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之僵尸世界》 都说开篇不让写前世、回忆,容易左滑送客,我不信,偏写。 我叫许仙,是与白素贞救命恩人同名同姓的一名大学生,清澈且愚蠢,极其不善表达。 俗称——“社会性内向”。 白蛇,是许仙的娘子,产下文曲星的千年蛇妖,亦是本文男主许仙流浪异界的重要缘由,只是同种不同蛇,同蛇不同性。 我们视线往下,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 记录一:本小说纯属虚构、借鉴,书中涉及之人物、地名、机关、事件、团队及背景等,皆与事实无关,特此告知。 记录二:轻微系统文,如有不适,多有打扰。 记录五:没有大纲,日常随笔。 记录六:脑子寄存处。 记录?:我的头七,魂归故里。天为我庆,可作最后一顿晚餐…… 记录八:日记本第二页,掀开新的故事、新的航程、新的人物,以第一人称祭奠我最后的生命。 ……消防分割线…… 八月十五日 星期二 一点二十二分 我在西子湖畔,雷峰塔下,寻找娘子白素贞的踪迹。 在白天里煌煌威灵的楼阁式塔,黑暗中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冷,像是一道道黑气搅动着清风,拂过面颊,激起层层小疙瘩。 我披着星空,踏着蝉鸣走近雷峰塔,试图在黑夜中找寻白天的不同。 在半梦半醒中,我清晰的记得。 月亮余晖下有条白蛇便在这塔旁,蛇尾盘伏、蛇身而立,吞吐着垂落人间的月华。 好似女娲娘娘在人世间,神秘、妖俊。 只是,不是上身人、下身蛇。 造就方圆十里,不见阴影、不听虫鸣。只有一轮圆月、一座塔、一条白蛇。 自从我开书以来,以上字间的神话、诡异伴我左右。 致使我常常熬夜失眠,翻来覆去,与庄周若即若离的戏蝶,总不能酣然入睡。 因而,我暗暗发誓,要与梦蝶嬉戏。 但是,我不再完整… 我失去了睡觉的权力,像一头孤魂野鬼游离在历史长河,目睹一张张画卷铺开,观瞻人间百态之彩、妖魔鬼怪之魅。 看着蝇海覆盖的乱坟岗、十室九空的山野村落、天干地裂的旱灾。 看着双目赤红的野狗出没在兵灾燹祸之处、一蹦一跳的清朝辫子隐入林间、混迹在人群中传教的西洋传教士。 只要我一闭眼,这些片段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脑中,篆刻在记忆深处。 我整夜的瘫坐在床上,凝视着黑暗。 久了,又发现眼中有了光,几色晶莹…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我感到强盛过往很多很多的精力…我没有困意!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留在原地看万物前进,或者说倒数自己的死亡。 这不被世俗所知,便是病。 我有病…… 世人皆知我病。 我爸、我妈拽着我去县里看,一切正常。 我爸、我妈拉着我去市里看,一切正常。 我爸、我妈架着我去省会看,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所以,我有病! 为了庆祝,我们一家回了家,我吃了最丰盛的一餐。 葱烧蹄筋、孜然羊肉、酸辣肚丝汤、连汤肉片、梅菜扣肉、皮蛋豆腐、大盘鸡。 吃的津津有味,我妈不停的给我夹菜,饭碗堆的高高的,好似逃荒摞起的草皮、树根。 我难以下咽,咬着筷子,看我爸一口一口的白酒嘬着,嘴里还念叨着。 “我一个文盲培养一个大学生,也值了。” 我赞同的点头,脱去一身铅华,不用结婚、不能养老…值得吹捧也就剩个文凭。 不大不小,是个本科,可看、不可吹。 自己脱了苦海,倒是苦了栽培的二老,身后无所依。 我笑的开心,嘴角苦涩。 饭后,我难得的答应了我妈出去散步。 出门是一条柏油路,坑坑洼洼,坏了又修、修了又坏,沿着路能直向村外走。 我妈走的很慢,一直很慢。 我倒是步伐快,没几步走到前头,两人拉了很远。 原来,我妈真的走得很慢,我停下来等待。 矮小的身子拖着不长的腿,步子约有半米左右,手掌也是极小,像个孩童,若论粗糙又像个男人。 这样一个妇人,竟能一脚一脚把我拉扯大,真是稀奇。 一直走到麦地,突然发现一只萤火虫,随着它飞行的轨迹瞄见了天空,竟然看到了星星,我笑着对我妈说:“妈,我们多久没躺在凉席看星星了。” “一会回去在楼上打地铺吧,你妹也快到家了。” 我妈抬着头回道,脸上笑吟吟的。 我看到我妈眼角也有星星在闪烁,与天上永垂不朽的星星一样。 我叛逆的猜,一定是噙着彗星。 “泉城离蓬州地可不近呐。”我笑着说:“她舍得那几百块钱坐高铁了,哈哈哈。” 我妈笑着回我:“报销。” 语气难得的坚定。 “怪不得……” 我躺在凉席上嘟囔着数星星,我妈为我扇风的蒲扇已经垂落了。 我小声的说道:“……你会回来呢,合着有人给报销啊。” 我妹靠着墙,反而好奇的问:“哥,不睡觉是啥滋味儿?” “就那样呗。” “哥,那你梦见的是啥?” “不知道,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跟看电影似的。” “那你学编导的,拍出来不就火了吗?” “你有钱让我拍吗?又不会剪、又没有人。” “切。” “哎,哥。那颗星星好亮,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 “……叫织女。” “真的假的,你骗鬼呢。” “不信,你还问我。” 兄妹俩没了言语,安静的看着星星,都没有注意到我妈越来越蜷缩的身子。 像极了我小时候蜷缩在我妈身边。 不同的是,我在酣睡,而我妈在哭泣。 “哥…你会死吗?” 我看着星星,许久未答,不敢去眨眼睛,唯恐下一次睁眼便不是我的夏天。 “不会… …医生说一切正常。” 我妹没答,倚着墙睡去,舒展的眉头一点点挤在一处。 我知道,她想让我等一个答复。 她不答,我不准走。 第二天蒙蒙亮,我爸上楼叫醒了我妹,我们一家四口坐着姨夫的轿车来到高铁站。 八点的车,我们七点半就坐在候车厅。 早点比晚点强,我妈一直教导我,因此对于爱迟到的朋友,我会有那么几分不悦的。 我妈一脸憔悴,紧紧跟着我,握着我的手,我妹坐在我身侧。 我爸坐在我妹旁边,怀里窝着一包,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钱。 这是他出去一晚上带回来的。 我爸指头揉搓着烟,始终不去点,我爸第一次戒烟戒酒这么坚决。 我莫名其妙的想笑。 “妈,帮我掏掏耳洞吧,痒得很。” 我坐在地上,头枕在我妈的膝盖上,警告我妹:“可别动我嗷。” “切,狗才碰你。”我妹不屑的笑着,等我起来立马挤开了我:“到我了到我了,谁动我谁是小狗。” 就这样,我们一家飞去了杭州。 这里有一位名医对我的疑难杂症很感兴趣,特意邀请我去追踪病因。 在这儿,梦境出现了新的变化。 白蛇、古塔、圆月! 我从医院跑了出来,来到雷峰塔下。 “娘子,我来救你了。” 我手呈话筒状贴着墙壁轻声呼喊。 回答我的除了呜咽的风,便是一只歪着头看我的肥猫。 不信邪的我跑到大门,透着门缝喊:“娘子,我是许仙呀,23年的许仙呀。我来救你了,娘子。” “喵呜?” 肥猫走了几步,耷拉着眼,眼神怪异的看着两脚兽,蹲在大门前钻门缝的奇怪行径,一只爪爪探出去愣是没敢放下去。 我扭过头,眼神不善的盯着这只肥猫。 “蛇是不是怕猫啊?你个肥猫,吓到我娘子了,知道不知道。” 肥猫突然弓起后背,尾巴护着臀部,炸毛、哈气,对着我身后发出嘶哑的嚎叫。 “嗷呜呜…” “卧槽,什么情况。” 我低头看着脚下漫出的水,感受到后背吹来的冷风,下意识的扭过头。 雷峰塔正门大开,门内坐落着一座大山,峰峦间凸出一座高塔。 而我近前全是水。 不给我抬脚逃跑的机会,便被那水卷了去,在涌动的水流中甩来甩去,倒灌入门内。 在被拉下湖底之前,我看到那只肥猫,拼命的往木柱上窜,挠的柱子木屑乱飞。 它被浇的透心凉,再也没有憨态可掬的样子。 也就一个小浪花就给它打进了门内,徒留几道抓痕“留史”。 我心头大快,下意识想张口大笑,“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直灌了我几口水,呛得直翻白眼,连肥猫挂在身上都没注意,合上双眼安详的死去。 完结 撒花 ps:果然凉凉了。 第1章 系统 【叮,道士签到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 【宿主:许仙】 【性别:男】 【修为:无】 【羁绊:橘猫】 【系统说明:每日可签到一次,出品一到三种品类不等,签到所出常设置为隐藏日常百货、道门物品登记在册,宿主自动掌握、熟知物品特性,请注意在系统空间查收。】 【系统空间,只可存储系统出品。】 许仙仰躺在湖中,胸前趴着一只“骨柴嶙峋”的肥猫,他顺着水流拥向岸边。 一阵“叮叮叮”的声音在许仙的脑壳中炸开,惊的他直起了腰。 人就如同一块破石头,挺起了脊梁就会坠向湖底。 他也不外如是。 许仙惊恐的在湖中扑通来扑通去。 他刚经历过一次溺亡的恐怖,死亡的阴影还未走远。 都说主角无论如何,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许仙可以,他不会水。 他摔倒了两次,连带着那只肥猫一次一次的被他摁下水面,猫胡子都打结了,凄厉的惨叫:“喵!喵!嗷~” “完了完了。” 许仙精疲力尽,连带着那只肥猫也遭了殃。 他认命的放弃了挣扎,手一摊抓住了硬硬的东西。 苦中作乐想到,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触手怪,只是不小心抓住了岸边而已。 “岸边?!!” 小宇宙瞬间爆发,单身麒麟臂发力,许仙一(出)跃(溜)而(上)起(岸),顺带将那只吐泡泡的肥猫捞上岸。 许仙大口大口喘息着,打了个饱嗝,无力吐槽道:“估计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水性感人呐。 “喵~" 肥猫瘫在地上,像一团猫饼,无力的举起猫爪赞同。 许仙无暇搭理,转动着僵硬的头颅,环顾四周。 幽绿的湖面、层层叠嶂的深山,远处坐落着高塔,堪比5A级旅游景点。 他和肥猫都没有挪动的力气,简单的检查了附近。 没有动物饮水的脚印。 没有飞鸟翱翔的踪迹。 倒是一片安静祥和之地。 可惜,就是没有我的白娘子。 许仙压抑着情绪,嘟囔着:“穿越就穿越呗,整这一出干嘛。好商好量的,我会不来吗?” “破系统,签到。” 【叮!茅山玉佩。南派茅山罗浮山道士的护身符,一面图形为雕刻有茅山道士天命的斩妖治邪字体和阴阳太极,一面为道家符咒敕令。】 【叮!肉包子*100】 取出茅山玉佩,许仙感觉一股暖意从玉佩散发到全身,驱除着寒意,舒服的他松了一口气问道:“系统,我还能回家吗?” “系统?” “系统?” ... ... 只有微风回答了他,导致许仙的眼神骂的极其狠毒,问候了系统十八个轮回。 “唉…” 许仙将肥猫拎到怀里,用茅山玉佩紧贴着它的肚皮上,驱除寒意,似哭似笑道:“肥猫,咱们没有家了。” 这次,肥猫眼皮都懒得抬,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享受着“第三条命”的美好。 许仙不自在的脱去一身湿衣,将其拧干,放在地上铺开。 希望月亮明白我的心,能将衣服阴干。 嗯…还有微风,毛毛都吹起来了。 而之后,他似乎一瞬间成了枯木,守着那月那山那水,不去想那人间。 只留下一句呢喃: “我的织女星不见了......” 寥寥数语的人声,随着许仙的闭口不言慢慢散去,高山森林的虫鸣蝉叫再次笼罩这片天地。 沉默一夜,直到天边微微亮,湖中泛着金光。 整顿好情绪,也算缓过死里逃生的后劲儿。 许仙沐浴朝露而动,疲懒的伸了个腰。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他想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毕竟,那月在下一个夜晚终将不再圆满。 思来想去,多添烦恼,何必呢? 许仙没心没肺的取出肉包,大口大口吃着,不忘分给肥猫一个。 “喵呜~” 肥猫叼住撕开的肉包,拉开和许仙的距离,警惕着突然成为它铲屎官的“陌生男子”,防止来抢夺食物。 耸了耸肩,许仙表示无所谓。 昨夜研究半天,破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简陋信息页面,一个自带无限内存的存储空间。 就是不太理解,肥猫和他的羁绊关系。双方明明是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填饱肚子,懒得再费心思,许仙穿好潮湿的衣服,从野人进化到文明人。 不自在的扭了扭胯,沾的他不舒适,把肥猫放在肩膀上。 它倒也老实,尾巴摇摆着,打着呼噜。 一人一猫朝着初阳路上的高塔而去。 走过湖边的矮草,一步入森林,光线陡然暗了下去。 密集的树冠层层叠叠的将阳光拦在高空,一块块光斑打在路上。 不像他的出路,更像走向天堂。 许仙踩着腐烂的泥叶,一脚下去也不知道是空是实,走的踉踉跄跄。 可恶的是,那只肥猫懒的“天枯石栏”。 将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走。 它就躺下不动,眯眯眼,翘着嘴角,一脸蔑视的看着许仙,像是在说,“快抱着你的主子”。 差点给他气疯,去他*的羁绊关系。 他扭头就走,几步后灰溜溜的回来。 一人一猫对峙着几分钟,许仙放弃了,再僵下去那肥猫都要打呼了。 咬牙切齿的将肥猫一把甩在肩上,他们继续赶路。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远方了,没想到现在留在了远方。 走路对许仙来说是一种折磨。不到三个小时,脚底板就起了四五个水泡。 忍着疼,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口渴难耐,许仙这才停下休息。 刚倚着树坐下,那只可恶的肥猫竟然跳了出去! “肥猫,站住!” 他眼疾手快一把薅住肥猫的尾巴,肥猫哈气,转身就是一爪子,顿时手上血淋淋的。 许仙心一怒,背了你一路,你要跑?还挠我! 而且该吃饭了,你要跑,身为干饭人的许仙怎么能忍! 脑子一阵发热,他扑了上去,靠着身体用巧劲儿压住肥猫,给它掯在怀里。 “喵!!!” 肥猫发出凄厉的猫叫,使劲儿挣脱着许仙。 这异样的状态,让他一下冷静下来,敲起了警钟,思绪万千。 肥猫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不是睡觉,就是打哈欠。 怎么刚休息就炸毛了? 它要是怕我,根本不会让碰,况且还有羁绊关系。 猫通灵,它是看到了什么? 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吗? 思想来,系统的名字就有预兆,会冒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 要不然,昨天晚上他就想跑了。 谁会赤裸着身在湖边,望着那塔坐一夜,那不纯纯有病吗? 茅山玉佩不是假的,那是真玩意儿,比暖宝宝还有用。 也就是说, 道士! 僵尸! 鬼! 都是存在的! 他一个“外来物种”对这些完全没有经验啊,会不会有排他性啊? 或者是个香饽饽、肉唐僧? 许仙心里发毛,扫视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该他幸运,一眼瞅见。 骨头! 就在他休息的地方,根骨分明。 是人的脚骨! 许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抱着肥猫,迅速的爬起来跑路。 肥猫早就不挣扎了,缩在怀里,浑身颤抖的抱住许仙的胳膊,往他手里的茅山玉佩钻。 第2章 道士 树木纷纷后移,温度愈发的低,远方的树木看的不真切了,忽远忽近。 就像希区柯克变焦,但又不明显。 林中传出哼唱,四面八方又有哭声。 像是搭了个戏台,给过路人一个歇脚的去处。 许仙欲哭无泪,他可不想与那脚骨一样。 紧张兮兮的回望着森林深处,仿佛一张深渊大嘴追赶。 他突然想到一个事儿,自从进入森林,就没有碰到过任何动物,连只鸟都没有见到。 静悄悄的! 阴森森的! “系统,能签到吗?” 【叮,宿主于今日凌晨两点完成签到】 “*,谢谢您嗷!” 捏着肥猫的脸,许仙怂怂的问道:“猫爷,您既然感觉的到,那肯定干的过,要不您探探道?” “喵~” “卖萌是可耻的!” 刚说完,埋着脚骨的土松动起来,像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凸起,是要破土而出。 不对啊,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许仙慌不择路,撒腿就跑,闪过碍事的树,略过一块块光斑,边跑边扭头看。 林间升起一层薄雾,丁达尔效应那朦胧的薄纱,美丽而又诱惑,欺骗着许仙的眼睛。 “这该死的专业知识,怎么突然窜出来了。” 他汗毛倒立,膀胱一紧,破口大骂:“系统,俺干恁娘!” “喵!” “猫爷也赞同,你完了,破系统,早晚送你去猫星!” 咚! 遥遥的高塔传出一声鼙鼓声,如水波般扩散,压弯树梢,打落片片青叶。 略过许仙身体,他如遭雷击,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眼睛瞬间充血通红,青筋暴涨。 他一头扎在地上,止不住的吐血。 “咳咳...” 肥猫被甩飞,撞在树上,口鼻齐冒血。 好在没伤到腰脊,它一瘸一拐的去叼,不远处的茅山玉佩。 回到许仙身边, 将茅山玉佩放到他手旁。 弓背、炸毛,对着不知何时升起的薄雾哈气:“喵——” “咳咳咳..” 许仙挣扎着起身,沾了血的手拿起茅山玉佩。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不想死。 茅山玉佩泛起光亮,不断吸收许仙的血液,眨眼间形成一道光幕罩住他和肥猫。 奔杀而来的薄雾狠狠撞在光幕上,巨大的冲击波让许仙忍不住又吐了一大口血,“哇...”。 薄雾在光幕外不断的翻滚、撞击,茅山玉佩愈发的灼烫,像是要把他掌心烫烂。 肥猫蹭了蹭许仙的腿,看着他嘴角的血连成线,滴在地上,担心的叫道:“喵,喵,喵呜。” 许仙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回应。 这一刻,他好想好想...回家。 想吃妈妈做的辣椒炒鸡蛋... ...可惜,彗星难免滑落,他难逃一死。 许仙意识逐渐朦胧,光幕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这时,他觉得肥猫好烦。 一会儿趴在耳边叫。 一会儿跑到很远叫。 不过,它又被我连累了。 傻猫 ... ... 光幕破碎间,薄雾绞杀而出。 “雾兄,放他一条生路吧。” 林中走出一男子,长脸、八字胡,眉心一抹赤色,活像二郎神君闭合的天眼。 左耳坠着铁环,发髻分成三尾,胸前两束,独留一尾置于身后,背着斜挎包,手持桃木剑。 薄雾戛然而止,霎时消散于林间。 随之,地动山摇。 远方的大树接连倒塌,一头石碾般粗大的白色巨蟒横冲直撞。 赤目竖瞳镶嵌在晶体之中,鳞甲乳白好似羊脂白玉,透明角质鳞片排列如覆瓦状,鳞甲开合间雾绡自生。 宛若一尊妖灵临世,明星煌煌。 大蛇抬头,其身形隐于山林,不知长于几丈。 竖瞳充斥着冷漠,口吐人言:“又是你们这群牛鼻子老道,吾族与其山门言语过不再互扰,无令乱入者自然可杀!” 道士:“小辈误闯西岭湖,绝无越界之意,还请雾兄高抬贵手。” 白蛇森然道:“既然无意,为何身佩道印直入吾雾林?” “挑衅于吾?” 语罢,白蛇怒火中烧,回想以往惨痛的遭遇,忍不住出手。 暴虐凌厉的妖气喷涌而出,化虚为实挤压着道士,以势压人。 白蛇的身躯更是在林间翻腾着游走,霎时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道士脸色大变,左手剑指,右手桃木剑,脚踩七罡步,全身法力鼓动。 念念有词: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 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色外衣化茧,包裹住道士。 只听,嘎吱嘎吱… 那道士脸色铁青,脚掌不断下陷,骨头传出不堪重负的异响。 显然还未真正的交手,他便处于绝对的下风。 眼见情况不对,道士也不再顾及宗门威严去咬文嚼字,大吼道:“你敢伤我,等我大师兄石坚赶到,必将你抽筋扒皮下油锅。” 石坚? 他在这儿? 妖气快速收敛,抚平飘零的树叶,巨大的蛇头疑神疑鬼的扫视着四周。 唯恐石坚突然冒出来,给它一发五雷掌。 可见,它心中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左右不见石坚身影,白蛇满腔狐疑,蛇尾不安的将周遭的树木粉碎成末,阴测测的大扣帽子道: “吾族与道门签署过协议,吾族深居山林,永不入世,吾自封十年,偿还吾罪。” “茅山中人暗渡西岭湖,又入吾雾林,是想私毁契约,冒天下之大不韪?” 在这末法时代,灵力隐匿消散,修行者被天地压制,更有甚者就连己身都难以维持。 尤其是它们妖族,因身形庞大,又处于天道钟爱人族的时代,大多被迫陷入沉睡之中,迟缓灵力的逸散,以求度过末法,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唯独人族,尚可向上攀登,一条通天路未断。 无奈,妖族经过商议,与天下道门契约,愿以西岭湖为界,自封其身,居于深山老林,不再入世。 而它本就看道门不顺眼,今日不知为何,居于高塔之中心生烦躁,自然想给闯入者一个教训。 哪曾想只是一道雾气,就如此不堪。 这牛鼻子老道,不分青红皂白,睁眼威胁它。 与那石坚一样可恶、碍眼! 简直欺妖太甚! 在白蛇思虑时,道士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他心有所感,夜观星象,察觉西岭湖有异。 左右师兄弟的道场又甚远,唯有他离此地最近,便来察看一二。 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妖力翻腾的地界。 就看到,一缕薄雾绞杀身怀茅山道印的青年男子,身为同门。 他下意识的出口阻拦,没成想,竟然成功拦下那一头大妖。 这白蛇,他很熟。 大师兄在此地揍了它整整一年。 因为它吞了一支千年何首乌。 当时,大师兄路过西岭湖,因缘巧合下发现了即将破千年的何首乌。 便守在此处,等待何首乌成熟后摘取。 大师兄守了这支何首乌足足有大半年。 每日风餐露宿的,那是饥一顿饱一顿,夜不能寐,导致精神恍惚。 这白蛇便趁大师兄不备,潜在西岭湖内,一口吞了何首乌。 大师兄傻眼了,回过神后,那白蛇已经忍受着爆裂的药力,驾着雾气渡过西岭湖,一头扎在雾林里。 天劫随之而动,迅速形成笼罩住白蛇,黑云压城,万雷奔腾。 白蛇就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突破了天地桎梏。 欲,渡雷劫! 第3章 世界 石坚那是一个恨字了得! 他死死盯着白蛇,胡须飞扬,胸腔翻腾着怒意。 差点冲进雷劫当中,趁药效未过,生吃活吞此獠。 但看到九重天降下天道规则,散乱的混乱气息密布,天地间充斥着的暴虐雷因子。 石坚心有戚戚,望而止步。 今夕不同往日,修者不再具备翻江倒海、搬山卸岭之能。 踏入雷劫范围,会激怒天道,到时他也跑不掉。 片刻呼吸不到,那降下的雷云翻滚着,咆哮的闪电在雷云中穿梭,毁天灭地的威压禁锢此地。 看的石坚头皮发麻,满腔怒火消成气,谓然一叹。 叹生不逢时! 而西岭湖的异动,引来众多修者关注的目光。 天劫、天劫,众生难逃的樊笼。 更遑论,妖族十里雷劫,天道所弃之族。 在不争道的时代,修行者难得的祥和,相近的各门各派纷纷前来一观。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或立在树梢、或悬于空中、或乘坐法宝。 不精益者脚踩大地,却宛若乘船,大地晃动不止。 他们震撼雷劫的恐怖,又钦佩空中的先行者。 石坚敛去情绪,面无表情。与众人隔空而望,相熟之人点头示意。 至于身下之人? 哼。 也配? 雷劫动静太大,此獠若是侥幸渡过雷劫后,暗地里诛杀的可行性大大减少。 可惜! 就在此时,西岭湖远处的深山,隐隐有座城池,一道令牌自城内冲天而起。 在空中一分为三,一道去往西南,两道去往西北,流星般消失在天际。 龙虎山,三仪门外。 茅山,九霄万福宫外。 阁皂山,大万寿崇真宫外。 令牌凌空而至,一字一句显现于空中: 族中小辈于西岭湖外渡劫,吾欲护其真身,保之灵台,行走一二,然否? 天府师一浑厚声传出,曰:“可!” 灵宝派一清冷声传出,曰:“允!” 茅山派略有不同,多加了一句话:“小辈顽劣,特奉上天地长寿丹一枚,聊表歉意。” 稍倾,茅山派一苍老声传出:“有劳少君。” 令牌回溯而返,在众人面前一划而过,没入山林深处。 继而,三道黑影接连而出,站在天劫的另一侧,与修行者遥遥相对。 三人以人形显现,遮挡了面貌,看其身形皆是垂垂老矣的妖。 三位大妖为这蛇妖护法,莫不是圣子? 石坚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终究缓缓摇了摇头。 他知道,心在不甘,也不可能诛杀此獠! 他不能破坏契约,人间本就战火不断,要是不慎拉扯妖族再入世…… 后果不堪设想啊。 石坚沉默不言,闲人闲语却不断。 不论散修,还是名门望族传世,能亲眼目睹这盛景的寥寥无几,前因后果等等都拿来议论纷纷。 听得石坚厌烦,但对所提的《西岭湖协议》又颇为自得。 妖族与道门的契约,是天下道门的骄傲。 修者大多心怀敬意,对道门之三山符箓的实力生畏。 即便在家门口,妖族且要传报三家! 可见,道门之强,源于三派,可冠绝天下。 其中缘由,他们自知。 多半是因没有任何门派像道门三山符箓一样,热衷除妖降魔、匡扶正义,即便是我佛也如是。 今夕不同往日。 末法时代,诸法不显,劫气弥漫,三界脱离,孱弱的人类就像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除妖、降魔,如此得力不讨好,甚至死伤惨重的事情,修行者避之不及,哪有贴上去的道理。 背地里,他们暗讽道门都是一群疯子,心中却羡慕道门中人,从古至今流传一句话: 入道门者,皆福泽深厚之人,或薄或深,可望成仙作祖。 道门得天下之人尊敬,全赖上有祖师爷,下有祖师爷。 简单来说, 天庭有背景,可借力降妖除魔。 地府有势力,死后可入府当差。 唯以上所提的三山符箓为道门最强,人脉最广! … … 见妖王令去而复还,石坚明悟双方已然谈妥。 不再思虑劫后,期盼着此獠葬身雷劫之下,以解心头之恨! 可惜,煌煌天威下,天道独留一分生机,万物向死而生。 万雷奔腾,电蛇雷鸣倾斜而下,天地为之一静。 天空掀起飓风,乌云压的极低,触手可及。 大地如波涛,一浪接着一浪,起起伏伏。 雷劫无预兆的扩张,有者卷入空中,生死不明。 修者齐惊,堂皇后撤。 石坚与一位浑身金灿灿的道人屹立不动。 待雷光散,森林被夷为平地,一座深坑散发着煌煌天威。 隐约可见,白蛇只剩下小一截,留有一口气,在焦土中挣扎着。 白蛇真渡劫成功! 众人远眺惊呼。 待它脱胎换骨,恢复妖躯,便是一头凶煞的大妖。 