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英雄》 1、丧尸迷情 孙明泽靠在墙边,玩着打火机。 落日余晖下,一点火光把他那张阴郁的脸庞映得微微发亮。他玩味地看了眼表,然后估算好时间,走向实验室。 程晚吟略带疲惫的眼眸扫过实验室门口,第一眼便瞧见了慢悠悠走进来的青年。“孙院士,团队就差你了。” 孙明泽闻言抬头瞥了这位《丧尸迷情》位面的英雄一眼,眼睛里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系统提醒道。【孙先生,请您明确您的任务是拯救英雄。之前您杀死自己恩师的事情已经严重踩线,如若再对英雄下手,本系统会考虑和你直接解绑。】 孙明泽回过神,用危险的目光看向系统。这个世界已经是他绑定系统后执行的第三次任务,但他已经厌恶了这种任务。 弱者本该被淘汰,不是吗?试图保护弱者的英雄也是蠢货…… ———— 9月8日,高级军属小区第606室,王槿之生日当天。 她活动了一下因整晚缩在墙边而僵硬无比的身体,扭头看了看纹丝未动的客厅,又看了一眼手机。 [凌晨5点。] 程晚吟还没有回来。 王槿之打开窗帘,看向防护网外的天空。此时天还未亮,暗沉的天空上没有一颗繁星。 “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王槿之从窗边走到客厅接了一杯水,打开电视。在耳边响起每日的早间新闻声后,她照例拿起了手机,给程晚吟的上司穆组长发了一条信息。 “穆博士,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不可以让晚吟姐早点下班?” 很快,她收到了穆辰渊的语音: “你懂事点,ok?她已经因为你几次早退了,你装病也有个数吧,还是……” 王瑾之没有听下去,直接点了叉。 “批假吗?”她径直问。 王瑾之不喜欢现在的处境,每时每刻都庇护在程晚吟的羽翼之下,搞得自己好像个废物一样。但她又确实是个废物。一个仰仗着自己父母,在父母死后又仰仗自己爱人的废物。 可看到那些勾心斗角被丧尸啃咬的尸体,王瑾之又很庆幸,觉得还好程晚吟没有抛弃她,还愿意养着她,供着她。 不过,后来遭受越来越多的白眼后,她就不太喜欢这种庇护了。 “不批,我在清河市没空。想让程晚吟请假,你自己去找她。” 穆辰渊回复道。 王瑾之皱起眉头,明知道对方是在骗她,但还是摁灭了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清河市都是丧尸,对方怎么可能去清河市呢?] 但她的处境就是这样,备受白眼。 作为天才父母和天才伴侣底下的一个普通女孩,王瑾之之前二十几年的平凡人生里,就发生过两件大事: 一件是她被一个江湖医生收为徒弟。 另一件则是她父母的离奇死亡。 王瑾之的父母和她不一样,都是相当优秀的国家天才院士。虽然致力于科研,但对她这个笨女儿却是千依百顺,一直活得挺自由自在的。 所以王瑾之是如何都不相信她的父母会因为恐惧丧尸而双双进入丧尸群里。傻子才会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呢! 但她父母走入尸群的这件事,却是程晚吟亲口告诉她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师在一个染红半边天的朝阳里,手牵手缓缓走进了尸群,然后一声不吭地淹没在尸海里。 等程晚吟跟随救援队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被丧尸啃咬得不成人形了。而经过法医鉴定,那两具尸体就是王瑾之的父母。 按理说,程晚吟亲眼目睹王氏夫妇死亡的整个过程后,理应确定是这样没错了。但王瑾之却觉得程晚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她的爸妈死得蹊跷,就像是被人为掌控了一般,这其中只有程晚吟知道细节。因为在自己父母离世后,对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奇怪。 程晚吟似乎在恐惧什么东西,对自己充满了保护欲的同时,又对周遭充满了攻击性。同时王瑾之也知道她在背后暗暗调查这件事。 程晚吟比她大四岁,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热情且积极的人。王瑾之很难想象她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这样总是用恐惧又充满憎恨的眼神注视周围一切的人。 那些天,王瑾之在睡梦中总感觉程晚吟就站在她的床头盯着她,或者就躺在她身边,用阴森的眼神凝视着她。但当她醒来后,总能看到程晚吟躺在她的旁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就仿佛那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这种现象,直到进入安全区才渐渐消失。 王瑾之跟医生私下聊过这件事,得出的结论就是可能是从小到大的恩师的死亡刺激到了程晚吟,导致对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才会出现如此割裂的症状。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王瑾之远离程晚吟。但她却没有遵从医嘱,而是继续待在了对方身边,任由程晚吟将自己关在一间大房子里,整整四五年。 可即便如此,程晚吟还是会在出门时反复检查门口的锁芯以及铁窗。在确定王瑾之并没有偷跑也并没有人进来这里后,她才会如释重负地轻呼一口气,收起阴沉的脸色。 而这也是王瑾之如今活动范围限制在一间房子里的缘由。 王瑾之在这样过度的保护下,除了早间新闻,就没有其他途径获得外界的讯息。她根本不知道外界丧尸进展到了什么样子。 可她离不开程晚吟。 因为程晚吟需要她,她也需要对方。无论是作为保护者,还是作为她父母过世真相的唯一见证人,程晚吟都不能死。 王瑾之伸了个懒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调高了一些,然后走向洗手间。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电话铃声。 听到电话铃声,王瑾之就知道肯定不是那位阴阳怪气的穆组长,而是程晚吟。 因为这个手机专门被对方设置过,只有对方才能打得进来。 王瑾之眸光微亮,放下牙刷,擦了擦手上的水,过去拿起手机,按了一下接听键。“喂。” 王槿之想,她是爱程晚吟的。从被父母带着,在班级里见到对方后,她就喜欢上了这样耀眼的存在。 对方作为她父母招收的第一个学生,与她相见于童年,相交于少年,相恋于青年,几乎占据了王瑾之十分之九的人生。 这也是王瑾之即使得知对方得了精神疾病也仍然放不下她的原因。 她到现在都记得程晚吟最开始是怎么跟她介绍自己的。 “我姓程,名晚吟,晚霞的晚,凤吟的吟。是王老师的学生。听说你的小名叫王贰,我的缩写wy,刚好是王壹,你可以叫我壹壹。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我罩着你。” 这一罩就是二十几年。 她对这个恋人相当满意。她又懒又娇又废物,对方又美又飒又聪明,除了喜欢大包大揽揽责任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也许喜欢大包大揽,在王瑾之这边也算一个优点。 毕竟也不会有哪个大佬会因为对爱人的责任感,而在末世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生生养了对方四五年。 【不过,一晚上没有回来。现在才知道打电话哄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王瑾之噘着嘴,按下了接听,开口就是一句质问。“程晚吟,你终于记起来我了?” 她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混着泡沫含糊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今天忙了点,忘了跟你报备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槿之!我发现了解决那个病毒的突破口了!你今天在家不用等我,自己吃点东西睡吧!” 程晚吟的声音颇为兴奋。 王瑾之撇过头看了一眼电视里的时间。 “哦,所以呢?你今天还要加班?”她冷下声音。 “乖啦,我和孙明泽、穆辰渊已经快将那东西研究出来了,就住一晚上。你别担心啊,明天早上肯定回来。” 孙明泽是她父母的另外一个学生,王瑾之和对方不熟,甚至没有见过面。唯一比较熟的还是那位总是在程晚吟背后阴阳她的穆辰渊博士。 在听到程晚吟加了一晚上班后又要加一天一夜后,王瑾之磨了磨后槽牙,忍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愤愤说了句。 “我知道了。” 手机那边传来了嘈杂的杂音。王瑾之等着对方哄她,但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对方的小声嘀咕。 “老穆有些过分了。” 这句话被王瑾之听到了,便顺势问了句。“怎么了?” “他竟然说要带着志愿者去清河市。这种死亡任务,他跟去做什么?”程晚吟声音里有些生气。 “你担心什么,穆哥肯定不是去清河市。那里都被丧尸包围了,他去那里做啥?”王瑾之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腾出手,去挤出洁面乳。 “应该去外面散散心,你放宽心。” 说到这里,王瑾之愣了愣,忽然想起早上穆辰渊跟自己发的语音,说:他在清河市,没时间。 他现在已经到那里了,怎么还跟晚吟姐混在实验室里?是因为不想让程晚吟陪自己,所以骗她? “行吧,希望他没去。其实那东西可以用另外一种代替,明泽的提议就挺好的,没必要让大家冒险。” 程晚吟似乎被王瑾之说服了,缓和了语气。 “有效果,我跟你说句话的功夫,那丧尸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电话那边传来她惊喜的声音。 “那提前恭喜你了。”王瑾之将洗面奶涂在脸上,一边揉搓一边回道。 “研究出解药对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好处,应该同喜……” 程晚吟的声音小了一些。 过了会儿,她带着些疑惑,问道。“槿之,你说旁边玻璃罐里的尸体突然把脸转过来,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他现在敲击钢化玻璃……” “那代表你研究方向是对的啊。” 王瑾之打了个哈欠,还是没太当回事,顺嘴关心了一句。 “这大清早的,你打电话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啊,槿之你在说什么胡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诧异。 “什么大清早?现在不是晚上6点多吗?我是想着你可能做了饭,在等我,所以才打了电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王瑾之洗脸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被她搁置在洗手台的手机。 这时,电视机的声音透过水流声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昨天夜间8点零5分,希望基地第121室发生大火,火势蔓延迅速。据附近人士反映,火势已经烧到了居民楼。目前搜救人员未发现幸存者,具体伤亡人数还在调查……” 王瑾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声音颤抖地问。“晚吟,你告诉我,你今晚去了哪个实验室?” “怎么,你连我工作地点都记不住了?” 程晚吟诧异。 王瑾之当然知道程晚吟的办公场所就在121室,这不是仍抱着一丝“对方当晚去了其他实验室”的希望嘛!但很显然,听回答不是。 “现在是几号?”意识到这里,王瑾之握着手机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你睡糊涂了,还是烧糊涂了?”程晚吟皱眉看向手机,抿了抿唇,跟旁边人小声说道。“小张,你帮我带板退烧药吧,我家…” “我问你现在是几号!”王瑾之猛地提高声音吼了出来。 她这无端反常的态度让程晚吟怔住了,顿了一秒,笑着说道。 “9月7日啊!我知道明天是你生日,我肯定会回来的,怎么了?” 2、丧尸迷情 “你生气了吗?” 这句话如同触发了某种特殊的机制。在这一刹那,王瑾之周身仿佛被水浸透一般。 她看到一双充满星河的眼睛,那双苍老的眼眸与她对望,周围的一切都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方式扭曲变幻。与此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可见的压迫感突然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王瑾之双手紧抓着手机,指甲都抠进了掌心。 旁边再次传来嘈杂的声音以及尖叫声。 “程院士,那些丧尸都在看我们。” “槿之,情况有些不对劲,我要挂电话了……”程晚吟寒入骨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还是王瑾之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对方用如此狠厉的语气说话。 在没有抵达安全区前,对方每天的状态就是这样的,天天如惊弓之鸟般把自己护在身边,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明明和自己待了几年,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王瑾之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机。 黏腻的冷汗粘在手机上,她道。“别挂。” “你先回答我,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不是121室实验室?现在具体时间是六点几分?” 程晚吟被她语气中的严肃搞懵了,在旁边人喊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我在121室实验室里,刚刚结束一场实验。现在嗯,让我看看……是九月七号六点十一分。怎么了吗?” “你没开玩笑吗?” “……”程晚吟沉默了一秒。她不是那种乖乖回答没有的人,故而一边起身走向防护区,一边在越来越接近的尖叫声中,敷衍回答。 “你在家等我,我绝对回来……”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回来个屁!] 王瑾之捏了捏眉心,看向电视里仍在报道的关于实验室失火的事,将手机砸在地上。她双腿发软,瘫倒在厕所里,抱住头。 程晚吟送给她的那个被加固的军事手机在地面弹了两下,手机里传来忙音。 电视里,实验室的大火已经被扑灭,消防员正在现场全力搜救着幸存者。但以电视画面中呈现的严重程度来看,昨晚在实验室工作的科学家们恐怕凶多吉少,生存机率十分渺茫。 王瑾之洗了把脸,将眼泪全部洗去,然后开始疯狂撬锁。短短一小时内,她百度了一百种撬锁方法,才在蛮力下将程晚吟自己研制的那把复杂的锁芯撬开。 坦白说,她与程晚吟的性格天差地别。她属于intp,就是智商顶配而行动力为零、随遇而安的孤僻死宅。而程晚吟却是infj,不仅是个信守承诺的卷王,还从不给自己找失败理由,直接开干。 所以就人格而言,她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王瑾之曾经对动漫感兴趣,就随便照着网上自学了一晚上,做了一个动画视频给程晚吟看。然后就被对方很热情地夸了一通,还准备把她的动画放在自己微博首页引流。 王瑾之虽然也被夸得心花怒放,但也清楚程晚吟的微博账号是官方认证的账号,放一个画工劣质的动漫上去算什么?所以她就拒绝了,但程晚吟却生气了,最后还是她哄了对方半天才和好。 “121室实验室烧毁严重,丧尸全部烧毁,而被困的科研人员生还几率也十分渺茫,我们可以看到,现场除了37具焦黑的尸体以外,少了一具男性研究员的遗体……” 记者还在播报着这则震惊世界的噩耗。王瑾之盯着电视屏幕,双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理性上来讲,她清楚地知道程晚吟已经死了。 现场都烧成那样子,怎么可能还有人活下来? 可她却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对方还活着,活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并且给现在的她打了电话! 