍微拱手道:“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就先回家吃饭了,就不打扰了哈,我先走了,你们回去复命吧,告辞。” “哎,你告什么辞啊。”李景隆却是一把拉住王布犁: “别走,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咱自是要举荐你,跟咱去见陛下。” “谢谢,我不去。” 听到要去见老朱,王布犁扭头就走,生怕李景隆给他拉去。 可是随着蓝玉一挥手,全副武装的士卒,自是拦住了王布犁的去路。 蓝玉也有些奇怪王布犁为何不敢去面圣。 要是放旁人身上,立下如此大功,恨不得立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二。 王布犁回头解释了一遭:“大将军,此事理应是江宁县知县吴卫前去述职,我一个小吏去面圣,那是不合规的。” “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天子必然会召见你,况且此事真相寻常人并不知晓,他去汇报个鸟啊!” 蓝玉补了一句。 虽然他不清楚假钞案的事情,但天子吩咐下来的事,定然是大事。 他王布犁能获得全功,必然会有封赏。 拼命的时候你上了,结果等封赏的时候,你退了。 是何道理? 这个时候你不上,等着被人去摘桃子吗? 天子有功必赏,可不是说着玩的。 “况且这功劳寻常人也抢不走。”李景隆拉着王布犁想要拽他走:“走啊。” 王布犁不为所动。 他不认为自己能在朱元璋以及一些老家伙面前,能够演好戏。 万一被他们看破虚实,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如不见。 李景隆发现竟然拽不动王布犁。 “你怎么回事?” “面圣这件事,我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王布犁极力的往后缩。 “你怕啥?”李景隆都被王布犁的反应给气笑了: “陛下英明神武,不会胡乱杀人的,不过天子久经战场,让人不敢直视倒是真的。” “县衙前的剥皮萱草之人,我每天看着,夜里都睡不好觉,只得午睡养养精神。” “啊?” 蓝玉也被王布犁给搞懵逼了。 小伙子五大三粗,一瞧就是等闲三五个好手近不得身的人。 他竟然会被些许人皮,给吓得睡不着觉。 当然此时蓝玉绝不会想到,他日后的结局?也是剥皮萱草,成为警示众人的一块人皮。 “你长这么大,没杀过人?”蓝玉瞪着眼睛道。 “我长这么大,杀了谁之后,我在大明还能安稳当吏员啊?” 李景隆瞥了蓝玉一眼,这话说的。 什么叫长这么大,没杀过人? 不是谁打小都在军中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 咱李景隆也没有杀过人呢。 王布犁反驳蓝玉连声道:“我王布犁可是最遵守大明律了,杀人者死,我不敢杀人。” 蓝玉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别着急,你小子迟早会杀人的。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手上不染血,那能行吗? “给咱带走。” “是。” 指挥佥事平安应了一声。 他爹平定跟随常遇春攻破元大都时战死,父死子继,继承他爹的职位。 此时平安与蓝玉也走的近乎。 然后几个士卒就前后簇拥着王布犁跟在蓝玉后面走。 “哎,大将军,我可不是案犯,我是破了案子的人,也算是有功之人,如何能强行带我走?” 蓝玉却是不理会王布犁的询问。 他自是看出来王布犁是真的不想面圣,害怕自己说错话,被陛下出手砍了全家。 那都是坊间传闻,陛下为人凶悍。 实则陛下是十分好相处的。 特别是皇后,她待人非常的温柔,尤其是对待晚辈。 更何况此等人才,也该早日引荐给太子! 这也是铁杆太子党蓝玉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景隆还在一旁巴巴:“王布犁,咱俩是好兄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陛下杀的剥皮萱草之人,都是贪污的犯官。” “你王布犁跟着咱混,是缺钱的人吗?” “贪污是不可能贪污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担忧个屁。” 王布犁当真是有一股子身在江湖,却不得不被推动着往前走的架势。 老子当然担忧。 就蓝玉这个人,他不仅自己个被老朱剥皮萱草,抄家,夷三族,还牵连数万人被老朱干掉。 跟这种定时炸弹身边,duang的一下就炸了。 还能带你一块死。 你李景隆纯纯是无知者无畏。 抓捕假钞案案犯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通知上元、江宁二县的知县、 他们不配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造假钞的案子,朱元璋自从得到消息后,就差遣检校严密监视灰狗的同伙。 待到京师这里一动手,便立即有人快马加鞭前去句容县,突袭抓人。 务必要把所有案犯全都抓起来,不留一条漏网之鱼。 大明宝钞去年才开始发行,今年就有如此逼真的造假技术了。 若是再拖延几年,朱元璋都不敢想象,假钞该泛滥成什么样子。 所以这一次的案子,必须要做的更加板上钉钉,成为铁案。 朱元璋彻底的向天下人宣告,敢做假钞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王布犁思索着若是见到朱元璋之后,该怎么遮掩过去。 蓝玉派人先一步报告天子,毕竟大获全功了。 其实自从灰狗找上检校扮演的乞丐,朱元璋心中就清楚鱼儿咬勾了。 王布犁的法子见效了。 那灰狗胆子真是大,还敢顶风作案。 不过为了揪出幕后真凶,朱元璋是愿意在等待两三天的。 今天灰狗被抓,那藏在句容县的团伙,一个人也别想逃脱。 待到接到蓝玉差人送来的消息后,朱元璋摸着胡须笑了笑:“王布犁竟然还不敢来见咱。” “爹,这说明他心里发虚,并不想把能进入仙境之事告诉你。” “嗯。” 朱元璋听了儿子的话微微颔首,不过又反问一句: “若是一个小吏跟你这个太子说,他能进入仙境,你会不会把他这个妖言惑众之人给砍了?” 朱标也是颔首,要不是亲身经历了一次,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尽管在进入仙境之前,他的亲爹把这个秘密告诉过他。 可朱标依旧是半信半疑,对于他爹产生了一丝是不是老糊涂的猜想。 等他真正进入了仙境当中,窥探到了大明的一丝未来之后,便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了。 没有这个铺垫,朱标认为自己不仅仅会把王布犁给砍了,还得把他全家都给砍了,免得他蛊惑人心。 “咱与王布犁相交还是郭主事的身份,此番若是召见,就由你这个太子全权出面,咱在后面听着即可。” 朱元璋安排了一句,这才哪到哪啊。 一正一暗,顺便瞧瞧王布犁的态度,也是一种试探。 自从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朱元璋天然就增加了许多怀疑心。 除了他的好大儿之外能与他共同享受这种利益,旁人都不行。 朱标点头应下。 王布犁还得第一次进入南京城的皇宫。 他一个干土木的,天天打灰,兴许还得日夜连轴转,纯纯坐牢,哪有时间去旅游啊? 不得不说南京皇宫守卫相当森严,幸亏没有随身带着燧发枪。 要不然保准得没收了,顺便大吼一句有人想要杀王刺驾! 此时的南京城故宫并不大。 因为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在中都凤阳修建城池,几乎人力物力都被集中到了那里,南京宫殿的扩建工作被终止。 直到去年,朱元璋放弃中都的营建计划,集中力量修建南京皇宫。 平安等士卒便无法进入皇城,就剩下王布犁三人。 等王布犁进去之后,发现周遭还有砖石一系列的东西。 他借着火光瞧了瞧,上面确实是有人名的痕迹。 南京城得益于朱元璋的历时三十多年的建造。 周遭五个省数百个县烧制、运输,供应。 砖上刻有工匠以及监督的各级官员的姓名,属于终身责任制。 说句危言耸听的话,砖要是坏了,你命就得没了。 因而质量非常上乘。 其实在洪武朝干打灰的活,那也极其不安全。 明末清初的南京城没有抵御过清军的进攻,但天平天国却是依靠南京城抵御了清军的进攻。 因为南京城太长了,就算是一两米站一个人守卫,那也得需要两万人左右才堪堪站住脚跟。 太平军携家带口人数众多,不精锐的人守城墙还是可以密密麻麻站满的。 精锐的士卒反倒跳出去抢粮抢地盘,继续同清军作战,减轻南京守军压力。 无论是建文帝还是南明,在野战兵团大批量败亡后,根本就没有足够多的兵力守护南京城去抵挡敌人的攻击。 而且在朱元璋的规划当中建造完之后,他带着文武大臣在钟山上,观察南京城地形。 老四朱棣当众提出,要是他在紫金山上架起大炮,对准紫禁城的话,天子是有些危险的。 特别是城南的雨花台和北面的幕府山留在城外,对都城防守极为不利。 故而朱元璋再次下令建造外郭城墙。 等到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了大明后,记载了两个人从城中相反的方向骑马相对而行,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才能碰到,来描述南京城的庞大。 朱棣当时也想不到他当时的提议,会给自己攻占南京城带来些许麻烦。 幸亏李景隆、谷王二人识得大体,率众打开金川门,迎他入城。 此时的蓝玉走在前头,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王布犁。 发现他一丁点拘谨的行径都没有,反倒东张西望的。 “进了皇宫,不该看的别看。” 在宦官的带领下,众人七拐八拐走到了文华殿。 此殿位于文楼东侧,是皇太子日常办公的地点。 为了与皇帝区别,上面的绿色琉璃瓦,门扇是七十二颗门钉。 待到传唤时,王布犁随着蓝玉进去,躬身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王布犁微微张嘴,没出音,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朱标见三个年轻人行礼,开口道: “兴。” 三人这才抬起头,蓝玉率先开口禀报已经抓获主要人犯灰狗,其余同伙连夜都送进京师内,连夜审问。 蓝玉汇报完了就闭嘴站在一旁,李景隆接着汇报整个案件的过程,顺便把王布犁大夸特夸一顿。 吹的王布犁自己个听的都有些臊的慌,李景隆他是真敢说啊。 作为自小在马皇后身边长大的李景隆,同朱标等几个年长的皇子关系极好。 朱标耐心听完李景隆的吹嘘,他对王布犁的了解并不比李景隆差,只不过没同他接触过。 上一次在仙境当中亲眼目睹他与仙女在那敦伦,着实是场面有些刺激。 朱标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布犁这个真人。 此子相貌倒是不错,与蓝玉不相上下。 但整体而言,要比蓝玉的个头高上一些。 可就是体态上过于小心行事。 蓝玉一直都昂着脖子,甭看他没有王布犁高,可气势十足。 反观王布犁一直都在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大殿地板的缝隙当中去。 朱标一时间有些恍惚。 待到李景隆介绍完了,他又把懵逼当中的王布犁拽到中间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顺便给王布犁挤挤眼。 这太子爷是咱自己人,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 天子不在,咱们用不着那么拘谨。 朱标瞧着有些王布犁,忍不住笑道: “王布犁,你且抬起头看看咱。” 王布犁闻言这才微微仰头,快速瞥了朱标一眼。 长相很年轻,算不得帅气。 正常人的相貌。 “咱又不是食人猛兽,堂堂七尺多的男儿总是低头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愧不敢当小公爷的夸赞,故而羞的抬不起头来。” “哈哈哈。” 朱标对于王布犁的话逗的大笑起来,此子在仙境当中表现的可是非常大胆。 他连仙女都敢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个时候在咱面前,还装起来了。 “此案你破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啊?”朱标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挥:“只要你说出来,咱能满足就满足你。” 王布犁瞥了朱标一眼,我倒是让你早点噶了,让老四当皇帝。 可这话我真说,你也不能答应啊! “太子殿下,我吃得饱穿得暖,家人俱在,自是没有什么奢求的。 此假钞案我也只是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主意,要真辛苦还是那些真正做事的将士们以及县衙里的吏员衙役,还有被组织起来的里长以及百姓等等。 他们不辞辛苦前后奔走,而我不过是在家养身体,这些贼子就被抓住了。” “好好好。” 朱标看着王布犁说了一大堆废话,又把球给踢回来,就是不接咱的话茬。 此子颇有些手段,很适合官场嘛。 看样子在县衙当中也没少左右逢源,要不然怎么县衙那么多人都愿意听他的话呢。 “有功之人,咱自是要赏的。”朱标虽然年轻,可也是被老朱言传身教的,他斟酌的开口道: “你成亲了吗?” 109在座的没有一个好人呐(求订阅) 王布犁面露疑色,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想要给我说门亲事! 不妥。 “回太子殿下,家父已经在筹备当中。” 王布犁的回答让李景隆十分不满意。 你就直接说没成亲呢,扯那些个有什么用处? 万一太子给你指婚,纵然是哪家勋贵庶女,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李景隆转念一想王布犁是个胸怀大志,将来要当丞相的人,娶个庶女怕是不妥帖。 朱标颔首,并没有沿着这个话题道: “王布犁,方才听李九江说伱熟读大明律,若是抓到这些假钞案之人,该当如何判罚?” “按大明律,当斩。” 王布犁倒是没有丝毫迟疑,这种事遇到老朱判罚,那就是个死。 “可是方才听他言,你想要为那造假钞的工匠求情?” 太子朱标挥舞了一下手臂,身体微微向前靠拢: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处理了这一批假钞案的罪人,还无法止住造假钞的势头?” 李景隆心里一个卧槽,刚才就该说是我说的,如何能把这些话都算在王布犁的头上。 按照大明律当斩,可王布犁又想要为造假钞的人求情。 这下子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麻烦了。 “敢问太子殿下平日里花钱吗?” 王布犁却是不理会这茬,主打一个你问你的,我问我的。 朱标被王布犁一问,明显愣了一下。 咱跟他说这个,他怎么跟我说那个了? “不花。” 王布犁又侧头询问:“二位平日里有亲自花钱的机会吗?” 蓝玉轻微摇头,他一直都在军中打仗,就算回了家,也是自己的妻子操持钱财,他根本就不管。 就算是这两日在外面饮茶吃饭,也都是身边的亲卫掏的钱,回家报销。 李景隆目前还没有在军中历练过。 花钱的事,嘴一动,就有许多人帮他办妥当了。 哪个勋贵二代用得着自己带钱呐? “太子殿下,大明自从去年宝钞,到了今年,咱们就不说什么洗衣服、雨淋以及不慎撕毁一角毁坏了宝钞。 正常的纸币在这一年当花费当中,也会变旧,对吧?” “对。” 朱标颔首。 “小公爷,若是我有两张宝钞,一张新的,一张旧的,在夜秦淮消费,你觉得账房愿意我给他新钞,还是旧钞?” “自然是新钞。” 李景隆也盘过账,也防着有人贪污他的利润,这可都是陛下的钱。 旧钞不容易辨认,也容易作假。 “不对,应该两张都要才行。” 蓝玉硬抬杠了一嘴,他也听过夜秦淮的名头,一张宝钞根本就不够花的。 “啊,对对对。”李景隆连连颔首。 “大将军,我这是打比喻,就跟漂流瓶联系一个样。” 蓝玉嘴角勾起,脑瓜子继续上扬,不理会王布犁的话。 王布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就遇到蓝玉这个钢筋呢,他适合去工地干活。 “太子殿下自己也可以判断出来,民间百姓对于宝钞也是喜新厌旧。” “你说的对。” 王布犁两手一摊:“时间久了,旧钞上写的是一百文,可我凭什么要认啊? 就算我认了一百文,我再拿去花,下一个人会不会认? 再往深了说,太子殿下,旧钞连官府都不认。 我一个寻常老百姓本来就没有多少钱,凭什么要吃这个亏! 这他娘的,不是欺负千千万万的老实人吗? 民怨一旦加深,后果不堪设想。 纵然百姓知道手上的是假钞,可只要新的,能花出去,那就是真钞。 况且我大明百姓有几个能识字的,会认识写在宝钞上的话啊?” 在后面坐着的朱元璋此时脑瓜子也嗡嗡的。 他倒是没想到宝钞新旧,在老百姓眼里价值不一样的事情。 蓝玉不懂王布犁说这些无关案情话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酷酷的神游天外。 对于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感兴趣,要是讨论战争走向,以及推演战事,他很喜欢。 至于李景隆则完全不明白王布犁举这个例子在说什么。 方才完全是太子要赏赐你,怎么就搞到这个话题上面去了? 朱标收回审视的动作,靠在宽大的椅子上。 虽然话题被王布犁给歪了,可他说的相当有道理。 朱标对于经济学不怎么熟悉。 他爹朱元璋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自己都被说懵逼了,更不用说教他的好大儿了。 宋濂是著名的学者不假。 可他一个之乎者也的,写写劝学还行。 当朱标的老师,那是完全够用。 但他懂经济学吗? 在大明,根本就没有人教太子这个关乎大明经济学的知识! 这一片领域上,一片空白。 明初的纸币经济学一塌糊涂。 还不如外来的文盲蒙古鞑子,元朝搞的好呢。 元朝治理地方上,很多事都办的相当操蛋。 但单拿出纸币这个事而言,制定这个政策的人,还是有着相当好的经济学水平。 至少符合经济规律,从大宋拿来主义并且好好的应用下去。 元朝发行纸币,是以丝、银为准备金的。 如果没有金银就不发行纸币,而且发行有定额。 持有纸币者可以随时向朝廷换领金银,属于可兑换纸币,但是在大明根本就不允许兑换。 这也是朱元璋没有受过这种教育,只看到了大元发纸币,他也选择性的拿来主义了。 当然元朝也是从大宋身上继承来的纸币(交子)制度的核心,根本就没有传到朱元璋手里。 元朝禁止使用铜钱,规定名为“交钞”的纸币为流通货币。 因此,当时中国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全面使用纸币的国家。 为防止造假,元朝的纸币上明确地写着“伪造者处死”的字样。 身为游牧民族的蒙古人,没有控制土地征收税金的传统。 反而对在流通过程中的“税收”非常重视。 这也是包税制在大元极为流行! 当然元朝也是因为从商业繁荣的大宋继承下来的“买扑”。 在元朝,包天下河泊、桥梁、渡口、酒税的,更有甚者,还有人想以上百万两白银包天下之盐税的。 这些人几乎都是地方豪强才能垄断的。 随着元朝覆灭,包税制宣告破灭。 但是元朝大量地发行纸币,是一个从民众手中攫取财富的非常便利的好方法。 位于西亚的伊利汗国(1258——1411)也想采用这种便利的纸币体制,于是从元朝邀请了工匠并尝试发行纸币。 但当地商人不认可纸币的价值,遂以失败告终。 元朝的开国皇帝忽必烈对商业非常重视,从波斯湾到中国沿海的“海上丝绸之路”和“草原丝绸之路”连接到了一起,创造出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商业路线。 马可波罗在游记当中写到不管走到哪,都可以用纸币进行支付。 因为在在马可·波罗看来,元朝人用几张纸片就能买到非常贵重的物品,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项手段直到英国学过去,打破银本位,使用金本位,提高了英镑纸币的信用度使其成为流通货币。 大明的宝钞提举司,有着相当完备的官僚体系,但是在印宝钞时,皆是没有任何准备金。 在形式上,元明两代宝钞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性质上,有着本质区别。 大明宝钞自从洪武八年开始制造,就没有建立任何形式的准备金制度。 它的印刷、发行、流通、使用,完全依赖国家的政权强制推行,属于不可兑换货币。 明与宋交钞立定三年一界,进行更换,大明宝钞初造时不立界。 然而纸币的倒换非常重要,但是明代宝钞倒换没有形成一个长期的制度。 即使后来实行倒换法,也是时开时闭,并未形成长期有效的制度,而且是单向度兑换,只放不收。 随着王布犁的话落下,大殿内并没有人在说话。 过了许久,朱标想不明白,才开口问:“王布犁,你给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我是在我为自己个担心。” “担心何事?”朱标倒是有些奇怪。 王布犁也不知道如何跟朱标解释膨胀,只是开口道: “我是领朝廷俸禄的,而且是朝廷下发宝钞,我拿一贯宝钞,将来怕是买不了一石米了。” 朱标皱着眉头一直都在思考,这是他处理政务以前不曾研究过的。 属实的第一次见面,王布犁就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至于后面的朱元璋也是眉头紧皱,思考着解决办法。 甭说小朱不会,老朱他也不会啊! 父子俩齐齐尬住了。 可以说朱标对于王布犁的第一次见面,属实是有些难堪。 王布犁看了朱标一眼,我这可是之忠言逆耳。 任你这个当朝太子也得吃我的屁。 就算是蓝玉强行把自己拉过来面圣,想让我成为太子党。 那我就充分发挥“小内”的本领。 既然无法躲过去,索性顺着假钞案给你挖坑,你自己想解决办法去。 如果恼羞成怒最好把我按在小吏的位置上不动窝,顺便让太子忙起来,把老子给忘的爪干毛净。 李景隆看着太子朱标的脸色,就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王布犁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是他想不出来是哪有问题。 “你是说朝廷发给你的一贯的宝钞,等你花出去就不值一贯钱了?” 蓝玉侧头瞥了王布犁一眼。 王布犁同样瞥了眼蓝玉,他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怎么到后期,他愣是看不清楚形势? 朱元璋不单单是坑老百姓,连手底下的臣子都坑。 大明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一个七品知县每月工资在七石半米。 他不仅仅是要拿着去养全家老小,还要养手底下的人。 吴卫这个京官县令,可谓是身兼数职,法院、财政、税务、工商、施工等等。 他手底下有不少的长随,看门的(这很重要),发审、值堂、用印、师爷、厨子。 再税收那块还得放上自己带来的人,避免被底下的小吏给哄骗。 这些人要靠着他养,还得时不时打赏王布犁这种本地吏员,为他驱使。 更不用说当官的还得迎(结)来(党)送(营)往(私),逢年过节走动一二,这点俸禄真不够使。 而且到了发工资的时间,吴卫就差人去领工资,除了发点米扛回来之外,就是发纸钞。 纸钞一旦贬值,给你一堆废纸,官员俸禄就更低了。 他们贪污的概率也会极大的增加。 别以为你大小是个官,发工资的人就会给你新钞,比你品级高的人多的是,你算老几? 新钞不得紧着一二三品大员发俸禄啊? 大抵就是钱都向不缺钱的人流去了。 朱标经过蓝玉的提醒,开口道: “如此晚了,你们三人还没吃饭,今夜还得忙个通晓,等那群犯人都压过来之后,就由王布犁你主审,先去吃饭吧。” 随即朱标就吩咐宦官,给他们赐宴,去隔壁吃饭。 等二人走了之后,朱元璋也现身了。 “爹,王布犁说的事情很严重。” 朱标语气有些激动,一年的时间,大明宝钞司近六百名工匠,十个月的时间,造了五百五十万锭。 待到洪武二十年后,每年大概在一千五百万锭左右的时候,宝钞就开始急剧贬值了。 洪武八年是大明统一战争当中的阶段性分水岭,主要是大明顺利实现平定四川,还有同北元打了几次小仗。 军事行动与物质赏赐是密不可分的,士气的振作,胜利者的犒劳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尚未完成的统一战争将难以为继。 没钱打个屁的仗啊! 没赏赐,士卒如何有动力啊? 本来士卒的收入也不高,全等着赏赐小发一笔呢。 大明初期每年也就二、三万两银子的收入,远远不够许多支出,直到朱棣上位后,财政收入才勉强突破十万两白银。 同时大明的铸造铜钱能力也极为有限,首先便是铜矿原材料短缺。 总而言之,洪武八年以前大明金属货币存量最多是20万两白银左右。 这一财政货币收入储备能力,根本无法维持国家正常财政开支和各类临时性财政支出。 尤其是还要提供保障统一战争顺利进行的庞大军事财政支出。 明初统一战争从一开始,国家就面临严重财政赤字的严峻形势。 洪武元年中书省臣的奏对中,也能晓得大明财政不足这一事实。 在这种形势下,朱元璋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发行不兑换性纸币,以满足财政开支需求,缓解财政压力。 洪武八年发行大明宝钞就是明初军事财政需要,直接推动的产物。 当然了宝钞支出数量巨大的另外一个时期,便是永乐朝。 因为朱棣要郑和六下西洋、五征漠北、征讨安南以及营建北京城。 这一系列的支出用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要不然朱胖胖怎么一个劲的说,没钱,没钱,真没钱。 因为是朱老四从来不管钱。 登基以前跟王妃伸手要,登基以后跟大胖儿子伸手要。 本来洪武朝疯狂印宝钞,说句不好听的,滞留了上亿的宝钞。 永乐又印了很多,进一步增加了宝钞的数量,故而大明宝钞贬值是显而易见的。 在过两代君主,大明宝钞就跟金圆券差不多了,擦屁股都嫌弃。 在扩张型财政政策下,货币贬值是不可避免的。 马歇尔说过,如果一国的通货数量增加,而其它情况不变,则将相应地降低每一单位通货的价值。 如果通货的数量仍有可能增加的话,则每一单位通货的价值将以更大的幅度下降。 经济学本来就晦涩难懂,朱元璋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他们只晓得印钱能办许多事,至于宝钞带来的危害,他们都没有想过。 “爹,王布犁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朱元璋从大元灭亡的教训当中,对于宝钞而言,只得到了大臣和百姓都一起造假钞的认知。 所以才会强烈的打击制造假钞的人。 而且朱元璋认为忽必烈为了四处征战,也是不断的印钞,取得了较为不错的结果。 至于元朝进行换钞的办法,朱元璋认为才发行宝钞一年,用不着这个后续法子呢。 “不是。” 朱元璋摸着胡须:“咱也没有头绪,立即叫户部的人来,咱要研究研究,不解决这个法子,都别睡了。” “好。” 朱元璋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 至于皇城内的臣子这个点都下班回家吃饭去了,那也得叫回来。 王布犁三人被宦官带着前往一处偏殿。 作为破获假钞案的主要三人组,坐在一章桌子上。 王布犁右手边坐的是猪队友李景隆(大明初代战神),左手边坐的是钢筋蓝玉(大明二代名将,作死小能手)。 他们两个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围绕着一个假扮太子党的小内。 总之。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好人。 李景隆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询问: “王布犁,刚才太子问你给造假之人求情的事,你为什么要拐到宝钞不值钱的事情上去?” “我不理解,你给我讲讲到底怎么想的?” 蓝玉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并不打算参与进来,主要是他也没想明白之前,不会轻易开口。 免得被身边的小迷弟看破了虚实,咱也得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王布犁面对李景隆的追问,侧头道:“闲得无聊。” “啊?” 110他跟老四有勾结?(求订阅) “你别逗傻子玩。”蓝玉补了一刀。 “啥?” 李景隆当即瞪大眼睛看着蓝玉。 谁是傻子? 你说清楚喽! “他这是在变相劝谏。” 蓝玉见李景隆如此模样冷酷的笑了笑。 王布犁还不想面圣,实则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要一鸣惊人。 小老弟心思还是不够沉稳呐。 嘴上说着不愿意不愿意,可心里却是十分的愿意,怎么跟姑娘家似的。 蓝玉啧啧了几声,便不再多说。 “首先声明我没有劝谏,这又不是我这个小吏该干的活。” “对对对。”蓝玉哼笑一声。 “啊,怎么回事?” 李景隆瞧着王布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莫名其妙的话,都把他给整糊涂了,就是方才他晓得太子朱标的脸色不对劲。 洪武八年银一两当钞一贯,十八年就当钞五贯,三十年十五贯。 永乐五年八十贯。 宣德四年回落,银一两当钞五十贯。 正统元年一两当一千贯,成化元年降为八十贯,等到十三年就能当两千五百贯用了。 因为成化年白银兴起,宝钞的价值已经贬值到原来价值的千分之一,形同废纸,待到嘉靖初,钞法就废的差不多了。 大明对于胡乱印发宝钞,经过百年的发展,自是受到了反噬。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观察着皇宫的装饰。 总体观察桌椅板凳,还有装修皆是比较淳朴,一点都不奢侈。 还不如燕王府的装饰奢华一点。 看的出来老朱对自己还是极为自律的,对儿子奢侈睁一只闭一只眼。 尤其是伺候的宦官宫女穿的也很素,并不会穿宽大的衣服,以此来显得体态优雅。 全都是短窄之衣,一瞧就是专门干活的。 等饭菜上来之后,王布犁有些发懵。 怎么第一道才就上白豆腐啊? 珍珠翡翠白玉汤,老朱他是不是真爱喝啊? 堂堂天子就吃这个是吧? “陛下每次吃饭,必有一道豆腐,以此来表示自己不敢奢侈。” 李景隆看着王布犁瞪大眼睛的模样,给他解释了一嘴。 这可不是怠慢。 实在是皇帝吃啥,咱吃啥。 御膳房也没准备别的菜肴。 尤其还是马皇后亲自掌管的,更不可能变得奢侈起来。 其实皇宫的饭菜真的一般。 装菜的盘子品相也一般。 主打一个实用价值高,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 王布犁倒是没先动筷子,等饭菜被宦官摆齐了。 大馒头、肉汤、羊肉饭、棒子骨、大油饼,杨桃,又上了土窑春的酒。 三人吃吃喝喝。 被朱元璋紧急召回来的大臣们连晚饭都没有吃呢,全都空着肚子听着朱元璋再问宝钞之事。 众多臣子也有些发懵。 皇帝这是突然闹哪门子的事啊? 宝钞发的好好的,怎么就那么多问题出来了! 毕竟宝钞提举司可是肥差。 新成立的部门,大家检查检查宝钞的质量,对账再下发。 其实检查也就是随便过一下。 工匠要是胆敢粗心大意,有的是法子整死他。 王布犁瞧瞧给小太监塞了宝钞,叫他给自己拿个小薄毯子过来盖着睡觉。 太子朱标一句话,他就得“夜宿皇宫”了。 李景隆看着王布犁的小动作,更是感到震惊。 毕竟小太监真不敢要宝钞。 但是毯子还是给他送来了。 王布犁就去一旁的卧榻上躺着,闭着眼睛准备休息。 一帮大臣在隔壁的文华殿里,想法子解决宝钞的弊端。 还因为朝廷要不要兑换旧钞的事情,开始吵闹了起来。 李景隆见王布犁吃饱喝足要睡觉,连忙拽了他一二: “你做什么?” “养精蓄锐,等着夜里审案子。” 这话让李景隆无言以对。 可这是皇宫啊! 除了皇帝一家子,哪个有吉吉的男人,敢在这里睡觉? “伱可真是胆子大。” “我还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平日里吃饱了就睡,作息规律,活的时间会长一些。 你总不能叫几个宫女过来,给咱们弹琴跳舞吧?” 王布犁只觉得古代生活实在是无聊的很。 夫妻之间除了能玩些可以玩的事之外,娱乐实在是太少了。 “慎言。” 李景隆坐在榻上,指了指王布犁: “这可是皇宫,不是夜秦淮,能有这种节目。” “等这件案子结案了,咱带你去夜秦淮潇洒三天,整个夜秦淮的花魁随便你点,点几个都行。” “全场的消费由你李公子买单?” 王布犁睁开眼睛,盯着李景隆。 “你又不是没钱。” “我当然没钱了,违反大明律的事我不能干。” 金银在百姓当中被禁止流通。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食利阶级而言,谁会在乎这个? “行行行。”李景隆一甩折扇: “咱今天高兴,你狮子大张口,咱也不怕,到时候咱看你小子走出夜秦淮腿软不软。” “安了,我先眯一会。” 王布犁踹掉鞋子,闭上眼睛睡觉。 蓝玉坐在椅子上消食。 他倒是没想到王布犁这小子对于天子居所是一点都不在意。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寻常大臣,哪个来这候着,不是战战兢兢的。 纵然是胡惟庸,也不敢在宫内呼呼大睡啊! 这让蓝玉又发现了王布犁一个优点,那就是这小子天生心脏大,当真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可惜他在断案这方面也有些天赋,以至于想不开,要走文臣的路子。 你只有获取军功,才能有机会玩那些犯官家眷的。 大明洪武时期从不缺乏犯官家眷。 当然了,蓝玉相信,没有人给王布犁普及过这些好处。 等待。 其实是一件蛮无聊的事情。 蓝玉开始在文楼门口转悠,正站定看月亮的时候,就瞧见马皇后走了过来。 “见过皇后娘娘。” 蓝玉连忙行礼。 “吃过了?” 蓝玉颔首,本人对于马皇后十分的尊敬。 “可还合胃口?” “比在军中吃的强上许多。” “我方才去给陛下送饭,听太子说你今天夜里要守个大夜。 特意带了三个毯子先让你们睡一觉,免得到时候审案子不精神,容易错审露审,这是绝不能发生的。” “多谢皇后娘娘。” 蓝玉心中极为感动。 毕竟这种事是皇家主动赐予,以及自己主动讨要,那是两回事。 马皇后与蓝玉说完话之后,就走进文楼里。 作为朱元璋的贤内助,自是会在一些小事上极为注意,多年也养成了习惯。 无论如何都得亲口说一二,无需别人代替。 李景隆见王布犁大大咧咧的在这躺着,他也躺下来了,心中正得意以后夜秦淮假钞没有了,那才叫真正的赚钱咧。 他正左腿搭在右腿上抖,见马皇后来了,猛的鲤鱼打挺,当即在卧榻上跪下:“见过皇后娘娘。” “还没过年,用不着行大礼,你舅姥姥也没红包给你呢。” “嘿嘿。” 李景隆傻笑了两声。 他爹李文忠在外征战,李景隆平日里也算是被马皇后带大的,关系自然是不一般。 李景隆的媳妇袁氏是开国功臣袁洪的三女,也是马皇后牵的线。 而袁氏的幼弟袁容娶了朱棣的嫡女朱玉英,在靖难之役中同朱高炽共同守卫北平城,立下战功,后被封为广平侯。 “舅姥姥,我马上把他喊起来。” 李景隆见马皇后看向睡觉的王布犁,却见马皇后摆摆手,往前走了一步: “王半升的名头我在宫里也听过,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此子相貌长得倒是颇为俊俏,与蓝玉不相上下,但少了几分锐利之色。” 李景隆十分奇怪,王布犁的名声如此大! 如何能传到宫内的马皇后耳中? 蓝玉也万万没料到马皇后也听过王布犁的名头。 难不成这几年咱在外征战,对于京师关注的少,不怎么听过王布犁断案如神的名头? 他差人在街上打听的时候,民间百姓对于王半升的名头很是认可。 “老四媳妇来过,说是与人合伙做买卖,操持燕王府的生计,还把那沐浴玩意装到宫里来了,我倒是觉得夏天很省木柴。” 马皇后不想暴露父子俩的秘密,才拿老四媳妇燕王府找补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 李景隆轻微颔首,那段时间他正头疼假钞案的真凶呢,对于家里安的淋浴也试过,能调节水温让他很满意。 总比在木桶里凉了倒热水,热了在倒凉水,麻烦的很。 “我府中也有,倒是好用的很。”李景隆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子:“王布犁还挺聪明的。” 马皇后颔首,他要不是个机敏之人,如何能有不可泄露的天际,给大明带来更多的福分? 尽管目前而言,看到的都是大明将来不利的画面。 可若是出现一片歌舞升平的未来,马皇后觉得反倒会让父子俩泄了气,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此警示皇帝的行为与政策,在马皇后看来是极好的。 蓝玉很奇怪什么是淋浴,怎么连皇宫内都有,就他府中没有? 作为坚定的太子党,蓝玉与其他皇子的交流很少。 至于其余老将,他也不怎么交流。 蓝玉心中一直都憋着口气,要超越千人,对于私交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这玩意是皇四子朱棣的王妃与王布犁一同的买卖。 他怎么跟老四搭上线了? 难不成二人私底下有勾结! 蓝玉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王布犁,脸上没有神色。 马皇后亲自递给李景隆小毯子,笑道: “怎么越大越拘谨起来了呢,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还不如王半升心思浅,该吃吃该睡睡。” 李景隆接过毯子,指着王布犁道:“舅姥姥,他一个庶民,不懂规矩,我能跟他一样吗?” “行行行,就你懂规矩。” 马皇后脸上带着笑,倒是不着急离去,又瞥了一眼王布犁。 王布犁睁开眼睛又闭上,随即再次睁开,打量着站在卧榻一侧的女人。 她头上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发箍,面容慈祥,身着黄袍。 “醒了?” 在王布犁判断此人是谁的时候,马皇后笑着开口:“我打扰你睡觉了?” “这是皇后。”李景隆看着还在发蒙的王布犁咬着牙小声提了一嘴。 “见过皇后娘娘。”王布犁双手往后撑着自己起身: “小子方才酒喝多了,在梦里想要去厕所小解一二,差点尿裤子,故而于睡梦当中惊醒。” 听到睡梦两个字,马皇后笑了笑,挥手叫身边的宫女,引王布犁先去解决三急。 李景隆笑着说他也要去。 蓝玉也去。 二人夹着王布犁告诫他跟马皇后说话客气点,要不然用不着陛下开口,我们两个就搞死你没商量。 皇后来了,你还呼呼大睡,简直是没有礼貌。 “我能提前预知皇后娘娘来吗?” 王布犁在公关厕所哗哗尿了起来。 李景隆也不甘示弱,可他终究不比十八岁的身体了。 “对了,我方才听皇后娘娘说,你与燕王妃合伙搞了淋浴的买卖,怎么我家里没有?” “我不清楚,我只买技术,至于怎么卖物品,还得看燕王府的人了。” 王布犁用力的抖了抖,提起裤子往外走。 “我与王布犁有过节,带着燕王殿下想去找回场子,然后被这小子给坑了五头大肥猪,顺便瞧着他大发神威,一个时辰破了凶杀案。” 李景隆见蓝玉看向自己解释了一遭:“然后大家就认识喽,这小子是真有本事,还跟燕王殿下出去练兵玩乐咧。” 蓝玉突然感到了危机感。 尽管老四朱棣登基的可能性极其小,可他终究是要去北平对付蒙古人的。 老四自从被封为燕王之后,就一直喊着要当征北大将军,覆灭北元。 朱棣属于是蓝玉的竞争对手。 北元只有一个,但却不止一个人想要干掉他,那能行吗? “燕王殿下拉王布犁去当兵了?” “别逗了。”李景隆也拴好腰带:“王半升的名头连皇后娘娘都知道,更不用说比下来,他会去当兵打仗?” 听到这里,蓝玉也是颔首,是这么个道理,二人便一起出了厕所。 王布犁在外面洗手,宫女亲自端着的。 他顺势塞了一张宝钞给她道谢。 宫女连连拒绝,说万万不可,她不敢收。 王布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学会那种毫无烟火气的给人塞钱。 毕竟他以前天天打灰,都是别人毫无烟火气的给他塞点。 李景隆看着王布犁如此行径,忍不住呵斥: “你怎么跟谁都给钱呐,这是皇宫,她们能却你那点小钱?” “我这不是表达谢意嘛,他们在宫里吃喝不愁,攒点钱到时候给家里带过去也好,都是讨生活嘛。” 蓝玉发现王布犁对于这些底层人还挺不错的,也不是装出来的。 愿不得他在街坊以及辖区的商铺内,都有些好名声。 自己这个小迷弟,倒是心肠不错。 李景隆只是觉得王布犁丢脸。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她们是能接受你小恩小惠的人吗? 方才撒尿的时候,你怎么没照照自己个? 王布犁收起宝钞,在宫女的带领下往回走。 尽管皇宫还没有修建完成,但随便乱窜,迷路之后,那也是找死的行为。 待到接近文楼的时候,前面的文华殿隐隐传来咆哮声。 李景隆拉着王布犁小声道:“你怕是惹祸了,陛下都发火了。” 王布犁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那是太子殿下自己个悟出来的。” “嘿,你小子。”李景隆不等多说什么便闭嘴。 王布犁已经踏进门槛内。 “不打扰你休息吧?” “回皇后娘娘,方才出去如厕后,倒是精神了许多,不犯困了。” 王布犁颇为恭敬的回答,此时也摸不透马皇后的心思,只能尽力装乖一些。 这些人不仅在元末大舞台有着惊人的表现,更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头,都不是应该被小觑之人。 “成亲了吗?” “家父正在操办这事。”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拘谨的回答,难不成大明口头禅不是吃了吗,而是你成亲了吗? 马皇后轻微颔首,又开口道:“方才听说你又破获了假钞案,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你给我讲一讲。” 王布犁便又把话给拿出来说了一遭。 马皇后听完后,也是沉默,她也没有料到破案竟然是这帮的。 可以讲,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寻常人哪有这种心思。 “那你可有应对假钞的法子?” 马皇后顺势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应对假钞的法子,小子倒是没有,不过若是留着那个制作假钞的工匠,让他戴罪立功,兴许能快速辨认出来哪里是假钞。” 王布犁对于大明宝钞防止造假没什么思路。 马皇后轻微颔首,朱元璋虽然立下后宫不得干政的政策,但马皇后也不干仗,只是劝谏。 关键是老朱也听得进去她的劝谏。 换其余的妃子,你看老朱会不会发火!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马皇后知道大明没有钱,在洪武八年之前,甚至还会使用元钞。 而且他也知道重八之所以决定要制作宝钞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民间商贾仍然习用元钞。 白银、铜钱、元钞三种货币皆是合法流通货币。 也是在这年之后,朱元璋颁布金银禁令,元钞也不能用了,形成了宝钞为主币,铜钱为辅币的地位格局。 马皇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可是如今的大明不得不印造宝钞。” 感谢诸葛亚索一万两银子的打赏。 111白花花的宝钞散出去,造孽啊!(求订阅) 王布犁没接话茬,倒是李景隆接了句: “舅姥姥,元鞑子都能发行宝钞,咱大明发行自然也没错啊!” 马皇后对于元末宝钞也心有余悸,假钞横行,导致百姓买不了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就反了。 所欲重八才会坚定的执行谁敢造假钞,就要谁死的规矩。 因为他们从历史当中得到的教训就是,元朝假钞太多,从上到下都造假,导致宝钞不值钱了,百姓无法买东西。 这便是朱元璋定下制造假钞与伪造皇帝制书是同罪的缘故。 而且在大明初立的时候,铜料极为匮乏。 制钱恐怕会成为扰民之策。 官府要求百姓出铜,民间皆是毁坏器物给官员拿去铸钱。 可民间百姓是真愿意毁器物给官府,还是被强逼着,中间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操作了。 而且民间盗铸私铸铜钱的现象也十分频繁,我宁愿自己毁坏铜器铸造也不能给官府夺去。 因为我觉得自己铸造出来的钱更多。 百姓与官府之间的信任,在元末就磨的一干二净。 大明建立之后,也并没有好转。 更何况大明皇权也不下乡。 许多老工匠在元末活下来,都有手艺传给儿孙挣口吃的,故而民间私自铸造铜钱的手艺也用不着担忧不及格。 元朝从上到下都喜欢造假币,这股子风气就算元灭明立,也没有截止。 谁不喜欢钱呢? 出于商业上的考虑,铜钱作为流通货币,材质粗重不便商贾转易,尤其是对于远程贸易转输极为不方便,无法满足商品经济的发展。 宋元都在用纸钞,朱元璋也用。 最为重要的一点马皇后心中也清楚,那便是大明库府空竭,金银储备缺乏,财政窘迫,因此发行宝钞来缓解金银不足,又不允许兑换。 “你乃县衙小吏,自是晓得民间流通的铜钱都有哪几种。” “三种。” 王布犁除了花宝钞,找回铜钱也辨别过。 “一种是洪武通宝,一种是开元通宝(唐宋)等古钱,一种是私铸。” 主要是铜钱数量稀少,大明不得不允许古钱进入市场,参与流通。 这也导致了不少人去盗墓挖古钱用来生活。 马皇后晓得父子两个无法从王布犁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她坚信王布犁是有解决办法的。 所以才会慢慢的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来。 “我大明铜钱稀少,铜矿也找不到,只能用宝钞。 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出现元末的情况,百姓手里的宝钞都不值钱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这种日子我过过,想必你父母也过过那种艰难的日子吧?” 王布犁颔首,他大哥的年岁要比朱标还大。 当然不是他爹晚婚晚育,属实是老朱的问题。 “皇后娘娘的担忧是对的,就民间而言,洪武九年的宝钞要比八年的更受欢迎, 相同价值的宝钞,新钞在市场上能够买到更多的东西。” 王布犁把自己的见闻说了出来,这是一种畸形的价值生态。 谁让朝廷不回收,旧钞损失了那就是自己的,那谁也不想砸自己手里,百姓自然是用脚投票,新钞比旧钞更加值钱十分正常。 “可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皇后娘娘,我相信朝臣定然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马皇后仍旧不死心:“布犁你能破案,脑瓜子转的比旁人都要快,如何能没有注意?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说错了也没有人会怪罪伱的。” “就是。” 李景隆给王布犁狂打眼色,你要是把皇后娘娘哄高兴了,她在关键时刻能够救你全家性命。 你小子可千万抓住机会。 王布犁见马皇后如此低声询问,倒是也不瞒着: “我曾经在古书上看到,有一个叫倒钞法的法子。” “什么叫倒钞法?” 马皇后神情微动,稍微有些紧张,她的直觉便是王布犁这小子知道答案。 “倒钞法就是官府用旧钞调换新钞的法子,宋金都有过这种办法,官府一贯收取三十文的工本费,五百往下递减,把旧钞给百姓换成新钞。” 旧钞换新钞要给朝廷缴三十文的工本费,本身便是一种贬值。 但是王布犁觉得用这个法子至少可以使得大明的经济,达到三方面的效果。 “倒钞法有什么好处呢?” 马皇后并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打发的人。 她得弄清楚这里面的缘由,才能更好的进行劝谏。 要知道,劝谏这活,也不是胡乱劝谏的。 在大明别的皇帝面前,臣子要是死谏,你兴许能有邀名的机会。 但是在老朱面前死谏,他真的会让你去死。 叶伯巨只是委婉的上书批评了一下老朱的政策,并没有死谏。 如今就已经被饿死在了京师大牢当中。 死谏? 谁他妈的敢在老朱面前死谏啊! 王布犁伸手手指说道:“以我局限的眼光来看,大抵是有三个方面的好处。” “哦?”马皇后嘴角微微勾起,等着下文。 李景隆瞪大眼睛,好家伙,就你小子他娘的都是鬼主意是吧? 还局限的眼光来看就三个方面,你还跟皇后娘娘这端起来了。 但是蓝玉却是早知道如此的模样。 像王布犁这种人,怎么可能是那种无用书生,他们只会提出问题,在此之后并不能提出解决办法,就会说别人不会干。 “一方面以解决流通领域中的宝钞软旧昏烂问题; 另一方面也可在一定范围内回笼一部分纸钞,减少流通的宝钞数量,减缓大明宝钞贬值速度; 最后一方面是增强大明宝钞的信用度,如此才可以让持有宝钞的百姓有信任感,更愿意接受宝钞,拿在手里。” 单项不可兑换宝钞,经过元末宝钞洗礼的百姓,对明钞能有个屁的信任度? 朱元璋当了皇帝后,屁股自然没坐在他以前当乞丐的位置上,第一考虑的也不是百姓。 马皇后有些听不懂,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都记在心中。 但信任感这句话,她是听的懂的。 大明宝钞这个朝廷推出来的钱,百姓信心不足。 王布犁不想往深了说,大明宝钞政策就是带着明显的敛财目的,全都靠着老朱一手强行往下推的。 百姓不能用金银交易,也无法用宝钞向官府兑换金银,但是百姓可以用金银去兑换宝钞。 