它又是头生双角,迈入化蛟指日可待啊。 假以时日,必然是一头白蛟,可呼风唤雨。 石坚一阵眼热,情绪止不住的翻腾,冷笑一声,落下一声嘲讽,道:“大道无情,钟爱我族。” “我看往后你怎么死!” 金光道人笑眯眯的,只当没有听见。 一无所得的修者,等待雷劫消散再散场。 而心中有所悟的修者,纷纷与石坚拱手拜谢告退。 毕竟,这福泽缘于石坚。 三位妖族护法面向石坚微微躬身。 转身对奄奄一息的白蛇赦令道:“少君着汝雾林修养,十年内画地为牢,偿还人族功德。” “谨遵少君命。” 三护法再次向石坚行礼告罪,几个起跳间隐匿于山林间。 其中一妖,步伐稍缓,直言道:“还请道长手下留情,勿伤白蛇根基,在下奉上百年桃木一株。” 石坚也不回礼,坦然收下。 妖护法拱了拱手,随手一挥,莹莹绿光落入焦土中,抚平土中的电弧。 石坚眯起眼,心中琢磨道:“一手甜枣,一手杀威棒。好啊好啊。” 按捺住再次翻腾的杀意,石坚幽幽的盯着那护法远去的身影。 夺了他的福泽,还如此嚣张。 这时,石坚腰间的茅山道印震动。 茅山传讯:师尊得天地长寿丹一枚,可延年益寿一载。 摩擦着手中的茅山道印,石坚杀气消饵了许多,他早有预料,妖族必有补偿。 不过这么大手笔,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千年何首乌本就是炼制天地长寿丹的主材,能为师尊平添一年寿数,也算因祸得福。 妖族底蕴之深厚,难以估计啊。 此神丹,三山符箓都没有存货。 有一就有二,石坚心思活络,打量着捡回一条命的白蛇,心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能不能磨出好东西,就看你皮硬不硬了。” 好事者看到这一幕,反而停下了脚步。 三俩成群讨论着: 妖族竟敢责令那白蛇不准折返妖族深处。 再想想石坚嫉恶如仇、有一说一的性格。 一场好戏要拉开序幕了。 .... 石坚果真坐镇西岭湖,日出而出,日落而归。 电闪雷鸣也日出而落,日落而歇。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悠悠光阴,又是一年到头。 白蛇却度日如年,也不知为何“平白无故”胖了一圈。 后来,许仙从师父口中得知: 那白蛇最怕大师伯。 因为大师伯爱在西岭湖打雷, 是光咆哮不下雨的雷, 响了整整一年。 … … 我们言归正传,拉回黄金三章: 白蛇冷笑一声,竖瞳幽幽的盯着道士。 打不过石坚,还打不过你? 先打了再说! 蛇尾闪电般而出,一击便点碎道士的法力罩。 风驰电掣间,道士只感一座大山碾压而来。 在破碎的光点中,他眼睁睁的看着蛇尾戳中胸口,五脏六腑遭受重击,翻江倒海。 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他翻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下。 “我*,好疼好疼…” “亏大了,亏大了。”道士哭丧着脸,使劲揉着胸口,嘟囔着。 从斜挎包掏出几张符纸,向天一撒,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百千,自成符阵,围住白蛇。 继而,又念念有词: 变吾身、化吾身、吾师将吾化作真武祖师,披头散发当殿坐,骇刹凡间鬼妖精,大鬼见吾嚎啕哭,小鬼见吾泪纷纷,邪魔见吾心胆战,邪妖见吾化灰尘,一魂安在青云内,二魂藏在九霄云,只有三魂无藏处,老君洞内去藏身,一化身二化身吾身化作九霄云,祖师十大元帅前头走,雷公雷母随后跟,人来见我人长寿,鬼来见我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阴风阵阵,道士三魂七魄受到感召,藏于天地洞府。 隐匿魂魄气息,断了白蛇神魂感应。 他头也不回的捞住许仙、肥猫,施展七星步逃窜。 虽狼狈,也不忘叫嚣,道:“你个赖皮蛇给道爷等着,回头就请我大师兄,打雷吓死你个赖皮蛇。” 白蛇只是吹了一口气,符阵便顺着风,扯碎飘向了远方。 不堪一击,蛇吻勾勒冷意,待它低头,不曾想竟丢失了道士的气息。 竖瞳微微转动,捕捉到那身影在林中穿梭。 白蛇冷冷注视,随着他们离开,心中烦闷反而舒展了几分。 少顷,庞大的身躯在稀疏的林间游弋,回到雾林,合上眼,沉睡之际。 白蛇思考着:“人族善法啊。吾若得之法、术,区区石坚...” ... ... 道士身虚却气强。 他踉踉跄跄的吐了一路的血,速度依然没有下降。 即使知道白蛇没有追来,道士也不敢停留。 万一那白蛇又想起“打雷”呢? 再伺机“连坐”他,这不是更冤了吗! 而且,他吐着吐着就不疼了,胸口整个麻住了。 他有法力护身,伤势不再恶化。 少年的伤势却不容乐观,呼吸弱了几分,还是赶紧回去疗伤吧。 第4章 苏醒 十里镇 郊外 万福义庄,道士推门而进。 两块算是房门的板子吱吱作响,伴着夜间的阴风,撩起蜡烛的火焰,照亮大厅。 其内摆放着一口一口的棺材。 棺材前端贴着一道黄符,其下横放着一条短凳,凳上摆放着一座小香炉,炉内是燃尽的香灰。 道士司空见惯,穿过棺材铺就的小路,径直绕过中堂,来到后院。 是一座狭小的院子,土坯做墙。 院中有一口井、一棵歪脖子柳树、两座一大一小的红砖灰瓦。 其中的大房是正房,房内中央摆放着四方桌,四条长凳。 左侧是厨房,右侧撩起帘子、跨过门槛便是卧室。 大门正对着道门三清祖师的画像: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以及,下方祖师爷葛洪的牌位。 再无其他牌位。 供桌略显寒酸,糕点一盘、瓜果一盘、红枣馒头一盘,再是一鼎香炉。 道士俗姓徐,无名。 拜入茅山已有七八载。 道号千鹤,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同时接送一些客户“落叶归根”的活计。 又有些余钱,便圈了个地、搭了房,取名万福。 既是给过路师兄弟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又是取自“万福攸同”之意。 歇脚之处,他也并不常住。 因此略显残破简陋,颇有种草木莺飞,与鸟兽同修的错觉。 千鹤道长急匆匆的进屋,绕过四方桌,趴在贡台上,在香炉内翻出一个玉瓶:“祖师爷莫怪,莫怪。” 他颤巍巍的打开木塞,倒出一粒丹丸塞进嘴里。 细细感受着腹部传出的温热,药力缓慢修复着身上的伤,舒服的呼出一口浊气。 他颇为头疼的看着那只猫。 磨蹭了半晌,方才取出两粒丹丸。 千鹤道长摇了摇头叹气,哭丧着脸道:“亏大了,这下子亏大了。” “不仅救人,还要救畜生,赔大了。” 许仙、肥猫凡胎俗骨,吞服丹丸之后,效果立竿见影。 胸膛有了起伏,也渐渐有了呼吸声,不再是“将去”的苍白脸色。 肥猫多半又去了一条“命”,跟错了男主的“命”啊,命运多舛。 凝视着玉瓶中仅剩的一粒丹丸,千鹤道长无语凝噎。 只听他嘀咕道:“看来要去师兄那走一遭了。” 千鹤道长将许仙送到偏房的卧榻,拿出那枚茅山道印。 渡入法力,细细感应。 道印的纹路、材质、法力气息等,确实为南派茅山罗浮山道士的护身符,也就是道士受箓的凭证。 只是,这炼器手法闻所未闻啊。 白蛇天生异种,伴生的白雾绝非小可。 这枚道印的强度堪比法器,竟然具备抗衡白蛇雾绞的威能。 即使随手一击,那也是大妖阶! 匪夷所思啊。 他的道印也就堪堪预警而已,还时灵时不灵。 不如说是,天下修者皆是如此。 那这道印的出处,就有待商榷了。 附近的道场只有两处,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他师兄,钱真人。 看许仙面貌,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是个年轻人。 不帅,无甚用! 再看其面相,五岳朝归,今世钱财自旺。 是个有钱人,或者说有那个潜质。 倒也符合师兄贪财的性格。 不过也不对。 师兄且是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舍得如此道印。 况且,他也没资格受箓他人。 千鹤道长暗暗嘲讽,嗜财如命的师兄。 这人不通法力,血液无法力温养,却能催动法器。 难道,他是哪个闭死关老祖宗的后代子孙? 可是若从茅山赶来,又岂能擅闯西陵湖。 西陵湖是禁地,人尽皆知之事 。 怪哉... 千鹤道长回过神,看着许仙平稳的呼吸,放心的走出偏房。 沉吟片刻,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张黄纸,将其叠成一只纸鹤,念念有词: 唾!敕羽翔飞化,神天朱湖使者准敕摄。来吾道前,不得违令,如违,准太上律令敕。 姿喇喧喽哔蜊叱! 咒毕,千鹤道长对着纸鹤轻吹气三口。 本来是死物的纸鹤,在他掌心僵硬的活动着翅膀,跌跌撞撞飞向天空。 日月几度轮转,又一日的暮色苍茫。 许仙始终昏迷,意识沉沦。 他只觉得好似爬过云、跃过丘、下过海,整个人被甩的七荤八素。 活像蒙着眼睛的公牛,在海洋上遭遇龙卷风,没见识且晕车,有种呕吐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脱离了上下翻飞的状态。 感受到产生的情绪被一点点的抽离,孤零零的一个人伫立在昏天暗地的中心。 没有声音、无法动弹,像是一个被展览的木偶娃娃。 黑暗为伴。 死亡,也许就在某一刻。 等待死亡的感觉不好受,走马灯也不准确。 他并没有播放十几倍速的电影,也没有印象深刻的记忆闪现。 只有无休止的黑暗包裹着他,像深陷大海中央,铁链加身,不断的挤压,试图同化他。 寂静—— 人脱离族群,必将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亡,或早或晚而已,更遑论被禁锢的他。 许仙开始无法抑制的去思考、去回忆、去畅想。 老爸重拾起香烟大口喝着酒,妈妈躺在沙发吃着卫龙,妹妹抱着手机又评论起哪对cp。 一幕幕像是褪色的油画,丑陋的铺开呈现。 一面面似是徐进弹幕下的焦土,支离破碎。 念想勾勒的回忆并不全面,丢失的边角、粗狂的线条、油腻的色彩扭曲了他的记忆。 乖戾、愤怒、暴躁、恐惧浸满了他的灵魂,在残存的意识中疯狂闹腾。 反反复复…… 意识已然停滞,灵魂临近枯竭。 撒花的预兆俨然有了苗头,也怪作者不想写了…… 耽误钓鱼 …… 喵~ 嗯? 什么…声音… 忽远忽近的爱传来。 喵~ 喵~ 是什么在叫?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黑暗中有一滩水镜,染着墨色微微荡漾。 镜面中是一头未知的怪物,有着胡须、利爪、皮毛、竖瞳、尖牙。 就在这片黑暗中,他丢失了认知。 他不认识这头“怪兽”。 但潜意识里,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一种叫愧疚的情绪。 冷冻的灵魂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格一格的攀登、又落下,抖掉黏稠的锈迹。 在“怪物”坚持不懈的呼叫下,智慧又占领了高地,许仙的意识愈发灵动。 牵动着黑暗中的认知、记忆、三观等等,光团纷纷涌入许仙的意识。 他被塑造了,灵魂纯洁无瑕,抛去了浮躁、杂念,除去了心猿意马。 许仙也想起来了,是肥猫的叫声啊。 它在呼唤他。 下一刻,天亮了。 许仙就像破壳的鸡仔,见到光明的那刻,便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肥猫那张毛茸茸的脸。 踩在他的胸口,分量很足。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浑厚的声音从肥猫背后传出:“我还以为丹丸过期了呢。” 许仙将肥猫扒拉一边,看到一个三四十样子的男人。 “是你救了我?” “不,还有这只猫。”千鹤道长指了指肥猫,不自然的道。 “谢谢。我叫许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未请问恩人姓名?” 许仙摁住反抗的猫头,真挚的对男人说道。 “道号千鹤,道友师承何人?” 千鹤道长眯着眼,抽出腰间的长烟杆,右手抓起一小撮烟丝,慢慢捻成一个小球状,填在烟窝里,状若无事的询问道:“不介意吧?” “您随意。”许仙示意千鹤道长随意,接着疑惑的问道:“我不太明白道长的意思。” “是吗?” 烟雾缭绕中,千鹤道长的面庞若隐若现,意味不明。 许仙心中敲起警钟,思绪万千,小心的询问道:“那枚玉佩?” 第5章 胡思 “您是茅山中人?” 眼见气氛不对,肥猫也不再胡闹,安安静静的蹲在许仙的身旁。 “你不是吗?” 拿着长烟杆磕了磕床边,千鹤道长握在手中,反问道。 “我不记得。”许仙强撑起身子,摇头晃脑的叹息,道:“我醒来就在那个地方,身上只有那枚玉佩。” 是的! 他身无分文,且智能版“傻妞”都没带。 千鹤道长垂下眼帘,扫了一眼肥猫,也不拆穿,岔开话题道:“那就好好休息吧,太阳要下山了。” 他不再言语,起了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凝视着千鹤道长的背影,许仙如释重负。 这才得以工夫,观察所处的房间,很简单的布局,一张床、一个衣柜,别无他物。 透过半开的窗户,寥寥可见几颗星,还有蝉鸣大摇大摆走进屋舍,供他一人聆听。 搂着肥猫,许仙语气低沉:“我若明说,他会杀了我吗?” 肥猫不安的蹭了蹭他,似乎共患难之后,它有些亲人。 “我全身上下漏洞百出,他又看了你一眼。”许仙撸着猫,手无缚鸡之力,就会止不住的产生恐慌。 “那道人肯定知道我在说谎,是有恃无恐,还是在身上留了标记?” 许仙有些失神,身穿异界,短短一夜就不止一次的身陷险境,差点身死。 诡异的雾、神秘的千鹤,还有那处黑暗。 这是个神秘测的世界,或许道人已经窥看了他的记忆。 他使劲抿了抿嘴,无力感让他有些难以呼吸,寄希望于系统,心中默念:系统。 【道士签到系统】 【宿主:许仙(灵魂重塑)】 【修为:无】 【羁绊:橘猫】 【可签到次数:三】 【物品:茅山道印(遗失)、肉包子*94】 重塑? 灵魂? 和那片黑暗有关? 他深陷黑暗,险些被黑暗同化。 在许仙浅薄的认知面里,神秘测里的搜魂会损坏灵魂,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白痴。 许仙神色阴沉,不安、无助涌上心头,千鹤不会做了些什么吧? 该不会穿越到坐忘道、克鲁苏这般的世界吧! 不可直视?!! 阿蒙?!! 要不要尝试逃跑,离开这儿呢? 呆坐了许久,他发现自己愈发喜欢愣神。 摇摇头放弃了连夜扛火车跑路的想法,这样做容易激怒道人,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他叹息一声道:“系统,签到。” 【叮!枣核七枚。又称棺材钉,钉入尸脊背穴,可制“走影”。】 【叮!五雷符一张。以雷部周、张、殷、赵、王五位元帅符为组成,位居四方及中央戊己之数,遥相呼应,呼风号雷、伏魔降妖。】 【叮!猫冻干一罐。橘猫的干粮零食,由纯肉制作而成。(人类不可食)】 混入了什么脏东西? 许仙一头黑线,无语的取出猫冻干,还不小,有小臂长。 肥猫鼻子灵气的很,小鼻子一拱一拱的,嗅来嗅去,一只爪爪搭在罐子上,看着许仙。 “你是在蔑视我吧?” “是吧?” 他一开腔,肥猫更抖擞起来了,高冷的斜视着他。 爪爪拍了拍罐罐示意他打开,显然肥猫闻到了香味。 倒一些出来,放在床边。 肥猫歪咧着脑袋,叼住一粒甩了甩头,嘴边的冻干甩飞了。 它倒是财大气粗,浑然不在意的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 肥猫慢条斯理的舔着爪爪,整理着面部上下。 对于这猫主子的行为,许仙无可奈何,又觉得可爱,缓解了他的不安。 就是不知道,千鹤道长可有能耐探寻屋内的情况。 如若有,不知道千鹤道长对他这一手无中生有感不感兴趣。 他没有取出枣核,而是把五雷符押在掌心,小心藏着。 他的血能激发玉佩,按理说,这符纸也可以激发。 咬舌头,还是咬指尖呢? 情急咬不破,该怎么办? 时间就在许仙胡思乱想中路过,精神紧绷的他突然有些慌…… 若是,千鹤道长真的闯进来逼问他,又该如何? 月亮爬上了树梢,余下风声陪伴人间,肥猫的呼噜声也夹杂在其中。 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变故,他眉间愈发的刺痛,心神疲惫。 终究是体虚,又强撑了片刻,见依然毫无动静,许仙倒头就睡。 他很疲惫。 似乎有什么后遗症。 ... ... 与此同时,千鹤道长倚着柱子、靠着棺材,美滋滋的抽着旱烟。 许仙能醒过来,自然不需要再关注,他也不用睡正房了。 一块木板子,就算铺上垫子怎么也不会舒服。 再说,他一向不喜欢睡床。 再豪华酥软的床榻,也没有客户来的亲近。 与客户同眠,是他的兴趣,也是日常。 … … 翌日 朝阳初升 肥猫伸了个懒腰,瞟一眼熟睡的许仙,跳下床,跃过了窗。 来到柳树下,围着绕了个圈,选一块松软的土,挖了个坑,在“舒舒服服”之后,用爪爪埋起来。 甩甩爪子上的土,踩着猫步回到屋檐下,对旁边惊奇的千鹤道长视而不见。 “咦,还挺有灵性。” 对于肥猫的高冷,千鹤道长不在意,猫的习性就是如此,只要不去前院惊了客户就行。 在这个时代,万物蒙蔽,一只猫能有如此灵性,不是成精就是化妖。 打量了一番,千鹤道长收回视线,看着风抚过柳枝,枝丫为风而垂,天边降下云朵,又以蓝天为景而动。 风和日丽,如沐浴春风。 屋檐下,道人蹲在墙边,捏着烟团子塞进长烟杆内。 一旁,橘猫眯着眼假寐,一条尾巴轻轻扫动着。 吱呀~ 一人推门而出,面色红润,短袖长裤,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坐在台阶上,欣赏着蓝天白云。 那道人、那猫像是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各自沉浸在天地之中。 直到太阳完全露出,千鹤道长收起长烟杆,抻着懒腰说道:“脸色不错,看来恢复的蛮好。今天我们去一趟九里泾。” “好。” 一人一猫没有异议,简单洗漱一下便出发了。 值得一提的是,许仙第一次用柳枝沾盐清洗牙齿。 有点喇。 有些咸。 反正体验不是很好。 前堂的一口口棺材也让他好奇,有的插着香烛,有的只有香灰,有的更是贴着符纸。 应该是千鹤道长的一些客户,肥猫走不得前院,早早翻着墙头,在外面等着了。 等等?! 千鹤? 僵尸? 许仙重新审视眼前的道人,一身老旧的似麻似棉的衣服,踢踏着一双帆布鞋,很现代的斜挎包。 只有那把桃木剑符合道士的身份。 看了久了,许仙才从他那可怜的记忆力中,瞧出几分面熟来。 他不会真的是那个只打高端局的千鹤道长吧? 他四个徒弟呢? 是叫东西南北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千鹤道长是忍了又忍,许仙装作无意,实则盯了他一路,目光从狐疑到炙热。 他甚至都能清晰感觉到,许仙变化了好几种情绪,被看的有种裸着身子的羞耻感,忍不住道:“有话说话。” “道长,你是不是有个同门师兄叫一眉道长啊?” 许仙憋了一路,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 其实,他更想问:九叔或者是林凤娇。 第6章 民国 “你认识我师兄?” 千鹤道长先是惊讶,转念一想,情绪一收,促狭的打趣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许仙一时有些语塞,慌张的撸着猫,打着哈哈,开脱道:“我这是间歇性失忆,脑袋不灵光,时好时坏的。都是没谱…” 千鹤道长笑着打断道:“过两天,你就能见到我师兄。” “真的吗?” 撵上千鹤道长,许仙也顾不得装失忆了,兴奋道:“什么时候?他来这儿干嘛?” 林正英的电影百看不厌,在他心中是与《爱情公寓》一个级别的地位。 林正英饰演的僵尸片,说是火遍了大江南北都不为过,九叔和孙猴子绝对是影视剧的标杆人物! 可是他的童年偶像啊。 九叔走了之后,也带走了僵尸片。 黄纸木剑今犹在,不见当年林正英。 这句批语,他感触了许久,也遗憾了很多年。 至此再没有看过一部像样的僵尸片。 没想到,他竟然穿越到了九叔的世界。 不知道是哪部电影,难道是四目道长那部清朝皇族? 他记得千鹤和九叔好像没有在一部电影过吧。 重塑的灵魂,脑子不灵光。 所以记忆存在偏差,导致他记错了? 还是说,这是整合的大杂烩世界,新的民国? “当然是收了你啊。” 千鹤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装作阴恻恻的说道。 “道长,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喵~” 肥猫认同的点了点头。 “切,不好玩。” 千鹤道长收回手,无趣道:“师兄替我送一些客户返乡,落叶归根。” “一眉道长还赶尸吗?”许仙好奇的询问,他不记得九叔有这一业务。 “这年头,大小军阀不是明天你打我,就是后天我打你,客死他乡的比比皆是。 “这是细水长流的买卖,不仅能混个温饱、赚些余钱,还能积点阴德,何乐不为呢?” 千鹤道长翻了个白眼,无奈解释道:“到了。” “什么?” 回过神,许仙抬头,便见一处闹市。 一股子热闹劲儿,大街小巷全挤满了人。 吆喝声、闲聊声、争执声像是掀起了天灵盖不分先后的硬塞了进去。 给他带来了不适,眉心隐隐作痛。 姑娘大都游走在胭脂铺子,少有盘发的女人出现在街面。 男人倒是分了几类,一是打领带穿西装的留学西洋的贵公子,二是长衫佩玉的有钱人,三是麻衣短打的普通人。 体面的人坐在东洋车上捂着口鼻,会催促着快点。 这一幕往往会引来一群蹲在豆腐摊,吃豆腐的糙汉子大声的哄笑,言语中满是污秽的嘲讽。 而当糙汉子手中的一根香,将将燃至四分之三,便会结账走人,走到豆腐摊后面。 那里藏了一大片空地,停放了好几辆马车。 糙汉子驾驶着马车,有目的性的离开。 不多时,又会有一辆马车停在空地,在豆腐摊要了一碗豆腐,蹲在长凳上吹牛打屁,等到手中香燃烧到尾端再离开。 异界风情,他看的颇为有趣。 抱着肥猫,许仙跟着千鹤道长走走停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在历史课上打起了盹,头一栽楞,眯瞪着眼走进了黑白历史,随着他的走动添上了色,作上了热闹。 愣是逛花了眼。对于大学生来说,就一个词能形容: 好酷! 因为没有钱,他只能眼巴巴的看千鹤道长买买买。 交易的货币都是一些纸币、硬币。 不知道购买力如何,作者也不会写,许仙看的也很费劲儿。 肥猫提议一笔带过,作者表示赞同,读者肯定没意见。 千鹤道长给许仙买了个斜挎包,这是他在民国的第一件礼物。 是用来装千鹤道长买来的东西,食盐、石墨等等百货用品。 他把肥猫也装进去了,反抗无效。 挎着鼓鼓囊囊的包去逛街,简直是一场“战争”。 他真想签到一个空间戒指,把东西全扔进去。 可惜今天签到了一个绿色的蜜雪冰城任意一杯兑换券。 他真挚的问一句,阿蜜你都入编了,什么时候来民国开个分店啊,快渴死了。 逛了一圈,千鹤道长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去转转,说是在初见的豆腐摊汇合。 接着,千鹤道长扭身就融入了人流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仙一愣,突然兴奋了。 这可是民国哎! 他像是脱缰的野马,这瞅瞅那瞧瞧,浑然没有逃跑的心思。 去了茶馆解渴,没瞧见打二两酒的老二两。 看了咖啡馆的装潢,被穿燕尾服的服务员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儿,无趣。 又在戏馆门口听了会戏,院墙攀来的戏腔韵味十足,可惜听了几嗓子,里面吵吵闹闹的,乱了起来。 惴着痛惜,他吃着糖葫芦美滋滋的去了赌坊, 看了一圈输多赢少,氛围倒是挺热闹。 自觉输不起,灰溜溜的出了赌坊。 看到有家烟馆,想起千鹤道长的长烟杆,他有些欢喜。 对老物什,他“生平”就感兴趣,来了民国,可不就能看个眼福。 想都没想,撩开帘子钻进去,要瞧个究竟。 不多时,脸色阴沉的出来。 小二追出去,啐了他一口,骂道: “穷逼,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想让爷伺候你,也不瞧瞧你值几个钱儿。” 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撩开帘子,进入烟馆,帘缝间满是吃人的獠牙。 可见烟气下,一具皮肉骨横卧着点燃大烟,猛抽一口鸦片,轻吐烟柱,胜似活神仙。 没有亲眼所见,永远体会不到当下的悲哀。 许仙心情忧郁,没了目标,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就被人挽了胳膊,俏生生的在他耳边说话:“小哥,怎么一个人啊。” 抬头一看,好嘛。 青楼。 足足有四层,每层都有半遮半掩的姑娘招手,白花花一片。 他旁边的更过分,一层薄纱透着里面的红,香气扑鼻。 也是胆大,穿着红肚兜、下身无衣的拉客。 惹得他闹出花脸,面红耳赤的挣脱开,话都不敢说,夹着腿就跑了。 暗道好险,新书差点被封。 他眼尖,一眼就看到豆腐铺,这就是缘分吧。 要了一碗豆腐,跟一群糙汉子挤了挤长凳。 吃了两口豆腐,他就腿麻了,蹲不住就站一边吃,也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凳子上吃。 他刚起身,一个胖子占了位,喊道:“福伯,给我一碗豆腐花。” 福伯拿起碗,铲着豆腐问道:“好,为什么今天这么迟呢?” “等谭老爷嘛。”胖子拍了拍身边的人,香即将燃尽,提醒道:“喂,时间不多了,不走老板就……慢走喽” 那人一走,许仙立马坐在长凳上,挎着肥猫太累了,也亏它懒,脸都挤变形了,也不挪窝。 这可能就是现代人的小通病吧,多变且容易后悔。 胖子看了他一眼,奇装异服,多半是个富家子弟,没凑上前讨人嫌,接过福伯递过来的碗说道:“麻烦你了,福伯。” 福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感叹道:“想不到现在还有这么多年轻人干这一行。” 一条长凳,坐了一个人,蹲着两个人,胖子在中间,另一侧的斗鸡眼接话道:“干我们这一行不好吗?出入有车。” 胖子咽了一口豆腐,也说道:“是啊,又舒服,赏金又多。” 许仙喜欢听别人闲聊,特别是别人当他不存在的时候。 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还别说,口感不错,就是不够甜。 豆腐脑不撒糖,白搭。 福伯笑眯眯的指了指胖子,脸上的油光都亮了几度:“多是很多,让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哎。” 说着就一扭头,福伯笑脸一下就收了,喊道:“老虔婆。” “什么事啊?” 不爱说话,忙着手里活的老虔婆不耐烦道。 福伯递出一些钱给老虔婆,交代道:“去买点白糖回来。” 老虔婆道:“你不怕我偷吃吗?” “你吃得下就去吃,快点去。” 支开老虔婆,福伯一脸神秘的对许仙三个人说道:“想当年,有一个人也是干你们这一行的,他天天出去有车望香走人,多舒服。” 不仅胖子、斗鸡眼听的入神,许仙也听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在民国还能吃到八卦,爽啊。 