王瑾之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她一定要救程晚吟!就算对方此时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她也一定要干预这个状态,救下对方! 王瑾之狠狠揉了揉自己长得有些过分的头发,身体已经早于她的思维开始行动,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街上。 望着周围陌生的目光,王瑾之脱离人群已经差不多五年之久,故而本能有些瑟缩。 可是害怕就能不去吗? 她长出一口气,避开那些刺人的视线,低头看着手机。 离开那间封闭她很久的黑房子后,王瑾之反而冷静了许多。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着急去火灾现场查看,而是进入一家网吧,上网搜索着这场火灾的相关报道。 她一边沉默地从网上那些真假难辨的评论中分析出有效讯息,一边给程晚吟发了一条信息。 “等我,过来救你。” 这次,她没有贸然去给程晚吟打电话。 且不管这通电话打不打得通,程晚吟挂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处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要是自己打过去,正好撞上了对方逃生的关键时期,那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刚刚那通电话和莫名的注视感,也让王瑾之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有机会改变过去。 她站在现在,而对方站在过去。如果处在时间这头的她做出一些事,改变过去,那对方会不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庆生呢? 那么她需要怎么才能介入到过去? 或者说,她能不能回到过去,改变对方的死亡结果? 对方既然能从过去将电话打到现在,那么她与自己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尽管王瑾之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种关联是什么,但对方一定客观存在着。 对了,穆辰渊! 正在沉思的王瑾之忽然感到了自己身上的视线又多出一道,皱了皱眉。她朝穆辰渊发了一条语音。“穆博士,你看到消息了吗?” 对方很快回了一条语音,只有两个字:“节哀。” 好像是经历了无数遍,这种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要不就选你吧?】 王瑾之的心跳骤然加速,猛地扭头,看向自己感受到目光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深吸口气,重新看向手机。 现在王槿之想要的可不是穆辰渊的一句“节哀”。程晚吟出事在对方带人离开之后,那对方定然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讯息。 必须得尽快找到回去的节点! 如果王瑾之没有猜错,那她这边的时间和程晚吟那边的时间肯定都是流动的。按照报道里的时间,对方存活在昨天晚上六点十一分到八点零五之间。 换句话说,如果流速相同的话,王瑾之现在的时间从五点到达六点五十四分的时候,程晚吟那边就会死亡。而她因为撬锁已经浪费一个小时了。 “穆博士,我希望您能跟我聊两句。她出事时间是在您外出之后,您定然知道最后的情况。告诉我,你们所说的丧尸研究方向是什么?这对我至关重要。” 穆辰渊依旧没有回复她,但王瑾之相信,对方一定收到了她的语音请求。她一边打车去往121室实验室时,一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她握住手机,低下头,盯着屏幕上的语音,然后抬头向司机借电话。 程晚吟给她的军事手机什么都好,保密好,安全系数高,防摔防水防火。唯一不好之处就是仅对程晚吟一个人的开放通话权限,而且还不能上网。 所以王瑾之只能借别人的手机。 她咬咬牙,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而此刻,孙明泽的系统就坐在她的旁边,也听到了刚才说的话,微微颔首。 【《丧尸迷情》位面,炮灰王槿之,智商稍高于一般人,情绪稳定,最重要的是和英雄关系紧密。】 【嗯,抗压能力也行。】 【已纳入候选人第404号,是否考核其他候选人?】 【是。】 在王瑾之等待穆辰渊接起视频通话的时候,发光的小光球一闪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王瑾之的问话还在继续着。而因为过早离开,系统也错过了真正评估她的机会。 …… 过了三分钟,穆辰渊终于接通视频。 胡子拉碴的大叔双眼通红,似乎也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看到王瑾之的一瞬间,他再次道了歉。“我很抱歉。” “别,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王瑾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视频里他背后的酒店背景,然后顺手点了录屏。“你能告诉我,你们的实验方向吗?晚吟姐为什么会说实验快成功了?” “是什么给了你们自信?” “抱歉,我不能透露。” 王瑾之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那我换一种问法?” “你为什么要去清河市?” 穆辰渊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实验方向,也不可告诉我去清河市的原因。那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穆博士,程晚吟在等着我,我需要真相!” “你去清河市是去找人吗?” 穆辰渊摇摇头。 “你是去清河市找物资的?” 穆辰渊摇头。 “你是去采集血清的?” 穆辰渊沉默半晌。“无可奉告。” 王瑾之明白了。“你们需要某种特殊丧尸的血清,而程晚吟说可以替代,意思是实验室里存在可以代替那只特殊丧尸的存在?” 穆辰渊看向她,眼神毫无波澜。“不要说了。” 王瑾之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追问。“程晚吟昨晚说注入药物,也就是说那个替代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个实验是失败了,对吗?” “我叫你别说了!” “这个计划是孙明泽提出来的。他有问题!” 穆辰渊摇头。“这跟你无关。” “报道里少了一具男性尸体,不是吗?让我猜猜,是不是孙明泽。”王瑾之磨了磨牙,笑道。 穆辰渊目光凝滞了片刻。王瑾之每一句话都说对了,就因为他摇了两次头。他深吸一口气道。“你遗传了你父母的智商。” “是吗?”王瑾之不以为意。如果她真遗传了她父母的智商,又怎么会活得如此窝囊? “太聪明不是好事。”穆辰渊道。 “可我很笨,不是吗?我连我父母是怎么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王瑾之低头,以实验室,清河市,丧尸为关键字搜索着,很快搜索到了一些结果。 “现在连程晚吟怎么死的,亦不知道。” 王瑾之冷冷地说完,挂断了通讯。 3、丧尸迷情 她仔细阅览了一遍信息,丧尸病毒最早就爆发于清河市。五年前,清河市还是华国的首都,人口众多,商业繁华,却发生了一场大火。 自那次大火后,便经常会出现一些诡异的现象。先是跛脚的猫,后来便是颤抖的人,再后来就是丧尸了。最早的一次丧尸咬人事件就发生在清河市的鸿运酒店。 鸿运酒店,刚刚在视频里看到的穆辰渊就是在鸿运酒店大门前。王瑾之紧接着搜索了鸿运酒店的关键字,然后发现记者拍到的第一例丧尸受害者就是酒店的一位服务员。 而在网页那发黄的旧报纸图片上,王瑾之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孙明泽。仅仅在角落拍到了小半张侧脸,但王瑾之还是认出来了对方。 因为轻度偏中度脸盲,她认人不是靠看脸,而靠记特征。虽然记性差,但她短时记忆高得吓人,如果认真记,谁都逃不掉。故而刚刚在页面浏览过孙明泽面容留下印象的王瑾之,自然而然就在角落认出了对方。 同样的火灾,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再加上计划提出者和同样身为自己父母的学生。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以王瑾之的脑子肯定信都不信。 所以,对方就是造成实验室火灾的罪魁祸首吗? [如果我是他的话……] 该死。 王瑾之再次翻看了那司机大叔的手机,查看刚刚保存的录屏,然后在鸿运酒店黑漆漆的四楼窗户那里果然看到了一张隐在暗处的脸。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一定会去解决最后一位知情者。] 看着那不断放大的孙明泽的面孔,王瑾之手心里捏出了冷汗。 王瑾之下了车,看着还在废墟上搜救的消防人员和警戒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没机会进去了。而等到晚上,程晚吟那边估计都死透了。 王瑾之深吸一口气,去路边商店里买了榔头扳手,小型锯子,强光手电,符纸朱砂等一堆她觉得可以用的东西。 她可不会原地乖乖等着。 在确定“四处都是监控,自己真的无法进入121实验室”后,王瑾之转头就报了名,以志愿者的身份,跟车去了那满是丧尸的清河市。 毕竟中医的尽头是玄学。自从接到程晚吟的那通电话后,周围的一切可就不是她几十年接受的义务教育所能接受的了。相反,她更信她师父教的那套东西。 王瑾之握住背包里的锯子,抬头看了一眼车玻璃里映照的女孩。 女孩眉眼清秀,锋利的眼眸隐于镜框之下,嘴边左右各一颗代表官禄和食禄的黑色小痣。头发长到脚踝,被一圈圈高高盘在头顶。 用程晚吟的话来说就是,王瑾之这张脸简直就是天选的反派——看上去很颓废,双眼无神却十分犀利,不爱说话,孤僻独立,习惯把漂亮的外貌隐藏在朴素之下,暗戳戳地观察着别人。 要不是相处久了,知道她内在是个逗逼,恐怕会真的以为她是那种背后给人下蛊的巫女。 王瑾之并不颓废或者故意不打扮自己,也不想当什么下蛊巫女。她只想宅在一个地方当个蘑菇,和程晚吟相依为命。 但现在她最担心的事却发生了,连最后一个和她亲密的人都要离她远去。而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挽回。 ———— 九月八日,早上六点半,王瑾之背着背包,跟随那些志愿者下了车。 此时距离程晚吟死亡还有二十四分钟。一个热心肠的大哥借了她电话,想要替她背行李,问她准备去哪收集物资。 “鸿运酒店。” 报出地址后,王瑾之扯了对方手中的手机,发现对方死拽着手机没动。 王瑾之看向大哥。“怎么了?” “去鸿运酒店收集物资?你知道那里有个丧尸巢穴吗?”大哥问道。 “知道,我去找个人。”王瑾之笑着点头。她其实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除非对方是个e人。很显然这位大叔就是e人。 “电话还借给我吗?”王瑾之问。“你不借,我去找其他人借了。” “借,当然借,只是你一个人去不害怕吗?那里可都是丧尸。”大哥将电话递给她。 王瑾之将电话拨给穆辰渊,连续打了三次无人接听后,确定对方已经出事。她状若随意地问旁边大哥一句。 “大哥你口音好像是清河市本地人吧?” “啊,这都能听出来!” “你知道鸿运酒店当年火灾的事吗?” “对,我以前就是清河市的人,火灾那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当时火势比现在还猛,不过也算幸运,里面的人都逃掉了,就一个小男孩不幸遇难了。” 王瑾之心里咯噔一下,网上可没有这个消息,只报道了半个月后有人被丧尸撕咬了。 “那孩子也是可怜,听说是厌学自己离家出走,躲在了那家酒店里,然后被卡在什么地方,活活烧死了。就是当时他父母非不信那是自家孩子,说自己孩子不长那样,硬是做了尸检。” “都烧得乌漆麻黑的,谁能看出来是不是自家孩子。但这好家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孩子肚子里全是未消化完的生肉块。” 大哥说这话时,王瑾之下意识地朝他胸前挂着的玉佩看去,余光却瞥见对方刚刚那完美无瑕的玉佩裂了一条缝。随着大哥越讲,裂得越大。 如果是自然裂开,不会这么缓慢,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崩开一样。王瑾之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大哥,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后来听说法医检查了,查了是鹿肉,也不知道他离家出走的这几天,去哪里寻来的野生鹿肉吃。要是好心人投喂,为什么给孩子吃生鹿肉?” “你有没有感觉周围有点冷?” 大哥擦了擦胳膊,笑嘻嘻地看向王瑾之。 废话,你胸前挡灾的玉佩都裂了,能不冷吗? 王瑾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叠符纸,都是她自己用朱砂画的,甭管有用没用,塞给了那大哥一沓。大哥看这符纸乐了,问。“小姑娘,还是个道士?” “不是,我是医生。”王瑾之又递给了对方一个榔头。 那大哥更乐呵了。“医生还信这些?那这榔头。” “西医不信,中医信。” “榔头是符纸没用,物理破法。”王瑾之推了推眼镜说道。几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逗逼属性。 大哥也从来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提着榔头,要跟着王瑾之一同去鸿运酒店。 跟着一个既会道法又会医术,相信玄学又相信科学的医生,可比独自一人去搜寻物资靠谱多了。 王瑾之本意不让对方跟着自己,自己似乎已经被牵扯进了某种大恐怖中不想牵扯上别人,结果架不住大哥热情送死,只好同意一同前往。 如果她真的能找到回到过去的节点,没准连她父母的死亡都能从中找到答案。 越靠近鸿运酒店,越显得萧条寂寥。街上行驶着各色汽车,却看不到半个人影。那位健谈的e人大哥在这种气氛下也逐渐沉默,终于闭口不言。 到达酒店后,大哥突然不想进去了。 “要不,你自己进去吧?” 大哥似乎也觉得自己到门口就认怂,很不好意思,尴尬得脚趾抠地。 王瑾之也没真想让对方陪着自己去送死,单手握着一个电锯,跟对方说。“没事,你先走,我一个人去。” 听到这话,大哥立马转身就跑。冥冥之中,小动物的直觉已经让他感觉到了那暗藏的大恐怖。事实上,灵感比对方更强的王瑾之对这危机的感觉更加强烈。 但她却不能像对方那样拍拍屁股跑了。 王瑾之抬头看了一眼这片废墟,又低头拿出了手机。距离程晚吟死亡只剩下十分钟了。 她吸了口气。 可没等她给程晚吟发消息,对方的电话却已经来了。 “你还好吗?”王瑾之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将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尽可能地减少吸引丧尸的因素。她刚接起来便问道。 程晚吟的声音颇为不安。“槿之,我可能回不来了。孙明泽是疯子……他想毁了整个基地,之前注射的药物有问题,那些丧尸烧不死!!那个疯子在喂其他人吃生肉!吃过那些肉的人都变成丧尸了!!!” “我现在在办公室里躲着,马上轮到我了,如果你明天看到我的尸体,一定要告诉警官毁掉尸体!一定要毁掉尸体!!!” “拜托了,王槿之,我信的只有你……我告诉你门口的密码…” 王瑾之没听完程晚吟的话,就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刚才志愿者大哥的话出现在脑海中:“后来听说,那小孩的肚子里全是生肉……” 再联系半个月后出现的丧尸咬人事件,现在丧尸病毒肯定进化得更加完美!基地完了!!! 但吃生肉培育出的丧尸和被丧尸咬后形成的丧尸到底有什么不同? “程晚吟,你别吃那东西,我在想办法过来了!你千万别吃!” 王瑾之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电锯越过了废墟,朝着酒店的四楼冲去。 “可是那群丧尸已经过来了……” 程晚吟那边很突兀地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王瑾之也听到不远处那位大哥发出的惨叫。 妈的,孙明泽那家伙早有预谋! 她钻进了鸿运酒店,看了一眼仍然有电的电梯,选择了楼梯。 在王瑾之爬上一楼的瞬间,电梯门开了,涌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丧尸。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地爬行声,提着电锯夺路狂奔。