这就相当于我要你拿金子来兑换我手里的纸,但是你敢用手里的纸来兑换我的金子,你他娘不想活了是吧? 朱元璋妥妥的小农思维,我只能占便宜,绝不能吃亏。 马皇后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又与王布犁说了一些家常话,这才说不耽误你们休息了,你们先睡一会。 三人恭送马皇后离去。 “你看什么?” 王布犁看着李景隆,手里却是端起早就凉了的茶。 “我说你这个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凭什么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是事,话说的我也听不懂,你怎么不给我~舅姥姥解释解释?” “我相信皇后娘娘她能听懂。”王布犁喝完了凉茶对着蓝玉笑道:“蓝大将军,你说是吧?” 蓝玉懒得理会王布犁,虽然他能听懂个七七八八,但是要全都明白,那也是费劲。 毕竟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咱只管打仗,想法子覆灭北元。 至于其他的,不该我管的事,我不管。 李景隆见蓝玉是副司马脸,又忍不住内心怀疑。 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不懂? 那是不是显得我有点憨? “谁说我不懂了?”李景隆也端起凉茶猛灌一口:“咱是怕你说那么多,把皇后娘娘绕里面。” “困了,先睡了,句容县距离京师九十里,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几个时辰,我先养养精神,免得审案子的时候出错。” “行行行。” 李景隆也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他一丁点都不想聊。 越聊越显得自己憨比。 蓝玉倒是坐在一旁,精神抖擞,他一点困意皆无。 他觉得王布犁稍加历练一二,将来当个丞相也说的过去。 到时候咱们一文一武,共同辅佐太子,那大明岂不是越发的强盛? 说白了,大明缺钱。 蓝玉觉得王布犁能搞来钱,那就有了充足的军费,可以支撑他北伐。 今夜的劝谏,蓝玉也相信太子把王布犁这个人记在了心中。 至于他与老四朱棣有交情,那也没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老四还不如老二老三的威胁大。 只不过他封在北平,有与咱争夺出兵打蒙古的机会。 但蓝玉随即笑了笑,如今的朱棣连战场都有没上过,以陛下的英明,定然不会让朱棣上来就搞什么大军总指挥。 陛下冒不起这个险,倒是让魏国公徐达挂帅的机会大。 一想到这里,蓝玉就盼望着,什么时候才能由他率领北伐军呐? 更何况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其余皇子拿什么同他争位置啊? 对于王布犁与燕王有私交这件事,蓝玉只是疑惑,但并未往心里去。 尽管大殿当中的门是关上的,就是免得陛下骂人过脏的话,传到外面去。 同时朱元璋关起门来骂人也并不是给他们臣子留面子,而是避免被王布犁那小子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宝钞提举司的大臣以及户部的主官们,忍不住擦汗。 陛下接连提的几个问题,他们都没有提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宝钞提举司正四品的提举被撤职,由副提举接任。 若是办不好差事,你也滚去辽东充军发配。 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平日里什么都不想,就知道混水摸鱼。 现在出了问题,屁的解决办法都想不出来,要你们何总? 副提举这就属于喜从天降。 他着实没有料到,尽管今天饭也没吃,皇帝又大发雷霆,可他竟然升官了。 要不然自己升官得熬到什么时候? 胡惟庸对于经济学也并不是很明白,但总归是经过元末宝钞洗礼的。 对于皇帝提出来的一些疑问,他也得私底下找人了解清楚,才能给出确切问题。 现场除了突然被升官的人之外,其余人对于皇帝的发怒,皆是瑟瑟发抖。 朱元璋从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天底下就没有人值得他在收敛自己的脾气。 故而时不时的发怒敲打这帮他本就不信任的臣子,目的就是叫他们好好给他办差。 只有宝钞思提举心哇凉哇凉的,偷偷看着丞相胡惟庸,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话。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十分的凝重,马皇后叫人推开殿门,吩咐宫女们先给跪在地上请罪的大臣们一个一个肉包子,垫吧垫吧肚子。 然后又拿着食盒上前,叫父子俩吃饭歇会。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饿着肚子办公。 众多大臣见了马皇后,当即有些人泪流满面。 也就皇后娘娘拿咱们当个人了。 咱这官说出去威风凛凛,旁人羡慕。 可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晓得。 朱元璋见自己的媳妇来了,脸上的怒气稍微有些收敛。 自从他知道自己媳妇没几年好活头了,便与她十分腻味,更加顺着她的意思,不敢惹她生气了。 “妹子,这么晚了,你如何来了?” “看你们一直没吃饭,又发了如此大的火,容易饿着。” 马皇后面对父子俩嘴里吐出三个字,王布犁。 但是没有出声。 朱标疑惑娘亲在说什么呢? 但是几十年夫妻且感情深厚的朱元璋立马就猜到了,于是开口道: “你们都去偏殿里吃饭,要不是咱妹子来了,你们全都给咱饿着,活都干不好,也配吃饭!” 于是一帮被训的跟三孙子似的大臣在胡惟庸的带领下,去另一个偏殿吃饭,谁也不敢抱怨。 毕竟这里可是皇宫。 胡惟庸也觉得皇后来的及时,如此算是解决了大家的窘境,要是在过一会,说不准皇帝就要杀人了。 太子也不一定能劝得住。 还得皇后出马才行,但臣子如何能与皇后私交呢? 这是犯了忌讳,更是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政策。 但皇后主动前来就不一样了。 “妹子,你给咱们说说,那小子给咱出了难题,又给了解决办法没?” 马皇后点点头,于是一字不落的复述了王布犁的话。 “倒钞法?” 朱元璋还在纠结当中,他相信大明百姓手中的旧钞有很多。 可一旦给他们换新钞,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来换。 咱平白印了那么多的钱,没有花出去办正事,都给了百姓了。 “重八,你莫要小气。” 马皇后一瞧就晓得自己的丈夫是在心疼钱财。 “既然别人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你就算把朝中大臣砍了也没有用,莫不如就听他的劝告,搞这个倒钞法,以此来换取大明百姓对大明宝钞的信任。” “可是大明初立,咱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先不说趁着王保保死了咱要早些准备北征,就算是西边也得花钱安稳,更不用说云南还没有打下来呢。” 朱元璋还在纠结。 白花花的钱都散出去,造孽啊! 王布犁他不当家,就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三十文就能换一贯? 那岂不是天下所有百姓花三十文,就能从咱这买走一贯钱。 然后他们在拿着一贯钱去买值一贯的东西。 翻来想去,这个倒钞法,都是咱亏了。 “王布犁这小子是一点都没站在咱的立场上。” “不,他就是站在了咱大明的立场上,才会说这话。”朱标到底是年轻人,接受的更快:“爹,百姓对咱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对手里的大明宝钞能产生信任,他们就会好好用,不会疯狂的兑换。” “放屁。” 朱元璋甩了一下衣袖:“标儿,你没有在民间游历过,如何知道天下刁民何其多也? 你信不信,只要你爹我宣布这个倒钞法,那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会来占咱的便宜。 就算是面值等字样仍很清晰的旧钞,他们也会拿来换取新钞的。 三十文就能换一贯,谁不来换?” 朱元璋也相信了王布犁的话,民间百姓爱新钞胜过旧钞。 朝廷一旦出现兜底的政策,谁不占就就算傻瓜王八蛋。 这样的想法,大有人在。 “不不不,爹。”朱标再次反驳他爹:“这个法子咱们是赚的。” “嗯?”朱元璋极为诧异:“你小子是不是脑瓜子糊涂了,赔钱的买卖你还能说赚?” 其实大明宝钞本质上就是赚的。 一堆无法兑换的纸,被赋予了价值,怎么算都是赚的。 “因为百姓要拿一贯来换三十贯,还交工本费三十文,不是免费兑换。”朱标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就算方才爹你说会有人拿着完好的旧钞来换新钞,可是我们仍旧可以让完好的旧钞给臣子发俸禄去买东西。 直到宝钞再次破烂,他们还得再花三十文前来兑换。 我们再把一些规矩定在大明律里,比如即便旧钞已经破软,只要上面的面值字样仍然清晰、不存在挑描剜补等情况。 民间贸易与官府征税时,就必须继续使用。 只有真正烂得没法用的,才允许拿来兑换新钞,有此震慑之下,相信爹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会有所减少。” 听完好大儿的分析,朱元璋摸着胡须轻微颔首。 若是从这方面想,王布犁这个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但他还得考虑考虑,避免刁民过多,都来兑换的问题! 112你就是那个搞定凹版印刷机的人?(求订阅) 朱元璋纠结的关键点,就在于宝钞是他解决大明财政危机的重要手段。 而且他认为这是一项“善症”! 但朱元璋的纸币制度有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便是没有以贵金属或其他物资作为钞本(也就是今天所谓的准备金),他没有意识到。 纸币的发行变得毫无制约。 朱元璋只想要钱做他自己的事。 但钱不会凭空产生,他就只能选择自己造。 官府直接印刷新纸币来给官员、士兵发放俸禄,或者官府直接拿新纸币向民间购买物资。 如此便是政府滥发纸币,向百姓隐性征税。 今年朱元璋刚刚“赐北平守御及听征官军,钞五千万八千七百余锭,布帛八万二千余匹”,以此来鼓舞他们抵御蒙古人的袭扰,以及积攒士气。 朱元璋先头赏赐已经运过去了,后续的宝钞大量赏赐还没给,就等着印刷完毕。 明代的一锭等于五贯。 这巨额的赏赐,就是他朱元璋一句话把纸变成了钱。 尤其是钞法才执行一年,没给朱元璋大肆敛财的机会呢。 就出现了问题,让他如何能轻易接受? 实际上就是朱元璋无法让利于民,只能选择不断的剥削,来完成他建立大明的构想。 “重八,既然出了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解决。”马皇后给父子二人盛饭: “我倒是觉得大臣们会想出办法的,只不过方才被你的气势给吓傻了,都在想着如何脱罪。 而不是开动脑筋在想解决办法,给他们一点时间,也多给你一点思考的时间。” 马皇后开导的话,倒是让朱元璋冷静下来了。 “也就是咱妹子替他们开脱,我绕他们一命。”朱元璋接过饭碗: “若是他们在天亮前再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办法,那就别怪咱抽他们。” 朱元璋从王布犁这里得到了答案,尽管十分不满意,但按照他的性子,发现问题就必须得解决掉,绝不能一拖再拖。 王布犁提出的解决办法也是治标不治本,冲着明初这种财政情况缺少金银铜等,他也没把危害往深了说。 老朱可不是一个容易听得进旁人劝谏之人。 他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执政想法。 就在朱元璋吃饭间,底下的宦官向朱元璋汇报。 就是那个小吏给他们打赏,手底下的人并不敢要。 可这件事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还得同陛下说一声。 朱元璋对于宦官的管控极为严格。 不允许他们识字,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入手政权,做出危害大明社稷的事情来,要从根源上解决掉这个潜在威胁。 对于宫女与太监对食的事情,他处罚的也是极为严厉。 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对食多半是为了生存,极少数是为了鱼水之欢。 宫女管吃管住,还有月俸拿,或者被妃子赏赐一二,自是能存的住钱。 她们不能随意出宫,但又想补贴一下家里。 宦官就化身知心人帮忙可以出宫采买,一来二去会产生些许好感。 而宦官看上宫女,也多是为了自己能吃饱饭。 许多地位低的小宦官在皇宫当差,需要格外注意伺候人。 饭也不能好好按时吃,特别是朱元璋加班严重,一大帮太监就得跟着加班。 等到他们能够吃饭了,膳房就剩下残羹冷炙。 谁会为了几个宦官热菜或者重做? 而且宦官们多数不敢自己热菜或者重做,烧柴这玩意容易冒烟,更会让朱元璋觉得浪费。 宫女们则是跟着后妃们有小厨房,热饭菜就方便多了。 朱元璋听完贴身太监于津的禀告后,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听听,王布犁那小子还知道贿赂咱的身边人。”朱元璋夹着菜道: “不愧是在底层县衙的吏员,别看他年轻,但办事油滑的很呐!” 朱标对于这件事倒是没什么看法。 因为还在回味方才同王布犁的谈话。 他一个太子平日里高高在上。 不需要亲自花钱,他就意识不到民间百姓,对于宝钞竟然是这种态度。 看样子今后他也得去民间多走动几次,看看百姓们的真实生活。 否则纵然是检校在握,他们也不会专门打听这种事,多是把注意力在监察官员身上。 “我倒是觉得王布犁生存有道,不是个会吃亏的主。”马皇后坐在一旁: “他没被人伺候过,进了皇宫生怕自己犯错,自是小心翼翼,可比光拿嘴上说说表达谢意强多了。” “咱看他胆子大的很呐,咱在这饿着肚子同众臣子议事,他吃饱了倒头就睡,还想要毯子盖在身上,生怕自己个着凉!” 朱元璋嘴里使劲咬着羊肉。 “不过无论是小宦官还是宫女都没有收,正是因为重八你定下的规矩好啊,他们都还主动上报此事,不敢隐瞒。” 听着媳妇的夸赞,朱元璋不免得意的多扒拉的两口大米饭。 马皇后如此一打岔,朱元璋也就懒得揪着王布犁“贿赂”宫人这种事情了。 “爹,我方才同王布犁交流,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朱元璋抬头望着自己的好大儿。 他一直都在后面听着他们对话的全过程,并没有发掘什么问题。 “我好久没有在民间走动过了,甚至不如老四他们走动的多,知晓民间疾苦。”朱标咬着馒头,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去夹羊肉: “若是我拿着宝钞去店里吃个饭,就能提早发现这种事,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朱元璋目前还没有把儿子送出去的意思,一直都带在身边想要把自己的执政理念以及经验都传授给他。 现在听到好大儿说这话,朱元璋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同样在认真思考。 过了一会,他才回答道: “此事再议,先解决眼前的事。” “好。” 朱标也大口吃肉,不再提这个事情。 皇帝终究不能养在深宫当中,不知民间疾苦。 明宣宗朱瞻基当了皇帝之后,时不时的去北京百姓家里吃饭,他觉得饭菜十分那吃,而且百姓就吃这个。 故而后面他也开始休养生息,连京师百姓饭菜都这样,放眼整个天下,能好到哪里去? 朱瞻基有个爱玩蛐蛐的爱好没啥,并不像他爷爷朱棣那样要干很多事证明自己是个当皇帝的料子,这个孙子开始体恤民力了。 蓝玉在前,朱棣在后。 天下想要证明自己的人,如过江之卿。 北方当然是苦寒之地,可南方就不一样了。 因为元朝优待南人的政策,大批北人跑到这边讨生活并定居繁衍下来。 江南人口越发的密集庞大,但生活也富庶一些。 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这种情况都没有改变,只能强行迁民。 朱棣前往的北平,实际上是个苦寒之地。 偏殿内。 大臣一个个吃着肉包子,又有宫女给上茶伺候着,心里十分不得劲。 刚刚被罢官的提举脸色十分难看,胡惟庸安慰了他几句。 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又出现问题,伱没有给出好的解决办法,让陛下满意。 先委屈去辽东待些时日,待到陛下气消了在把你召回来。 胡惟庸的权力虽然在增大,朝中许多人都向他靠近,以他为首。 但他此时并不会顶撞天子。 毕竟天子一言九鼎,皇帝刚说完让别人滚,你作为丞相就强硬的说他不能滚。 这不是纯纯找死? 胡惟庸还是晓得自己几斤几两、 如今的他哪有那个本事或者想法,敢同朱元璋叫板呢! “诸位,都好好想想。”胡惟庸对着啃着肉包子的群臣道: “陛下的意思你们也都知道,若是再想不出来什么办法,那可就不仅仅是斥责了!” 对于胡相的话,诸多大臣也都明白。 提举司的人连忙回到办公地点去翻翻旧书,又不是大明第一个实行宝钞的。 万一能找到什么好法子呢,不管能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至于以后暴露出来的问题,自然是留给后人去解决呐。 咱只管现在。 胡惟庸坐在椅子上,他只是在思考。 陛下如何突然间就找了提举司的麻烦? 任何事情发生都应该有缘故。 但是在皇宫内,他也不会胡乱瞎打听。 因为胡惟庸的权力还没有达到顶峰,只不过刚刚开始。 文楼内。 没让王布犁睡很久,检校抓人做事,直接把假钞案所有案犯,从九十里外的句容县连夜押到京师。 这边一动手,便有人快马加鞭前往句容县报信,然后那边埋伏好的人开始抓主要头目,叫他们交代,还有谁是同伙。 不辨真假,一起送到京师里来。 寅时左右,王布犁被蓝玉叫醒,犯人都已经待到,并且拿来了一些初审记录给他看,检校在这方面做的极为专业。 就算是王布犁这个“专业”刑房大爷,都看不出什么漏洞来。 太子叫他醒醒盹,一会犯人全都押到文华殿去,由他亲自断案审理。 案件也算是有始有终,都是王布犁一手操办的。 王布犁见一旁的小宦官端来了冷水,请他洗脸精神精神。 大夏天的倒不至于寒冷,只是平日里这个点还在睡觉当中,生物钟也不是好调整的。 但这帮小太监们却早习以为常,这个点左右,陛下已经开始起床,处理朝政了。 王布犁洗脸漱口之后,又在文楼里走动走动。 一旁的小宦官询问王布犁是否需要如厕,他好前去领路,顺便要把这里打扫一二。 王布犁颔首,于是蓝玉等三人便被提醒着前去撒尿拉屎。 朱元璋得到毛骧汇报之后,便重新坐在屏障后面,等着王布犁进来,太子朱标旁听,做最终的决断,也好挽回王布犁一些不必要的判罚。 其实这根本就不符合规矩。 但天子一言,可比他定下的大明律要好使。 王布犁三人又由小宦官给带回了文华殿,纷纷与太子行礼。 朱标熬了一个大夜,稍显颓废,但毕竟年轻,困劲也过去了。 王布犁心想大明发现的第一例假钞案,怎么不见朱元璋来过问呐? 至少也让他瞧瞧老朱是不是猪腰子脸,故意整的那种丑陋的画像。 “明公状貌非常,龙瞳凤目,天地相拱,五岳俱附,日月丽天,附骨入鬓,音吐洪畅,贵不可言。” 相术语言里,天指天庭,即额头;地指地阁,即下巴。 “天地相拱”即额头与下巴同时前凸,形成一种遥遥相对之状。 大概就是脸长额隆,鼻如蒜头,下颚前突,颇为怪异的这种脸。 民间俗谓“鞋拔子脸”或“猪腰子脸”。 流传下来朱元璋另一种画像是面如满月、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不等王布犁疑惑,倒是精神的李景隆替他问道:“太子殿下,陛下是否要来?我等也好提前迎接。” “父皇歇息了,此等事他只要一个结果。” 太子朱标回答李景隆的话也看向王布犁: “王典吏,你且好好做,咱要好好瞧瞧你的手段。” 王布犁再次躬身,他一想洪武三大案都是朱标亲手抓的。 至于蓝玉案朱标没机会主抓,是因为他噶了! 他要不噶,蓝玉也不会被清洗掉。 朱标指了指一旁的主座,上面还贴心的为王布犁放了一块醒木,也算是提前体验一二知县的权力。 王布犁也不矫情,一拉衣袍,就走上台阶,坐在平日里太子办公做的地方。 李景隆瞧着王布犁没推辞的模样,心蹦蹦跳个不停。 他胆子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果然是胸怀大志之人,坐在那里一点都不犯怵。 李景隆自认为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真不敢。 那是谁都能做的吗? 王布犁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自是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力。 想不吸引大殿内的人都不行呐。 属实是所有目光都向我看齐,我要宣布一个事! 朱标也在打量着王布犁坐下之后的动作,身体没有扭捏,并没有觉得椅子下面涨了钉子,刺的他不敢坐。 而且从侧面观察,也不是那种只敢挨着边边坐,至少坐了三分之二。 此子不愧是进入仙境当中见过世面的,对于皇家的威严,倒是不怎么看重,并不像寻常人一般,骤得大位之后战战兢兢。 又或者心生窃喜,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反倒踏踏实实的坐在那里看着一些口供,脸上神色全无。 朱标闭上眼睛,开始纠结。 将来等他执政了,该把王布犁放在什么位置上合适,才能更好的为大明发光发热。 而且进入仙境当中,也是他爹偶然才发现的。 这种机遇,谁都不清楚会延续多久,能够有多少次。 若是等他爹去世了,朱标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种机遇能够独自进入仙境探查大明的未来。 许多事情都是需要考虑的。 桃花源记这篇文章,朱标是学习过的。 他深知一旦探究某些人力不可抗拒的未知事情,便会得到反噬,根本就不会再给你进入第二次的机会。 第一次同意,不等于第二次也同意。 蓝玉也站在一旁,瞧着王布犁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 看样子小老弟也适合在官场上厮混,光是这份沉稳的心气,就不是常人能够比得过的。 毛骧低着头进来同太子汇报,又瞥了坐在太子位置上的王布犁。 他仔细打量了一二。 更加确认此人就是陛下那日吩咐寻找之人。 天子做梦,可不是寻常人做梦能够比较的。 否则也不会派遣那么多的检校去保护此子。 说实在的,毛骧并不觉得画像与眼前之人有四分相似,但陛下就认定是他了,兄弟们便松了口气。 人为陛下寻到了就是万幸。 要不然就该有人被问责了。 对于王布犁这个县衙小吏,毛骧自是派人仔仔细细的调查过。 然后才汇总送到朱元璋的案头上去的。 毛骧对于王布犁还是有着几分了解,在京师部分百姓嘴里,那是断案如神之人。 可毛骧却觉得一帮无知百姓吹捧,江宁县至今还有不少未曾破获的案子。 尤其是因为一文钱前后死了七个人,原告被告都死了,凶手至今都寻不到。 他王布犁若真的如传言般的断案如神,如何能寻不到真凶? 至于这假钞案之事,毛骧也晓得出主意的便是王布犁。 顶多是比寻常人会断案一些罢了,绝对称不上断案如神的名头。 所以毛骧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子会突然对他一个县衙小吏青睐有加。 尤其是太子对他还礼遇有加。 那个地方是该他王布犁这个县衙小吏坐的地方吗? 文华殿内,除了旁听的太子等人,几个贴身太监,周遭站着的都是手持兵器的宫中侍卫,以此来代替县衙的三班衙役。 “王典吏,你可以开始了。” “太子殿下,旁边可有录口供之人?” “你且等一会。” “好,那便先带制作锡板的工匠的犯人。” 王布犁开口吩咐了一声。 朱标微微挑眉,他还以为先审最高的那个七品知县杨馒呢! 王布犁想要见见这个搞定凹版印刷机的人,放在大明妥妥的技术人才。 工匠被两个检校拖进来的,实在是他腿麻了。 未曾想直接从句容县的家里带到皇宫里来,这他还能活吗? 地板上流出一摊黄色的印记。 小太监们自是连连上前擦拭,顺便还喷些香味,以此来遮蔽,以免恶了太子。 啪。 王布犁拍了一下醒木,开口道: “堂下躺着的可是锡匠丘高山?” 113丞相给我当记录员(求订阅) 丘高山他就是乡间工匠,哪见过这种场面。 大殿内的人,在他看来全都凶神恶煞的,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 他这辈子都没想着能来皇帝住的地方走一遭。 这地方跟乡间说的一个样。 真叫个大。 人也多! 丘高山已经没有脑子了,全都被害怕的情绪控制住了脑子,整个人都在胡思乱想。 王布犁倒是也不着急,因为朱标派人去找人来录供词了。 正在思索宝钞的问题该如何解决的丞相胡惟庸,被太子吩咐说要去文华殿帮忙录口供。 进去了全程不要说话,带着耳朵去,坐在太子另一侧安心录供词即可。 胡惟庸其实是打了个小盹,被唤醒后,懵逼当中听了这话极为诧异。 怎么他就到了录口供这份上? 而且这该是咱一个堂堂宰相该干的事情吗? 可太子的地位,满朝大臣哪一个不清楚! 皇太子如此吩咐,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胡惟庸心中也在疑惑。 到底是被审了? 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而是还是夜审! 在此之前,他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啊! 见到小太监催促个不停,胡惟庸连忙掀起衣袍,连玉带都来不及带着,快速的跟着小宦官往太子的办公地点而去。 大殿外,乌压压的跪着一片人。 全都被控制住了,嘴都被堵住了,禁止他们交流。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打个盹的时间,皇宫内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一次见到这般景象还是因为空印案,陛下大发雷霆,也是乌压压抓了一群人。 胡惟庸脸上神色变换极快,这件事超出了他的掌控,打的他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一点消息皆无。 等丞相胡惟庸进了大殿,抬头一瞧。 正中间坐着的竟然是一个生面孔。 关键这个生面孔看起来比太子的岁数还要小! 此人是谁? 他怎么坐在太子该坐的地方! 不过胡惟庸可以肯定,此子定然不是淮西人,因为他没见过。 在京师内当官的淮西人,哪一个没有来拜见过他! 即使人多,可胡惟庸再次见还是会有印象的。 因为他秉承着把大家都拉下水的原则,把淮西人的小团体搞得多多的,自是需要多费些心思。 审案子? 太子的背后是天子。 陛下是从哪里调来的主审官? 而且看他的样子,连官服都没有穿,还穿着庶民的衣服! 这不合规矩! 胡惟庸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但因为太子早就吩咐过,他也不可能当场发问,只是被引着坐在一旁。 旁边的小宦官早就把纸张铺好,顺便连磨都给胡惟庸磨好了。 王布犁见录口供的官员来了,打量了一眼,确认是自己没见过的人。 他头戴乌纱帽,圆领衫,绯服袍。 可以判断出来,这人最少是四品官啊! 大概是从床上突然拽过来应付的,连腰带都没有穿。 否则王布犁就能更好的判断出来,这个人是几品。 因为大明一品官用玉,二品官用犀牛角。 三品官用镂花金,四品官用素金。 好家伙。 在皇宫内,四品官算个屁啊。 太子一声令下,该乖乖给咱录口供,也得好好伺候着。 就这还是朱元璋没有废除丞相时候的皇权威力,可以说朱元璋废相对以后的政治体系产生了深远影响。 因为一到四都是绯服,不便于区分。 直到洪武二十六年,才重新规定。 为了体现这部分人等级地位的差距,规定在公服上织大小不同的花卉图样以示区别。 王布犁可不觉得太子朱标会叫三品以上的官员来协助录口供。 这也不是他们这种级别该干的活。 “你们二人把他撑住,不要叫他躺在地上。” 两个检校听到王布犁的吩咐。 便一人一只胳膊拽着丘高山,让他跪在大殿上。 “丘高山,你若是实话实话,兴许还能依律判定。 若是你一言不发,依靠别人的供词,那伱可就是主谋了。” 王布犁的话透露着几分狡黠。 因为按照大明的律法,他实话实说也得死,唯一的区别就是死的方式不一样。 诸如剥皮萱草,被砍脑袋,被车裂之类的。 就算朱元璋不在,王布犁也清楚,按照目前这个架势,老朱就是想要办成铁案的。 什么叫铁案? 那就是所有案犯都得死。 否则根本就用不着费劲带到皇宫里来审判。 京师的两个县衙随便指派一个,完全够用了。 “小人全招,全都招了,还望青天大老爷老爷能够饶小的一命。” 锡匠丘高山便开始当堂说了一遭他是如何作假的。 因为他造假钞被句容知县杨馒抓住,就是因为搞不定公文这个原材料,才被认出来是假钞。 然后作为知县的杨馒,就出面搞定原(无)材(酸)料(纸)了。 大明宝钞是世界上最大的纸币,平均长34厘米,宽20厘米。 (大概是十六开纸张大小。) 变色油墨则是由另外一个靠画画为生之人搞定,也是由知县杨馒牵头。 他们几个人合力,才将这个大明宝钞伪造的跟真的一样。 王布犁先是瞥了记录员那里:“可都记下了?” 胡惟庸揉揉发酸的手腕,只是点头。 “丘高山,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想要造假钞?” “因为小人没有钱,家里有十口人要养活,找不到活计,就想着造些宝钞过活。” 锡匠在明清极为盛行,只不过现在明初,算是他生不逢时。 尤其是造假钱也是大元传下来的“优良传统”,许多人也有铤而走险的心思。 “那锡板是你自己刻的?” “对。” 王布犁清楚朝廷正版的都是铜板,他这个锡板印刷出来的,看样子手艺也不难仿制。 看眼前工匠的岁数,显然也是在元末大舞台活下来的旧时代残党,在新朝用点旧时代的常识造钱,也算是一种手艺的传承。 “你可识字?” “认识一点。” “供词请他过目,若是没有意见能写名字就签字按手印,不会写就直接按手印。” 一旁的小宦官,一人拿着供词,一个拿着印泥和毛笔走过去。 丘高山这个工匠是会写自己名字的,便签字画押。 “是个人才,先带下去吧。” 王布犁挥挥手,还是个小家庭作坊。 他传唤搞定细节的画家应保。 应保此时双眼无神,如此逼真的大明宝钞,他着实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就被皇帝告破,还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除了有人告密之外,应保并不认为有人能够破获这起案子。 果然,人心是靠不住的。 应保麻木的被强制跪在地上,至于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皇帝,他也不在乎。 甚至连那个人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整个人恍恍惚惚心若死灰。 王布犁瞧着跪在地上的人犯,双眼无神,像是认命等死的模样,便也不好在太子面前动刑。 打廷仗那是皇帝专属,寻常人可没这个权力。 王布犁自是挨个叫下一个人犯,开口询问,签字画押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 可以确定假钞案犯罪团伙主要有四个人。 其余都是小卡拉米。 完全是为了扩大假钞“生产”,组建出来的多个家庭作坊。 没有印钞机,靠手工制作。 想要大量出货,人员是必须要足够多的。 大明宝钞提举司的工匠就小六百人,更不用说其他造假钞想要获利的人了。 句容县知县杨馒,两个技术员应保以及丘高山,还有一个负责花费出去,杀人害命的职业打手灰狗杨金水。 小卡拉米是非常容易审的,什么都说什么都招,全都往他们几个人身上推。 完全不够当时找上他们时候惊喜之色。 现在恨不得撇清关系,谁让此事被皇帝给发现了呢。 “带句容县知县杨馒。” 杨知县只是被摘了乌纱帽,连官服都没有给他脱去。 毕竟还没有革职,只是被查。 杨知县进来之后,先是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人,便主动开口道: “你便是江宁县断案如神的县衙小吏王半升?” 太子穿着龙袍,根本就无需辨认。 京师许多大臣的名号他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对于有断案名头的王布犁,却是记忆犹新。 因为杨馒自己本身就是在做违法的事情,害怕他被人查出来。 胡惟庸这才瞥了坐在主位上的王布犁,王半升是谁? 他怎么没听说过? 江宁县知县是吴卫,不久前新拜的码头认的门,是好老乡。 他最近县衙里的案子破获的是挺快,胡惟庸还想要以为来为他开罪,免去镣铐之苦。 怎么未曾听他说过,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断案如神之人呐? 吴卫是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胡惟庸并不在意,王布犁既然是县衙小吏,指定是京师本地人。 根本就不是他们淮西党人圈子里的,提他做什么?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县衙小吏的。 至于王布犁是如何被天子挑选出来的,胡惟庸也懒得知晓。 连句容县知县都听过他的名头,那传到天子耳中实在是正常。 案犯的发问,倒是也解决了胡惟庸心中的许多疑问。 倒是朱标万万没想到,王布犁的名声竟然能传到距离京师九十里外的句容县知县的耳朵当中去。 要晓得自从出现路引制度后,许多百姓都没机会离开家多少里,而且这辈子的生活范围顶多是辐射周遭三十里。 本来坐在后面昏昏欲睡的朱元璋听到犯人的主动提问,也重新来了精神。 因为王布犁对于一帮小卡拉米的询问,皆是无聊的很,可他依旧耐心询问。 这就让听众觉得十分没意思。 朱元璋一听是句容县知县发话,就晓得重头戏来了。 “不错。” 王布犁也感到很奇怪,他可不像是胡惟庸的人,自己的顶头上司吴卫不可能与他交好,且有什么书信往来。 “你见过我?” “未曾见过,只是听闻。” 句容县知县杨馒轻微抬了抬手,手上的铁镣铐发出一阵声响: “不过我猜测,在京师内花费假钞,一旦被人发现,最有可能断案的人就是你王半升。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破获的如此之快,让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销毁物证。” 这玩意光凭借口供,是没法断案的。 就算是屈打成招,也得辅佐物证才行。 李景隆听到这话,却是觉得一点都不快,简直是度日如年。 自从接到假钞之后,他整个人上火嘴里长燎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个人憔悴的很。 “你听说过我?” 王布犁眼里露出疑色,他不觉得的自己的名头会那么大! “有心打探之下,自是听说过。”杨馒看着王布犁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头上的,灰狗他做事一向稳重,我也不相信有人有胆子告发。” 只要参与到制造假钞案的人按照大明律都得死,所以杨馒不相信他牵头制造假钞的那群人有胆子向皇帝告发。 “灰狗杀了我认识的人,而且数次成功后,还不知道收敛,再次作案自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听到王布犁的回答,杨馒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我就说灰狗他说最后一次,然后就收手不干了,我心里就直突突,想要劝他,可终究是没劝住。” “制造假钞都是你主谋的?” 王布犁开口问道:“特别是你发现本县锡匠丘高山制造假钞后,并没有上报朝廷,反倒替他隐瞒,一同制造。 尔后你更是召集人手扩大生产假钞的规模,乃是知法犯法,你的罪过比其余人都要大。 杨馒,你可认?” “认!”杨馒摸着胡须笑道:“哈哈,我既然做了,有什么不能认的。” 听到犯罪主谋如此猖狂的笑意,朱元璋的拳头都要捏不住了。 他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抽出腰带,狠狠的抽他这个知县的脸。 他真该死啊! 身为地方父母官确实知法犯法,罪该万死。 太子朱标对于杨馒这个知县,被抓住了还能笑出声来,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按照惯例,说说你的犯罪动机吧。” 听完王布犁的询问,杨馒指了指一旁的朱标:“好啊,既然太子在这,那我正好说一说。” 他不认识朱标,但是认得出太子的衣服,至于另一旁四品官往上的记录员,是大明丞相胡惟庸,他根本就不认识。 “我杨馒在句容县为任三年,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拿公家一文钱,还要时不时的为朝廷办事,拿出自己的俸禄赏赐手底下的吏员,为我驱使。 可我的俸禄还要养活我的家人,本就捉襟见肘,一旦遇到有人生病,那更是入不敷出。 去年年初,我母亲病重,一直都在求医问药,我家里本就没有多少田产,全都典卖,该借的亲朋好友也借了。 今年二月无奈之下便卖了我十岁的儿子,来筹集医药费。 可没过几日,我母亲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听不到孙儿的读书声,也不见孙儿来给他喂药。 鬻十岁小儿之事瞒不住了,我娘便不在吃药,让我把儿子赎回来,可我哪还有余钱呐?” “我娘因为拒绝看病吃药而亡,我妻子也天天以泪洗面,我这个当爹的连亲儿子都护不住,我为大明兢兢业业有什么用?” “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啊!” 杨馒眼里带着泪水,几乎是咆哮着喝问。 王布犁万万没想到,这期间还有这份隐情。 老杨是个老实人啊,都到这份上了,他还通过卖儿子筹钱给他娘治病,而不是利用手中的权力! 朱元璋给官员的待遇很低,很多人认为是故意虐待官员。 但是老朱制定俸禄是经过计算的,完全够官员们生活的,但是他没考虑的是人除了需要全家吃饱之外,还需要别的花费。 朱元璋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但实际情况而言,在某些问题上,朱元璋是极为缺乏远见的。 他为了不让自己的子孙挨饿,规定凡是自己的子孙,一律不允许出去干活,就算没有官做,也只能在家吃俸禄。 由于自己要过饭,而且家破人亡,他要为后世子孙撑起一片天。 可朱元璋不知道的是,往后百年左右,他的子孙繁衍到朝廷一个省的粮食来供养都不够了。 到了后期某些龙子龙孙从藩王那里得不到粮食,又不能出去干活,还得守着祖训,只能活活饿死。 句容县知县杨馒的怒吼,完全把朱标给吼懵逼了。 他万万没想竟然会是这样的缘故。 杨馒的考评,朱标特意见户部的给他找来了,乃是中上,只要有空缺,就会提拔他。 当然这是朱标的一厢情愿,他杨馒又不是淮西党人,从张士诚老家出来的,能够当官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纵然连胡惟庸也被杨馒的说辞给整懵逼了,天下竟然还有如此不知变通的官员,宁愿发卖自己的儿子也不想去用手中的权力做事! 至于后面的朱元璋已经是怒火攻心了,杨馒的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 大明朝堂堂一个七品知县,竟然会穷困潦倒到去卖儿子筹集医药费。 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碍于王布犁在前面审案子,朱元璋都站起身来了,差点冲出怒斥案犯杨馒。 114他们都太想进部了(求订阅) 朱元璋很生气,也很愤怒。 他现在丝毫同情不了其余人。 他也不会再共情诸如以前的自己的那种人了。 他全家饿死,向地主借块地葬父母都没有的悲惨经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朱元璋是如今整个天下的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 他的屁股早就不跟寻常百姓坐在一起了。 而且他坐的那个位置,除了他的好大儿之外,谁想靠近都不行。 距离大明京师不足百里的知县,堂堂七品官,竟然会因为给母亲治病凑药钱,典卖了他的亲儿子。 这种事极为骇人听闻。 这不就是向全天下人控诉,他朱元璋给臣子的俸禄低。 家里人一旦得病,连官员都会陷入贫苦之中。 不得不发卖自己的亲儿子,以此来换取母亲的生机。 那大明其余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钱去医治了,只能干等死了。 此事传讲出去,所有人都会痛骂他朱重八这个当皇帝的,对底下的臣子过于苛责。 大明在他的手里,人人都过的极为悲惨。 人在走投无路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造反! 朱元璋就是这样操作的。 反正老子都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反了他娘的,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可朱元璋最终是赢家,他成为了新一代统治者。 自然而言的就要抛弃那些“同为造反”的老兄弟们红巾军余孽,并且要把他们定义是反贼。 只有我朱元璋顺理成章的是继承大元的天下,进而吹捧大元。 这是大明的政治正确。 造反有理这句话。 绝不能出现在大明朝。 否则人人都要效仿他朱元璋搞造反。 那朱家天下还如何能够千世万世传承下去? 越是出身贼窝,朱元璋越是要做好防盗工作! 大殿内没有人理会朱元璋的愤怒。 因为他们都被杨馒的喝问。 给问住了。 王布犁先前一直都依照大明律办事,争取自己不出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现在他听着杨馒的喝问,眉头微挑。 老兄走到今天这步也算是情有可原。 家里的田都卖了,亲朋好友能借的也都借了,最后被逼的卖亲儿子。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咋就没想用手中的权力去做事呢? 他一个知县,跟郎中药铺说句药钱先欠着。 他们还敢说怪话? 不要小看知县的力量,都不用他出手,使唤手底下的小吏就能折腾死寻常百姓。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可不是白说的。 当然王布犁猜想杨馒如此恪守规矩,除了有朱元璋对于贪官的威慑之外,更多的是他内心并不是那么一个想要以权谋私之人。 要不是他母亲以死相逼要他赎回儿子,杨馒都不一定会干违法犯罪的事。 按照张三老师说的,这算不算紧急避险? 王布犁已经神游天外了。 实则是汗流浃背了,兄弟们。 可以说在杨馒母亲拒绝吃药故意让自己早死,不拖累儿子,想要赎回孙子之后,杨馒才开始黑化的。 此事在王布犁看来,杨馒实在是黑化的有些晚了。 大抵是他母亲的死,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他的所有坚守,全都成了无用功,竹篮打水一场空。 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此事你就没有向陛下求情?” 王布犁干巴巴的嗓子里,不自信的问了一句: “若是上报,兴许,咱就是说兴许啊。” 因为他也不确定老朱会不会给予帮助。 “我在去岁十二月便上书请陛下开恩,提早发我一年的俸禄。”杨馒哼笑了一声,眼里留出恨意: “但我等了天子三个月,了无音讯。” “啊?” 王布犁侧头看向一旁的太子。 现在汗流浃背不止他自己了。 太子朱标也极为懵逼。 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种折子。 朱标感到如芒在背。 一下子也变得汗流浃背了。 面对王布犁的审视,朱标也坐不住,站起身来: “胡相。” “大明臣子的所有折子都发往中书省。” “杨馒的折子你可看见了?” 胡惟庸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事,本来吃瓜的。 听到这话立马手腕也不酸了,当庭反驳道: “太子殿下,咱也未曾见过,定然是杨馒胡乱攀咬。” 面对杨馒的喝问,从王布犁一开始的汗流浃背转到了太子朱标身上,最后转到了丞相胡惟庸身上。 果然,汗流浃背不会凭空消失,只是不断的转移。 王布犁又看向右侧作为记录员的官员。 他就是! 胡惟庸? 堂堂大明最后一任丞相,一品大官,荣禄大夫。 作天作地做大死,顺带帮助朱元璋搞死了许多拿着免死铁券的老臣们,宣告朱元璋给的铁券就是个摆设。 结果他现在给我当庭审现场的记录员。 而且还是后半夜把丞相给薅过来加班。 小朱同志还是挺猛的。 怪不得胡惟庸案子,也是他亲自主抓的。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胡惟庸放在眼里。 也对。 老朱什么事会瞒着小朱呢? 王布犁仔细打量了一下胡惟庸的面相。 他也不会相面,看不出来胡惟庸是个短命鬼。 尤其是此时也看不出来胡惟庸颇为猖狂的面孔,反倒是有些发虚。 王布犁转念一想,胡惟庸目前还没有膨胀呢。 老朱的“养猪”法子,并未见效,只是刚刚开始。 胡相面对太子,怂一点也正常。 啪。 年轻的朱标也极为愤怒,走上去,拿过桌子上的醒木,重重的拍了一下,怒喝道: “胡相,此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来人。” “臣在。” 毛骧当即出列,高声应道。 “给我把原中书省的平章政事、左右丞、参知政事、中书舍人、左右司郎中、员外郎、都事、管勾,全都我“请”进宫来!” 朱标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是,臣这就去办。” “等等。”朱标又侧头阴森森的道: “毛骧,此事叫手底下的人给我把嘴闭上。 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我活剐了你。” “臣明白。” 毛骧当即半跪在地领命,请了皇太子的腰牌。 他迅速转身带人去皇宫外“请人进宫”。 都这个节骨眼了,谁都他妈的别睡了。 本来以为是简单明了的假钞案,结果还有意外收获。 中书省的臣子欺上瞒下,此等事情,都不向皇帝汇报,直接自己做主私自截留。 以至于让杨馒走投无路之下,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王布犁稍微往旁边靠了靠,朱标是杀过人的。 空印案就是他主抓的。 不管真假,至少现在看来,朱标是想要给杨馒一个交代。 这件事,绝不是他们父子俩办的不地道。 确实是没有收到伱的奏折。 胡惟庸摸着短须坐在椅子上,他本来是被请来吃瓜的。 在记录过程当中才知道有人造了假钞,还是大明官员。 他方才以为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必定是他淮西党人,结果竟然是非淮西人,倒是叫胡惟庸一阵轻松。 那就没事了,用不着他捞人。 毕竟胡惟庸搞“小团体”,对于淮西党人而言,家里的狗都能吃上皇粮的。 围绕在胡惟庸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想进步? 他们都太想进(六)部了! 现在杨馒却是爆出了这件事。 若是让老朱知道,怕是于他不利啊! 胡惟庸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毕竟他的权力才刚刚暴涨,还没来得及过于猖狂,一下子就老实了许多。 杨馒见太子与丞相如此失态,忍不住哼笑一声。 他很奇怪。 如此轰动的大案,作为皇帝的朱元璋为何没有出现? 其实朱元璋早出现了。 只不过除了太子之外,没有人晓得。 李景隆瞠目结舌,他也以为这件假钞案,就是杨馒他贪心。 结果还有这般隐情。 蓝玉看着硬着头皮审案子的王布犁,倒是看出来了,他心中是同情杨馒的。 毕竟人家该想的路子都想到了。 最后逼的他走投无路,才选择走上犯罪的道路。 老朱的制度确实暴露出来了一些问题。 现在大规模的“逃官”事情,还没有发生。 蓝玉认为杨馒把能做的都做了,还能挑剔他什么? 朱元璋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虽然早就知道有许多折子,是送不到他这里来的。 若是杨馒的折子送来,想必也不会出现如此大案。 丞相这个职位。 更是不该留了。 因为皇帝的这个位置都是朱元璋他自己夺来的。 等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他发现底下竟然有相权,还能限制他这个皇帝的权力。 朱元璋对于来之不易的权力看的极重。 如何能容忍他人来分权,自是想要连根拔除。 只不过他目前这般委屈自己,就是想要趁机拔出一些势力。 胡惟庸是一个无德之人。 目前还不够肆意妄为,没法给朱元璋提供株连的借口。 所以朱元璋一直都在养猪,等待着最后的猎杀时刻。 太子朱标阴沉着脸,回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王布犁见场面有些尴尬给众人一个台阶,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 “杨馒,你接着说。” “他。”杨馒指了指一旁呆傻的应保: “陛下分天下四民为士农工商,他一个连童生都考不上的人,平日里只能靠着帮人写书信、卖画过活。 