三人炯炯有神的听着福伯的故事:“你们在我这儿吃着豆腐花,而他就去找女人。岂料有一天他提早收工回到家里一看……哎呦,啧啧啧。” 福伯面部极其丰富,头伸到三人面前挤眉弄眼道:“你们猜猜看他老婆在干什么?” 来不及咽下豆腐花,旁边的斗鸡眼好奇的问道:“做什么呀?” “嘿嘿嘿。” 福伯坏笑的缩了回去,也不讲了。 这可急坏了斗鸡眼,连忙催促道:“到底干什么啊?” “做爱。” 长凳三人的同时咽了口豆腐花,聚精会神的听后续。 “他把心一横,不干车夫这一行,叫他老婆一起去卖豆腐花。” 许仙一愣,低头看了看勺子里的豆腐花,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真事呀。”福伯信誓旦旦道。 “你个死老鬼,几十年前的事也说出来。我偷男人你告诉别人,你有面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就听到老虔婆的声音。 一巴掌甩到福伯脸上,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这一幕是许仙万万没想到的。 不仅是真人真事,还是他喵的当事人! 他实在是没忍住,一口喷出来了,呛得鼻子里都飙出来了豆腐花,像个抽风机不停的咳嗽。 胖子和斗鸡眼见势不妙,放下碗赶忙扔钱跑了。 许仙把最后的钱扔到豆腐铺上,也狼狈的拎起肥猫逃窜。 鼻子堵着异物,风吹着,他都快没法呼吸了。 依稀还能听到福伯的解释:“不是呀,我不是说你偷男人,只是说你做爱嘛。” 第7章 张大胆 两人分开之后,千鹤道长左拐右转,穿过热闹的主街,钻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街道很窄,一人可过,零散有几家门户,也是房门紧闭。 巷尾是一处入口低矮的道馆,牌匾与人齐高,上书馆真人真钱,右侧书写神术茅山。 门扉中央贴着哼哈二将,上框垂着两道红色短联,怪的是门框两侧也贴着大红的圆联,崭新如初。 离春节尚远,显得不伦不类,甚是奇怪。 这便是他师兄,钱真人的道馆。 弯腰敲了敲门,听到师兄请进的回话。 千鹤道长推开门,踏入一愣,有客在内。 屋里有三个人,师兄师徒两人和一位贼眉鼠眼的中年人。 钱真人正招待这位摇着折扇的客人,千鹤道长进来之后喊了一声:“师兄。” 钱真人眉心印有阴阳太极,眉毛与胡子相似,是两对极长的八字胡,一头茂密的头发,唯有顶端寸草不生。 缝缝补补的道服里裹着一身红色内衬,脖子上带着几圈佛珠。 也与千鹤道人一样扎了两束长辫放在脑袋两侧。 迎上来的钱真人,指着身旁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刘师爷,这是我的师弟。” 柳师爷摇着折扇,西洋眼镜挂在鼻子上,对于钱真人的介绍充耳不闻,指着钱真人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 “我走了。” “请。” 送走柳师爷,钱真人关上门,笑呵呵的转身。 千鹤道长眉头紧锁,问道:“哦,对了。师兄,你找的我这么急有什么事啊。” “有个小子得罪了一个有钱人。”钱真人拿起桌子上的两锭金子,娓娓道来。 “那个有钱的找我帮忙把他干掉。” “杀人?” “哎。又不要我们动手的。” 钱真人紧紧攥着金锭,绕过千鹤道长,迈上台阶坐在蒲团上,无所谓道:“只是设一个坛就办妥了。” 一听到师兄要设坛杀人,千鹤道长急忙劝解道:“师兄,我们学茅山术的目的是为了救人啊。” “我们救了这么多人,杀他一个也不过分呐。” 钱真人捧着金锭放到盒子里,耸着肩,无所谓道。 “师兄,我们这边的教条是,一戒贪得无厌,二戒无辜杀人,三戒亵渎三光,四戒......” “朋狈为奸是不是,哎呀你真傻,这个世界最要紧的是有钱。” 钱真人不耐烦的打断千鹤道长的义正言辞。 “师兄,修行最忌讳红尘之气,落个劫气缠身,万劫不复……” “哎,够了够了。我只求一世富贵,你只要说一声帮不帮我。” “对不起,师兄。” 钱真人漠然起身,神色阴沉,指着千鹤道长威胁道:“不帮就算了,我警告你,别把这事告诉别人,否则别怪师兄不讲情分。” 看着贪婪的钱真人,千鹤道长愤然离去。 他以为师兄只是爱财,虽多有鄙视,但没想到短短几年,竟变得如此贪财,即便草菅人命也在所不惜。 而钱真人则是阴鸷的盯着千鹤道长的背影,唾骂道:“不识抬举。” 本想带你一起发财,不接受还罢了,对我指三道四的,千万别挡我发财路,不然…… 哼! 晦气! “师父, 师叔他……” 旁边的小徒儿小声说道。 还未说完,就被愤怒的钱真人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思虑片刻,此事宜早不宜晚。 钱真人连忙收拾一些做坛设法的物品出了门,也不管他那小徒儿。 藏在暗处的千鹤道长立马跟上钱真人,半道上见到师兄和一个脸上有痦子的人窃窃私语。 两人偷偷摸摸的,指着给马清理蹄子的胖子,钱真人让痦子男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 随后,钱真人得意的离开了。 换好衣服的痦子男则是走在街上撞了一下胖子,假装恍然道:“啊——你是张大胆吗?” 痦子男攀谈时又找借口拉近俩人的关系。 他趁热打铁提出十两银子胆量对赌,挤兑道:“敢不敢在马家祠堂睡一宿。” 张大胆在乡里是出了名的胆量大,秉着不赚白不赚的心思,也不想着媳妇热炕头。 果断答应,买了一坛酒立马上山了。 一路上,哼着曲儿,别提有多高兴。 张大胆心想,要是多来些散财童子才好呢。 跟着的千鹤道长摇了摇,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算你命好,遇见了善人。 加速绕到张大胆的必经之路,在林子里学痦子男,不小心与张大胆撞到一起。 看着他啧啧称奇道:“咦,这位朋友...” “啊?”张大胆惊讶的问道:“我们是不是也在一起喝过酒?” “没有啊。”千鹤道长会心一笑,问道:“马家祠堂怎么走啊?” 张大胆勾着千鹤道长指着林子:“过了这个树林,左转有一条小路,上面就是马家祠堂了。” 说完,两人并肩走着,张大胆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也去马家祠堂? 赶忙追上脚步不停的千鹤道长,追问道:“你去哪儿干嘛?” “去收尸啊。” “收什么尸啊?” “晚上有个胖子在马家祠堂睡一宿,他死定了。明天我去收尸,我现在去看看在哪。” “那不就是我喽?” “是啊。一看就知道你印堂发黑,绝对活不过今晚。” 拉住张大胆,千鹤道长伸出手掀起遮挡的头发看了眉间,用食指、中指扒拉他的下眼睑,肯定道。 “啊,那怎么办?” “我提醒你等到了马家祠堂等到天黑,一更时没什么事,二更时你就爬上正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三更静,四更睡在棺材底。” “那五更呢?” 张大胆抱着树,紧张的看着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伸了个懒腰,轻松道:“那时已经天亮了,天亮了就没事了。”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 “你用不着死了,我去了干嘛。” 张大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千鹤道长离开,他听的心里毛毛的,大白天都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他,后背发凉。 … … 这边的许仙又回到了豆腐铺子,不过稍微离的有些距离。 就蹲在路边,逗着肥猫,时不时的借着挎包打掩护,拿出冻干给肥猫吃。 这下捅了马蜂窝,他也没有机会闲着了,一大圈小姑娘大姑娘围着他——的肥猫一通乱摸。 不就一只猫吗?大惊小怪的。 摸来摸去,他衣服都凌乱了。 要不是没钱,他高低去茶馆坐坐,避避风头。 左等右等,总算把千鹤道长给盼来了。 一边致歉,一边挤开“大包小包”的姑娘们,留了一身香汗、蹭了一身香粉。 千鹤道长显然注意到了这么大的动静,调侃道:“魅力挺大嘛,这小媳妇大媳妇的,围着你团团转。” “别,我可没这个能耐。全是肥猫的祸。”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许仙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找个地方住一晚。” “不回去吗?” “不回了,有点麻烦事儿。” “有危险吗?”许仙警觉的询问道:“我可以退至你身后。” 猪队友做不得,躲起来最好。 千鹤道长上下打量着许仙,稀奇的笑道:“你还挺怕死。” “命只有一条,且看且珍惜。” “那你还擅闯西岭湖?” 第8章 复盘 一时语塞,许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尴尬的揉着肥猫的肥头,脚指头抠出来的三室一厅都不用首付。 好在千鹤道人点到为止,一笔带过,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 两人在九里泾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 在房里,许仙拿出今天刚买的一把“匕首”。 也不能称之为匕首,加了个木柄,只能算是一块有模有样的铁胚子而已。 他白天闲逛,吃了糖葫芦、喝了豆腐花,然后拿所有的钱去买了它。 千鹤道长给的钱不足以买一把开刃的匕首。 他退而求次,在铁匠铺买了块废铁,要求足够锋利。 不求自保杀人反击,只求能划开自己的皮肤,流出血激发五雷符便足够了。 许仙本来觉得枣核就可以做到,不必费心费力整把匕首。 但当他从系统空间取出来后,发现棺材钉不仅锈迹斑斑,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这他就不敢随意拿来用了,不说破伤风,这要是被感染,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品种。 狼人?吸血鬼?僵尸?妖怪? 也有可能是魅魔呢,反正感觉不会是人。 而且他尝试自残,根本咬不破指头,舌头更不要去想。 去试的绝对是脑残,如果你成功了就是作者脑残。 简直疼得要死!!! 一点皮都没破不说,舌头上还咬出了痘痘,得不偿失,白白受罪。 正好千鹤道长给了钱,许仙就有心买把匕首。 黑夜漫漫,许仙没有多少睡意,仍然在思考。 他有心拜师茅山,却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那枚玉佩,千鹤道长也始终未提及、也没有还给他。 今天一番作态,对他根本是不管不顾。 与千鹤道长的一番交谈,他冷静下来之后有细细琢磨。 九叔为何而来。 千里迢迢而来,真的是来接手客户的?还是另有目的? 除了捉妖除魔,其他的也用不到九叔吧? 他确信,自己不是妖魔。 天外来物…不说也罢。 应该不会杀他的,这点小事千鹤道长都能做到,没必要大老远赶来,难道就为拿个一血? 还有,西岭湖又是什么? 他不记得这个地方,千鹤道长却提了它。 是有意引导他? 还是说千鹤道长以为他知道? 是此界的西湖?雷峰塔? 这个世界多了很多原剧情没有的东西,剧情走向只有参考价值。 而且,他能感受的到天地间一股微弱的束缚,无处不存在的束缚力! 这是为什么?突破束缚就能入道修行吗? 还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这还早着的吧。 还有破系统,别人的主角都是无敌开局,就连废物流还有一个未婚妻呢,他一个系统流八章了都没有修为。 还要靠自残保命,***的***。 肥猫今天也安静的有些诡异。 这个时辰都打起呼噜了,不应该在他头上蹦迪吗? 他惆怅的躺在床上,心想:这要是小说,作者一定不会写,都没人会看。 浮想联翩,大学生的脑子里真有十万个为什么。 许仙想了一大通,什么也没琢磨明白,乱糟糟的睡着了。 翌日,公鸡打鸣。 许仙不爽的爬起来,他从来没听过公鸡打鸣,还打了几个小时,简直是魔鬼,一身的怨气。 签到! 【叮!百年桃木剑一柄。桃者,五行之精,能厌服邪气,制御百鬼。】 桃木剑?这可是好东西啊。 许仙眼前一亮,精神抖擞起来,迫不及待取了出来。 剑鞘长80厘米,宽6厘米,厚1.6厘米,印有阴阳鱼八卦阵。 剑身稍短,有60厘米长,宽厚不详,上面烙印着七星法阵,剑鄂刻有“纳福”二字,剑穗配以天然水晶。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系统出品的东西,基本信息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许仙又一次升起修炼的念头。 不知道,茅山术需不需要根骨、灵根之类的。 咚咚—— 听到敲门声,许仙收起桃木剑,将肥猫塞进挎包,向千鹤道长问安:“早上好,道长。” “嗯,先去吃饭吧。” 填饱肚子,收拾妥当。 两人在集市闲逛,千鹤道长不知在找什么,无心在大街小巷上。 走走停停,在茶馆要了碗凉茶,静静等待。 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许仙涨得像大肚婆,频繁去茅厕。 千鹤道长闲云野鹤,打量着人群,问了也不答,许仙只好苦兮兮的陪着。 日落西山,千鹤道长结账走人,两人又在客栈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两人又坐到茶馆喝茶,期间千鹤道长曾出去了一趟,风尘仆仆的回来。 直到第三天,在大路上正巧遇见了张大胆。 他一脸愁容,衣服、裤子一条条的,像是被人砍成这样的,还有一只鞋别在后腰。 问明了前后因果,许仙解了满腹疑惑,同时有些无奈。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好神奇哦! 张大胆都已经被坑了一次,还敢去马家祠堂,折腾三日,原来千鹤道长是为了救他。 胆子是真的很大哦。 这不是纯纯脑子有病嘛。 现在可好,满大街都是官府的通缉令。 自己媳妇偷男人死了,他被污蔑成杀妻凶手,福伯中风做了伪证,官府画押捉拿,立刻关入大牢。 张大胆反手一个越狱,好家伙直接罪加一等,四星的侠盗飞车。 千鹤道长收留了在逃的张大胆。 三人不敢在大路上过多逗留,千鹤道长带着他们专走小道。 路难走,更耗时,让许仙这个年轻人苦不堪言。 脚底板子像是在冒火,浅一脚矮一脚,三番两次的要摔倒,几次都是张大胆搀住了,这才没有一头扎地上。 走到影子消失,千鹤道长这才叫停,寻了个阴凉处休息。 许仙二话不说就栽倒在地上,疲惫的他从没觉得这么舒服过,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 而千鹤道长、张大胆两人只是脸色红润、微微出汗。 “这么大的手笔,有实力指挥的动官府的人可不多啊。”收留者一号的许仙,放空脑子分析道。 千鹤道长一下想到那个贼眉鼠眼的人,问道:“张大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师爷的。” “柳师爷?不会的。”张大胆一点就通,连忙摇头摆手否定道:“谭老爷对我好得不得了,柳师爷没道理买凶来杀我呢。” “在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人,外貌仁慈,内藏奸诈。如果不是他,在九里泾谁还能指挥的动官府?” “那怎么办?” “回去找谭老爷,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回去?” 许仙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道。 “快走吧。” 听着千鹤道长的催促,许仙哀嚎的爬起来,给嘴贱的自己一巴掌。 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提。 回义庄的时候不觉得很慢,这怎么返程这么慢。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千鹤道长找了个废弃的庙,决定歇息一夜,明天再回九里泾。 也顾不得上脏,许仙和衣而睡。 今天给他累的够呛,肥猫的重量可不是吓唬大的,那都是纯肉,足斤足两。 千鹤道长笑笑,今天是有些路程,许仙没有喊苦喊累,能熬到现在,也不错了。 要不是师门指定了人,又过于神秘,他都有些想收许仙为徒了。 不过,张大胆也不错。 千鹤道长没有闲着,清理出一片空地,现拆了些板子拢成一个火堆。 深山老林可比外面冷多了,今晚就靠它取暖了。 张大胆心也很大,拉过来一块木板,烘了烘手就去睡了。 千鹤道长守夜,围着篝火,防止柴火熄灭。 月亮爬上树梢,九里泾一座豪门高宅。 “钱真人,这回行不行啊?” 带着圆帽,留着钱鼠辫的富态老人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柳师爷立在他身旁,摇着折扇,开口询问道。 “谭老爷,你放心。这一回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钱真人上前一步,发狠道。 一阵香风袭来,一身粉色绸衣锦绣的女人,到谭老爷身后,双手抚过双肩,滑到胸口搓揉着,娇滴滴的喊道:“老爷~” 谭老爷端着茶杯,不满道:“哎呀,你出来干什么。” “嗯~我要出来看看,张大胆他怎么个死法。” 女人不依的哼唧着,扭着娇媚的身子,坐到椅子上道。 “你看不见的,快进去了。”谭老爷哄着他的小心肝。 “嗯~”女人撒娇道。 听的谭老爷身体一阵酥麻,还是小野花好,脸色红润的依了她,随后看向钱真人。 钱真人明了,抬头看看夜色,时辰已到,立马道: “点烛启坛。” 第9章 五雷符 从法坛上拿起一个小人,上面贴着张大胆的生辰八字,又拿起一根铁针,横在小人身前。 钱真人阴恻恻的询问道:“谭老爷希望他怎么死?” “哎呀,最好先折磨他,再看他怎么死。” 那个女人抢先回了话,一脸春色,语言却极其恶毒。 好狠的妇人,不愧是夫妻。 钱真人心想,法力鼓动,大汗淋漓,紧闭双眼,喃喃有词道: 灵官咒,灵官法,灵官使起泰山榨,泰山重的千斤榨,给你上起千斤法,榨你头,榨你腰,轧你血水顺河漂,抬不起头,撑不起腰,七柱明香把你烧,千人抬不起,万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双眼蓦然一睁,铁针狠狠的刺向小人的右肢。 没有任何阻碍,小人的右肢被刺穿。 与此同时,身在破庙熟睡的张大胆,感觉到右臂突如其来的剧痛,惨叫道:“啊——” 惨叫声惊醒了许仙,他看到张大胆在地上疯狂的翻滚,流了好多血。 千鹤道长第一时间上前,摁住张大胆,查看了他的右臂,血肉模糊,有一处贯穿伤,他暗道:“不好,师兄在设坛杀人。” 扭头对许仙喊道:“快,扒光他的衣服,我在他身上画符。” 忙不迭的应了声,许仙连忙去扯张大胆的衣服。 衣服本来就是一条条的,很好撕。 没一会儿,张大胆就光溜溜了。 刚要松口气,身下的张大胆更剧烈的挣扎,许仙亲眼所见,他的左臂毫无预兆的露了一个洞,血撒了一地。 许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克制住想跑的冲动,脚蹬住地面,死死的压住张大胆。 不过,他这斤两在张大胆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好在他两只手臂都废了,也不嚎叫了,希冀的看着千鹤道长。 另一边,千鹤道长拿出笔、墨、香,随手把许仙拎起来,单腿压住张大胆,念咒语: 天苍苍,地苍苍,祖师为你发毫光,发起毫光照天苍,体有金矿,符影缠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全新。白纸做你脸,彩纸做你身,未开光,便是纸,开了光,变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开你口齿念神符,鬼妖丧胆,精怪忘形,金刚速现,急急如律令。 一笔一画的在张大胆身上游走,渐渐形成了符,发着微光。 许仙看的惊心动魄,张大胆身上时不时的出现凹陷。 有符光覆盖倒是无碍,没有的地方就是一个血洞,虽然不深,但极其渗人。 钱真人手持铁针,却戳不动小人,立即反应过来,他师弟在张大胆身旁。 见势不妙,一针扎在小人眉心,却停在体表,始终不破。 钱真人不断变换位置,接连在小人身上扎针。 有些被阻,有些透体而出。 又一针刺在会阴穴,钱真人的手止不住的抖,隔空杀人终究消耗太大。 此时法力不及千鹤道长,手中针反弹脱手,他被逼的退后了几步。 “好啊好啊,要斗法,那便来!” 钱真人喘了口气,大怒道。 在法坛器皿中抓了一把黄豆,双手合十,拍成粉末,念咒: 一二三四五,心肝脾肺肾,五行克五鬼,速速永相离, 急急奉太上老君律令。 语毕,手中粉末撒向法烛,烛焰霎时大涨冲天,火光的烟气中显现出一头恶鬼。 钱真人双目幽绿,恶鬼缓缓放下遮形的斗篷,两只小鬼在身后从地下爬出来。 手掐剑指,向前一指,三鬼冲天而起,消失在夜幕中。 收起红笔,千鹤道长松了口气,张大胆的命算是保住了。 他身上至少有十来个血洞,现在不流血了,许仙用他的衣服条,给他包扎好伤口。 人已经昏迷了,全身都是血污。 千鹤道长脸色不对,火光照映下有些阴晴不定。 他说:“小心一点,有些不对。” 许仙顿时心中一紧,不安的观察周边。 残破的庙到处都是坍塌的墙,山风吹过会传出吱吱声,通过一些风口时,更像是小孩儿啼哭。 周遭的光亮是那堆篝火提供的,而它也即将燃尽。 无预兆的,一股怪风撞开门,在院里卷起尘土,木板横飞。 迷的两人睁不开,只好躲在一旁。 风停,许仙睁开眼看到三个“人”从空中缓慢降落。 为首的竟是一颗骷髅头,两个小鬼手持白鞭凌空杀来。 许仙从心的退至千鹤道长身后,就见千鹤道长手持桃木剑,被骷髅头的斗篷掀飞。 ??? 许仙直面骷髅头,大脑一激灵,下意识的拿出匕首。 还没作出反应,骷髅头扭头追杀千鹤道长去了。 显然对他没有兴趣。 许仙高兴的想去骷髅头坟前磕两响头。 这时,那俩小鬼一左一右挥着白鞭而来,先后抽到了许仙的两肋。 遭受巨力袭击,他横飞出去,去势不减撞碎了供桌。 衣服没破,他肋骨上的肉却腐烂了。 又是他喵的魔法攻击,*的!欺负小爷! 许仙发狠,眼睛赤红,匕首划过掌心,五雷符沾染了鲜血,剧烈抖动起来,散发毁天灭地的气息。 心中怒吼:“去死吧,**。” 乌云聚集,电蛇在云端间穿梭,只听一声: 轰隆! 一道天雷自天而降,撕碎了眼前的小鬼,驱散了黑暗,天光大亮。 连带着那头骷髅头也在雷光中魂飞魄散。 久久不暗,天地一片清明,就连风都消饵了。 拿着八卦镜的千鹤道长懵逼的站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他刚定住骷髅头天就亮了? why? 许仙头晕目眩,失血有点多,看来不能常用五雷符。 体力不支的平摔在地上,听着千鹤道长半天的“你你你你……” 在高栈的钱真人只感觉煌煌天威扑面而来,一口老血喷出三米远,人整个颓靡了,身前的法坛承受不住更是爆炸了。 “不可能,不可能。” 身受重伤的钱真人喃喃道:“师弟怎么会雷法?大师兄来了?他会杀了我的!” “不行,我要跑。这里不能待了。” 捂着腹部,强撑着身子,钱真人站起身就要走。 谭老爷喝着茶笑眯眯的道:“钱真人是要走吗?” “谭老爷,恕在下无能,告辞。”钱真人告罪一声。 家丁上前拦住了钱真人的去路,他言语不善的道:“谭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品着温茶,谭老爷没有说话。 柳师爷上前,蛮横道:“这里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收了钱不办事,在谭府敢这么办事儿的,你是头一个。” “钱,我全退,隔日就送来谭府。” “老爷缺你那儿点钱吗?事儿办砸了,你哪儿都去不了。” 眼瞅着更多的家丁围了上来,钱真人怒不敢言,恨不得将柳师爷、谭老爷千刀万剐。 出言威胁道:“谭老爷,你知道威胁一个茅山弟子的代价吗?” “茅山?算个什么东西?”谭老爷开腔了,不屑道:“来人,上个真家伙给钱真人瞧瞧。” 三五个人从后堂出来,虎背熊腰,身背长枪。 那女子依在谭老爷怀里,附和道:“就是就是。” 看到枪,知道人抗不过子弹,钱真人熄了火,憋屈道:“谭老爷要我怎么做?” “你提条件,我来满足,你杀了张大胆。” “加高法坛。” 钱真人咬咬牙,脸色漆黑道。 心中祈祷,石坚不可能来的! 一定不可能! 他与一眉不合,不会来的。 折扇一合,柳师爷指挥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 一众家丁迅速上前,加高法坛。 谭老爷顺了顺胡子,勾了勾手,柳师爷立马弯腰伏听。 “去把林捕头请过来。” “是。” 柳师爷召来家丁吩咐几句:“去林家把林捕头请来,就说谭府来了要犯,请官府来缉拿,告知他谭府另有重谢。” 家丁匆匆出了谭府,直奔林家。 第10章 斗法 “谭老爷,这是?” 林捕头一身锦衣,带着一众捕快,指着那建高的法坛和道人,不解的询问道。 “哈哈哈,林捕头快坐,看茶。”谭老爷笑着,挥了挥手道:“请你来看一场好戏。” 家丁搬来一张太师椅,轻手轻脚的放下,林捕头坐下等着后续。 “这道人拿了钱不尽心办事,竟坑害老爷这种慈善人家。” 见状,柳师爷接话,摇头晃脑,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折扇,不满道。 “还有这样的荒唐事?本捕头这就捉拿妖道,还谭老爷一个公道。” 倏然起身,林捕头仗义执言道。 大手一掀衣摆,就要亲自上阵捉了这妖道。 谭老爷这才不急不慌的劝解道:“哎,林捕头莫急。等钱道人捉了张大胆再分说也不迟。” “那要犯敢来谭府?” “是啊,这贱民……” 谭老爷挥手打断柳师爷,笑呵呵道:“林捕头还是看戏吧。” 柳师爷将林捕头按到太师椅上,琢磨着老爷是要斩草除根啊。 刚才钱真人一脸惶恐,怕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这应该引起了老爷的疑心,也就生起了杀心,等事了必将这道士一并下狱啊。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那两个金锭,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弄到手。 谭老爷与那女人你侬我侬,林捕头不便打扰,品着茶,看着那道士东跳一下、西戳一下,很是乏味。 大晚上的从美娇娘床上爬起来,就是为了看跳大神。 心神疲惫呀! 不过,谭老爷这姘头倒是有几分姿色,天生魅色,怪不得嫌弃家花,为了野花搞得张大胆逃亡。 林捕头坐的端正,头正正方方的,眼睛却在眼眶中打转。 外人一看,必然被他所慑。 钱真人就是如此,一边做着法,一边偷偷看着谭老爷等人,心如死灰。 长枪在侧,又多了一众捕快,那林捕头听说也不是好相与的,三五个在榜的大盗都近不了他身。 恐怕今晚在劫难逃啊。 也许斗败了千鹤,谭老爷不会计较他前几次的失利。 石坚 石坚…… 他不可能来! 绝无可能! 