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空气中那股烧焦的味道却并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浓。透过晨光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伫立在清河市的怪物。 王瑾之踏入四楼,在进入四楼的那一瞬间,身上的压迫感明显增加了一倍。看了看随时像是要塌陷下去的天花板,王瑾之朝着空旷的四楼一间一间寻找着。 到处都是焦黑倒塌的墙体。 王瑾之找不到楼梯口的指示牌,只能根据之前在网页上看到的整体结构,在脑海里构建出酒店的三维模型,进行推测孙明泽之前观察穆辰渊的地方。 如果和过去有联系,那个疯子定然是关键! 王瑾之用强光手电照射着昏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背着背包,蹒跚地走着。横七竖八的钢筋混凝土不时刮蹭在她身上,很快就把她那身运动服刮破了,见了血。 空空荡荡的酒店里除了丧尸,就剩王瑾之一人。唯一陪着她的大哥刚刚似乎也出事了。说实在,她都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被三道视线注视着。 更早一点,感受到被注视的时候还是接到程晚吟电话的时候……现在却多出来了好几道。 王瑾之猛地停下脚步,用强光手电照向四周。 第一道可以确定是她之前冥冥之中看到的苍老眼眸,第二道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孙明泽,第三道呢?会是什么东西? 忽然,一个发光的像是鬼火般的球状物体,在她手电的灯光前一晃而过。王瑾之一个哆嗦,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买的诛邪剑和朱砂,一边洒着符纸,一边嘴里嘟囔着百无禁忌。 如果不是人的话…… 【已确定人物身份,《丧尸迷情》位面世界炮灰,王瑾之。】 【经检测,原宿主孙明泽智商198,现选择人智商125,智商差异明显,是否换绑宿主?】 【已换绑,恭喜您绑定新宿主王瑾之。红色预警,宿主灵魂陷入执念,正在经历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的死亡经历,是否结束本次循环?】 【已结束,一分钟后即将进入任务位面,请系统为宿主陈述拯救英雄的两项行为准则。】 【一、不要崩坏原主人设。】 【二、用毕生生命去拯救英雄,让英雄拯救世界。】 【默念结束,进入《心跳急停》位面倒数六十秒,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4、心跳急停 “祖师爷在上,徒孙隐元宗第三十七代掌门王瑾之在此祭奠,拜托师祖显灵!” 环顾四周,王瑾之一边念着祈福祷词,一边挥舞手臂打着结印。她头顶一圈圈的发丝宛如鸟巢,而正中央则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卤蛋。 系统看着她再次重复生前的最后场景,很是无奈。这家伙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总是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困在执念里,要不然它也不会这么久才绑定对方。 不知道系统的腹诽,王瑾之将符咒和朱砂撒得均匀,最后将一张红黄相间的符篆捏在掌心,神情肃穆。同时,她默念着驱邪法咒,将一滴鲜血涂抹在五帝钱上。 “各位祖师爷,各位仙官,各位神佛,无论是哪一个,拜托显个灵。若是我侥幸回归,必将为您修坟建碑!供奉香火!” 隐约间,她好似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 王瑾之还以为是自己情绪紧张产生了错觉,还在碎碎念着。 临时拜道门,也总好过死后干瞪眼吧? 王槿之看了眼后面已经窸窸窣窣爬过来的丧尸们,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程晚吟就死了。 她再度将驱邪剑别在裤腰上,提起了电锯。 要加快速度了!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整片天幕仿若瞬间亮堂了几分。雷声震耳欲聋,雨势忽增。 王瑾之高举电锯,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群丧尸当中,奋力砍杀着。一时之间倒也挡住了那群丧尸,让它们暂且攻不上前来。 细密的雨丝顺着风刮在王瑾之身上,就在王瑾之帅不过三秒被这些丧尸追着嗷嗷叫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不太对劲! 这个构造不是鸿运酒店,好像是121实验室!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慢慢爬上王瑾之的后背。 不对,这里也不是121实验室! 早上新闻里那些消防员已经把那些焦尸清理出去了,不可能还堆在走廊过道了,换句话说,这里是9月7日八点零五分的实验室! 那程晚吟呢? 程晚吟在哪! 下一瞬,手机屏幕“嗡”的一声骤然亮起,发出淡淡的光芒。 是程晚吟。 王瑾之眸光一亮,尽力平复下内心的焦虑,按下接听键。“喂,我已经过来了,你在哪里?” 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只有水滴声传来。 “你在问这个手机的主人吗?”那端传来一个低沉陌生的男音。 王瑾之愣住了。 因为电话那头的这个声音很近,近到刚好在她背后。 王瑾之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穿透式地钻出了一只烧焦的小孩的手。鲜红色的血液顺着衣服汩汩流下,在陈旧焦黑的地板上形成一小片猩红。 王瑾之缓慢地扭头,看清了身后穿透自己胸口的孩子的面貌,以及站在不远处的那穿着一身洁净无瑕的白大褂的青年。 男子微微勾起唇角,脸上是阴森诡异的笑容。 他朝那个孩子挥了挥手。 原先钻透她胸口的手掌就抽了出来,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处迸溅出来。 王瑾之倒了下去。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到浑身无力,视野模糊。脑海中最后浮现的画面却是和她爱人形态很像的焦黑影子站在孙明泽背后,用一双古井无波的淡漠眼神看着自己。 ———— “妈呀!吓死我了!我竟然梦见晚吟姐站在那个变态身后!还好爸爸我吉人天相!”王瑾之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要真吉人天相,就不会被困在那里几百年了……] 旁边的英雄拯救系统,在王瑾之耳畔幽幽地吐槽了一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死了?” “卧槽,什么东西!” 王瑾之猛地扭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颗发光的卤蛋。 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绑定对方的事。只不过她一直在忘记自己死亡的事实。 “进入《心跳急停》位面倒数十,九、八、七……” 听着耳边的倒计时,终于清醒了的王瑾之问。“只需要拯救六个世界的英雄,我就能回到过去,对吗?” “对。” 王瑾之犹豫了片刻,但最终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倒数结束,一道刺目无比的光芒将她吞没。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一家装潢清新的奶茶店中。店内温馨的氛围和甜蜜的香气,竟然久违地让王瑾之感到一丝安心。 这是她进入系统世界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按对方的话说,就是为了让她更快适应,第一个任务世界线选择了与她原先生活的世界线高度相似的世界。 也就是传染病大流行的世界。只是病毒毒性不太一样。一个攻击大脑,一个攻击心脏。 “你也是我第一次尝试绑定的普通人,加油好好干,别让我失望。剧情信息,我过会再传给你。”系统道。 “嗯,我穿到这个人身上,那这个人呢?”王槿之环顾一周,想到那些小说里都是占用别人身份而执行任务的设定,状若随意地问了系统一句。 “死了。” “死了?”王瑾之看向系统。 “请放心,我们所提供的身体均为近期去世者,不会侵犯他人身份。此次提供的身份也名王槿之,其为初期接触零号病人的人员,因感染导致心肌梗塞,不幸猝死。” “我……”王槿之面露难色,看向周围那些还在说笑的人群,以及坐在她对面正在憋着气无声落泪的清秀文气的英雄本人,心中警铃大作。 “我记得我的任务是拯救英雄?” “没错。” “这个病毒是传染病,而且有一定的致死率?” “没错,这个病毒会直接攻击心脏。” 王槿之脑海里声线微微拔高。“我的任务目标就坐在我旁边,全身是病毒的我身边?” 她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 “是的。” 系统依旧用无比肯定的沉重语气说道。 [完蛋了!]王瑾之被系统气得那不存在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她紧张地环视四周,这个世界与她所知截然不同,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气氛。 人们在奶茶店或三五成群地聊天,或低头沉浸在手机屏幕中。然而,在这和谐景象背后,王瑾之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正在迫近。 当初丧尸爆发前,她的世界也是这么祥和的。 王瑾之看了一眼对面的英雄,然后捧起放在桌上的一杯奶茶。热气在手心蔓延开来,带来一丝温度,可她却感受不到。 相顾无言,王槿之握起杯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稳下心神,再次抬头看向这个世界的英雄。 “是谁在不停地联系你?” 程晚吟看向她静静地放在桌上的手机,从刚刚起对方手机屏幕上就在不断弹出着信息。“她叫你来到这儿的吗?” 王瑾之看向手机屏幕,只见一串陌生数字在联系人名下闪烁。那个联系人头像是一个虚拟美女的图像。没有原主记忆的她轻轻触碰手机屏幕,展开那段对话。 原来是对面喊她出来。但原主到了,这人又放了原主鸽子,最终导致身体不好的原主左等右等,碰到了零号病人,感染该病毒死亡。 等等,不对。 系统之前说原主是怎么感染上病毒的?零号病人,不会吧! 王瑾之看向系统。 系统摊开手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察觉不到呢?] [你别告诉我零号病人也在这里!] 她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奶茶店里人来人往,笑语盈盈。突然,隔壁桌的一个客人引起了王瑾之的注意。 5、心跳急停 他与那群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格格不入,此时正眉头紧锁,面容酱紫,一手紧紧抚着胸口,另一手拿着一杯奶茶,看上去似乎在挣扎着呼吸。 [不会就是他吧?]王瑾之抽了抽嘴角。 [bingo!] 她抬起头,看见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他们的样子让王瑾之感到一丝温暖,但也让她更加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 王瑾之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机锁屏,坐直身体,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她注意到英雄的目光好像也停留在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了,顿感不妙。 在程晚吟站起身前,王瑾之提前站起来,走到了男子的桌边,询问道:“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那个男子抬起头,眼中透出一丝焦急和无助。他费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说道:“我…我感觉呼吸困难,心脏…好像要爆炸了。” 果然是受到了那种致命病毒的影响,王瑾之咬牙切齿地微笑着,拿起男子手边的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她示意程晚吟别过来,自己能搞定。 “放轻松,深呼吸,我会帮你的。你先慢慢喝口水,不要慌。” “医护人员马上就会到,你要保持镇定。” 王瑾之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挂断,冷静地给对方倒了一杯水,对那个正在剧烈咳嗽的男子说道。“你把口罩戴上。” “憋气,我不想戴…呜呜…” “戴上!别这么自私,传染别人怎么办!”王瑾之强行给对方戴上了,以防这家伙毒死原主后,再把病毒传染给更多的人。 程晚吟也意识到那个男子的情况并不妙,迅速站起身,走了过来。 “哎,你别过来…” 王瑾之心中一紧,想要阻止对方,但想到自己也是个传播源,又硬生生地收回了手,掏出口袋里的未开封的口罩,别别扭扭地递给了程晚吟。 “他情况不对,你也戴上。” 程晚吟疑惑地注视着她。 “我已经感觉到憋气了。”王瑾之道。 听到王瑾之的话后,程晚吟脸色大变,意识到了对方恐怕得的是一种未知的传染病。她反手接过王瑾之的口罩,给身体不好的妹妹戴上。 “……” 王瑾之苦大仇深地看向系统。[你家英雄都这么无私的吗?] [这得分情况。] [行吧。]王瑾之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来,往后退了几步。就算眼前的平静景象再美好,也掩盖不了这个世界即将爆发的危机和绝望,就像她那个世界。 就在她专注于和英雄拉开距离,确保自己与对方处于安全距离时,那名男子已经被医护人员送上了车。此时,对方已经不太好了。 面色苍白,额头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口罩下偶尔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 王瑾之看着这人。[原主是被故意骗到这里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就是现在这个不停给我发短信、问我身体情况的人。]王瑾之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字。[她这种关心程度过界了,可不像是仅仅因原主说自己身体不好而客套的几句。] 王瑾之跟在英雄身后,往回走。[我刚刚翻看了原主手机里的所有聊天记录,确定原主应该与对方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她骗原主来这家奶茶店,是因为英雄吧?] [你怎么一定确定是骗呢?] [因为她放了我鸽子,她自己不敢来。]王瑾之收起手机。[她一定知道这个时间段里零号病人会来这里。这里又是小说世界,让我大胆猜猜,她会不会是重生者?] [你前面推测都对了,可结果错了。]系统惋惜道。[对方是个穿越者,意外得知了书中的剧情和英雄未来的实验笔记,提前设了一个局,谋取属于英雄的荣誉。] [哦。]王瑾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但系统却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它就是因为王瑾之是普通人,才敢和对方绑定。要是王瑾之又是个天才,做了一段任务后就对它感兴趣,想拆了它,那它得完蛋。 系统道。[我把原剧情发给你,你着重记一下,任务目标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点。] [记住你在做某一件事时,未来都会根据你的选择改变。给你的这个世界线只能作为参考。] [我明白。]王槿之点点头。 [还有,你现在的身体是死人。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也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半个月后尸斑尸臭味就掩盖不住了,给你的时间并不多。] [你必须想办法帮目标人物躲过危机,让她的研究尽快提上日程。] [以后我去其他世界,附身的人也是尸体吗?]王槿之抬眸。 [是的,如果你是正式员工,我们会免费帮忙将你附身的身体,伪装成有心跳的活人!这是员工福利!] 王槿之直指遗漏点。[脉搏呢?] [没有,只有心跳。] 