要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去种地,他能活着吗? 但是在陛下的定义当中,他就不属于四民,乃是陛下嘴里的逸夫,合该处死! 百户之内,里长、邻里亲戚都不管的话,全都要被牵连发配边疆。 我就斗胆问太子一句,店铺里端茶倒水、唱曲写戏、绘画写字为生者,当真是逸夫吗?” 朱标当然清楚的知道他爹制定四民户籍的道理,其余职业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因为在朱元璋的逻辑里,不干这四样的,都是社会的害虫,需要铲除。 万一再有一个游民,跟他一样从造反起家到成为天下之主呢! 这种事必须从源头上遏制住! 大明将百姓户籍分为三种,民军匠,三大类又包含很多职业,儒生、医生都是民籍。 老朱规定户籍是世袭制,根本就不允许更改。 你要是军籍,想要户籍改只有三种途径。 第一家里男丁死绝,第二当官当到兵部尚书的职位,第三,等着皇帝大发慈悲给你改户籍。 这三种办法,除了第一种特别容易办到外,其余两种还没有人成功过。 王布犁自然是不能回答杨馒的询问,因为他这是在问朱标。 但是王布犁觉得杨馒自从被抓后,他就没打算活着。 而且好像也在期待着被抓住的那一天,想要在临死前怒斥大明皇帝朱元璋。 陛下,你这皇帝当的不行啊! 嘲讽力度相当强悍。 没等到朱元璋,怒斥他儿子朱标也行。 反正谁都晓得朱标的地位稳如泰山,跟皇帝没什么区别。 朱标对于杨馒的喝问,此时还是要向着他爹的: “天子有令,下面自然就是要执行。” 皇帝那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嘛? 不可能。 尤其是遇到老朱这种较为偏执的皇帝,那就是全天下的人都错了,他都不可能错。 “天子错误的指令,也要执行吗?”杨馒遥指还未天亮的黑夜: “照太子这么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可以执行,下场便是身死国破,断送大周国运。” “晋武帝大肆分封诸王,导致八王之乱,便是对的吗?” “杨广三征高丽,三战三败,把国都败完了,军中士卒都不希望他再当皇帝了。” “赵构莫须有杀了岳飞,也是对的? 所有人都不得给天子错误的命令提意见是嘛? 那是独夫,会被天下人抛弃,会被后世人唾弃!” 朱标被杨馒怼的哑口无言:“想来太子也明白,只不过嘴上不能承认!” 坐在后面听着的朱元璋已然起了杀心。 老朱以前没咋读书,但是掌权后叫人给他念书学习,些许历史大事件他也清楚。 朱元璋一直都想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样的皇帝。 结果下面的臣子竟然骂他是昏君,还拿过来对比。 老朱的内心深处是有些自卑的,此刻听完杨馒的狡辩,他反到平静下来了。 因为他是真的要开始杀人了! 杨馒哼笑了一声:“接下来就陈乏可善了,事情也变得很简单。 在我娘故意自尽后,我万念俱灰,连天子都不同意我的恳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上不能尽孝,下不能护住我的血脉。 连天子都不管我! 我本想着尽早筹集钱财,把我儿子赎回来之后,这个官我也不当了。 就在这个时候锡匠丘高山制造假钞,落在了我的手里,审问他之后,我心中便有了主意。 那就是参与制作假钞,完成我娘生前的遗愿,把我儿子赎回来!” 句容县知县杨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这个一县之长在,如何不能制作以假乱真的大明宝钞?” 他了解朱元璋,更不会认为即使自己说出了那般隐情,自己就能活。 对于敢于贪污六十两的官员,就要剥皮萱草。 更不用说他这个制造了价值几万两的假钞的官员了。 搞不好三族都得死。 所以方才他才会那般畅快的喝问。 可惜,朱元璋这个当皇帝的没有露面,要不然他就该好好问一问朱元璋了。 杨馒也无所谓。 他早就暗中派人送走了他的妻儿,就在得到杨金水第一次打赏反一半的钱财后。 此次他极为自私,一文未分给其余人。 纵然他死了。 自己的妻儿也能活着。 朱元璋想要把他妻儿查出来,怕是不容易。 因为他这个官开出来的路引,有很多。 反正老家什么都没有,没必要回去。 大不了逃亡海外,张士诚的老兄弟们也有不少不服朱元璋的,在外面当海盗,大家都是同乡,也能有个照应。 “杨馒,你制造假钞的案情十分的清楚明白,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已收起,按大明律会被处于死刑。” 王布犁不想掺和这趟浑水:“至于你在本案当中的其他事情,稍后太子也会为你解答,给你一个交代。” 杨馒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如坐针毡的王布犁道: “王半升,枉你断案如神的名头,竟然会如此胆小懦弱,不敢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王布犁站起身,看着杨馒笑道: “太子只交代我审案,又没有叫我进谏,我只做我分内之事。 事到如今,你破罐子破摔,还想拉我下水? 省省吧,结果是没有用的。” “你还有一个人没审呢,如何能结案?” 杨馒看着王布犁:“我堂兄杨金水杀了五条人命,你判了吗?” “灰狗的案情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清楚明白了。” “我劝你还是审一审,免得错漏什么。”杨馒哼笑了一声:“是吧,太子殿下!” “审!”朱标看着杨馒:“咱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事,是咱不知道的!” “王布犁,你接着审。” “带人犯杨金水!” 王布犁拍了下醒木。 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人的想法而改变。 朱元璋目前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灰狗被带上来之后也就在发笑。 他在被关押的时候就听检校的人说去抓人了,灰狗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他做事如此小心谨慎,定然是在诈他。 但是等到许多人被押过来的时候,他便知道全完了! “堂兄,事到如今,我们已然没有活路,不如把你知道的事情与他说一说。” “有什么可说的?”杨金水哈哈笑了两声: “他们之间斗个不停,正该是你我愿意见到的,为什么要提醒朱明这狗皇帝!” “不不不,你说一说,我可不想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 句容县知县杨馒也想要看见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大明,快他娘的毁灭吧! 当今天子如此无情,对待下面臣子这般苛刻。 杨馒就不相信,杀的人头滚滚后,还有人愿意给他治理天下。 像这种独夫的江山,能有什么好下场! 115结案(求订阅) 王布犁虽然不喜欢审案子出现意外,但此时也没法子制止灰狗不说话。 人家是真正敢杀人的亡命徒。 又是“伪吴王”张士诚的旧部,对于朱元璋就更没有什么好感。 此时听了他堂弟的话,灰狗哼笑了一声: “姓刘的那个御史是咋个被搞死的,我知道。” 听到这话,王布犁登时眉头一皱。 艹! 他对于刘御史这件案子本来就极为怵头。 谁不知道他是死于背地里的党争呐? 这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他宁愿灰狗爆出来的是食人魔案件的线索。 胡惟庸看向被制住跪在地上的灰狗,眼里飘过一丝审视。 朱标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他淡淡的道: “世人皆知刘御史死于马上风,难不成他也是你害的?” “我?”灰狗嘿嘿笑了两声道: “他一个老狗面对女人的挑逗都硬不起来的人,还得专门吃药,等着时间才可以,我杀他个废物做什么?” “这么说你目睹了刘御史被害的全过程?” 王布犁也就顺势审了下去。 “不错,我看见有人把毒药塞进了他买的那个瓶子里给送了进去。 而且还是同那姓刘御史一块去的夜秦怀的人。 大抵也是个官,若是想查的话,我给你帮伱辨认。” 朱标颔首,算是回应了杨金水。 自是有太监来朱标身侧耳语。 “太子殿下,假钞案情况已经查探完了,这是他们的口供。” 王布犁把所有的纸张都送到朱标面前:“案子已经审理完了。” “王典吏辛苦了,你先回家休息,后面的事,我自是会交代别人去做。” “多谢太子。” “九江,帮我送他回家去吧,如今宵禁还未解开。” “是。”李景隆站起身来连忙应了一声。 等王布犁慢悠悠的走下来,句容县知县杨曼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王半升,在朝为官,你谨慎行事也不管用的,今后且好自为之吧。” 二人交错,王布犁并没有搭茬。 我用得着你提醒? 至于他们吐露出来的意外情况,王布犁也懒得管。 他最嫌弃这种案中案,麻烦的很。 李景隆跟在王布犁的身后,走出大殿。 满殿之人。 不止一个人在注视着王布犁那个年轻小吏的背影。 所有人都给他搭台子。 太子在一旁陪审。 连当朝丞相都成了他的记录员。 如此行径,怕是只能从李太白身上找参照了。 贵妃磨墨,力士脱靴的行径。 王布犁今夜表现如此之好,怕是已然落入了太子的眼里。 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对于假钞案,许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太子却交给他暗中查办,关建王布犁还给查的漂漂亮亮的。 谁都清楚太子的地位。 稳如泰山! 那王布犁这个小吏的前途,定然也是稳如泰山呐! 最起码在破案的这个赛道上,竞争少。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 王布犁并不想朱标上位,登基当大明的皇帝。 谁他妈的要当太子党啊! 我王布犁要当,就当老四党! judy。 俺支持你当大明的新话事人。 旁人都认为王布犁是太子党,但王布犁自己心中清楚,他是一身反骨,这个是初心不能忘。 李景隆像个跟班似的,落后王布犁一步。 其实今天他感到很奇怪,在杨曼说出隐情之前,王布犁断案的节奏掌握的很稳。 待到杨馒说完隐情之后,王布犁就表现的十分难看。 甚至想要快速结案,并不想知道过多的隐秘。 其实,很多人都有极强探寻别人秘密的好奇心。 “王布犁,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李景隆快走两步,追上他的脚步。 “回去补觉。” 王布犁害怕自己走的慢点,就该看见许多检校押着人源源不断的进入皇宫了。 李景隆十分不理解,按照他的理解,方才出了这么大的风采。 自是要站在太子身边,叫那些朝臣好好认认他的面孔。 肉眼可见的能瞧出来王布犁的前途是极好的。 “王典吏、小公爷。”一名宫女拦住二人: “皇后娘娘说你们出宫前等一等。” “皇后娘娘,有何事要吩咐?” 李景隆率先发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后娘娘等着他。 宫女接过身后人的包裹,递给王布犁: “王典吏,这是皇后娘娘亲自织造的丝绸毯子,说是给你带回去用的。” 王布犁接过之后,当即开口道:“谢过皇后娘娘。” 宫女又行了礼之后就带人退走,不耽误他们出宫门。 李景隆则是一脸羡慕的道: “不错啊,你能获得咱舅姥姥的青睐。” “你要晓得,咱舅姥姥平日里要花费很多精力来织布,把这些布料赐给京师内的孤寡老人。 有剩余的才会给公主和王妃们。 我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王布犁轻微颔首,他成“孤寡老人了。” 不过这也是马皇后这个人心思细腻,让人相处起来并不会陌生,犹如远方亲戚似的。 他知道大哥这个秀才在国子监读书能够有“月粮”,也是因为马皇后的建议。 不是所有能读书的学生家里都能够支持一个壮劳力脱产读书的。 朱元璋才会关注一些贫苦学子,并且下令发放月粮,作为优待士人的一种手段。 王布犁背着包裹,在宫人的带领下,还没走出宫门。 他就看见检校三三两两请一些大臣入宫来。 许多人连官服都没来得及穿,因为太子要的是快速。 这些人被检校“请进”皇宫里来,着实是吓坏了,把自己干的所有坏事都过了一遍,不知道是哪一项事发了。 尤其是检校闭口不言,想要塞点宝钞都不行。 这种情况,放在谁身上,谁不慌张呐? 他们就在皇门口查验放行,耽误了一会。 王布犁二人走出皇门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了。 在皇宫外驻守一夜的平安等人见王布犁出来了,连忙问蓝玉呢? “蓝将军还在宫内忙活,太子差你们送王典吏回家。”李景隆挥了挥手: “走吧。” 平安便带着一队人跟着王布犁走。 其余士卒也都回军营里了,皇宫守卫一点都不缺失。 “王布犁。” 李景隆此时精神抖擞,破获假钞案,心情难免会极为兴奋,他根本就不想去睡觉。 “何事?” “案子破了,你不兴奋嘛?” “我破的案子多了去,有什么可兴奋的?”王布犁背着手慢悠悠的溜达着: “还不如让我在皇宫里溜达一圈来的兴奋呢。” 李景隆知道王布犁说的是事实,可他这个“苦主”可是第一次体验全过程呐。 如今压在心中的石头被王布犁给彻底搬走了,心情自然是畅快,总感觉沉冤得雪了。 “你这个人着实是没趣了。”李景隆也有模有样的背着手: “皇宫那是你能闲逛的嘛?” “你真是胆子不小,怪不得敢夜宿皇宫!” 李景隆说完这话,平安等将士皆是感到震惊。 纵然平安是朱元璋的养子,他都没有在皇宫里睡过觉。 靖难之役。 朱允炆派前李景隆为大元帅,李景隆任命平安为先锋官。 可以说给朱棣添堵的建文帝手下大将,除了盛庸就是平安。 平安接连打败朱棣的部将,后又击败朱棣。 他在战事当中险些亲自刺死朱棣,朱棣幸亏有汉王朱高煦这个儿子在战场上颇为勇猛,接应了他爹。 后来朱棣决定再战,平安率兵迎战,又亲自斩杀朱棣大将,屡次击败燕兵,但是再一次交战当中,燕军陷入苦苦支撑,突然天降大风,刮的李景隆帅旗折了。 李景隆直接抛弃全部辎重,自己个先逃跑了。 朝廷军见主帅逃走,一下子就慌乱起来。 而燕军则认为天命在他们身上,自是大肆追杀。 据传闻白河沟里堆满了朝廷军的尸体。 此战之后,朝中许多人认为李景隆是故意的,怀有二心之人,要诛杀他,但朱允炆没有听。 李景隆被罢后的两年便是平安的主场。 他屡次击败燕军,再一次险些刺死朱棣,燕将当中无人能挫其锋芒。 朱棣在整场靖难之役当中,就针对平安、盛庸二人时才会经常有败绩发生。 但南军猪队友过多,平安最后被更加勇猛的朱高煦俘虏。 平安被俘后,燕军将士纷纷请求杀了他。 倒是朱棣感慨他爹所养的勇猛武士,至今就剩下平安一人不肯杀,就送回北平叫世子朱高炽善待他。 待到朱棣登基七年巡视北平的时候,翻阅名册时对着左右说平保儿还在世吗? 平安听闻后,便自杀了。 朱棣下令他儿子继承平安的职位。 “你话说的那么刺耳做什么?”王布犁翻了个白眼:“谁夜宿皇宫不是行董卓之事啊?” “你我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吗?” “那自然不会。” 李景隆嘿嘿笑着。 在外面吹吹牛逼咋了,又没有皇帝的耳目。 通过这件事王布犁发现,大明官府目前就是个草台班子,充斥着大量的混子。 他先前还觉得朱元璋很可怕,实则就是自己给他加了滤镜。 现在看来,朱元璋面对一大堆不曾掌握的消息,也不敢自己亲自出手。 而是让他儿子出面处理,免得他这个皇帝当庭出错。 王布犁回头望了一下皇宫。 太阳从东边爬起来,最先照耀的就是皇宫的琉璃瓦。 而他自己前面还是一片黑暗的路途。 “你在看什么?” 王布犁随口应付道:“这个点,我还没怎么看过皇宫的模样呢!” “别着急。”李景隆浑不在意的道: “以后有你受的,瞧瞧这帮去上值的大臣们,天天起的比鸡还早呢。” “确实。” 王布犁颔首,朱元璋在处理朝政上称得上是勤奋,尽管许多政策有点一厢情愿了。 他跟后世子孙崇祯相比,大哥别笑二哥。 区别最大的地点,便是老朱是真的敢大杀特杀。 而崇祯杀起为朝廷干活的官员一点不手软,导致最后许多人执行少做少错的理念,直接摆烂。 宁愿不做,也不犯错才是崇祯官场的生存之道。 平安等人都听得出来李景隆话里对王布犁的吹捧。 人家怕是真的入了天子的眼,今后的前途是大大的有啊。 平安作为朱元璋的养子,一直都打熬筋骨,想要在战事上证明自己。 但他与蓝玉一样,缺少证明自己的机会。 王布犁他年纪轻轻,便有机会证明自己,如何能不让他羡慕。 “兄弟们夜里都没睡,李公子先请兄弟们吃个早饭,回去睡觉也是极好的。” 听到王布犁的话,李景隆哼笑了一声,满口答应。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说。 众人便在王布犁常去的流动摊贩那去,面条可劲造。 呼噜呼噜面条下肚之后,王布犁倒是感觉好受多了。 “结账。”李景隆霸气的喊了一句。 “这位爷,一碗面10文,十二位客官一共吃了三十五碗面,拢共是三百五十文。” 老板美滋滋的,大清早刑房大爷王半升就带着人来眷顾他买卖。 李景隆往自己怀里掏钱,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假钞来。 昨天出门急,根本就没带钱。 卖面老板见这位身着华服的爷掏出钱来,却不付账,眼里露着探寻之一看向王布犁。 “这张是假的。”李景隆在王布犁耳边小声解释了一声:“咱不能坑了这个小贩。” 天没大亮,就带着自己的媳妇出来做买卖,能是什么大富大贵家庭吗? “老刘,我来付,他带的钱不够。”王布犁说完就数出四张宝钞递给老板: “不用找了,剩下的钱我来吃面,你记得扣除就行。” “好好好。” 老刘连忙收下递给自己的媳妇,叫她收好了。 满满当当的三张桌子立马就空出来了。 同时接待十二个人,是老刘的这个摊子的极限了。 得益于刑房大爷时不时的来吃面,县衙里不少吏员以及书吏也会偶尔来光顾,周遭也没有敢来找茬的人。 “大爷您慢走。” 王布犁摆摆手,便溜溜达达的往自家方向回去。 老刘瞧着一帮人护着王半升离去,心中还是有些诧异。 听闻王半升最近生病了未曾来衙门当差,今日见他如何同一帮兵将厮混在一起了。 难不成军中有人犯了案子? “这钱不让你百花,等你睡饱了,来夜秦淮,哥哥请你开开荤。” 李景隆拍着王布犁的肩膀笑嘻嘻的。 “多谢诸位相送,改天若有机会,还得让小公爷请诸位去胜春楼走一遭。” 王布犁对着护送他回家的平安等将士说。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能被选中留下等蓝玉的人。 皆是晓得将军看上了眼前的吏员,想要拉他去当兵。 不得不说他们与王布犁相处,感觉极好。 平安瞥了一旁的李景隆,虽然不知道他掏了钱为啥又收回去,观感上自然是不如王布犁这个主动掏钱请吃饭的人好。 李景隆纵然是在胜春楼摆一桌,也不会宴请他们的。 大家的身份还是天差地别的。 谁让他爹是曹国公,又是天子的外甥,关建还有本事,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 王布犁方才的话,就当是客套话。 “以后有机会在好好吃一顿,告辞。” 平安双手抱拳,带着一队人走了。 啪、啪。 王布犁敲了敲自己的木门,等着家里人开门。 李景隆见众人走远了,才开口道:“我清他们做什么?” “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你还当真了。” 王布犁耸耸肩。 “我乃将门虎子,没必要同其余军方之人走的太近。”李景隆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道:“你不懂。” 王布犁瞥了李景隆一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蓝玉想要拉你去当兵,没必要。” 李景隆自是晓得蓝玉拉拢王布犁的意图。 像他这种身条,还有脑子,又跟燕王去城外练过兵,还主动练武,说明不排斥厮杀。 “你就安安稳稳的在官场熬着,等着拜相那一天。”李景隆又笑嘻嘻的道:“咱是知道你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王布犁侧头瞥了李景隆一眼:“我可没想拜相,我也没有胸怀大志,你莫要瞎说。” “我懂,我都懂。” 二人说话间,院子的木门被打开,妹妹王星影眼里露出兴奋之色:“二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 王布犁进了门之后,开口道: “我吃过早饭了,午饭也不用等我,我洗个澡就要去补觉了。” “好。” 李景隆确实没想着急走,王布犁不炫耀,他自是得帮忙炫耀炫耀。 就在饭桌上,李景隆给王布犁一顿吹捧,总之是入了太子的眼了,连皇后娘娘都亲贴的询问他有没有成亲,估摸是想要给他寻个亲事。 而且在离开皇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又送给了他一条亲自织造的毛毯。 王神医捏着胡须并没有觉得十分的欣喜,及时他的老妻以及其余人都兴奋的不成样子。 那可是当朝太子跟皇后娘娘啊。 虽然没有见到天子,可布犁这一次进宫竟然是真的争口气啊。 “我儿审了什么案子,值得太子如此重视?” 在一种兴奋之色当中,王神医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李景隆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悠悠的道: “这件案子在陛下未做出定夺之前,咱是不好往外说的,你们且等等,不要追问。” 116余波 假钞案几乎是秘密调查的。 所以灰狗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针对于城中逸夫的行动,他也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再加上因假钞案又牵扯出刘御史之死的秘闻,还有中书省各级官员渎职,隐瞒皇帝的事情。 李景隆都不会往外说的。 对于王布犁的家人,也只是告诉他们太子与皇后是如何的亲民,王布犁如何大发神威,破获了案子。 今后定然会升官。 王神医摸着胡须,心中并不是很高兴。 他倒是希望儿子能够安安稳稳的在县衙里当个小吏。 如今大明皇帝对于手底下的官员杀性过重,作为郎中的他,认为目前当官好处不大,还受到牵连。 空印案一出,直接吓得他原来的老友退婚,以至于老二的婚事吹了。 寻常百姓,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大明初立,但是朝堂风波不减,自家儿子又不是淮西人,他连根基都没有,身后更加没有什么背景。 他一旦踏入官场,今后怕是会举步维艰。 唉,儿子过于优秀,确实是一件让他担忧的事。 主要是他觉得次子胆子大,像是在暗中谋划什么大事一样。 但王神医总觉得自己多想了。 一个县衙小吏能谋划什么大事? 可一旦儿子升官,那就说不定了。 大哥王贯众极为兴奋,若是二弟入了太子的眼,早日能从转为官员。 等自己将来能够入仕后,兴许二弟就能撑起一片天来罩着他了。 李景隆在享受完王家的一阵感谢之后,飘飘然的离去。 他自认为就是王布犁的伯乐。 受到些王布犁家人里的吹捧又算得了什么? 待到送走李景隆之后,王神医叫女儿把门重新拴起来。 “今天你们在屋子里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面对老爹的要求,大哥王贯众十分不理解: “爹,这是为何?” “方才小公爷说过了这是隐秘之事,若是随便传扬开来,不仅是老二的前途没有了,我王家也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当中。” 王神医的语气十分强硬: “更何况小公爷嘴里的话没有谱,若是当今圣上真的给布犁升官,那也得等布犁接到任命之后,我们才能庆祝一二,否则这便是把天子架在火上烤。 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也懒得再教你们,只需记住我的话就行。” 作为封建大家长,纵然王贯众二十多岁都当爹了,对于他爹的话,也得乖乖听着。 “行了,该忙忙去吧。” 王神医便带着小儿子一同前往药铺,专心教他医术。 他这身本事,老大要读书考取功名,老二要破案去当小吏,唯有老三听话认真学习,这也算是留给小儿的一点谋生本领。 王布犁洗澡之后,一直都在擦头发,长头发打理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容易。 幸亏现在天气炎热,水分蒸发的快,他索性就坐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思索。 看样子今天皇宫内很多人都会慌乱起来。 依照老朱掌控欲极强的性子,对于刘御史死的如此离奇之事,不派检校查一查,那是不可能结束的。 王布犁在脑子里复盘昨天他在皇宫内的言行,大抵是没出什么差错。 太子朱标一直都在关注案情上,对于自己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便是好事。 至于朱元璋为何没出现,王布犁也懒得多加猜测,大抵是要锻炼他这个儿子。 朱标英年早逝,除了是在外考察迁都地址身心劳累感染风寒,更多的是干掉胡惟庸废除宰相,天天帮他爹处理大批量的朝政,给累到了。 朱标又没经历过他爹年纪轻轻游历四方,又大肆砍杀锻炼出来的好身体。 王布犁并不会单纯的认为洪武朝的臣子非常累,甚至时不时的混一混。 但他们父子俩晚睡早起,还得跟那么多人斗耍心思,没有人给他们轮换替班。 臣子歇三天,他们兴许一年都歇不了三天。 长久超负荷工作,一介凡人,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昨天那番接触,王布犁倒是觉得朱标为人不错,可惜大家的立场不同,更多的是利益不同。 王布犁审完案子退场之后,老朱便从幕后走了出来。 胡惟庸大为惊诧,连忙行礼。 他就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如何能不亲自主抓。 太子尚且年轻,许多事还得皇帝来拿主意。 总体而言,朱元璋本以为假钞案被王布犁破的漂漂亮亮的,结果还有意外收获。 而且不止一件事。 朱元璋坐在王布犁方才坐着审案的地方,被检校从被窝里拽来的原中书省的各个官员,都被送进大殿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 而且胡相也在一旁,皇帝面色十分不善。 “原始折子翻出来了吗?” 许多折子都是要留档的。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朱标开口道: “爹,我已经差遣检校去查阅了,一会便知道结果。” “嗯。” 杨馒同样跪在地上,他瞧着朱元璋那张黑脸,此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方才怒问太子的时候,情绪已经喷薄出去了。 此时留下的不过是什么时候死罢了。 没让朱元璋等待太久,检校把搜到了句容县杨馒的上书。 朱元璋来回看了三遍,杨馒确实是把自己的困境如实上报,请天子开恩。 结果这种奏折竟然送不到他的手上来,以至于发生了大明第一起制造假钞的大案! 啪。 朱元璋看向一侧的胡惟庸,差人把折子交给他: “咱的胡相不认为这种折子能送到咱的案头上来?” 胡惟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遭,便立即行礼: “陛下,臣未曾见过这封折子,去岁的时候臣病了,乃是汪广洋主持中书省大小事物。” 汪广洋已经被踢出去了外放广东布政使,胡惟庸正式成为独相。 听到这话,朱元璋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胡惟庸也没料到天子竟然会这么轻轻揭过。 如今木已成舟,杨馒犯下的大罪并不能因为他的举荐而亡。 朱元璋又把杨馒的折子扔下去,叫跪在地上的这帮臣子好好瞧瞧。 正是因为他们的失误,才导致大明的一个好官变坏,最终危害了大明。 “所有人都罚俸一年,包括汪广洋!” 朱元璋时不时就罚俸禄,朝中大臣还能接受大抵就是让他们白给他干活的心思。 毕竟他们都是从睡梦当中薅起来押进皇宫,难免心里打鼓。 结果板子是重重抬起,轻轻放下,倒是让这群人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觉得庆幸! 朱标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要当面对质,还不如老朱先吩咐人去查找原始资料。 “都滚回家去穿好衣服再来上值,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罚俸了!” 朱元璋轰走这帮人,对着胡惟庸道:“你监察不利,罚俸半年。” “谢陛下。” 胡惟庸老老实实的受着。 锅甩出去,老朱没揪着查,他就谢天谢地,还敢说什么。 胡惟庸对于老朱有大用,他自是要好好留着,等待合适的机会。 此时自是要宠溺放纵胡惟庸。 “杨馒,事情已然发生,但伱的罪过亦不能饶,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馒双手已经带上镣铐,他只是轻微的摇头,在他心死的时候,皇帝都没有给他回馈。 现在他都要死咯,皇帝再说着假惺惺的话有什么屁用? 况且杨馒也不觉得自己能活着。 朱元璋看着杨馒的反应很奇怪,朕都给他一个公道了,怎么就不知道求饶? 若是肯求饶,朕还是愿意给他一条生路的。 可是杨馒硬是不给朱元璋这个台阶下。 气氛一下子就尬住了。 倒是胡惟庸率先打破宁静: “杨馒,你制作假钞乃是死罪,但是量你事出有因。 若是认罪态度较好,陛下兴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目前而言,朱元璋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名声,并不打算戴上暴君的脑子。 “我求饶又能如何?” “我母亲还能活着吗?” “我妻子就不会怨我了吗?” “我儿子就不会恨我了吗?” “我家破人亡的结局会改变吗?” 杨馒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朱重八,你也经历过家破人亡,是天灾逼的,可我经历的家破人亡,是被你逼得!” “混账东西!” 朱元璋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朕都给你说了,是底下人蒙骗咱,没把你的折子送到咱这来。” “真是笑话,堂堂天子要看什么折子自己都不能决定,我看你这个皇帝也当到头了。” 灰狗杨金水讥讽的来了一句。 在灰狗等人的眼里,朱元璋方才就是在演戏。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官员就是罚俸啊? 连降职都不肯,更不用说他前期因为空印案杀了数百人。 如此轻轻放下,他们二人皆是认为此事就是朱元璋小气不肯早发俸禄,故意找臣子背锅! 朱元璋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但是为了大局,为了长久的谋划,他得忍。 可是杨金水这话却是把胡惟庸吓的够呛,生怕朱元璋暴怒之下,撤掉中书省。 那他这个丞相就当的没什么意思了。 杨馒对于杨金水的出声也是十分不满意,好不容易给他一个能多活些时日的机会,他惹怒老朱做什么! 这不是他该干的事。 “你一个亡命徒,咱不屑与你言语。” 朱元璋不屑的挥挥手,叫检校带走他。 刘御史是怎么死的,老朱早就差人查清楚了,用不着一个亡命徒胡乱来攀咬朝中大臣。 “全都押进牢中,等着刑部复合。” “是。” 毛统领应了一声便把人都带走。 假钞案到此为止,朱元璋恨中书省这个机构存在,比恨杨馒这个主谋还要多。 若是所有折子都送到他这里来,会出现这种事吗? 朱元璋可以肯定,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胡相,你一夜未睡,先回去休息吧。” “陛下,宝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臣不敢睡!” 胡惟庸立即表现出来自己积极干活的模样。 他不想因为这些事像汪广洋一样被朱元璋给罢相,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朕一夜未睡,也累了,你回去想一下,纵然在这里干耗着,也想不出来什么的。” “是。” 胡惟庸刚刚应下,被提拔起来的副提举便请求面圣,说是寻到一种方法。 胡惟庸很是欣喜,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 到了后面提举说的同王布犁的法子一样的倒钞法。 朱元璋心眼比他媳妇多:“此法能有效避免咱的大明宝钞不值钱吗?” 这个问题,提举也不敢给出答案。 因为元末就是宝钞发的多,假钞满天飞,变得不值钱的。 “陛下若是能控制发宝钞的数量,兴许百年之内无忧。” 百年? 朱元璋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他都不觉着自己的儿子朱标能够活到百年之后,到时候谁来印证他所言真假! 看样子王布犁的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 真正想要解决,还得他在仙境当中去探寻。 “退了吧,咱要回去睡觉了,熬了一个大夜,着实难受。” 朱元璋随意的挥舞着手,尽量不让自己的愤怒流露出来,避免因为愤怒而打断他长久的布局! 待到臣子都退了,大殿内就剩下他们父子两个。 “你昨夜见了王布犁,感觉如何?” “办事条理清晰,但是容易感情用事。” 朱标一直都在观察王布犁,此时便脱口而出。 “怎么呢?” “在杨馒说出隐情后,我发现王布犁话里好像是认为杨馒能坚持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恪守本心没有造反,是不应该的。 或者说审着审着,他竟然同情起来杨馒了。” 朱标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而是他还赞同杨馒说的那些疯狂的话,就算他最后假装识破杨馒的计策,可神色骗不了人,王布犁在神色控制上过于稚嫩了。” 朱标感觉王布犁变脸功夫不够。 “真要让他为官,还得练练呢。免得骤得高位,变得同杨宪一般。” 朱元璋叮嘱了一句,王布犁有脑子,但不会表演,容易情绪上头,被旁人利用。 “孩儿明白。”朱标又问道:“爹,被抓的那些人都怎么办?” 朱元璋淡淡的道:“全都杀了,在大明,谁也不能造假钞。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咱要把句容县到京师的路上插满人头。 叫天下人好好瞧瞧,造假钞是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朱标也不在劝谏。 无论如何,杀人都能起到很强的警示作用,会让其余活着的人看看造假钞是什么下场。 尤其是有了元末的经验教训,朱标也认为此事必须要强有力的制止,杀人是最后的解决办法。 “你先去睡吧。”朱元璋对好大儿极为心疼。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精力旺盛。 父子俩在这上演舐犊深情,走出大殿的胡惟庸一夜未曾休息,又经过高强度对线,出来后就觉得背后发凉。 他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小了,拉拢的人不够多。 胡惟庸最想要拉下水的是李善长。 因为李善长手里有免死铁券,更是上一任淮西人的党首。 对于铁券这种东西,大家还是蛮看重的。 毕竟老朱目前也有信用,并没有无视他发出去的免死劵没有用处。 除了安稳人心外,也是为了建立起信用机制,有这玩意挺好,但你最好别用到! 涂节扶住稍微走不动路的胡惟庸,连忙小声问陛下突然搞如此大的阵仗,把大家都给吓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天子上一次暴怒还是因为空印案,宰了几百人,其余发配边疆,那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以至于他们这些人都措手不及。 胡惟庸摆摆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过府再细说,另外你差人去把江宁县知县吴卫叫到咱府中来,咱要跟他好好聊聊。” “胡相且安心,此事我必然会办妥当。” 涂节这个时候就放下心来,只要天子不是查办他们就行。 至于别人死不死关我屁事! 既然太子把此事交代给王布犁,那天子必然也是知晓的。 王布犁又是吴卫的部下,如此好的机会,胡惟庸想要把他给拉拢到淮西集团内。 他不是淮西人也好解决,给他说门亲事,他还能拒绝不成? 今天了解以后,明天就开始行动。 胡惟庸也要编制自己的关系网和情报网,要不然他拉拢毛骧下水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 昨夜的经历让朱元璋更加迫切的想要废掉中书省,如此才能让臣子给他上书的所有折子都会送到他面前来,避免许多事他都不清楚。 被下面结党之人彻底的蒙蔽,他这个开国皇帝尚且如此,若是后世子孙没能力,是不是得被臣子耍的团团转? 皇宫夜审暴露了不少问题,朱元璋命令新提拔的宝钞司提举,限他十日内想出更多的防伪办法来。 宝钞现在及其容易被仿制出来,都是你们不用心,工匠们延续元朝的工艺,以至于发生此事。 提举算是明白他的上一任曾秉是怎么被撤职的,原来是这样。 夏天的南京城,依旧十分炎热,可就在此时,突然下起了一场急雨。 王布犁睡醒了,打开窗户,瞧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大雨,出了神。 今天凌晨他见了太子,见了马皇后,又见了胡惟庸,些许滤镜被打破。 对于未曾露面的朱元璋,王布犁充满了好奇! 117说点能说的 雨下一整夜。 待到第二天还淅淅沥沥的。 今天吃过早饭后,王神医倒是没着急出去。 他叫次子去书房里谈一谈。 昨天夜里等他回来的时候,王布犁也在睡着。 王布犁早早的醒了,隔着窗台看阴雨连绵。 没有手机之类的打法时间,确实是感觉时间过的极慢。 两只小土狗被他逗的都没精神了。 待到王布犁关上房门后,王神医便开门见山的道: “儿子,我觉得目前不是一个当官的好时机。” 听闻这话,王布犁十分的诧异。 他没想到自家老爹的整治嗅觉,竟然如此灵敏。 “确实。”王布犁颔首,又低声道: “朝堂淮西党人排挤非淮西党人十分厉害。 依我观之,陛下纵然是淮西人出身,但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淮西人的皇帝,后面怕是会有大清洗发生。” 王神医对于儿子有着清醒的认知非常满意。 不像老大一样,读书读的脑瓜子不灵光了。 “故而昨天小公爷对你的前途一阵夸赞,我感到十分的忧心,见你还能安稳的睡觉,我也稍微放下心来。” 要是王布犁兴奋的睡不着,那才叫老父亲极为忧心呢。 王神医摸着胡须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呢就是个乡野郎中,侥幸靠着一点微末的手艺养活一大家子人,已然是极为幸运,托了天子的福。 现在你们兄弟二人都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要办。 老大他将来能考上个举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三他将来是继承我的衣钵的,星影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也没什么担忧的。 至于伱,布犁,我很忧心。” “爹你忧心我什么?”王布犁觉得十分奇怪。 “你小子虽然竭力在表现你自己是个普通人,但你本身的能力却像锥子一样,从口袋里钻出来一样亮眼。 或许你觉得这没什么,但在一帮人面前,你就是毛遂,吸引着无数人向你靠近。” 王神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惜世上哪能事事遂心呢,既要又要呢。” 王布犁倒是无声的笑了笑。 目前而言,他自己都发现事情的发展,与他的初衷有些不符了。 一想到这里,王布犁便轻微颔首: “爹说的对,不是我吹,您儿子往旁人身边一站,就能显得出来他们愚笨, 我平日里对付他们只用三分心思,剩下的七分都在隐藏自己。” “哈哈哈。” 王神医先是大笑了几声之后,指了指儿子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平日里一直在藏拙。” 父子两个相互笑了一会。 “对了,今后若是步入官场的话,你就不能只用三分心思了。”王神医依旧忧心的长叹: “你大哥都觉得你入了太子的眼,将来前途就锁定了。 可我觉得如今天子春秋鼎盛,太子若是登基还需多少年呐。 这期间可有太多的变数。 我虽然未曾进入官场当中,但这辈子也看了许多事。 在官场当中不站队容易死。 可站队更容易死啊!” 对于这番话,王布犁点点头。 在洪武朝当官,就算是小心行事,也可能会遭到牵连。 朱元璋这个皇帝的做法,放以前的开国皇帝没啥可参考的。 就算是刘邦,杀的也多是异姓王,而不是他手底下的那帮老兄弟们。 卢绾这个发小都叛逃匈奴了,刘邦也没说要干掉他。 “所以爹对于你入了太子的眼,感到十分的忧心。”王神医走过来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儿啊,你爹我就是个郎中,不像人家那种好爹。 在官场上我没法子多罩着你,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太难了。 最古自是无情帝王家,你可不要当什么皇帝、太子的忠犬。 免得被他们抛弃,还得骂你傻。” “哈哈哈。” 王布犁笑了笑,对着老父亲眨眨眼。 你儿子是那种愚忠之人嘛? 遇到危险,我跑的比皇帝还快。 什么他娘的救驾,肉身给老朱挡刀,根本就不存在的。 “行,不必多言。” 王神医见儿子这番对答,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好好好,在官场上莫要太实诚了,该虚着点就虚着点,天下并不需要所有的真相都要公之于众。 我是害怕有人利用你查出什么不该查出来的事情,或许会卷入党争当中。” 儿子的能力得到了证实。 今后上位者就会考虑如何更好的利用他为自己做事。 皇帝那种玩意,属实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存在。 在他的观念里,谁都得小心侍奉他这个皇帝,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也就是王朝初定,底下士卒勇猛,否则逼着人造反,拼死也得给他一锤子。 什么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我可去你妈的吧。 “对于这种事,我也极为小心,要不然刘御史死了,我如何要装病不去查。” “哈哈哈。” 王神医又大笑几声。 对于儿子的天真不知道要怎么规劝。 等你真到了那个份上,怕是会身不由己啊! 刘御史莫名其妙的死了,案子莫名其妙的结了,后面难免没有什么势力在相互博弈。 “爹,你无需过于担忧。”王布犁小声嘀咕道: “其实换一个方向想,纵然我破获假钞案也不会有很大的提高。 毕竟我是个吏员,从书吏转为吏员也没多少时间,吏部也会劝谏皇帝三思,有人会不希望我上位的。 再不济,非要把我提拔位高官,那我就故意犯点错,然后恳请继续在基层当中磨练自己。” “切不可如此故意,让人看出来,天子可不是好哄骗过的。” 王神医又觉得十分不妥: “不,最好不要如此做,当今天子因空印案杀了几百人,就是因为底下的官员合起伙来哄骗他。 菜市口杀的人头滚滚,你是没去看啊。” “没,我对看杀头不敢兴趣。” 王布犁随即又摇摇头:“不过这次假钞案,怕是也会杀的人头滚滚。” “别说这话。” 王神医并不想知道什么假钞案子。 他一直都谨记着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有些事连家里人也不能说,谁知道外面哪个是检校,就能从你嘴里套出话去? “连小公爷那个纨绔都晓得守口如瓶,你更应该如此。”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在家歇着吧,我去铺子里待着了。” 王布犁瞧着老爹打着油纸伞,带着小儿子前往药铺。 想必今天的天气,会让铺子清净许多。 “二哥。” 王星影坐在马扎上瞧着王布犁用手接雨,两只狗子盘在她脚边。 “咋了?” 王布犁头也不回的瞧着外面的小雨。 “你真夜宿皇宫了?” “嗯,就是单纯的睡了一觉,没干别的。” “瞎说,你不是还审案子了吗? 怎么叫没干别的? 我懂,爹不让你往外说。” 王星影抱着自己的双腿:“皇宫漂亮吗?” “不漂亮,皇宫装饰还没有燕王府华丽,而且还在修建当中。 洪武皇帝这个人还是蛮简朴的,不爱好这个奢靡,宫女穿的也简陋,但穿着最简陋的应该是皇后娘娘。” “啊?” 王星影一直觉得皇后娘娘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是会穿金戴玉的。 而且因为皇后娘娘,她将来出嫁也能身穿凤冠霞帔。 这个政策使得民间许多女子对马皇后感恩戴德。 王布犁又摇摇头:“但是皇宫规矩太多,人也太多,就会有很多纷争,不如咱家好。” 妹妹对于大哥二哥能够去不同的地方瞧瞧很羡慕。 她的活动范围很窄,圈子也小,要不是二哥时不时的带她出去逛街,平日里就只能宅在家里。 现在二哥都能去皇宫长见识了。 王布犁又回头道:“你别想着进宫伺候皇帝这活,他岁数大了,不缺女人,对女人的兴趣会逐渐减弱,只想着如何更好的治理江山。 而且皇帝死了,还会让活着的后妃殉葬,一点都不人道。 你有二哥我教你的手艺,将来嫁到好人家当个大妇。 你又能赚钱,又能当家。 况且大哥二哥都是当官的料,婆家人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咱不受那气!” “谁要嫁去皇宫啊! 我只是听闻说皇宫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所以才想问你是不是。” 王星影听着二哥给她画的饼,心里美滋滋的。 一个元末明初成长起来的小姑娘,大抵这就是她在出嫁前的美好畅想罢了。 “皇宫当然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那里不过是规矩最多的地方,规矩多就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王布犁重申了一次后又摇摇头: “外面的人都想进去,里面的人想要更进一步,获得皇帝的喜欢。 可皇帝只有一个人,他的喜欢不会分给太多人的。” 王星影不知道二哥去了一次皇宫后,就如此多的感慨。 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二弟。” 王贯众哈哈笑着走过来:“太子待你如何?” “不错。” “我那同窗茹瑺早就与我说过,他会想法子在太子面前提过你,未曾想太子这么快就找你做事了?” “那个太子伴读?” 王布犁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他是大哥在国子监的同窗,比自己岁数还小,但书读的极好。 他在食人魔案件发生之后,来家里探望过大哥。 那是茹瑺第一次登门拜访。 “他向太子朱标推荐过我?” “对。”王贯众显得极为兴奋: “当时他与我说,此事万万不可着急。 等他在合适的时间会向太子说你断案如神的王半升名头。 到时候太子兴许会叫你去探查食人魔的案件。 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未曾与你说,不曾想你前夜竟然被太子招进皇宫审案子。 回头大哥我必须要摆一桌,谢谢他的举荐。” 王布犁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 谢他妈的谢! 就食人魔那案子,谁接手谁麻爪。 那可是与白莲教有关系的,就这种脑子不清醒的教派,小心灭你全家。 “大哥,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弟弟了。” “我自是要高看你啊。” 王布犁侧头小声道:“那案子就是我发现的,我为何没有接手? 就是因为背后牵扯太多,还有白莲教的事,查出来之后,容易死全家,别什么活都给你弟弟身上揽。” 听到这话,王贯众一愣。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因为小公爷李景隆没有说什么案子。 王贯众按照自己的理解,还以为弟弟破获的是前段时间满城风雨的食人魔案子。 “啊,这里面还有白莲教的事?” “对。” 王贯众也收起嬉皮笑脸:“那你前夜破获的,不是这个案子?” “不是,你且安心等着吧,这一次皇帝要杀的人也不在少数。” “哎呀,麻烦了。” 王贯众当即愣在原地,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还想着茹瑺是太子伴读,又是我的同窗,他也不是淮西人,你们今后理应能够相互照顾,所以才想让他在太子面前举荐你。” 淮西人抱团且上升速度快,在国子监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这些学生时不时的就会议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团体存在。 朱元璋也并没有明令禁止太学生们都不允许议政,这帮人自是放开了说。 淮西人相比于其余各地还是少数人。 “弟弟,谁不清楚,同样是国子监的几千人。 淮西人因为有人举荐便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官场,他们也无需经过科举。 但我们这些人除了等待陛下重新开科举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途径可以进入仕途。 同样都是大明的秀才,谁愿意被如此区别对待啊?” 王布犁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王贯众压低声音说道:“如此一来,谁人不恨淮西人?” 听完大哥的话,王布犁沉默了许久。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角度。 因为他觉得老朱是嫌弃这帮读书人就晓得只读书而不会做实事,全都是读死书的。 现在大哥这个说法,倒是让王布犁有了一丝朱元璋废相前的布局。 那就是谁靠近胡惟庸。 这些人将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没有举办科举,也算是“间接保护”了一些人。 否则这件案子如何能牵连那么多人? 以至于胡惟庸死后,还不断的有同党被发现。 老朱就是扩大面对大明官场进行清洗。 “大哥,如今的官场并不怎么好走,我对当官没兴趣,就想着当个小吏。” 王布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国子监的学子都能晓得淮西人犯了众怒,偏偏天子不清楚,肆意包庇,将来怕是会拉清单。” “何为拉清单?” “算总账呗。” “慎言。” 王贯众连忙制止弟弟。 他虽然兴奋,但是弟弟也是要步入官场的人了。 一旦口不择言,那不说是影响前途,也会受人以把柄,陷入被动当中。 更何况王贯众还听闻当今陛下,对于当官的人会派出检校来时不时的监视他的言行。 自家弟弟以前是县衙小吏,自然不配。 可他一旦要当官了,就会被纳入监察的范围,尤其此处还是南京城内,监管的力度只高不低。 王布犁耸耸肩,对于这些糟心事,懒得再多说什么。 皇帝不放心,臣子也不放心。 洪武朝人人自危的大时代还在后面呢。 就在兄弟俩皆是沉默的时候,院子外的门被敲响了。 这个天气。 有谁会来呢? 王星影快速冲进小雨里,打开院门,惊诧道: “二哥,是吴老爷来了。” 吴卫,江宁县知县撑着油纸伞慢悠悠的踱步。 脚上的镣铐裹了些许黄泥,双手的镣铐也被雨水浸湿。 吴卫当真是没有料到,王布犁竟然会被太子看重,差遣他主审案子,连当朝丞相都得给他当陪衬。 甚至昨天夜里丞相胡惟庸把他叫过府中,专门询问王布犁的事情。 吴卫出现在这里,着实是让王布犁哥俩颇为诧异,连忙请进来给他擦擦雨水。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上司,王布犁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 否则吴卫也不会视王布犁为心腹。 “吴老爷,如何在这天气来了?” “嗨,受人之托,不来不行。” 王布犁也送上了一杯热茶,听到这话,心中暗道一个不好。 该不是胡惟庸吧? 王贯众作为本县秀才,自是有资格陪坐,而且也没打算走,免得吴卫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他弟弟才刚刚获得太子的青睐,言行举止自是要谨言慎行。 而且不要轻易结党。 尤其是淮西党派,茹瑺在这期间可是为自家弟弟出了力。 到时候淮西党人以及非淮西党人都都排斥他这个弟弟,那王布犁在官场上还有什么前途? 吴卫见王贯众没有陪坐的事情,便开口道:“布犁,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吴老爷,这事不能说。” 面对打哑谜,王布犁也给回敬了回去。 吴卫颔首,他晓得就该是这样,要不然假钞案王布犁不会一点风声都不漏。 尤其是他想明白了一点,王布犁借自己之口上书的拉网式的办法,太子也都知道是王布犁的法子,而不是他自己的。 不过胡相也告诉他了,陛下会准许先撤了吴卫的脚镣,至于手镣还要再戴上一段时间。 可以说,吴卫也算是承了王布犁的人情。 吴卫放下手中的热茶,镣铐发出声响: “布犁,既然你我都清楚,那咱们就说点能说的。” 118王布犁不向着咱 对于吴卫的话,倒是王贯众接过来,又给他倒茶:“老父母,请用茶。” “说完再喝。” 吴卫制止了王贯众的行为,对着王布犁道: “朝中的情况你知道的不多,这里没有外人,我给你说一说。” 王布犁虽然不愿意听他说,可嘴上却道:“还望老父母能够指点一二。” “如今陛下不开科举,恢复察举制,你大哥若是想要当官,有人举荐他吗?” 吴卫瞥了一眼王贯众:“想必伱也清楚同在国子监读书,但淮西学子确实有人举荐,朝中但凡是正职,十个人有几个是淮西人。 你们二人出身应天府,那也没有多少机会被举荐的。 现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们哥俩面前。” 吴卫并没有单独从王布犁的角度而言,更是想要利用他大哥来绑架他。 你可想好了,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好事。 王贯众端起茶杯没言语,他们哥俩刚讨论过淮西人与非淮西人之间的矛盾。 到了吴卫这个六品知县面前,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非淮西人,在朝堂当中很难有什么上升空间。 但王贯众却不认为这个样。 皇帝为太子挑选的伴读,几乎没有淮西人。 现如今是淮西人的天下,可等待太子登基,那可就不一定了。 王贯众也害怕二弟所言,将来朝堂会拉清单算总账的事。 故而此时对于吴卫抛出来的诱惑,哥俩出奇的没有搭腔。 王布犁听出来吴卫话里的意思了,看样子胡惟庸叫着他的小老乡去了解关于自己的事情了。 吴卫一直都晓得王布犁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屡次破案。 但是他没想到他大哥王贯众在面对自己前途的时候,也会沉得住气。 这哥俩可是不一般啊。 若是寻常人听到他代表某人的招徕,恨不得立即扑上来狂舔。 谁不愿意进部啊? 非淮西人纵然进了六部,也很难会成为一把手的。 目前最值得叫嚣的浙东派,一个个不也没什么对抗的心气了吗? 杨宪身死,刘基身死。 汪广洋这个丞相在中书省也是个木牌位,经常醉醺醺的不理会政事,就这因为天子改革中书省,还被一脚踢去广东那个“不毛之地”呢。 别说是广东了,就算是近一点的福建,在大明都被视为不开化的地方。 直到万历年间,沈一贯还说叶向高这个闽人,岂可做讲官的话。 讲官从未开化之地来的,那岂不是成了大明的笑话。 然后叶向高这个未开化之地的闽人,当了大明的首辅。 在大明许多人眼中,广东可算不得什么好去处,多是流放去的,仅次于北平、辽东、海南岛等地。 满朝文武几乎是淮西大同乡套着小同乡,都能连起来。 王布犁没有接茬顺着吴卫询问是什么机会。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便开口道: “吴老爷,我这个人说好听点叫安于现状,说不好点,那就叫不思进取。 我一直觉得当大官就得官许多事情,还得管着各种各样的官,他们不可能都与我一条线。 就算我当上刑房大爷,对上官下达的任务也要绞尽脑汁,对下的书吏们,也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驱使。 一个小小的吏员我感觉就很累了,若是再让我当个官,纵然是坐在吴老爷这种位置上,成为百里侯,那这个县不得被我治理的乱七八糟,还得被天子问责。” “哈哈哈。” 吴卫对于王布犁贬低自己管理才能忍不住发笑,一个人能够破案子,并不去理会县中大小杂事,才能更好的把精力放在案子上。 若是真把王布犁放在自己这个知县的位置上,全县各种繁琐的事情都堆在案头上,王布犁还有精力去破案吗? 吴卫摇摇头,指了指王布犁: “没出息,才如此小的岁数就没有敢于往上升官的意图,你将来还能做什么?” “大抵就剩下破破简单的案子了。”王布犁也佯装叹了口气: “若不是因为我大哥的同窗在太子面前提了我一嘴,我也没机会被太子点名查案子。” 听到这话,吴卫已经警觉起来了。 他大哥王贯众是在国子监读书。 天子为太子找了许多读书优秀学子作为太子伴读,这里面竟然也有他大哥的同窗。 “布犁,你当真不想当官?” “我在吴老爷手底下破破案子还行,若是让我去管别的事,怕是施展不开,反倒是堕了举荐者的名额,反倒在天子那里吃了瓜落。” 总之王布犁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吴卫虽然处理县衙事务不行,但是在党争方面是有着极高的天赋。 他当即开口道:“人总归是要锻炼的,你还年轻,过两日胡相想要见你,交代你一些案子查一查,咱们一同去他府上拜过,我也是沾你的光啊!” 吴卫猜出王布犁都是见过太子的人了,他这个七品官拉拢人怕是有些不够格。 正好胡相也想要见他,那到时候就看胡相的了。 “老父母所言,我自是不敢推辞。” 王布犁嘴上应着。 目前胡惟庸乃是大明宰相,点名要见你一个小吏。 要教给你一些破案工作,你怎么推脱? 当然这话从吴卫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没那么高。 吴卫见王布犁答应的如此爽快,就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身处官场当中,谁不想自己的官越升越高。 除了皇帝的那个位置,哪一个不惦记着丞相的位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也是为人臣子的巅峰,是他们这些人毕生所求,吴卫就不相信王布犁这个小吏没有这样的想法。 就算他现在没有,可一旦在官场厮混久了,不自觉的就会爆发出疯狂的往上爬的思想。 王贯众见二弟应下来,便没多说些什么。 丞相找你,你还能推辞不成? 就算你被太子看重,丞相想要捏你,那也多的是法子。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其他事情,总之场面话没有掉下来。 待到雨停了,吴卫便自顾自的走了。 这一次他单独出来,并没有带随从,有些事需要亲自来做才行。 王布犁兄弟俩送吴知县出了门,直到走远后,王贯众才开口道:“麻烦了。” “我算是理解了爹所言的身不由己的话。” 王布犁挥舞了一下双臂,两三天没练武了,后院那俩老兵闲的都开始下棋打发时间了。 “你真去啊?” “去呗。”王布犁哼笑了两声: “难不成我还能躲的过去,自从卷入那件案子,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如何能避得开?” 王贯众没接话茬。 他晓得以前弟弟靠着一身力气来让别人害怕,但是当他坐上了刑房大爷的位置后,便很少靠着武力发脾气了,开始用脑子了。 人终究是会成长的。 王布犁只是在思索,既然躲不掉,那该怎么快速送胡惟庸上路呢。 反正他也得死,早死早托生。 就在哥俩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里长敲着锣说陛下出了新政策,请秀才公去给乡邻们念一念。 毕竟大家都是文盲,而且有王布犁这个刑房大爷在,也能给大家解释解释。 哥俩被里长拉着去了。 王贯众瞧着贴在公告栏上的政策。 两个张贴不告的衙役,见王布犁过来连忙行礼。 待到挨家挨户的人都到齐了,王贯众才大声朗诵: “令所在置行用库,各府各自设置,府内百姓可去置换。 每昏烂钞一贯收工墨直三十文,五百以下递减之,仍于钞面贯百文下用墨印“昏钞”二字,封收入库,按季送部。 若以贯伯分明而倒易者,同沮坏钞法论,混以伪钞者究其罪。” “王家秀才,这是什么意思,给乡亲们解释解释。” 对于王神医一家子,街坊们都是颇为羡慕的。 老大有出息,将来兴许有状元郎的潜质,能当大官。 老二名头更胜,连堂堂七品大官,咱们的老父母都能亲自登门拜访,又有断案如神的名声,将来的前途更好。 老三勤奋好学,将来能够继承他爹的衣钵,继续给乡邻们看病,没有人愿意得罪郎中的。 “大意是每一贯破烂了的旧钞,换成新钞需收三十文的工本费。 其他面值依次按比例递减。 回收的旧钞要在上面盖上墨印“昏钞”两字。 若有人拿着即面值等字样仍很清晰的旧钞前来挤兑,与破坏宝钞同罪。” 听完王贯众的解释,乡亲们当即面露喜色,谁都清楚宝钞用久变旧钞,就不值钱了。 现在天子竟然会给他们换新钞,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 “陛下英明呐。” “陛下万岁。” 众人开始欢呼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是一件好政策啊! 就算是再花三十文,也总比这钱烂在自己手里花不出去强啊! 待到众多乡邻欢喜完了,里长这才请王布犁给大家讲讲。 陛下定下的罪责是什么处罚,他们都不知道,尤其是沮坏钞法是什么判刑标准。 有王布犁这个熟知大明律的吏员在,也好让乡亲们有点谱,免得因为这点小事就犯了罪。 “诸位乡邻都清楚伪造宝钞与伪造皇帝制书同罪,一律处死,我就不赘述了。” 王布犁指了指布告当中的沮坏钞法: “这个判罚,按照大明律最高处罚是要被发配充军的。 所以各位乡邻去兑换宝钞的时候,一定要确保自己手中的宝钞是有所损坏,以及字迹不清楚啊。 万万不可拿着完好能看清楚字迹的旧钞去换新钞!”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听懂王布犁话里的暗示,但是对于发配充军的惩罚,他们还是听懂了。 制造假钞这种手艺,终究是少数人才有这种本事的。 “好好好,我们都记下了。” 能当里长的人,自然是人精,听懂王布犁话里的暗示。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兑换啊?” “从明天开始。”王贯众又高声说了一句: “各位乡邻若是要去兑换,最好不要独自前往。 大家今天同里长商议时间,明天一早大家抱团去,免得刚换的新钞被贼人偷去,被人插队,或者被兑换宝钞的官员为难。 诸位相邻一定要带好干粮,我猜测前去兑换的人会非常多,难免会排长队。” “对对对,秀才公说的对。” 里长连忙应了下来。 这个政策一出,南京城内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去兑换。 若是孤身在外,难免被人欺负。 不要怪大家抱团取暖。 实在是在古代“地域”划分十分严重,周遭乡邻是你天然的盟友,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水源,更是经常干架。 现在大明有淮西、浙东两个地域划分的党派,后面还要有南北榜之争,以及浙、齐、楚等党派。 倒是有乡邻急忙回家小心翼翼的拿出快要烂掉的宝钞。 来询问王布犁能不能给兑换,他实在是害怕充军。 这一瞧就是因为洗衣服给洗坏了。 “我揍了我家婆娘一顿,幸亏天子开恩呐。” 王布犁叫他保管好:“回去叫你婆娘捶你一顿,也算还回来了。” “哈哈哈。” 周遭人一阵发笑。 “这不是还得花三十文呐,我可心疼了。” 大家的赚钱能力普遍不高,这就相当于丢了好几百块钱,如何能不心疼。 “张大哥三十文还是挺容易赚来的,你婆娘给你洗衣做饭,还要受委屈。 夫妻如何能长久了,你该软就软一下,男人到了该硬的时候,多硬一点。” “哈哈哈哈。” 张大哥自顾自拍拍自己的胸膛:“咱老张硬气的很,要不然能让婆娘服气?” 对于帮助相邻辩驳一下宝钞能不能兑换,王布犁也是愿意做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维持一下相邻关系。 而且得了王布犁确认可以兑换的人家,脸上也是美滋滋的,准备明天前去兑换。 等到天黑之后,这项工作才算是停止。 朱元璋看着检校送上来有关王布犁的言行。 对于吴卫这个七品知县亲自登门拜访,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既然胡惟庸见了王布犁这个人,那肯定是要好好扫听一番的。 “你说,王布犁会不会去?” “他是个聪明人,会去的。”朱标站在一旁瞧着同一本的册子。 朱元璋轻微颔首,一个县衙小吏,纵然入了太子的眼,丞相召见,他就可以不去拜见了吗? 那谱未免有些太大了。 待到朱元璋看见王布犁哥俩在百姓当中宣读他最新下发的政策,又见周遭百姓高喊对他这个皇帝感恩戴德的话。 朱元璋难免会露出得意之色。 咱定下的策略,还是颇得民心的。 “这倒钞法是不赖。”朱元璋摸着胡须:“就是不知道能够保持多久?” 朱标点点头:“那明天我便去兑换的现场瞧一瞧。” “咱给你一起去,也好瞧瞧百姓们换钱之后的模样。” 一大早,王布犁哥俩便同周遭乡邻一同前往行用库。 等去了之后,才发现要排长队。 而且这还是南京城外的宣贯没有立即到达,或者是赶路的。 整个应天府都要来这置换。 对于这种情况,王布犁是有心里准备的。 他作为经常花钱的人,手里的宝钞没有多少。 但是他爹王神医收到的不少,也需要兑换。 兄弟二人作为街坊里的牌面存在,自是要配合里长一同带着大家前来。 “人太多了,咱要排到队伍,估摸也得两三个时辰。” “嗯。” 王布犁放下马扎直接坐在一旁,看着大哥以前收藏的志怪打发时间。 他们这一里的人,因为王布犁准备充分,排队经验丰富,此时人人都带着小马扎坐在队伍当中。 而且很不容易叫外人插队进来。 谁敢插队,站起来的可就不是一个汉子。 朱元璋父子起了个大早,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二楼瞧着这壮观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想不到如此多的人要兑换宝钞。”太子朱标摇摇头:“爹,纸张终究是不容易保存。” 朱元璋却不这样想,他的本意是为了百姓好,可如此多的人都来换钞,那他发出去的钱,价值岂不是会大打折扣? 这就相当于今年印发的宝钞只能用来替换去年印发的宝钞,他手里能用的钱,就只能那么一点点。 还如何支撑他南征北战,建设各处,给边疆将士们发放赏赐? 朱元璋陷入了思考当中,绝不能如此行进下去。 王布犁的法子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他只是为了缓解百姓手中的钱不值钱的事,却根本没有为咱们这个大明皇帝想一想。 “爹,王布犁那个里在那!” 朱标听到检校的汇报,用手指了指外面凹字队伍,前前后后的人都站着,就中间那一节的人坐着。 朱元璋方才就看见了如此行径的一队人,他也知道是王布犁的乡邻,昨天他们里长开会让各家带马扎,没有的先借一借的事,也被记录下来了。 “王布犁的脑子好使是好使,但他却不向着咱们呐。” 朱元璋悠悠的叹了口气。 “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标有时候也不理解他爹的脑回路。 此举明明是善民的政策,必定会叫天下百姓更加拥护大明的统治。 如何就扯到王布犁不向着他了? 119谁还没点手段了? “标儿,你若是执政,不能总是顺着百姓的意思,天下刁民何其多也。”朱元璋指着外面排队的百姓: “其中定然会不少刁民混入其中,想要以旧换新的。” “那又如何?”朱标理所应当的道:“他们都是响应爹你的政策而来的,谁不说皇帝圣明,为民着想?” “可是。” “甭可是了。”朱标止住了朱元璋的话头:“宝钞是纸做的,现在每个人要换一贯钱就花三十文铜钱,如此多的人前来置换。 朝廷不过是多出了些纸张,但是收回来的确是实打实的铜钱。 一进一出,自然朝廷赚了,倒钞法还是相当不错的。” 朱标对于王布犁的解决办法极为满意。 大明铜十分稀缺,以至于铜钱不足,宝泉局时不时的就要被裁撤。 以老朱的性子,没有“铜钱”产出,我还要养闲人做什么? 咱大明绝不养闲人。 括弧:除了咱的儿子侄儿们! 要不怎么说朱元璋自己小气吧啦的,但他舍得给儿子侄孙们花钱浪费呢。 燕王朱棣成亲撒的喜钱,都是大批的铜钱呐。 那些洪武三年封王后,就开始修建的奢华王府,到现在洪武九年都没有建造完毕。 二儿子秦王的奢华王府,还得再过两年才彻底修建完。 可秦王却是喜欢搞行为艺术,王府修建好了我就不住进去,我要把王府里的豪华美景给移建到另外的地方去。 被好大儿怼的话都没说出来,朱元璋也得憋在心里。 自从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所想就与先前大不相同。 他看到如此多的百姓前来兑换新钞。 朱元璋脑瓜子第一个冒出来的思维:就是这帮狗日的刁民贪图小利。 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来“恶意换钞”的!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甚至想要叫停这个政策。 但天子一言,昨天下发今日就叫停,关闭行用库,着实是打朱元璋自己的脸。 现在纵然心里有气,朱元璋也得憋着。 父子二人的思维不同,对待眼前之事的想法自然不同。 太子朱标向来仁慈,但仁慈并不代表着他软弱可欺! 无论是对他爹,还是对底下的臣子,以及一帮兄弟们,朱标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父子二人就这么看着,瞧着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便坐在一旁处理朝政。 对于一项新政策,又近在眼前,朱元璋依旧是不放心,亲自盯着才是他的性格。 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王布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媲美这个时间的,他经历过的也就是捅嗓子眼了吧? 里长第一个换的,就遭到了钞库吏员的刁难。 “你这虽然破烂,但字迹尚且清晰,按照政策,是不允许更换的。” 里长六神无主,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布犁,因为他说过这可以换。 一贯钱呢。 王布犁接过来瞧了瞧,这就相当于纸币破损。 为了能花出去,背后又贴纸补上的那种类型。 而且字迹也是后描的。 “下一个。”钞库吏员喊了一声。 王布犁接过之后,便把那补的纸撕下,又递给钞库吏员: “现在呢?” “伱胆敢撕毁宝钞,故意来换?” “谁看见我撕毁宝钞了?” 王布犁把宝钞放在桌子上:“谁看见了?” “我没看见。”里长连忙摇头。 排队的王贯众等人也皆是出声说没看见。 “你。” 钞库吏员被王布犁的操作给气到了,他指了指王布犁:“擅自撕毁宝钞,你就好大的胆子,等着我叫人。” “叫啊,我到底要看看大明律哪一条写着不准撕毁宝钞,更何况我还没撕。” 王布犁脾气也上来了,他算是对于官府的低效率行径也极为气愤。 大清早来排队排了三个多小时,心情就极为烦躁。 结果就两个“窗口”服务。 快要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他们就准备关门休息了。 你妈的,真晦气! “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就不给你换。” “行,我等着。” 王布犁颔首,对着里长吩咐叫他找一个跑得快的人,去江宁县衙门找宋典史摇人。 说在辖区内帮忙维持行用库秩序。 今日换钞的人太多了。 一个不慎就会发生踩踏事故。 然后他又给里长说了悄悄话,叫他一会差人在轮到他的时候使些手段。 然后坊中小伙就把插椅给王布犁放下。 插椅就是两块木板,插在一起就成了座椅,简单方便。 王布犁就坐在兑换桌侧面,看着后面的人换。 钞库吏员见今日来了一个狗皮膏药,更是冷笑一声,爷今天就要为难为难你。 这么不懂事,还敢跟我斗? 朱标听着检校汇报方才王布犁在兑换宝钞的事情。 “哼,他倒是聪慧。”朱元璋就知道这样的刁民多。 朱标倒是不以为意,他也差人去查了民间旧钞怎么个坏法子,大抵是破烂、油污、水渍、纸补。 尤其是纸补,看起来就像是假钞。 “若是底下的人过于苛刻,怕是会让爹的好意,被他们执行歪喽。” 朱标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 钞库吏员都敢难为一个县衙小吏,若是难为寻常百姓,岂不是及其容易。 这里面若是发生什么贪腐之事。 那百姓想要兑换真钞,就不仅仅是付出许多排队的时间,以及三十文就能搞定的。 还是有些漏洞需要补一补。 没让王布犁等太久,宋典史便带着一帮衙役赶到现场。 例行公事,帮忙维持秩序。 待到宋典史来了,王布犁才起身出去道:“宋大哥,帮我查查这个吏员家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小事,最近都不见你来上值,未曾想带着乡邻们换钞来了。” 宋典史随意的挥挥手,就有人去瞧里面的吏员长什么模样。 没让王布犁等太久,便有人把卢位的所有信息都收集到了。 “等我办完事了,请你喝酒。” “用不用我去你后面站着?”宋典史急忙问一嘴。 平日里王布犁这个小老弟可是帮了他许多忙,今天这个小忙,如何能错过? “杀鸡焉用宰牛刀!” 王布犁摆摆手,便直接走了进去。 宋典史嘴里叨咕了一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老弟就是会说话。 卢位见王布犁去而复返,哼笑一声。 王布犁重新坐在插椅上,慢悠悠的开口: “卢位,家住糟坊巷,父母俱亡,家里有六口人,育有一子一女。 两个姐姐都出嫁,一个弟弟刚成亲,在国子监读书,你弟媳有喜了。 你两个姐夫,一家在城外二十里周营村以种地为生,另一家则是在的状元境开书店为生。” 卢位站起身来,看着王布犁道:“你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什么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查到自己的身份。 “你信不信糟坊巷的路灯会坏?” “你们巷子里的粪便,也没有人去收。” “你们吃的井水,也会被扔粪便。” “乞丐也会在那你家门口扎堆,道路时不时的毁坏?” 听完王布犁的话,卢位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这些事不大,但遭不住恶心人呐。 “你到底什么意思?”卢位咬着牙道。 王布犁只是稳稳的坐在插椅上,用自己的下巴往上扬了一下,示意桌子上堆积的一些旧钞,没言语。 “我是按照规定做事。” “是吗?”王布犁哼笑了一声: “我方才可是看见有人给你塞钱,你就给他换了宝钞,我不贿赂你,你就不给我换,到底是谁在违反大明律? 你需不需我把他叫过来,跟你对对峙?” “你!”卢位一听这话更是气急败坏:“胆敢污蔑我?” “你想好了再说。” 王布犁打了个响指,方才被安排给卢位行贿的人站在了他身后。 “而且不止他一个人为了顺利换钞贿赂你,你袖口里的荷包现在塞了不少铜钱吧?” 对于王布犁的暴击,直接给卢位打出沉默了。 深呼几口气,他只能认命的拿过桌子上的破烂宝钞,开始清点,讨要工本费,然后叫他按手印确认。 他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轻易打探出他家的信息,应该不是缺钱的主,怎么也亲自来换宝钞了? 待到换完宝钞了之后,王布犁站起身来,看着卢位道: “有些钱不好拿的,小心因为这事丢了差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就得告诉你啊,有本事自己打听去,我们走。” 有人收好插椅抗在肩膀上,跟着王布犁一起走。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王布犁一下就把县衙里的人摇来壮声势,又解决了大家遇到的困难,里长等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瞧瞧咱们的好邻居,纵然是钞库里的官员也不敢轻易欺负咱们。 等出来之后,宋典史瞧着这长长的队伍,忍不住摇头道: “人也太多了,幸亏你提醒的及时,方才就制止了好几拨因为插队差点打群架的事。” “今天许多人都要白费功夫了,然后明天城外接到消息的百姓也会进城来换钞,乌泱泱的就更挤人了。” 王布犁接了话茬,就在这个时候,有检校掏出腰牌,拦住去路: “大人想要见你,还望跟我走一遭。” 王布犁微微挑眉,宋典史先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大人,还望告诉名讳!” “不该问的不要问。”检校硬巴巴的回了一句。 “我差人去找老父母给你镇场子。”宋典史小声的提了一嘴。 既然他罩不住,自然得摇人。 “宋大哥,诸位你们无需担心,我心里有谱。”王布犁把宝钞交给大哥王贯众,拍了下他的手:“等我一会,我猜是那位在。” 王贯众立马心领神会,那位除了太子朱标之外,还能是其他人吗? “好好好,我明白了。” 王贯众收好宝钞,对于弟弟跟着检校去,丝毫不担心。 卢位见王布犁去而复返,又进了行用库后面,心里有些发颤。 他想起王布犁临走前的话,摸了摸袖口下沉甸甸的荷包,一时间手脚冰凉。 待到王布犁上了二楼,看见太子坐在那里处理政事,连忙行礼。 “王典吏,你也来换钞了?” “家父是开药铺的,自是收到了不少旧钞以及破损的宝钞,平日里都是街坊来看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收下了。 今日里长组织大家一起来换钞,我与家中大哥一起来了。” 王布犁替他爹说话,朱标很满意: “你大哥也在国子监读书,是茹瑺的同窗,我听他提起过你们哥俩。” “哦!”王布犁没接这话茬。 “你昔日还是靠着拳脚说话,等你当上了江宁县刑房吏员后,便开始用脑子了,如何转变的,倒是让我颇为好奇?” 朱标从侧面询问,也是想要知道王布犁是何时进入仙境当中,然后才学会改变的。 “因为会拳脚的人多了,对于破案而言,没有太大的助力,只能用脑子。” 王布犁的话倒是说的过去,朱标笑了两声: “好好好,你这倒钞法也不错,看样子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前来换新钞,你亲自来换钞,可是有什么发现?” “来换钞的人太多,给换钞的官员太少。 我起了个大早,跟着左右乡邻前来办事,待到办完也花了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还是离得近。 离得远些的城中居民,怕是到了晚上也换不完,更不用说接下来还有那么多城外的百姓前来换钞。 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把一件善政变成恶症,为了以防万一,我才请江宁县宋典史带人前来维持秩序,免得发生更大的骚乱。” 对于这些事情,王布犁并没有隐瞒,本想着要靠摇人来解决自己的事情,谁承想被太子看了个全貌。 “此事你做的很对。” 朱标轻微颔首,对于王布犁的开诚布公很是满意,而且也并没有对那个钞库吏员打击报复,告他黑状。 “此事倒是我小瞧了百姓对于新钞的渴望。” 朱标颇为认同的点头:“看样子准备的宝钞还是不够啊!” “你久在基层,可是有什么法子?” “我相信前来换钞的人,多数不会自己来,而是以村落、坊间为单位来换钞。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可差遣户部的人搞一份顺序图,涵盖整个应天府。 以免发生大规模聚集排队,又耽误农活之事发生,而且周遭也没有厕所可用,有人会随地大小便,那用不了多久,此地就会无处下脚。 官府有效引导,百姓才会越发满意,此政策便会成为真正的善政。” 王布犁夸夸其谈一阵,听得朱标大为赞叹。 甚至连偷着听的朱元璋,都觉得这小子脑瓜子是聪明,想的法子也够全面。 “但你还忘说了一件事。” 朱标拿着折扇站起身来,笑了笑:“王布犁,你是不是在装傻?” “小人不敢,还望太子明示。” 王布犁连忙躬身不去看朱标的眼睛。 “天子制定政策,到了下面官员真正能贯彻执行的有多少?” 朱标环绕着王布犁走了一圈,站在他身前: “这还是城中百姓,若是城外来的百姓,他们有几个人像你这样,可以短时间内调查清楚一个钞库吏员的信息。 他们若是被些许小吏为难了,心中那些委屈又能跟谁说?” “还是太子考虑的全面。” 王布犁赶紧承认外加吹捧一句。 至于自己动用一丁点关系查个人,大明律上也没有规定说不允许啊。 “你倒是光棍。” 朱标扇着折扇,想了想:“有关这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要不我们推出好评服务?” “什么意思?” “每个来排队的百姓都能领到一张提前发放的号码,然后在兑换完宝钞后。 他把这个号码放在面前的两个筐里,一个筐代表他对这次兑换宝钞的吏员行为表示满意,另一个筐则是代表不满意。 多开设几个兑换窗口,有人给统计谁得到的满意数量多,就给与他们奖励,也可以有效避免他们会私底下接受贿赂,从而使得民心失望。 当为一举三得!” 朱标很震惊。 因为他就是随口一问,未曾想王布犁直接就脱口而出,几乎用不着什么思考。 如此表现,着实是把他给搞不会了。 要不然蓝玉怎么会十分欣赏王布犁,想要把他讨到麾下去作战。 但是朱标相信王布犁不会去转为军户的。 因为在他爹朱元璋制定的规划当中,农户就种地,商人就经商,无论谁都不能越界。 军户、民户、匠户的划分都是在投胎的那一刻决定的。 你爹是干嘛滴,你将来也是干嘛滴。 你爹是牛马,你子子孙孙都是牛马。 你爹是勋贵,你子子孙孙都是勋贵。 那自然而言我老朱家,子子孙孙都是皇帝。 朱元璋的想法是我辛苦点没关系,我把所有制度都制定好了。 纵然后世子孙出现几个不争气的,但是照着我定的规矩做,你们就等着享福去吧。 但天底下不会存在什么完美的东西,也不会存在什么完美的制度,任何体系都是有缺陷,有漏洞的。 老朱就是认为他自己都能前无古人的从一个乞丐成为天下人的皇帝,那我制定的制度自然是可以沿用到千年万年的。 “一举三得?”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随口说出来的办法,依旧是很惊诧。 按照李景隆的说法,此子怕真是有当丞相的潜质啊,但咱已经谋划好了要废相咧! 120我演技不好 事实证明,老朱的制度禁不住时间的考验。 而且还出现了朱元璋本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意外。 尽管老朱能够进入仙境探寻大明的未来,可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他依旧想要按照自己的执政理念去做事,尤其是遇见了自己废除丞相的未来,更加确信自己是对的。 历来的皇帝并不缺乏英明者,他们也并不比朱元璋差,却都沿用了丞相制度。 作为皇帝,谁愿意将自己的权力交出去一部分啊? 而且丞相作为一个给皇帝臭打工的,时不时的就要管国家大事,还要管你皇帝的私事。 你修宫殿,他说你费钱,伱出去浪,他说你劳民,甚至你睡女人,他都要你为了国家大事,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一旦发了脾气,史书上就会记载丞相敢于直言劝谏,皇帝是个不听劝的人,臣子也多数站在他的一侧,尤其是道理也站在他这边。 这口气,当了皇帝的你,还得受着。 许多人都想如同朱元璋一样把丞相取消,可问题是取消了这个职位,所有的事都得自己干了。 可是这些人无论是打天下,还是在皇子斗争当中做了帝位,说到底还是要享受生活的。 谁跟朱元璋似的苦哈哈的,睡得晚起得早,几乎没有什么节假日可言,平均一天要处理几百份文件,几百件大小事务。 哪个人当皇帝后,是为了累死自己个而努力的当皇帝的? 朱元璋十分讨厌有人大段上书,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掉书袋,耽误他处理朝政的时间,还浪费公文纸和笔墨。 刑部侍郎茹太素上奏章,朱元璋都懒得看。 他一边处理别的事,一边叫中书郎王敏念给他听。 人工朗读超过一万六千字后,还没读完,朱元璋也听不出个到底说啥事。 气得老朱大怒,说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人的奏章让他极为生厌,下令把茹太素狠狠的打了一顿廷仗。 然后给他从正四品的刑部侍郎降为正六品的刑部主事,跟老朱在王布犁面前冒充官职的品级一个样。 在洪武中期,朱元璋给茹太素赐酒说了一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的话,茹太素也对了一句,听得老朱不满意,就把他给贬为御史。 没过多久茹太素又因为犯错,同十二个同僚一起带着脚镣上班,最后因连坐而死。 朱元璋从来不觉得自己累,也不去思考前代皇帝们为何没有废除这个制度。 他认为废除丞相后,权力被自己一个人给把控可太好了,付出点的代价就是自己多干点活就完美解决了。 朱元璋是乐意干活的。 就如同一位老农在田间地头不断的伺候自己农田,期待获得丰收一个样。 但自古有着崽卖爷田心不疼的谚语,老朱愣是一丁点都没考虑到。 朱元璋废除丞相,可大明的内阁比前朝丞相都更专权。 朱元璋规定百姓不许四处流动,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得僵死在划定的土地上,但大明的流民成风,不比宋元差。 朱元璋重农抑商,还定下商人不允许穿丝绸之类的。 但随着开海,商人们却穿金戴银,还有为官者。 富商拿钱土地兼并,种地的也种不下去了,许多人都跑去经商,各地商团如雨后春笋冒出。 至于他给子孙后代定的饿不死的政策,大明还没灭亡就许多子孙穷困潦倒,连名字都没法取。 最后便是太监不得干政,可大明的宦官个顶个的有权力,足以与内阁掰手腕,甚至还能统领内阁,成为站皇帝。 朱元璋这个工作狂,自然是顾不上子女教育的,所以他的儿子们个顶个的类人! “好一个一举三得。” 外面的朱标很快就收敛心神,出口赞叹道: “王布犁,你这个法子好啊!” “我本以为你在破案一图上颇有见地,未曾想在处理一些政务上也颇有见地,我都想要把你选为太子伴读了。” “太子殿下,我也就是出点小主意,至于读书的话,我倒是不喜欢读书,才当了小吏。” 王布犁连忙婉拒,跟朱标混什么太子伴读啊? 到时候周遭人之乎者也的,天生催眠效果,自己带头睡觉,岂不是让其余伴读们丢份? 然后说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什么人都能当太子伴读,如此清贵的职位。 儒家一个个的腐儒,不得天天喷我王布犁? 王布犁也懒得受这份罪。 谁爱读儒家那些书籍啊? 朱标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得出来王布犁话里拒绝的意思。 他为何没有向我这个太子靠近?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位置稳如泰山,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 现在他就在东宫任职,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在怕什么? 难不成王布犁提前在仙境当中,看过一些大明的未来景象? 朱标虽然仅仅进入过一次仙境当中,就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又瞧着王布犁与那仙女激情操练的场景。 至于王布犁在那个会发光的东西面前做什么,朱元璋父子俩一点头绪都没有。 根本就无法想象。 至少别人面对朱标的招徕,那自然是纳头便拜啊,恨不得时刻侍奉太子左右。 太子伴读。 将来的前途当真不是吹的。 朱元璋自己个给朱标建了个太子党。 朱标直接满级开局。 右都督冯胜兼右詹事,中书平章政事胡美、廖永忠、李伯升兼同知詹事院事。 中书左、右丞赵庸、王溥兼副詹事,中书参政杨宪兼詹事丞,傅讞兼詹事。 同知大都督康茂才、张兴祖兼左、右率府使,大都督府副使顾时、孙兴祖同知左、右率府事。 大都督府事吴祯、耿炳文兼左、右率府副使,御史大夫邓愈、汤和兼谕德,御史中丞刘基、章溢兼赞善大夫,治书侍御史文原吉、范显祖兼太子宾客。 不管死了活着的,这些人个顶个的有能耐。 同样朱元璋也给老二、老三配了班底,可几乎是他们的联姻对象的爹,根本就没法跟朱标比。 至于老四的老丈人魏国公徐达,这个人老朱正用着呢。 朱棣想要靠联姻的关系组建自己的班底都没戏。 你王布犁若是东宫旧人,那也算是从龙之臣,将来如何能不受咱的重用? “王布犁,你怕我?” “怕,不怕才不正常。”王布犁非常痛快的就承认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空印案、假钞案都是太子主抓的。” 朱标姑且相信王布犁的说辞,此子行为确实是小心谨慎,颇有刘伯温之谋。 他主抓的案子确实不小。 虽然下令杀人的是他爹,但王布犁算在他头上也没错。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南京城内也会杀的人头滚滚。 朱标重新坐回椅子上,审视着王布犁笑道: “你难不成只想一辈子当个小吏?” “倒是不想。”王布犁又重新挺胸道: “可如今朝堂的水太深了,非淮西人处处受到刁难,不是我一个本地的年轻小伙子能够把握的住的,一家人也禁不住吓,我不如当个小吏来的安全。” “那你回去吧。” 朱标挥挥手,并不想谈论什么党争之事。 这是不能触碰的话题。 他晓得他爹在下一盘大棋。 可以说目前这个集团势力,算得是上他爹朱元璋以前的推波助澜。 待到发现有控制不住的苗头后,屡次想要扶持浙东集团,结果一个比一个的不行,朱元璋才开始大力提拔胡惟庸。 “谢太子殿下。” 王布犁再次行礼随即告退。 等到人转身走了,朱标看着王布犁的背影,暗道: “他果然看到了什么。” 朱元璋也从屏风后走出来,摸着胡须轻声道: “标儿,他有问题。” “一看就是想要避祸啊。” 朱元璋也越发的肯定儿子的想法,他站在窗前: “明日验证一二便晓得了。” 胡惟庸差遣吴卫去叫王布犁去府里一趟,并不能瞒住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想要瞧瞧王布犁,对胡惟庸是什么说辞以及态度。 “不过方才王布犁所言的法子倒是不错,立即差人去办。” 朱元璋也是个心急的,既然有漏洞,他自是要立即派人堵上才行。 要不然这根刺就扎的他难受。 就像是活堆在他面前,老朱不干完了,心里头难受。 王布犁慢悠悠的从二楼下来,更是让满头大汗的卢位心里直打鼓。 这位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何楼上的高官,也要召见他? 卢位想不明白,可是一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跑到一旁去寻他的上官,准备坦白交代。 王贯众等人见王布犁安然无恙的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王老弟,有什么事吗?”宋典史颇为关心的道:“我差点就差人去请吴知县了。” “无妨,不过是了解些情况,毕竟我像是找茬坐在那里帮大家伙出气来着。” 听完王布犁的话,里长等人自是连连称赞王布犁,为乡邻们出头。 方才在外面也打听到了,那两个钞库吏员,确实是另外给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反正他们换钱也都是朝廷的钱,换了也就过去了。 王贯众知道真相,自是闭口不言此事,招呼大家一同回家去,免得在此地拥挤。 换完新钞,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王布犁则是在思考着自己的言行。 有些下意识的言行,是没法子骗过别人的。 难不成我在太子面前表现的十分镇定,并没有上演他虎躯一震,我纳头便拜的戏码。 所以让他觉得我不正常? 同时也让他感觉出来,我并不想当太子党的想法? 不行。 我对老四的需求感不能如此强烈,下一次还得再表演表演才行。 对于大明朝地位最稳如泰山的太子,我的表现过于平淡,很难不会让他起疑心的。 不妥不妥,自己将来也能上演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王布犁认为自己的演技还得再修炼修炼,对于朱标要拉扯一二。 就在他思考间,便有好事者的乡邻道: “前面有热闹看。” 乌拉拉,一大群人便迅速围过去。 “秀才公,你快来瞧一瞧,他这写着什么,我不识字啊。” 乡邻在大声呼喊着。 另一个则说:“那小姑娘头上插草标,她爹又在这,定然是卖身葬母之类的悲惨之事。” 待到王布犁哥俩被让开道路,往里瞧着。 “本人乃是原宝钞提举司提举曾秉正,京城大,居不易,我平日里本就生计艰难,虽然每日都有宝钞过手,但我不敢贪污一张宝钞。 如今被罢官贫不能归乡,只能暂且将女儿卖掉来筹集反乡的路费,此乃无奈之举,待到我回乡之后筹集钱财,定会将女儿赎回来。” 听着王贯众念完之后,众人惊诧不已。 这可是个官哎。 他竟然落魄到了卖女儿来筹集路费的悲惨地步! “秀才公,这提举是个几品官?” 王贯众看向自己的弟弟,他不清楚。 “正四品。” 王布犁回了一句。 大哥对于这个部门并不了解,是老朱为了发行宝钞新设立的。 “我滴乖乖,正四品的官都没钱回乡咧?” “京官老爷们平日里威风凛凛,难不成也跟咱们过一样的苦日子?” “谁敢贪污啊?” “陛下说过只要贪污六十两,就剥皮萱草,我在江宁县衙门口见过那官皮呢,皱皱巴巴怪吓人的。” “这个老爷可真是清廉呐。” “是啊是啊。” 周遭的百姓一阵议论,在他们的朴素认知当中,随便划拉一把宝钞,归乡的钱不就有了吗? 用得着混到卖亲生女儿的地步! 王布犁却觉得事情不对劲。 此人应该是因为宝钞的事情被罢免的。 可按照惯例而言,朝中许多正职都是被淮西人把控。 而且正四品的俸禄并不算低,他不应该没钱花。 最重要的那么多大小同乡,如何不会帮他一把? 就算是求求胡惟庸,他不会管吗? 王布犁猜测这是一场政治作秀,故意来将卖女儿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 他曾秉正绝不是因为贪污腐败,而被罢官回乡的。 或者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乡,想利用舆论把朱元璋架在火上烤,再给他个官做。 王布犁观察着曾秉正的演技,那份悲苦神色,没有尽管数次打磨是演不出来的。 还得是洪武朝当高官的这些老戏骨啊。 那感情极为充沛,说来就来。 “真可怜呐,是个好官。” 如此声音不绝于耳。 老百姓懂什么政治作秀? 自是愿意听人的一面之词,尤其是一个当过高官的落魄到要卖女儿筹集路费。 而且还是掌管大明宝钞的大官,他随便扣留点宝钞,也没有人会知道。 现在他贫苦到这个地步,还不值得咱们同情吗? 虽说奸猾百姓不在少数,但许多人还是心存善念的,纷纷赞扬着曾秉正是个好官。 清官呐。 希望能够把女儿卖给有钱人家,他们这些穷苦人也养不起“赔钱货”。 就算是想要买走当童养媳,可才四岁,岁数太小了,容易夭折不说,将来他要是在当官要回去,那岂不是人财两空? 王布犁觉得曾秉正的女儿,指定没有人敢轻易买走。 “大哥,我们叫乡邻走,这不是我们能够掺和的事情。” “嗯?” 王布犁低声说了一嘴:“此事怕是不简单,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你说的对。” 王贯众也认为堂堂四品官不可能没有钱的,他对着周遭高声道: “乡邻们咱们快些回家,不要忘了身上揣着东西,密密麻麻挤在这里,小心被人摸了荷包也不知道,今天的苦就白受了。” “对对对,咱们既然没钱买就不要围在这里,给想买的人让开地方,不能耽误曾姥爷回家。” 经过王布犁哥俩的提醒,在里长的催促下,大家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人人身上都揣着钱,万一被摸走了,上哪说理去? 就算抓住小偷,他把钱花了,只能扔进大牢里关着,你的钱找补不回来的。 一大帮看热闹的人又乌泱泱的走着,嘴里议论着曾秉正真是个好官呐。 咱们手里拿着的新宝钞,就有可能是他负责督造的。 王布犁却觉得曾秉正这个时机抓的好啊,昨天政策刚出来,今天他就在行用库不远处开始叫卖自己的亲闺女。 这他妈的不是故意给老朱上眼药,又是什么? 按照王布犁对老朱的理解,这种人绝对不可能如愿的。 想利用道德舆论绑架朱元璋,他根本就不在乎。 朱元璋对手底下的臣子可是使劲的重拳出击,老子给你们发俸禄,让你们管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一个个还他娘的不给咱好好干活,那你就别想好好活着了。 王布犁也不知道是谁给曾秉正出的“好主意”。 还是他自己个参考假钞案主谋杨馒卖亲儿子给老母亲治病,自己也要整一出这种戏码。 老朱对杨馒都没有表现出来从轻发落的意思,他曾秉正就觉得自己能行? 在洪武朝的高官平安落地,顺利返回乡里颐养天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布犁觉得曾秉正是因为不死心回乡,就想当官,故而给他自己找死路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不管如何,走在路上的王布犁想的就是看热闹就好,顺便磨练一下自己的演技。 老朱如何处理此人,他倒是挺新奇的。 毕竟这场政治秀有点抽象,堪比崇祯筹钱,他老丈人在大街上卖家具! 唯一的区别是老朱不好骗。 121父子再入仙境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朱元璋本来是想要在行用库看看兑换百姓会不会出乱子。 结果没等多久,检校就给他汇报了另外一件事。 被他罢免的原宝钞司提举曾秉正,竟然在不远处公然叫卖他四岁的亲女儿,筹集回乡的路费。 一听到这事,朱元璋登时大怒。 他立即差人把曾秉正连带他闺女给拉来,可来的人只有曾秉正。 原来就在王布犁走后,李景隆路过也去看热闹了。 他一瞧正四品的官都当街卖闺女,这成何体统,立即询问老登你闺女要卖多少钱,咱给你路费。 曾秉正也懵逼了,他没想着真要卖闺女,就是想要在这等皇帝的召见。 结果要等的人没来,谁承想出现一个纨绔非要热心行事。 非要做成这笔买卖。 “你到底卖不卖?” 李景隆也觉得有些奇怪,满场的人有谁比他给的钱还要多的? 咱这几日心情好,愿意做点善事。 然后曾秉正无奈之下,就草草的卖了闺女。 李景隆还特意叮嘱:“咱是李景隆,等伱筹集好钱财后,来曹国公府中,保准让你女儿白白胖胖的跟你回家。” 朱元璋听完检校的汇报后,他不清楚李景隆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总之,这件事他办的不错。 可朱元璋对于眼前曾秉正卖女儿筹回乡路费着实是憎恶的。 这无异于是在效仿句容县知县杨馒卖儿医母的法子。 人家还真是走到了山穷水尽那个地步才有此举,你曾秉正也到了山穷水尽的道理吗? “曾秉正。” 朱元璋先声夺人,指着他吼道: “你卖自己四岁的闺女,说是为了筹集回乡的路费,此举背后的心术,你自己说,是真的正派吗? 你这个行为及其恶劣,而且动机也十分的明显。” 曾秉正当即开口道:“陛下,臣确实手中路费短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呸。” 朱元璋吐了他一脸口水: “你敢说你跟同乡借钱了吗?” “谁不会借给你?” “你跟咱说!” 不等曾秉正反驳,朱元璋又指着他骂道: “咱免了你的职,你不甘心,你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咱就该直接把你扔到辽东去,让你回乡做什么?” 老朱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但是被胡惟庸等人劝住,给了曾秉正一个回乡的机会。 “咱听古人说,君子与人绝交,不会为了自我辩护而说对方的坏话; 忠臣离开朝堂,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说君王的坏话。 反观你曾秉正,是怎么做的?” 太子朱标也一言不发,朝廷改革宝钞的事情,以及假钞案的一些事情是瞒不住人的。 尤其是案件送到了刑部神医,又得到如此快速的复审,必然会走漏风声。 曾秉正觉得杨馒惨,想要从这里找补,当真是天真呐。 “汝既然不能为人父,实难留种于世,阉了吧,免得致使生人陷人。” 朱元璋刚说完后,曾秉正立马抬起头惊恐的道: “陛下,我无罪。” “我无罪啊!” “谁让你私自卖人的?”朱元璋哼笑了一声: “你与江宁县县衙报备了吗?” 大明有合理买卖人口的渠道,要不然牙人是做什么用的。 高官显贵家里的奴仆可不单单是俘虏这单一来援。 曾秉正瞪大眼睛,他本来就没想着卖闺女,如何能报备呢! 李景隆那是把他架起来了,只能暂且卖了,然后寻机再买回来。 “标儿,替咱给他写一道旨意,差宫中好手阉了他,别让他死了,再让他滚回老家。” 朱元璋吩咐完了之后,便挥挥手,自是有检校带着挣扎的曾秉正走。 “陛下,臣冤枉啊。” 等到人被打晕带走了,世界就清净许多。 朱元璋才啪的一声,把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文官,一个个的心眼坏透了。 前有杨馒如此行径,后有曾秉正,全都在变相说他朱元璋给臣子定的俸禄极低。 一个七品官为了治病散尽家财还说的过去。 一个正四品的大员,许多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位置。 他竟然说自己没有路费返乡,还要当街卖闺女。 这就是纯纯恶心朱元璋来了。 没让朱元璋等太久,检校双手捧着托盘,上面盖着红布,露出些许的血腥气,就送到了朱元璋面前,说是已经割完了,曾秉正的吉吉在此。 朱元璋看都没有看,下令拿去喂狗。 一场政治秀,就在朱元璋强有力的侮辱下结束了。 敢跟老子哭穷卖女儿,我让你从今往后没有后代! 你敢羞辱咱,那咱就羞辱你,叫你生不如死。 大热天的,王布犁躺在家里的床榻上。 旁边摆着一大块冰,享受着小空调的待遇。 李景隆推门而入,还抱着个小姑娘。 “把你妹叫过来,带这丫头去吃个冰激凌,咱刚认的义女。” 王布犁光着膀子,只穿个大裤衩子,坐了起来,瞧见那小姑娘十分眼熟。 “曾秉正的闺女被你给买了?” “你知道这事?” 李景隆抱着孩子一路走过来,也是热的不行,连忙靠近冰块。 “我从行用库回来的路上遇见了。” “他真把女儿卖给你了?” “他敢卖我就敢买。” 王布犁笑了笑:“你坏了人家的好事,他哪是真的想要卖闺女,不过是在作秀。” “我说我买他闺女的时候,他还上演一出父女情深,不肯撒手呢,原来是这样。” 李景隆也笑了笑:“不过咱把他闺女买过来,看他拿了钱滚不滚。” “你还怪好的。” 王星影端了一盘冰激凌过来,请小公爷的义女吃。 “哈哈哈,最近咱心情好,愿意做点好事。” “我倒是想要瞧瞧天子该如何处置此人。” “你觉得他没好结果?” “嗯。” 李景隆又压低声音道:“假钞案在刑部复审后有结果了,明天就要把犯人全都押到三山街处斩。” “哦,我今天见到太子了。” “啊?” “他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 “啊?” 李景隆接连惊诧,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愿意过早的当官,因为不安全,他大抵觉得我没有上进心吧,所以就挥手让我走了。” “你呀你呀。” 李景隆站起身来气的围着桌子转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你如此大好的机会,都不知道要抓住了。 谁不愿意青云直上? 你年纪轻轻就能走到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位置,如何不好? “你糊涂啊!” 李景隆忍不住怒斥王布犁:“都这个时候了,你耍什么小性子?” “太子亲自招徕你,你还学那些个腐孺的做派,真以为你自己是卧龙诸葛亮啊,还得让太子请你三次,你才去给他卖命?” “纵然是皇帝登基为帝,也不过是三请三让,就顺势答应群臣的劝谏了。” “王布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觉得我是蠢蛋?” 李景隆听完王布犁的反问,沉默了一会,摇头道: “你王布犁若是蠢蛋,那天下就没有几个聪明人了。” “如今朝廷斗争严重,我不想掺和进去,只想当个小吏以避风波,我可没有丹书铁券,能够让全家不死。” 李景隆属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跟朱元璋什么关系? 他爹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老朱清洗许多人,都没动自己个的外甥这一脉。 朱允炆即使在李景隆打了那么多败仗,也没干掉他。 李文忠死后是要封王的,还得在功臣庙,正殿配享太庙,位列第三。 朱元璋虽然嘴上夸赞李景隆,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朱元璋知道。 战争不是儿戏,许多勋贵二代们只是空读兵书,没有严谨的思维和准确的判断。 他李景隆除了是李文忠的儿子之外,什么都不是,朱元璋从来没有对他抱有期望。 所以后期在朱元璋大肆杀掉能带兵有经验的将领后。 大明需要一个合格的带兵打仗保卫边疆的人,而且又不会叛乱,那就是朱棣。 朱标是班里的优等生,被名师重点培养。 那朱棣就是班里坐在后面的差生,老爹不关系他的学习,老师也不关系。 朱棣甚至还不如他爹,自学成才的朱重八,所以分外喜欢行军打仗,喜欢用武力说话。 而且老三晋王与老四朱棣的关系也很僵,他们两个可以互相掣肘,确保不会反攻中央朝廷。 朱棣对于李景隆也有很清醒的认知,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跟李文忠相比较,李景隆就是个军事菜逼。 “我爹就快到京师了。” 李景隆自从假钞案破获后便极为开心。 再加上他爹出征回来,要不然也不会有好心情办点好事。 “我要不要把朝中的局势告诉他?” “你爹需要你提醒?” 王布犁反问一句,又叫李景隆沉默了。 “你可真是会说话的,我算看透了,你要是在太子身边,也得日常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李景隆忍不住叹息道: “王布犁,你可真是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生怕有些话不说出来不痛快是吧? 为啥我就没有这种想法?” “也许你爹是李文忠吧,所以你从小到大都不需要操心,当个傻白甜也挺好的,至少过的快活。” 王布犁又重新躺在床榻之上:“没事别耽误我睡觉。” 就在李景隆坐着不走思考着什么是傻白甜的时候,有仆人前来汇报。 他差人看着曾秉正,说是被人带走了,然后听说曾被陛下给阉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布犁立即仰卧起坐,重新坐了起来: “消息为真?” “八九不离十。” 李景隆看着王布犁,他确是比自己聪明,能想出曾秉正这个人没啥好下场。 还得是他舅姥爷狠呐。 直接给他割了。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会,又躺在床上: “小公爷,你可瞧见了,当官太高了,可不一定能有好下场。” “他那是自找的,你可不能跟他学。” 王布犁也不搭理李景隆,就自顾自的睡起来了。 就在行用库办公的朱元璋,突然大吼一声: “所有人退下,严守周遭,咱要与太子商议大事。” 朱标也猛地抬头,他知道他爹是又要进入仙境当中了,他赶忙自己举着椅子坐在他爹旁边,拉住他爹的手。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随即又有了升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朱元璋已经熟悉了,并不会如同第一次那样的惊恐慌张。 朱标有了他爹妈的教导,以及体验过一次,此时对仙境更是充满了期待。 大明的未来到底是何种模样,他要好好瞧一瞧。 朱元璋父子首先看的是一条诏令,隆庆元年:凡买卖货物,值银钱一钱以上者,银钱兼使,一钱以下止许用钱。 这让他们父子两个极为诧异。 朱元璋都说了要禁止金银流通,怎么后世子孙当了皇帝,就废除这个制度,直接要收银子了? 这说明在国家律法层面上承认了白银是大明合法流通货币,宝钞也不发了。 “大明哪来的地方有那么多银子?” 要是真有那么多银子,朱元璋还至于因为钱发愁吗? “咱一年的税收才几万两白银呀。” 光靠着这点白银,全天下百姓如何花钱? 商人还怎么进行大额买卖? 他怎么给全军将士进行赏赐? 相比于元朝,朱元璋对麾下的赏赐,算得上的“抠逼”的。 一旦没有了宝钞支撑,那点银子够谁分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朱元璋愤愤不平的道,这不是把朝廷印钱来钱快的法子给他废除了吗? 尤其是子孙当皇帝都带头修改他的祖制,那其余人还会按照他定下的规矩行事吗? 倒是朱标觉得没什么,没有什么制度是一成不变的。 可光是这个还不止,朱元璋看见许多百姓都拿宝钞擦屁股,随意的丢弃。 这更是让他暴怒。 好一个不肖子孙带头违反咱的祖制,以至于民间百姓对待宝钞都如此行径。 虽然他没有定下肆意毁坏宝钞就要问罪的律法,但看到这一幕,也是遭不住了。 这几次进入仙境当中,朱元璋都极为暴躁。 除了那一次他瞧见自己在未来废除了丞相制度,极为开心。 他甚至还仔细观摩了王布犁与仙女房事的全过程,并且回去同郭惠妃体验了一二仙人的新姿势。 搞得郭惠妃害羞的数日想起来还会脸红。 可朱元璋的吼叫并不会让旁人听见。 眼前的画面又一变,该王布犁上场了。 可有了前两次的铺垫,他们父子二人都清楚,王布犁进入仙境并不猴急,而是在一个发光的物体前看着什么,还时不时的敲一些东西发出声音。 反倒是那女子,今天穿了一件露肩的紫色小吊带。 短短的裙摆依旧是无法包住她那浑圆的大屁股。 那女子站起身来,便显露出傲人的曲线,雪白的长腿,赤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 她的双手搭在王布犁的胸口,嘴巴轻轻抿着他的耳朵,哼哼唧唧的。 双手不断的向下游走。 王布犁能感觉得背后的柔软。 朱标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仙女穿搭,可纵然是这抹风情,便不是凡间女子能够媲美的。 愿不得王布犁他不想当什么高官,有进入仙境的机会,我求什么高官啊? 朱标仅仅比王布犁大几岁,也是个年轻人,他其实很羡慕王布犁。 绝不是羡慕王布犁能够经常与仙女进行连接这事。 纵然朱标是太子,也没有这份奇遇,完全都是他爹的关系,才能进入仙境当中。 要是没有老朱带领,小朱是很难进入仙境当中来的。 “爹,若是把仙女的服侍转到夜秦淮,会不会让那些富商更加疯狂?” “不妥。”朱元璋不愿意为了些许小钱破坏大局:“这种衣服除了王布犁之外,谁都没有见过,若是贸然出现,定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朱标轻轻点头,王布犁目前在严守这个秘密,连他的家人都没有透露过。 尤其是仙境这种虚无缥缈之事,万一出现无法控制的,好不容易得到的奇遇便会消失,朱标也不想这样做。 朱元璋知道每次天机泄露的很少,他从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十分理解。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能看到一丝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男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很强。 有时候又很弱。 特别是有人在你怀里扭动,很难坐怀不乱的。 还对你的耳朵吹气的时候。 王布犁的双手从键盘上离开,他伸手抱住媚娘。 并且放在自己的双腿上。 他仔细的扫量了媚娘一眼。 不得不承认,许嵩他说的对。 妹妹穿着紫色衣服。 确实非常有韵味! 王布犁轻轻的拉了紫色的吊带。 媚娘极大的罪恶没了衬托,便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王布犁一只手环抱着媚娘。 另一只手也在不断的摸排。 朱标看着这一幕。 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水。 我滴个乖乖。 这种节目,谁看谁不急动一二? 反倒是朱元璋定力更强一些。 他看出来儿子脸上的窘迫之色,摇摇头,今后还得好好练一练呐。 否则等他执政了,有人给他进贡一个类似仙女模样的女子。 他还能不能把持的住,坚持去天天处理朝政而不是选择赖在床头啊? 122杀人当真管用?(月初求下月票) 父子俩瞧着王布犁在那里同仙女连接,皆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说实在的,待到王布犁他们二人战况激烈的时候,朱元璋并不是每次都能控制得住自己。 虽说不是父子俩第一次集体观摩,但终究怪难为情的。 在媚娘的一声声高亢的歌声当中,眼前两位激烈对抗的运动员终究是消停了。 而一旁的两位观战裁判员也得到了解脱。 等到从仙境当中返回去,父子俩立即松开彼此握紧的手,各自站起身来平静了一会。 “标儿,对于后世大明发诏书说要用银子为官方钱币,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们后世子孙找到了充足的银矿,民间才能有如此多的白银用。” “嗯,有道理。” 朱元璋虽然晓得蒙古的宝钞用了不到一百年,但是期间也发生过信用崩塌的事情。 隆庆元年? 后世子孙的年号是隆庆,大明过了百年没有,才会废除宝钞使用白银呐! 朱元璋不清楚。 永乐、宣德时期,郑和七下西洋。 从海外带回来许多胡椒、苏木,库中积存很多,于是大明官府就把这些物品作为官员俸禄和赏赐下发。 春夏发抄钞,秋冬发苏木、胡椒,郑和在海外并没有发现大量银子,或者说有点和平,并没有到处疯抢。 待到隆庆开海后,大批量银子涌入大明境内,但货币白银化直到万历才算是彻底改革完。 汉武帝时期曾经铸造白金(银锡合金)货币,但不久就钱轻金贱,百姓遂不用。 新莽时期白银成为国家的合法货币,一直保持到隋唐,但主要是在上层社会(世家)流通。 两宋时期白银也就在民间流通起来了,因为没有他妈的“世家”了。 金朝是第一个以法令形势制造银币的,但是民间盗铸极为严重。 元朝的宝钞则是以白银为钞本的。 朱元璋只是学了个皮毛。 元世祖下诏:金银乃民间通用之物,今后听民从便交易。 既造交钞,欲其流通,则赋税不得不收钞,而民间自用金银,则实者常在下,而虚者常在上,于国计亦何补哉。 正因为如此,元代金银禁令屡禁屡解,最后干脆听从民间自便。 宝钞一旦贬值,民间就用银子交易。 朱元璋自己在洪武十八年制作的大诰当中,就存在着相当多的使用白银的经典案例。 “那这矿在哪呢?” 朱元璋十分的好奇。 若是能提前发现银矿,那可就太好了。 中国不是产银大国,也就是福建云南两广存在银矿。 但目前而言,朱元璋手下的人并没有勘探到。 更不用说云南还在元鞑子手里呢。 朱标不清楚,他在猜王布犁知不知道哪里有银矿。 “既然宝钞最终会变得一文不值,那索性就多印些。” 朱元璋摸着胡须道:“顺便给京师百姓赏赐一波,叫他们多花新钞,尽可能的流通起来。” 朱标颔首,既然白银会取代宝钞。 那如今的宝钞就是纸,多印一些办事也是极好的。 朱元璋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滥发宝钞,他觉得既然子孙后代解决了宝钞的问题,那他多印点也没坏处。 洪武后期的官员也多是发宝钞,宝钞已经贬值,生活就更捉襟见肘了。 许多藩王也不例外,给你的禄米都用宝钞代替,你自己个拿着宝钞买粮食去吧。 大家都一个样,谁都别想好! 今天的事情对于朱元璋父子二人而言,都是有着不小的冲击。 现在朱元璋想的是,该怎么试探出来王布犁知道哪里存在银矿。 第二天,三山街押来了许多人。 王布犁作为主审官,也在站在台上,不过此时出面主持行刑的是刑部尚书钱唐。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钱唐是元朝出生,经历了元朝的8个皇帝,不仕元朝,五十多岁才被朱元璋征召为官,如今小老头已经六十多岁了。 特别是以敢劝谏闻名,老朱对于孔子很不感冒,先对衍圣公出手,告诉他们专心搞祭祀就得了,用不着兼职当官,怪累的。 洪武二年的时候老朱就表示祭祀孔子在曲阜搞搞就得了,用不着全天下祭祀。 此举惹得朝中人议论纷纷,毕竟大家都是孔子“学生”。 虽然不满,可朱元璋是谁啊,说砍伱脑瓜子就砍的皇帝,没有人敢直谏。 也就是钱唐这个小老头带头劝谏。 老朱对钱唐这个小老头是很满意的,因为他比其他读书人强的点就在于能干实事,不是那种酸儒。 此事也就被老朱憋在心中,但是因为老朱又读了孟子,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让朱元璋十分不满。 孟子传播这样的思想,愿不得你们这些文臣都没有忠君的习惯啊! 原来根子是在这! 君权至高无上,你跟咱传播这种造反思想。 咱朱重八必须把你孟子从孔庙里驱逐出去,不得配享。 并且他在朝廷放出狠话,此事谁还劝谏,就叫金吾卫射死他。 然后钱唐这个小老头抬棺进谏,搞得朱元璋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他又不能真正的命人当众射杀朝廷大员。 虽然亚圣这事没办称心,可对于钱唐这个小老头,朱元璋还是蛮在意的。 满朝文武,就他一个人敢这样做,很投老朱的脾气。 钱唐虽然老了,但精神抖擞,按照历史记载他得活到八十多岁,后面还得进谏老朱不能在后宫挂武后的图像。 钱唐得知后也进行劝谏,被老朱下令拉到午门外等着砍脑袋,公事你说也就罢了,我在后宫里的私事用来警醒妃子,你管的着吗? 过了一会老朱气也消了赐给钱唐饭食,叫他滚蛋,随即就把他贬到外地为官。 不得不说钱唐在几次大清洗当中都能活下来,那是十分的被老朱看重。 钱唐见时候还早,此时打量着一旁陪坐的年轻人王布犁。 他陪着天子隐瞒身份去江宁县暗中探查知县吴卫的工作,兴许是被陛下意外发现了这块年轻的璞玉。 钱唐看了卷宗,王布犁破案的手法颇为精妙,而且条理也十分的清晰。 “王布犁。” “钱尚书。”王布犁连忙侧头看去:“有事?” “第一次坐在这里?”钱唐摸着花白的胡须道: “看得出来,你有些紧张。” “钱尚书,我被如此多的人注视,确实有些紧张,尤其下面的犯人全都是经过我审判的。” 王布犁如实回答道,被架在高台上,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这不符合他一贯低调的行为。 刑场下被押着的可是有上百人,那些工匠的家人也没能幸免,全都被老朱大笔一划拉。 知情不报,都得死! “你怕鬼怪?” 钱唐瞧着王布犁这强壮的身体,脸上莫名的有些想笑。 “我自是不怕的,就是小子性格有些内向,不善与人交谈,坐在明显处,感觉大家都在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故而。” “哈哈哈。” 钱唐笑呵呵的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 “放轻松,本官看你断案的能力,今后死在你手里的犯人定能超过一千之数,既然不怕鬼怪,监斩官又算得了什么呢。” “多谢钱尚书宽慰。” 钱唐总算是明白陛下为何要亲自去江宁县县衙去查探了,以前吴卫没有带上镣铐的时候,破案率一般。 可自从他带上镣铐后,破案率蹭蹭往上涨,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 钱尚书另一旁坐着的是刑房六品主事茹太素,颌下胡须及长,有关公的三分之二了。 本身办事能力挺强,就是一上奏章就掉书袋,每次上书字数起步七千字往上,磨磨唧唧说不到重点。 钱尚书也是愿意把自己这个左膀右臂带在身边的。 茹太素是中举之后就当了监察御史,又被派到四川去历练,召回中央升了官又降了职。 茹太素对于王布犁写的案情分析极为惊诧,第一条第二条之类的,条理分明,是他要学习的手法。 要不然以他喜欢多“码字”的习惯,一旦上书,官职还得往下降。 “王典吏,你在写案卷上可是有师傅?” “没有啊。” “那本官看你写的卷宗条理分明,还以为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茹太素摸着胡须,心中暗暗叹息,难不成真的有人天赋极佳? “茹主事,卷宗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别人看给自己看,都能一目了然的看出来前因后果来,才是最为方便。 我在基层县衙里处理的案子很多也很碎,练手也就练出来了。” 王布犁对于这些半路出家,又不肯用心思办差的大明官员有了一定的认知。 蒙古人的统治极为粗狂,故而大宋许多体系并没有完美的继承下来。 等老朱拿到了天下,架子只能参考前朝大元进行构建。 至于以前喊的什么重开大宋天不顾是口号罢了,传承断绝了很多。 钱唐这个刑部尚书对于王布犁很满意,他这个县衙小吏是个实干派,不是他印象当中大元那种上下其手,就一门心思想搞钱的元朝小吏似的。 而且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智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再过个十几年,刑部尚书的位置兴许都是他来做。 茹太素摸着胡须赞同,随即说道:“等过段时间,我要去你的刑房看看卷宗,学习一二,方便吗?” “茹主事若是想来,自然可以,只是我最近都没有去上值,在暗中调查假钞案,许多卷宗都是以前的,并没有什么新案子。” “好好好。” 茹太素连忙应下声来。 钱唐一直都很看好茹太素,见他能够虚心向一个县衙小吏学习,更是满心欢喜。 如果他能改掉自己废话连篇的小毛病,将来定然能够接他的班。 这二人都是非淮西党人。 有钱唐这么死谏的形象在,胡惟庸也没法子换掉这个非淮西党人,占据了刑部头把交椅。 钱唐又看向一旁的王布犁,他也是非淮西党人。 陛下早就看出来淮西党人在做大,这是不利于大明的。 这般重用王布犁这个非淮西党人,也算是在给太子做些后手。 毕竟此子相比较他们这些老头子而言,比他孙子岁数还要小呢,更何况他孙子都有孩子了。 最近钱唐也在忙着补充大明律的条款,那是首任兵部尚书周祯参考唐律搞出来的。 三人的交谈就此停歇。 方才皇帝的圣旨已经向观刑的众人宣读过了。 这帮人都是句容县的,他们胆敢做假钞,被陛下给抓住了。 其中王布犁的名字自是体现在了圣旨当中。 宋典史瞧着坐在主审台上的王布犁,忍不住对左右道: “小老弟鸟悄的整个了大活,他能破获以假乱真的假钞案,咱还一点都不奇怪。” 刑房的书吏们自是前来观摩。 其中刑房第一狗腿温客忍不住哈哈大笑,更是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希望。 王布犁高升了,那他们这些人升任的日子还会远吗? 人一旦跟了老上司,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蒋环也清楚的知道假钞案,他站在人群当中望着台上的王布犁。 不愧是被陛下所看重的人,轻易办到了旁人不能办到的事。 咱跟在他身边,将来也能更受陛下的重用。 而江宁县知县吴卫也站在下面的观行。 对于台上的王布犁,此时他也是五味杂陈。 手底下的人突然就爬到了你的头上,论谁心里也是稍微有些别捏的。 肉眼可见的能发现王布犁前途不可限量。 吴卫只希望王布犁能够听话,娶了淮西人的女人,今后在朝廷之上,才能更好的站稳脚跟。 无论是为了淮西人的利益,还是为了王布犁自己的利益,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朱元璋大肆惩戒制造假钞的人,就是为了向全天下宣告,这块蛋糕是他自己独享,其余人谁动谁死。 砍头的事情,王布犁还是第一次看现场直播。 一个个刽子手拿着砍头大刀,瞧着士卒压着人上来,把他们的脑袋按在大木圆墩子上。 旁边的宦官大叫一声午时已到。 刑部尚书钱唐把红木板子往下一扔,口吐一字:“斩。” 刽子手们便把嘴里的酒喷在砍倒上,照着脖子便一刀砍下去。 脑袋掉在邢台上,喷出一大圈血来。 底下百姓也有大声叫好的。 当然是不是因为刽子手砍头技术的缘故,给了他们一次赏心悦目的表演,或者是真的觉得他们制造假钞罪有应得,觉得好死而叫好。 没有人知道。 王布犁也不清楚,但是他瞧着这一批人杀完了,下一批人被拉上来。 刽子手当真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就把人给噶了。 钱唐作为刑部尚书,看着砍头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按照大明律,这些犯人罪有应得。 反倒是一旁的刑部主事茹太素,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 他脸色发白,连摸着胡须的手,都开始颤颤巍巍的。 茹太素已经是自我代入,生怕自己也成为被皇帝砍的下一个。 他已经被老朱下令痛打一顿了,故而时刻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再惹老朱生气。 因为当今天子登上帝位前后,都没少杀人。 王布犁拿出汗巾捂了下鼻子。 刑台上的血腥味道已经极为浓厚了,刽子手们也不知道用水泼一泼,就任由堆积在那里,鲜红鲜红的。 “王典吏,你感觉如何?” 面对刑部尚书的询问,王布犁只是开口道: “没啥感觉,被杀的人又不是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错。” 相比于一旁都开始发抖的茹太素,钱唐还是对于王布犁更加欣赏,作为一个前半生都在元朝生活的人,他这辈子见过太多的死人了。 这一百来个人犯被集体杀了,跟元朝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元兵屠村都是常事,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原大金统治区的各族人,都可以杀四等人原南宋统治的人,要不然钱唐他也不会在山中隐居。 他们都有特权,杀人不偿命的。 待到一百来口子人都砍干净了,脑袋被扔在竹筐里,尸体被扔到另一旁,刽子手们才开始拿着一盆盆水清洗台面。 至于最后的主谋句容县知县杨馒,虽然事出有因,但罪大恶极,念其孝顺,留他个全尸,当众勒死。 验明正身后,王布犁又瞧了人被活生生的勒死的画面,这个倒是有些骇人了。 待到所有事情办完之后,刑部尚书钱唐便带着王布犁二人以及一些兵丁前往皇城,同太子复命。 观行的人全都散去,今天这个刑场,杀人可真是不少啊。 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人看了感觉是警示,有的人看了之后认为大有前途,还有的人看了之后想的是如何仿效! 刑场上的尸体拉到外面乱葬岗随便对付埋了,至于人头全都被硝制了。 朱元璋的原话是从京师到句容县的九十里官道上,都给我像挂路灯一样,把案犯的人头插上,立在路边。 朱元璋才不管什么吓到赶路的人,要是吓到他们了,效果才更好。 今后没有人再敢干。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胆敢制造假钞是什么下场! 可此事当真让朱元璋失望了,在这些人被处死一年后,句容县的老乡们又前仆后继的重操旧业了。 123朱标的心机 朱元璋不会觉得自己杀人是错的,他只会认为自己杀的还少。 无论是刁民还是贪官,只要杀的足够多,就能够震慑他们。 杀人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但解决不了几年的问题。 朱元璋也没有料到,句容县的老乡们制作假钞,会如此快的卷土重来。 而这一切有他加剧的成分在。 既然后世子孙能够找到银矿,而且在将来宝钞也变得一文不值,那就趁着值钱的时候多印刷些,他有那么一丁点相信后人的智慧。 刑部尚书钱唐带着两个助手站在皇城外,等待着兵丁的搜身。 当然主要是针对于王布犁,他一个小吏可是没有资格进入皇城的。 等进去之后,王布犁才瞧见工匠们都带干活,继续修建皇宫。 他又想起大明御医们为啥都是演员了,因为按照老朱的跪地,你爹是干啥的,你就是干啥的。 诸如现在这些干工程的匠户们,你不会砌墙也没关系,只要人去了,数对得上就欧克了。 就那些御医的后代们不会治病也没关系,人在太医院混日子就行。 反正又不是给自家人治病,把皇帝治疗死了也没关系,刘文泰接连治死了大明两个皇帝,他屁事没有,安安心心的养老去了。 但目前王布犁觉得这批初代工匠的手艺可是好的很,因为老朱是真的杀人追责。 没有人敢搞豆腐渣工程。 这一次没让他们等太久,依旧是去了文华殿。 太子正在批阅奏章,见三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朱笔。 钱唐把画好圈验明正身的清单递给了一旁的宦官。 “禀太子,所有人犯已经在三山街行刑完毕,我等回来复命。” 朱标倒是没有看那道名单,他只是眼神示意把折子放在桌子上。 王布犁晓得还有一个人没有杀,那就是灰狗杨金水。 不知道是不是要留着搞刘御史案子的时候用。 但愿这个案子不要落在我的手上,要不然他就成了朱标手里的刀子了。 “做的不错。” 朱标轻微颔首,便叫王布犁去一旁的文楼坐一会,他有些话要交代二人。 王布犁在宦官的带领下,走到一旁的文楼,看见马皇后带着女儿与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的人说话。 “见过皇后娘娘。” 王布犁此时退出去也来不及了,连忙行礼。 “布犁来了,坐。” 王布犁便顺从的坐在一旁的圆凳上。 马皇后指着王布犁道:“他便是王布犁,现任江宁县刑房典吏。” 曹国公李文忠这才仔细打量了王布犁一眼,先是这个小伙子相貌不错,第一关算是过了。 方才走过来的时候身形也不错。 而且听舅妈以及他儿子九江所言,王布犁善于破案,头脑清醒,是个聪明人。 虽然李文忠也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对于他夸赞的人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吧,自己的舅妈可不会胡乱夸人。 马皇后是经常夸这些后代的,但并不是胡乱的夸。 李文忠心里倒是有些谱。 李文忠知道自己的舅舅也是因为长的还行,也有点能力,才被招为郭子兴的女婿。 如今马皇后的意思是要把嫡女,也就是自己的二妹嫁给眼前这个少年。 当然婚事还得往后延延,等着亲闺女再长大些。 这是李文忠没有想到的,因为按照他的理解,皇子们一个个都娶了勋贵家的女儿。 尤其是大公主也嫁给了李善长的的长子。 虽说大公主是舅舅十分喜爱的已故孙贵妃生的,可也不至于到了舅妈自己亲生闺女,就嫁给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吏! 传出去,皇家的威严还有没有了? 满朝的文武该如何想! 李文忠没想明白,但是他知道有些私事人家老口子决定了,也不是他能管的。 要是公事他兴许能劝谏一二。 马皇后见李文忠打量着王布犁,笑道: “布犁,这便是曹国公,伱那好朋友九江的亲爹。” “小子见过曹国公。” 王布犁又站起身来行礼,方才就见他一身彪悍的气息,还在思索这人是谁。 没成想是大明初代战神的爹。 朱元璋手底下一大批名将各有所长。 徐达善谋略、李文忠善奔袭、常遇春善突击、冯胜善侧击、朱文正善防守。 可这些人都不如陈友谅的大将张定边。 张定边差点擒了朱元璋。 王布犁怀疑罗贯中写三国演义的时候,赵云应该是参考了张定边的勇猛。 毕竟施耐庵与陈友谅的关系极好,而罗贯中还是施耐庵的学生。 此时的罗贯中正在创作三国演义当中。 李文忠出塞屡次帮元顺帝搬家,可谓是大明热心肠。 而且在元顺帝死后,李文忠还想帮他儿子搬家。 蒙古人的骑兵素来以速度闻名,可在李文忠面前也不够用。 他成功的攻破了元顺帝的新家,俘虏了元顺帝的一帮大小媳妇们和孙子,以及许多王公贵族,帮他们把家搬回了大明。 只有元顺帝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逃脱,同王保保汇合了。 在二次北伐当中,李文忠的奔袭遭到了王保保的算计,利用小股部队不断的引诱李文忠,在合适的地点以逸待劳,伏击明军。 可李文忠除了善于奔袭外,也猛的一笔,在不利的情况下打垮了援军,当然自身损失也不小。 元鞑子就跑了,可李文忠也不是吃素的,你打老子伏击,让老子跌了这么大面,你现在还想跑,那老子追死你。 一路狂追下,蒙古人也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不用说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古人。 然后要同李文忠决一死战。 李文忠一看元军是这架势,立马就修建堡垒,摆出一副等待援军就要你老命,耗死你的样子。 元军统率十分诧异,毕竟李文忠追了他们好几百里路。 现在他们想要决一死战,李文忠反倒不立即打了。 蒙古人猜不透李文忠的计策,但潜意识认为这是明军的诡计,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李文忠发现军粮不够,于是便大摇大摆的撤军,蒙古人也不敢追击,生怕是故意引诱他们追击。 王布犁瞧着李文忠,他虽然勇猛,可在政治上的头脑并不清晰。 因为胡惟庸案,李文忠上书指责朱元璋杀戮过盛。 两人在大殿内吵了一顿,气得朱元璋要连他外甥一块宰了。 还得是马皇后站出来指责朱元璋你连自己的亲外甥都要杀了。 你忘了全家都死绝了,现在就剩下李文忠一个人,他不仅仅是你外甥,还是为大明流过血的功臣。 李文忠就被削去官职俸禄,回家待着去了。 其实王布犁认为朱元璋是在向所有人发出警告,在朕要推行的政策面前,就算是亲外甥也不好使。 “不错。”李文忠看着王布犁笑道: “我听九江说你在练习军中杀敌技巧?” “学一学防身用,经常查案子,难免会得罪人。” 听了王布犁的话,李文忠摸着胡须没言语。 此子倒是谨慎,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若是在军中磨练一番,将来说不准是个好材料。 倒是马皇后闻言眼色一惊,她没想到一个小吏查案子也会遇到危险,不过有检校日常暗中保护着,想必也安全些。 但这些话她可不会说出来。 “男子学些武艺傍身也是极好的。”马皇后轻微的颔首。 一旁的小姑娘朱明秀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听母后说他是个极有本事的男子,非得要带我来一同看看~表哥(李文忠)。 难不成是想要让我嫁给王布犁? 朱明秀想不明白,母后也未曾明说。 但先从面容上来看,朱明秀觉得王布犁算是长得俊俏之人。 可她更喜欢像蓝玉那种,长得好看又有威严的大将军模样的男人。 “来,闲来无事,咱两个比划比划。” 李文忠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他想试试王布犁的身手。 他儿子李景隆甩的马鞭竟能被他徒手抓住,还拽的自己儿子一个踉跄,然后一脚给踹在地上。 这不显得他教子无方? 不过李文忠却是没什么时间教育自己的儿子,他一直在外征战,哪有时间亲自培养自己的儿子! 就如同老朱一个样,都是找人重点培养自己的好大儿,其余儿子除了告诉他们这种事不要做,那种事不要做之外,几乎都是放养状态。 要不然他的那些儿子们,怎么好多个都做出“类人”的事情来呢,非洲暴君阿明都得喊他们一句师傅。 “怎么比划?”王布犁也站起身来笑了笑:“怕是会伤到曹国公。” “好小子,口气不小,老子喜欢。” 李文忠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指了指地砖缝隙: “我们两个先拜拜腕子,试试你的力气。” “行。” 二人在桌子上摆好架势,随着朱明秀的开始,二人开始发力。 王布犁面对老将李文忠也是使劲了力气,才把他给掰倒。 马皇后心想果然如此,王布犁这身力气,可不是一个女人就能遭得住的。 今后明秀真要嫁给他,为了自己的亲闺女着想,还得多寻几个身体好的丫头陪嫁。 “好,力气够大。” 李文忠已经明白自己的儿子输在哪里了:“这两条线出界就算是输,或者你把我摔倒在地,我把你摔倒在地。 军中士卒时不时的要对练来取乐,我家的两个老兵可曾演示过?” 对于家中老兵的去向,李文忠自是要完全把控住了。 这可不是像奴仆一样,可以随便送人。 他正好试试王布犁的身手,学的如何。 “演示过。”李文忠看向王布犁伸手勾了勾:“来。” 王布犁也开始揉揉自己的手腕,脚腕,嘴里说道: “曹国公,你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话?”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你不拿枪怕是会吃亏的。” “哈哈哈,听着有点道理,但咱没听说过。” 王布犁左脚向前迈了一步,右脚跟稍微抬起,两拳一前一后置于脖前。 在朱元璋机缘巧合第一次进入系统为王布犁制造的梦境之前,他可不是每次都玩女人,以前也是练练拳脚。 要不然光靠着一身蛮力,可压制不了县衙那多的人。 只不过当上吏员后,王布犁才会经常享受享受。 曹国公勒紧官袍,瞧着王布犁摆出的姿势,顿感奇怪。 王布犁垫步上前,一个直拳冲着李文忠过去。 李文忠先是双臂格挡了一下,可他发现王布犁击打的力气很小,难不成是他不敢打? 就在疑惑之间,王布犁的勾拳确实结结实实打到了李文忠的下巴。 李文忠脖子往后扬了一下,牙齿微微上下磕碰。 王布犁又后退几步:“曹国公,我这招虚实结合,你没防住,稍稍用力,怕是得咬断舌头倒在地上。” “不错,我输了。”李文忠承认的很光棍。 如此行为给朱明秀搞得不自信了。 这个小吏当真如此厉害,把他的大将军表哥都给打败了? 为何她没有看出来呢! 这场拳脚比试,可不如掰手腕子更加有展示力。 王布犁又不可能不识趣,真的给李文忠打的满地找牙。 尤其是在大明,很难补牙的。 牙一旦坏掉了,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没有多少人愿意吃别人咀嚼过的饭食的。 李文忠被王布犁的“散打”秒杀,并没有感到愤怒,而是对王布犁的招式很感兴趣。 这小子的身手一看就是系统的跟师傅学过的。 绝不是他家里的老兵能整出来的玩意。 “好好好,咱算是听明白你方才话里的意思了。”李文忠又重新坐回去: “王布犁,你这身手不错,能治得住恶人。” 王布犁也同样坐在圆凳上:“拳脚还行,可是论兵器,我不如曹国公,有点过不去杀人的那关,毕竟我熟读大明律。” “怕个屁。”李文忠毫不在意的道:“我大明儿郎自是要敢于杀人,为陛下拓展边疆。” 王布犁认同的点点头,我是大明的人,可大明又不是我的,跟我有鸡毛关系! 你这个亲外甥的身份,都不一定能够保住你的性命。 给老朱打工,锋芒太盛可不好啊,小李! 王布犁除了暗戳戳的陪朱棣练兵之外,他是真的不敢插手军事。 当兵打仗? 可别了。 万一挺过了胡惟庸的牵连,可没挺过蓝玉的牵连,那可就算是功亏一篑了。 王布犁现在就想着等朱棣去封地就藩后,他得想法子跟着去。 老四至少还算得上是有人情味。 就在此时,太子朱标走了进来,两个人比试太快了,他在殿外看了几秒钟就结束了。 “太子殿下。” 除了马皇后之外,其余三人都得行礼。 朱标又给他娘行礼。 “方才我问过刑部尚书了,王布犁你这次表现的不错,尤其是在卷宗上,我会派人去你那都拿来,让刑部的人好好学一学。” 王布犁只是颔首,并没有搭腔,面对领导的夸奖,这只是前戏。 “你是个有功之人,第一破获了假钞案,第二在行用库献上了防止民乱以及吏员贪污的好法子,第三便是在这卷宗上有独到的见解。” 太子朱标斟酌的话语,其实还有一个夜秦淮帮助老朱捞钱的绝妙主意。 但是这种话不能当着他妹妹的面说出来。 李文忠是知道的,马皇后也是知道的。 王布犁只当是为了换取利益给郭主事的主意,算不得他自己的,故而也没有意识到。 “郭主事是父皇的旧部,也与我上疏过,针对你江宁县的赏赐,过几日便会下发,由你亲自管账,怎么发我不管。” “多谢太子殿下。” 王布犁总算是得到自己想要的,至少表面上想要的。 “父皇要发新钞,也会赏赐住在京师百姓一些新钞奖赏他们响应陛下换钞的政策。 同时也会专门成立一个官员救治金,以防止杨馒的事情再次发生,丢了朝廷的颜面。” 王布犁不清楚为何朱元璋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大气,简直不像他啊? 给京师百姓发钱,那可是富裕的大宋才干的事。 老朱他个穷鬼加小气鬼,一年赋税连几万两银子都没有,怎么就开始给百姓发新钞啊? 王布犁可以肯定,绝不是良心发现! 关于发钞这件事王布犁当然不知道原因,一方面是杨馒、曾秉正的刺激,另一方面是在仙境当中得知宝钞变得一文不值,就趁着还值钱的时候多发一些。 王布犁还在思索当中,就听朱标问道:“布犁,你觉得如何?” “好。” 王布犁下意识的回复,又询问道: “不知道陛下要发多少赏赐,小子记得行用库的宝钞好像不多,万一前来兑换的百姓。” “这个你不用担心,提举司已经日夜开工。” 卧槽。 听到这话,王布犁就心里一凉。 看样子老朱的宝钞的价值会不断的被冲击,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金圆券模式。 朱元璋连下发赏赐都能打折扣,不愧是他。 符合自己对他的认知。 “我也想要多给将士们赏赐些银钱。”太子朱标看向一旁的李文忠: “可是表哥你也知道,咱大明的银子铜钱都少啊,连矿都没有。” 李文忠:?? 我也没给部下将士们讨要钱财啊? 太子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朱标又看向一旁的王布犁,叹息道: “布犁啊,你可有法子?” 124赐婚南方小土豆(求月票) 面对太子的突然询问,王布犁警惕极了。 这是在钓鱼? 可是朱标看着像是随意一问,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样子。 王布犁只是摇摇头: “太子殿下,这种银矿的事我也没有听闻过啊。” 朱标颔首,他就是随口一问。 王布犁就算知道,怎么会突然说出来呢? 那才显得极为奇怪。 倒是马皇后知道这是儿子的一次试探,可未免有些太心急了。 她拍了拍自己闺女的手,开口道: “布犁,我知道你还没成亲,所以就想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啊?” 王布犁下意识的叫出声来。 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马皇后。 咱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怎么你就要把女儿嫁给我? 这根本就不符合历史的发展。 王布犁记得老朱活着的儿子女儿太多跟勋贵集团成亲的了。 也就是老朱的小女儿被徐皇后养大,嫁给了在金川门看大门的赵辉。 赵辉这个人是大明最长寿的驸马爷,历经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8朝。 尤其是赵辉在景泰时期表现不错,等留学生复位后,他的地位变得很是尴尬,但堡宗也不敢把这么大辈分的人搞死了。 这可是他爹的爹的爹的爹的女婿。 赵辉就是长的好,被朱棣看上的,后来他那公主媳妇病故,纳了一百多个小妾,还活到九十多岁,不得不说身体挺抗造的。 此时王布犁都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朱标对于王布犁的惊诧,能感觉出来他十分的意外。 皇家如此恩宠,他必须得为大明做出应有的贡献。 尤其是朱元璋相比较而言是信任家人的,作为女婿也不会向后面一样不管事。 老朱除了要养自己的子孙后代白吃白喝外,几乎是不养闲人的。 李文忠对于王布犁如此大惊小怪,倒是觉得颇为好笑。 年轻人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这就接受不了? 觉得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可被人吸纳为女婿这种事,本来就有些不讲道理。 马皇后对王布犁的表现很满意,就是砸的他措手不及。 而朱明秀见王布犁如此大的反应,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说! 我还配不上伱怎么滴? “怎么,布犁,你不满意?”马皇后脸上带着笑意。 “皇后娘娘莫要打趣我了。” 王布犁先垫了句话。再次仔细瞧了眼前的小土豆: “公主怕是岁数还小吧,我家中医学传承,女子太早成亲生子对身体不好,容易短命。” “没说要你们两个立即完婚。” 马皇后也晓得王布犁此刻心中大乱,便趁机道: “那日你进宫来做事,我一眼就瞧上你了,故而特意询问你有没有成亲,你说你爹还在操办当中。 我便差人去打探,你爹还没给你找到称心的姑娘。 你家世清白,你爹在街坊当中也素有贤名,你大哥也是个读书人,家庭和睦。” 王布犁重新坐在圆凳上,稳住心神。 有检校存在,皇室想要对自己全家做个背调那可太正常了。 王布犁开始仔细回忆在他见到马皇后之后,自己应该没有把玩燧发枪。 那就行,他可不想被检校盯上。 今后也要注意有没有新搬来的街坊。 对于朱元璋的特务监督系统,王布犁很是担忧,自己会没有隐私。 “今天就请我这亲外甥给你做媒,要不是九江那孩子,我遇不到你这么优秀的女婿。” 王布犁被马皇后的话说的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他一个以前天天打灰的人,在政治斗争方面,能有什么经验? 尤其是面对马皇后的拉拢,让王布犁觉得比老朱的拉拢还要强上许多倍。 至少马皇后还是个人,是有人情味的。 老朱已经向着没有人情味的政治机器发展了。 没等王布犁言语,太子朱标又笑到: “更何况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别看你现在是个小吏,可将来必定能为大明做出更多的事情来。 再加上明秀是我娘的第一个女儿,你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 面对他们母子的组合拳,王布犁有点懵逼。 眼前这个南方小土豆,还是马皇后的嫡女? 我不过就是恰巧破了个假钞案,长的比别人帅一点。 老朱能把嫡女嫁给我,越想越不对劲。 他们不会发现我穿越者的身份了吧? 王布犁又很快否定心中的想法。 不可能! 老朱根本就不知道啥叫穿越者! 而且王布犁认为老朱给自己的儿女包办婚姻,怎么可能没有各方利益的考虑。 小老四包办婚姻都比朱元璋靠谱! 我王布犁有什么值得老朱需要的利益?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此事陛下可是答应了?”王布犁脸上带着迷茫之意: “我何德何能啊?” “当年我义父把我嫁给重八,也是看他有能力,长得好。 你如今跟他当年差不多,故而不用过于惊诧。 谁说皇家的儿女,必须要嫁娶朝中的文武大臣家的人才行!” 王布犁清楚的知道大明公主是可以嫁给平民百姓的。 除了第一代之外,太子娶的太子妃或者藩王娶的太子妃,也是从小门小户当中选取,就是避免出现外戚专权! 听到马皇后说这话,王布犁立即摇头: “我与陛下比不了的,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跟他相提并论! 你给我一个破碗,让我去打天下,根本就没戏!” 王布犁又示意李文忠:“曹国公,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给你一个破碗你能打下整个天下吗?” “那不能!” 李文忠当然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还是等自家舅舅有名气出息了,才被带着去投奔的。 他自己当年根本就不敢干造反这个活。 “太子殿下,把你放在你爹当年的位置上,你都打不下大明江山来!” 朱标颔首,他爹这本事,往前数还真没有。 真要找相似大抵就是刘邦。 