有了坚定的念头,钱真人吞下丹丸止住伤势,一步一步走向法坛,坐在最高处恢复法力。 就此一搏! 谭府外,千鹤道长推着一个小车在前,许仙拉了个板车气喘吁吁的在后,张大胆躺在上面。 谭府整个建筑宏伟,布局严谨。 口亭仓舍,左右对称,贴金彩、画,装饰细腻。 他们甫一露面,立马就有家丁从谭府侧门而入,步伐匆匆的跑向内院,在柳师爷耳旁低语。 柳师爷连连点头,让家丁退下,回到谭老爷身旁,轻声道:“那张大胆就在府外,多了两个人,一个道士,另一个不是留学生就是沙弥。” “我去捉拿。” “哎,不要急,看他们斗法。”谭老爷阻止了林捕头,饶有兴趣的道:“去告诉钱真人,他等的人到了。” “是。” 柳师爷唤那小徒儿,让他转告钱真人。 法坛高过高宅大院,坐在法坛上的钱真人看向府外,他一眼就看到了三人。 钱真人左右巡视并未发现石坚的身影,陡然放松下来,冷哼道:“我们法力相当,你拿什么胜过我的高坛。” “未必,许仙,开坛。” 撇下板车,许仙麻溜的推出小车,使劲转动着小车上的升降,法坛缓慢上升,千鹤道长一跃而上,抛下两只公鸡。 片刻功夫,许仙靠着蛮力愣是让钱真人目瞪口呆。 千鹤道长的法坛竟与他齐平,他连忙施法,念念有词。 千鹤道长也不甘示弱,催动法力。 只见,一阵妖风袭来,卷的符纸、符条上下翻飞。 谭老爷等人也遭了殃,满身的灰尘。 众人退至内堂,让家丁守在钱真人法坛,一众捕快挎着官刀去了府外。 双手一翻,钱真人怒目圆睁,手掐剑指,毫不留情的指向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双手剑指翻飞至眉心,往下一指,悬挂的公鸡代其承受,轰然爆炸,满天鸡毛飞舞。 顺带蓄势反击,剑指攻向钱真人。 钱真人拿出八卦镜,射出一道绿光抵抗,又照向许仙。 蓦然一惊,许仙以驴打滚的姿势将将躲开,原地炸出了一个洞。 卧了个槽! 许仙心脏怦怦跳,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心有余悸。 这要是打身上,不就是五马分尸嘛! 那一众捕快顿时止住了脚步,缩回了谭府大门,在石狮子那儿看着。 一击不中,钱真人丢掉八卦镜,伸出右掌剑指向天,再收回在左掌手心凌空画符,再次攻向许仙。 “领掌?” 千鹤道长脱口而出,端起糯米碗撒向空中。 两者在空中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点燃了一连串的鞭炮。 许仙发懵。 怎么老是攻击他?不是你俩斗法吗? 钱真人剑指一划,一道毫光出现在许仙脚下,他连忙闪开,又摔了个驴打滚。 他从心的退至千鹤真人身后。 还是跟张大胆待在这儿安全啊。 低头看着法坛的泥塑,钱真人面色凝重,捉起其中的罗汉,念念有词: 谨请罗汉坐玉殿,玉皇法旨到坛前。 真言咒语请神仙,降龙伏虎显威灵。 伏虎罗汉随我请,随我来。 弟子炉前尊拜请,请的罗汉早降临。 神兵急急如律令。 “请神?好,那就比一比。” 千鹤道长也拿起法坛齐天大圣的泥塑,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请神降临坛照天青。 齐天大圣速显灵,灵到坛前身化身。 化身深化身化神,化起日月照分明。 齐天大圣开门庭,神兵急急如律令。 咒语入耳宛若催眠曲,许仙听的昏昏沉沉,双眼翻飞。 钱真人、千鹤道长一同停止,喊道:“呔!” 钱真人的小徒儿眼白一翻,一跃而起,站在法坛上,接着向下栽楞,却稳稳的立在地上。 走来走去,吐着口水,在武器架上摸索着兵器,一脚踢飞乾坤圈,原地后空翻拿住落下的乾坤圈。 而许仙晃晃悠悠的走到坛前,一激灵跃上法坛,单手拉住木板,抓耳挠腮。 小徒儿飞跃到外墙上,挑衅的看着许仙。 跳下法坛,许仙在地上打滚,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 两人在府外打将起来,小徒儿使用乾坤圈砸向许仙的猴爪。 许仙不甘示弱,攻其下路,专掏裆部,打的难解难分。 被乾坤圈套住脖子,许仙就挠脸。 不堪其扰,小徒儿松开乾坤圈,后空翻踢在圈上,磕的许仙下巴生疼。 恼怒的追上去,一口咬在小徒儿胳膊上,在他身上翻飞,给他一口、挠他一下。 小徒儿气急败坏,倒在地上逼退许仙。 召回乾坤圈,绊倒许仙,乘胜追击一个泰山压顶。 许仙目眦欲裂,抡起胳膊发疯似的挠小徒儿的脸,不管小徒儿一圈圈砸在他脸上。 愣是以伤换伤! 两败俱伤,两人力竭停战。 在身手上讨不到好处,许仙就骂起小徒儿,一个用猴语叽叽歪歪,一个用梵文叽叽喳喳,骂的极其难听。 肥猫听着许仙落入了下风,跳出来慷慨激昂的加入战局。 一猴一佛都是一激灵,齐齐后退。 而肥猫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步步紧逼。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瘫软在地。 肥猫无趣的退了回去。 斗法的俩人手中泥塑在一声声猫叫声断裂开,分成两半。 蓦然一惊,钱真人定睛一看,是猫! 手中接连变化,指向香烛,一道火线直冲千鹤道长而去。 千鹤道长惊骇,连忙扯开衣服,用胸膛的红兜兜挡住火线。 接着用同样的招式反击,猝不及防的钱真人被火线击中,身上的衣服燃烧起来。 “啊、啊——” “救命,救命……” “好烫好烫。” 钱真人摔下法坛,被火焰粘粘着,家丁纷纷后退。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烧成了焦尸。 第11章 九叔 谭老爷脸色难看,捂着口鼻,焦臭味儿依然能闻见,冷声道:“林捕头,府外的三个人不仅杀人,还妄想烧尸毁尸灭迹。” “你亲眼所见,是不是该捉拿下狱呀。” “自然如此。”看足了戏的林捕头一甩辫子,提起衣摆向府外走去:“某去去就来。” 柳师爷挡住口鼻,指向法坛和焦尸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处理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又转身,谄媚的对谭老爷说道:“老爷,您就先回房歇息吧,接下来交给我处理。” “是啊,老爷,好可怕。” 那女人脸色苍白,后怕的撒娇道。 谭老爷点了点头,这里确实难闻,有官府看管,总归逃脱不掉吧。 那女人连忙上前依偎在谭老爷身侧。 领着家丁,柳师爷这才出了谭府,林捕头已经团团围住了他们。 千鹤道长脱力瘫坐在高坛,而许仙昏迷不醒,只剩下个重伤的张大胆和一只猫。 林捕头顿时端起了派头,拿捏着姿态道:“你们在本捕头面前杀人,可知罪?” “是谭老爷杀了我妻子。” 张大胆挣扎的坐起身,焦急的解释。 没脑子。 林捕头吐槽一声,按着他自己的节奏说道:“有什么证据?” “鞋,我这有一只鞋。” 抽出别在后腰的鞋,张大胆接着说:“肯定是杀人凶手的。” 这时候柳师爷过来,不满道:“林捕头,还废什么话,拿下来他们。” 又上前一步,贴在林捕头耳旁小声道:“我家老爷可是下一届镇长,跟着我家老爷办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接过柳师爷悄悄塞过来的银锭,凭手感就有五十两。 林捕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枉费大半夜赶来谭府,就是等这一刻呢。 既然钱到位了,他也不再墨迹,大手一挥,捕快立马抽刀上前。 高坛上的千鹤道长趁此机会恢复了些法力,但是他没把握冲出去,暗道:冲动了。 突然,一股强风拔地而起,卷着林捕头等人接连后退,风沙迷眼,好些人撞在了一起。 即便三五人人有火药枪,也不敢胡乱开枪。 有些惊慌的捕快竟抡起了刀,砍伤了谭府的家丁。 惨叫声刺激到了众人,目睹过斗法的他们愈发恐慌,场面一片混乱。 不仅如此,风中传出了低语,忽远忽近,一些白影在空中飘荡。 林捕头不愧是高手,他身边倒了一圈人,就连柳师爷都惨遭毒手,在地上嗷嚎着。 “师弟,快走。” 一中年男子快步来到法坛跟前,身穿道服,眉毛上撇,不怒自威。 “师兄?!!” 千鹤道长惊喜的看着一眉道长,他没想到师兄来的这么快。 “先走,等会再说。” 张大胆从板车上爬了起来,强撑着身体背起许仙,千鹤道长拎起肥猫,跟着一眉道长左拐右拐,半路上还看见了一座外坛。 想必,是师兄布下的。 等风歇,鬼影散。 林捕头披头散发,神色狰狞的看着一地狼藉。 能站着都是拿刀的捕快,那些家丁大都在地上呻吟。 他有些纠结,是不是站错了队。 谭老爷只是竞争镇长的备选人之一,就让他惹上了这般人物。 在钱真人与千鹤道长斗法时,他是一声不吭,唯恐连累他。 他可是见过行尸的。 难缠的很! 所以,他也不敢去追。 本想着,捡个漏,没曾想又来了一个。 可惜,谭老爷他也招惹不起。 林捕头铁青着脸,吩咐手下收拾残局。 另一边,一眉道长领着他们到荒山野岭,觅了一处破庙歇脚。 “师兄,你怎么来这么快。”千鹤道长也不急着恢复法力了,兴奋的问着。 一眉道长保持着师兄的矜持,回道:“我收到山门的传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一眉道长,也就是九叔。 他定居在任家镇,有一座义庄。 茅山传讯,让他去东北走一趟,拿着一枚道印和千鹤汇合。 他不善炼器,眼力尚可,这枚道印的炼制手法却闻所未闻。 门内师兄弟所有道印只有两种功效,一是预警,二是传讯师门。 可这枚道印不同,好似另有功效,是九叔生平所见最强。 师弟千鹤传讯山门,山门代传于他,曾言所持之人擅闯西岭湖、深入雾林,被白蛇所伤。 九叔好奇,雾林那位,因为石坚而极其厌恶茅山中人,此人仅凭道印就敢硬闯? 山门言,千鹤夜观天象,心有所感,便走了一遭雾林,侥幸救其性命。 千鹤特别强调,所废符纸、所用丹丸,句句不提望山门补给,又句句不忘所用。 九叔不仅莞尔一笑,还是像山中那样,真是让他怀念。 之后,山门寄补魂丹与千鹤,让所持人服用。 九叔惊讶,山门如此大手笔,不培养山中人,却给一个陌生人? 要知道,此类夺天地造化之丹丸,在末法时代用一枚少一枚,绝无炼制的可能。 天道不许,万俗万物不生药材。 同时,也有忧虑,服下补魂丹,挺得过去灵魂大涨,挺不过去……魂飞魄散! 九叔就此询问山门,为何? 山门传讯,师尊所卦。 星夜赶路的途中,那所持之人的消息竟由山门同步传讯于他。 九叔师兄弟们与山门十年八年都不见的有一次传讯。 如今,传讯太过昂贵,茅山已然承担不起。 他们有事,都是人回到茅山,或者寄信告知对方。 哪儿像现在这样,不惜一切代价。 骤然间,九叔压力大增。 他的任务是考察所持之人,如若本性不坏便收入山门,若是大奸大恶之辈便让他魂归故里。 具千鹤所言,所持之人虽性情多有跳脱,但心善。 对他有所隐瞒,心藏戒备,竟藏有五雷符,有助他灭鬼。 此符,如今茅山唯有大师兄石坚可以炼制。 山门补充道,已问询石坚并无流出,其余门人有私藏者也并无遗失。 师尊亲上龙虎山、阁皂山问询,也并无遗失。 九叔猜测,是否前人遗藏? 山门回话,不无道理。 行至离九里泾百十里地,山门突然传讯: 钱真人贪恋金钱,设坛杀人,有违山规,一眉速速赶至九里泾清理门户。 蓦然一惊,九叔没想到师弟竟然伤天害理。 等九叔赶到九里泾,便见到那两座高坛,犹如黑夜中的萤火醒目。 穿过街巷,九叔看到千鹤等人被一众捕快围了起来。 就近寻了一块地,周围各安方木,周植红篆二十八枚,惟正南开一门,余并单篆,篆头刻莲花,门楣上挂牌额,自莲花下三度,以红绳拦之,只留南门不拦。 坛成,九叔脱掉外套反穿便是道袍,再带上道巾,就是一位威风凌凌的茅山道士。 在法坛中呼风,吹的众人东倒西歪。 又唤来孤魂野鬼,使众人鬼迷日眼。 取出一支法香插在法坛中维持着运转,九叔则去趁机解救千鹤等人。 第12章 孙君寿 “他就是道印的所持之人?” “对,他叫许仙。师兄,不多休息几天吗?” “不了,这是谁?” “他叫张大胆,是个可怜人。我准备收他为徒。” “你自己决定就行,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离开这里。” “也好,我们毕竟不适合对凡人出手,送客户返乡就先交给我吧。你先去调理伤势,我为你护法。” “对了,这瓶丹丸拿着。有空了,去任家镇坐坐。” “谢谢师兄。” “我先走一步,天亮了你再出发。注意安全,保重。” 九叔摇着铃铛,指挥着僵尸一蹦一跳的离开义庄,许仙坐在僵尸的手臂上,用绳索捆绑固定。 他自己挎着肥猫,猫要是惊了尸,尸就成了僵,荒郊野岭跑散惊扰到山村,又会是一桩麻烦事。 但又不能不带,只好亲自看管它。 千鹤道长目送九叔离开后,为张大胆洗了身,正式收入山门。 两人在义庄休整了一夜,等天明离开了万福义庄。 而九里泾官府也在天亮张贴了三张通缉令。 叮铃铃 叮铃铃 月黑风高,山中小道。 一个身穿短袖长裤,留着短发,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撒着纸钱,吆喝道: “阴人借路,阳人回避。要避不避,阁下自理。” 山林多雾,待那人走到月光下,身后渐渐显露一排排身着清官服、额前张贴符纸的“人”。 随着领头人一晃铃铛,就整体往前一跳。 而这行人最后,离得稍稍有些远,有一身穿道服的中年人逗弄着怀里的橘猫,拿着猫冻干喂养。 这一行人正是九叔与许仙,以及客户。 这是他们行走山间的第三晚。 许仙苏醒后,睁开的第一眼就是偶像的脸,兴奋不已。 然后,他突然发现屁股下的“轿子”有些硌人。 人形牌轿子,就问你喜欢不喜欢。 吓得许仙有种被电击的感觉,鸡皮疙瘩从屁股齐头并发传到头发丝、脚趾甲壳儿。 一屁股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离得远远的。 缓了半天,终于把心脏塞回了胸膛,他都能感觉到九叔面无表情下隐藏的雀跃。 该死的恶趣味! 知道千鹤道长把自己“托付”给了九叔之后,他有种幼儿园寄托的代入感。 九叔告诉他,他们要送客户落叶归根,之后返回任家镇。 许仙激动的询问:“九叔,我能拜你为师吗?” “也许吧。” 九叔模棱两可的回道。 “看你表现。” 就这样怀揣着激动,许仙与有荣焉的接过了铃铛,开始了赶尸之旅。 他的噩梦亲手开启了。 赶尸是不能走大路的,只能走小道或者进山。 扎进山里,临近的村庄会有猎户上山打猎、村民砍柴走出的山路,还算好走。 而再往深处去就没了路,需要许仙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淌出路来。 要是有坑,则要绕行。要是有树挡路,则要下腰挪过去。要是有石阶,客户过不去,要助力他们跳过去。 他若脚下打滑,后面一排客户都会学着打滑。 这一惊,铃铛就有可能会失灵,就要一个一个把客户扶正。 九叔才会把肥猫还给他,拿着铃铛重新施法。 再交换回去,许仙继续赶路,九叔继续逗猫。 期间,他询问九叔为何客户都穿清朝官服。 九叔解释道,这世道请的起道士、出的起钱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返乡是要讲究一个体面的。 许仙若有所思,接下来几天也印证了九叔的感慨。 客户到家之后,主家嚎啕大哭,锣鼓喧天,白纸冥币洒满了天。 突出一个狗大户的气质。 许仙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 日出而休,日落而行。 直到又一夜,阴云遮蔽月轮,雾气弥漫,阴气滋生。 九叔忽有惊悸之感,叫住正打瞌睡的许仙,开口道:“不知哪路神仙当面,茅山弟子路过此处,还请行个方便。” 途中不是没有遇到过精怪、小鬼,九叔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还从未如此谨慎过,许仙退至九叔身后,本想摇铃铛让客户挡在身前,没成想却失灵了。 这一刻,许仙多想九叔怀里抱的是他,而不是肥猫。 “我乃常熟孙君寿,在此处迷失了路,看你们形形色色如此多人,特来询问来路,还望道君指点。” 在许仙自怨自艾时,雾中走出白衣男子,头戴羽冠,腰配玉环,左手背腰,右手持扇放置胸前,好一个俊郎君。 许仙瞪大眼睛,心中的自怨又强了几分,警惕悄然松懈,升起几分好感。 返舌内向喉,咽液三过,九叔又以左手第二、第三指,捻两鼻孔下人中穴位。 故意出声,掩饰动作道:“我们也是过路人,不识路的。” “怎会?路旁有一坛瓮,瓮中有一骷髅,你们明明见过,为何说不曾?” 孙君寿不解,撩起衣摆大步向前,誓要问个明白,为何欺骗于他。 许仙也很疑惑,他有些印象,模糊的记得是有一坛瓮的,九叔为何说谎呢? 他绞尽脑汁想着在哪儿见过。 双手抱住头,想的头痛欲裂,使劲的拍打着脑袋,他迫切的想知道在哪儿。 他记得,他见过的。 许仙想起来了,在他脚下。 他低下头,果然有一坛瓮。 坛瓮里面有没有孙君寿找的骷髅呢? 慢慢蹲下身子,许仙屏气凝神,掀开盖子。 咦? 九叔怎么在坛瓮中? 对了,九叔就是那骷髅! 九叔想害我,孙君寿是来救他的。 他本是常熟一苦命人,家遇大旱,颗粒无收,是孙君寿看他可怜收为书童,两人亲如兄弟。 今日,他陪同公子游山玩水,竟被妖道贪图钱财,逃亡中他不幸被妖道所擒,公子不顾危险舍命相救。 想起前后往事,许仙憎恨的看着坛中的九叔。 他浑身冒着黑气,双目有火焰升腾。 孙君寿蓦然停止,指着九叔身旁的坛瓮大笑着:“道士,你怎么能骗我呢?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坛瓮吗?” 九叔眼睛一扫,发现许仙不见了踪影,却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坛瓮。 坛瓮冒着黑气,瓮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他何时施的法? 九叔神色凝重,捻穴三十六下,再叩齿七通,以左手心掩住鼻子,微闭眼睛,大动刀斧,念念有词: 朱鸟凌天,神威内张。山源四镇,鬼井逃亡。神池吐气,邪根伏藏。魂台四明,琼房玲琅。玉真巍峨,坐镇明堂。手挥紫霞,头戴晨光。执咏《洞经三十九章》,中有辟邪龙虎。截岳斩岗,猛狩奔牛。街刀吞枪,揭山程天。神雀毒龙,六头吐火。啖鬼之王,电猪雷父。掣星流横,枭嗑驳灼,逆风横行。天禽罗阵,皆在我傍。吐火万丈,以除不祥。群精启道,封落山乡。千神百灵,并首叩颡。泽尉捧垆,为我烧香。所在所经,万神奉迎。 第13章 逃脱 咒落,神起。 真人神灵高大庄严,端坐镇守在九叔明堂,透体而出,手挥动紫霞,头部笼罩在一派光辉之中。 魂魄之位四面明朗,琼房即丹津之室,发出如玉击声响。 无形的声波在空中扩散,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穿过孙君寿的身体,他颇为好奇的抓了抓波纹。 可惜,他触碰不到。 待到波纹碰触到缭绕的雾气,引起涟漪,把空中的月亮打了下来,犹如水中月被搅了清水,不规则的闪烁不明。 孙君寿顿时脸色一变,痛苦中又夹杂着兴奋,低头看着透明的身躯,他很开心。 这道士找不到他的本体。 孙军寿断言,即便召来万神相助,如此范围内寻找他的真身,徒耗法力,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暗讽道:人一旦踏上修行,就不再相信自身的眼睛,更依赖灵觉。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他最喜欢怠神、虐鬼,神鬼来的越多他越欢喜。 不过为何来的都是如此弱小,神性寡淡? 狞笑一声,孙君寿静静等待着。 他要把道士养的肥肥的,再玩弄死。 见孙君寿不动如钟,九叔又召来蛟龙、火雀入体,每多一尊神灵,玉击声就多了一种神异。 水寒专克灵魂、火烧专攻躯体。 万千神灵还在四面八方的赶来。 而孙君寿则是紧握着折扇,忽视痛楚,心中愈发的欢喜,眼神灼热盯着九叔身上的神灵鬼怪,口生津液。 忍住,一定要忍住。 要是吓跑了祂们就不好了,再多点再多点…… 九叔满头大汗,用了诸多办法,他还是找不到孙君寿的本体。 维持遏邪大祝咒对他来说消耗很大,万灵来的越多,他越吃力。 而且这孙君寿竟不惧神灵,只一手雾气就迷失了九叔的灵觉。 他耗不起,许仙深陷坛瓮,生死不知,他绝对不能有事,念念有词: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语毕,地生玄黄二气,笼罩住坛瓮,从盖子间钻进瓮中,携着大地的厚重绞杀瓮中的邪气。 瓮中的许仙一动不动,头颅朝天,张开着嘴,邪气蜗居在口鼻眼中,源源不断的袭向玄黄二气。 两者打的难解难分,一个以大地为基源源不断,一个以许仙为巢穴略显不足。 一道符箓穿过战场,周遭的邪气纷纷避让,不敢与之接触,印在许仙眉心,拉回他的魂魄,安其神、意、志、精、智。 许仙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成为了老古董,身子生出了锈迹,嗜睡、疲惫、无力。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玄黄二气对邪气的围堵绞杀,之后是瓮外孙君寿与九叔的对决。 孙君寿活像一个怪物,嘴大体小,满嘴尖牙,一条白绫插在他脊背,还有更多的白绫在空中摇曳。 白绫都来自孙君寿身后的坛瓮,而这坛瓮却又在九叔脚下,他又自己就在坛瓮里。 许仙有些迷糊。 外界,孙君寿感受到坛瓮的变故,嘴角疯狂上扬,裂成一个血盆大口。 他要开动了! 口中形成一个旋涡,对天地没有影响,九叔却踉踉跄跄的,从体内拖拽出众多虚幻的神鬼。 水妖小鬼率先不及,拖拽而出,眼睁睁的掉入孙君寿口中。 孙君寿眼成月牙,咀嚼着口中美味,发自内心的欢喜。 一条条白绫破空而出,卷住两条尾巴,硬生生拔了出来。 驳兽惊慌的伸出利爪,不断撕裂身上缠绕的白绫。 “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孙君寿抑制不住的大笑,自虚无醒来,饥饿百年,又遇如此美味怎能不让人兴奋的发疯。 不能坐以待毙,安魂魄咒能解救许仙,祛除邪气,必然能伤他! 九叔勉强稳住身形,坛瓮中发生的一切,他有所感应,知道许仙暂无大碍,静下心思考着。 那就试试雷法,念念有词: 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精兵三十万,煞气遍乾坤。扬沙飞走石,掣电破群凶。铁面扫妖氛,狼牙啖疫瘟。黑天雷鼓震,万里绝无踪。号令传天敕,炎散空洞中。上至魁罡界,下至九泉宫。都天雷火敕,永为清净风。急急如律令。 电闪雷鸣,威震整个天空,威煞之气遍布乾坤大地,扬起风沙、卷起石砾,雷公从九叔身后走出,掣起闪电杀向孙君寿。 九叔紧紧的盯着,他不精雷法,这要是如若不成,唯有想辙跑路了。 嗝~ 白绫将驳兽塞到嘴中,孙君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月轮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来的好,美味美味,哈哈哈。” 嘴脸张得越来越大,撕裂了嘴角,流着血也挡不住脸上的疯狂,身后的白绫仿佛混天绫的翻版,张牙舞爪的刺向雷公。 胆敢冒犯神灵的邪魔!!! 雷公竟面露了怒意,天威浓郁,狂暴雷霆席卷八荒。 作为施法者的九叔呆住了。 这是他释放的法咒? 石坚的雷法也不过如此吧… 这邪物到底什么来历,竟引来雷司正部雷公的几分神韵。 一瞬千思,一神一邪正面相撞! 雷公大手摁住孙君寿头颅,蔑视着眼前的邪物。 虚影又何妨,引其灵明,化虚为实,照打不误。 孙君寿顺势而为一口咬在雷公腰上,数条白绫缠住雷公腿部,一闭一合竟是一张张嘴,贪婪的啃食雷公,又分化数十道,绵延而上攻其脖颈。 雷公浑然不在乎,右手高高举起再落下,手中闪电狠狠刺穿孙君寿身躯。 孙君寿惨叫一声,半边身子化成了光点消散,他咽下啃掉的雷团,感受到美味,嬉笑着。 白绫去势不减,雷公脖颈被缠的密不透风,一些小的白绫不断在雷公体内钻出来。 雷公面目表情举起右拳,一下一下捶着孙君寿的脸。 这张脸,让祂厌恶。 咔嚓! 雷公将孙君寿硬生生捶碎了! 乘胜追击,雷公抬手一展,万雷奔腾,轮番轰炸,久久不歇。 突然,月亮裂开了… 周遭的雾气慢慢回溯、倒卷至坛瓮中。 众人在一片乱坟岗,他们在坟地中央,许仙倒在一座坟头,旁边就是那坛瓮。 此时的雷公像一个瓷娃娃,身上布满了裂痕,掉落的碎片还未落地便已消散。 唯有面部完整,威严至极,神言:“孙君寿并未陨落,尔等速速退走。” “是,谢过天神。” 九叔背起许仙,躲在一旁的肥猫赶紧跳上九叔肩上。 至于,那三五个客户,就留着陪孙君寿吧。 逃命要紧。 目送凡人离场,雷公面露疑惑。 天、地、人三界通道早已封堵,唯有马、赵、温、关四位将军镇守的南天门和孟婆驻守的奈何桥通往人世间。 此道人是什么来历?不通正门就能引祂来人世间。 雷公视线下移,在坛瓮上定住,面色凝重。 《子不语》的孙君寿又因何缘故破了封禁? 可惜,祂已无力再封印孙君寿。 那道人若是再强上几分,多引来几缕神念便好了。 人世间恐要遭受大难,苦了苍生。 哎…… 在叹息中,雷公消散天地间。 坛瓮在失去神灵的气味也始于安静,不再颤动。 第14章 修炼 “九叔,我想修炼。” “好,我教你。” 湖边,两人一站一坐,言语了两句,声音便交给了风与蝉。 湖中有一捧弯月,游动的鱼儿吞吐着水中月,打散了九叔与许仙的身影,模糊不清。 两人各有所思。 身穿异界,外带系统,短短不到十天一次又一次的面临死亡,许仙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只要,他接触到修炼。他相信在系统的帮助下,坐火箭起飞都不是问题。 遇见孙君寿之前,除了日用百货,他有签到了一个人的记忆光团。 是一位初入门槛的道家子弟,习读过《道门十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道德经》《洞玄灵宝定观经》等等众多道家经典。 他不再一无所知,也知晓妖魔鬼怪、邪魔外道的可怖之处。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脱离原剧情时,他就已经知道。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没有修炼,凡夫俗子一个,遭遇怪异,只能任人宰割。 谭府便是如此,孙君寿更是。 许仙如若愚昧,不知世界神异,在无知中走向死亡,是他的幸运。 可是他来自21世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他明白,他知道。 所以,他会害怕、会恐惧。 看不见星空的夜晚偶尔也会划过流星的,他总是在那个时代不在意那一刻。 如今,在这个时空仰望清澈的星海却找不到那一瞬的流星。 他要修炼,他想回家,活着回家! … … 自从离开山门,九叔游历中华大地。 去过民国最东端的龙江道、来过最北方的黑河道,走南闯北多年,斩杀精怪、妖族、恶鬼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九叔深受刺激,先是毫无预兆的中了招,后是诸多法术毫无作用。 邪魔! 那一定是邪魔。 师尊曾说过,三界已无互通的门户,请神、召神只有其形,并无其神。 而在此之前,天庭、地府封禁天地邪魔于各处,自此人世间再无邪魔。 道门三魁首龙虎、灵宝、茅山门内典藏皆有记录。 可那雷公、那邪魔…… 九叔已传讯山门,后事如何处置就不是他能参与的。 “走了,路上教你修炼。” 