王槿之在脑海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是打心底不觉得自己是天才,所以也没有其他天才那么多怪癖,说话没有什么距离感,倒是和系统打得火热。 [别耍宝了,快去工作!你已经双目无神地盯着任务目标,盯了五分钟了!她过来了!] [哦。]王槿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懒散地扫视着大致的世界线。 [原剧情: 前兆:身体健康的程晚吟周日回家,一种可以导致心肌炎或者心脏骤停的未知病毒在她所在的城市开始蔓延,并且扩散整个世界。] [划重点:身体健康。] 等她回过神,就看到程晚吟凑近过来,眼神出现了一些疑惑。王瑾之立马定了定神,旋即便避开了英雄怀疑窥探的目光,问系统。 [英雄叫什么?] [程晚吟。] [和我壹壹姐一个名?]王槿之瞄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英雄本人。[我有些叫不出口。] “程,程……万疑,姐姐…” 王槿之抬头看了看程晚吟,结结巴巴地硬是把三声的“晚”扭曲成四声的“万”,还是叫不出口,索性规规矩矩地叫了对方称呼。 反正对方确实是原主父母收养的孩子,比原主年长,叫姐姐也没错! 听到这声“姐姐”,英雄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空气一片沉默,王槿之感觉有些尴尬。 她如果现在开始甩脸色肯定超级奇怪。而且结结巴巴地甩脸色简直逊爆了,她才不想做嘞。 于是,王槿之决定找借口转移话题。 她望着程晚吟,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真诚可爱一些。 “姐姐,你刚刚在奶茶店里为什么哭呢?”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带着点高烧过后的嘶哑,这样说话让平时声音就很软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令人心疼的懂事和委屈。 程晚吟微怔了下。 王槿之用眼睛余光偷偷瞄着这名年轻有为的英雄,试图从她紧绷着的脸上看出一丝别的表情。然后在对方望过来时,立刻撇过头朝地上看,像是地上有金子般。 头顶突然传来温暖的触觉。 “姐姐没事。” “只是觉得没有照顾好你。” 程晚吟轻轻软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原主的奶音还要好听,温柔中带着一丝清冽。再加上她长得真的蛮漂亮的,细细圆圆的眸子,杂糅了文化人独有的傲和军人的俊。 王槿之因为她的触碰,哆嗦了一下。 这种感触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有些熟稔。 因为她的晚吟姐就是这么安慰她的,所以在王瑾之心底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因为那个人的离世而交织起心酸。就像是打翻的酸奶,在时间的侵蚀下逐渐腐烂变质。 [本系统自带的好人滤镜我已经给你配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开了也不会让你变漂亮变聪明!鸡肋得很!送给你了!] 系统这时候用着激昂的声音,鼓劲道。[好好干,加油!] [好人滤镜触发] 程晚吟也因为王槿之突然的哆嗦,僵硬了一下。 她也没有这么接近过王瑾之,下意识地看向被自己抚摸着头发的妹妹,神情又是一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叔叔阿姨家的这位小公主向来傲慢阴狠的眼里露出这样的神色。 是的,茫然无措。 像是被对人嘶吼着耀武扬威的幼狼突然因为人类伸出的善意难得露出了一丝迷茫,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般瞬间瘪了下来。 这样子的王槿之让程晚吟下意识心软了。她心里像是被软软的爪子轻轻挠过一般,带着酥酥麻麻的疼。 她承认这段时间的确因为工作,忽视了对方。 叔叔阿姨家的这位小公主从小因为身体病弱,独自一人待在雪白的医院里,望着窗外。 她任性刁蛮。她总是露出她火力十足的样子抢自己的东西,气得自己牙痒痒,却从没有见过她对自己的善意露出弱态。 但小公主是骄傲又柔软的。 明明只需要自己低下头,露出点善意,便会乖巧地露出柔软的腹部。而比对方年长一些的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先一步和妹妹舒缓关系,只因为她的针对。 事实上,小公主针对她,她也针对小公主。只不过王槿之放在明面上,各种发脾气,而她是漠不关心的冷暴力。 今天去奶茶店找到叔叔家的妹妹时,却发现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活蹦乱跳地找自己麻烦,反而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圆桌上,胸口毫无起伏的时候。 程晚吟才突然感觉自己错了。 她曾经以为她是真的很讨厌对方,却突然很怕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去。 6、心跳急停 “别吓姐姐了。” 程晚吟抱着王槿之,身子微微颤抖着。“真的别吓我。你知道我从部队回来,找到你的时候,看到你在热闹的人群里一动不动趴在桌上,身体冰凉凉的。我有多害怕。” 她一向冷静的声音竟然也渐渐带上了哭腔。“我怎么也叫不醒你。我连救护车都差点打了。我真以为,以为你…” 程晚吟哽咽着,猛地一下紧紧抱住王槿之,双手捧着她的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王槿之,以后不能这么吓姐姐,知道吗!” 王槿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抱着她的人暖烘烘的,很熟悉的令人难过的怀抱。让她鼻子有点发酸。 但因为身体紧贴,王槿之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里那不属于活人的凉气和毫无起伏的胸口。这抱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察觉到,她下意识想要挣脱。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唆啊!” 王槿之有点不耐烦地扭着身子,伸出手猛地推开程晚吟,皱了皱鼻子。 “快去做饭!我饿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真丢人!”王槿之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嘟囔道,打开电视,看着喜羊羊与灰太狼。 欢闹的声音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半晌,一滴液体突兀从灵魂中滴落。王槿之的五官涣散开去,忽而又变得清晰。 她抹了抹眼睛,继续看着动画频道,吐槽道。 “这狼真的傻死了!” 这让系统想起了自己去往的那个迷失世界,街上全是没有灵魂寄居的行尸走肉。 一些影子在街上游荡着。这里的灵魂跟外边还不太一样,它遇见王瑾之的位置比较靠外。那里的灵魂几乎都彻底迷失的,五官扭曲成旋涡状,连脸都看不清了。 但王瑾之却面貌非常清晰,没有一点扭曲,与生魂无异——是那里鲜少在那里迷失了数百年却还清醒着的灵魂。可现在看来,对方也并非完全没有迷失,而是复原太快,给它造成了没有迷失的感觉。 “你在难过吗?” 系统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突然响起。 “我有点想我的晚吟姐了。” 系统沉默了。 王槿之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它。“你突然出现在这,是想做什么?” “提醒你注意人设。”系统回答得很耿直。 这次换王槿之沉默了。 她鄙夷地对系统翻了个白眼,伤感顿消。“你可以回去了,谢谢。” 程晚吟将饭菜摆好,叫一旁看电视看得不亦乐乎的妹妹吃饭。 王槿之想到一会要演戏,立马满脸堆笑地走到饭桌前,然后在看到饭桌上的饭菜后,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你给我做的是什么!” 为了演出原剧情中那傲慢小公主的模样,她微微扬起下巴,高挺着天鹅颈,语气软糯却又带着浓重不耐烦。 “我妈妈就是让你这样照顾我的!” 程晚吟当场因为王槿之突然转变的态度怔愣了一下。 她看着站在她不远处一脸傲慢的小公主,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无理取闹,怎么转眼一顿饭的时间,软萌的邻家妹妹就变回去了。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 在灯光下,王槿之下巴微微抬起,漆黑的眸子闪着明晃晃的一片恶意。动作也矜持得像一只小猫伸出爪子,耀武扬威地挑衅着主人,无法让人真的生起气来。 果然,妹妹什么的最不可爱了。 程晚吟摇摇头。 桌子上的饭菜十分清淡,很适合病人吃,但王槿之并不领情。她趾高气扬地训斥了程晚吟几句,见她不说话,便不情不愿地坐在饭桌前。 “呕~” 王槿之皱着眉象征性地扒拉了几口饭,突然站起身,跑进厕所呕吐起来。用语言和行动完完全全告诉程晚吟:自己有多讨厌这顿饭。 不管看到妹妹吃吐了的程晚吟的内心活动是什么,房间里十分安静。她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王槿之无理取闹地走进卧室甩上门,她也没有阻止。 客厅里非常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传来,显得很压抑。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程晚吟用餐结束回到各自的卧室,才有所改变。 王槿之打开卧室的窗户,在室内喷着消毒液。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澡洗了衣服,往身上认真抹着医用酒精。 她脸上一点也没有原主傲慢的孩子气,显得很是严谨认真。 “你刚刚好像伤了任务目标的心?” 在一片安静中,突兀地,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原主伤她的还不多吗?” 王槿之仔细地清洗着手道。“放心,以后我只会伤她更多的。” 她表示:皮一下,很开心。 “可任务目标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宿主你没感觉吗?” 王槿之穿上一件大衣,边出门,边无奈地耸耸肩道。“好了,放弃无谓的劝导。系统,我不能违反人设,更不可能人为减少这具身体的使用时间。” “可,可是……” “胃里的食物残渣会加速尸体从内而外地腐烂!” 王槿之脸色上的玩笑色彩瞬间一收,目光清冷地盯着系统科普道,一副“我是对的,你绝对不能质疑,你质疑我立马发飙”的样子。 “任务目标这次感染会不会导致死亡?” “很大概率不会,宿主放心。从按世界线来看,该世界的英雄的抵抗力是蛮好的,不像是原主是个病秧子。” 听到系统这么说,王槿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然,虽然她的抵抗力是挺好的。但由于英雄在初次感染后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就申请前往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进行样本采集,故而不幸被主角设计。” “她又设计英雄什么了?”王瑾之捏了捏拳头,有种想要摁死对方的冲动。 “她让英雄在取样过程中,接触到了病毒变异后还在潜伏期的超级传播者,遭到了二次感染,导致英雄挂了。” “这时候的英雄,还没有来得及向她的团队提出正确的研究方向。” “主角不是有她的实验笔记?” 系统摇头。“是有她的笔记。但由于英雄本身就是保密工作者,所以笔记上加密信息只有她本人看得懂。主角拿出她未来的研究结果,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不知道核心,屁都不懂,拿给谁看呢?谁又会信那是主角研究出来的东西?所以最后特效药也就没有及时向世人普及。” “而书中的剧情只写到了女主角谭兰二十四岁的时候,后面没有她情节,故而在主角光环彻底失效后,衍生世界也就崩溃了。” 王槿之慢慢听系统讲完,将它的话总结了一下。“就是因为衍生世界的主角想要把别人的成果占为己有,便设计将实际创作者害死,但自身实力却又不足够她完成野心,所以导致了凉凉?” 系统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行,我懂了。”王瑾之戴上了一个医用口罩,神情严肃道。“今晚英雄差不多就会发病,现在我要去储备物资了。不要影响我,谢谢。” “好,好吧,可你戴口罩干什么?” “保护别人。”王槿之言简意赅。 系统更搞不懂了,道。“你不是尸体吗?根本不可能产生飞沫……而且你还全身消了毒。” “以防万一。”王槿之严谨地说。 “……好吧。” 系统不时地往王槿之身上瞅,总感觉哪里不对。道理它都懂,只是王槿之认真起来的样子和平时的逗比相差太多了,它才忍不住问这些没脑子的问题。 像王槿之灵魂的迷失程度,以及她刚刚那种神经质且不容置疑的表情,都是它在大多数疯掉的天才身上才看得到的。系统有时候会怀疑她的脑域开发程度真的只有那么多吗? 它想它要回去总部,好好查一下档案了。 ———— 在出门前,王槿之已经在地图导航里确定了一条最近最短的最佳路线。 然后先去了药店,买了救心丸和退烧药、免疫球蛋白、维生素、抗病毒抗菌、三盒医用口罩和医用酒精、棉签的药物。再去超市买了米、面、鸡蛋、可以囤得比较久的菜。 尸体当然不会感觉到疼。 所以王槿之提了提重量,估摸了一下手臂会不会断掉。确定在承重范围内后,然后便一手扛着一袋面和一袋米,一手拎着食用油和一大兜东西大步流星地走回来。 在大街上引起了很多的注目礼。 你想想,一个看起来非常瘦弱的小萝莉体型的人背了这么多东西,并且造型古怪,穿着风衣,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有些人还把王槿之扛着米面的样子录了下来,然后王槿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在网上火了。 什么“社会姐”“人狠话不多”“表面萝莉”“天使般的身材,魔鬼般的力气”的称号扑面而来。 还不知道被偷拍的王槿之回了家,消了毒,将这些东西先放在自己卧室里屯着。 7、心跳急停 她目前还无法向英雄解释为什么要买这些。 因为现在还没有征兆,只有穿越女主知道未来走向。如果她说即将会爆发一场很恐怖的传染病,那面对她的就是不但会被主角警惕,还会因为散播谣言被抓起来。 父母朋友家的这个姐姐可并不笨。 身为这个世界的英雄,程晚吟从小就因为超高的智商和天赋被选入国家专设的天才班里,被特殊培养。毕业后,年纪轻轻就考入了国家研究院。 所以很难糊弄。 王槿之将这些东西藏好,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程晚吟的那间紧闭的屋子——大概任务目标今晚就会出现症状,然后进入昏迷。 这是保护英雄的第一关。 不能让她因为没有休息足够,而抵抗不过病魔。 王槿之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上救心丸的说明书。 在原主家里,理应说像英雄这么优秀的女儿应该在家很受宠。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因为英雄是被原身家庭收养的,再加上原身又很病弱,所以这家父母的爱都几乎集中在自己女儿身上。 所以这位超级天才和她们的关系十分冷淡。 在原书没有被改动的剧情里,原主就各种作死,甚至为了让英雄照顾自己,在疫情横行时偷偷藏了英雄自愿申请到前线的责任书。 当然原剧情的最后,英雄还是去了,拯救了世界。 而原身置气不戴口罩出门浪,然后死在等病床的疫情爆发初期。是一个妥妥的没脑子的炮灰。 穿越主角让这个炮灰的死亡时间提前了。而现在王槿之就是这个已经凉了的没脑子的炮灰。 感应到王槿之在想什么,系统补充道。“宿主,如果你能把现在偏离的剧情扭回原剧情。结束后,评分会有加成。” “……” 王槿之放下救心丸,陈述道。“我没有原主记忆,原剧情的内容你也只告诉了我大概。” “再见吧,朋友。” 她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一丝责怪和生气,在脑海里翻了一个很不雅的白眼道。但就是让系统感觉在责怪自己,搞得它有些心虚。 尸体是没有疲惫感和饥饿感的,王槿之就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阳光逐渐变暗,直至天黑。 这种姿势她已经习惯了。 