可汉高祖刘邦好歹是个大秦亭长呢,家里还有老父给他兜底。 几个人对于王布犁如此推崇朱元璋,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去从这个角度去想! 尤其是这对母子,能看的出来王布犁话语当中对老朱并不反感,还挺佩服。 将来成了一家人,兴许在合适的机会,能分享一些秘密。 “哈哈哈,王布犁,你说的对!” 朱标很快就把话题拉回来: “你当我妹夫,我娘看好你,这就够了!” 朱标给了一个官方式回答,搞得王布犁无言以对。 难不成自己还当庭怼朱标你娘眼睛不行。 看人不准,重新看! 谁要当太子党啊? 完蛋玩意。 按照老朱一家三口的选票,老朱不同意也不可能了。 王布犁知道自己在探案方面表现出来一些天赋。 在他的思维里,朱标给自己升官,赏赐,都是极为正常的。 哪有拿他亲妹妹当筹码拉拢的? 这件事在王布犁看来及其不正常! 可这是马皇后出面,又不像是在拉拢。 而且自己在他们这些肉食者眼里,能有什么拉拢的价值啊? 莫不是马皇后这个未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在封建王朝,儿女的意见不重要,用不着问,父母都给你操办喽。 主打一个先婚后爱。 要是先婚不爱,那也是常有的事! “这个媒人,咱还是愿意做的。” 李文忠哈哈大笑着。 太子跟自己个的舅妈都同意,这件婚事板上钉钉了! 想来陛下也是同意的。 嫡女的婚姻大事,马皇后不可能同朱元璋不商量的。 朱明秀瞧着王布犁的神态。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王布犁脸上赔笑,不知道要说着什么。 他仔细回想当老朱的女婿有没有危险! 赵辉没有参考性。 因为朱元璋死的时候,他的小女儿才三岁,也是特意把她生母张美人从殉葬的名单里拿出来的。 可惜没过几年张美人去世,朱元璋的小女儿被朱棣的媳妇徐皇后养大。 朱元璋死的时候殉葬了四十个妃子,是大明皇帝最多的。 在留学生堡宗废除殉葬制度前,没有皇帝敢超过朱元璋殉葬的人数。 王布犁是个平民,按照参考而言。 大明第一个平民驸马叫欧阳伦,娶的也是马皇后的亲生闺女。 后面因为犯罪被老朱处死了。 只要在洪武朝公主不提前死,那驸马就算是极为安全的。 胡惟庸案李善长全家都被砍了,就长公主的儿女没有被杀,只是被流放了。 总体而言,在洪武朝披上这么一层驸马身份,只要自己不作大死,应该算是给自己上了一身护身符。 将来兴许还能受到建文帝的重用,到时候有自己这个小内在,何愁朱棣大业不成?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朱标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打断了他的遐想。 “多谢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厚爱。”王布犁顺从的行礼: “我必定不负陛下看重,好好对待明秀姑娘的。” “好好好。”马皇后站起身来颇为贴切的道:“你们两个先熟悉一下。” 随着马皇后站起身来,殿内的人全都跟着退出去了。 王布犁与眼前的南方小土豆大眼瞪小眼,这便是现场相亲嘛? “我叫王布犁,不知姑娘姓名?” “朱明秀。” 朱明秀有她娘在身边,本来胆子大的很。 现在两个人待在一起,声音立马就小下去了,脑袋一低。 有问有答,异常乖巧。 一般情况下女子是不会轻易报闺名的,但此时两人算是要订亲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哦。” 王布犁颔首,对于包办婚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根本就没想过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王布犁回过味来,娶公主也符合自己的利益,于是笑了笑: “明秀姑娘,你这名字,我很喜欢。” “啊?” 朱明秀的脸庞飞起一朵红云,又点点头,不发一言。 王布犁虽说在床榻之上是个善于运动的运动员。 可无论是相亲还是谈恋爱,他都没经历过。 谁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天天打灰,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家的人呐。 倒不是直接点。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行呐,王布犁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鞋子里的脚有些尴尬的想要在大殿内扣出一个三室一厅。 小姑娘不怎么接话茬啊! “你吃过冰激凌没?” “没有。” “我妹妹会做,大夏天的解暑又好吃,到时候送你点尝尝。” “好。” 朱明秀低着头,不敢再看王布犁。 “你能出宫嘛?” “出嫁之前是不能的。” “可惜了。”王布犁想了想又说道:“乞巧节快要到了,那会南京城应该会很热闹,你应该娶看一看。” 朱明秀也听说过,其实也想要娶见识见识,但她不能出宫。 好想去! “这样吧,我看看怎么把你带出宫娶玩一天。” “真的吗?” 朱明秀一下子就抬起头,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想想办法。” 王布犁思考着要怎么跟皇后提一嘴,作为准女婿带着自己的媳妇出去逛一逛,说的过去吧? 朱明秀轻微点头,她也知道不容易,主要是在父皇那里。 她虽然身为嫡长女,但大抵不如哥哥们更受重视。 “宫外好吗?” “我觉得比皇宫里好,至少自由,宫内的规矩太多,人就容易被束缚住。” 听着王布犁的话,朱明秀随即露出了认同感。 皇宫住起来确实挺压抑的,她有点羡慕姐姐能够早点嫁出去,去宫外享富。 “你在宫外都玩什么?” “能放风筝吗?” “不仅能放风筝,还能去野游烤肉,在河里游泳钓鱼,摘野果子吃,摸鱼摸虾,在街上闲逛,看人生百态,顺便干点工作破破案子,挣钱养家糊口。” 朱明秀听着王布犁随口说出来的话,只感觉羡慕的紧。 大部分她都没有玩过,放个风筝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可惜宫内大树不少,放风筝的地方也不多,还得在规定时间地点去玩。 否则容易被人说是向外传递皇宫信息。 总之皇城的安保工作是极为强悍的。 为了安全,就必然要舍弃很多事情。 “等我出宫了,我也能这样玩。” “不错。” 王布犁认同的点点头,皇宫长大有什么好的,一丁点都不自由。 但是他们高人一等啊! 王布犁在心中叹了口气,在哪里怎么都是围城啊?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朱明秀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这得听陛下的。” 王布犁想了想:“我听燕王说他与王妃在宫中认识了三年,然后才成亲的。 既然王妃能进宫,那你我订亲了,得培养感情,也是需要时间的,想必今后有我陪同,你也能出宫吧?” “真的吗?” “我猜的。” 王布犁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总之都得听你爹的,我也没办法。” “哎。” 朱明秀见王布犁在宫殿内走来走去,也不坐着了。 她本性就不是一个性子安静的人,方才聊了几句,被王布犁带了节奏,此时也放松下来,跟着他一起看大殿内的柱子。 虽然她也不知道看柱子有什么意思,但是听娘说王布犁是个聪明人,想必此时在想一些她想不到的事。 王布犁看着红柱子上的龙画,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谁懂大明时代的姑娘喜欢什么啊? 大家原来就有数百年的代沟,能聊到一块去吗? “你平日里在宫中怎么打发时间呢?” “认字学女工刺绣缝纫,还要跟着母后一起纺织。” “哦,那怪累的。” 王布犁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南方小土豆:“你有没有喜欢的事或者玩意,下次我若是在进宫,想法子给你带过来。” “蹴鞠。” 听到这话,王布犁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小土豆。 皇宫内盛行蹴鞠活动,还得是明宣宗朱瞻基继位,他爱看这个。 宫中的嫔妃们就组成两队,为皇帝表演蹴鞠。 那才是蹴鞠当场二月天,香风吹下两婵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拂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筒,红裙曳起露金莲,几回踢去娇无语,恨煞长安美少年。 虽然是为了皇帝的寻欢作乐,但也是促进女性体育休闲活动的开展。 “好,蹴鞠活动能锻炼身体,你也可以更好的长身体。” “真的?” 朱明秀也了解王布犁的一些家世,知道他家里是医学传家,对于养生很有门道。 母后以及宫中嫔妃练的八段锦,就是从他家那传来的。 “那我还能长高一点。” 朱明秀比划了一下自己与王布犁的身高,只是到他肩膀还下面一点。 “我下次想法子给你搞一个足球来。” 朱明秀侧头露出疑问,足球是什么? 难道是民间管蹴鞠叫足球吗? “好。” 二人在大殿里说着悄悄话。 太子朱标方才支开王布犁是告诉刑部尚书钱唐他们一些“真相”。 避免皇帝这个刑部六品主事的身份在王布犁面前漏了馅。 钱唐人老为精,自是能明白天子的一番苦心,费这么多的力气,就是想要从王布犁那里得到一手资料,免得有人欺骗他。 而刑部主事茹太素则是认为,天子定是看重王布犁的工作能力,那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进步,接替钱尚书的职位。 125明初小公主的相亲场面 至于真实隐瞒的缘由,任由他们去猜,也猜不到朱元璋父子两个的真实意图。 无论是现在皇帝朱元璋,还是皇帝预备役的朱标。 他们的第一追求目标是:如何保证这个天下,被我朱家千秋万代的统治下去。 而不是如何让这个天下百姓如何过的更好,更加的繁荣昌盛。 当然了。 第二个目标也是历代皇帝们所期望的。 只有这样才会更得民心,没有人造反。 可一旦这两件事出现了矛盾点。 朱元璋等皇帝们自然会主抓第一点。 而崇祯的行为,也是遵循第一点的。 更不用说慈禧的宁与外邦,不予家奴的宣言了。 再苦一苦百姓吧! 再最后苦一苦百姓! 为了大明,再苦苦他们。 然后大明就被这帮苦完的百姓给干掉了。 朱元璋后面大肆屠杀名将,他也是可以确信。 大明丢掉几个有威望的名将,并不会让大明这个国家走向灭亡。 在他的思维当中,不过是大明对外进取弱一点,会战败一点。 但天下还是我朱家的,这就是他接受的点。 可一旦名将造反,那朱家被搞死的可能性就极大。 皇帝也不在是我家的,这才是他最不希望见到,也不能接受的事。 有魄力一点的是王翦父子配秦皇,卫青霍去病配汉武,尉迟秦琼配唐宗。 搭配错了,那就岳飞配完颜构,分分钟完蛋溜。 既然朕在南边当了皇帝,等打回去,北边还有两个大宋皇帝咋办? 为了我的统治,你岳飞不死,谁死啊? 此时马皇后与两位亲人站在文楼外,只有李文忠发问:“舅妈,此事是否过于仓促?” “不仓促。” 马皇后摇摇头,面带笑意:“布犁那孩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背景也调查过了,他们父子两个也确认他是个人才。 如此亲事,也可以向天下百姓昭示我大明的气度。” 朱明秀必然会封为公主,然后下嫁给王布犁。 王布犁就成了第一个平民娶到大明公主的生动例子,如何能不激励人心? 皇帝嫁女儿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开国皇帝的嫡长女。 “更何况重八他以前也是要饭为生,往上数几辈都是老农民,我也一样,王布犁家里往上数还是郎中咧,比咱们强多了。” 马皇后看着李文忠笑道:“文中,如今咱们虽然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本,绝不能高高在上,不亲民了。” 李文忠颔首,他在军中也非常亲士卒,否则军令也不会传达的极快。 即使被埋伏了,众多士卒也相信能够跟着李文忠打败蒙古人。 朱标知道母亲的这番说辞,是在隐藏着他们一家三口人才知道的秘密。 于是他也接过话茬:“表哥,我同王布犁接触过,是个会干实事的人,比那些只会读书不懂政务的人强上许多,大明目前需要这样的人才做表率。” 李文忠也不在多说什么,他其实就是心里有疑问。 儿子李景隆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瞒着他的。 他昨天回来之后,儿子巴巴的说了一大通,渴望自己夸他几句。 李文忠也知道他陪着家人的时间少,但谁让咱是干搏命的活呢。 其余大将岁数比他还打上一两轮,后面小的都没成长起来。 他不把大明的边疆保卫工作扛起来,谁能抗? 至于自己亲儿子的军事能力,李文忠心里还是有谱的,属于志大无谋那类人。 最好就是自己率军灭了北元,两个儿子好好享富就得了,也不枉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奔波。 培养儿子李景隆,不如自己多努努力。 因为覆灭北元在李文忠看来才是更有希望能办成的一件事。 李文忠便告辞,等明天他在去王家登门说一说此事。 “走吧,去见你爹,王布犁那小子胆子大,也不会在皇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马皇后说完之后,便向着朱元璋日常处理公务的方向去了。 朱标跟着马皇后,吩咐外面看守的宫女们要小心伺候着,里面莫要出现什么事情。 朱元璋处理朝政的间歇,见她们娘俩来了,放下手中的朱笔,开口道:“可是说完了?” “嗯,说完了。” 马皇后坐在一旁,笑了笑:“那小子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哈哈哈。” 朱元璋感觉很有趣,想当年他被滁阳王郭子兴挑中为女婿,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然后就陷入了狂喜当中。 尤其是马皇后也是他一生挚爱的女人。 毕竟咱朱重八以前,是啥也不是的草芥。 所以到目前而言,朱元璋对郭子兴是心存感激的。 属实是再生之恩,终身难忘了。 除了郭子兴的三子郭天爵是要阴谋对付老朱,被他搞死了之外,亲闺女和养女都成了朱元璋的女人。 朱元璋也相信,将心比心,自己都把嫡长女都嫁给王布犁这个平民小吏。 他能不对咱感恩戴德吗? 马皇后又把方才的来龙去脉也都说了一遭,又安排李文忠去当这个媒人,也算是给足了王家面子。 大家把婚事定下来,这样王布犁的老爹也不会再给自己的儿子寻婚事,省的传出皇家抢夺民间夫婿的传闻来。 朱元璋听着王布犁给在座每一个人一个破碗,然后用这只破碗去打天下,以此来吹捧他。 虽然是隔空拍马屁,但老朱听的十分舒服。 纵然王布犁一个能进入仙界当中有大机缘之人,也不可能那只破碗就能打下整个天下,开创一个朝代。 朱元璋越发的得意起来。 绕他老朱是个工作狂,可千穿万传马屁不穿的道理依旧能够在他身上沿用。 “咱每次回想,都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朱元璋摸着胡须摇了摇头:“故而现在也总是如履薄冰,处理朝政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放松。” 要是王布犁在这,也得说句话,你老朱还是薄冰哥,就没有人相信了。 伱是越来越狂,才会在刚愎自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爹能创下如此基业,确实不是常人能想的,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太子朱标接过话茬:“至少咱们可以确定王布犁他没这方面的本事。” 这样一来,大家才能放心呐。 毕竟王布犁在那个发光的仙家法宝面前看什么,他们毫无头绪,但只要不是那种一剑光寒十四州的法术,他们就能接受。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朱元璋摸着胡须道:“既然那小子说女子过早结亲生孩子会损伤元气,让女子早逝,应该是有道理的,太子妃常氏的身体就验证了他所言不虚。” “嗯。” 马皇后也晓得,她岁数大了些才成亲生孩子的,身体恢复的也快。 “标儿,你督促她练习八段锦了没有?” “练了练了。”朱标对于自己的太子妃的健康也很重视: “她自从练了之后,气色比以前好很多,而且我与她同房后,也很及时的拔出来。” “嗯。” 朱元璋颔首,儿子这招应该是从王布犁那里学来的。 当然不是为了洒在太子妃的脸上那么变态的行为。 “这说明八段锦这个锻体之法还是管用的。” 朱元璋也是从他的宝贝孙子出发,若是太子妃活的时间长一点,那雄英得到亲娘有效的照顾,兴许也不会那么早夭。 天底下有几个继母会对继子抱有极大的照顾,尤其是她自己个还有亲儿子呢。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生在皇家,又都是太子的儿子。 一旦嫡长孙死了,那吕氏一旦扶正,她的儿子也就变成了嫡子,就可以继承大明江山。 这种事情,朱元璋不敢去赌。 他不愿意去想自己儿子的妃子是及其歹毒的心思。 就算她没有,可漠视朱雄英这件事,还是能轻易做的吧? 现在因为在未来看见朱雄英早夭这件事,朱元璋也不鸡娃了。 该让宝贝孙子玩沙子玩沙子,就是不学习。 等他过了八岁那个坎,再学习也来得及。 朱元璋知道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教导亲孙子一些处理朝政的手段和御人之道。 他们一家三口在这说这话,文楼里的一对相亲男女也是越聊越火热。 主要是朱明秀发现王布犁说的话极为有趣,而且见多识广。 补充了许多她未曾涉及的知识盲区。 甚至王布犁能够在如何让纺织器械上更加省力气,都能说出一番见解来,直接把朱明秀这个小姑娘也侃晕了。 先前太子哥哥说他有本事自己还不相信。 可是今天一接触,发现太子哥哥的眼光还是蛮好的,然后在一旁画画纺织机的省力手段。 “对了,这个法子不能外传。” “为何?”朱明秀十分不理解。 “因为虽然省了力气,可购买丝绸的人才一丁点,一旦大量丝绸被制作出来,又没法全都被大明的市场消化掉,那丝绸的价格就会低下来。 平日里纺织补贴家用的女娘们就更赚不到什么钱了,她们又不是生在皇家或者勋贵家中,得靠自己攒嫁妆的。 将来还要靠这门手艺去支撑一个家。” 听了王布犁的解释,朱明秀依旧是有些不理解。 王布犁便拿过桌子上摆着水果的盘子: “大明能穿丝绸的人就这一盘子,可是你一直往盘子里装杨梅,越装越多,许多杨梅掉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杨梅就不如盘子里的杨梅值钱了,我只能这么给你解释。” 朱明秀这才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货物越多,越卖不出去,那价格就越低。 民间纺织的那些小女娘们,就越挣不到自己的嫁妆钱。 所以即使王郎画出来图纸上的纺织机,能够让大家省时省力,可绝不能推广开来。 “那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朱明秀仰着小脑袋看着王布犁: “既能够让民间的小女娘们省时省力,还能为自己赚取更多的嫁妆钱呢?” 王布犁笑了笑,没接这话茬,老朱目前正是要海禁呢。 自己在她女儿面前提开海,扩大对外贸易的话,那指定不能说的。 更何况两人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这身护身符还没有结实的套在王布犁的身上。 他可不会上演什么谏臣的人设。 “这个解决办法,容我想想。” “嗯。” “这算是咱们之间共同的小秘密了,再没想出法子之前,可不能给别人说啊!” “共同的小秘密?” 朱明秀认真的点点头,她也要好好想想,趁早解决这个事情。 王布犁拿起画纸走向一旁的花盆,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东西给烧成灰。 纵然有检校监视,只要他们找不到图纸,他们也不可能审问朱明秀。 就在朱明秀还沉浸在共同小秘密当中,她才回过神来,发现王布犁把图纸给烧了。 “王郎,你如何?” “在没有解决出口前,随便改变生产器具,会让更多小女娘为了自己的嫁妆不能不劳累的卷起来,最后钱没挣到多少,连身体都累坏了。” 听到这里,朱明秀也就不在多说什么,确实是这道理。 可大明就这点盘子,上哪里去找那么多能够买丝绸的人呢? 卖给蒙古人? 蒙古人同大明是敌对势力,他们怎么可能买大明的货物? “王郎说的对。” 朱明秀点点头,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得益于马皇后的言传身教,朱明秀也知道民间疾苦,并不像她的那些哥哥们,总是不办人事。 “好了,不要想这么苦大仇深的事情了,这也不是你我该去思考的事。” 王布犁又重新坐在椅子上,微微躺着:“总会有机会解决的。” 朱明秀不明白王布犁为什么会如此惫懒,父皇不是很喜欢惫懒的人,除了他的亲儿子外。 “王郎,你以后要表现的勤奋一二,如此才能得到父皇的欣赏。” 朱明秀小声的提醒了他一嘴。 “谢谢。”王布犁也把脑袋凑过去,小声的道: “我不希望得到你父皇的欣赏,要不然我就没时间陪你在宫外做各种想要做的事情了。” 朱明秀被王布犁如今抵近说悄悄话,确实有些不习惯。 两颊不自觉的变红了。 “嗯,你说的对。” 她又低着头,不敢再去看王布犁。 这种算不得情话的情话,对于一个明初养在深宫里小姑娘的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王布犁的话在朱明秀听来,父皇给他的差事,不如陪你重要。 谁能轻易遭得住? 你未来的夫婿宁愿不要自己大好的前途,也要陪你,夫复何求? 王布犁看着朱明秀的反应,立即缩回去,她咋还害羞了! 我其实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在洪武朝当官着实是及其有风险的。 两人相顾无言,就在一旁坐着。 大殿外的阳光射进来,倒是让殿内不至于过于昏暗,反倒是有些热了。 “冰激凌很好吃嘛?” “嗯。”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带进宫来,我也得请几个妹妹尝一尝。” “我想想法子吧,不容易带进来,天热太容易化了。”王布犁又开口问道:“你们宫里吃外面的食物,会不会有宦官试菜啊?” “什么意思?” “就是防止有人毒害你们这些公主皇子之类的。” “没有。” 朱明秀没见过这种事,平日里御膳房做完饭,大家都是一块吃的。 就是她爹经常会自己去,因为要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那便好,你的那些妹妹若是在葵水期间就不要吃了,或者是胃口不舒服不能吃寒凉的也不要吃。” 朱明秀没想到王布犁连葵水都知道,不过一想他家里是医术传家,便也释然了。 “好,我记下了。” “嗯。”王布犁应了一声,他可不想因为送礼,在把人给吃坏肚子。 以老朱那个多疑的性子,不得好好彻查一遭。 这种事,王布犁都得提前打个防御针。 老朱之所以不用人试毒,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都不换厨子,而且对于厨子极好。 在他几个儿子鞭打周遭伺候之人,甚至还打厨子后。 朱元璋得知后非常生气的,给他们警告,莫要这样做。 想想多少身份尊贵之人,是被身边亲近之人杀死的,就是因为虐待了他们或者没有给他们足够的赏赐。 远点的陈胜王,张飞等等。 这种历史教训,老朱还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目前老朱还没有差人编一出从汉朝到大明的藩王之间恶劣事情的书籍,用来警示教育。 因为他的那些混蛋儿子们,还没有外出就藩呢。 他们在封地里一个一个干的事,都不拟人。 甚至连老朱自己个,都不愿意给他的儿子们一个好的谥号。 王布犁与未来的公主聊的很不错,大家从开始的拘谨到现在的说说笑笑,主要得益于王布犁自己个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畏惧皇权之人。 即使面对公主也没有畏畏缩缩,反倒一阵胡说八道,把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公主给说晕乎了。 他嘴里一边应付着公主的话,一边思考着,等他出了皇宫,怕是就得被宫外等候的人拉走,前往胡惟庸的府中。 胡惟庸也是个聪明人,王布犁觉得自己个算不得聪明,如何应对胡惟庸的拉拢,他还得仔细考虑考虑。 不过有一点,王布犁对太子的召见很是满意。 因为他可以把自己是老朱未来女婿的这身衣服,给披上,兴许就能打乱胡惟庸的布置,叫他来不及应对。 126你怎么知道我是驸马都尉了! 王布犁与朱明秀之间的私密谈话,在马皇后再次到来后,就算结束了。 朱元璋还不至于连女儿说的话也派人监视记录。 马皇后递给王布犁一块木牌子。 告诉他今后入宫就凭借这玩意就行,搜身就会免了。 王布犁接过木牌子道谢。 上面写着王布犁的姓名、籍贯、以及一些相貌描述。 背面刻着四个大字驸马都尉。 “皇后娘娘,这么早,牌子就给我了吗?” “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 马皇后佯装训斥了一声:“好好拿着。” “唉,好嘞。” 老朱这么抠的吗? 给他儿子都是金牌金册子,到了女婿这里就拿个木牌子刻的。 看样子还是刚刻完的。 这木牌是不是跟拿着木棍进宫殴打太子朱常洛的那个犯人张差一个款式的? 至于张差为啥认路,当然是有人给他暗中指路,才能顺利找到太子朱常洛的位置。 不过王布犁当即掖在腰间,大抵是真的成亲后,老朱才舍得给金的吧? 或者说如今的朱明秀还没有公主封号,等出嫁前才会有封号。 到时候再给换金牌,牌子上也得刻公主封号,现在拿个木牌对付对付得了。 王布犁也很奇怪,朱元璋对于他这个嫡长女,如此不在乎吗? 现在未来岳母以及大舅哥都见了自己这个准女婿,作为天子的老朱都不见一见。 不过稍微一想,王布犁也觉得正常。 老朱那恨不得零零七的工作狂,哪有什么时间见他女婿啊! 就算是亲儿子成亲了,那也是掐点去的,更不用说女儿了。 这牌子是金的还是木制的不重要,好用就行。 王布犁便在宦官的带领下出了宫门。 “王布犁。” 听到有人叫他,王布犁顺势回头,发现是蓝玉。 “蓝将军如何在这里?” “陛下今年要休养生息,我顺便来守卫宫门了。” 王布犁颔首,这种活一般都是亲信才能干,北征的事不急于一时。 他猜测朝堂是要对云南先动手。 有常遇春小舅子这层关系,朱元璋父子对于蓝玉都是极为信任的,而且蓝玉在北征的战事当中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今后大明若是有什么战事,他大概就会被第三四顺位选将了。 “你进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现在天都要黑了,才出来,吃饭了没?” “倒是吃了些水果垫垫肚子。” “咱正好下值了。”蓝玉往前走了几步: “请你吃饭,算是还你替咱部下付的面钱。” “现在?” “当然,既然碰到了,咱不喜欢另约时间。” 王布犁请蓝玉借步小声道:“可能不太方便。” “嗯?”蓝玉很是奇怪:“伱莫不是有什么安排?” “我是被人安排了。” 王布犁便把胡相要见他了解假钞案案情的事说了。 蓝玉也晓得那天夜审,当朝丞相给一个县衙小吏做笔录,怕是心里有些过不去。 “假钞案他做的笔录,如何能不清楚?” “是啊,这是我的顶头上司吴知县前两日就通知的。”王布犁两手一摊: “我是不好拒绝的,今天咱俩这饭是约不上了。” 一个胡惟庸,一个蓝玉。 这俩人王布犁都不想沾惹。 偏偏事不遂人愿,他们总是要靠过来。 蓝玉眯着眼睛稍微思考了一会,倒是能明白胡惟庸的用意。 下属手底下有这么一个破案好手,入了陛下的眼。 他这个作为丞相的什么都不清楚,将来陛下问起来,怕是不好交代。 “需不需要咱帮忙给你站位?” “这等小事还用不着大将军出手。”王布犁拍了拍藏在腰间的木牌: “方才皇后娘娘已经给了保命的家伙,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 不过我猜想,我不过是县衙的一个小吏,他可是当朝丞相,用不着摆鸿门宴把我叫过去咔嚓喽吧。” “哈哈哈。” 蓝玉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布犁说话倒是风趣。 “项羽请刘邦,啧啧啧。” 蓝玉双手背后,自顾自的走了: “你们两个也好意思比对他们二人?” “所以我觉得用恶霸请土匪更贴切些。” 蓝玉止住脚步,回头望了王布犁一眼,嘴角勾起笑容: “行行行,你小子可真是不把胡相放在眼里,真不知道皇后娘娘给了你什么保命的家伙事,让你变得如此猖狂。” “喏。” 王布犁抽出木牌捏着手里,给蓝玉瞧一瞧。 “驸马都尉”! 四个大字,硬生生的砸入蓝玉的眼睛。 蓝玉看着王布犁的动作,脸上是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成了驸马都尉这件事? 他上一次听太子与皇后娘娘分别问王布犁是否成亲。 蓝玉还以为就是客套话,就跟你吃了没一个样。 没成想他们母子俩来真的啊! 王布犁何德何能啊? 他竟然能够尚公主! 目前适婚的公主,按照推算得是马皇后的嫡长女。 蓝玉心中一个卧槽,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王布犁把腰牌重新系好藏在腰带里,面带微笑: “如何?” “真他妈的好用。” 蓝玉可是清楚的知道当今天子对于自己家人,那叫一个好。 但这句脏话,蓝玉并没有说出口,而是伸出手默默点了个赞。 你小子可太强了。 皇后娘娘看上他哪了? 虽说王布犁的相貌比其余人强上许多,但他长得也没我好英俊呐! 王布犁不清楚皇后嫡长女的地位,蓝玉可是清楚的很。 他原本以为庶长女嫁给韩国公家里的长子,那嫡长女除了韩国公、曹国公之外,会嫁给其他国公家里的子嗣,以示恩宠。 蓝玉当真是没有料到天子会把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老百姓。 一个典吏,他连官都不算呐。 王布犁一下子鲤鱼跃龙门,后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这就回到了读得好不如长得好(驸马),长得好不如生得好的阶段。 毕竟按照道理而言,王布犁这属于是倒插门,那也是一品(从)大员。 蓝玉掰着手指算一算,压在王布犁头上的官员也就是太师、太傅、太保、宗人令、宗正、宗人、左右都督,左右丞相(胡惟庸死废除)。 三太这官职,不一定能赏给别人,多是人死了之后,追赠的。 整个大明唯一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文官就张居正一个人。 为了达到这个巅峰,张居正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三宗这些几乎都是亲王担任,属于老朱子嗣。 王布犁同级别的官职是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督同知,平章政事(刚被朱元璋废除)。 于谦他力挽狂澜,被赞为大明续命两百年那个男人,撑死了也就是个于少保。 而且走到了于少保这一步,于谦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王布犁娶个媳妇,他就站在了这些大明人精一辈子在官场上达到的顶峰。 真他妈的没处说理去。 蓝玉瞧着王布犁面带笑容的脸,终究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比人,果然是容易气死人呐。 “你小子的运气真是让我说不出话来。” 蓝玉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自己回自家吃饭去了。 什么他娘的奋斗? 王布犁他根本就不需要奋斗! “到时候请你喝酒哈。” 蓝玉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因为这件事对于他的冲击力实在是不小,无论是王布犁,还是当今陛下的行为。 天子竟然会真的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 不知道是看重王布犁都能能力,还是朱元璋真的不注重什么家世。 但这件事对于蓝玉的冲击还是蛮大,他都看出来王布犁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天子如此看中他,嫁女儿也说的过去。 待到他们二人成亲后,蓝玉都得给王布犁先行礼。 王布犁见蓝玉急匆匆的走了,便也不着急慢悠悠溜达。 反正今天得去相府。 没让王布犁走出太远,便有人走了过来,说是相府有请。 “你怎么证明你是相府的?” 虽然王布犁经常吐槽老朱是个多疑的人,可他自己在这方面也不逞多让。 管家也没想到相府的名号这么不好使了。 他自是知道王布犁的身份,乃是江宁县刑房典吏,就是个小小的吏员。 相爷能请他,那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不屁颠颠的跟他走,还摆谱? 怎么到这,他还怀疑自己个,着实是把管家气得够呛! 这几年他作为胡惟庸的代表也请了不少人。 哪一个被相府请的人会像王布犁一样,要辨认身份的。 “只需小爷跟着我走到相府就行。” “你不能证明你自己的身份,我如何能跟你走?” 王布犁看着眼前的小厮道: “我破案颇多,总有人想要报复暗害于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若真是相府之人,如何能没有拜帖? 我不相信胡相是如此大意之人。” 胡管家被王布犁的话都给气笑了。 叫一个县衙小吏过府,用得着奉上当朝一品大员丞相的拜帖?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传出去也会让勋贵圈子的那些贵人笑话。 他王布犁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呐? “既然小爷不肯相信咱,那咱只能回去向相爷如实复命了。” 管家准备来一招以退为进。 “嗯,你没有证明,我是不会随便跟人走的。” 王布犁便不再理会什么管家之类的,径直走开了。 这种行为,直接把胡惟庸的管家给架在那里了。 管家被王布犁的行为气的不行,可又不能违背胡相的吩咐。 他急忙叫人去跟着王布犁,他又赶忙到皇城门口等着相爷下值。 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侍卫给相爷传个话。 等胡惟庸坐着马车掀开帘子,笑眯眯的道: “王典吏,我们又见面了。” 王布犁的家离皇城不近,自然没有相爷的马车快。 一旁的管家很是得意,颇有些鼻孔朝天的样子。 “见过胡相。”王布犁站在车下,躬身行礼。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来吧。” 一旁的板凳放下来,管家见到丞相如此行径,腰便弯了下来,请王布犁扶着,以防止他踩空跌下去。 王布犁便顺从的上了丞相的马车。 等上了车,胡管家才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县衙小吏有着他不知道的背景。 否则胡相如何能让他上车? 说实在的,等王布犁坐进去之后,马车内部空间就显得十分的逼仄。 这可是当朝丞相的马车! 传闻张居正的轿子都是三十二个人抬的,非常宽阔,一路从北京抬回了老家,也不知道真假。 大明初期丞相的马车,真是寒酸的很。 但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的。 比如到了后期戚继光早早的继承了四品官员的职位,可根据大明规定,像他这种高品级官员,出门必须得坐马车。 奈何家中贫寒,戚继光家里根本就买不起马车,所以他这个官,尽量不出门,免得跌分。 因为他爹是个老实人,只靠着大明的俸禄活着,从不搞灰色收入,还主动上交别人送给他的孝敬。 当然戚大帅他爹的行为受到了上官的口头夸奖,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因为大家可不是你姓戚的这般大公无私,显着你了? 在大明中后期戚继光老爹的这种行为的唯一结果,那就是家里清贫的很。 四品世袭大官,家里穷的很,还如何履行朝廷必须要坐马车出门才配得上大明官员身份的规定? 胡惟庸的马车内部一点都不寒酸,但也不豪气。 他已经当了好些日子的独相,巴结他的人排老长的队伍。 这其中很难会没有金钱来往的! 可这辆马车总出现在皇城周遭,万一被陛下碰见了,当朝丞相的马车竟然如此奢华,如何能行? 在某些细节方面,胡惟庸是十分注重自己的。 胡惟庸打量着王布犁,倒是一副好面相。 “方才你可是同太子汇报了?” “这种事自是由刑部钱尚书诉说,我就是个背景搭子,轮不到我。” “哈哈哈。” 胡惟庸也清楚这件事,只是好奇他在皇城内待了许久,不知道作甚去了。 “方才我听我的管家说,你让他证明自己是胡相的人?” “不错,否则谁报胡相的名号,我都要跟他走,那岂不是会污了丞相的名头,有人会假借生事?” 听着王布犁的话,胡惟庸摸着短须笑了笑:“你小子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 “胡相谬赞了。”王布犁靠在马车上: “如今京师内并不太平,小心行事总是没错。” 胡惟庸摸着短短的胡须思考着王布犁的话,这小子怎么话里有话啊? 太子跟他聊了那么长时间,到底聊了啥。 作为一名政治人物,胡惟庸容易想的多,特别是处在他这个位置上。 处理人事关系的心思,要比处理政务的心思多上许多。 不仅要学会揣摩皇帝的心思,还要报团取暖,排除异己。 把自己人搞的多多的,把不是自己人通通都排挤出朝堂。 这也是胡惟庸的最终目标! 朝堂是淮西人的朝堂,天下是淮西人的天下。 他胡惟庸便真的能够取代李善长,成为淮西人的魁首了。 “王典吏,你为何觉得京师不安全?” “死的人太多了。” 王布犁顺口就说出来了: “我处理了不少凶杀案,其中还有很多未曾告破。” 胡惟庸没想到王布犁扯到这个份上,笑了笑: “想来陛下对你很是看重,否则不会让你主审假钞。” “我倒是觉得是太子看重,我都未曾见过陛下。” 胡惟庸捏着胡须点点头,这件假钞案子是太子主抓。 皇帝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即使分摊给太子处理一些政务,可整个天下事何其多也? 没有中书省给皇帝审核一遭,他只会更忙。 胡惟庸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自从假钞案爆发后,陛下对于杨馒这样的奏章,没有送到他御案前很是不满。 故而胡惟庸更加仔细的挑选奏折给皇帝送过去,难免会耗费精神。 胡惟庸当上丞相后,他的院子距离皇宫很近的。 马车进了府门,他就要去更衣梳洗一遭,就差人带着王布犁在府中先好好转转。 管家便带着王布犁溜达,介绍些府中一些花草如何如何名贵,山石造型如何如何奇特,桌椅是用了什么名贵的木料,那块装饰的玉如何如何的好,生怕他不清楚! 哪有空手蹬丞相府的大门的? 他这个县衙小吏还是头一个。 真不懂事! 不过转头一想,县衙小吏能有几个钱,他抱上胡相大腿,将来家里兴许也能这般奢华。 王布犁明白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接茬,只是颔首。 其实这些玩意他一点都不懂。 一看就是个土包子,不懂文人雅士的点! 这些玩意还不如胡惟庸把密室里囤积的金子拿出来让王布犁看,还能说几句胡相牛逼! 王布犁他就是一个俗人,说那些高雅的事没有意义。 更何况这座府里的人在王布犁看来,全都是冢中枯骨! 跟他们一帮被打上死人标签的人置气,那可太不应该了。 “王小爷,这边请!” 王布犁便进了客房坐下休息一会,管家便回去同胡惟庸说了王布犁的反应。 胡惟庸觉得有些奇怪:“他一丁点羡慕之色都没有?” “相爷,我说的口干舌燥了,他都不搭茬的!” 胡惟庸陷入思考,按照吴卫的话来说,他给王布犁的赏赐从来都不会被拒绝的,而是心安理得的收下。 怎么今日到了相府当中却是一副不缺钱的模样,对于这些好东西通通视而不见。 莫不是他只喜欢钱财? 127属实是王姥姥进丞相府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待本相稍后试探他一二! 胡惟庸还在房间内休息,准备在晾一晾王布犁。 今天请的客人又不是王布犁一人。 总得有人作陪,有些话不能他这个丞相来说。 这是有关胡惟庸的谋划。 对于拉拢人和打击异党派这方面,胡惟庸几乎是无师自通。 现在没有科举,天子换成察举制。 那今后能当上官的,都得是他胡惟庸的人! 王布犁在房间里休息,相府院子装修奢华。 一般人也领悟不到什么士大夫能欣赏的美感。 客厅内的东西才更有视觉冲击力。 王布犁听闻有被天子降罪的武将,以及想要谋求进步的官员们,经常拿来金帛、玩好之物前来送胡惟庸。 现在一个客房里能把玩的物件都很多,王布犁忍不住上前观看。 好家伙。 这玻璃大马,被当朝丞相摆在显眼之处,一瞧还挺珍贵! 明代方以智在《物理小识》一书中提过。 因为“三保太监郑和曾携西洋烧玻璃人来”,从此以后,明朝才开始了大规模生产玻璃。 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中记载:“琉璃石产于西域,因其五彩晶莹,为中原人喜爱而仿造。” 当然现在人家明人管这个叫琉璃或者药玉,而且还十分滴珍贵。 西游记里沙僧打碎了个琉璃盏,就直接被罚下凡间。 大明皇帝颁发给状元的的配饰,就是玻璃的,才显得状元不凡。 “烧玻璃?”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 现在倒也是个发财的路子,省的被外国人给哄骗喽。 可惜大航海不开,没法子对外进行反倾销。 他又听到门外有人说笑着走进来! 老上司吴卫,和另外一个文士一同走进会客厅。 王布犁连忙上前行礼问好。 吴卫极为诧异王布犁来的如此之早: “布犁,你如何来的这般早?” 吴卫心里其实的挺满意的。 至少自己同王布犁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如此才能早到,放低姿态,没有恃才傲物。 恃才傲物之人一般没啥好下场,就你清高是吧? 等我排挤死你。 “小子从皇城出来,与胡相同乘而来,便早到了些。” 听到这话,吴卫颔首。 胡相拉拢王布犁的诚意太足了。 不是谁都能轻易与丞相同乘的。 一旁的御史中丞涂杰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至少从丞相的动作而言,是挺看重此人的。 “这便是伱的得力手下,王布犁?”涂杰摸着胡子笑了笑。 “不错。”吴卫又给一阵夸,这才介绍道:“这位乃是御史中丞涂节。” 王布犁又连忙行礼,这个是正四品,也是个铁杆胡惟庸。 可惜在面对朱元璋的威压下,带头告发胡惟庸谋反,然后一起被老朱给送噶了。 正是好兄弟,一起死。 真不错啊。 又是一个被贴上死人标签的人。 现如今看涂节气色很好,想必结党营私的日子过的分外舒心呐。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涂节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手里敲着物件,打量着坐在一旁显得极为拘谨的王布犁。 “对了,你去同太子禀报假钞案,太子是如何说的?” “涂中丞,此事还轮不到我去同太子汇报,自是有钱尚书在呢。” 涂节颔首,他知道胡相的意思,但是摸不透胡相想要用什么样的力度。 吴卫也不清楚,今日前来作陪,也得看胡相的意思。 没让涂节等太久,便看见房子外面有人在用眼神示意,他才站起身来说要去如厕。 等房间里就剩下两人,吴卫这才叮嘱道: “布犁啊,一会在宴会上好好表现,胡相不是一个桀骜之人,他很惜才的,并不会只采取非淮西人不被重用的用人之法。 胡相是帮助陛下广纳天下英才。 方才这位涂中丞,他便是江西人。 但是为了融入圈子,家中侄子与淮西人结了亲,都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 如今你入了太子的眼,将来的官职定然在我之上。 若是朝堂当中还有人帮你抬轿子,那你青云直上便易如反掌了。” “多谢吴老爷的教诲。” 王布犁先到了声谢。 若是自己不知道他们全都是死人标签的话,这算是把自己融入他们圈子里的好机会。 在古代联姻是拉近两个人关系的最佳手段。 国与国之间也是这般,诸如孙权刘备联姻,联合抗曹。 “嗯。” 吴卫相信王布犁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二人没说多久,便有小厮前来喊人,说是饭菜准备好了,请二位入席。 王布犁这才被引入相府深处,内设高墙,重堂复道,庭立三门,相府的规制。 庭院前都种着白皮松柏,阶梯全都是青石,上面不见一个树叶以及尘埃,周遭仆人多如牛马。 但胡惟庸很守规矩,朱元璋稽古定制,约饬文武官员家不得多占隙地,妨碍居民居住,又不许官员在宅内凿池养鱼,以免伤泄地气。 目前而言,胡惟庸是不敢违背朱元璋定在明面上的规矩。 士大夫宅第的大厅,多为五间。 在厅前还有屋,俗名“五厅三泊署”,意思是说可以借此障蔽炎热。 再通俗点就是凉棚(卷棚)。 大明皇宫中每当夏季就搭卷棚。 《金瓶梅》中也提到西门庆搭盖卷棚。 需得有钱有势人家才有资格。 按照陆游记载蔡京的宅邸。 王布犁被引到此处,是厅上待客,童仆供待,宜列于此耳。 至于窗户也有说法,唤作柳叶格。 据大明人考据,这种模式始见于宋代的秦桧,被成为太师窗。 厅堂之中,有堂联,有春帖。 王布犁瞧着那厅上的对联。 才美如周公旦,着不得半点骄; 事亲若曾子舆,才成得一个可。 王布犁才疏学浅,没想明白,难不成胡惟庸自比周公,下面那个是曾子? 他被人引导着入座。 然后王布犁就瞧着满桌子的金银器陷入了被动。 朱元璋吃饭都不会用这些玩意,而且王布犁在皇宫也吃过饭,属实是皇帝吃什么他吃什么。 所以王布犁才会对老朱是个抠逼,而且对自己个也扣的那种人印象极为深刻。 如今大明可谓是百废待兴,老朱自是要禁止一切奢靡。 直到洪武后期,朱元璋重申节约简朴的行为,在饮食上制定了一套等级制度。 虽说胡惟庸作为丞相,完全可以用金器,可他真敢用,王布犁也是佩服。 整个相府内,在王布犁看来,全都是死人了。 胡惟庸不知道检校的厉害吗? 就在王布犁疑惑思索当中,胡惟庸带着涂节来了,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坐坐坐。” 胡惟庸坐在主位上,左手是涂节,右手是吴卫,对面坐着王布犁。 “咱是淮西人,但对于天下各地的菜肴都能吃的上。” 中国地域广博,各地都有基于本地物产或者饮食习惯之上的饮食风俗,从而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地方名特菜肴。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也没有什么冷链运输技术。 于是,长久下来饮食也就有了地域的差异。 一般说来,东南之人食水产,西北之人食陆产。 食水产之人,无不以鳖、蛤、螺、蚌为珍味;食陆产之人,反倒以狐、兔、鼠、雀为美品。 胡惟庸摸着短髯笑道: “海南人食鱼虾,北人厌其腥;塞北人食乳酪,南人恶其羶;河北人食胡葱、蒜、韭,江南人畏其辛辣,咱不挑剔,啥都能吃。” 大佬发话,没有人接茬,因为大佬还没说完。 “咱听宋朝人言不到长安辜负眼,不到浙右辜负口,不过现在嘛,咱觉得是不到浙西辜负口了。” 吴、越两地被称为天下美食的汇聚之区。 这当然是这两个地方的地产使然。 吴、越虽同属江南,饮食风俗固然不乏诸多相同之处,但若细究起来,两者的差别仍然颇大。 大体就是,吴地奢侈,越地俭朴。 吴地花样翻新,越地朴实无华。 要论享受生活,还得是吴地才行。 按照明代士大夫的传统看法,元人茹毛饮血,几乎不懂火食,经常搞驴炙、火炙鹅、活割羊,吃鹿肉。 在江南的一些蒙古人每天杀鹿以食,所居之地遂称“鹿皮弄”,又每天杀牲以充馔,血从沟中流出,涓涓不止。 “胡相说的对!” 作为第一捧哏的涂节立马接过话茬附和,不让话落在地上: “我便是山西人,也爱吃羊肉、胡葱、蒜、韭,这几个蘸料加在一起可以让羊肉异常美味,有句俗语说我们山西人饭以枣,故其齿多黄,食用羊,故其体多肉。” “羊肉回头再吃,今天的主菜便是浙西的口味,其余则是一些各地不值提的尝鲜菜,布犁,你可尝过?” “小子还未曾出过远门,今日便是有口福了。” 胡惟庸哈哈笑了两声:“你还年轻,今后有大把的时间外出,喝一喝这茶。” 管家立马就给几人倒上,笑呵呵的道:“这是用惠泉水泼峒山庙后茶,泡出来的。” “烧兰溪猪(金华火腿所用之猪的原料)。” “煮太仓笋(笋以六月所出为佳)。” “松江米。” “蒸蛎房(海蛎子)。” “蒸熊掌。” “东海的鳆炙。” “西域的马奶。” “烧鹅翅。” “海参炖鳆鱼(辽参)。” “炖白鲞(黄花鱼)。” “冰鸭。” 林林总总,金器银盘上摆着珍贵食材做出来的菜肴。 胡惟庸虽说是以浙西菜为主,可是同样天南海北的食材也没在桌子上少见。 王布犁是有些发懵的,老朱每餐都要吃一道豆腐,然后成为皇宫的惯例。 只有到了明后期奢靡的时候,皇宫的豆腐才不用黄豆磨了,而变成百鸟脑,就是把成百只小鸟的脑子掏出来当作豆腐吃。 首辅张居正奉旨归葬,路上饮食,每餐水陆已过百品,居正还感到没有下筷子之处。 现如今看来,尽管大明初期,都不能与后面相比较,但胡惟庸也是够奢侈的。 桌子上摆的美酒是竹叶青,更是宫廷御酒。 待到管家给每个人的金杯里倒了美酒后,才退到一旁候着。 胡惟庸很满意王布犁显露出来的惊诧,果然这小子是喜欢奢侈的。 王布犁在饮食上虽然吃了许多科技与狠活,但这些菜肴,可真不是他这个打灰的人能够吃得到的。 “听他报了如此多的菜名,老夫腹中饥饿了,动筷子吧。” 