九叔叫上许仙,抱着肥猫转身走了。 许仙撑着地起身,拍掉屁股上的土,面上无异样的笑着应和道:“好。” 背着月亮,没了客户的担子,两人轻装简从,九叔的声音悠悠传出: “茅山是道门分支之一,上尊三清祖师,门中供奉三茅真君,又分为南派、北派,我们属于南茅山,拜祖师爷葛洪。” “茅山传承之事,回到任家镇通背道书即可。” “先给你讲讲茅山修行,在《三洞奉道科械》中将修行划分为六阶,分别是天真、神仙、山居、出家、在家、祭酒,又细分初期、中期、后期。” “这在以前是没有的,只是世道变了,不得已的做法罢了。” “其次,茅山弟子要授箓,分别授予都功箓,属六、七品职衔;盟威箓,属四、五品职衔;五雷箓,属三品职衔;三洞五雷箓,属正二品职衔;上清箓,属正一品职衔。” “切记,《三洞奉道科械》只是修行路上一个高低境界而已,并不代表在道门所处的地位,授箓才是你在道门中真正的地位。” “当然,要是遇到阶低职高的人欺辱你,明面上要保持分寸,暗地里……哼哼。” 九叔冷哼道,教导着许仙人情世故。 许仙连连点头,他懂。 暗地里套他麻袋,还要用粉的,粉的打人更痛。 一点就通,孺子可教也,不像文才、秋生…… 不提也罢。 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复而想到那俩个臭小子,九叔头疼的摇摇头,接着讲道: “只有授箓后,茅山才会给予修炼功法。初次授箓,授予《太上三五都功经箓》,对应天真境界,也就是天真道人。” “待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达到形神俱妙的境界,便可直入神仙。” “哎,师父。那祭酒没有职衔吗?” “祭酒的功法皆已遗失,因此修者至多修炼第五阶便无路可走。” “师父是哪一阶的道人?” “山居道人,授五雷箓。” 九叔骄傲的抬起下巴,语气却平淡无奇。 看着许仙仰慕的眼神过足了瘾,九叔轻咳一声:“咳咳,不要以为有了师父就可以横着走,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可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我知道,师父。” 许仙怎么会猖狂呢,他们刚从孙君寿手中死里逃生。 “知道就好,继续赶路吧。”九叔很满意,接着说道:“你每日是有功课的,都功箓要通晓《早晚功课经》,诵读《老子道德经》《度人经》。” “还有《黄帝阴符经》《混元阳符经》,两者相配涉及阴阳八卦、天文历法等,是你画符的基础和开始。” 许仙苦着脸,学道要背这么多书,对他很不友善呀。 记忆光团并没有画符的相关记忆,似乎在他的年代里还不够资格。 先是在外院下山挑水、上山砍柴,棒读道书周而复始三年,熬了一身气力、磨了性子才将要入内院,不成想命运弄人,一命呜呼了。 九叔走南闯北多年,辨别方向只是小意思,在深山老林也是如履平地。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大路上,慢慢的也有了人烟。 驴车、马车、汽车、板车、独轮车等等比比皆是,好一番热闹的人间烟火。 许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啊,还是喜欢热闹。 九叔大步上前,寻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吃了带油腥的大餐,又简单休整一天。 扔给许仙一摞书,这是九叔去附近道场借来的,用九叔的话来说在返程路上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练功吧。 掐诀步罡、茅山剑术、提笔画符等等不可胜举。 而打熬身体是非常重要的,九叔每当路过乡镇时都会停留一晚,采购一大包药材调制药浴。 麻、烫、痒。 是许仙每次泡药浴主观感受,他也是感觉到身体从亚健康一点点变成雄健起来。 这种变强的感觉,太让人上头了。 平时流的汗也变成了前进的动力,这种明显的进步太爽了。 师父说修炼《太上三五都功经箓》要保持体合自然、内外纯净,可他总是差一丝。 一个现代人即便拿去了心猿意马,也难以内心平静,别无杂念。 他想着翻阅记忆光团找找方法,不曾想慢慢沉浸其中,然后突然有了气感。 他初入天真境。 系统也有了新的变化,他不再是非洲人! 第15章 任家镇 【道士签到系统】 【宿主:许仙】 【修为:天真道人】 【功法:太上三五都功经箓】 【羁绊:橘猫】 【物品:茅山道印、百年桃木剑、枣核七枚】 【叮!收雨咒。奏请天神,召水部众将收起乌云、散开迷雾。】 咦?符咒? 这一把他绝对是欧洲人,出金了。 许仙已经连续几把都是日常百货了,这回终于来了好东西。 虽然是让老天爷不再下雨,不是降妖除魔,但这是他第一个掌握的符咒。 走走停停,许仙每每都期待着雨天,希望抬头不要看见太阳。 天不遂人愿,许仙怀揣着失望,来到了任家镇。 这里比其他乡镇热闹多了,甚至比有火车的城市都不遑多让。 交通四通八达,街面干净整洁,有咖啡馆、胭脂水粉店、梨园班子、点心铺子等等应有尽有。 许多行人面色红润,不急不缓,声音清朗。 一点都不像九叔、许仙路上看到的人。 那些人大多面色蜡黄、蓬头垢面、眼神麻木。 即便是当地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藏着担忧。 听说很多人是逃难来的,北边又打起来了,死了很多人。 任家镇的治安看起来也不错,有巡街的民兵,人人背着一柄长枪,穿着警察制服,威风凛凛。 比九里泾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九里泾还着清朝的官服,配一把腰刀,留着钱鼠辫呢。 九叔在进任家镇之前,特意清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这里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少,见到九叔都会上前问好:“九叔。” “哎。” 九叔会背着手回应,然后指了指身后的许仙说:“我徒弟,许仙。” 许仙连忙拱了拱手问好,居民们虽然好奇,也没有多问,善意对他笑笑,有的客套着让他来玩。 等走到镇子的另一边,就已经偏晚了,再穿过一片林子,遥遥的就能看到义庄。 让活人与死人做领居,会造人唾骂,因此义庄在郊外,占地就足了。 走到月亮挂起来,九叔推开门率先进去,许仙紧跟其后好奇的看来看去。 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左面挨着水井搭了一个棚子,放了许多杂物。 大门前方放置一座移动的法坛,足有两米高,胜过院墙。 前侧面的房子窗户没关,隐约能看到灶台和一张八仙桌。 右侧的房子上下两层,目测高度在三米以上,二楼有一处阳台,正好为一楼留出了外门和走廊,外门是半圆拱形,这便是厅堂。 厅堂旁边还建了个小亭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厨房与厅堂之间有很大一块空白,地上铺着石阶通往后面,许去是后院的路。 这种建筑风格不像纯中式。 两人刚走进厅堂,一个“人”从二楼摔了下来。 九叔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接住,拍了拍它的屁股无奈道:“谁教你的天外飞仙?” 许仙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僵尸。 小僵尸突然咬向九叔捏他鼻子的手。 九叔托着小僵尸的下巴,看它还在咬合。 食指、中指拉开小僵尸的下眼睑,看到其中的邪气。 九叔立马抱起小僵尸挂在墙上,取出红笔,抬起小僵尸的脖子,由下而上点了三个红印,双手合十搓散红笔,摘下两根毫毛,放在小僵尸鼻下。 毫毛钻进鼻腔,九叔用红笔摁在小僵尸眉心。 只见,小僵尸停止了跳动,面部发红。 红笔置于口齿间,小僵尸衔住,尸气不断往外溢散。 许仙看着九叔一连串的动作眼花缭乱。 九叔将红笔取下,把小僵尸取下来让他抱着。 好硬,好凉。 僵尸都是这样的吗?不过小僵尸好可爱啊,QQ弹弹的。 拿着两个西红柿放在小僵尸唇间,那两颗僵尸牙有灵性般吸吮着,不到一秒钟,只剩一张完整的皮。 “你们在上面干嘛,不出声就没事了啊。” 九叔把西红柿给了许仙,倾斜着身子,撑着太师椅对二楼说道。 许仙兴致勃勃的喂小僵尸,它真的一秒钟就吃完了。 小僵尸眨着眼看他,乖乖坐着。 “沉默是金,是你自己教我的。”一位面老的人噔噔噔下楼梯,趴在护栏上无辜道。 “师父,我们尽了全力了。”一位英俊的少年紧随其后,狡黠的说道:“刚刚我们上去,他已经晒到月光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文才啊。” 许仙饶有兴致的看着走下来的文才、秋生,他一眼就分辨出谁是谁了。 文才连连摆手道:“啊,我不知道啊。” “你……” “行了,这是你们的师弟,许仙。那是文才、秋生。” 九叔打断秋生的话,互相介绍道。 “师兄好。” “哎,我在楼上就注意你了。不用叫我师兄,秋生就行。” 秋生跑过来,一把揽住许仙笑道。 文才在旁边附和道:“是啊是啊,叫我文才就行。” “那行。你们叫我师弟也行,许仙也可以。” “师父,我给师弟安排房间。”秋生推着许仙挤眉弄眼,小声对文才道:“快走快走,一会师父发现坛子裂了,就惨了。” 三个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九叔摇了摇头,一群兔崽子。 小僵尸蹦蹦跳跳的来到九叔身边,作着怪─=≡Σ((( つ?? 3 ??)つ(?ˉ??ˉ??) 九叔宠溺一笑,好一个父子情深。 秋生是个自来熟,许仙和他聊的很热络,文才也不错,有些木讷,但人很好,争着抢着就把他的房间收拾了。 许仙估计有一部分原因,是秋生、文才怕九叔惩罚。 他俩刚才再小声也是在许仙耳旁说的,他听得见。 吱呀—— 咚! 一个老农低着头走进厅堂嘟囔道:“麻烦大了。” 九叔赶紧护住小僵尸,靠着立柱藏起来。 “一眉道长,麻烦大了,外边、外边……” 老农有些大舌头,呆呆傻傻的挠着头道。 谁曾想动作太大,撞到了一边的盆栽架,盆栽砸在脑袋上,他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昏迷了。 小僵尸探出头,兴高采烈的拍手鼓掌。 九叔无奈的打了小僵尸手背,小僵尸立马收了手,眼睛偷偷看着九叔。 “师父,怎么了?” “这不是少根筋吗?” 许仙等人听到响动赶了过来,询问道。 “一定有事。”九叔回头说道:“你们把他抬起来,顺便准备家伙。” 小僵尸左耳进右耳出,玩性不减,用手指戳着少根筋,又拍了拍试图叫醒他。 秋生背起少根筋,文才收拾了东西,许仙是新来的就站在了原地。 一楼偏房,九叔把小僵尸放在床上,贴了一张镇尸符,嘱咐道:“乖乖的坐着啊。” 九叔前脚刚出门,小僵尸帽檐的帽扣向下一弹,击飞了符纸。 恢复了自由,小僵尸跳向供奉的金钱剑,临到门口。 九叔早有预料,一只胳膊伸进来,在他身上贴了镇尸符。 古灵精怪的小僵尸眼神飘忽,帽檐左右分离,里面放有许多带字的卡片。 见招拆招,卡片向下弹飞,又带走了镇尸符。 小僵尸做了个牛鼻子的怪脸,庆祝这次的胜利。 伸手去拿金钱剑,尸气激起了金钱剑的反应,牢牢吸住小僵尸的手。 产生的灼痛让小僵尸颤动不止,连带着供桌都在移动,打翻了桌上的铃铛。 听到铃声,金钱剑瞬间灵动起来,挣脱小僵尸的手,悬浮在空中浑身散发着金光,剑指着小僵尸。 见势不妙,小僵尸撩开门帘跑路,险之又险躲开了金钱剑。 金钱剑在空中兜了个大弯,锁定小僵尸。 小僵尸连忙缩回偏房,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金钱剑穿过门帘刺向小僵尸,小僵尸本能的亮出帽檐“打”的卡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金钱剑,连连后退,掉在地上,铜钱散了一地。 小僵尸支撑着脸,看着散架的金钱剑,唉声叹气。 唉,又惹祸了。 第16章 芭蕉精 任家镇,镇外。 有一对兄弟种植了大片的芭蕉树,为了防止有人来偷芭蕉,在林间搭了一个草棚,兄弟两人轮流留宿。 前面领路的少根筋就是哥哥。 一行五人穿过芭蕉林,九叔推开木门,注意到脚下有两根红线。 房外有两根红蜡烛插在地上,上面绑着红线,另一端系在芭蕉树上。 九叔观察着四周,说道:“看来这有棵树成精了,大家不要靠近芭蕉树。” 文才连忙撒开杵着芭蕉树的手,站起身,头又不小心碰到了芭蕉叶,慌乱的拍掉,想走远点。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文才的头,吓得文才吱哇乱叫。 许仙离得近,正好想试试身手。 他果断出手,反擒住那只手,向前猛一拉,将其拽出来摔在地上,秋生麻利的上前用单腿压住胸口。 少根筋惊慌的说道:“是我弟弟啊,他有没有的救。” 这人头戴簪花,胸口系上大红花,一副新郎官的造型。 可惜,口吐白沫、脸色苍白、两眼发黑。 许仙摇摇头,典型的精尽人亡啊。 “先把他带走。” 九叔模棱两可道,秋生和少根筋合力将人拖走。 看着毫无动静的芭蕉林,许仙忍不住问道:“师父,该怎么办。” “这个芭蕉女鬼不引她不会现形。”九叔手搭在窗户上,仔细观察着芭蕉林,回答道:“只有处男可以把她引出来。” 许仙、秋生、文才面面相觑,秋生抢先道:“师弟最小,肯定是处男。” 遭受背刺的许仙目瞪口呆,指着自己:“我?” “是啊是啊,就师弟吧,师弟这么帅,又是处男,肯定招女鬼喜欢。”文才应和着,脸上写满了“躲过一劫”的高兴。 “帅?” 许仙无语,心里吐槽着是不是每一个比你长得年轻的人都是帅哥啊。 文才啊,你是不是对帅哥有什么误解。 你肯定不认识费翔老师。 那才是真帅! 秋生蔫坏的先开了口,就只能由许仙上了,不能真指望文才吧。 而且这个芭蕉精好像很漂亮来着,具体的情节虽然想不起来,但漂亮是毋容置疑的。 许仙按照九叔的安排,披红戴绿装成新郎,再用红绳子作红娘绑在龙凤烛,用火柴点燃,把红绳子的一头扔到芭蕉林,另一头拿到屋子里,系了活结绑在脚趾头上。 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秋生躲在床下,拿着照妖镜,等待许仙的信号。 九叔和文才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芭蕉林。 夜深人静,芭蕉精想念她的新郎了。 夜夜有新郎,夜夜做新娘。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便悄然绽放,这是应了红娘的邀请。 新娘踏上红线,地上的茅草也为今晚的新婚扫净尘埃,分离至两旁迎接今晚的新娘。 芭蕉精在床榻上空逐渐浮现,她盯着床上的男人,精纯的生命力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唇,一脸垂涎。 而许仙惊艳芭蕉精的美艳,她一身红妆半遮半掩,琼鼻瑶唇、桃腮柳眼,像极了新娘。 褪去了红装,芭蕉精在薄纱中愈显妩媚,娇滴滴的哼叫缠绕着许仙。 本来僵硬的身体,突然就酥软了。 许仙拍了拍床底,提醒芭蕉精现身了,却被秋生推了回去。 眼见芭蕉精离他越来越近,许仙真怕忍不住,学秋生上鬼。 哪有这么考验干部的,悄悄放下腿狠狠踢了一下床底的秋生。 “哎呦,你干什么。” 秋生捂着小腿,爬出来痛呼道。 人倒是没看见,看到空中飘着一大团红布。 糟了! 连忙缩了回去,秋生拿起照妖镜,一抹金光照向红团。 红团灼烧一个大洞,露出其中沉迷的许仙。 受到伤害,红团猛然一紧,裹着许仙飞到屋外,欲逃回芭蕉林,享受她的新郎, 九叔跳出来,拽起红线拦住红团去路,咬破中指、食指,并剑划破红团,拉出许仙。 许仙昏沉一扫而过,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 芭蕉精不甘的伸出尖爪,试图夺回许仙。 这可吓坏了许仙,咱俩认识认识就得了,你还要过夜就不礼貌了。 等小爷一手符咒、一手雷法再彻夜长谈不好吗? 他一脚踢开尖爪,连忙后撤。 九叔越过许仙,手持符纸上前。 芭蕉精看到九叔杀来,不甘心的退至芭蕉树旁,蕉叶一盖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快去拿火把来。” 九叔捏起烛心走进芭蕉林,芭蕉精躲在暗处控制着芭蕉树,不断挪移挤压九叔的活动空间。 护着烛火,九叔腾飞而起,站在芭蕉树上,分析芭蕉树的走势。 又跳到地上,走到一棵芭蕉树前,装模作样的拿着烛芯递到树前。 芭蕉精看到机会,附身芭蕉树慢慢挪移到九叔背后。 一道红影伏在地上,一点点伸出尖爪。 九叔松开手中的烛芯,任由它落在地上,偷袭的芭蕉精一头撞上了火焰。 而后空翻的九叔,剑指沾血破开芭蕉精和芭蕉树的联系。 如同无根之萍的芭蕉精在火焰中烟消云散。 刚找来火把的三人,就看到走出芭蕉林的九叔,连忙询问道:“怎么样,师父?” “搞定了,回义庄吧。” 文才回到义庄连忙点了一把香,供奉给了茅山列祖列宗。 难得摸鱼的秋生和许仙在旁边喝着茶。 “怎么了?” 许仙好奇看向桌下,不知道小僵尸搞什么鬼。 小僵尸委屈的指着地上损坏的金钱剑。 文才挤进来,唯恐秋生又不带他玩,幸灾乐祸的道:“哦~你把师父金钱剑弄坏了,就等于一手把自己一生的幸福给破坏了。” 刚洗完澡的九叔走进中堂,发现一堆屁股拱在桌子底下,没好气道:“躲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秋生赶紧对小僵尸说:“师父来了,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三人连忙抬起头,留小僵尸卷住金钱剑,在桌子底下背对着九叔。 九叔拿出酬劳,抛着硬币说道:“发工钱了,这次的酬劳虽然少一点,可是我还是会公平分配的。” 一字排开,两大两小。 捏起一枚大的,说道:“这份本来是公家的,但是许仙刚来,就给他吧。” 抛给许仙,又捏起一枚大的,说道:“这份是我的。” “这两份我帮你们保存起来。” 九叔捏起两枚小的,对秋生、文才说道:“将来娶媳妇用。” “我姑妈存的有,不用师父存了吧。”秋生连忙狡辩,眼馋的看着许仙手中那枚大的说道:“师弟刚来, 我想明天带师弟逛一逛任家镇。” 秋生跺了文才脚背一脚,文才反应过来道:“是啊,我也想带师弟逛逛。” 九叔想了想,把两枚小的扔给秋生、文才,又把那枚大的抛给许仙:“也好,带许仙好好逛逛。” “师父,为啥师弟还有啊。” “要不,我再给你一个。” “好啊好吧。” 文才乐呵呵的笑道,浑然没注意九叔“和蔼”的微笑。 秋生很有眼色,连忙摆手道:“师父,我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 “哼。” 九叔冷哼一声,满意的回了屋。 第17章 用功 小僵尸揪了揪文才的裤腿,指着金钱剑。 在九叔那里吃了鳖,文才没好气道:“我们帮你把剑修好,你要报答我们。” 小僵尸气鼓鼓的摇头拒绝。 “只要你偷偷地帮我们拿一枚大钱回来,我们就帮你修。”秋生也蹲下来哄骗道。 撇下文才、秋生,小僵尸又跑到许仙身边,揪着裤腿,眼巴巴的看着他。 许仙是真没想到,小僵尸能来求他。 他也确实会修金钱剑,记忆光团里面有修缮的步骤,那道人没操作过,正好许仙也没有。 反正已经坏了,不妨他拿来试试。 “好啊,我帮你修。” “好嘛,没着落了。”秋生失望的起身,他也没有阻拦许仙帮小僵尸。 “秋生、文才,明天你们带我逛逛任家镇,我请你们吃点东西嘛。”许仙叫住两人,举着那枚大钱开玩笑道:“毕竟花的是公家的钱。” “好啊好啊,秋生,师弟还是不错的啊。”文才总是第一个应和。 “可以啊,那我先走喽,不然我姑妈又要骂我了。” 告别秋生,文才住在义庄,反而赖在许仙了身边。 文才不会修复金钱剑,他想看看许仙怎么做的。 许仙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九枚铜钱,而且没有剑骨。 端详着断口,许仙取出两个铜钱正反相对,用两根红线按八字形穿绕铜钱,不需要固定,拉紧就行。 周而复始,金钱剑逐渐在手中成型,许仙捧着它放置在三清祖师灵位前,交代文才道:“每日午时焚香三柱,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可以了。” “啊,这么久呀。”文才叫道。 “这还算简单,剑柄没散。要是散了,无骨的金钱剑我也没招。” 耸了耸肩,许仙说道。 小僵尸高兴的拍拍手,蹦蹦跳跳来到他的食物篮取出西红柿递给许仙,表示感谢。 “哈哈哈,谢谢。” “哎哎哎,我的呢?” 小僵尸根本不理睬文才,许仙乐呵呵的回到宿舍。 肥猫呢? 他突然想起来,不会又被九叔抱走了吧? 从九里泾,再到客户的家乡,最后到任家镇,九叔都会以“外面危险”的名义把肥猫抱进他的房间。 用九叔的话来说:你一个天真道人连孤魂野鬼都打不过,怎么保护肥猫。 我可以,我山居阶。 少了个毛绒绒的“玩偶”,许仙也只好一个人入睡。 确实也是喷不过,打不过,还是决定尊老爱幼。 太阳已经升起,泛红了天边,头顶的天色也被那柔和的阳光映的淡了。 淡了,天就亮了。 天真道人不足以引导紫气东来入体修炼,许仙只是习惯了随着九叔早修。 先是迎着朝阳运转三遍小周天,去打了会儿拳、练了步罡,身体暖洋洋的。 之后,许仙去中堂在牌位前上香,跪坐在蒲团上通读道书。 听到公鸡打鸣,许仙收起道书,去了书房。 摆放香案,上香敬神,净手、净口,净笔纸墨砚台,祷告静口咒、静身咒、静心咒三遍,遂提笔运气画符。 符咒,又称鬼画符,有诗曰: 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 不知书符窍,惹得鬼神笑。 九叔说,一点灵光即是符,运力一笔而成是为“先天符”,反之若是按符头、符身、符尾三步走是为“后天符”。 孰强孰弱,不必多说。 许仙要画镇宅安家符咒,他临摹了上千遍,数次注入法力都以失败告终。 先画符头,再书一个篆书“安”字,中间书“龙神永镇”,龙字上画一个圈,写入咒语,顺笔向左圈绕。 符纸灵光一现,符成。 擦了擦虚汗,许仙小心翼翼的拿起符纸,紧紧抿着嘴翻来翻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舍得放到一旁,按捺住兴奋,祷告一遍静心咒,再次提笔画符。 失败。 失败。 成功。 失败。 呼—— 符成了五张,废了一摞。 “还不错。” 九叔满意的点点头,许仙勤奋、用功。 吓了许仙一跳,九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桌前看着他画符,他不好意思道:“师父早,还是不行,废了很多黄纸。” “多练,不用担心消耗。”九叔示意许仙跟着他,讲解道:“你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法力不均匀,落笔时会时轻时重难以控制。 还有一点,不要刻意去追求一笔而成,反而不美。” “叫上文才,我们去一趟孟门村。” 文才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说道:“师父,早饭还没吃呢。” 啪! “吃吃吃,就知道吃。以后你跟着许仙练功,敢偷懒就不许吃饭。” “啊?” “啊什么啊,听到没有。” “是…” 文才揉着头,幽怨的盯着许仙。 许仙无辜的摊了摊手,表示跟他没有关系。 孟门村离义庄不远,向东二十里地,一大堆人候在路口,看到九叔远远的就迎了上来。 人员很杂,有富绅、有村长、有富家小姐、有保安队。 那个长得很像阿威的保安队队长,听别人都喊他楼队长。 人长得不咋地,脾气还不小,上来就让许仙三人搬一堆破玩意儿,颐指气使道:“这些东西是给大家和村长用的,所以你们要为了大家扛的。” 许仙可不惯着,目不斜视的绕过他。秋生也不爽,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拿行李的文才道:“你傻啊。” “哎呀——” 楼队长气的牙痒痒,还没有人这么无视过他。 “表哥,能不能走啊。” 打扮洋气的女人撑着西洋伞声音软绵绵的,她也姓楼,是楼队长的表妹。 村长也姓楼,任家镇的阿威也姓楼。 这是秋生告诉许仙的。 九叔没有进村,而是让村长领着去了山里。 对众人说道:“本村四面环山,左边金盘献瑞,右边水泻中堂,前展华庭鹤宇,后枕荆山翠玉,正合风水起之象,应该丁财两聚的。” 村长面露迟疑,不解道:“可是村子里最近无缘无故的六畜不安,人口不灵,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 许仙突然想起来了剧情,是水出了问题,有一头西洋僵尸。 芭蕉精和西洋僵尸是同一部电影? 他打断道:“师父,我刚才去河边发现有很多蝙蝠。” “蝙蝠?不好,我们赶紧去看看水。” 九叔脸色一变,孟门村的水恐怕出了大问题。 风管人丁,人管财。风不入户,不旺丁;水不上堂,不旺财。 泄了财,对于他们来说比丢了命还难受。 随行的人都是些聪明人,他们留意了许仙那张陌生的脸孔,这恐怕是九叔的高徒啊。 来到河边,九叔大致一扫就确定是龙吐珠穴的风水格局,掀开龙珠的遮挡,龙珠果然裂开了。 “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蝙蝠窝。” 第18章 传教士 一座西洋教堂伫立在山上,教堂正面的两侧是高高耸立的尖塔,塔顶本该放置十字架。 此时那里,有一个硕大的屁股正卖力的扭动着,塔下三四个女修士费力的拉着绳索,运输着十字架回归到应有的地方。 楼队长是会煞风景的,拿着驳壳枪狐假虎威,扬言要放火烧了教堂。 这可惹毛了修道院院长,大屁股压在楼队长身上,激动的语无伦次:“你凭什么烧我的教堂。” 院长在胸前划十字,悲天悯人的祷告:“亲爱的父神,我愿与您同在。” “教堂在人在,教堂亡人亡。” 声音慷慨激昂,院长劈手夺过楼队长的驳壳枪,狂热的祷告着天父: “我的生命属于万能的主,随时准备奉献,你敢烧教堂,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回归父神的怀抱。” 枪口指着楼队长,院长看着这个异教徒,心中憎恶道:“下地狱吧,异端!” 九叔突然出现,伸出脚掌,脚尖挑起枪口避开人,脚踝将驳壳枪压在十字架上。 碰! 院长一激灵,慌忙松开驳壳枪,在胸口划十字道: “主啊,因着你背负的十字架,我们得了蒙恩的福分,今天我洗礼了异教徒,将追随您的脚步,背负起十字架。” 许仙慢了一步,九叔已经将楼队长救了下来。 看着楼队长急慌慌的摸着自己的脸,嘴里嘟囔着:“还好还好没坏。这么帅气的脸要坏了,表妹怎么办。” 接着,楼队长脸上一变,怒气冲冲想要扒拉九叔的肩膀,文才、秋生不在,许仙上前一步挡住。 楼队长眼神威胁的盯着许仙,许仙毫不在意,楼队长还是收了手喊道:“我们要烧了这洋庙。” 九叔虽不喜院长神神叨叨的什么父啊主啊,也不想无故借此驱除她们,问道:“为什么?” 大手一扬,楼队长召来小弟,神气十足的道:“你告诉道长,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 “讲呀!” 队员偷偷的后退,诺诺唯唯的回答:“我发现这里只有五个修女,我们六个不够分啊。” 楼队长立即神气一收,像川剧变脸一样,谄媚的搓着手道:“误会,道长,误会。” 