在末世里,她就是这样待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放光的窗口,从亮变暗,从暗变亮…… 等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系统看着这样的王槿之有点害怕。刚开始看着还挺正常,但随着时间推移,坐在那里的她眼睛里便渐渐没有了人类的情绪,就好像一台断了电不再响动的机器。 “天黑了。” 那座死物突然活了起来,灵动的眸子在漆黑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啪”的一声打开电灯。她端着烧好晾温的热水,轻手轻脚地朝程晚吟的卧室走去。 程晚吟没有锁门。 走进卧室,王槿之便看到躺在床上已经烧得双颊通红的程晚吟,湿热的哈气不断从她口鼻中涌出。她攥着心脏,蜷缩在床上,双眉紧蹙。 过了五分钟,王槿之看了看体温表39.6度,伸手在对方鼻子下探了一下。她感受到湿热的气流缓缓在指尖流淌,兀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王槿之觉得自己有些蠢毙了,怎么下意识去确认对方有没有死亡了,应该先听心律才对吧? 王槿之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对方的胸膛上听了听。 心律听起来很乱。 情况比想象得糟糕。 “张嘴。” 王槿之把买来的抗病毒和退烧的药融化在温水里,给程晚吟灌下,又喂了两片维生素c。随后打开了窗口通风。 她把程晚吟的卧室也消毒了一遍。 程晚吟被王槿之突然打开的卧室灯刺到,扇动了几下睫羽。但还是睁不开,眼皮很沉重。 她感觉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然后给她灌了一杯苦涩的水,用热毛巾擦拭额头。 那人身上刺骨的凉,十分舒服。 “……”被程晚吟突兀握住,王槿之微微低下头,看着对方与自己重叠在一起的两只手。 仿佛是时间交错,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明白。 王瑾之的心脏跳得厉害,好像是要冲破胸腔飞出来一般。虽然她早就没有心脏这种东西了。 “宿主,你怎么了?”系统问。 那个声音从耳边传来,王槿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又迷失了。她连忙抹掉灵魂荡漾开的痕迹,松开了对方那引起她迷失的右手,对系统道。 “没事,别担心。” 说话间,那只疲软无比的手却又搭在了她的手侧。 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沉重与疲惫。炙热滚烫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到了王瑾之这边。虽然王槿之作为死人,还是感受不到。 王瑾之微怔了一下。 她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再次挣开对方的禁锢。 然而,这次王槿之却没有再甩开对方,而是紧紧握住那只手,仿佛想要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给对方坚持下去的力量。 程晚吟此时睁开眼睛,但也仅仅是睁开一条缝而已。她此时眼睛前一片白茫茫的,睁了一下便又重新垂了下去。因此也没有看清坚定地牵着自己的人是谁。 王槿之一直守着程晚吟到天明。 直到凌晨三点半,程晚吟的高烧还没有退下去。 王槿之按照末世的那些经验,才决定给她打一针免疫球蛋白。打完之后,程晚吟的烧很快退下去了,但一直攥着心脏,昏迷不醒。 王槿之勉强给她灌了两碗易消化的鸡蛋羹,一切看起来有些好转。但到了下午,程晚吟的情况便急转直下,开始出现了抽搐、心跳骤停的症状。 很难想象前天还是声音洪亮、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今天就一下子木了。 王槿之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剧情的提示音上线了。 [原剧情: 爆发:这场疾病很快蔓延开来。第一批潜伏期患者爆发。街上一片片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人突然倒地、抽搐、挣扎、猝死。各地的求救电话每一刻都在占线,互联网拥挤卡爆。] [这样的情景在世界各地每一处都在上演,犹如世界末日。] [划重点:求救无门。] 王槿之身子一僵,打开电视。 果然! 电视开始报道各地街上人离奇倒地的新闻,然后紧接着看见报道的记者正说着话,突然倒地抽搐起来。 王槿之的脸都绿了。 电视里四处都是尖叫声,她按住似乎在抽搐的太阳穴(其实并没有抽搐,尸体是没有感觉的,只是她神经紧张产生的错觉),打急救电话。 打了半天,都是占线。 好不容易打通,却是告知救护车不够用、患者爆满的情况。对方很真诚地告知她目前先居家隔离,医院已经收不下了。 “fuck!” 同样的遭遇再来第二遍的感觉,王槿之真的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奔腾了一遍不够,还来第二遍? 她那边世界刚开始也是毫无征兆地突然人咬人。 本来记者报道得好好的,结果突然对面的摄影小哥发狂,咬住了那个记者耳朵。然后很快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掉在地上的耳朵,以及也变成怪物的记者。 造成了很多人很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这个世界直播直接倒的画面,又要造成多少人心理阴影的面积?未来会拯救他们的英雄现在还在床上半死不活呢!! 王槿之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情况看起来越来越不好的程晚吟,压了压太阳穴,压抑道。“系统,你出来!” “怎么了,宿主?” 王槿之用温水擦拭着程晚吟的额头,又用棉签蘸了凉白开湿润了湿润程晚吟的嘴唇,问。“你不是说她第一次感染存活下来的概率很大吗?” “我只是说很大概率,不是确定。” 系统道。“篡改后的剧情,任务目标的确扛过去了,但那是在奄奄一息的状态,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后来再次被变异后的病毒感染?” “那你之前为什么只说是休息不够?”王槿之说话的语气中带上了些情绪。她感觉自己心态要爆炸,再次低下头听了听程晚吟微不可闻的心跳,然后给她灌了一颗救心丸。 “因为没有区别啊,结果都是扛下来了。”系统理所当然道。 王槿之在脑海里化身咆哮帝。“你知不知道一个变量错了,后面的结果有可能走向另外一个地方?科学讲究的是严谨!” “那是你自己笨!” 系统同样吼道。“虽然我没有说,但别人能想到的,你想不到,就是你笨!” “……” 系统这句话杀伤力惊人,话音刚落,王槿之脸色瞬间就灰败了起来。指着系统哆嗦了半天嘴,说不上话来。最终颓废地蹲坐在床边。 王槿之的目光又零星地落在程晚吟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程晚吟的脸色苍白得跟底下的床单有得一拼。她没有镜框遮住的眼睛弧度很柔和很漂亮。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轻飘飘地,让王槿之的视线下意识停留在了那里。焦躁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系统见王槿之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低沉下去,小声道。 “抱歉,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这句话点燃了刚刚平静下来的火药桶,王槿之双眼通红地看向系统,盯着它,很吓人。“……” “我已经很烦了。” “麻烦你闭嘴,谢谢!” 王槿之的声音越来越高,怒火也越来越旺。“真的!不需要你每次都提醒我笨!不需要你每次拿你以前的那些天才宿主跟我比!” “我就是个普通人!” “……抱,抱歉。” 系统被王槿之吼得,吓得心头一颤。 然后它看到王槿之在程晚吟手上把了一会脉,看了看舌苔和眼睛,然后穿上风衣,戴好口罩往外走,赶忙问。 “你要去哪里?” “买药。”王槿之冷冰冰看了系统一眼,语气里还带了一些情绪,但又诡异地平和下去。再转眼就变成了古波不惊。 9、心跳急停 下一秒扭过头,也证实了她的猜测——程晚吟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嗨,姐姐~”王槿之尴尬地放下电话,笑了笑道。“你醒了?” “嗯。” 王槿之平淡地点点头。 在王槿之询问她后,程晚吟便不再一脸困惑地盯着她看了。她只是奇怪妹妹似乎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长大了,心里有些微妙。 “身体感觉怎么样?”王槿之见程晚吟默不作声,想了想又语气不怎么好地询问了一声。 “还好。”程晚吟却听出了她话中的关心,笑容温和得不像话。“多谢小公主关心了。” “谁,谁关心你呢?少自作多情了!” 王槿之语气被程晚吟笑得硬气不起来,气呼呼嘟囔了一声。 “好好,你没关心我。”程晚吟好脾气地附和着,但神情却突然严肃起来。 程晚吟原以为自己这几天只是普通劳累过度引发了高烧,但点开手机,看到推送的那些新闻不免吃了一惊。 她刷着新闻,眉头越蹙越紧,下意识攥紧了心脏。 这只是她患病做多了养成的习惯。但王槿之看到她的动作,还以为程晚吟病情又要复发,赶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她这一问似乎提醒了程晚吟什么。 她急忙想要起身,往王槿之身边走。王槿之见她想起身,赶忙往她跟前凑,压住她。“回去,躺下!” “姐姐你还没有恢…” 王槿之还没有说完,程晚吟的手就已经抚上她的额头。摸到冰凉凉一片,对方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骂道。“王槿之,你是猪吗!” 王槿之被她突兀的这一句骂愣了,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听见程晚吟继续飙出的训斥。“你没看见新闻吗?就你这身体你怎么不躲起来?” “你待在屋子里别出来啊!看见我得上了,你怎么还傻傻地接近我?我平时身体不错,还有抵抗力扛。你呢?你是想死吗?” 王槿之被她骂得插不上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回什么,下意识委屈巴巴地道歉道。“对,对不起。” 听见她糯糯的哭腔,程晚吟像是被掐住咽喉的猴子,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抱歉,我才应该道歉。” “对不起,妹妹。”程晚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柔声道。 听见程晚吟略显弱势地道歉,王槿之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酝酿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她将原主会产生的最恶毒的想法全部齐齐过了一遍,按照人设,越加恶意地瞪着程晚吟。 没错,原主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性子。 遇到别人强硬,公主病的她会很快去骑到人家头上。但如果对方发飙,她又会很快趋利避害地认错。所以现在是明显看到程晚吟弱下来,故态复萌罢了。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4] 王槿之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瞪人的样子。 事实上凶恶是王槿之想象的。真实情况是她瞪圆了圆鼓鼓的猫眼,好像这样才能让她显得更加可恶。王槿之叫嚣道。 “你凶我!” “我!讨!厌!你!” “我要告诉妈妈去!我爸爸妈妈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程晚吟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小公主,感觉那颜色太艳让她心都跟着颤了颤。伸出手摸了一下王槿之光滑的脸颊。 就这一下,带走了王槿之脸上大片红色。 是的,这片艳红是假的。 因为尸体没有气色,王槿之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惨白,才特意补了妆。所以程晚吟看到的所谓的妹妹被气得双脸通红,只是被抹太多腮红罢了。 “……?” 王槿之被程晚吟突然地一摸,弄得一头雾水。 她看着带着温和慈爱笑容的任务目标,还以为她伸出手是准备打自己一巴掌呢,没想到反而被安抚地挼狗头了? “神经病啊!你!” 王槿之气呼呼地看了一眼被抹掉的腮红,甩开放在她脸上的手。她愤愤将卧室门一甩,巨大的声响差点吓人一跳。 程晚吟抚了抚脸上略显土气的圆框眼镜,垂下眼睛。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拍得通红的右手以及满手的粉,半晌突然笑出声来。 程晚吟部门的电话说到就到。不一会,卧室里的电话铃便又响了起来。 刚刚说要绝交、绝不管对方的某人快速从自己的卧室冲了出来。刚跑进程晚吟卧室,她就与正准备起身接电话的程晚吟来了个对视。 相顾无言。 王槿之穿着一身大了几号的风衣,放缓脚步,走到座机旁。 在一阵“嗯”“啊”后,便挂了电话。 然后,王槿之嫌弃地看了一眼似乎行动不便的程晚吟,视线在地上游离了一会,气鼓鼓道。“你部门之前说的那什么救护车已经到了,现在要咱俩下楼。” “……哦?” 程晚吟怔了一下,缓慢起身下床。她踉跄地往前勉强走了几步,用商量的语气向王槿之抿唇说。“那咱们下去吧。” “嘁~” 王槿之很是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病号,冷漠道。“我话说了,你不许拖累我。你如果被查出来被那啥传染病传染了,我是不会管你的。” 程晚吟顺着她打量的视线,看了一眼对方瞳孔里倒映得脸色惨白的自己,笑了笑。“嗯,我会离开的。” 王槿之被她态度惊得不知道放什么狠话,抿了抿唇。“哼!你清楚最好!” 说着,她就撂下对方,率先往门口走。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5] [达到隐藏小成就:你看起来就像个好人] 程晚吟并不打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下与妹妹起冲突,歪歪扭扭地跟着她后面。但王槿之在前面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程晚吟因为惯性差点没刹住撞上前面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妹妹,连忙奇怪地抬起头。 前面的妹妹已经转过头,直直看着她。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程晚吟心知王槿之应该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讨厌自己。如果她如她说的不会管自己,也不会看到自己明显患病还待在一起了。 程晚吟看王槿之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以为她遗漏了什么东西没拿,赶忙侧过身去,给她留出一人通过的位置。 王槿之走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程晚吟以为妹妹还是嫌她挡了道,又往过移了移,但下一秒却被人攥住了胳膊,气急败坏道。 “你移个什么劲?”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6] 程晚吟很是惊异地看着扶着她的妹妹,清隽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王槿之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不对劲,恼羞成怒地从兜里扯出一个医用口罩道。“看什么看!口罩戴上!赶紧走!” 程晚吟见妹妹被她看到有些无措,嚣张的气焰瞬间就灭了下去。甚至还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有点不敢看自己的样子。 “……哦。” 程晚吟看她睫毛颤个不停,笑着应了一声,低下头认真戴口罩。 王槿之也戴上了口罩,自认为很“嫌恶”的表情被遮住了大半。 她皱了皱眉,扶着程晚吟往前走,边走边像是安慰自己一般,恶声恶气地自言自语道。“我这可不是帮你!你病了,倒霉的还不是我!” “我这是没办法!” “嗯嗯。”程晚吟顺着小公主口是心非的话,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但耳朵却悄无声息地红了一片。 