胡惟庸发了话,三个人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动筷子,王布犁上来就搞了块熊掌,而且不是他想象当中黑了吧唧的模样,就跟蘑菇差不多。 等进了嘴里之后,王布犁就觉得胡惟庸的厨子定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玩意,手艺真他妈的好。 反正今天王布犁就是来吃饭的,既然胡惟庸如此热情好客,王布犁自是猛吃。 这几个人都上了岁数,哪有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能旋饭呢? 管家已经给王布犁添了三碗饭了。 胡惟庸屡次想要在饭桌上提起话题。 但是看着王布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狂吃,他只能耐下心来,胃口也起来了。 谁组局是专门为吃饭来的? 吴卫瞧着王布犁吃的猛,也是把话都给咽进肚子里了。 说实在的,这种餐标,他这辈子也没吃过。 更何况吴卫这个六品京官日子本就过的贫苦,还戴着镣铐。 幸亏天子近两日开恩,给吴卫摘了手铐,只是叫他戴着脚镣。 这一次在相府的桌子上,他才不至于特别尴尬。 随着王布犁哐哐旋饭,吴卫也加入了旋饭小分队。 这俩人平日里不愧是能在一起乱几把分析案情,消磨时光的主,在旋饭上也不逞多让。 唯一的看客便是涂节,他不乐意跟底下的人一起吃饭,实在是他们一点都不雅。 连吴卫这个呆久了的七品官,吃起饭来也毫不顾忌自己士人的身份。 一个两个的都跟上辈子没吃过好饭的饿死鬼投胎一样。 当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胡惟庸吩咐管家去叫厨房整点消化食的汤,他算看出来了,吴卫日子过的也极为贫苦,收买一个人也是收买,同时收买两个人,为他奔波,那也是省时省力。 而在此他不过是随口吩咐别人做点小事,就能获得别人的效忠,在胡惟庸看来,可是太划算了。 一顿奢华的晚宴吃完之后,王布犁与吴卫二人笑了笑。 当真是大哥别笑话二哥了。 在王布犁看来,皇宫的饭食在胡惟庸面前算个屁啊? 果然还得是贪官会享受生活。 贪污了后一文不敢花的人,始终是特例。 待到胡惟庸又去更衣,涂节依旧要去如厕。 王布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吴老爷,让你笑话了,我在大明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吃到如此珍馐美味啊!”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在大元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更不用说在大明了。” 吴卫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谁不爱吃好吃的。 他本以为当了官之后,也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目前来看,当真是现实打了他的脸。 两个人说着哪道菜最好吃,一道道品尝开来。 胡惟庸漱口后,也抹了抹自己的肚子: “王布犁到底是少年人,胃口如此之好,看的老夫不知不觉也吃多了。” 涂节只是笑笑不接这话茬,劝道: “胡相,真让那小子娶了侯爷的庶女,他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怕是会丢了侯府的脸面呐。” 大明目前的侯爷不多,只有七十九个,但那也都是战功卓著之人。 纵然是他们的庶女配一个县衙小吏,说出去不要面子啊? “他现在是小吏,将来可不一定是小吏,众人只会称赞平凉侯眼光独到,这对于他的处境很重要的。” 平凉侯费聚是朱元璋的老乡,又长相颇佳,很早就追随朱元璋了。 朱元璋以三百人收服数千人,费聚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后来征讨方国珍,他亲儿子战死,在老朱排名的三十四位功臣当中行十八。 而且还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资历及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费聚他这几年生的都是女儿,想要生儿子继承爵位一直生不出来,导致他心不在焉,沉溺酒色,办事不力,屡次被朱元璋斥责。 费聚惊恐之下,便寻求胡惟庸的保护,这才算是搭上了关系。 胡惟庸觉得费聚生那么多女儿,不拿来联姻可惜了。 涂节认定胡惟庸做出了决定,便准备促成此事,免得到时候费聚那里不同意。 否则他这个媒人当的就是费力不讨好。 本来是一件喜事,最终闹成了坏事,那可就十分的麻烦。 “王布犁此人虽然聪慧,但方才那顿饭,本相算是看出来了,他对于追求口腹之欲是很强烈的,而且没钱是无法办到的,他爹就是一个乡野郎中,能赚什么钱财?” 胡惟庸又听着观察他的仆人反馈,王布犁一直都在看客房里拜访的名贵琉璃大马,也判断出来此子在财物方面是有些见识的。 这琉璃可不比金子便宜。 “足以此人是极为容易拉拢的。” 胡惟庸又张开双臂,等着仆人给他换外衣: “本相既然要拉拢他,就一口气用钱财女人地位,把他给砸的晕晕乎乎,为咱所用,免得一点一点出手,小气吧啦的,反倒把他胃口提起来了,费力不讨好。” “胡相~高明。” 涂节连忙吹捧了一句。 胡惟庸甩了下衣袖:“咱们走。” 128再生父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御史中丞涂节之所以会仔细探寻胡惟庸的话。 还是因为他要给王布犁说的这门亲事做媒人,双方之间过于门不当户不对。 纵然是侯府的庶女,那也不是一个平民百姓家能够供养的起的。 故而涂节才会再三确认。 对于食肉者而言,政治是对婚姻起着极大的作用,他们为了加强自身统治,积极干预儿女婚姻家庭生活。 皇帝一般会把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巩固统治的三部曲。 以父权家长制的家庭为基础,实行家对国,国对天子,一层对一层负责的分封等级制度。 确认家长对妻子儿女的统治权威,正是为了巩固君权的绝对权威。 大宗率小宗,小宗率群弟,家长统率全家,诸侯统率全国,共同为至高无上的天子服务,从而形成一个众星捧月式的家天下的牢固统治。 严格嫡庶界限,实行宗嗣继承和爵位世袭继承制度,目的是巩固已定的统治地位和统治秩序,保持“万世一系”的皇统。 他们为维护统治权威,以孝亲作为忠君的前提和基础,将“父为子纲”和“夫为妻纲”作为“君为臣纲”的保障。 确认家庭内部男女尊卑各自不同的地位与服从关系,正与社会上划分贵贱、良贱等封建等级制度相呼应。 这些都是为了巩固处于宝塔顶端的帝王宝座。 历代帝王都是如此做的。 自从汉代起,对婚配范围,婚姻人数,成婚年龄都有一定的限制,对婚姻的礼仪、聘礼丰俭数量、结婚的服侍和乘用车辆都划了一定的标准。 在唐代以后,以皇帝的名义颁发以婚姻为内容的诏书、敕令,多如牛毛。 朱元璋如今是大明最强的肉食者。 胡惟庸也是这个体系当中的肉食者,他自然利用手头的资源对于周遭圈子内外的人进行婚姻干涉。 最为重要的是统治阶级们清楚的知道,婚姻与家庭是构成社会的基点和供压榨的源泉。 双方结为儿女亲家,更多的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考虑,绝不是什么个人意愿。 齐鲁联姻、秦晋之好,无一不是在政治上的勾结行为,他们把婚姻作为两家两姓互相合作的政治手段,借以扩大彼此的势力。 贵贱不婚、良贱不婚、门当户对都是为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服务的。 不过胡惟庸不在意这些,反正又不是他嫁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 他清楚的知道,人人都驯顺于家庭,而家庭驯顺于国家,通过驯顺家庭来代替驯顺个人,这才是他最惬意的统治方式。 “胡相。” 吴卫见胡惟庸二人进门之后,立即站起身来,他对于胡惟庸还是颇为巴结的。 这个大腿此时不抓住机会抱牢了,今后还能有多少次机会给他浪费? 哪像王布犁进门用眼睛一扫,胡惟庸就是夷三族的结果,眼睛一瞥,涂节就得死全家。 他才不会上赶着巴结这二人呢,现在能来相府也是因为躲不过。 胡惟庸并没有率先对王布犁发起攻势,而是对着顺势起身的吴卫开口道: “你最近这段时间做的不错,无论是刑名、赋役、教育等民政,你都做的不错。” “下官不敢居功,都是份内的事。” 吴卫很是激动,因为他知道胡相接下来的话,才是他需要听的重点,事关自己的前途。 “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去干监察御史,有四条路,将来往按察副使、佥事、参议走到布政使,时机一到调回来京师来也能做到侍郎、尚书的位子。 剩下那个选择就是去当给事中,将来去太仆寺或者走布政参政的路子。” 大明官员若是想要升迁。 第一官员一般有中央与地方任事的经历,历中央官则知全局,地方任事于民最亲,便于了解民情。 同时,中央与地方皆历,内外参用,可防止官员结党营私。 自古就有京官必用守令的传统。 第二官员要有行政与监察轮历。 做了行政官便迁做监察官,如推官、知县、中书舍人升为科道官,按察佥事升为布政司参议。 洪武时极为重视官员的内外平衡,就是防止他们结党营私过多。 在王布犁看来,丞相胡惟庸给吴卫画的饼很大。 他一个六品官就是坐火箭,也不可能在三五年内进入六部当侍郎之类的,更不用说尚书。 排在他前面想当尚书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且老朱也不会给胡惟庸那么长的时间,去肆意发展自己的党羽。 在座的各位胡惟庸党羽,没几年活头的! 洪武元年朱元璋虽然设六部,但六部权轻,多仰仗丞相意指。 吴卫是相信胡惟庸能够提拔他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吏部往下下发调动,那就是胡惟庸的一句话,根本就不用过朱元璋。 直到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被处死,朱元璋废除丞相,六部才由原来的正三品衙门上升为正二品衙门,成为文官最高品秩的官署。 他们之间用不着有丞相官署作为桥梁了,由皇帝直接控制。 可现在吴卫要调动,不过是胡惟庸的一句话。 “胡相,可是我并没有满任期呢。” 对于吴卫的担忧,胡惟庸轻蔑的一笑。 文官迁升、改调,一般在官员任满考绩之后进行。 如果国家机构缺员,所迁升官员又未任满考绩,那么必须经过推荐才能任命,是为推升。 推升有两种形式,廷推和部推。 廷推的对象是三品以上及不及三品的重要职位。 推举时,由吏部尚书主持,经丞相决定。 由于是吏部会官推选,所以又叫“会推”。 部推是授权吏部推选,对象是四品以下的内外官职。 廷推、部推的名单一般多于实缺,尤其是四品以下丞相决定就可以了。 “伱尽管说想要去地方上,还是继续在京师待着,为天子效命。” 涂节自是把话茬接过来了,这也是在向王布犁展现出胡惟庸的强大。 一个六品官就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就更不用说你这个吏员了。 “胡相,我还是想要在京师为官,时刻聆听天子的教诲。” 吴卫可不想戴着脚镣去外地为官,因为朱元璋是真的能干出来这事。 他不敢赌,在京师内虽然竞争大,可机会多! 吴卫不愿意轻易离开,或许在仕途上王布犁还能帮到他,去了外地,天高路远,这份情谊就淡了! “好好好。” 胡惟庸颔首,见吴卫激动的跪在地上给他行礼。 如此纳头便拜的场景胡惟庸都看腻味了,但是他嘴上还是说着,咱们都是为陛下办差,你要谢陛下,不要谢我。 吴卫颇为感动的流下了两滴眼泪,他知道自己离了京师,将来再想更进一步,怕是难如登天。 那么多人巴结者胡惟庸,什么时候排队能再轮到你啊? 若是在眼前时不时的出现,才能有更多的升迁机会。 而是此时谢陛下,陛下又听不到。 自是得在胡相面前好好表现! 王布犁看着吴卫这个模样,心想他完犊子了,没啥救了! 吴卫平日里办公可是有检校监视的,难不成他来了丞相府中就变得大意了? 处理完了吴卫的前途后,胡惟庸这才把目光看向最后的重头戏,也就是今天的主要目标王布犁。 提拔吴卫不过是顺带的,他算是沾了王布犁的光了。 “布犁,以你的才华还要一直担当小吏怕是屈才了。” 王布犁可不觉得自己屈才。 当小吏好啊。 安全! 明代吏员是国家机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人数远超官员。 在各衙门中,官主行政,吏主事务。 许多时候官都像是空架子,完全是吏员在做事,否则朱元璋也不会对这帮官员如此不满。 一个个尽他娘的想要当官享福来了,不给咱好好干活。 今年朱元璋下令吏员九年考满出身,其中以三年为期,分为一考、二考和三考满三个阶段。 所谓考满,即吏员每三年役期结束后需进行专业技能考试。 不合格者罢黜,合格者还转一级继续服役。 九年役满,获资格出身,冠带听选。 京吏在京内迁转;外吏主要在外迁转。 按照王布犁这个在京六品衙门典吏,九年后是可以充五品衙门典吏、胥史(相当于王布犁刑房下的书吏地位)。 “而且你又入了太子的眼,今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胡惟庸又补了一句:“布犁,你也知道,我大明以吏为官,实乃元朝旧制。 上位虽有戒心,但吏员仍旧与其他人一样,仕途通达。 吏部尚书张度,户部徐辉,刑部李友直,兵部滕德懋、徐晞,工部李质、万祺,吏部左、右侍郎李信、王春,户部左侍郎掌光禄寺奈亨,礼部右侍郎掌光禄寺蔚能,刑部右侍郎刘敏、王诏,陕西左参政平思忠,俱是小吏提拔上来的。 还有苏州府知府况钟,泉州熊尚初,西安贾信,亦吏也,俱有政声。” 胡惟庸信手拈来一大群人,然后又指了指一旁的涂节: “他亦吏也,哈哈哈。” 可以说在洪武朝初期,许多为官者都是吏员出身。 “哈哈哈。”涂节也是配合着大笑。 王布犁也被胡惟庸说懵了。 他着实是没想到朱元璋既憎恨吏员,对他们做出诸多限制,可手底下的六部官员,大多都是吏员出身。 属实是嘴嫌体正的表率了! “布犁的仕途要比我好走的多啊,前面有如此多的前辈趟过路了。” 吴卫心情大好之下,对王布犁也是稍加吹捧起来了。 王布犁听着这三人轮番上阵,脸上自是表现出来窃喜,又不知道如何接话茬的模样。 看到这番神情,涂节知道稳了,开始递话:“王布犁。” “丞相想要把你调到五品衙门去,将来你的出身最低也是个从九品。” 涂节给王布犁先抛出了地位。 朝廷规定六品到九品衙门、杂职、都察院各道衙门期满出身都是杂职出身。 杂职能跟官员出身比较吗? “哎,布犁办事如此利索,如何能去五品衙门,自是要来一品衙门当个典吏,将来能有更好的出身。” 胡惟庸立即反驳涂节的话,一个甜枣就顺势给王布犁喂到嘴里了。 什么五品衙门,那么简单的事,还用得着他这个丞相出手? 所以胡惟庸在执行他自己的计策,一步到位,拿将来砸晕王布犁。 此时的一品衙门就是胡惟庸所在的中书省。 在这个衙门,吏员出身品级那是最高的从七品。 可是媲美二甲进士相同的出身的。 二品衙门的吏员是正八品出身,等同于三甲进士出身。 因为在洪武朝,在一二品衙门当差的吏员身份,同进士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并不是很大。 吏员不容易当官,那也得是大明发展到了景泰时期,科举越发兴盛,吏员期满转为官的人就越多,然后出现了人多坑少的矛盾,直接导致了大明吏员迁转制度的崩坏。 如此一来,总比王布犁在六品衙门呆着强。 可王布犁却是不这样想,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开始画饼,就算老朱在这画饼,王布犁都不一定吃,更不用说两个报团死全家的人画的饼。 “胡相,我是读大明律的,有个事我。” “感激的话不用多说。”胡惟庸连忙打断王布犁的话:“咱还有一件好事要与你说呢。” “对对对。”涂节把话茬接过来:“胡相听闻你竟然被退婚,简直是那家人没福气,特意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平凉侯费聚家里爱女到了适婚年岁,嫁妆是不会少的。 虽说是候府庶女,但与你成亲也是抬举你,这可是胡相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平凉侯的!” 涂节说完之后,便等着王布犁同吴卫一样感恩戴德,纳头便拜的场景。 你一个小吏身份地位等同于进士,姻亲关系还是侯爷家的背景,甚至连钱财都不用发愁。 如此一来,你王布犁就算正式进了淮西党人的圈子! 有胡相发话,平凉侯府会少给吗? 这样的安排听得吴卫都觉得十分羡慕。 整个大明数一数,能有几个小吏获得胡相的青睐,竟能有这样的机会。 如此的安排,王布犁的前途可是真的比吴卫肉眼可见的大踏步向前。 这他娘不是再生父母,又是什么? 在座的三人都觉得稳了。 胡惟庸却是在思考着一会该怎么扶王布犁起来。 且自己说的话,最好不要同鼓舞吴卫的一样。 如此才能表示出自己对他更加重视,从而叫王布犁死心塌地为他办事! 但出奇的是,王布犁沉默了! 方才为了避免他这个小吏不懂官场规矩,特意手把手的叫吴卫现场演示了一下被画饼了应该怎么做。 “布犁,你得谢丞相啊,愣着做什么?” “对对对,小子一时失态,想不到丞相对我如此厚爱,我何德何能啊。” 听着王布犁的话,胡惟庸很满意。 一瞧就是咱的话直接给这小年轻砸的晕乎乎的! 半天了他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但胡相的美意,恕我不能接受!” 现场再次沉默。 吴卫脸色大惊,连忙给王布犁使眼色,你得罪当朝丞相不想搞仕途了? 涂节也面露不解,这番安排放在旁人身上简直是再生父母的存在! 王布犁的亲爹亲妈都安排不了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拒绝了丞相的善意? 胡惟庸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而是当了丞相后,也没有人敢拒绝他的安排。 就算是皇帝能看什么奏章不能看什么,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更何况一个小吏呢? 但是多年官场生娃,已经让胡惟庸喜怒不流于色了,他只是淡淡的询问: “布犁啊,这已经是本相能够给你最好的安排了,你若是想要再进一步,那是违反大明律的,本相是坚决不做的。” 胡惟庸再拉扯,他知道王布犁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该蹬鼻子上脸,要不然再聪明他也得给咱趴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胡相,家里已经安排婚事了,不好拒绝,怕是得让胡相操心了。” “这有何难,你被人退婚,自然也可退别人的婚,只管把那户人家说出来,我都帮你办了!” 涂节还以为是啥事呢,原来就是这个! 胡惟庸嘴角慢慢勾起,这真没啥难度。 王布犁才把腰里的木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涂节漫不经心的拿起来一瞧。 驸马都尉四个大字硬生生钻进他的眼睛,刺激的涂节眼睛生疼! 他嘴里啊,这,啊这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惟庸只是瞧着那木牌背面写着王布犁的籍贯以及相貌描述。 “胡相!” 涂节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颇为无力的把木牌递给胡惟庸。 王布犁这个小吏的品级已经霎时间超过他涂节这个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爬到的正四品的御史中丞,且他这辈子几乎都没有超过王布犁的机会! 同为吏员出身,大家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方才涂节还是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鼓舞王布犁,哪清楚人家根本用不着一步一步苦心经营,再结党营私的往上爬。 上来就是一步到位! 涂节方才巴巴的越多,就觉得自己是个憨比。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那句谚语来,不想说话了! 胡惟庸定睛一瞧,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天子竟然要招他王布犁当女婿! 才发现京知县是六品,我前面能改的给改了。 129吾儿真牛匕也 王布犁无异于直接在屋子里放个响屁。 而且是一屁崩的以胡惟庸为首的官员无言以对。 “是陛下的哪个女儿?” 胡惟庸把手中的木牌子还给王布犁。 “回胡相,乃是陛下的嫡长女。” 胡惟庸捏着驸马都尉的牌子手差点捏着不住。 但是王布犁手疾眼快重新把牌子接好,才避免了胡惟庸进一步的失态。 涂节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的表情忍不住cos了破产姐妹Max满脸问号的神情。 你娘的! 哪个侯府的庶女。 比得上天子的嫡长女? 涂节想不明白朱元璋看上王布犁哪里了。 要把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百姓。 毕竟大家按照庶长女嫁给韩国公李善长的长子推测,嫡长女定然是跑不出国公家的圈子。 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事。 涂节上演颜艺,他的神情已经失控了。 要不是碍于丞相胡惟庸的面子,他必然得跳起来脚来大骂几声。 没天理呐! 老上司吴卫嘴巴张的极大,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王布犁放的屁过于炸裂,一下子就把他炸懵逼了。 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王布犁他不就是破获了假钞案吗? 光凭借这一个案子,就获得了陛下如此的青睐,要把嫡长女嫁给他。 这件事的冲击力过大,以至于让吴卫不能接受。 凭什么啊? 胡惟庸收回手臂,在桌子下面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本以为自己砸王布犁为他效命,砸的非常狠,也极为有力度。 可胡惟庸现在听着王布犁的话,只觉得他的老上司朱元璋砸人砸的比他还要狠呐! 怨不得他能当皇帝。 就冲着把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的气魄,胡惟庸自觉当真是比不上的。 他乃大明丞相,自己的庶女都不愿意嫁给一个平民家的孩子。 可天子朱元璋硬生生的做出这种事起来。 着实是骇人听闻。 堂堂天子朱元璋他这么不讲究门当户对的吗? 或者说老朱受到儒家荼毒的思想不多,他只有一心想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哪像士大夫群体屁事多,规矩多呢! 朱元璋骨子里就是一个老农思维,让他学士大夫的“雅”,他真的学不来的。 他只会反手把士大夫给剁喽。 什么他娘的士大夫,真以为你比其他牛马级别高? 在咱眼里一样是牛马! 胡惟庸感觉到疼痛,心说坏了。 咱是想要把王布犁他拉入淮西人的圈子。 可没成想陛下先办了这件事。 即使王布犁现在真的进入了淮西人的圈子,是符合胡惟庸最初定下的目标结果。 但胡惟庸总觉得事情的展开方式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过程。 本来挺好的一件事,怎么就下手晚了,被皇帝抢了先? 厅内十分的寂静。 王布犁也没言语,他相信有检校在监视着胡惟庸的一言一行,自己这个准女婿可不能露怯。 过了一会,涂节看向一旁发懵的江宁县知县吴卫,这么劲爆的消息你怎么不提前说,害得丞相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吴卫显然明白过来了涂节的眼神审问的意思,他又看了一眼身侧的胡惟庸,发现他依旧不喜不怒,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布犁,伱这?” “就是今天回宫去汇报假钞案的时候,太子叫我去一旁等着,然后皇后娘娘就说了这门亲事。” 王布犁也知道吴卫的难处,他好不容易抱上胡惟庸的大腿。 结果把胡惟庸给撂在这里,丢了面子。 “我想说,但是被涂中丞给打断了,要我听他说。” 王布犁也给吴卫解释了一遭,证明这件事不赖他。 御史中丞涂节心里一个卧槽,原来根子在这。 他娘的! 本以为是自己是说什么,王布犁都得听着,他只有被安排的份。 现在让大家流落到尴尬的地步,确实是他的问题。 涂节看向一旁的胡惟庸,胡惟庸却是哈哈大笑,忍不住赞叹道: “布犁啊,你得陛下看重,这说明本相也没有看错人呐,你是个人才。” 胡惟庸率先圆场,他本想着今日是悄悄拉拢一番。 未曾想王布犁竟然先被天子拉拢过去了,那方才的话,会不会被王布犁告诉天子? 无论如何今天都得先把他稳住,就是着重阐述,咱是因为江宁县知县吴卫的举荐,特别看重你王布犁,才会耗费巨资来同你交流一二。 而且胡惟庸也极为庆幸,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特别是对于一些还不是他心腹之人,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胡惟庸回想了一二,并无不妥之处,状态也越发的放松。 涂节收到信号,嘴里也连连说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 待到大家都说了点场面话,吴卫就说夜色深了,该告辞了。 他便带着王布犁告退。 待到二人走了之后,胡惟庸才紧皱眉头。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两日前自己才派吴卫去联系王布犁请他过府,结果今天来之前,陛下就要把他招为驸马,事情也太巧合了。 “胡相,这小子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涂节依旧是有些气不过,同为小吏出身,自己辛辛苦苦才是个正四品。 结果那小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从一品,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更何况大明朱元璋养驸马,那也不是养闲人,他该干活也得干活! 根本就没有向唐宋那种当了驸马,自己在仕途上便没有什么前途了一样。 胡惟庸对于涂节的气愤,忍不住笑了笑:“天子的心思,可不是谁都能猜得透的。” “更何况王布犁他比你年轻,面相又好,头脑聪明,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说辞,你确实比不过。” 听着胡惟庸更加扎心的话,涂节对于王布犁的羡慕嫉妒恨,甚至都生出来一种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娘的。 没天理啊! 胡惟庸摸着自己的短髯,在大厅内踱步。 他是一个不相信巧合之人。 要么就是吴卫告的密,要么就是王布犁早就入了陛下的眼,想要让他当驸马,绝不是昨天临时起意决定的。 如果是这样,那便解释的通了。 “胡相,今天王布犁在相府的所见所闻,将来怕是会同陛下说一说啊。” “无妨,我们就是简单的吃了个饭,招待了一下新的驸马都尉,也算是犒劳他破获假钞案。” 胡惟庸对于这种事,一点都不害怕。 些许说辞罢了。 他倒是挺想让王布犁同朱元璋说,他与自己相交的。 对于天子的放纵,胡惟庸从来都没有不放在心上,他们二人一直都在相互试探。 “今日之事?” “今日是小事罢了。”胡惟庸摆摆手:“涂中丞,你自己回去了,我就不派人送你了。” “是,胡相。” 涂节只觉得自己今天是真他娘的丢人。 可他心中的这份尴尬之意,无从发泄,谁让他现在是胡惟庸的狗,有些不合适的话,就得他来说。 胡相能有错吗? 那显然是不能的。 王布犁二人被慢悠悠的仆人引出了相府,实则是吴卫戴着脚镣,他想走快也不可能。 等远离了相府数百步后,吴卫才忍不住叹息道: “布犁,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如此大的造化,竟然能够同时得到陛下和丞相的看重,当真是让我十分的羡慕啊!” “多亏了吴老爷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份恩情我是记在心里的。” 王布犁也顺势说这话,说实在的吴卫对他不错,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吴卫是十分渴望进部的。 在当今这个时代,想要进部,不去主动抱胡惟庸大腿才是不正常的现象。 “布犁啊,你啊,你啊。” 吴卫脸上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当王布犁爆出他是天子的女婿后,吴卫真的是在相府被吓坏了。 生怕胡相发怒,牵连到自己。 可王布犁又主动给他解释,顺便把锅甩在了涂节头上。 胡相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换,故而吴卫走出相府这段时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本想着能够再进一步,可现在又有着极大的落差感。 “吴老爷且安心,你今年的评定定然是吊打隔壁县的,能做的比你尽心尽力的能有几个?” “布犁,你有天真的资本。” 吴卫也知道此时四下无人,忍不住叹息道: “其实我跟涂节是一样的人,大家都渴望能够当高官,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老了也能荣归故里,让祖上蒙光,为后辈铺一条顺畅些的道路,节前年尾享受他们的香火。 我等皆是没有在陛下起家之时跟随他打天下,满朝的屁股是有限的。 那些跟随陛下起家的功臣都占据了,我们这些后来的只能屈居他们之下。 难不成我等的才能会比他们更弱吗? 不过是时势造英雄,他们才走到了我们前面。 故而我才会铁了心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谁不羡慕胡相? 我没有天真的资本,只能做着蝇营狗苟之事。” 听着吴卫这种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话,王布犁暗道糟了,咋个谁都想要当赵高? 可无论是赵高还是胡惟庸,他们纵然站到了高处,可真没什么好下场。 一个个身死族灭。 你方才说的想老了回归田园,照拂后辈,根本不可能。 他们全都会陪着你一起上路的,连个棺材都没有,葬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刨食。 再跟着胡惟庸混,你怎么可能得到后辈子孙供奉的香火呢? “吴老爷。”王布犁缠着有些醉态的吴卫:“你说的很对,人都是羡慕自己想要确未曾拥有的的东西,这是人性。” “人性?” 吴卫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枉我饱读圣贤书,要做个君子,可官场浑浊,哪能容得下君子啊?” “你说的对。” 王布犁摇摇头,赞同道:“官场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该待的地方,因为他会收到许多联合起来的排挤,就算是皇帝都不一定喜欢他。” 说到这个,王布犁就想起了大明海瑞,至少再做人方面,算的上是君子,而且能力也不算弱。 就是有些过于愚孝了,才显得不近人情。 但都在官场这个泥潭里厮混,谁也别想落个一身洁白。 吴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了胡惟庸升迁的承诺,还是因为自己又有新靠山的喜悦,不单单靠着胡惟庸一条线,总之借着酒劲是又哭又笑的。 等到王布犁把他送到县衙后,才叫上几个值班衙役一同送自己回家,反正自己也醉了。 衙役们自是连连应下。 谁不晓得刑房大爷王布犁,出手一向阔绰,从来不让你白跑。 更不用说他同知县老爷一同吃醉酒了。 光是如此牌面,就足以让他们不要钱也想法子报王布犁的大腿。 一个六品京官知县或许再朝堂当真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县衙当中,他就是天。 想要在衙门里过得好,不好好巴结知县,巴结谁呢? 等到了家门口,王布犁从怀里掏出一张宝钞,拍在领头的手上:“兄弟们辛苦了,回去吃点夜宵。” “哎,这。” 大家佯装推辞一二,便道谢看着王布犁进了家门,这才喜滋滋的走了。 等进了家门后,王布犁一点醉意都不见了,他连忙赶到书房,看着老父亲还在看医书,便走了进来,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了下灯花: “爹,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王神医手里拿着书本,点头道:“胡惟庸拉拢你了?” “嗯。” “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差我去一品衙门当差,今后就能有从七品出身,相当于二甲同进士,还要把侯府的庶女嫁给我。” 听到这话,王神医哎了一句,他没想到胡惟庸为了拉拢一个县衙小吏,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看来胡惟庸知道的事比自己要多许多,那就是天子或者太子对于自家儿子很是看好。 值得胡惟庸做出如此拉拢手段。 王神医放下手中的医书,摸着胡须道:“胡相当真是好大的手笔,你答应了?” “没答应。” “你拒绝了他?” 王神医这下子有些遭不住了。 虽然他不好看胡惟庸这个人,在他想来陛下不用李善长刘伯温等人为相,提拔一个以前没怎么听过的人,天子定然是有所后手,跟着他不安全。 可自家小门小户,也不是能够违抗丞相安排的,最起码要虚与委蛇啊。 儿子应该委婉点才对! “这可就相当麻烦了。”王神医脸上明显带着惊慌之色。 “不麻烦,不麻烦。”王布犁把自己的腰牌放在桌子上:“爹,你瞧瞧这个。” 王神医拿起木牌看了看,写着驸马都尉:“你在哪里捡的,想要搭上韩国公的路子,我看是不行。” “爹,你在瞧瞧后面。” 王神医定睛一瞧,再看看自己儿子的脸,双手都开始抖起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打量着高大的儿子,忍不住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喘着气: “你小子何德何能啊?” “皇后娘娘亲自与我说的,看上我这个女婿了。”王布犁如实的回答:“我其实也极为懵逼。” “皇后娘娘眼光也不行,她如何能看上你这总会惹事的小子呢!” 王神医唉声叹息之后,嘴角忍不住裂开了: “儿子哦,真不是你自己刻的,拿来哄骗我的?” “你看我有那个胆子吗?” 王神医郑重的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敢干这种事。 王神医死死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妄图从中判断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 “明天曹国公就会来家里提亲,他亲自当媒人与你说这事。” 听着王布犁的回答,王神医大手一挥: “你滚回去睡觉吧。” 他死死的捏着手里的木牌。 等着王布犁出去之后,王神医激动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嘴里不住的嘟囔着: “我儿子真有本事!” “他竟然能娶大明公主啊!” “哈哈哈。” “不愧是我儿子!” “哎呀呀,朱家天子竟然成了我的亲家,我老王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冒青烟了。” 王神医越走越兴奋,他当真是一点困意皆无。 “对对对,这种大事,得先告诉列祖列祖们一声。” 王神医连忙把自己的正妻从睡梦当中喊起来:“别睡了,快给我找新衣服,你也找,明天有大用。” “都这个时候了,你去叫翠儿。” 老娘显得有些不耐烦,她觉得老头子有些发疯,眼睛亮的吓人,还是让他去找小妾亲热亲热吧。 “我跟你说,这种事翠儿上不得台面的。” 王神医把自己的老妻拉起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 “驸马都尉。” “对,咱儿子,要成为陛下的女婿了,曹国公明天就要来家里提亲,你睡得着吗?” “谁?”老娘被自家老头子的话给说懵了。 “咱的次子布犁啊!” 王神医脸上的兴奋之色极高:“咱儿子成了大明天子的女婿,而且还是第一个平民的女婿,他不名垂青史,谁能啊?” “老头子,你莫不是发疯吧?”老娘还是有些不相信:“布犁他虽说长得俊朗,可咱们小门小户的,天子如何能看得上。” “真的真的。”王神医难掩兴奋之色:“咱儿子真被陛下看上当他的女婿了。” “啊!” 王布犁的老母亲惊诧的大叫起来。 然后王家宅院的灯火,便相继亮了起来。 130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老父亲兴奋过度,导致老母亲又惊又喜。 二人全无睡意。 一个劲头的询问老头子是真是假。 本来两口子还在这为儿子的婚事操心,毕竟王布犁是遭过一次退婚的,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结果儿子真争气,一下子就成了天子的女婿。 那可是大明开国皇帝的女儿啊! 简直就是喜从天降。 哪个当父母的不会欢喜过度? “天大的喜事啊!” “是啊!”王神医摸着胡须道:“不愧是我儿子,当真有本事呐。” 老母亲手里紧紧捏着驸马都尉的木牌,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 “明天得穿好点,不能丢了面,让曹国公看低了。” 王神医方才在书房里已经释放过情绪了,此时脸上带着笑意,倒不至于激动,反倒是老母亲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哈哈哈。” 老两口又开始翻箱倒柜,把较为新的衣服翻出来,备好,尽量不让衣服上有一些褶皱。 等到明天穿,可不能给儿子丢了面子。 曹国公要来,家里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王家宅院里有些吵闹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为明显。 但在皇宫里,许多宫女宦官走路,都不敢有什么声音,生怕打乱天子的思考,从而受到责罚。 朱元璋看着王布犁在胡惟庸府里的表现,忍不住眉头皱起: “咱是真不清楚王布犁这小子是真聪明还是真贪吃!” 明明饭桌上可以说的话很多,到这小子一直狂吃,不给胡惟庸说话的机会。 “爹,你这女婿若是蠢笨之人,世上怕是少有聪慧之人了。” 太子朱标笑呵呵的提了一嘴:“他可能是真聪明,也真贪吃。” “娘的,咱怀疑这小子是去相府骗吃骗喝的。” 说实在点,朱元璋也没想到胡惟庸平日里吃的这么奢侈。 其中许多菜品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听过。 天南海北的佳肴,原材料就算给朱元璋的御厨徐兴祖送来,他都不一定能做好。 或者说徐兴祖为朱元璋做这么多年的菜,厨艺不一定大涨,但做做家常菜够用了,想让他做国宴,那着实为难他。 因为老朱不爱好这个口腹之欲,徐兴祖也没有什么学习的机会。 “胡惟庸他倒是奢侈的很。” 太子朱标看着报菜名也有点懵逼。 要是胡惟庸如此宴请他,他也得跟王布犁一样疯狂炫饭,哪里顾得上说话。 他娘的。 大明皇帝以及太子都不如丞相吃的好,上哪说理去? 朱元璋父子俩有主人翁的精神,因为天下都是他们老朱家的,自然要好好经营,不敢浪费。 可胡惟庸就是一个打工的,我享受享受怎么了? “王布犁应该没在仙境吃过什么好吃的。” 朱元璋满意了,大家进入仙境都差不多待遇,至少王布犁没有背着他吃过什么灵丹妙药。 “爹,王布犁并没有在仙境当中吃过什么仙菜,想来他是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老朱认为区别大了。 王布犁那是能同仙女变着花样敦伦的,而且那些个仙女还是百般讨好他。 咱们父子两个那只能成为看客,做出的动作都要被限制住。 你能吗? 朱标接到老朱的眼神,也明白过来了,遂嘿嘿笑了两声。 “胡惟庸还是挺小心谨慎的。”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册子: “咱还以为王布犁亮出那驸马都尉的牌子,他得当场发飙,狠狠的数落一二吴卫,却不想还挺能忍。” “爹,胡惟庸他的相权刚刚膨胀开来,他又畏惧伱,怕是不敢大手大脚的做一些违法的事。” 朱标也认为胡惟庸此时表面上还是遵守一些官场规则的。 无论是提拔吴卫,还是为王布犁铺路,在流程上至少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们二人在江宁县都做出了一些政绩,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胡惟庸不过是暗中用劲,加快了他们被提拔的时间。 “嗯,咱多给他点时间。” 朱元璋相信以胡惟庸如此奢侈的行径,很快就会把他内心深处的那点谨慎给丢掉的。 老朱干掉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又从南到北横推北元,覆灭诸侯,他的耐心可不是一般的长。 父子俩对于王布犁赴宴这件事达成了共识,胡惟庸目前还是过于小心谨慎了,他们废除丞相制度的计划,还得慢慢往后拖。 朱元璋继续处理朝政,然后没等多久又接到了王家宅院的一些信息。 王布犁父母的反应,倒是让朱元璋看的极为有趣。 当咱老朱的女婿,哪户人家不会乐疯了? 对于这件事,朱元璋还是颇为得意的。 因为大明前期是通过宗室的婚姻,联姻文武勋贵,试图以血缘和裙带关系来达到屏藩室的目的。 太子、亲王、郡王纳妃,公主、郡主选驸马、仪宾,大多都是由皇帝决定,同功勋重臣的子女结亲联姻。 其实就是朱元璋利用姻亲关系来维护皇权的想法。 而且宗室联姻的对象,多是武臣之家,文臣仅仅是一两位,这说明朱元璋的联姻策略是从军事上为出发点。 这同大明目前的军政大局有着紧密联系,因为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扫清北元余孽,以及抚定西南各地。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军事上,故而宗室联姻以武臣为主。 老朱也规定严禁大臣私自进女给宗室结亲,就是为了斩断其中有被人离用的空间,威胁皇权。 但是随着靖难之役的成功,朱棣明显感觉到了诸王联姻对于国家政权的威胁! 他不想别人也能走自己的路,从而再次“靖难成功”! 故而朱棣为了防止宗室再以婚姻的手段发展自己的势力,朱棣对宗室的婚姻做了严格的限制。 亲王纳妃,仍然同明初一样,必须由朝廷选择。郡王以下可自行选配,但仍须奉准。 凡与王府结亲者,不许除授京职。 京官已与王府结亲者,改调外任。 王府亲属不得任要职,已任要职者,令其“闲住”。 王府婚姻,须在封地内选择军民之家,不得联姻封外。 宗室所婚配对象,不得参与政事。 然而大明后面的发展,越发导致了驸马虽贵为禁脔,然出入必须有时,起居必须有节,举凡动作食息均不得自由,大多受制于奶姆、太监。 王布犁为初代驸马,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力,都比后面的驸马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朱棣还没就藩,王布犁的大哥王贯众自然是可以当京官的。 第二天,王神医两口子就算是睡了一会,也早早的起来,极为精神,把全家人都叫起来,宣布次子王布犁要成为天子女婿这件事。 厅内一阵惊诧之色,半天没有人言语。 就连在后院教授王布犁打熬力气的两个老兵,此时也是大眼瞪小眼。 咋滴,咱们的“徒弟”要成驸马了? 这他娘的走了什么大运气,泼天的富贵把他们不得给砸死啊? 大哥王贯众站起身来,走到王布犁面前,掐住他的双臂,使劲的摇晃:“二弟啊,二弟!”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什么叫一步登天呐? 这就他娘的叫一步登天! 昨天一早还是旁人嘴里的寻常的县衙小吏,可晚上一下子就成了天子的女婿。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作为全家最有文化的大哥王贯众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自古以来多少人都盼望着这样,可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王贯众的妻子瞧着自己的二叔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叔父如此厉害,我儿子将来在官场上岂不是能够平步青云? 故而脸上也露出极大的笑容来。 “二弟,二弟,你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王贯众想要再摇晃王布犁,结果发现摇来摇去都摇不动他,于是也不气馁,直接扛起他的宝贝儿子在大厅内转来转去。 惹得他儿子哈哈大笑。 王神医摸着胡须看着这一幕,面上也忍不住流出笑意来。 在他的眼里,子孙健康的活着,然后若是有出息了,那简直是喜上加喜。 除了洪武朝的大明公主下嫁有时代的要求,后面朝堂对于驸马的选择也不是从衣冠子弟当中选择,多是在畿辅一带的良家或武弁家中选择一些俊秀之人。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神医,快出来,曹国公亲自到你家来了,真是喜事啊!” 张里长今天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薅起来,让他带路前往王布犁家里。 曹国公的仪仗排场都摆出来了。 这是他们这条巷子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张里长有些发懵,再一瞧曹国公的仆人们都抬着几个大箱子,上面都用红色的绸布盖着,难不成是王神医家里的闺女被曹国公看上了,想要给他儿子说亲? 王神医制止了儿子孙子的狂奔,遂整理衣服,带头迎了出去。 洪武五年规定,凡是官婚娶,或者为子聘妇,必须要有媒人通书,经过女方家长同意后,才能依照礼法聘娶。 如今王布犁要尚公主,这个情况自然是反过来了。 王布犁连彩礼都不用出,还得公主给他准备丰厚的彩礼。 老朱对于自己的孩子的生活方面并不算抠逼,王布犁属实是要成为大明第一个软饭硬吃的平民驸马了! 现如今李文忠作为媒人,自是要征得男方家长同意后,才能走后面的六礼流程。 况且公主结亲同亲王结亲没什么区别,都要走很长的流程。 毕竟大家都是包办婚姻,想要跟卓文君那样的自由恋爱私奔,等着挨喷吧你。 因为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婚姻的认知,并不是什么男女之间因为有了爱情才会产生婚姻。 婚姻的首要目的是为了繁衍子嗣,继承家族香火的。 什么爱情? 爱你麻花批的爱情! 曹国公李文忠今日乘着轿子前来,站在王家的门前,走惯了高门大户,眼前确实是小门小户。 这让李文忠回想起了他小时候家里的茅草房,连个院子走没有,遂笑了笑。 此时王家要比以前的老朱家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若是还在大元的治下,朱家怕是还够不上王家的门楣呢。 此时巷子周遭都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院门打开,率先走出门口的两个百战老兵,先是向曹国公行礼,这才站在门口维持秩序,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小老儿王存不知道曹国公远道而来,实在是失礼了。” 王神医当即就要行礼,一下子就被李文忠给托住了。 这位是自己舅舅的亲家,那论辈分而言,要比自己还高。 “王神医不必如此拘礼,你今后便是天子的亲家了。” 曹国公的话,登时让周遭乡邻一阵惊诧。 “天子的亲家!” 那出口的人立马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惹怒曹国公。 李文忠确实是有意宣传一波的。 “不错。”李文忠看着方才出声的方向笑道:“陛下已经决定把嫡长女嫁给王布犁了。” 轰的一下。 犹如一道惊雷平空炸响。 王布犁。 县衙小吏。 他竟然能娶到当今天子的嫡长女。 这是什么泼天富贵啊? 一时间众人皆是难以接受。 凭什么啊? 没道理的。 因为按照洪武五年的规定,无论是官宦勋贵还是平民百姓,对于门当户对是最为看重的。 尤其是市井内的暴发商贾富豪之辈,嫁女娶妇,皆是以攀援内族大户为荣。 讲究门第是明人们最为突出的特点。 王神医听到嫡长女这三个字,也是被炸懵了。 他险些有些站不住,幸亏是儿子给他扶住了。 他颇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去:“你怎么没提前说是陛下嫡女啊?” “你有没问我呀!” 