九叔无奈道:“做事要有凭据,不要胡说八道。” 一旁的院长不愿意了,没有蝙蝠窝,你要烧我教堂? 看到院长要激情开麦,许仙赶紧说道:“有没有蝙蝠窝,看一看就知道了。院长觉得呢?” 院长划十字,一下从狂热中抽离了出来,点头同意道:“万能的主是仁慈的,会原谅你们的过失。” 九叔翻了个白眼,耐心道:“那大婶带我们转一转吧。” “师父,我去别处转转。” 听着院长竟然在对九叔传教:“大叔知道我主吗?主耶稣基督是世间的天父,背负了我们的罪孽……” 许仙偷笑,他看到九叔忍的青筋暴起,那院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父神。 真好奇师父会不会后悔来教堂了。 “哎,师弟,你笑什么呢?” 秋生拍了拍许仙肩膀,搭在上面好奇的问道:“师父呢?” 文才附和的点点头。 指了指教堂,许仙满脸笑意道:“里面呢。” “笑的这么开心,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啊。” 秋生一脸探讨道,文才也望着许仙。 “你们可以去看看啊,很精彩。” 秋生、文才对视一眼,立马撇下许仙跑进去了。 许仙挂起笑脸,遮都遮不住。 九叔这下不愁没地方撒气了,秋生、文才惨喽。 应付了几个来与他攀谈的富绅,许仙这才有功夫浏览教堂。 他以前是个无神主义者,不敬神、不畏神、不信神。 现在穿越了,他信神了,相信神的存在。 但论敬畏,没有几分。 教堂的平面仍基本为拉丁十字形,但其西端门的两侧增加一对高塔。 管中窥豹,可见当时的辉煌。 九叔和院长在教堂,许仙打算去两侧的高塔瞧瞧。 他记得那头西洋僵尸就在其中一间里。 这座教堂荒废了很久,门把已经腐朽了,只能将门踹开。 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滋养了许多阴物。 骤然见光,可见许多阴影乱窜躲避的痕迹。 破门产生的风让这里飞尘四起,许仙用臂弯捂住口鼻,用手扫了扫风。 门口挂了两圈大蒜,他猜测是基督教驱魔用的。 屋里摆放着巨大的石棺,靠着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油画,身穿制式盔甲的人在审判捆绑在十字架的愚民,或者是邪教徒。 另一面墙上挂着两幅人像,身穿基督教神装,佩戴银饰十字架,手托圣经,人像画中间有一柄木质十字架。 这间屋子只有一面墙留有窗户,由十字架组成,阳光照射进来呈现两枚镂空的光十字。 窗户下,十字架状的供桌上摆放着圣水和圣经。 一只骷髅手摁在圣经上,手的主人跪在地上,有一圈大蒜围绕着它,右手握有腐烂的十字架插在胸口。 不知他是忏悔,还是虔诚祈祷。 许仙见左右无人,从系统空间取出桃木剑靠近石棺,缓缓推开石板,里面却空无一物。 果然不在,收起桃木剑,他还以为在石棺里呢。 记忆有些久远,情节已经不真切了,模糊记得断断续续几个片段,还不一定是一部电影里面的。 他还记得西洋僵尸怕火、怕阳光,会飞。 不过也好,省的生出盲目的依赖性。 许仙头皮发麻的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蝙蝠倒挂在房顶。 它们随着许仙的位置挪移着方位,直到许仙退出去。 回到教堂,秋生拿着符纸逗着那群修女,文才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椅子上坐着富绅、村长等人,师父也正好回来。 “师父,我发现了蝙蝠。” 楼队长立马精神起来,拔出驳壳枪,大叫问道:“我就是说这是个蝙蝠窝嘛,来人啊……” “怎么可能!”院长大惊失色,在众人面前不断的划十字,做着忏悔:“万能的主啊,我承认我是个罪人,求您来赦免、饶恕我所有的罪。” “走,我们去看看。” 许仙在前面带路,九叔一众人跟在后面,都明智的选择无视院长。 杂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屋外的蝙蝠,众人刚走到门口,成群的蝙蝠飞了出去,钻进了山林。 九叔率先进了屋观察,秋生、文才纯属好奇的跟着进去了。 楼队长嚣张的也挤了进去,说是看不如说是搜,里面瞬间被翻的乱糟糟的。 院长情绪激动的看着骷髅头,她显然认出来了这人的身份。 拔出骷髅人的十字架,九叔端详了一番,又看了已经打开的石棺,若有所思。 对村长说道:“先去找水源吧,免得临时挖井。”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教堂,楼队长洋洋得意的让人贴了公告。 过几天就烧了教堂报仇,老妖婆,你等着。 第19章 存在感 九叔换上道服,研究着地图,安排道:“秋生,你去西面山上看看水位是不是高了两丈。” 拿出指南针,观察着山的走势,看许仙学的认真,便教导道:“风水的五大部分是觅龙、捉穴、察砂、觅水、定向,其本质就是气。” “风水师是在于察寻适合人体的吉气,避开不利于人体的煞气。因此,要注重天地合一、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相克……” 九叔讲了很多,甚至秋生都没有机会插上话,三个人被迫上了一节生动的风水课。 看着三人迷离的眼神,九叔意犹未尽的闭嘴了。 三个兔崽子,没有一个听懂的,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用分金定穴之术确定水的龙头,留下木桩作为标记。 九叔与村长说明之后,就气戳戳的回了义庄。 路上,文才拉住许仙奇怪的问道:“师弟啊,师父怎么了?” “还不是你刚才流口水。” 秋生对着许仙挤眉弄眼,示意一起骗文才,装腔作态的道。 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许仙说道:“是啊,师父刚找到一点为人师表的感觉,你就睡着了。” “啊,不会吧。”文才慌了,那张面老的脸上耷拉着道:“可是我真的听不懂啊。” “哈哈哈,文才,你太好骗了。” 秋生使劲摁了一下文才的头,迅速跑开追师父去了。 “师弟,秋生什么意思啊。”傻傻的揉着头,文才半响反应过来:“好你个秋生,又骗我。” 慢悠悠的许仙看着文才和秋生的打闹,难得的会心一笑。 这样好像还不错。 岁月静好。 九叔不做法事时,真的像个中年人,烧了水泡了茶,又把浴桶搬出来准备泡澡。 “师弟,去镇上逛逛不?” 小僵尸连忙跳了出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秋生、文才、许仙,做着走路的动作。 “你怎么去啊,又见不了光。”文才没好气道。 “你们四个嘀咕什么呢?” 九叔坐在炉子前拿蒲扇煽火,头也不回道。 秋生连忙探出头,笑道:“我们准备带师弟去镇上逛逛,我姑妈也想认识认识师弟。” 想了想,九叔转过身,掏出一枚大钱问道:“也行,熟悉熟悉。钱够不够啊。” “够……唔?” 许仙刚要张嘴,就被秋生、文才一左一右捂住了嘴,他俩异口同声道:“不够啊,师父。” “臭小子,滚吧。早点回来,不要太晚。” 九叔没好气的扔了过去,对小僵尸道:“老实点,你不能去。” “谢谢师傅。” 秋生接住钱,和文才架起许仙溜之大吉。 “不是去你姑妈那吗?” “先玩喽。” 文才理所当然的说道,在摊位上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秋生揽住许仙的脖子,坏笑道:“带你见识见识。” 想了想,许仙也没有反抗,在九里泾的时候,他可比文才、秋生逛的还起劲。 秋生不愧是胭脂店长大的,与小姑娘打趣娴熟的很,他不缺钱也没有大手大脚的花钱,跟别人砍价很厉害。 这是他听不懂的环节。 在“上辈子”,店员说价格,他付钱,就结束了购物环节,打道回府。 这次不一样,秋生买了很多东西送给了许仙,大部分他都不认识。 文才是九叔捡到养大的,九叔在给他攒老婆本,所以他手里的钱很少。 他就把目光放在吃食,特意买了很多小吃,让许仙品尝,然后问许仙好吃不好吃。 许仙要是说不好吃,文才会接过自己吃,再买新的小吃给许仙。 明目张胆的关心让许仙手足无措,突然就腼腆起来,任由两人操控。 逛着逛着,天就不知不觉的黑了,许仙的钱愣是没怎么花出去。 秋生揽住许仙和文才坏笑道:“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咱们去潇洒一把?” “好啊好啊。” 文才红着脸。 看着他俩莫名的反应,许仙好奇道:“去哪儿?” 白玉楼 门前人庭若市,石狮子蹲坐两侧,牌匾前大红灯笼高高挂。 跨过高门槛,是个庭院,有小厮招待着贵客。 白玉楼由几个院落结合,走过小桥流水、亭台院落,影调红润,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像是打散的染料,扑在来往的贵客身上。 软玉入怀,芊芊细腰一握,喝了些小酒的客人们就变得挥斥方遒,视金钱如粪土。 中央有一舞台,清凉的姑娘跳着热情的舞蹈,伴奏的也是欲拒还迎的姑娘,时不时对贵客抛着媚眼。 原来是青楼啊。 怪不得这么热。 许仙被秋生、文才推给一个姑娘,他俩就去快活去了。 任由姑娘拉着他进了屋,许仙整个人傻掉了。 犯法的事儿,还是头一次接触,他都不知道看哪儿了,呆呆的盯着蜡烛。 姑娘媚笑着,眼前一亮,这是个雏儿啊,淘到宝了。 正要褪去罗衣薄纱,房门被人推开了,惊的姑娘慌乱遮住胸脯,许仙大感遗憾。 秋生拉着许仙就跑,气喘吁吁的道:“坏了坏了。” “有鬼啊。” 顺着文才的视线,许仙看到一个白影跟着他们。 是一头孤魂野鬼,怨气缠身。 许仙莫名的看着秋生,这么弱的小鬼,需要跑吗? 文才修炼不行,尚未入道,跑路能理解。 秋生一个天真阶中期的道人,跑什么? 九叔一身符咒的本事,他也该学会了三层吧。 右手被秋生拽着,许仙也懒得再说,青楼的服务他可没有意志力抵抗。 悄悄掏出一张杀鬼符丢出,破了鬼影。 等跑到义庄,文才大惊小怪道:“鬼呢?鬼不见了哎。” “谁知道呢,反正今天我不走了。”秋生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进屋了。 许仙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文才挠了挠头,关上大门。 三个人齐刷刷的在厅堂傻眼了。 九叔蹲在角落,地上全是被他揪掉的草,生无可恋的抱着盆栽。 秋生悄悄把小僵尸拉过来:“怎么回事啊?” 小僵尸活灵活现的演示了一遍,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四个人围成一个圈,秋生摸着下巴琢磨着说:“这么说师父被那群修女看光了?” 文才点了点头,肯定道:“肯定是。” 许仙纳闷,这都是什么鬼情节。 小僵尸人小鬼大比划着,文才吃惊道:“把师父嫁过去?蔗姑怎么办。” “小兔崽子……”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四人僵硬的抬起头,九叔弯着腰提着个长凳,面带微笑。 咚! 四人作鸟兽散,躲过九叔的长凳,争先恐后的跑出了厅堂,连忙回了各自的房间。 小僵尸住在厅堂二楼的棺材里,这下没了窝,可怜巴巴的。 文才只好把小僵尸领进他屋。 值得一提的是,许仙今天签到了三种符咒,追魂符咒、治惊病咒、通神咒,各三十张。 杀鬼符咒是九叔给的,他还不会画。 这是每个徒弟的标配之一,道印也是。 他的道印,九叔已经还给他了。 第20章 末法 翌日 施工地,太阳底下。 赤裸身子的劳动汉像是涂抹了一层精油,喊着整齐的号子,刨开大地,运输泥土。 身为孟门村的保安队队长,楼队长一大早就来监工了。 他小心的扶着表妹的腰,一手把着自行车。 表妹不会骑自行车,只能自己来教了。 两不耽误,楼队长就旁若无人的教导着表妹。 “队长,我们好像挖到了文物。” “真的假的?值不值钱啊。” 楼队长一听到文物,撒开手快步上前,耳朵自动过滤了表妹的惊呼。 站在吊篮上,指挥着:“放,放……” 捡起一本西洋书,楼队长四处扒拉扒拉,一颗红宝石映入眼帘。 颤动的拿出手绢擦了擦,他使劲握住红宝石,想拽出来,却根本拽不动。 楼队长想了想用手绢包起来,要了根绳子系上,让劳动汉把他拉上去,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个拉上来,都不许看。” 屁颠屁颠的去找表妹道:“表妹,咱们发财了,红宝石!” “红——唔。” 揉着屁股的表妹正抱怨,突然听到楼队长的话,惊呼道。 被楼队长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小声道:“嘘,小点声,马上就上来了。” 一二… 一二… 劳动汉拉着绳索,齿轮滚动着,拉着埋在地底的红宝石。 突然,晴朗的天被乌云覆盖,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九叔脸色大变,步履匆匆的赶往施工地。 他早上心神不宁,担忧出什么变故,便来看看。 没想到,真的出了差错。 许仙也来了,他忘记西洋僵尸是怎么出场的了,便跟着过来看看。 大雨倾盆而下,将尸体身上的泥土冲刷的干净,露出面貌。 干尸两眼发红,腐而不化,让九叔面色凝重,他对楼队长说道:“队长,我建议火化,不然随时会尸变。” “九叔啊,先把尸体抬回乡公所吧。我这就让人去搬柴来。” 劳动汉匆匆抬起尸体,许仙借此机会掀开手绢,红宝石在雨中闪着红芒。 “哎哎哎,你干什么。”楼队长惊慌失措,挤开许仙又盖住红宝石。 许仙没有理睬,对九叔说道:“师父,它胸口插着一把十字架。恐怕……” 九叔点点头:“趁它没有复苏,烧了它!” 一行人顶着倾盆大雨赶到乡公所,有两三只小猫在值班,村长等人全然不在,楼队长的职位反而成了最大。 他指挥道:“你们几个去搬柴,你们去请村长过来,先把尸体搬到屋里,别放在外面容易吓到人,我亲自看管。” 楼队长的做派气势十足,所有人都被他支开了。 许仙喝着楼队长亲手泡的茶,笑道:“队长不会要独吞那颗红宝石吧。” “什么红宝石。我怎么没见过,你见过吗?你见过吗?” 楼队长拍着腰上的枪装傻充愣,指着他的手下问道。 两人赶紧摇摇头。 九叔敲了一下桌子,许仙领会的闭口不言。 “你们喝茶、喝茶。” 楼队长慢慢退回了房间,红宝石是他给表妹的结婚礼物。 赶紧取下来才是。 九叔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道:“不要和握着枪杆子的人较劲儿,我和你说过,我们这一行‘明面’上要和气生财。” “是,师父,我知错了。”许仙醒悟过来连忙低头认错。 掌握了气感,成为了一个修者,他还是个普通人,一颗子弹足以要了他的命。 唉,是他想当然了。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为难楼队长的。只是大学生泛滥的善心,想尝试救他。 没底气又强硬,纯纯的想不开。 但是,这人情世故哪里是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能明白的。 现在好了,楼队长赶着投胎,他安心看着就行。 “还有,不要轻易对凡人出手。”九叔面色凝重,强调道:“取人性命时一定要谨慎。” “为什么。” 九叔沉默,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茶盖轻轻摩擦着茶盏的边缘。 为什么。 他也问过师尊为什么。 现在,轮到他的徒儿问他为什么。 许仙静静的等着,看着九叔越来越深沉的脸,浸满了心事。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天也有暗了,柴火在慢慢垒高,楼队长的房间依然紧锁。 “许仙。” 他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九叔,九叔难得神色严肃,叹息道:“对凡人出手会沾染劫气的,红尘气纠缠越深,死相就会越凄惨。” “生在这个时代是不幸的,我们经历着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 许仙颤巍巍的举起茶杯,押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像是咬了口酸橘,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有些结巴道:“师、师父,我没听、听错吧。” 他初入修行,又末法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 九叔叹息一声,神色黯淡。 “九叔,柴好了。”路人丙道。 “去把尸体搬出来烧了。”九叔收敛情绪,走了出去。 许仙没有出去,陷入纠结之中。 烧了尸体,九叔叫上许仙回了。 两人沉默寡言,到了义庄,各自钻进自己的卧室,独自忧伤。 文才茫然的站在院子里。 肥猫适时的出现,蹭着许仙的脸,喵喵叫安抚着他激荡的心情。 撸猫会减压,听着肥猫的呼噜声让人心情愉快。 说出来的心事就不是秘密了,许仙很好的调节了自己,轻松道:“签到。” 【叮!太一小还丹十粒。丹成红赤色,内服精进法力,强身健体,万病尽除。】 肃然起身,许仙的抑郁一下就被系统治好了。 取出丹丸,送了一个玉瓶。 仔细数了数,确实是十颗,没有遗漏。 倒出一粒端详半天,除了赤红色,并没有感觉有奇异之处。 索性,盘腿而坐,吞服一粒,运转《太上三五都功经箓》,吸收药力。 此丹入体后化成暖流涌入百骸九窍,滋养着皮、肉、骨,流向丹田,一齐都归於无。 心神沉浸在修炼中,炼气化神、炼神化虚,接连破两关,直达天真道人后期。 呼出一口浊气,许仙眼中闪着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突然,许仙窜了出去抱住肥猫狠狠亲了一口,在床上卷着被子打滚,笑成一团。 笑到抽搐、笑到咳嗽,许仙才停了下来。 管他呢,走到哪步算哪步,他已经历波澜,怎会惧怕平静。 肥猫挣脱,跳到窗户上整理着猫毛,喵喵的控诉许仙。 喵~ 第21章 贪婪 咔呲、咔呲、咔呲。 一名身穿紫色礼服,配同色系礼帽,天鹅颈有珠宝项链装饰,稚嫩的脸蛋留着几分娇气,修长的玉手却在费力的拉着手锯。 这民国女子正是楼队长的表妹,她在拆卸尸体上的红宝石。 而楼队长伏在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稍顷,两人换位。 楼队长卖力的拉着手锯,也不知道十字架什么材质的,十来分钟就锯了个豁口。 咚咚咚 “队长,我们来……” 表妹涨红了脸,她一定要到红宝石,着急的催促着楼队长:“拔呀,拔呀,快点拔呀。” “催什么催,催命鬼啊。” 楼队长不敢对表妹发脾气,对着门外气急败坏的吼道。 外面催得紧,得想个办法。 看着他英俊潇洒的自肖泥塑,只能委屈委屈他了。 拿起黑布包起来,将尸体藏起来。 “进来吧,赶紧搬走。” 看着火化的泥塑,楼队长小心瞟了一眼九叔,见他面色不好,心不在焉的样子。 暗自偷笑,这下子没有人打搅了。 众人离开乡公所,楼队长偷偷摸摸回到房间,继续干活。 楼队长折断了红宝石,用力过猛,一头栽在了断口处,顿时鼻血横流。 表妹痴迷的欣赏红宝石的妖艳,全然不顾楼队长。 血顺着十字架流到尸体上,倏然不见。 盖脸的白布一起一落,几个呼吸后,猛然飘飞落在一旁,尸体一把抽出胸前的十字架,直立而起森冷的盯着镜子前的二人。 吐出口中的煞气震碎了镜面,尸体一手一人,对着脖颈咬下,吸吮着鲜血。 两人因大出血而全身痉挛抽搐,而尸体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干瘪的身体丰满起来,竟变成了一个偏白的英俊西 洋人。 扔下两具尸体,西洋僵尸撑开斗篷,撞开屋顶没入黑夜。 村里死了人,可是大事。 听说血都没了,人成了干尸,脖子两个大洞。 不会是野兽进村了吧? 会不会有脏东西啊。 村民议论纷纷指着地上的尸体,把村公所围的水泄不通。 九叔和三徒弟挤开村民,有发现九叔的人喊着九叔来了、九叔来了。 村长连忙上前,担忧的问道:“九叔啊,这是不是破坏了风水,招来了脏东西啊。” 富绅们围上来,纷纷应和道:“是啊,九叔,这不像是野兽干的呀。” 九叔劝慰村长等人道:“大家不要慌,我先看看什么情况。” 人群里应援道:“对,九叔一定有办法的,大家不要怕!” 掀开白布,面颊塌陷,血液不见踪迹,用手指丈量了大洞的距离。 秋生有模有样的照虎画猫,偏头询问道:“师父,是不是僵尸啊。” “奇怪,像又不像。” 九叔思量着,尸体的状态有些类似活死人,僵而不硬,体内那口气也散了,按理说不应该是僵尸。 理应无碍,可灵觉却告诉九叔,这两具尸体不对劲儿,随时可能尸变。 拍拍手,九叔叫来村长安排道:“村长,村里有了脏东西。让大家要晚上不要外出,关好门锁,家里再备些糯米。” “还有大蒜。”许仙插话道 村长唉声叹气,也不用通知。村民听的一清二楚,众人一哄而散赶去了米铺、菜铺。 “师弟啊,为啥要买大蒜啊。”文才疑惑道。 九叔也投去疑惑的眼神。 许仙解释道:“我看那个教堂里的神父用了许多大蒜,而且道术不一定对西洋僵尸有用。” “西洋僵尸?” 秋生抓住重点,疑惑道:“师弟怎么知道是西洋人。” 昨天文才、秋生没来,一个被九叔罚去画符抄书,一个被姑妈拎回去看店,所以不知道楼队长为了红宝石作的妖。 九叔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漠然道:“自作孽不可活,只是牵连了村民。” 又问道:“你见过西洋僵尸?” 许仙知道自己在九叔这里比较特殊,直言不讳道:“对,西洋僵尸不仅能飞,大部分道术对它收效甚微,好在畏光、惧火。” “飞僵?”文才惊呼道,难以置信看着许仙,跟着九叔走南闯北,他是见识过飞僵可怕。 秋生却有点兴奋,他是九叔定居任家镇后拜的师,平时都是一些小场面,这次可是飞僵啊。 “至于是不是飞僵,我就不清楚了。” 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假,九叔琢磨着。 九叔看了尸体,没有尸气,只有死气,不算死人、也不算活人,大部分道术失去应有的效果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他们亲眼看着两具尸体焚烧成碳。 师徒四人这才回了义庄。 对于寻找西洋僵尸的踪迹,就连九叔也一筹莫展,只能嘱托村长安排保安队多多巡逻。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西洋僵尸,一时竟无从下手。 一连几日,孟门村先后有三人惨遭毒手,打更人、夜香妇、酒鬼。 死状都是脖颈两处血洞,全身血液消失。 一时间人人自危,村长赶紧派人请九叔过来除魔。 孟门村萧瑟了许多,路上面色慌张的村民都是去附近村镇投奔亲戚避难的。 门户紧闭,不见炊烟,祸乱一方啊。 九叔带着许仙、秋生两人坐镇孟门村,暂住乡公所,留文才看家、照顾小僵尸和橘猫。 到了之后,九叔就让人先回去了,第一时间去查看了尸体。 相较于楼队长和他表妹,这次有两具尸体的血洞纤细了些。 不妙啊,又多了头西洋僵尸。 九叔没有让人烧掉尸体,而是集中在一起,以尸体为基布置、研究。 在一旁帮不上的许仙和秋生就在乡公所的门窗贴了符纸,院里撒了糯米。 九叔已经画了阵法,坐在客厅喝茶。 没有说什么,让两人去修炼,一切等到天黑再说。 因为刚有所精进,重在稳固境界,不宜急,所以先是唤出了系统。 【道士签到系统】 【宿主:许仙】 【修为:天真道人】 【功法:太上三五都功经箓】 【羁绊:橘猫】 【物品:茅山道印、百年桃木剑、枣核七枚、收雨咒、追魂符咒、治惊病咒、通神咒、太一小还丹】 收起系统,许仙突然有些乏味,索性拉了桌子当作供台画符。 系统的几种符咒了然于胸,不再需要繁重的步骤,信手拈来。 秋生也难得的收了心,认真的在修炼。 夕阳西下,天色黯淡。 遗留在孟门村的村民早早就吹灭了蜡烛,也没有心思睡觉,眼神不安的看着屋内屋外的黑暗,一家人挤在床上慰藉着彼此。 第22章 请阴差 将满是楼队长泥塑的房间清空,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屋内一面墙前有一个方桌,两边摆放着太师椅。 一张黄布铺在桌上,桌面摆放着一个精巧的香炉、一叠金纸、一把黄香,一碟子中心点了红点的馒头、一碟子水果,一钵清水,扎纸兵将甲马护卫两侧。 方桌前摆放着三具尸体,以此为中心用朱砂材,绘制九宫八卦阵。 巽、离、坤、兑属四阴宫,各摆放一张太师椅。 许仙、秋生站在阵外,九叔身穿道服站在九宫八卦阵的中宫位。 手持九香,面向三清祖师、三茅真君、葛洪祖师爷拜了三拜。 许仙展开手中的拜章,来到方桌前,用蜡烛引燃放置香坛中。 拜章是阴骘文,由松烟墨写就,落款白话文银钱司林凤娇,私印加盖。 九叔将香插入香坛,望巽方烧符宣召: 存使者报事,掐艮至坤剔出,存三帅现形,听令躬喏,茅山传令,逐一召四方阴差速至。 从阵中退至方桌,九叔稳坐太师椅,口含鬼泥,静静等待。 “秋生,一会看我,含在嘴里,不要咽。” 许仙悄悄递给秋生一粒鬼泥,示意一会他跟着做。 秋生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觉得有些冷。 阴气弥漫,温度下降。 有鬼从地下走出,两黑两白头戴圆帽、身穿寿衣,拿着手铐链条、伞、棍、绳。 胸前印有“差”字。 四位阴差落座,齐齐看向主位的九叔。 嚼动着鬼泥,九叔说道:“m峅h夬殡?e1繦够夐” 秋生一脸懵逼,哪地的方言,一个字也听不懂啊。 许仙戳了戳他,指着他手中的鬼泥。 秋生连忙塞进嘴里,学着许仙嚼动着,立马就听懂了。 只听,四位阴差面无表情道:“阴人不管阳人事。” “诸位帮帮忙,只要寻到踪迹即可。” “地府规定不可过问人世间。” “多少钱。” 九叔从怀中取出票据。 四位鬼差默契的闭嘴,互相看了看,其中持伞的阴差道:“两万两。” 票据一收,九叔干净利落道:“请回吧。” 持棍的阴差:“一万两。” 持手铐链条的阴差接话道:“这是底价。” “成交。” 九叔拿出松烟墨条在票据写上壹万。 票据在持鞭的鬼差手中浮现,祂点点头,四鬼消失不见。 阴气一扫而空,温度也在慢慢回温。 三人吐出鬼泥,许仙竟不自知手脚冰凉。 秋生更搞笑,冷的直搓胳膊,脸上像结了硕果,冻得通红还乐呵乐呵的,他兴奋道:“师弟你看见没,师父还能摇鬼差,太牛了吧。” “就是谈钱有点掉价。” 砸吧砸吧嘴,秋生意犹未尽道。 “哦~那要不要你去谈。”九叔带着拐音微笑道。 “不了不了。”秋生连忙摇摇头,讪笑道。 九叔漱漱口道:“那还不快去收拾。” 九叔一笑,生死难料。 两人麻利的收拾收拾,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半刻钟 温度陡然下降,阴气汇聚。四名阴差显现,持鞭的阴差递出一张扎纸,上面落字——梅阳岭青阳寨。 钱货两清,阴差回归地府。 九叔喊道:“秋生、许仙,收拾家伙,咱们走。” 一行三人披星戴月赶忙出发。 孟门村后山的后山叫梅阳岭,只有一条上山路,因为荒废了很久,长满了杂草。 秋生拿着镰刀在前方开路,走过一道没有几块板子的浮桥,映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 青阳寨是一处土匪窝,楼大龙率领军队入驻任家镇时,打响的第一枪就是在这儿——为了剿匪。 三人分头行动,寻找西洋僵尸的身影。 青阳寨真的不小,能容纳几百号土匪,怪不得能为祸一方。 