但她越是这样,已经入戏的王槿之越觉得她啥都没明白,切了一声。反而看着程晚吟身体没有好全,虚弱歪扭的步伐很是不爽。 王槿之想了想接她们的人员还在下面等着,不敢耽搁。她拎着之前快速收拾好的口罩、消毒液、钥匙、医保卡、衣服的袋子,也不扶着程晚吟了。 王槿之直接长手一捞,一只手便结结实实地把程晚吟抱了起来,快速往楼下走。 [体弱多病的小公主突然化身大力士?] 程晚吟没有惊呼出声,扶了扶眼镜,看似很淡定的样子。实则,她清隽的眸子都睁圆了,扶着眼镜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 坐在特定的救护车里,程晚吟心事重重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资讯。 在国内最知名网站上,有一个被点赞转发率极高的帖子。发布的人是一个身在国外打拼的中年男人。帖子内容是因为国外航班取消,他及时回不来了,所以请求所有爱心人士能帮帮他父母。 他的父母年事已高,也在程晚吟所在的这个最先爆发的城市中心。但这位中年人打电话却发现父母已经在屋里双双发起高烧,动弹不得。自己又不在身边,只能请求帮助。 很多热心的人士在下面帮他打电话的打电话,转发的转发,艾特相关部门的艾特部门,但最后还是没有赶上。等社区救援人员上门帮助时,夫妻俩的尸体都已经微微发臭了。 程晚吟看着这篇帖子心酸不已,她很难想象这对夫妻俩的儿子在国外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崩溃。 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让亲人过上好日子,结果…… 程晚吟又一个个翻找起其他帖子,根据那些人发布时间确定整个事情的经过——自己所在的城市是最先爆发的。然后第二天各国各地也开始出现“人突然倒地挣扎猝死”的情况。 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末日。 医院里不停往外运尸体,里面还夹杂着去世的医生护士,特别吓人。 10、心跳急停 国内下达了最高级别的预警——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感染力非常强的未知病毒,传染途径未知。尤其是仿佛能无视皮肤那道天然防线,防不胜防。很多戴着口罩的人都瞬间被感染。 而后来研究表明,这个可以导致心跳骤停的病毒潜伏期只有一天。不管是身体好还是身体弱的,无论男女,基本上一被感染当晚就会发高烧,心律不齐。 然后坚持三四天,等到这个病毒适应人体后,就会有一个瞬间提高毒性的过程。基本熬过去就活下来。熬不过去就凉了。 本来潜伏期这么短、死亡率这么高的病毒应该会很快控制住。但事实上由于它特别变态的传染性和在外界生存时间,导致传播永不停止。 虽然是各研究部门申请的名额,等待检测的人没有那么多,但几乎每个人都隔了很长距离,所以队伍排到了医院几百米外。 在排队中,没有人说话,都面色沉重。途中还有一个年轻人突然发病,倒地捂着心脏,像只被拖到案板上的鱼脚乱蹬着。 周围没有人敢去扶他,直到被穿着厚厚防护服的救援人员过来查看,然后盖上白布拖走。 这个人的突然死亡,让排队的所有人都犹如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般鸦雀无声。 本来就安静无比的队伍更加没有声音了。 程晚吟排了整整三个小时,才轮到她检测。 检测室是一个设计四面通风的房子,电力驱动的风很大,几乎每进来一个人检测就要换一遍室内的空气。 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名穿着厚厚防护服的医生和一名同样打扮的护士,及各种检测的仪器。 检测非常细,程晚吟在屋子里待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坐在了室外等待检验结果。 程晚吟完了的下一位就是王槿之,王槿之本身这副身体就是感染着这个病毒,所以检验结果肯定是妥妥的阳性,没得说。 所以在这之前,考虑到这一点的程晚吟就求了系统半天,帮她伪造成健康的身体。 这属于犯规,系统当然是不肯答应。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槿之第一次任务就被当成活死人切片。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前帮她预支了正式员工的福利——伪造心跳。 有心跳了,就好办了。 对于王槿之这种对中药研究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鬼才人物,控制血液里的一些指标在一段时间内保持到某一数值,也并非不可能。 虽然王槿之也是第一次尝试给死人用药。但在英雄昏迷期间不眠不休(尸体不用休息)地尝试了那么多次,她也算有些心得。 一分靠系统,九分靠努力。王槿之在下楼前就在自己卧室偷偷摸摸喝了之前在冰箱冷藏室里准备好的整整七碗黑乎乎的药。 当然,具体效果还要看实战结果——这次检验效果如何了。 看到程晚吟出来了,王槿之怀着有些迫切又有些忐忑的心情,犹如准备进高考考场的考生的心情,迈进了检测室。 刚开始王槿之还有点紧张,但在护士和医生有条不紊地动作中渐渐平定下来。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王槿之看到医生在瞅过自己化验单上的数值,并没有叫停护士,而是让王槿之继续下面的检测。看来是过关了。 检测结束后,王槿之走出室内。外面阳光很大,她眯了眯眼睛,看到外面坐着座椅上等待她的程晚吟。 王槿之走过去,和她并排,背靠背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们在医院外面又待了一个半小时,检验结果终于出来了。她和程晚吟对病毒的检测结果都是阳性。 只不过程晚吟的阳性是化验该病毒的抗体呈阳性,表示得过这个病,但自己痊愈了。 而王槿之的阳性却是某些化验指标都远远超出了正常值,身体也没有检测到该病毒的抗体,属于快要濒死的危重症。 王槿之早就预知会是这结果,很淡定。危重症就危重症,她只要确定医院不会检测出“她是死人”就行了。 但程晚吟就不会这么平静了。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认为是自己把病传染给了王槿之——自己害了这位妹妹。 程晚吟一时间站都站不稳了。 在她握住王槿之的手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王槿之的耳边剧情的提示音再次上线了。 [原剧情: 爆发:笼罩在人人自危的恐慌社会情绪下,女主角谭兰作为知名明星,带头向各地捐款,声名大涨。她的真善美吸引了男主角司谣谦的注意。] [同一时间,在家休假的平民英雄程晚吟也和其妹闹掰,签订了支援前线的申请书,和组长一起带着他们研究团队,赶赴疫情最严重的区域。] [政府开始号召疫情不严重的地方支援严重的地方,各地的医护人员也同时踊跃报名,众志成城,抵御难关。] [划重点:明星捐款,各地支援前线。] 听完剧情提示,王槿之在脑海里抽了一下嘴角,对系统感慨道。“系统,男女主的名字好有个性……” 系统瞅了瞅她,又看了看剧情,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挺正常的啊。” “一个‘贪婪’,一个‘死要钱’,还正常啊?”王槿之惊讶中带着一丝反问语气的声音传来。被她这么一加重那几个字,系统也听出来了其中的歧义,尴尬地咳嗽一声。 “你纠结这东西干啥,这跟你任务又没有关系。再说,听起来不是很适合男女主的嘛~” 王槿之一听也对,是挺符合他们三观的,拖长音点点头道。“哦~说得也是。” “快回去工作吧,你又被任务目标盯着看了!”系统催促道。 王槿之摆摆手。“安啦,安啦,我下一步就是让恢复健康的任务目标回实验室研究特效药,很简单啦~不用着急,莫慌,莫慌~” 王槿之在和系统插科打诨的时候,程晚吟一直在看她发呆。她似乎想对王槿之说什么,但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对得病的当事人像是一张白纸,干巴巴的。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晚吟甚至想得病的人是她,不是对方。 哎,这样想也不对,自己也得病了。 程晚吟狠狠捶了一下座椅,准确讲,应该是她想要自己和爸爸朋友家的这位妹妹对调一下,危重症是自己,痊愈的是妹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自小就是王槿之体弱多病,而她体质比较好。所以只能想想罢了,理论上根本不可能! 王槿之和系统斗嘴斗得挺欢,现实里她睫毛也抖得挺欢。程晚吟都把这些看在眼里,以为王槿之是在“不安害怕”,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把特效药研制出来给这位小公主用。 程晚吟揉了揉邻家妹妹柔软的头发。 “妹妹乖,在医院里坚持一下。姐姐现在回部队研究这个病毒!”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王槿之回过神,听到了这些话,抬起头。 程晚吟也蹲下来,目光平视地看着她,声音坚定道。 “相信姐姐,一定要等姐姐回来!” 程晚吟双手箍住王槿之的脑袋,迫使她直视自己——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自信和坚定。 “姐姐一定能治好你的!” 程晚吟的部门很快得到了她身体的状况,过来找程晚吟谈话的组长李钰应该听到了程晚吟她跟妹妹的对话。他原先因为程晚吟痊愈而浮现出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科研实验者最忌讳的就是动私人感情,这样会使他们的大脑不够冷静,影响效率。 李钰略显警告地瞄了一眼令他们组大天才牵挂的女孩,才和程晚吟开始交谈起来。他并不强求手下和他们一起去前线,而是征询程晚吟是否有前往前线的意愿。 程晚吟当然在所不辞地答应了。不管于公于私,她都有必须去的理由。 “你要我姐姐去那里做什么?!” “告诉你,你这是强迫!”王槿之在一旁突然爆发了,对李钰叫嚷道。 然后她转过头对程晚吟说。 “程晚吟,你别听她的!”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7] “那你的意思呢?” 李钰的脸色黑了一半,不善地瞅着王槿之这不知民间疾苦的小朋友,对程晚吟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程晚吟果断做了一个军礼。 “愿为人民赴汤蹈火!” 李钰红了红眼圈,什么也没有说,同样回了一个军礼。 “喂——!” 王槿之很不爽的声音从他俩的身后传来。 因为口罩的阻隔,她软糯骄纵的声音显得闷闷的。王槿之浑身都是医用酒精的味道,像是拿酒精洗澡了一样。 因为王槿之不爽地叫声,李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尖地看到她椅子前放的诊断书,伸手就拿。 在王槿之跳起来抢过去的时候,李钰已经看完了,震惊了一下。 ——这孩子快死了? 李钰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为了试验继续,他优先关注了程晚吟的情况,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看起来没有被感染的小孩已经病入膏肓。 明明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 李钰刚准备说些什么,但看到一脸不爽的王槿之,声音却突然卡住了。他看到了王槿之脸上痕迹明显的腮红,心里突然闷了一下。 是不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孩子的伪装吗? 不想姐姐愧疚? 11、心跳急停 就在这时,王槿之发觉了李钰诡异的目光,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这生气勃勃地一瞪,让李钰皱起的眉毛瞬间松开了。李钰拍了拍王槿之的肩膀,被小孩躲了过去。 他也不在意,含着笑意离开了。 按照原主的思维逻辑,王槿之把李钰的行为当作了挑衅。 在李钰走后,王槿之又瞪了旁边默不作声的程晚吟一眼,狠狠踢了一下旁边的座椅,骂道。“你滚!” 然后跟着护士,去了隔离病房。 一路上,王槿之全程扭曲着脸,看起来脾气非常不好惹。但别看她一脸不爽,实则在内心里疯狂骚扰系统。 “系统,英雄与便宜妹妹反目的剧情有没有过?” “系统,我是不是很棒!我真的是太厉害了!” “系统,我表现得怎么样?” 系统无语地看着内心非常雀跃的王槿之,顶着她犹如实质的期待目光,只得如实回答道。“表现不错。” 果然下一秒,它就看见王槿之嘚瑟十足的表情,真幼稚! 王槿之以为系统那是崇拜的眼神,很是臭屁地摆摆手。“小case~都是小case~不用崇拜姐,姐只是传说~” 系统之前贬低宿主,贬低狠了,有心想多表扬她几句。但看到她如此嘚瑟的臭屁表情,瞬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 “别得意,这个剧情点还没有过!” “在你毁掉任务目标的申请书,这个反目的剧情才算真的过。” 王槿之又摆摆手,嫌弃它啰唆。“我知道啦~” “……” 系统无语了。 它都分不清楚这个新宿主到底正常还是不正常。有时候见她一副什么也打不倒、什么都敢尝试的乐观做派,有时候又是一副神经质冷血的神情。 它觉得只要不影响任务不黑化,管它宿主是什么状态呢! “赶紧回去做任务!” 系统踢了还在嘚瑟的王槿之一脚。 “好~” 王槿之拖长音,向系统抛了一个飞吻。 程晚吟默默跟着看似气哼哼实则发愣的王槿之身后,随她走入病房。然后过了一会,她又签了护士捎过来的志愿申请书。 期间,王槿之并没有阻止她。 程晚吟便把申请书放在王槿之病床边的柜台上,等过一会离开,再去转交给部门。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 说真的,她妹妹看起来真的不像危重症。声音明亮、健步如飞,再加上现在与她吵架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就犹如一个健康的人。 很难想象检测结果却是她妹妹已经病入膏肓,随时可能死去…… 王槿之静悄悄地坐在病床那里。 因为叔叔阿姨的偏爱和矛盾的激化,程晚吟平时对王槿之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所以此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哄好她。 病房的气氛一直很压抑,看得一旁玩手机的小伙(同病房患者)也不由得尴尬起来,不时瞅瞅刚进病房就像是被定住的长得一点也不像的姐妹俩。 直到饭点,程晚吟才开口打破凝滞的气氛。因为志愿者将饭菜放到王槿之的小桌子上,而王槿之看起来并不准备吃的样子。 “饭菜不合胃口吗?”程晚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王槿之沉默地摇摇头,一副拒不回答的样子。 程晚吟也不在意,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想吃什么跟姐姐说,我给你去买。” “呵呵……”王槿之嗤笑了一声,掀了掀眼皮,故意刁难似的吐出五个字。 “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你敢买给我吃吗?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8] 听到王槿之故意地刁难,对面小哥好奇地往过偷偷瞅了一眼。 任何地方任何情况都不缺吃瓜的群众。 程晚吟发现了对面的偷瞄,似乎有些尴尬。她在病床边定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却见刚刚一直在赌气的妹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力气轻得几乎难以察觉。 “姐姐,你真的要去前线吗?” 说出这句话时,王槿之刺人的态度软化了大半。她抬起头再次确认道。 “姐姐,你要离开我了吗?” 此时等待回应的她,与之前的无理取闹、傲慢骄纵完全如同两个人。仿佛落水后的小奶猫,对待抛弃它的主人,挠人的力度也是那么轻飘飘的,令人心疼。 “嗯。”程晚吟艰难地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 她道。“别担心,姐姐是去研究这个病毒的特效药,我一定会很快回来!” “你,能不能不去?” 王槿之沉默了半晌,再次问道。“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程晚吟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着妹妹,坚定地不为所动地摇摇头。 