自古嫡庶有别,天子嫁女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王神医不敢想,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惊天大案,值得天子把嫡长女嫁给他。 直到大明中后期,在商品经济的发展下,这种风气才被改变。 大家都是为财富论,而不是门第了。 不论出身如何低贱,一旦“骤得富贵”,就可与名门大姓结亲联姻。 名门大姓看中这些新暴发户的财富,也就不再死抱着门当户对的陈腐观念,“惟论财势”了。 更有甚者,以争聘财而涉诸。 缔结婚姻索取财礼的现象也越来越多,婚姻中的买卖关系进一步发展。 王神医缓了一会,才手忙脚乱的请曹国公进门叙事。 许多仆人抬着东西进了院子。 大哥王贯众又去相邻家借了几张桌子以及椅子摆在院子里,请曹国公家的仆人歇着,家里的女人们开始沏茶倒水。 众多相邻皆是愿意把自家的好桌椅都借过来帮忙。 谁都清楚,王家这是发达了。 王老二要娶公主了。 咱们这群乡邻,如何能不沾光? 光是说出去,就觉得有面子啊。 尤其是王家兄弟平日里对乡邻们多有照拂,合该人家发达啊。 然后人群当中便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王布犁被退婚的事情,幸亏被退婚了。 要不然王布犁如何有机会受到当今天子的青睐啊? 曹国公则是同王神医父子俩进了厅内闲聊。 “我在逆元的时候还是叫王一,等天子创建大明,我才有了名字叫王存。” 王神医摸着胡须道:“我对陛下是心存感激的。” 李文忠哈哈一笑,他以前也不叫这个名字。 “王神医,你儿子王布犁办了许多事,深得陛下喜爱,才会把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他,今后你可得叮嘱他,万万不能骄傲自满呐。” 李文忠瞥了一眼今天的正主,在他爹面前异常的乖巧。 方才就如同木偶人一样行礼言语,一句话都不多说。 实在是有些异于自己见过他的模样。 “哈哈哈。” 听到这话,王神医摸着胡须笑了几声:“我儿以前实在是顽劣的很,也就是这段时间才稳下心来,专心为陛下办差。 同时也是沾了国公家里长子的光,否则单单凭借我儿努力,他的名字也不会被陛下知晓。” 经常在民间游走,还能获得好名声。 王神医的情商可是实打实的锻炼出来的。 李文忠久在军中,又是朱元璋的外甥,对于一些人情的场面话并不是很熟悉,此时听着王神医点出了他儿子在其中的作用,脸上也是笑意不止。 虽然他知道自己儿子在军事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培养的天赋,但是在识人这方面还是遗传了他的优良传统。 你夸曹国公厉害,大家都知道,他自己个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可你若是换个角度夸他儿子有点本事,那李文忠还是挺高兴的。 对于老爹的话,王布犁只管端茶倒水。 此时是他爹的主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手,他一个人完全是游刃有余。 “王布犁的生辰八字还得王神医提供一下,我回去也好交差。” “哎呀,差点忘了最为重要的事情。” 王神医连忙写了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 李文忠等着墨干之后收好,他知道这就是走了流程,若是钦天监占星的时候敢说个不合,那也得想法子让他们再次占卜变得大吉了才行。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给王神医说一声。”李文忠参加过公主的婚礼,开口道: “就是在成亲拜高堂的时候,你们当父母的还得站起来受公主的三拜之礼。” “无妨。” 王神医觉得没什么,咱儿子娶的是公主,只要公主拜他就行了。 131人人都想成为王布犁 在唐代的时候,公主虽然比较各种出名。 但是她们在成亲的时候,公婆还是可以坐在那里,接受新婚夫妻参拜的。 老朱严格要求等级制度,尊卑有别,从坐受到立受,也说明公主地位的重要性。 李文忠就是提个醒,万一陛下要表现出亲民的行为,让王布犁父母坐在一旁,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打量着一旁王布犁,不得不说舅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小伙子长得不错,将来在皇家宴会上,也能拿得出手。 些许婚礼过程,根本就用不着王布犁操心,礼部的人都给他一手操办了。 百姓家娶妻一般是置办不起彩轿的,能让女儿骑着牛出嫁就足以表明是重视她的。 民间婚礼,按习俗是行于黄昏之时。 但农家费不起灯烛之费,所以送亲或迎亲也就变成了白天。 王布犁又给李文忠倒茶:“曹国公为小子的婚事奔走辛苦了,到时候一定要多喝点喜酒。” “哈哈哈。” 李文忠摸着胡须笑道:“理应如此。” 刘寡妇仗着跟王星影关系好,也来帮忙,小声嘀咕道:“你二哥被天子看上选为女婿这事,我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王星影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 现在给这些曹国公家里的奴仆倒茶喝,一个个十分的客气。 “我就知道我二哥是有本事的。” “刘家妹子。”王贯众连忙小声道: “我知道你惦记我二弟,可我二弟大好的前途,在这个节骨眼,你可不能。” “王家大哥,伱这话说的,我像是看不得旁人好过一样。”刘寡妇端着手里的茶壶道: “王小哥混的好,我更开心,作为他的相邻,今后就更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王贯众也知道一个寡妇拉扯着儿子有多难,想要靠着自家弟弟的照拂。 可如今自家弟弟是天子的女婿,还是需要注意点名声,毕竟公主还没有娶进家里来呢。 巷子外依旧是水泄不通,但是有两个百战老兵在门口守着,倒是没有人敢随意进来,尤其是曹国公还在里面。 李文忠夸奖了几句王布犁后,便不在久留,今后登门的机会还得好几次呢。 待到他差人把箱子都搬进大厅之后,又留了两个百战老兵帮忙,俩守前门,俩守后门,维持一下秩序。 陛下把嫡长女嫁给平民的事情,定然会引爆整个京师的话题。 许多人想要拜访王家,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想要沾沾光,那可太正常了。 远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对于这些事,李文忠发达后可是经历过一遭。 因为他爹家里在那个年月还能吃饱饭,朱元璋就这么一个富裕点的亲戚,时不时的被他爹接济。 李文忠十二岁那年,家里也糟了大灾,全村二百多口子死了十之八九,他娘也病死了,他爹把家里的钱财、牛和猪捐出来,给乡亲们吃,一起守望相助。 可惜乱兵一来,这点相互结保之人也都逃走了。 父子二人几次濒临死亡辗转之下,才见到了朱元璋。 李文忠他爹现在还活着呢,在曹国公府里颐养天年。 曹国公的仪仗队从王布犁家里开走了。 一时间涌入院落里的人当真是不少,许多人嘴里都说着恭喜恭喜的话,想要沾沾喜气。 王神医站在台阶上,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待到合适的时机,必定请诸位乡邻好好吃一顿。 王布犁作为主角也站出来,道谢劝走了越发热情的乡邻。 桌椅板凳,王贯众都给还了回去,连连道谢。 然后一家老小就摊在椅子上歇息。 老两口一宿几乎没咋睡,方才又应付那么多人,此时也是脑瓜子嗡嗡的。 王贯众更是累屁了。 他从来就没干过这么多的活。 至于王布犁,给自己倒着茶水,润润嗓子。 顺便请新来的两位老兵喝喝水,交代一些事情,准备把书房暂且腾出来,让两位居住。 方才国公爷已经交代过了,让他们在隔壁租个住处,时间不会太久。 王布犁便答应了,既然李文忠有过交代,自己也不会在安排人了。 况且他家里屋子虽多,但人也多。 王布犁站起身来,溜达了几步。 这个时候了,门外还有人在张望。 不得不说这件事实在是稀奇,让许多百姓听闻后,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万一咱儿子也能被天子看重呢! 听闻陛下有好多个闺女咧。 “今天药铺就不去了,布犁,就你一个人轻松,你去给我徒弟说一声。” “好。” 王布犁便慢悠悠的出了门,前往他爹的药铺。 药铺夜里也是有人值守的,算是自家老爹的亲传徒弟,无父无母的,乞讨的时候被自家老爹给口吃的就不走了。 平日过节的时候都要在家里一起吃。 “大凡。” 王布犁进了药铺,开口道:“我爹今天不来药铺了,他要在家里歇息。” 时大凡正在柜台坐着,闻言当即站起来:“二哥,师父他身子不舒服了?” “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有点累。” 听到这话,时大凡当即哦了一声,便又乐呵呵的坐下。 “对了,回头我叫衙门的人多在此处巡逻,你知道就行了。” 时大凡当即又站起来:“二哥,可是又发生了什么案子?” “不是,是你二哥我被天子选为女婿,难免会有人在咱家药铺聚集。” “啊?” 时大凡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布犁: “二哥,你莫不是一早来消遣我的?” “回头就有人来药铺里说,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哎呀,哎呀。” 时大凡脸上当即挂着喜色:“那我岂不是当朝驸马爷的兄弟了?” “自然。”王布犁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不打着我的名义胡作非为,你自是可以拿出去吹吹牛逼。” “哈哈哈,那我不敢!” 时大凡性子老实,否则王神医也不会单纯看他可怜就收他为徒。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他算什么? 江宁县县衙里因为王布犁被选为驸马的事情,更是炸了。 没有人有什么心思去办公。 众人都围在刑房门口,询问王布犁的心腹们,到底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难不成就因为前几日在三山街砍头的那件假钞案! 宋典史嘴上一个劲的哎呦哎呦,拍着自己的大腿。 他想过王布犁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人,可没想过他这么有出息啊! 这天底下除了皇子外,有比给天子当女婿还更好的差事吗? “一步登天!” “咱这王老弟,自从来了衙门后,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牢头连忙开始给他吹捧起来了。 这个时候不奉承两句,将来哪还有机会。 大家从今往后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咱们还在这原地踏步,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了驸马爷。 “吴老爷,此事是真的吗?” “自然,昨天我与布犁在丞相府诉说假钞案的经过,席间听布犁提起此事的。” 吴卫此时面带微笑,自己手底下的人一飞冲天,咱也算是有过一丝情谊的,而且他相信王布犁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转头就鼻孔朝天不认人喽。 “啊,相府吃饭?” 宋典史等人更是惊诧不已。 王布犁不仅得了陛下的看重,连胡相对他都有所了解,还留他在府中吃饭! 刑房第一狗腿温客自是鼻孔朝天,发达了啊! 蒋环呆呆愣愣的靠在椅子上走神,他虽然奇怪陛下为何会对王布犁如此重视,以为他是流落在外的龙种。 结果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展开。 什么流落民间的龙种,那是天子一早就看好的女婿人选,才会下了如此大的力气,派人监视王布犁,皆以考察他的品行。 蒋环一下子就悟到了朱元璋的真正意图。 如此消息一出,负责监视王布犁的检校们,便也不用再胡乱猜想,而是有了确切的答案。 大家用已知结果去推论起因,十有八九都能自圆其说。 老朱这步棋走的却是妙,他不可能把这么多的检校都给宰喽,用来保存秘密。 朱元璋的这么一个决定。 搞得京师百姓人人都羡慕王布犁。 人人都想要成为第二个王布犁! 谁不想要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呐? 呐就想法子成为天子的女婿吧,荣华富贵都存放在那里,等着你们去拿呢。 要说皇帝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百姓这个消息,最该震惊的便是勋贵圈子。 皇子们娶的都是他们家的姑娘,那公主嫁给了大明第一文臣李善长家里,后面的怎么也该轮到他们这些武将的子嗣了。 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下令把嫡长女嫁给一个没什么名头的县衙小吏。 这一下子就让众人对王布犁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此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获得陛下如此的青睐。 李景隆带着仆人直接杀到了王布犁所在的位置,他爹当媒人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更不用说是给王布犁当媒人。 “你他娘的。” 李景隆挥舞着扇子指着正在药铺跟着时大凡闲聊的王布犁:“你他娘的。” 然后他就坐在门槛上喘气,自从接手夜秦淮后,便疏于锻炼,兵书也不怎看了,就想着怎么变着花样的给陛下挣钱。 “弟,给小公爷倒杯茶,润嗓子。” “好嘞,二哥。”时大凡便立即去烧水去了。 “你怎么就得了我舅姥姥的欢喜,把她嫡长女嫁给你的?” 李景隆喘匀了气,才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的,瞪着王布犁。 “那你得去问你舅姥姥。” “你。”李景隆一下子就被噎了回去。 王布犁嘿嘿的笑了几声:“待到我真的与秀儿姑娘成亲了,我的辈分可比你大啊,表侄子。” 他跟李文忠平辈了,要不然方才他在王布犁家里,怎么会架住王神医不让他行礼呢。 “你你你。”李景隆指着王布犁突然哈哈大笑: “完蛋了,你去不了夜秦淮疯狂三天三夜了,陛下一定会派人盯着你的,哈哈哈,想到这里,我就畅快多了。” 本以为是句玩笑话。 王布犁立即打起了精神,按照老朱的性格,确实会如此办事。 看样子从今以后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谨言慎行,同朱棣的交流频率也要变少,免得暴露了。 今天例行远足的朱棣,耳朵里止不住的被灌入王布犁被天子看重,选为驸马的事情。 走着走着,朱棣就停下脚步,差朱亮去打听一二。 “殿下,那传言是真的。” “啊!” 朱棣大吃一惊,他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对于王布犁的手段,他也是有着认知的,假钞案破的漂亮,可朱棣怎么想也不相信他爹会因为王布犁破案子破的好,就把亲闺女嫁给王布犁。 朱棣左思右想,决定带着人去寻王布犁,今天的远足怕是走不动了。 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 待到路过药铺之后,发现李景隆半个屁股坐在外面,朱棣连忙赶过去。 “哈哈哈,又一个不相信的人来了。” 李景隆对于朱棣的到来十分的意外,但晓得他知道这个消息,更是意外。 王布犁请他们进药铺来坐一坐。 正巧这个时候时大凡的热水也烧好了,给他们泡了茶,便退到柜台后面坐着。 “我爹真把秀儿嫁给你了?” “此事八九不离十,今天一早曹国公作为媒人就来我家当媒人说这事了,但我没有见过你爹,都是你娘和你大哥与我说的。” “不可能,我爹指定见过你。” 作为老朱的儿子,朱小四还是了解他爹的。 儿女的婚姻大事,不可能不发表意见,就让他娘和大哥操办嫡长女的婚事。 “啊?” 王布犁大惊失色,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对对,燕王殿下说的对。”;李景隆连忙附和:“我舅姥爷定然是看过你的。” “莫不是那天夜里我在皇宫审案子的时候?” 王布犁仔细回想,也就那个时候老朱有机会也有时间瞧他。 朱棣成家了之后,都不怎么进入皇宫了,除非是有召见,多是王妃徐妙云代为走动。 他可不觉得自家老爹见过王布犁一面就会下定这么大的决心,嫁女儿。 可朱棣也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但这件事推敲起来,他就觉得极为奇怪。 “王布犁,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 王布犁摇摇头,他这个县衙小吏。 平日里出行都会要求有人护着他,奇怪的人根本就近不得身。 “那只能说明我父皇是真的看重你啊。” 朱棣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惹得李景隆十分的认同。 寻常人能有这种待遇吗? “走了狗屎运了。” 李景隆骂骂咧咧的笑着:“自从你遇到我之后,你的在胜春楼摆一桌。” “我头一次有人说自己是狗屎的。” “嘿。” 王布犁笑了两句:“到时候我请你当我的傧相(伴郎)。” “哈哈哈,虽然这个我有经验,但不行。”李景隆连连摆手道:“你既然有弟弟,就需你弟弟出面。” “我晓得,我弟弟才十岁,自是要请你这个场外指导他。”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 朱亮几人面面相觑,咱家殿下的狗头军师一下子成了他妹夫了,上哪说理去? 等到消息传开,众人想要到王家药铺一探究竟,可是瞧着门外还有士卒站岗,便不敢上前。 “殿下,等我叫几个人在这条街上维持治安前,差人守一下,我怕有人借机生事。” “没问题。” 朱棣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亲妹子的夫婿,同自己的关系也不错,那简直是喜上加喜。 等到王布犁回家之后,打开那些贺礼的箱子,不得不说曹国公出手还是比较阔绰的。 他看了看竟然还有水晶,想了想决定要给他的老父亲磨出一副老花镜眼镜来,也就是放大镜,省的晚上看医书充实自己的时候,眼睛总是流泪。 就是医学这方面,那只要干上了大抵是要学习一辈子的。 民间如此大的讨论,那些朝臣们也听闻了。 许多人都不服气。 他们辛辛苦苦,都升不到从一品的职位。 结果一个县衙小吏,成了天子的女婿,就踩在了他们头上。 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为了天子的面子,必须要进行劝谏。 朱元璋便收到了胡惟庸有意送上来的奏章,看到这些上书,朱元璋忍不住冷笑: “咱自己个嫁女儿都做不了主,还要听他们的。” “看样子胡惟庸对于王布犁赴宴时候的表现并不满意,所以才有如此多的弹劾到了咱的案前。” “朕本淮右布衣,嫁女儿如何不能嫁给平民!” 朱标听得出来他爹是生气了。 “去叫胡惟庸把上书的人都找过来,朕要赏他们点东西,连朕的家事都敢掺和。” 朱标便亲自去寻胡惟庸,叫他拟定名单,陛下要赏赐这些人。 胡惟庸被朱标给整蒙了,这怎么听都不对吧? “太子殿下,此事为真?”胡惟庸颇为小心的询问:“咱也是想要请陛下听一听臣子的声音。” “无妨,尽管去做吧。” 待到这些劝谏的大臣一同前来领赏。 便听朱元璋在大殿内下令每个人都仗责三十。 便是他们对于此桩婚事的劝谏,朕要赏赐他们的东西。 一时间,殿外响起噼啪竹笋炒肉的声音。 132看见崇祯的操作,朱元璋的血压蹭蹭长 经过这快十年的当皇帝经验,朱元璋对于底下的臣子早就打上了标签:那就是这帮官吏确实不行。 他们从来跟咱都不是一条心。 这些狗东西天天都想要恢复大元时期的官场潜规则,我当了官之后可以随便贪污,肆意享受,压榨百姓。 这些官员处理政务的时候私心总是胜过公心,变着法子的贪赃枉法,一肚子坏水的官太多了。 朕现在只不过是打打他们的板子,没要他们死全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朱元璋认为这帮官员受到前朝恶症的污染过于严重,他必须要时不时的清洗一批。 咱身为皇帝都带头不享受,而是每日辛劳的处理朝政,他们这帮当臣子的怎么就没有一个像诸葛亮那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呢? 哪怕是找出来一个有诸葛亮十分之一的,朱元璋也是极为欣慰的。 可惜,让他失望了,全然没有这种人。 朱元璋发现官员有贪赃枉法的苗头,他就杀一批。 大抵是前一批被杀的尸体血迹还没有被清理干净,后一批死刑犯又被送到了刑场。 朱元璋决不允许底下的官员被前朝污染的太重,导致他朱家的统治崩坏。 作为一个底层流民,朱元璋可太清楚元朝官吏,是如何把大批百姓给逼上造反的道路的。 这一点他是要严防死守的。 待到廷仗打完后,殿外的言官们屁股都肿了。 更有甚者属实是屁股开花,短时间内上不了朝。 朱元璋顺手就按照名单,给他们扣俸禄。 一天天拿着朕的钱不知道干正事,就晓得盯着朕家里的私事。 没有人知道赐婚王布犁背后的秘密。 甚至连王布犁本人都猜不透! 朱元璋要推动一件事,谁敢拦路,谁就是他的敌人。 更不用说这么多年,周遭人的吹捧,让朱元璋也相信了他能从一个流浪汉走到今天这步,乃是天命所归! 再加上他真的能进入仙境窥探大明的未来,越发加重了朱元璋这一内心想法。 朕想要办的事,那一定就要办到喽。 在仙境朱元璋看到大明亡于同他一般的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定然是底下的官员胡作非为,才导致大明民心尽失,最终走向灭亡。 朱元璋内心对于这些官员更加的警惕,尤其是堂堂丞相都不带头执行他的简朴生活,反倒奢靡无度。 他都不敢想在远离京师的那些地方,官员是如何鱼肉百姓的? 朱元璋这些年对于官员的狠辣程度,同时也让许多官员在战战兢兢当中渡过。 同样也有读书人不肯入朝为官,甚至不惜自残,剁掉自己的左手大拇指。 夏伯启叔侄两个就是这样操作的。 被老朱得知后,气得大怒,立即差检校把他们二人押进京师。 待到朱元璋亲自审理后,交付刑部立即把此二人枭首示众,然后把他家里女眷充入青楼,男子贬为奴仆。 朕差人去请你当官,你敢不当? 真以为你配得上诸葛亮的才能,让咱对伱三请啊? 就算是咱当了皇帝,那也不过是按照流程推辞了三次,你们怎么敢的? 在处理完了上书反对王布犁婚事的言官御史们后,朱元璋只觉得神清气爽。 胡惟庸更加明白了。 皇帝对于他这个新女婿王布犁的重视程度。 否则也不会发了大脾气,直接痛打这帮言官,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脱了裤子,亮出屁股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板子的。 直接叫你们这帮读书人颜面扫地。 看样子今后陛下要重点安排王布犁查案子了,一定会把那些宵小之徒,特别是贪官污吏给揪出来。 胡惟庸是这样想的。 老朱这番做派就是为了维护他自身的统治。 一下子周遭就清净了许多,无论是板子声,还是官员的呻吟声,都消失了。 宦官们干活都努力的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朱元璋捏着额头在御座上休息,他方才处理的奏章很疲惫,连太子都退出去了。 然后朱元璋就发现他又来感觉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预兆。 大抵是王布犁提早睡着了,还没到吃完饭过后。 朱元璋开口吩咐所有人出去,不得打扰。 他再次进入仙境当中,看见了那个上吊的那个大明末代皇帝,自己的子孙。 相比于自杀时的模样,此时崇祯却是异常的年轻,看起来野心勃勃,一副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来的。 朱元璋瞧着崇祯桌子上的奏章,并不比自己少,而且也没有什么偷懒行为。 他一直都在认真批阅奏章。 对于崇祯勤政这一点,朱元璋还是相当认可的。 难不成是他后期变得慵懒起来,不理会朝政,才把天下搞成那个样子? 因为历史上有很多皇帝,年轻的时候就想要励精图治,可一旦岁数大点,就变得享受生活了。 朱元璋站在一旁打量着上面的奏折,瞧着有写崇祯二年的字样,忍不住点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是真的刚登基没二年的。 崇祯二年吴甡上言:“今天下驿递之疲惫极矣。……驿递非破家荡产以供,则鬻妻卖子以应。当此民穷财尽之秋,更罹狼吞虎噬之惨。” 朱元璋仔细瞧着,地方官吏还任意克扣驿站经费,贪污私肥,更使在驿站供役的穷苦百姓既填不饱肚皮,更养不起驿马。 大小官员往来于道路时,常常任意勒索,甚至很敲榨取折钱,令驿站提供超过实际需要的供应,其超过部分折成银子纳入私囊。 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皆做假,一纸洗补数次。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血压蹭蹭上涨。 “他娘的,果然这帮狗官吏如此破坏咱定下的规矩,才导致百姓纷纷造反的,坏了咱大明千秋万代的统治。” “狗东西,咱见一个杀一个。” 然后朱元璋就看见崇祯见有官员建议裁撤驿站,可以为朝廷节省很多银子,有了这批银子能够拿出来练兵平息地方乱兵。 崇祯立马就显得极为兴奋,同意了此事。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血压蹭蹭的往上涨。 他恨不得解下自己的腰带,狠狠的鞭打崇祯这个皇帝一顿。 因为在朱元璋的计划里,驿站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他一心要废掉宰相制度,一切权力都集中在皇帝的手中,可实际上他并不能真的做到。 但大明在政治上与其他朝代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央的权力通过细化基层下降到了地方。 至少是县里。 皇帝直接控制县里,各地方繁琐的公务要上报朝廷交流。 驿站在这里面就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朱元璋对于驿站很是重视。 这也是他知道吉安侯陆仲亨和延安侯唐胜宗二人擅自乘坐驿马后,大怒,把他们二人给削爵降职处理。 这二人都是十七八岁就跟着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小老乡了。 其中安侯陆仲亨更是因为父母兄弟死绝,他自己就剩下一升麦子躲在草堆里被朱元璋发现。 朱元璋询问陆仲亨要不要跟他走,陆仲亨就说了一个字跟。 可以说此二人对于朱元璋而言,都是早期心腹班底。 在大明统一战争当中他们全都立下过许多功勋,也被委以重任。 但谁都不能坏了朱元璋定下的驿站规矩! 朱元璋定下的规定是驿递系统不可用作私用。 即使皇亲国戚都不能私自使用驿递。 谁胆敢私用,谁就得受到严厉的惩罚! 驿站在大明邸报下传和密疏上达中起着桥梁和纽带的作用。 朱元璋极为重视驿递的恢复和建设。 因其具有“宣上德、达下情、防奸宄、诛暴乱、欤边疆”的功能。 驿递的主要职责是飞报军情、接待来往使客、转运军需物资、贡物等。 驿站设有驿丞,递运所设有大使管理,都为吏部任命,礼部授印,组织设置自京师辐射至天下四方。 急递铺始设于宋,元代大力发展并改称,明继之。 急递铺的主要任务,是紧急递送公文、军报、文案、诏令。 各处驿站,以马匹数量作为马匹配额的主要标志。 马匹的配额多少和良次,来设置设备、大夫、经费及给廩的定额。 洪武九年设置的递运所,是在一般的递和驿之外,明朝专门运送军需物资和上贡物品的运输机构。 朱元璋定下的驿递系统可是有三个。 他可不想就单一联络,免得被人给欺骗喽。 现在在朱元璋的强制推行大明律下,规章制度得到了有效实行,确保了驿递系统的畅通,能够把各地消息顺利送到朱元璋的御案上。 健全的驿递系统也同样使得洪武时期官府的信息得到很好的传递。 政令宣传、官府奏报、财政赋报等等都逐一翔实,地方官不敢停滞,生怕被皇帝给怪罪。 因为老朱杀官是真的不手软呐。 此时此刻朱元璋瞧着大明末帝崇祯的处置。 驿递系统难以正常运行,导致军书稽滞,军需短缺,影响了咱大明的军事行动,严重败坏公事耽误军机。 他不仅不改观去宰了那群破坏规矩的臣子,反倒要听信谗言,裁撤驿站。 真你娘的没脑子。 愿不得那些乱兵都打到京师门口了攻城门,你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跑?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呢! 朱元璋真的是拳头硬了,恨不得殴帝三拳,嘴里骂几句狗脚朕。 你也配当皇帝? 在朱元璋的规划里,大明驿递系统如同大明王朝的血脉,与大明王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朱元璋建立驿递系统的目的,是为了巩固自身政权,为政治和军事服务。 因为大明驿递系统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非常显著,现在竟然被裁撤,导致自己血脉都无法都得相连。 大明各个地方出现什么事情,全都凭借大臣嘴里的话,你这个皇帝是一点信息来援都没有是吧? 朱元璋生着闷气,嘴里骂骂咧咧的。 娘的。 看来咱还得对驿站也要做出祖训规定,免得后世子孙成了废物皇帝,竟然自断双目双目,被底下的臣子肆意摆弄哄骗! 朱元璋看着崇祯脸上得意的笑容,认为自己办了一件大事,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心脏。 你娘的。 你爹怎么不跟王布犁学学,在关键时刻抽出来,撒你娘脸上,也比孕育出你来强啊! 朱元璋看着崇祯的操作,当真是破大防了。 就在老朱念叨王布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猛的出现在一处地方。 他向着窗外发现,自己竟然在半空当中。 这是仙家法器,能够在天空上飞? 回过神来的朱元璋瞧着王布犁,在一个身着浅白色衣服的女人服侍下,正在调试什么东西。 那女人的衣服很短,腿上穿着黑丝,他听王布犁念叨过。 尤其是蹲下的时候,背对着朱元璋,那仙女的肥臀越发的明显,把腰肢衬托的很细。 朱元璋还以为王布犁会在空中来一段敦伦呢。 他都打算好了,要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 毕竟这个仙家法器他实在是豪气的很,能够把人装在里面,在空中肆意的翱翔。 白云还在他的身侧,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可让朱元璋失望了,王布犁站在一旁按了一个按钮,这仙家法器突然就打开了。 风很强劲的就灌进来了。 朱元璋能感觉的到,他不知道王布犁要干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王布犁纵深往下一跳。 “你娘的。” 朱元璋不受控制的跟着往下跳,他好像是必须得在王布犁身边一丈左右的距离。 “啊!” 朱元璋惊恐的大叫着,他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转。 因为他没有经验,根本就不知道要找到迎风的感觉,才能保持平衡。 多年的战场厮杀经验,叫朱元璋很快的镇定下来。 他坚信这里是仙境,王布犁绝不会想不开要主动从高空坠下寻死的。 朱元璋这才看清楚了,那仙家法器,竟然是一只铁鸟! 铁鸟如此重的玩意都能飞上天。 不愧是仙家法器。 但此时耳边的大风以及若有若无的恐惧感,让朱元璋极为紧张。 因为双脚离空,无法踏足实地,会本能的让人感觉不到安全。 相比于王布犁戴着眼睛,朱元璋努力的睁眼睛,已经非常强悍了。 他穿过了层层云朵。 朱元璋瞧着下面的农田块状一点点变大,以及岸边的海并不全是深蓝色的。 这是朱元璋从来没有看过的角度景象。 随着王布犁的不断摆出什么动作,他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 哗啦。 朱元璋就瞧见王布犁背后突然冒出一朵很大的长条东西,恰好他自己就能趴在那上面。 等他抓着降落伞,坐稳之后,这才感觉速度慢了下来。 “咱就知道王布犁绝不会寻死的。” “这等美景,标儿没看见,那确实是有些遗憾呐。” 朱元璋摸着胡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 方才看见的大明末帝的操作,搞得他血压极高。 现在被王布犁刺(折)激(磨)过后,朱元璋只觉得心情激荡之下,感觉非常的爽啊! 除了最开始的惊恐之外,剩下的便是享受。 如果自己也能戴着王布犁眼前那个透明的琉璃,那也是极好的。 古人都一直梦想在天空翱翔,朕今日有幸体验到了。 朱元璋心情大好,这种节目在他看来,可比观看王布犁敦伦强上许多。 因为那种事他没有参与感,还得控制自己的生理本能。 这种事,老朱却是有了自身的参与感。 那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样子咱给王布犁那小子赐婚之后,这小子也知道该收收心了。 这步棋,咱走的可真叫个好啊! 在王布犁平稳落地后,朱元璋才回到了现实当中。 他站起身来走了重重的走了几步,感受到了脚步重新踩在大地上的感觉,才彻底切换自己真的回来了。 朱元璋摸着自己的心脏,还是嘣嘣跳的极快。 这种玩法,若是自己岁数再大一些,怕是有些遭不住了。 朱元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出了点汗。 他便决定去淋浴间冲个澡,好好的冷静一下。 然后再思考一二,大明的驿站系统该如何的保持住。 避免后世子孙当了废物皇帝后,被底下的大臣牵着鼻子走。 就在朱元璋卖出殿门前,朱标急匆匆的赶来,因为不敢打扰,就一直在殿外徘徊。 他自是清楚自己的老爹是办什么事去了。 本以为会等两天才会到期。 未曾想如此快就再次到了进入仙境的时期,朱标自己是无法进入仙境的,只能由老朱带着。 等朱标见老父亲出来,连忙行礼:“爹。” 朱元璋摆摆手:“你先在殿中给咱处理些朝政,咱先去洗个澡,然后回来与你慢慢细说。” “是,孩儿明白。” 朱标便顺从的进入了大殿内,眉头紧皱。 大抵这一次父皇进入仙境当中的时间比往常更短一些。 难不成王布犁那年纪轻轻,因为他与仙女纵欲过度,所以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朱标这样想,也是因为先前的经验。 因为王布犁每次敦伦完之后,他们父子二人才会从仙境当中出来。 在朱标接到消息后,又在殿外等待的时间而言,确实比往常快了许多。 朱标眉头皱起,莫不是作为大舅哥还要给王布犁送些补药? 133你是什么蠢货,也敢利用咱 待到朱元璋梳洗完毕,把自己一身的冷汗洗去,这才同朱标一同用饭。 “爹,这次如何时间这么短?” 朱元璋便把他在仙境当中的所见所闻,同自己的好大儿说了一遍。 朱标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铁鸟竟然会在天上飞。 王布犁会从铁鸟的肚子里往下跳,也在天上飞。 这是什么玩法。 太不要命了吧。 “眨眼时间就从万丈高空掉落到地上,朕看王布犁脸上也是颇为开心,可能这应该不是在人间能够体会到的。” 朱标对于他爹的话表示认同,从数万丈的高空往下坠落,没有铁鸟这种仙器,如何能做到呢? 更不用说王布犁这个人从那高处坠下,竟然安然无恙。 “爹,这驿站被裁撤,莫不是因为后世子孙建立的太多,入不敷出?” 朱标感慨完了之后,又把话题给拉回到大明的未来。 若是王布犁下次还能继续从铁鸟上坠落,他兴许有机会体验一次。 这可比单纯的看他敦伦要强多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标儿,你莫要给那些官吏找借口,就是他们不遵从咱定下的规矩。 掌管驿递之人凭借特权泛滥给驿,多索夫马,甚至巧立名目,强行勒索。 咱都想不到他们竟然从这些驿夫嘴里敲诈,真他娘的不要面皮! 达官贵人更是视我大明律不顾,肆意使用驿站。 最重要的是当皇帝的脑瓜子不清醒,这才是最让咱失望的。 为了几十万两银子竟然自戳双目,自聋双耳,真是愚蠢至极!” 说着说着,朱元璋气的嘴里都喷饭了。 他当即把碗放在桌子上,越想越吃不下去饭。 “愚蠢。” 愿不得他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上吊自杀呢。 就这样执政,大明如何能不快速的垮台完蛋? 朱元璋虽然设立的驿站会管各级官员吃喝拉撒睡,但费用自负,朝廷是不出钱的。 因为大明地方政府,并没有办公经费,必须自行解决。 朱元璋可不会设置什么办公经费,他生怕底下的官员们找不到空子去贪污,如何还会给他们经费。 王布犁跟他要经费这件事,简直就是开了大明的先河。 要不是王布犁给朱元璋解决了国营青楼不挣钱的问题,你可给咱滚犊子吧。 从来都是从底下往上交钱,朱元璋要是从上往下发钱,那也是官员俸禄,士卒赏赐。 朱元璋规定过往官员,要是他们使用驿站,必须是公务,且出示勘合(介绍信),否则,不得随便使用。 朱标当然知道后世子孙找到了银矿,尽管如今朝廷每年税收银子不过几万两,几十万两听着挺多。 可他清楚,这几十万两银子到了王朝末期那就是一滴水撒进大海,都不一定能够收缴到国库里。 皇帝想要用这笔钱赏赐作战勇猛的士卒,都不一定能够如数下发到士卒身上。 王朝末年,怎么可能不会喝兵血呢? “爹,那崇祯皇帝,怕是没什么本事,被硬推上去的。” 听到这话,朱元璋又想起朱标儿子,被他儿子朱棣给推翻,可天下依旧是朱家的啊! 所以朱元璋才有些气愤,为什么不见勤王兵,以及世袭罔替的勋贵子弟们前来保护皇帝。 朱元璋猜测是因为驿站都被裁撤,地方上根本就不知道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的命令都无法传出京师,从哪里会来人勤王保驾? “你娘的。” 听着朱标为后世子孙崇祯解释,朱元璋还是忍不住骂娘。 朱元璋此时觉得亡国天子是废物,大抵是他还没见到比崇祯更加不堪的大明皇帝呢。 父子二人继续研究大明驿站的事情,这对于他们废除丞相制度后,是关键的一环。 皇宫内的父子俩正在忙着讨论事情。 王家父子三人,此时也在商议,先宴请周遭关系较好乡邻一二,特别那日主动借了桌椅之人,到时候若是王布犁成亲,免不了需要人手帮忙。 于是父子三人在两个老兵的护卫下,上了街去采购。 胡惟庸倒是进了丞相之则,毕竟今天如此多的官员被皇帝打了板子,又丢出宫外,让他们自信回家。 皇帝不管,他这个百官之首,还是要出面帮助天子“擦屁股”,顺便为自己收买人心。 待到他回到相府休息过后,被毛骧收为心腹的卫士刘遇贤把收集到的消息送到了他手上。 胡惟庸瞧着一桩桩一件件,针对王布犁的事情,顿感奇怪。 首先就是天子朱元璋突然要画像寻人。 他是怎么认识王布犁这个人,做什么渠道? 这一点胡惟庸想不明白,但派人盯着王布犁,考察他是否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御史大夫陈宁看着这纸上密密麻麻的消息: “胡相,这王布犁倒是个聪明人,愿不得陛下会如此重视他。” 今日皇帝给朝臣大规模赏廷仗,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瞧瞧,这冰激凌,这逍遥丸,夜秦淮最受欢迎的两种物件都是出自他的手。 老夫都没尝过这冰激凌,现在夜秦淮冰火两重天这个项目已经涨到三十贯一次了。” 胡惟庸瞥了陈宁一眼,真想不到他竟然也偷偷去那种地方。 作为大明丞相,胡惟庸只敢点点外卖,从来不敢去场子里玩,生怕被陛下的检校发现。 他府中亲近的仆人,可以说都是受他信任之人,同村里或者是较为亲近之人。 胡惟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种地方伱少去。” 胡惟庸提醒了陈宁一句,谁不知道那是陛下的场子,里面都是他的眼线。 你在房间里同姑娘们敦伦时间长短,都能给记录下来,汇报给天子。 夜秦淮只不过对外号称是曹国公家里的买卖,谁信谁傻! “王布犁倒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 陈宁立即转移话题。 “他托词是从宋朝传回来的,那冰激凌的说法,咱倒是在元朝听过,应该随着战乱失传了,被他给还原出来的。” 胡惟庸摸着自己的短髯,走了几步: “不过说此子七窍玲珑心,也不错。 咱只是疑惑,陛下凭什么要下大力气去差人寻他? 而且在寻到之前极为生气,寻到之后反倒偃旗息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陈宁点点头,确实觉得奇怪。 要是有人向天子举荐王布犁,那应该是知道在那里的。 发动检校去寻人,必然是举荐之人也不晓得他在哪里。 除了这个之外,其余都能按照常理解释的过去。 胡惟庸摇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谁知道这期间是不是咱那位陛下专门放出来扰乱判断的事情。” 对于朱元璋的思路,胡惟庸是有些路了解的。 他对手底下的那些检校,也并不是很信任。 其中杨宪之死,就是成为大家共同针对的目标,李善长、胡惟庸都使了大力气,最为关键的是同为浙东集团刘基的背刺,他也上书杨宪的种种隐私之事。 胡惟庸曾经对李善长说过,杨宪为相,我等淮人不得为大官矣。 这些不同派别的文臣们,都不愿意朱元璋把大明变成一个用特务手段控制的国家。 所以在搞死杨宪这件事上,他们摒弃前嫌,抛弃以往的成见,共同弄死他。 杨宪罪不至死,真正置杨宪于死地的,不是大明律法,而是大明官僚的集体利益需求。 无论是淮西的李善长、胡惟庸等人,还是浙东的刘基等人,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杨宪居于显位。 朱元璋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检校杨宪,使自己与功臣们的关系早早陷入僵局,尤其是杨宪的所作所为还让他极为失望的情况下。 陈宁也想起来杨宪的事,眯着眼睛道: “胡相,其实天子把嫡长女下嫁给平民这件事,最该生气的是韩国公啊!” 明初六公爵,按地位高低依次为李善长、徐达、常茂(常遇春之子)、李文忠、冯胜、邓愈。 令子孙世袭,只有常茂,如无子嗣,即以兄终弟及的形式世袭。 那些被封公之人,他们的功劳毋庸置疑。 这六个人各有优势,其他几人都是凭着战场上出生入死军功卓著受封的,文臣仅李善长一人,而且还排在第一位。 可见他在朱元璋心目中无可替代的位置。 大封功臣时,朱元璋就特别强调: “善长虽无汗马军功,但功劳甚大,连汉时的萧何也不一定及得上他。 由是授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封韩国公。 岁禄四千石,子孙世袭。 予铁券,免二死,子免一死。” 李善长得圣眷之隆,无人出其右! 胡惟庸看向陈宁,漫不经心的道: “韩国公可不是草根出身,他是修习过法家思想,有着深谋远虑的读书人,而且与陛下观念非常和,他如何会干涉陛下的私事?” 李善长是个大佬,他可不是秉承着儒家那套为政以德过于温和的执政理念,他是个实用主意之人,同朱元璋一样,都喜欢用铁血政策,以暴制暴。 说杀你就杀你,什么仁德,老子才不屑的跟你争辩儒家道德的框框,老子是外儒内法。 相比于刘基被朱元璋“请”过来辅佐他,李善长可是主动投奔的老乡,而且这么多年也教了朱元璋许多知识。 陈宁前阵子刚因为弹劾李善长而被朱元璋升官,此时又提出让韩国公出面,可谓是对以前这个淮西魁首并没有什么尊重之意。 能利用就利用一波,咱现在的顶头上司可是胡惟庸! 胡惟庸将侄女嫁给了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的二儿子李佑。 李、胡两家的来往更加密切。 “胡相,这件事谁出面都不如韩国公好使。” 陈宁是可着李善长的羊毛一个劲的薅。 他清楚的知道,皇帝是不会让李善长在回到大明权力中枢的。 在大明除了军队之外,对于皇权最有威胁的便是丞相。 官僚集团发展到现在是一个组织严密、机构庞大的整体。 而且在其内部还因科举制度、地缘因素而形成官员之间的师生关系、乡籍关系等非正式关系。 而在这两类关系中,李善长都是那个拍板做决定的“话事人”! 李善长担任丞相又是官僚组织和士大夫的重心所在,因而势必成为朱元璋猜忌防范的首要对象。 既然淮西集团新的利益代言人已经出现。 陈宁认为旧代言人就该为大家更进一步鞠躬尽瘁呐,发挥余热! 他不冲锋在前,谁冲锋在前呐? 胡惟庸眯着眼睛轻微点头。 韩国公确实应该为这件事生气。 那王布犁的爹是什么级别,一个郎中。 他也配同大明第一功臣同堂就坐? “咱会差人与韩国公说一说这事的。” 其实胡惟庸的狂妄已经不知不觉的显露出来,他竟然想要跟天子对着干了。 你要招驸马,坏了我的计划,那我偏偏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李善长因为儿子的婚事进京操办,又因为教子无方被责罚,最近在府中闭门不出。 然后同胡惟庸结亲的太仆寺丞李存义来见他哥哥了。 一见面就说天子竟然把嫡长女嫁给一个平民,反打把庶长女嫁给咱家,这不是打韩国公的脸嘛? 还大明第一功臣,我看大哥你在天子眼里连一个平民百姓都比不过咧。 “你给咱闭嘴!” 李善长奋力的磕着拐杖,怒斥一声。 李存义被他哥的余威吓到了,便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你?”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陛下也是你能妄议的?” 自从胡惟庸与李存义成为儿女亲家之后,胡惟庸便没少给李存义好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李善长下水。 李善长是什么政治脑瓜子啊? 他觉得胡惟庸是个蠢货,真以为他干的事情天子不清楚? 朱元璋之所以能成为朱元璋,坐稳这个天下,无数强人都败在他的手上了。 你胡惟庸竟然以为自己什么事都能哄骗住他,当真是憨逼一个。 现在竟然想要通过我李善长来反对陛下定下的事情,你胡惟庸真当我是傻的? 老子当年为天子谋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 胡惟庸是从县衙主簿到知县,再到地方慢慢升起来的。 而且胡惟庸能够进入京师,还是他送了李善长二百两黄金。 李善长看在同为老乡的份上才拉他一把的。 至于胡惟庸这二百两黄金是怎么来的,李善长并不想深究。 现在也敢来算计他,真是好胆! 李善长到底是年纪大了,眼前这个蠢货又是自己的亲弟弟,被人当枪使都不自知,还美滋滋的。 要是换作旁人,早就让自家弟弟晓得自己早年间为什么跟朱元璋投脾气了。 “此事你不要多管,好好为天子效命,滚吧!” 李善长说完之后就差人送走自己的亲弟弟。 他虽然退下来了,但关系网并没有完全被胡惟庸接收。 或者说李善长本就是一个恋权之人。 他不愿意自己年纪轻轻(不到六十岁),就远离朝堂,一心还想要重整旗鼓,为大明发挥余热呢。 等仆人回报送走了自己的弟弟,李善长也明白自己该做出什么事表明自己的立场。 毕竟他儿子作为天子的长婿,更是要以身作则。 于是李善长决定带着他儿子去王布犁家,这是做给天子看的。 此时王家院落里,一帮乡邻正在大吃大喝,嘴里恭维着王神医,以及王布犁十分的有前途之类的话。 王神医难免多喝了几杯,此时早早的下场回去睡觉。 而且王家并不是只宴请了一家之主前来做客,而是一家子男女老少都请来了,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先例。 毕竟大家手里都没什么钱,哪开得起这样的宴席。 所以哐哐炫饭的人不在少数。 自然就剩不下什么饭菜,轮得到大家带回去再吃一顿的席面。 勤快的妇女们连碗筷都洗过了,桌子之类的都擦干净,然后带走。 王布犁作为家中代表,倒是被灌酒最多,谁都想要沾沾驸马爷的喜气。 大哥王贯众起身送客,叫二弟坐在那里歇息,他如今地位可是往常不能比的了。 王贯众脸色通红,他可没有二弟的好酒量。 到了门口,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 王贯众确信此番宴请,并没有漏过什么乡邻,顿感奇怪。 倒是李祺主动开口道:“家父韩国公,特来拜访。” 王贯众的眼睛登时就长大了,嘴也有些不好使,啊啊啊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只是连忙行礼,请进来。 李善长拄着拐杖,他知道自己身体很好,这样不过是像陛下宣扬,他老了,并没有什么野心会威胁皇权。 兴许过些年就会死去,所以,陛下尽管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我。 但朱元璋却不理会这茬。 “二弟,韩国公父子来了。” 王贯众连忙小声喊叫了一下,方才的惊诧已经让他醒了几分酒。 “韩国公?” 王布犁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李善长的脸倒是蛮长的,他儿子也一样,都是马脸。 “不必拘礼。” 李善长拄着拐杖,并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服,一点都没嫌弃,就坐在方才乡邻吃酒做的竹椅上。 李祺颇为嫌弃这刚吃过饭的地方,脏兮兮的还没完全打扫干净,但碍于他爹来之前百般叮嘱,又不得不陪坐。 “王布犁是吧?”李善长把拐杖放在一旁,一边打量一边点头:“果然是一表人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