大约半个多小时,许仙看到了一座石棺。 是教堂那口石棺。 悄悄退了回去,许仙找到九叔、秋生,引着他们回到此处。 许仙从背篓里取出两桶汽油分开放到一边,又拿出绳索,抛给秋生一捆。 九叔在石棺前摆出五营神将阵,对两人点点头。 秋生奋力推开棺材盖,许仙拎起汽油桶往里面猛灌。 睡梦中的西洋僵尸猛然惊醒,两道身影冲天而起。 一男一女,两个西洋人,赤瞳獠牙,背生蝠翼。 男西洋僵尸在空中谨慎的盘旋,愤怒的咆哮着。 而女西洋僵尸却忍受不了一身怪味,俯冲而下。 她要撕碎这些无知的低等生物。 三人以九叔为首,各持红线法网等着西洋僵尸自投罗网。 九叔手持张天师镇煞总符,引燃甩出。 女西洋僵尸不知躲闪,只伸出利爪。 轰! 一大团火团掉在地上,女西洋僵尸痛苦的在地上疯狂打滚,火星子乱溅。 时代变了,大人。 许仙内心加戏道。 男西洋僵尸展开蝠翼,从中飞出铺天盖地的蝙蝠袭向三人。 蝙蝠有股恶臭味,长相就是会飞的老鼠,不仅恶心,展开蝠翼遮蔽了视线。 他伏身卷起泥土盖在女西洋僵尸身上灭火,只见其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赤目升腾着怒火,抱起女西洋僵尸振翅欲飞。 一张红线法网当头罩住他。 许仙、秋生对视一眼一同发力,拽倒西洋僵尸,拉拽着他们到法阵内。 张基清将军率领东营九夷军、刘武秀将军率领西营六戎军,两营齐齐杀出缠住西洋僵尸双脚,李哪吒元帅率领中坛三秦军攻其面部。 男西洋僵尸占用了双手,又被废了双脚,眼睛睁不开,只好费力撑开蝠翼,指挥蝙蝠去攻击三人。 许仙脚踩禹步,秋生踏罡步斗,避开袭来的蝙蝠,抛出绳索缠绕了一圈。 不曾想西洋僵尸有如此怪力,趁两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陡然发力。 将两人拖拽的踉踉跄跄,剌的手心生疼。 许仙脸色憋的涨红,唯恐泄了气,让他飞了,那可就麻烦了。 趁此机会,萧其明将军率南营八蛮军、连忠宫将军率北营五狄军出寨奔杀,将西洋僵尸拉回了阵内。 但是阵法对西洋僵尸伤害着实有限。 九叔盘腿而坐,灵台莹彻,引太一神居玄谷府,先天炁入玄关穴,念念有词: 凭刚烈,运风雷,祈雨雪,役鬼神,祛妖孽,风云雷雨电火,随念应其方。 符纸浮现,九叔口念:“火!” 西洋僵尸身上突然冒起天火,红线法网一下就断开了,许仙、秋生重重的坐在地上。 “风!” 大风刮过西洋僵尸的骨头,他们瘫在一团,没了支撑,像淤泥怪,没了动静。 第三字真言,蓄势待发。 等火燃尽,只余下一片焦土,师徒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屁股真疼…… “师父,这就是飞僵吗?也不厉害吗?” 简简单单的结束,秋生洋洋得意道。 “不是会飞就是飞僵。” 回去路上,九叔忍不住在踢了秋生一脚:“平时让你多用功,看看书。” “我是替师弟问的。”秋生揉着屁股,拉出许仙做挡箭牌,嬉笑道。 “人分好人坏人,尸分僵尸死尸。尸成为僵尸是多了一口气,一个人在死之前生气、憋气、闷气,到死了之后就会有一口气聚在喉咙,也就成了僵尸。” 九叔背着手走在前面说道:“僵尸分为伏尸、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旱魁、犼。” “死而不化是僵尸最基本的特征,称之不化骨,也就是伏尸。” “紫僵身体发紫,会随着月气因时节移动,居无定所。” “白僵毛发泛白、行动迟缓,怕光、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甚至怕人。” “绿僵通体发绿,跳跃极快,不怕人、不怕家畜、唯惧阳光。” “毛僵体生毛发、铜皮铁骨、纵跳如飞,不惧凡火、不惧阳光。” “飞僵不惧阳光、刀剑、会使用法术。” “那旱魁呢?” “懂这么多干什么。” “哦——” 九叔神色落寞,喃喃低语:“以后…可能僵尸都不会有了……” “啊?师父你说什么?” “没什么。” 第23章 生活 金秋十月,月末。 西洋僵尸的事情已经过了半旬有余。 义庄回归了日常。 文才为小僵尸准备了西红柿,又给肥猫倒了猫粮。 扫了院里的落叶,在地上洒了水,拿着抹布去擦窗户,修剪盆栽的枝叶。 秋生骑着自行车来到义庄,和文才道了早,去厅堂上了香。 进了里屋,看到许仙在画符,没有上前打扰,寻了一个地方坐着功课。 书房九叔在用,在制作冥币。 先是描出样板,再临摹上色,写上金额,加盖私印,卷成一捆放到一旁。 修行是义庄的日常,文才还未踏足,就把杂活全揽了过去。 风卷残云,暮色沉沉。 闲来无事的时候,文才才会想着去修炼。 道法贴合自然,《太上三五都功经箓》自然也是。 文才一朝入道初掌气感,步入天真阶。 九叔连活都撂了,不住的点头。 晚间吃饭时更是六菜一汤,是醉仙楼送来的。 有回锅肉、火爆腰花、番茄炒蛋、炒小白菜、麻婆豆腐、青红椒炒玉米、酸萝卜炖老鸭。 一壶糟黄酒,酒色淡黄、芳香幽雅,既有白酒浓香,又有黄酒甘甜。 九叔悠悠品着美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小酌,偶尔夹次菜。 就着徒儿狼吞虎咽的样子下酒,不禁生出几分感触。 不容易啊,文才这榆木脑袋总算是铁树开花迎来了新春。 不错不错,当小酌一杯。 唉,秋生性子跳脱、三分热度,要是沉稳些就好了。 心生郁闷,当小酌一杯消愁。 只有这便宜徒儿,表面嘻嘻哈哈,却是心事最重。 喜欢把事藏在心里,只怕遇到难以开解的事情钻牛角尖啊,伤人又伤己。 心生担忧,这杯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三徒弟各有各有的缺点,手中的酒都不香了。 看着他们还在没心没肺、你抢我夺的吃菜,没一个像样的。 九叔突然一怒,重重哼了一声:“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饿死鬼投胎没吃过饭吗?” 三人吃的满嘴的油,腮帮子塞的满满的,盯着最后一根鸭腿。 视线交集产生激烈的火花,他们蠢蠢欲动。 毕竟,一个大学生能有多正常,青年是多变的。 听着九叔的训斥,顿时偃旗息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斯文的轻嚼慢咽。 九叔满意的点点头品起美酒来,心想着。 文才跟了自己十来年,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确实不是个修道的料。 往后为文才讨个媳妇,为他换个活计,过安稳日子便好。 秋生要顾着他姑妈,两边来回跑确实不容易。 而且老养其小,小养其老嘛。 秋生是要回去继承胭脂店的,不能守着义庄。 许仙修行两月有余,可窥形神俱妙的境界,神仙有望啊。 只是每逢提及家人亲属时,他尤为沉默,等夜深人静时坐在房顶之上望月。 月、月…… 从古至今,月亮寄托了多少人的思念。 月最为伤人啊。 九叔突然心疼三徒弟,放下酒杯,拿起筷子为他们夹菜,和蔼的说道:“多吃些,多吃些。” 秋生瞪大了双眼,文才嚼着小白菜差点噎死,许仙也很迟疑。 这怎么说变就变。 不会有诈吧! 吃还是不吃? 三个人又是一番的眼神交流,最终决定——跑。 秋生最为机灵,扒了几口饭,喊道:“我吃饱了,姑妈还要我回去帮忙。师父我先走了。” 文才有经验,连忙起身向外跑道:“我去送送秋生。” “路黑,我去给秋生拿些香烛引路。” 碗筷一撂,许仙连禹步都使出来了,唯恐落文才一步。 九叔、糟黄酒、白玉楼在风中凌乱。 看着三个人都溜了,九叔笑骂道:“臭小子。” 抱起桌下正吃猫粮的肥猫,放在怀里揉了揉猫头道:“还是你最听话。” 肥猫伸出舌头舔着嘴边,清理着毛发,任由九叔吸猫。 九叔捏起一粒猫粮,嗅了嗅,还挺香的,也不知道许仙哪儿搞来的。 猫不抓老鼠,竟然吃猫粮,也够稀奇的。 不知道僵尸有没有僵粮。 第二天,放晴,修炼。 第三天,乌云,修炼。 日子总是这样始终如一,就像写日记不需要过多的文字装饰,一两句就写下了一天的时间。 第三天,小雨转晴。 许仙决定试试收雨咒,效果显着,放晴了。 刚收了衣服的文才又抱着去晒衣去了,嘴里嘟囔着:“什么鬼天气,刚下雨就放晴。” 许仙暗笑。 第四天,秋生带着许仙去了任家镇,去了姑妈的胭脂店。 姑妈拉着嘘寒问暖,让他缺钱了找她要,临走时又塞了几个大钱。 惹得秋生妒忌发牢骚,姑妈可不惯着,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老老实实的送许仙回了义庄。 第五天,九叔带着他们去喝茶,秋生姑妈又“顺道”拿了几身衣服过来,三个人每人两套,都是量身定做的。 姑妈与他们说,天冷了要添衣。 秋生没有。 秋生也不在意,他在镇子是有自己的房子的。 姑妈给他买的。 第六天 清风巷16号 许仙来秋生家做客。 家就不做过多赘述了,就一个字——乱!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任家镇过夜。 为了省电、省蜡烛,镇里很早就漆黑一片。 第七天,秋生吞服了太一小还丹,功至圆满。 第八天,九叔取出许多珍贵的药材,龙涎香、冬虫夏草、浮石、人参等等熬制成药浴,文才泡在其中吞服太一小还丹。 许仙把太一小还丹分成了四份,秋生两粒、九叔两粒、文才一粒。 本来是给文才两粒,文才一再推托用之无用只收了一粒。 如今是补上了一粒。 希望文才借此机会,再接再厉。 哪曾想,寸功未进… 掏了大半积蓄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可想而知九叔的心情。 九叔自己修炼都没这么大方过,一连几日都垮着脸,黑的见底。 文才大气都不敢喘,吃饭时狂炫米饭、菜只夹眼前的,许仙在一旁陪着,毕竟挨打是一视同仁的。 秋生都不在义庄吃晚饭了,文才和许仙只呼没义气。 蔗姑来了,这下轮到九叔东躲西藏了,两个人算是逃过一劫。 第24章 腾腾镇 蔗姑是个神婆子,师从闾山教,与茅山渊源深厚。 闾山派侍奉闾山三奶娘娘,巫傩文化浓厚,推崇以邪法制邪,此派中人行事邪乎,做人做事异于常人。 蔗姑与九叔在闽南一带相遇,而且是偶像剧的开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九叔自然是不愿的,妾有意郎无情。 蔗姑身为闾山派的佼佼者,性情更为乖戾,九叔深有体会。 她追求不成,就要睡服,想要先得到九叔的身子再设法得到九叔的心。 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迷香、灌酒,甚至夜深潜入九叔房间钻被窝里脱光光,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算起来两人还是同门师兄妹,九叔还不能打杀了她。 为了绝了蔗姑的心,九叔就把自己心有所属,与他青梅竹马相爱的事告诉了她。 没曾想弄巧成拙,蔗姑更加变本加厉。秉着没有成婚就有机会,继续纠缠着九叔。 之后,她追他逃、他逃她追,纠缠了有小十年。 这番死缠烂打,小文才看的是目瞪口呆、心有领会。 咱们略过文才没用的心得,往下说重磅消息。 米其莲要嫁人,新郎不是九叔,是剿匪的楼大龙,是个有实力的军阀。 阿威、楼队长、孟门村村长等等都是楼大龙的亲戚。 就连首富任家在楼大龙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任家手里只有钱,没有枪杆子,自然虚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两家是世代姻亲,楼大龙能起事,拉起队伍,自然少不了任家的资助。 听到米其莲嫁人的消息,蔗姑连忙搬来义庄,日夜守着九叔。 一是看着九叔,防止他做些不该做的事。毕竟茅山术既然能救人,也就能害人。 二是防止九叔去抢婚,蔗姑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米其莲与楼大龙的成婚之日,是任家镇的大喜事,家家户户挂红彩、街头街尾抢喜钱。 楼大龙骑着高头大马接亲,拉一队军人做仪仗队,特意绕远路过义庄,趾高气扬放着礼炮。 自那以后,九叔再也没有见过米其莲。 这些九叔的往事,属文才最清楚,这都是他说的,诸位客官不要告诉九叔,许仙是不会承认的。 蔗姑一身碎花裙,头巾裹着秀发,脖子有一个爱心吊坠,镶嵌两张照片,一侧是九叔、一侧是蔗姑。 当她踏入义庄的大门,九叔就不见了踪影。 找了一圈不见人,蔗姑冷笑一声,闯进九叔卧室喊道:“见不到人,我就不走了。” 掀起被褥,就要钻进去,看这架势只怕下一步就是脱衣服。 九叔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厅堂,故意咂吧着嘴喝茶。 文才习以为常的拍了拍许仙的肩膀说道:“日子长着呢,有的看呢。” 蔗姑笑嘻嘻的出了卧室,装模作样的扣上扣子。 “什么事啊?” 做出一副严肃样子,九叔开口道。 “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噗——” 蔗姑开口就是暴击,呛得九叔直流眼泪,急道:“我什么时候要和你结婚。” “我刚从你床上起来,衣服都没穿。” 蔗姑面不改色心不跳胡扯道:“他俩都看见了。” 文才许仙连连摇头。 “好你俩个混小子,敢拆我台。” 吃瓜有风险,见势不妙,两人赶紧跑路到二楼看戏。 “好了,不要闹了。什么事儿。”九叔无奈道。 蔗姑坐在一旁,正色道:“前天那个黄道人来了?” “他也去找你了?” “嗯,这个黄道人不仅找了你和我,在江湖上只要有点名气的,他都有拜访。” 九叔思虑道:“腾腾镇变成僵尸窝扑朔迷离,僵尸没有灵性,向来独来独往,若是没有僵尸王的约束,四方绝对没有像这样安宁。” “不要掺和进去为好。” 蔗姑点点头,嘲讽道:“想广邀天下修者除魔卫道,这个黄道人有实力压服修者,做的扛鼎之人吗?” “不用管、不参与。” 放下茶杯,九叔一锤定音道。 要事谈完,蔗姑正经不过三秒,身子扭成麻花贴着九叔问道:“阿英,有没有想我啊。” 九叔连忙起身,闪到一旁:“不要闹了,赶紧回去吧。正好把我这儿的灵婴也搬过去,免得他们瞎搅和。” “任老爷下午找我有事儿要谈,我先去了。” 脚步匆匆,九叔落荒而逃。 蔗姑跺跺脚:“看过了没有,还不下来帮忙。” 将灵婴小心放在蔗姑的三轮车上,文才好奇道:“蔗姑,腾腾镇有很多僵尸吗?” “蔗姑,僵尸王是什么?” 许仙早就想问妖灵精怪有没有王者存在,属于哪个境界。 “你俩一个一个问行不行。”蔗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文才秋生早就与蔗姑相熟,许仙虽是新收的徒弟,也来任家镇有两三个月。 况且蔗姑本就有爽利、年轻的一面,对九叔的徒弟爱屋及乌,自然对许仙也是极好的。 “腾腾镇就是个僵尸窝,在百粤之地是谈声色变的禁忌之地。” “一切由来众说纷纭,只知道在七月十五的晚上,有一群僵尸从深山老林冲了出来,直扑腾腾镇,见人就咬,就连鸡、鸭、猪、羊等都不放过,当晚就有十八人丧命。” “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闹得人心惶惶,附近的人生怕僵尸炸了窝乱窜,许多人背井离乡逃离腾腾镇。” “当时清朝还没有亡,这件事惊动了百粤之地的按察使森书言,他即刻召集部下前往腾腾镇。” “在森书言到达腾腾镇之前,有不信邪的武林高手、自诩正道的修者前后进入腾腾镇,无一人生还。” “森书言得知此事,八百里加急传信知县、县丞等组织人手截断去往腾腾镇的道路。 “那知县害怕森书言兴师问罪,扒了一身皮。不但不阻拦,更是纠集一众好手,由官府牵头除掉腾腾镇的僵尸。” “无一人走出腾腾镇。” “森书言到达腾腾镇时,至少有四五十人进了腾腾镇。” “他一刀砍了知县的头,拿下县丞等人,下令封山,责令三十里地不得进入。” “过了三天三夜,森书言突然下令烧山,大火烧了七天七夜。” “森书言下了禁口令,不准提及任何有关僵尸的事情,率部返回。” “诡异的是,在烧山之后,再也没有僵尸袭人事件的发生。” “而他在四年后溘然长逝。” “腾腾镇就成了禁地,没有人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僵尸。” “文才,你小心点,毛手毛脚的。” 听的入神,文才差点将恶灵锢眼的封布取下。 搬完灵婴,故事也讲完了,蔗姑骑着三轮车走了。 今日难得的休息,听完故事的许仙放松的在撸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签到猫粮。 将肥猫举起来,挡住太阳,毛绒绒的闪着金光,他突然想起来,蔗姑忘记说僵尸王了。 只好,下次再问喽。 第25章 四目 用过晚饭。 文才秋生在厅堂逗着肥猫玩儿。 用的是逗猫棒,秋生姑妈从江南道带回来的,据说是大西洋彼岸运来的珍稀宝物,而且是贵族专属。 许仙在一旁哈欠连连,面前摆放着一面棋局。 小僵尸托着腮帮子思考,趁着他打哈欠,果断捏起一枚黑棋藏在白棋棋笥。 小僵尸执白棋,许仙执黑棋,这是小僵尸第七次偷棋子。 他含泪的眼角将小动作尽收眼底,看了一眼文才、秋生学猫叫。 “喵喵……” 厅堂传出一声一声的猫叫,没有一声是肥猫叫的。 本以为在九叔世界会有除不尽的妖魔鬼怪,接踵而至的麻烦事儿。 现在清闲的就像放寒暑假,宅在家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作业,也没有唠叨。 他偶尔也能接到一些法事,赚些零花钱。 其实,秋生也可以。 但是他不在乎,有钱的一般会请九叔,没钱的才会找到许仙这儿。 九叔一向是有钱人多收,穷困人少收些,仅凭这一点任家镇就很敬重九叔。 那些穷苦人实在不愿劳烦九叔,再加上许仙在教堂出彩的表现,他们就求到了许仙这儿。 他没有冲动、洋洋得意,先去问了九叔。 九叔言传身教,带着许仙做了几场法事后,就没再过问。 他把做法事的钱分成两份,其中有一份是公家的。 只有去过寿衣店、白事铺,才会真正知道纸笔墨刀剑有多贵。 宛若天价! 思虑万千,许仙回过神,低头看向棋局。 棋盘上黑子已经输了,白子连成一条线了,五子棋棋盘上的黑子就只一枚,白子有五枚,而小僵尸里的棋笥黑白参半。 咚咚! 咚咚! 一声声敲门声传来,文才不喵喵叫了,挠挠头去开门,半路嘀咕道:“大晚上谁啊?” 许仙悄然起身,他感觉到门外有尸气。 这时,九叔从二楼下来,穿戴整齐,往厅堂主位一坐,开始泡茶。 往常这个时间,九叔都是穿着里衣,在卧室温习道书。 “师叔?!!” “你要吓死我啊,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去,把客户送到停尸间。” “累死我了。” 四目道揉着肩膀打着哈欠,还没进厅堂扯着嗓子喊道:“师兄,睡没有啊?” 九叔坐在首位,温着茶,没好气道:“没点正样儿,睡了也会被你吵醒。” “喝茶。” 四目道长也不反驳,笑嘻嘻的接过茶,一屁股摔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五指抓顶,毫无形象的端着茶杯。 秋生喊了一声师叔就跑了,眼珠子提溜转,准憋着坏。 显然九叔习惯了四目道长没正形的样子,对候在一旁的许仙招招手道:“这是你四目师叔。” “师叔。” “你就是许仙,长得也不咋地嘛。”四目道长抬抬眼镜,打趣道:“喏,见面礼。” 连忙接住抛来的袋子,摸着是钱的质感,许仙不由的道:“师叔,这……” “哎,给你就拿着,这么多话。”四目道长吸溜着茶,打断道。 虽说长辈赐不可辞,但钱袋子的份额着实不少,许仙不由自主的看向九叔。 九叔点点头,难得调侃道:“就你师叔那点东西,确实没有给钱拿得出手。” 撇了撇嘴,四目道长才不会跟穷光蛋计较。 他一路累的够呛,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我要去睡了,困死了。” 停尸房有一大一小两间,大的那间足以容纳十几口棺材。 摆放着几十位茅山先人的牌位,寓意着镇压邪祟。 文才点了一把立香,正给客户上香。 先是给四目道长的客户开饭,再给躺棺材的。 将立香插进棺材缝里,再给下一位仁兄插在香炉内。 唰—— 听到动静,文才身子一顿,转过脖子,发现那口棺材的立香不见了。 他苦着脸,慢慢挪回去,又插了三根立香。 唰—— 立香被棺材内的“仁兄”推了出去。 这是对晚饭不满意呀。 文才放下手中的立香,犯了傻,想抬走棺材盖问个清楚。 刺啦——哒吧! 棺中的骷髅头突然窜出来,咬住文才的手。 吓得文才浑身颤抖,使劲拽着胳膊,奋力一挣,脱身撞到身后的棺材。 他还不死心,跑到棺材后面,费力的抬起棺材,蓦然一只手死死抓住文才的手,想要将他拖入棺材。 文才咬紧牙关较着劲,脸皮抖动着,看上去一下老了十几岁,脚蹬着棺材借力,却用了空。 棺材中的手一松,文才被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文才连忙翻身,看到一双脚跑了出去,他连忙取下墙上的八卦镜追了过去。 门口站着四目道长的客户,文才背着门,猫着腰数了一遍。 吱呀—— 这是,他身后的门突然关上。 文才正好数完客户没少,疑惑的转身,正好撞上青面獠牙的“僵尸”,吓得他连连后退。 见“僵尸”不依不饶的扑上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拿八卦镜挡住。 “僵尸”被八卦镜逼退,护着脸,惊恐的看着文才。 文才看了一眼手中的八卦镜,反应过来得意的上前。 不曾想,身体僵硬的“僵尸”突然蹲在地上,又站起身避开了八卦镜,钻入了怀里。 两人面对面,看着怀中的“僵尸”,文才惊恐的松开手,八卦镜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转身跑路,又绊倒自己,扑在了客户面前的供桌,打翻了引魂灯。 客户额头的镇尸符纷纷掉落。 文才只顾着逃命,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跑到帘子后面躲起来。 “僵尸”一把撕开了帘子,掐住文才脖子,张开獠牙… …獠牙掉了。 文才懵了,定晴一看,这“僵尸”怎么和秋生长得一模一样。 “玩完了,不用怕,是我。” 四目师叔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利用起来。秋生偷偷跑出厅堂,就是为了扮成僵尸吓唬文才。 獠牙掉了,他就穿帮了,拿掉僵尸牙作怪道。 本以为要命丧的文才,松了一口气,又怒道:“你这个臭小子……” 戛然而止,文才惊恐的看着秋生身后,尖叫一声用窗帘蒙住自己。 “哎呀,还躲起来干什么,都说是我了。” 秋生嬉皮笑脸道,扯着窗帘。 煤油灯在风中摇曳,暖光将那一蹦一跳的影子投在文才蒙头的帘子上,秋生没心没肺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活生生的人蓦然像提线木偶,嘎吱嘎吱转过头,一排他的“仁兄”。 “啊——” 秋生放声大叫,慌不择路,涌出来一股巨力扯开帘子。 客户们围成了一个圈,步步逼近, 它们急需新鲜的血液。 文才秋生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师父,救命啊。” 听到求救,许仙是率先到的。 他还没回房,在客厅撸着猫和小僵尸下棋。 文才倒是先脱了身,许仙揽住文才问道:“什么事?” “里边…”文才结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听到秋生还在呼救。 管不了那么多,许仙撇下文才,连忙进了停尸房。 一群僵尸在乱窜,不见秋生的身影,许仙暗道不好。 这时,两个脚步声急速传来。 九叔、四目道长一左一右站在许仙身边。 一头“僵尸”扑上来,九叔、四目道长联手以肩膀撞其胸口,身子向上一顶掀飞“僵尸”。 九叔擒拿肩窝,四目道长脚踩“僵尸”的脸,防止咬人。 被打的“僵尸”痛苦的呻吟道:“师父,是我。” 九叔一愣,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僵尸冲了过来。 两人放开秋生,咬破食指、中指作剑指,齐齐蹬开打头的僵尸。 四目道长被紧随其后的僵尸抓住脖子,一阵干呕。 许仙上前双手画八卦震开僵尸,上前一步拉住手腕,运力拽回,剑指点在其额头,留下血印,制服僵尸。 正要寻找下一个,一头僵尸被九叔踢了过来,许仙顺手定住僵尸。 九叔身手麻利,一脚踹飞僵尸,点在眉心。 抓住僵尸双手四两拨千斤,带着僵尸原地横向转了一圈,重重摔在地上,剑指点住眉心。 一旁的四目道长看的心疼,追在后面不停的说道:“师兄,轻点儿、轻点儿。哎呀,出手太重了,都散架了。我来我来……” 摇摇头,这场面还真搞怪,许仙继续制服僵尸。 没一会儿,僵尸都被收服了。 场面乱糟糟的,文才秋生认错的低着头。 九叔知道徒弟是什么德性,没好气道:“还不帮忙。” 两人赶紧把客户排排好,贴上镇尸符。 四眉道长点燃引魂灯,无奈道:“这两个兔崽子,开什么玩笑,拿我的顾客来玩。” 文才委屈的想要解释:“师叔,不是我……” “哎,不要说了,有空找嘉乐玩啊。我走了。” “多住两天啊。”九叔挽留道。 “行了行了,后会有期。” 四眉道长摇着招魂铃,撒着纸钱,客户一蹦一跳的离开了义庄。 在山野小路,响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伴随着“咚、咚、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月光下,弥漫着雾气,黄袍道人、清朝官府怪人一蹦一跳的隐没在黑暗中。 第26章 咖啡 清风街,是任家镇最为繁荣的街巷之一。 任家镇三大青楼,有两家在清风街,如意居在巷尾、怡红院在中街。 步入清风街,首先是摆在路边的小贩,大多是乡下来的老农,挑着担子占个地儿,篮子里净是些果子、野味、山药。 走两三步,就会发现不止一家是重复的,他们蹲在这儿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一方面柴米油盐样样要花钱,赶来城镇买两个钱儿。 另一方面是快入冬了,买些棉花回去,好让家里的媳妇做成棉衣。 要是余了几钱,兴许能给家里的“虎娃狗仔”买个糖人,定能开心一整天。 光想想,老农也乐开了花,复瞥了瞥身旁的瞎眼小道士,看个面相竟要十钱,该他没客人。 再往前走,便是镇子上属于居民的铺子和摊车。 秋生姑妈开的胭脂店就在这儿,与怡红院是斜对门,叫香颂胭脂店。 九叔带着文才、许仙,旁的小贩洋溢着笑容与九叔打招呼。 “九叔早呀。” “早。” 九叔矜持的点点头,路过一个鱼贩摊子。 荷叶做底,灌满清水,倒入鲤鱼,鱼贩叫卖道:新鲜鱼喽~ 九叔见状,颇为意动上前问道:“怎么样,生意好吗?” 鱼贩连忙放下鱼桶,回道:“早啊,九叔,刚叫卖呢,还没呢。” 文才与鱼贩相熟,在后面打了个招呼:“早。” 许仙礼貌的笑笑,突如其来的社恐在作祟。 “那给我留条,一会儿来取。”九叔说道,拿出钱给鱼贩。 鱼贩在手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钱,高兴道:“好嘞,九叔,您走好。” “嚯,穿的这么整齐,上哪儿去啊。” 九叔背着手走过,鱼贩视线在三人衣服多有停留,他拉住文才,一脸好奇的唠着家常。 三人穿着可不简单,九叔穿着一套长袍马褂,圆领、窄袖。 长袍为褐色,大襟右衽,长至踝上六厘米,左右两侧下摆处开有三十厘米的长衩,袖长与马褂相同。 