她分得清主次,不可能因为小公主的一次示弱就放弃原则……为了不再死那么多人,为了王槿之,她都不能答应。 王槿之看着她,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神情一秒从面含笑意变成了挑衅张扬。 她一把夺过放在床头的申请书,然后看了几眼内容,再挑眉看了看程晚吟,然后动作毫不停顿地撕成碎片,轻轻从口中吐出。“你滚!你走出这个门,就别回来!滚!” “白眼狼!我爸妈白养你了!!” 这是妹妹生气后说的第二次滚。 程晚吟知道王槿之是真的生气了,要绝交的那种,但她不能多说什么。程晚吟在深深看了妹妹几眼后,就离开了。 “……” 这节奏不太对哪? 不应该互怼吵架决裂吗? 王槿之一头雾水地坐在原地。 她吵架期间,将原主毫无大义、只顾自己的自私模样演得淋漓尽致。但出乎意料的是原剧情中原主明明是和任务目标闹掰了,怎么到自己这就无限被包容? 弄得她发脾气,就像在唱独角戏一样。 王槿之心里有点惴惴地戳了戳系统,问。“……这个剧情点真的算过了吗?” 系统肯定地点点头。“过了。” 闻言,王槿之松了一口气,英雄的态度那么奇怪,她还以为失败了呢!确定和任务目标反目了就行。 她瞧也没有瞧那桌子上的饭盒一眼,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坐在旁边病床上的那位年轻的病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尖叫了一声。 “嗨!” “你就是那个!!!” “那个,那个什么?”对面小哥困惑极了,猛地一拍脑门,指着王槿之激动不已道。“哦,对!那个表面萝莉!” 什么鬼? 王槿之忍不住直抽嘴角。 面对对方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对面小哥意识到王槿之可能还不知道网上的事,立刻低头刷刷刷地刷起手机历史记录,然后兴奋地指着里面的一张图片道。 “看,这个就是你吧!” “哎呀,装备都没有换!我就说咋这么面熟呢!” 那小哥上下打量着王槿之,一脸都是“自己咋这笨,连这都没有认出来”的表情。“你力气真大!我老崇拜你了!!” 王槿之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屏幕里那个穿着大风衣面无表情地扛着大米面粉的女孩——这可不就是自己嘛! 甚至还有人把她对英雄的公主抱都偷拍了。 王槿之看着小哥崇拜的眼神,饶是厚脸皮的她都感觉到脸都有些微微发红,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小哥兴奋地从他病床旁的抽屉里找笔,边找边道。“给我签个名吧!偶像!”他找了半天,找到了笔,却没有纸。 他尴尬地挠挠头,对王槿之说。“偶像,你签病服上可以吗?” 王槿之拿过笔,点点头。“你叫什么?” “李德叁!” “卧,卧槽,宿主,他就是李德叁?!” 王槿之问,“怎么了?” “他是最后那个原剧情线里参与特效药临床试验并成功治愈的第一位志愿者呀!就是他的成功治愈,才使得决策者下定决心将任务目标的药推广生产,临时给病重者使用的!” 系统惊诧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你这是什么狗屎运啊!” “嗯嗯,所以我得鼓动他一起去参加那个临床试验喽?”王槿之问。 “废话,保护好他!在他没有参与完临床试验,千万不能让他挂!”系统老妈子般嘱咐道。 王槿之和系统议论了半天,实则外面只过了一瞬。李德叁只是见王槿之点点头,就拿起笔,毫不做作地往他背后画了起来。 [祝愿李德叁早日康复!] 见王槿之的动作,李德叁也看不到她写了什么,但他也不纠结了。他本不是那种纠结的性格,很快又恢复了他热闹八卦的语气,对着王槿之问来问去。 “偶像,你咋练得辣么大的力气?” 对于需要保护的目标,王槿之难得耐心道。“天生的。” “偶像,刚刚那人是你姐姐吗?” 王槿之皱了皱眉,道。“嗯。” “是亲的吗?” “不是,没血缘关系。” “怪不得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你对你姐姐公主抱哎!男友力爆棚哎!”说着,李德叁叹了一口气,憧憬道。“哇,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有个什么?” 王槿之看着一脸憧憬的李德叁疑惑问。 “有个金刚芭比的妹妹!” 王槿之满脸黑线。而系统在她内心里那是笑得人仰马翻,王槿之都不想理它了,也不想理李德叁这个活宝。 李德叁是个隐形的话痨,见王槿之不理他,便一直骚扰人家。 “偶像,偶像,你也得这病了?” 12、心跳急停 王槿之被吵得不行,翻了个白眼,真心说你这不是废话,我不得病,能住进这里吗? 李德叁也没有非要她回答的意思,只是象征性问问,就露出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臭屁模样,信誓旦旦道。 “我刚开始其实就觉得不对了,说这病可怕,连头牛都能弄倒,结果家族群朋友圈里都没人信我。” 李德叁说着,摆摆手。“现在他们害怕了,结果口罩都买不到了。” “呵呵~” 王槿之摆出嘲讽脸。“说得我好像信了。” “人艰不拆呀!偶像!”李德叁欲哭无泪道。 同一时间,系统在她脑海里高深莫测道。“宿主,我觉得他像一个人。” “谁?” “你。”系统道。 王槿之翻了白眼。 “你不觉得他臭屁的模样格外像你吗?”系统再次补刀。 “呵呵~滚!” 熟悉了几天,他们互相也差不多摸清对方的脾气,插科打诨起来。王槿之的性子也爽朗乐天,混在一起,活像一对生活很久的好哥们。 当然,李德叁的病情也在随着时间,持续加重中。 尽管李德叁从一开始可以坚持独立吃饭上厕所,也变成站立困难,不得不躺在床上输营养液。但他乐观的态度倒是没有变,时不时和王槿之斗下嘴,刷下手机新闻。 其他病房里的人都愁云惨淡,寂静得仿佛已经死了一样,但悲观气氛好像没有笼罩她们这个病房一般。 随后过了两天,因为病床紧张,王槿之这个病房又塞进来了两位病人。一位年纪挺大的爷爷和一位声音明亮的大妈。 大爷叫韩忠国,大妈叫冯翠花。 李德叁很乐观也很话痨,不时安慰后来进来的显得很悲观的翠花大妈,逗得大妈一乐一乐的,不时说着以后要怎么还清房贷,怎么看着儿子结婚,怎么完成生病后堆积的工作。 她说着一大堆的生活琐事,李德叁和王槿之也不时应和着,连一旁不怎么开口显得很淡然的忠国老爷子也会掺和几句。 一起安慰情绪有时会低落的翠花大妈。 又过一两天。 病房里几乎没有娱乐的设施,手机里也尽是压抑的报道。李德叁待了几天,似乎都不知何时何月,盯着头上的天花板懒懒问。 “偶像,今天是几号啊?” “5号了。”王槿之应了一声。 “哦。”李德叁抓起手边的手机看了看,躺在床上漫不经心说。“我朋友好像已经被送进icu了。” 他声音很小但也没有多伤感。像是看多了这种事,只剩下感慨。 “嗯。”王槿之也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并不想安慰他。 李德叁也没有想寻求安慰,只是看到信息,兔死狐悲地感叹了一声罢了。但旁边病床上的翠花大妈就不一样了,她很是悲观,突然说。 “……我小区楼下的那两个邻居还没有排上入院。听别人说,人已经不行了。” 本来冯翠花那边半天一点声都没有,只有一点呼噜声。像是早已经睡熟了一般。结果突然诈尸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吓死人。 这病毒本来就是攻击心脏,心脏很脆弱。 再被这么一吓,李德叁捂着胸口,瞪着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哎,希望她们能扛过去吧。”王槿之靠着床,不怎么用心地安慰道。 她瞅了一眼李德叁,见他没什么大碍,又开始搜索起特效药相关的资讯——也不知道现在任务目标研究到什么阶段了,还会不会被穿越女主设计取样。 “咳咳咳!” 这时,一旁很久没有声音的忠国大爷病床上传来了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我这个床位马上就能让出来了,跟她们说一下……再坚,持,坚持。” “……我现在又联系不上她们。”翠花大妈连电话都没有打,便难过地抽了抽鼻子道。 “阿姨大爷,你们不用紧张。现在治愈的人已经变多了。”李德叁放下手机,安慰着又悲观起来的翠花大妈。 “紧张也没有用,都得上了,既来之则安之吧。”王槿之划拉着手机,凉凉地说了一句。 “……!” 李德叁一脸惊讶地看着王槿之。 卧槽!牛! 直接怼! 李德叁趁着翠花大妈不注意,对王槿之举了举大拇指,对她的实诚表示敬佩。李德叁得病后,内心本来就很乱了,所以也挺烦别人天天灌输悲观的情绪。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8] 被王槿之毒舌了好几次,都没有占到便宜。翠花大妈下意识便忽略掉王槿之的毒舌,说道。“一天会不如一天的,我现在心悸越来越频繁了。” “阿姨,你千万别这么想!你的症状还只是轻症,能熬过去的。”李德叁打住她即将喷涌而出的悲观的唠叨,有些烦躁地劝道。 “想想你的儿子,你不是说还没有见到他结婚吗?” 冯翠花没有见到李德叁礼貌地疏离和不耐烦,照旧被李德叁的话转移了视线。 “嗯,我儿子和你一般大,可争气了。” 说到儿子的时候,她声音都轻松了一些。 “对啊!”李德叁松了一口气,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千万别再发表一些悲观的看法了。 听出了李德叁话语中的鼓舞,冯翠花又说起了她儿子。她反复说着她儿子得到的奖状,王槿之便也随着她的话应一声。尽管听了很多次,但王槿之依旧听得很认真。 现在能耐心听她话的,并且没有一点不耐烦的,也就是王槿之了。 李德叁开导完冯翠花,本来是不想理她了。但受到王槿之的影响,还是本着内心的善良,继续开导王翠花,不要她再悲观起来。 这样一来一回,倒是挺温馨的。 比起王槿之,冯翠花对李德叁的观感更好。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李德叁道。“孩子,你是咋传染上的?我记得你和这姑娘都比我在这里早。” “我?” 李德叁用手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不值得一提地好笑道。“这疫情爆发后我就寻思着我一个体育生嘛,体质好,就帮帮别人吧,然后就中招了。” “做志愿者?”王槿之放下手机问。 “对呀!”李德叁毫不在意道。 “那孩子你家人知道吗?”冯翠花问。 “不知道。”李德叁道。“我没跟他们说,怕他们担心。” 冯翠花刚想训斥李德叁是不是傻,怎么一点也不为家里着想,却被一旁韩忠国老爷子发出一声呻(和谐)吟打断。 韩忠国艰难地问。 “后,后悔吗?” 大爷是个老兵,只是心脏犹如刀割般难受得很,但神志还是很清楚,所以能清楚地听见病房病友间的对话。 “不后悔!” 李德叁拍了拍胸口,坦然道。“做都做了,有啥可后悔的!只是怕不能给父母尽孝了。” “好,好样的!” 过了一会,大爷又艰难地对王槿之问道。“孩子,你又是咋感染的?”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看起来挺娇贵的女娃面善。 他看了一辈子的人,比别人看得清。虽见女娃对周围人的态度好像都不好,但从她能察觉到李德叁的不舒服,认真听冯翠花的絮叨便能看出了。 “我?” 王槿之笑没想到这个爷爷会问她,笑了笑,但她可不是因为帮助别人这种高大上的理由入院的。她指着手机推送的政府刚刚排查出来的那名男子,淡淡道。 “我吃饭时遇见过这个人!” “零号病人。” 李德叁显然抓不住重点,兴奋地嚷嚷道。“哇塞!偶像你这么厉害吗!零号病人都能碰见!”。 王槿之点点头,一派坦然。 “嗯,我应该属于第一批感染的人。” “作孽哪!那岂不是就是你传染给我的?”冯翠花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开口,有些怕怕地小小声说道。眼神颇有些不善。“真是作孽哪!我怎么跟你分到了同个病房!” 王槿之没有理会她不善的目光,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阿姨,应该不是我传染你的。你是后来被感染进来的,而我是最早的一批。” “而且在我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后,我已经戴上口罩储备物资了。然后我和姐姐待在家里,一直闭门不出。直至医院有空床位,才排查入院。” 翠花大妈注视到王槿之看她的视线,眼神撇了撇,愤愤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槿之耸了耸肩。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该说的该辩解的我已经辩解了。病毒又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只是义务性解释解释而已。]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9] 李德叁倒像是没有发现王槿之和冯翠花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听到王槿之的话,赶忙像是邀功般举着手机,兴冲冲地翻出了那张保存的网页。 “阿姨,这个我可以作证!” “当时疫情没爆发出来的时候,偶像买物资还有很多人拍到呢。” 冯翠花面对王槿之,还能理所当然地迁怒。但面对和她儿子差不多大、性格也像她儿子一样的年轻人,她总是生不起气来。 “是,是吗?” 她尴尬地道一声,便收起了表面的恶意,在手机上戳着什么。 韩忠国大爷倒是对王槿之和李德叁都一视同仁,他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视线慢吞吞地扫过她和小哥道。 “孩,孩子你做得,很对!” “这时候不乱跑…是,是对的!” “你们!都很棒!” 13、心跳急停 王槿之弯了弯眸子,笑笑道。“谢谢。” 李德叁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王槿之脸上的笑容,便急促地转开脸。他似乎又有些发烧,脸部微微发红,与有荣焉道。 “就,就是!偶像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接触过零号病人还活着的人了!” 就算低下头,李德叁也被王槿之从蓝白的被子里露出的雪白手指灼伤了眼,口不择言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下去!变成见证这段历史的活古董!” “……喂!活古董什么鬼?” 王槿之显然没有注意到李德叁奇怪的反应,被他跳脱的话气得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龇了龇牙。“找打啊你!” “哈哈哈!”李德叁爽朗地笑了起来,如果可以,他真心想要有个这样的妹妹。 又过去了一天,李德叁和韩忠国的病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乐观而不再恶化。 李德叁最近拍的心脏ct图似乎让医生们发现什么不好的苗头,他们面容严肃地拿着ct图开了一个又一个会。 甚至虽然看起来李德叁没有什么症状,但最后也为了严谨,给李德叁上了和韩忠国之前打的一样的激素。 李德叁的病情症状并不明显。 说实话就和王槿之差不多,明明所有数据都显示快要崩溃,但人却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奇怪得很。 李德叁的数据是不断恶化,渐渐超过正常值的几倍。而王槿之是数据一直是远超过正常值n倍,显示病危的状态。所以医生已经基本放弃王槿之这个怪胎了,怎么也研究不透她。 所幸像是王槿之这样的个例很少,只要她一直生龙活虎就行。 很多时候,医生越怕病人出现什么情况,往往越会出现什么情况。在凌晨快要天明的那段时间,李德叁还是出问题了。 李德叁和韩忠国先后被推入急救室抢救。 在前一天,王槿之其实也发现了李德叁身体的不正常。 李德叁的心悸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慢慢地,很明显话痨的他沉默了很多,不再开口说话,或者过很久才会回应一句。语气是透不出的虚弱。 没有李德叁这个话痨,病房似乎一瞬间沉闷悲伤了很多。 在病房安静下来后,王槿之便不断地跟别人说话。 她似乎一瞬间变得很健谈。似乎李德叁将他的健谈传给了她。她一直在不停地说,不断讲着原主身上的一些趣事,试图让病房里的其他人回应她。 王槿之的声音很平静,很风趣。尽管很多时候,李德叁、韩忠国并不能回应她,甚至也得不到冯翠花的风言风语,但她一直能说下去。 像是习惯了一个人自问自答,总能一个人说下去。 如果能得到一点轻微的回应,她就像得到了莫大鼓舞一样,用更兴奋的语气说下去。 这样的王槿之,系统曾经见过很多次。 她曾经在一片黑暗的屋子里,没有事做的时候,便一遍一遍地说给自己听。直到等待的那个人回来。 王槿之也曾经问过系统是否可以使用自己的医术去救李德叁,虽然不能救那么多人,但同病房力所能及的她应该可以帮上忙。 但系统制止了她。 系统说。“李德叁是原剧情的志愿者,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李德叁,没有谁能替代他的使命!” 