马褂为棕色,丝麻棉毛缝制而成,下长至腹,前襟钉扣五粒。 左手攥一长杆烟袋,右手拇指戴一玉扳指,脖间挂一长绳葫芦吊坠。 文才亦是长袍马褂,做工不如九叔的精致,长袍为绿色,马褂为褐色。 许仙亦同,长袍为褐色,马褂为黑色。 过年也不外乎这番打扮。 文才得意的道:“师父带我们去喝外国茶。” “文才,师父走远了。”许仙在一旁提醒道。 “快去吧。” 见九叔走远,也不好再拦着,鱼贩意犹未尽道:“快去吧,别忘了回来拿鱼,炖汤喝绝对鲜。” 两人小跑着撵上九叔,文才担忧道:“我可不可以不跟你见任老爷。” “为什么,你跟任老爷有过节吗?” 九叔走着,偏头看着文才疑惑道。 文才解释道:“不是,我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我长这么大没喝过外国茶,我怕一会出洋相给师父丢脸。” 若有所思的停下来,九叔与文才面对面说道:“难得你为师父面子着想,好,非常好。” 听着九叔的夸奖,文才笑的很开心。 “怕丢师父的脸,你不用去了。” “啊——” 文才苦着脸,失望的站在原地。 许仙还是想见识见识外国茶是什么样的,赶紧跟上九叔。 九叔在思虑着,他也没有喝过外国茶,问道:“许仙,你喝过外国茶没?” “喝过吧。” 咖啡、奶茶、清真算不算外国茶,许仙有些迟疑的道。 民国有这些吗?难道是可乐? “那就行。” 两人走了一段,许仙看着被人流掩盖的文才,小声说道:“师父,还是带上文才吧,到时候跟着我学就行了。” 九叔想了想,长长见识也好,叫道:“文才。”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文才一下子从人群里蹦出来,一边开心的跑着,一边喊着:“师父,你叫我啊。” “我看你挺懂事的,师父就带你见识见识怎么喝外国茶。” 右手比划出茶杯,九叔拍着文才后背说道。 穿过人流,三人终于到了咖啡店。 九叔站在西式咖啡店门前,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迟迟不敢进去,担心的小声道:“许仙,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师父。” 九叔松了口气,拿出派头。 一旁的门童打开门,店内一排排的圆桌,座无虚席。身穿燕尾服的服务员穿梭在其中,唱片机放着优雅的古典乐。 一位服务员微微鞠躬,礼貌询问:“请问订了位置没有。” 九叔突然胆怯了起来,喏喏道:“没有。” 这时,文才反而神气起来,语气蛮横道:“怎么?任发没给我们订位子吗?” “任老爷?”服务员态度一百八十度翻转,谄媚的指引着三人:“请跟我来。” 许仙是对文才刮目相看,这场面都完全顶得住啊。 走过玲珑精致、带着罗马风格的楼梯,大幅落地玻璃窗和流苏窗帘把店内环境妆点得更精致优雅。 几人看的眼花缭乱,有着独特的美感。 服务员将三人引至一号桌,任老板站起身迎接道:“九叔你好,请坐。” “任老爷。”九叔点点头,回头对文才、许仙两人说道:“快叫任老爷。” 两人乖巧的叫道:“任老爷。” “请,快请坐。” 刚坐下,九叔引出话题,和气说道:“听说令千金从省城回来,怎么没请她一块儿来。” 提到爱女,任老板一脸高兴,爱女可是他的骄傲,宠溺道:“这个丫头刚学会了化妆,一回来就到处去教人去。” 兴趣缺缺的文才小声对许仙吐槽道:“看他像个包子,女儿也漂亮不到哪儿去。” “可不一定哦。” 许仙神秘的说道。 他记得文才对任婷婷可是见色起意,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文才至少追了一个小时。 “我丫头她来了。” 闻言,众人转头看向楼梯。 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粉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 盈盈十六七年纪,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看的文才痴迷,一脸猪哥样,他不自觉的站起身,视线钉在任婷婷身上。 就连有几百个g存款的许仙,也是惊为天人。 怪不得人人都要拿下任婷婷,每多一个穿越者,任婷婷就多一位老公。 任婷婷款款走到任老爷身边,甜甜的叫道:“爸爸。” 任老爷拿着烟斗,对任婷婷说道:“快叫九叔。” 任婷婷甜甜道:“九叔。” 九叔慌乱的应声,指着满桌说道:“哎~坐。” “坐这儿,坐这儿。” 文才看机会来了,赶忙拉开椅子,让给任婷婷。 任婷婷道了声谢,径直坐下。 她走路带着香气,文才使劲嗅了嗅,居高临下的盯着任婷婷的胸,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好大啊。” 任婷婷一愣,看到文才的视线,将礼帽稍稍调整一下,倾斜着身子,杵着手臂,挡住文才的视线。 不过,这就便宜了许仙,饱了眼福 两个字概论,呼之欲出。 三个形容,又大又白… 任婷婷显然注意到了,毕竟挤和不挤,形状区别还是很大的。 她生着闷气,瞪着许仙,让他收敛自己的视线,却没有坐正身子。 被一个老男人看,还是被一个同龄人看,都知道该怎么选。 许仙耸耸肩,表示无奈。 它就在眼前,白的直晃眼,视线总会不自觉路过,他也没办法。 服务员递上菜单,及时救场。 “你们喝点什么?”任老爷问道。 任婷婷即便生气,声音依然甜美:“我要Coffee。” 第27章 迁坟 九叔接过菜单,不动声色的偷瞄着许仙。 而许仙打开菜单的一瞬间直接盖上,正襟危坐道:“我要一杯咖啡。” 全是英文,真是苦了“老衲”。 任老爷也要了一杯咖啡,九叔、文才有模有样的要了一杯咖啡。 在等待时,任老爷提起要事,说道:“九叔,关于先父起棺迁葬的事,不知道你挑好了日子没有。” “我看你先考虑考虑。”九叔沉吟,劝解道:“这种事一动不如一静。” 任老爷带着商人独有的精明,笑吟吟的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当年看风水的说,二十年之后一定要起棺迁葬,这样对我们才会好的。” “哎。看风水说的话不能信啊。” 站在一旁的文才没得风景看,拆台道。 任婷婷天鹅颈一扬,抓住漏洞反击道:“你们说的话就能相信喽。” “当然了。” 文才听的骨头都酥了,陶醉的道。 许仙很没存在感,除了看球,也乐的看戏。 秋生、文才滑头的很,九叔也腹黑,四人之间没有少坑对方。 九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你的话就可信了?” “那当然!”文才洋洋得意道。 见气氛不对,任老爷对任婷婷说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任婷婷瘪了瘪嘴,转动着手指。 许仙暗笑,想着咖啡怎么还不上。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三天之后动土起棺。” “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准备钱。”文才接话道。 九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身边的文才咬牙切齿道:“你想要多少。” 谈到钱,文才可就兴奋了,伸出三根手指。 看着九叔威胁的表情,慢慢缩成了鸡爪。 任老板笑着圆场道:“小意思,小意思。” 经理走过来,恭敬俯身道:“任老爷,黄百万来了,在那边。” “我要到那边跟朋友去打个招呼,你们请自便。” “拿点蛋挞给他们吃。”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一白一黑,一罐糖。 许仙端起来闻了闻,白的那杯是奶,黑色的那杯是纯咖啡。 任婷婷早就发现三人不识英文的糗样,趁着爸爸不在,看怎么捉弄你们。 她端起纯咖啡含了一口,又端起牛奶倒嘴一点,挖一勺子糖送嘴里,漱漱口咽下去了。 挑衅的看着九叔三人,像极偷了鸡的狐狸。 许仙看任婷婷傻子一般的操作,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九叔旁边说道:“师父,纯咖啡苦。咱们喝不惯,加些牛奶、白糖会好很多。” “要是觉得还是苦,继续加糖加奶就行。” 任婷婷脸唰一下就红了。 她刚才一番操作……呀,羞死了。 勺子将糖搅拌均匀,许仙坐回原位。 幸好,任老板去去就来。 任婷婷羞着脸,她想赶紧离开,对任老板小声说道:“爸爸,我想去买些胭脂水粉。” “去吧,一会儿我找你。” 提着小包,任婷婷步履匆匆的离开。 服务员把蛋挞放在桌子上,任老板笑道:“别客气啊。” 许仙自觉的先拿了块蛋挞,给九叔、文才做个示范,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酥棉。 他喜欢吃甜食,会让人的心情愉快。 两个大人商讨着具体事宜。 许仙与文才偷偷摸摸把蛋挞吃了个干净。 看时候不早了,四人离席。 “这块穴叫蜻蜓点水穴,穴长三丈四、只有四尺可用。” “阔一丈三只有三尺有用,所以棺材不可以平葬,一定要法葬。” “了不起,九叔。” 任老爷脸上隐隐露出自豪,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等秘事,他可不会与人分说,九叔一眼堪破,果然名不虚传,幸好提前抹去了痕迹。 阿威穿着棕色西装,双手插兜,站在任老板身侧,听着九叔侃侃而谈。 他刚从国外回来,在这列强林立的时代,留洋学生可是块金子。 楼家对阿威寄予厚望,由家中长辈举荐做了镇子的保卫队队长。 在西洋讲究科学,这种老掉牙的骗人把戏, 他一向是不信的。 直到月前,孟非村的表弟表妹死于非命,阿威将信将疑许久,在家里拜起了上帝。 即便是任家镇德高望重的九叔,阿威依然怀疑是不是骗子。 清朝都是愚昧的,封建残留的人也是愚昧的。 一群苦力工拿着长木杆,恭敬的来到九叔面前,询问道:“九叔,已经祭拜过了,可以动土吗?” “可以了。” 墓地两侧搭建木架和齿轮,苦力工抡起锄头,使起铁锹,推翻了墓碑。 许仙打量着墓地,左右瞧着不对劲。 碑一通,围墙六十丈,守冢人四户,这是清朝镇国公的墓葬规格。 民国是1912年1月1日建立,清朝是1912年2月12日签退位诏,大清彻底灭亡,流串的皇族改为清政府,自欺欺人。 而今是民国十一年,任老太爷死了有20年,就是说任家在祺祥二十八年便以镇国公的规格下葬了任老太爷。 祺祥二十八年大清还没有亡,任老太爷一身白衣,只是一庶民。 风水宝地是福荫子孙,但是德不配位就有家破人亡的风险。 历朝历代,墓葬的规格是有极其严格的制度,如殷周时期“厚衣之以薪,藏之中野,不树不封”。 汉朝王莽就曾以“冢高与元帝山齐”的罪责重埋了太皇太后与太后。 任家百年家族史,从未有族人当过官。 任家逾制了。 换句话说——野心勃勃! 九叔的藏书中有提到过,许仙有幸读过。 没有手机,修炼之余读书就成了乐趣。 看那任老爷的慈善笑脸,许仙只觉得千鹤道长说的对。 又听任老爷说:“这块地本来是风水先生的,先父知道是个好穴就用钱把它买下来了。” “只是利诱,有没有威逼呢?” 任老爷讪笑,不敢直视九叔的审视。 “洋灰盖在蜻蜓点水穴上,我看一定是威逼。” 九叔紧锁着眉头,对于同道的遭遇深有感触,没好气的说道:“棺材头碰不到水,怎么叫蜻蜓点水呢。他还算有良心,叫你二十年后起棺迁葬,害你半辈子不害你一辈子,害你一代不害你十八代。” 任老爷一副惶恐的样子,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看见了。” 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苦力工抬来木架,把绳索捆在棺材上,挂上铁钩合力拉了出来。 九叔对跟随任老爷上山的众人说道:“各位,今天是任公威勇重见天日,凡年龄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四十八,属鸡、属牛者,一律转身回避。” “回避完毕,大家整理衣冠。” “开棺。” 苦力工将要打开棺材盖,就听:“哇——哇——” 林间三两只乌鸦嘶哑的叫着,在空中盘旋,不肯离去。 麻雀受到了惊吓,在枝头振翅远飞。 棺材中躺着一位中年人,亡而未腐,阴气在棺中久久不散。 许仙蹲下抓了一把泥土揉散开,去除表层的土壤,是覆盖棺材灰白色的洋灰。 内层是暗红色的土,仔细闻有股烧焦的味道。 见到任老太爷的真容,任老爷匍匐在地,哭喊道:“爹——” 一身素衣的任婷婷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怯怯喊道:“爷爷~” “惊动了你老人家,孩儿真是不孝。” 哭上一两声,任老爷起身追问道:“九叔,这墓穴还能用吗?” “蜻蜓点水,一点再点,肯定不会再点同一个位置。” 徒弟的仔细,九叔尽收眼底,龙庭被毁,土木变成灰烬,宝穴变凶地,是个绝佳的炼尸地。 九叔面带忧虑,沉重道:“这个穴没用了,我提议就地火化。” 第28章 谨慎 任老太爷生前最怕火,火化是不成了。 文才在墓葬摆了梅花阵,秋生给任老太爷的“邻居们”上香。 许仙则随行苦力工回义庄,防止出现意外。 等九叔寻个好去处,让任老太爷长眠于地,事情就了了。 入夜,九叔脱掉道袍,穿着里衣,拿着两短一长的立香,踱步感叹道:“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偏偏就烧成这个样子。” “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是不是任老爷家里?” 文才将贡桌的糕点放下,不在意的问道。 最后一块蛋挞没抢过师弟,唉…… “难道是这儿?”九叔瞪着文才,黑着脸,没好气道。 “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文才吃了瘪,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对走来的秋生说道。 “你喜欢的婷婷也不管了?”许仙忍不住乐道。 “啊——婷婷?” 文才放下又拿起的糕点,惊呼道。 “喂,公平竞争啊。” 这时,秋生突然横插一脚。 看着吵闹的两人,许仙一愣,这里面还有秋生的事儿? 秋生不是被一个女鬼迷了吗? 万界人妻任婷婷,名不虚传! 棺材中的任老太爷脸颊发福,骤生皱纹,肤生玄青,叠放在神阙上的手掌指甲暴长。 九叔漠然置之,同道中人为自己死后寻来的茔地被任家抢了去,怎能不报复。 然而,任家平安无事二十载。 那风水先生,只能是死了。 他叫来三徒弟道:“盖上棺材,准备纸、笔、墨、刀、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寻了个风水宝地安葬任老太爷,等到地气冲了阴气,几载后就是一堆枯骨罢了。 一旁的许仙立刻递上,脚下放着鸡笼,他早就有所准备。 秋生用菜刀割破公鸡喉咙,鸡血滴在法坛的瓷碗中,九叔取碗中一粒白糯米,用蜡烛引燃,弹进血碗。 轰! 火光在血碗中炸起,血腥味随着烟气蔓延。 待火光熄灭,血色化为玄色,九叔将墨斗浸泡在碗中,交代道:“弹在棺材上面。” 这些琐事碎活,现在九叔只交给文才秋生。 许仙一身轻,更多的精力投入了修炼当中,没有琐事缠身,似乎幸运女神都眷顾了他,系统签到了好东西。 猫粮*20袋 银钱*1000 藏身法 正是千鹤道长在雾林逃脱所用的道法。 两人弹了棺材的上面、侧面,唯独忘了棺材底。 文才还弹了秋生一脸墨汁,拽着许仙当挡箭牌,秋生拿着笤帚穷追不舍,在院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还不走,姑妈又该催你了。” 当母鸡的许仙无奈道。 小鸡文才抱着许仙的腰,从他胳膊里探出一个头贱兮兮道:“是啊,小心姑妈拎你耳朵。” 老鹰秋生看着昏暗的天色,也不再去抓小鸡,赶紧丢下笤帚,点了一大把立香别在车头,登上自行车,朝后摆摆手。 文才、许仙在门口目送秋生离开,他身后两道明晃晃的符纸随风摇曳。 一道藏身法符,一道护身符。 文才插上门闩,用顶门棍将门顶死。 许仙回了停尸间,取出放置已久的枣核,其中有四颗寿钉。 也不用榔头,拿着斧头用背面将铁制的寿钉铆入棺帮,三根楔到底,左二右一。 余一颗寿钉,是谓主钉,楔棺盖前一侧,成桃型。 保险起见,三枚枣核复刻棺盖两侧对称。 封棺。 满意的拍拍手,许仙捡起地上的墨斗,叫来文才将底部弹上墨线。 见文才打着哈欠,许仙催促他先去洗澡。 许仙去厨房端来两罐糯米,一黑一白撒在棺材周围。 糯米也分黑白,黑糯米降服“僵尸”,白糯米治“尸毒”。 黑糯米也称紫精米,只有生长于“阴阳交界”之处方有降服僵尸功效,产量极少,颇为难得。 在修行界也是鲜为人知的宝物。 经过西洋僵尸一役,九叔特意研究了大蒜,得出只能使“僵尸”厌恶而已,聊胜于无。 倒是对西洋僵尸有着奇效。 对本土僵尸功效远远不如糯米,僵尸厌恶大蒜,害怕糯米。 棺材近处撒上黑糯米,远处撒上白糯米。 在糯米外拉上红线,又在柱子上挂八卦镜,照着棺材,许仙退出停尸间,又在门窗贴上符纸。 思考一番没有遗漏,许仙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 … 她的眼光 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 睇见 睇见 心更慌 乌鸦啼鸣,风声呼啸。 雾气中渐渐露出人形,四个人抬着一座花花轿子,奏着喜乐。 近看,轿夫脸颊苍白,腮帮涂有红点,目光呆滞,走路轻飘飘的。 轿子里端坐着新娘,里面透着光亮,可见新娘面带期待,轻梳秀发,清秀可人。 新娘拨开门帘,右手折扇,左手红手绢,飞出花轿坐在树枝上。 轻摇折扇,目光痴迷的看向骑自行车的秋生。 羞涩的抿嘴一笑,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对着轿夫摆了手绢,示意它们回去。 四个轿夫抬着花轿对新娘挥挥手,眨眼间隐于山林。 秋生对这一切毫无察觉,自顾自的骑着自行车。 路过一歪脖子树,他低头躲过。 那新娘没有防备撞倒在地,攒眉蹙额,揉着泛红的额头,不依的轻哼一声。 抬头不见心上人,更是没有生人的魂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桀桀怪笑从旁边的矮小破庙传出,声如破锣。 庙中不知供奉着哪路野神,早已断了香火,酷似厉鬼。 新娘一惊,转身消失于空中。 咚!咚!咚! 义庄,停尸间,任老太爷棺材里一阵阵撞击声。 其上的墨线发出光芒,牢牢锁住棺材。 持续了个把小时,棺材不再传出异响,任老太爷似乎认命了般进入了长眠。 期间,九叔突然惊醒,感应到尸气的异动,提着煤油灯去了停尸间。 看着符纸、红线、糯米,特别是黑糯米,九叔的嘴角直抽抽,复而满意的笑了。 文才、秋生没有这么细心,多半是许仙。 看来是察觉任老太爷被风水炼尸,做了些防备之举。 不过,未曾吸人血,用黑糯米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 九叔没忍住叹叹气,自家的徒儿暴殄天物也是要宠的,总比大意丢了性命强。 明天让他捡起来混在一起,再分拣黑白出来,磨磨性子。 肥猫是不去停尸间的,只活动在厅堂、前院、厨房、后院。 九叔检查一遍折返时,正好碰见肥猫,顺手捞起来回了屋。 它顺从的蹭了蹭九叔,自从到了任家镇,肥猫就对许仙爱理不理的。 倒是挺黏九叔。 第29章 破棺 天蒙蒙亮,太阳露出一个边边角。 师徒三人已经起床洗漱,准备今天的功课了。 昨天买来的公鸡还剩一只,正精神抖擞的打鸣。 这就是非常不懂事儿的行为。 文才连忙把前院晒的地瓜干收起来,许仙让出即将成为战场的场地,干脆收了功准备看好戏。 只见,肥猫从屋里窜了出来,一爪子给喔喔喔叫的公鸡扇的鸡毛满天飞,鸡冠抓的血淋淋。 恼火的猫爷,战斗力那是一个爆棚。 它可是晚上不睡,白天睡的主。 扰了它的清梦,这只公鸡可有罪受了。 没见其他的公鸡都夹着尾巴做鸡吗? 哪个敢大清早吼一嗓子。 公鸡一瘸一瘸的缩在鸡窝里,鸡棚的鸡离它远远的,唯恐再挨一顿整。 而肥猫像个常胜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跃上棚子,也不在意晨露的潮湿,爬在上面打瞌睡,尾巴垂下来一摇一晃的。 乐子看完,许仙去开门,文才扫了地将地瓜干再拿出来,昨天忙着迁坟,忘记晚上收起来,要再晒几天才行。 吱—— 门外站着一老人,留着钱鼠尾,低头哈腰的说道:“道长早上好,老爷让我来给老太爷烧些纸钱。” “怎么来这么早?” 许仙疑惑,烧纸通常在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之间,这段时间阳气比较足。 昨天任老爷知会派人过来烧纸祭奠,义庄也备了纸人、焚烧香、金银元宝、烧纸等等。 只是,阴气未落,阳气未生就要烧纸,着急了些吧。 他没见过这老人,电影中也没有这一段剧情,身后的两位跟随五大三粗的模样倒是眼熟,许仙想了想还是让开大门,说道:“跟我来吧。” 老人似乎右腿有伤,走起路有些跛脚,努力跟上许仙。 “你们稍等。” 在停尸房外,许仙让三人等候,他进了屋拆了红线团成一团,把糯米归拢在一起,收到簸箕里。 拿出阴阳盆放在棺材边,将三人领进来,问那老人道:“烧什么样的钱纸?” “尺二大箔寿金、六乘四寸大箔寿金、九银。” 停尸间一般只有福金、四方金和大银、五色纸,贵重物品放在厅堂的二楼。 除了一楼的凉席房外,九叔在二楼也有一间卧室,也就不怕偷窃了。 许仙只好带着两位跟随去厅堂拿,九叔在一楼喝着早茶看书,小僵尸在棺材里呼呼大睡,倒是没见文才。 上了二楼,他在储物间翻找着。 义庄不常备这类纸钱,且不说过于昂贵,也没有人会在义庄购买,在寿衣店比这儿要便宜。 大箔寿金印有三尊财子寿神像,金箔上写有“祈求平安”字样。 寿金上面印有福禄寿(财子寿)三仙的图案。 九银上面印有银色星状,和九金一样写有福禄寿三个字。 祭祀神明、告慰祖先时常所用,也有特殊情况,比如现在。 抱起叠码的一摞纸钱,到楼下交给跟随,他们回到停尸间, 老人跪在阴阳盆前,正烧着纸人。 他接过跟随递来的钱纸,一张张扔进在火盆。 火光照耀着,神色明暗不定。 许仙守在一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待钱纸烧尽,老人起身告辞。 他没去送,扫视着任老太爷的棺材。 墨线都在,枣核封棺。 不是任老太爷,是那老人? 难道是风水先生? 任家怎么可能留他在身边。 许仙摇摇头,将可笑的推测丢之脑后,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正要仔细检查,文才出现了,端着一盆菜喊道:“师弟,吃饭了,昨天剩的鸡血,老香了,你闻闻。” 许仙看着盆中的鸡血,心中的疑虑散去,好笑道:“文才,大早上吃鸡血,也太腥了吧。” “不会啊,很嫩滑。快点,师父等着呢。” 九叔用过早饭,拿着家伙事儿出了门。 文才、许仙没去,他们不懂风水。 文才去了任家镇,听说镇上来了位算命先生,看面相很准,他想去试试。 许仙不愿去,就给了文才些银钱,昨天看见在清风街有卖桂花糕的,让他顺路买些桂花糕回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义庄,整洁了许多,许仙继续今天没有做完的功课。 站桩三小时,练身法、剑术、拳脚功夫。 一晃神的功夫,上午就过去了。 九叔、文才、秋生竟然都没回来。 他先去洗了个澡,自己对付了一口,然后给肥猫倒上猫粮、水,拿两个西红柿给小僵尸。 午睡了一小会儿,起身撸了会猫。 晌午阳气正足,小僵尸躲在棺材里是见不到的。 看了会道书,抻个懒腰,见还是没人回来,就去了书房画符。 临近傍晚,停尸房传来微弱的异响。 有一条蛇从任老太爷的棺材中探出头,棺盖上却完整无损,并无洞口。 其蛇细颈大头,色如绶文,鼻上有针,三寸有余。 它吐着信子,在棺盖上游走,发出莎莎的声音,体表的粘液晕开了墨线。 顺着后窗去了后院,消失不见。 棺中的任老太爷满嘴鲜血,青面獠牙,尸气满盈。 轰! 没了墨线的阻扰,棺材四分五裂,任老太爷缓缓挺身,口出一口尸气,身子重重落在地上。 巨响惊扰了许仙,手中的红笔一抖,划出了符纸边线。 他蓦然抬头,透过墙感应到一股庞大的尸气正肆意的扩散,令他颤栗。 取出系统中尘封的桃木剑,许仙顾不上思考两步并做一步,几个呼吸间来到庭院,只见清朝官服的背影,一跳一跃间出了院墙。 与其说跳,不如说飞,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而院里的两只羊崽子倒在地上,已经咽气了。 许仙紧张的叫了几声肥猫,它在厨房露出脑袋,吓得压平的耳朵,眼神胆怯。 他又赶紧去了厅堂二楼掀开小僵尸的棺材盖,见它还在沉睡,终于松了口气。 僵尸之间是会互相吞噬的,腾腾镇是特例。 被吵醒的小僵尸眨巴着眼睛,帽檐露出“怎么了?”的卡片。 许仙笑了笑,拿了两个西红柿给它,说道:“没事,先不要出来。” 小僵尸捧着西红柿,乖巧的点点头。 盖好棺材,许仙没有再停留,来到停尸间。 任老太爷不见了,棺材碎成了几个板子,有一块板子上有粘液,一道曲线的水印子从棺材处绵延到后窗。 “蛇?” 感受指尖浓稠的粘液,许仙猜测,又改口道:“不对。” 后院本来郁郁青青的萝卜、芹菜等蔬菜,他通过窗户看到菜叶泛黄,土壤干裂。 “怎么回事?” 九叔步履匆匆,见许仙站在窗户一动不动,急切的询问道。 “师父,任老太爷跑了。”许仙语气沉重。 看徒儿无事,九叔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安抚道:“人没事就好。” 文才、秋生气喘吁吁的赶来,围着许仙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出了林子,九叔察觉到义庄残留的尸气,甩下两人先一步到了义庄。 他俩追不上九叔,这才晚来了。 看着还没匀过气儿来的文才、秋生,许仙心中暖暖的,那个世界的家回不去了,他在这个世界多了两位师兄、一位师父,是新的家。 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转移话题道:“师父,有什么发现吗?” 擦掉手中的粘液,九叔双眉紧锁,肯定道:“是妖!” “师父,怎么会有妖呢?”秋生好奇道。 千鹤道长后来与许仙细说过西岭湖,他也是知道妖族避世的事情,按理说俗世不该有妖族出没。 “是不是精怪啊?”文才猜测道,在九叔游历天下时,他是见过狐狸精的。 草木虫兽化精成怪便是妖,但不是妖族的妖,所以修行者一般称之精怪,以做区分。 九叔思量的摇摇头,迟疑道:“是蝮虫。” “不是蛇?”许仙惊讶道,他觉得留下的痕迹很像蛇道。 九叔解释道:“是蛇,《山海经》中有所记载的一种奇珍异兽。” “居于羽山,其下多水,其上多雨,无草木,多蝮虫。” “蝮虫所过之处草木枯竭、大地干裂,可穿木而行、遁地而走。” “寸草不生又怎么穿木而行啊。”文才挠着头,疑惑不解道。 秋生拍了拍文才的肩膀,笑道:“笨呐,没点神异本事能写进《山海经》嘛。” “要不你来讲?”九叔没好气道:“去收拾家伙,我们去任家。” 准备妥当,九叔把手中的桃木剑递给许仙,自然的拿走他的百年桃木剑,一声不吭的加快脚步。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