王槿之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别人代替不了?可如果药只有对李德叁有效果,那还能是特效药吗?” “特效药肯定是大多数人都有效果。”系统肯定道。 看到王槿之越加不解,还在钻牛角尖的表情,它叹口气,继续解释道。“特效药的确是对大多数人有效果,但总会有一部分特殊的人对药物的反应不明显。” “原剧情的志愿者的确是李德叁。” “但因为这个世界被女主的光环影响过大,所以篡改后的剧情里志愿者换成了女主一方的人,而刚好那个人就是对特效药不太敏感的体质,所以……” 看王槿之似乎还是有些想反驳的样子,系统继续劝道。“如果一旦志愿者不是李德叁,受女主的主角光环影响,就很有可能变成女主选的那个人了。” 王槿之唇抿得很紧,低垂着头问道。“不是说篡改后,没人看得懂任务目标的笔迹,特效药没有研制出来吗?为什么篡改之后又说会有志愿者。” 系统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一个世界会那么轻轻松松就崩溃掉吗?世界它不会自救吗?” “我之前只给你说特效药没有及时向世人普及,但又没有说它没有研制出来了!”系统好笑地反问道。 笑过之后,它又严肃起来。 “后来的确研究出来了。虽然只是笔迹,但还真有一个不世的天才根据女主提供的笔迹研究出了一个半成品。” 看到王槿之微微吃惊的表情,系统话音一转,摆摆手。“但半成品的效果本身效果就没有成品的效果好,又加上那个志愿者的特殊体质,显现出来的效果几乎为零。” “所以从一开始就给泡汤了。” “你猜女主最后怎么了?”系统神秘兮兮道。 “怎么了?”王槿之看着系统故作神秘地问,凑过来问。 “被分尸了。” 王槿之想到了什么,肯定道。“是那个天才?” 系统点点头,缩着脖子,一脸后怕的样子。 “原因是?”王槿之又问。 系统内心吐槽你不应该害怕吗?你怎么还兴致勃勃地打听。虽然内心吐槽着,但系统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他认为女主窝藏或者害死了真正的天才,又害他的心血不为大众所用,毁了他一生英名。所以那个疯子无时无刻不放弃杀害女主。” “终于,他的锲而不舍感动了上天。在女主光环失效后,他就抓住了机会,咔嚓了女主。”系统用咏唱诗篇的语调,说完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王槿之听得嘴角直抽搐。 “如果你先治好了他,怎么确定特效药能推广?所以,你现在不能治好他。”系统得出了结论。 见王槿之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系统给出一个类似定心丸的消息,道。“放心,李德叁这人体质杠杠的,不管是篡改前还是篡改后,他都挺到当志愿者的时候了。” 不知道自己立了一个flag的系统拍拍王槿之的肩。“既然都碰上他了。咱们需要做的,就是让他被选上而已。” 王槿之在知道李德叁不会有事后,果然放心多了。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我就救剩下的两人吧。” “呃,你还要救别人哪?那万一李德叁他问你为什么偏偏不救他,怎么办?”系统抽了抽嘴角,看你要怎么圆。 “我会告诉他,跟着姐混,就要当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咱们可是要去当志愿者的人,怎么可以被普通的药治愈!” 王槿之扯了扯脖子上并不存在的红领巾,一脸正气。 “……” 相顾无言,系统显然没有懂王槿之式的冷笑话。它愣了半秒钟后,便夺路狂奔,跑到了系统控制室里。 系统拿起了它的控制面板,开始疯狂呼叫总部。 “喂喂喂,是总部吗?” “我是英雄拯救系统001,有急事!我认为您下发的那个好人滤镜可能有副作用,我宿主疯了!” 王槿之捂着脸,一脸无语。“你声音能小点声吗?你说什么我都听到了……” 在王槿之和系统的打闹中,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半小时后,医院突然下达了李德叁和韩忠国病危的通知。 刚下达后,听到消息后同病房的冯翠花就开始抹眼泪,一副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王槿之也一下子被吓懵了,甚至来不及指责不靠谱的系统。 怎么好端端地,就突然病危了? 王槿之试图想要出病房买药,但医院基于怕传染给别人,几乎不让她去其他科室,也不准她外出,并且回绝了她购买中药的请求。 一旁,冯翠花恨恨地说“她这是想出去带着大伙一起死”,还录了王槿之想要从病房闯出去的视频,发到网站上。 冯翠花说都是因为是王槿之和零号病人接触,毒性太强,才传染给同病房的人的。 她还在韩忠国和李德叁抢救结果还没有出时,便吵闹着要换病房。 冯翠花之前在王槿之说她接触过零号病人。虽然嘴上不再表现出恶意,但她却在手机上发了多条引起恐慌的语句,造谣王槿之是大毒瘤。 现在再加上她拍的视频,李德叁和韩忠国的病危以及语焉不详的话。本来在下面不相信她话的人几乎被说动了,然后一边倒地开始跟风骂王槿之,甚至开始攻击王槿之的父母。 因为原主本身就不是怎么白的人,而且被宠得无法无天,把所有情绪都习惯表现在脸上。所以很快一些有技术的人便挖出了原主做出的很多恶劣的事,发了出来。 一些网络平台的主播一看觉得这个值得爆料,就顺势整理了一下,剪辑成视频,发到了官网上。完全不考虑被他们公开处刑的小女孩以后会怎样。 他们只看流量。 原主其实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因为爸爸妈妈在程晚吟父母车祸双亡后,收养了被亲戚逼得无路可走的程晚吟,并且在她成年后归还了她父母的所有遗产,所以她的所有恶都是针对程晚吟这个人的。 所以可以说,她真正对不起的只有程晚吟。 因为原主体弱多病的身体,她从来没有上过学,一直待在医院里。刚开始她也并不讨厌程晚吟,但后来却越来越记恨这位突然出现在她家的抢她父母的姐姐。 所以这些挖出来的视频都是原主怎么怎么欺辱程晚吟、怎么怎么抢程晚吟东西、怎么怎么抢过之后还非要在苦主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的视频。 剩下的,就是她五音不全地唱生日歌,还被父母夸奖等等各种溺爱的视频。 所以几乎同一时间,王槿之和她的父母都继而在网上被骂成了狗——让王父不想收养就别收养,国家的福利机构又不是养不起!让王父拎着她的恶毒女儿一起滚出华国! 14、心跳急停 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心疼起被王槿之迫害了好多年还十分优秀的养女姐姐。 而且在挖出程晚吟自小被国家选入国少班特殊培养的天才,现在是目前华国最年轻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医学家、化学家。 他们的这份怜惜更上了一层楼。 “……” 王槿之看着自己手机被黑客为了挖黑料而攻击黑屏的屏幕,一脸懵逼。 她也没有想到事态突然变成这样,一夕之间她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甚至还不过五分钟,她的个人主页便不断被无数人关注,里面爬满了各种可怕的咒骂和诅咒。 王槿之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李德叁和韩忠国到底怎么样了?任务目标的药物研究到什么地步了?李德叁能不能活下去? 她就被突然的恶意骂懵了。 王槿之对着脑海里的系统,气愤地竖了一个中指,发飙道。 “我再信你的话,我就是傻子!混蛋,我要投诉你!” 再次犯错的系统抱住王槿之的大腿,哭得那叫个凄惨。 “大姐!” “祖宗!” “我错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你别投诉我!”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王槿之嫌弃地踹开它,有些怀疑地看着系统。“你真的带过那些高智商的宿主吗?” “我带过!我当然带过!”系统猛地点头。 “可你这么坑…”王槿之还带着几丝不可置信。 “就因为我坑,才需要宿主智商高啊!”系统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些高智商的宿主到后期总会疯,否则我也不想签订你哪!” “……”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槿之目光复杂地看着系统。 “宿主,你要什么补偿?”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怕被王槿之再次暴打。 “给具活人的身体。” “这不行!”系统果断拒绝,不容商量。“你还是投诉我吧!” “哎,那给点活人才有的反应。你知道死人不会哭。我怕一会演戏会光打雷不下雨,太尴尬了。”王槿之摊了摊手道。 “好的,没问题,保证真实!”系统拍了拍胸口道。 “……为什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王槿之心里惴惴的,暗暗希望系统给力点。然后可怜巴巴地拽住一位准备离去的护士的防护服。她指着纸上她需要的药材,难掩哭腔道。 “护士姐姐,能不能给我这些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点点就可以了!” 突然听到那个没有什么用的金手指又响起了提示音。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10] [达到10级成就,自动转为好人滤镜max] [祝你用得愉快] 祝我愉快???王槿之抽了抽嘴角,不靠谱的系统再加不靠谱的金手指,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坑呢? 同一时间,被王槿之这个“金刚芭比”拽住,那护士硬是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开。卧槽,这是什么鬼力气? 护士没好气地抬起头,却近距离看见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怔了一下。她反应过来面前人是谁,才硬起脾气道。 “你要那些药干什么?” 说实话,小姑娘的一声声求你了,听得真的格外让人心酸,竟然浑然不顾她因为看了视频而露出的浓重偏见的嫌恶表情。 “我想救哥哥和爷爷,求求你了。” 王槿之努力吸溜一下,不让鼻涕掉下来。 她心里都快想打死系统了。她要的是眼泪,结果系统那个坑货给的竟然都是鼻涕!说好的保证真实呢! “药药药!你要什么药!你就是想要拿药毒死我们!”冯翠花指着王槿之的鼻子骂道。 护士看着被冯翠花骂得可怜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她感觉她应该不是视频上的那种人。护士觉得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便不忍道。“阿姨,你别这样~” “她就是个毒瘤!她想要害死我!”冯翠花拍着胸口,歇斯底里道。 她完全被疫情吓到了。她这几天内心里都压抑着很多恐慌,生怕自己突然心跳就停了。她骂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这个女孩就是害人的病毒,她死不了,将会害死自己! 护士见冯翠花撒泼的样子,知道劝是劝不下她了,便皱了皱眉,严词道。“这里是医院,病人都需要安静,你已经严重影响了这里的秩序!请停止你喧闹的行为!” 周围围观的病人也指指点点,似乎还有人拍照。冯翠花顿时觉得面子全失,生怕有人拍到她的丑照,掩面骂骂咧咧而去。 王槿之见被冯翠花这么一闹,要药可能没戏了。她便双眼通红地恳求地看着护士,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真诚一些,弱弱道。“护士姐姐,请您一定要救救爷爷和哥哥他们!” “我们会竭尽全力。”护士点点头道,但看着王槿之波光粼粼的红红的眸子,再次肯定道。“放心,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王槿之松开了紧握护士防护服的手。 护士转头离去的瞬间,后面却传来了很大的抽泣声。 她转头却看见那个孩子蹲在病房里,像是怕别人看见一般,拼命抹眼泪,但越来越多的眼泪鼻涕却不住地往外涌。 王槿之一脸迷茫地看不断往外涌的眼泪和鼻涕,拼命擦着,却擦不完。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哭一样,很是迷茫、困惑、心酸。 最后小孩发现怎么抹也抹不完后,才开始像是放弃了一般放声大哭。 医院悲观压抑沉甸甸的气氛,因为这场大哭瞬间土崩瓦解。 有些被她哭声感染的围观或者路过的病人,也纷纷开始抹眼泪,甚至有些老人、志愿者、医生护士也像她一样抽泣起来。 对,他们害怕。 在疫区里,他们强忍着做着英雄,伪装着很乐观的样子。仿佛他们真的无忧无虑,但他们还是害怕的。 他们也需要情绪的发泄。 英雄正因为平凡不完美,所以克服了这些不完美的他们才显得那么伟大。 当然,他们永远不知道蹲在地上哭的王槿之脸上此时浮现的迷茫,是真的很迷茫呀!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哭?我的眼泪鼻涕为什么止不住? 王槿之简直要被气炸了。 在脑海里,她追着系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系统,你个辣鸡!混蛋!” “叫你坑我!” 王槿之原以为系统给她准备的哭,结果却是只流鼻涕不流眼泪。 如果王槿之以前不知道泪如泉涌是什么样子,那么很荣幸她现在知道了。如同自来水般奔涌不息的鼻涕和眼泪,她是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太特么坑了。 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丢脸死了,王槿之都想把脸埋在地底下。 如果这么汹涌的眼泪鼻涕,王槿之还不哭嚎一声,岂不显得异常奇怪吗?所以配合着,她还要尴尬地哭几声,简直脸都感觉丢到姥姥家了。 王槿之蹲在病房中间,嚎啕大哭、泣涕横流、满目迷茫的这个场景被有心人拍了下来,放在了网上。视频名言简意赅就是“那个吵着要离开病房的女孩终于哭了”。 视频一看讲的就是那个蛮横无理一身公主病的人,所以刚发出来就有无数人点了进去。 有些因为疫情恐慌想要骂人转移情绪的,有些专门为黑而黑的,有些则是过来凑热闹吃瓜的。 一些人刚点进去还没有看视频,就开始发弹幕说“这毒瘤终于哭了,哭得好,哭得妙,哭得哇哇叫!” 一些人则是看了开头王槿之被冯翠花骂得狗血喷头的部分,表示内心一片通畅,“骂得好!给大妈点赞!” 更多的是诅咒王槿之和她父母不得好死以及滚出华国的话。 一小部分稍微理智的人则看到开头小孩恳求护士给她买药的通红的眼睛,或者被那些喷子激出了逆反心,纷纷冒出来表示觉得大家这么针对一个小孩有些过了。 除了想要离开病房购买药物和欺负姐姐,好像这孩子也没有做什么其他恶劣的事吧?怎么被骂得这么惨? 甚至还有些阴谋论者说是不是疫情管控不力,媒体想要暂时转移大家的视线,故意放出这些新闻。 反正一时之间弹幕里各种声音都有,但随着视频的跟进,各种声音小了很多。王槿之的哭声太有渲染力,甚至还有些人跟着视频里的哭声哭了起来。 过来好一会,才重新渐渐冒出来一些弹幕。 第一条弹幕是“……不好意思,这小孩哭得太惨了。我没忍住就哭了。”,第二条也暗戳戳冒了出来“我,我也……”。 紧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纷纷冒了出来,一时之间弹幕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我也是。” “其实我眼睛进砖头了。” “老子没哭就是眼睛红了而已。” “这小孩没那么坏吧,我怎么觉得她真的在担心哥哥和爷爷呢?而且她想出去只是想要给爷爷和哥哥买药而已吧。” “加1。” “加1。” …… “加1。” “楼上说的,怎么那么像想要漂白某人呢?她才多大哪,就想买药,她确定她的药不会吃死人吗?”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她才多大啊,要你这样针对!买药只是孩子一片孝心,又不是真要人吃!” “就是,小孩懂什么!小孩只知道吃药病会好,你非要扯什么人家用药吃不吃死人,未免小题大做了吧?又不是真给人吃的!” “对呀!病人又不是犯人,出个病房怎么了?怎么被骂成这样?” “楼上傻白甜无疑!你让她出来?那好啊,送去你家吧。等把你全家都感染了,看你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我又没有让她来我家。” “去你家吧!白痴!” “你们有病吧,人家又不是没有家!” “一群喷子!没带脑子看视频就别瞎逼逼!你亲眼看见小孩出病房了?视频里人家小孩明明只是求护士帮她买药!根本没出病房!” “对啊!” “终于看见一条理智的评论了,点赞。” “说得也是,小姑娘根本没出来,老娘脑子都被你们这些无脑黑带偏了。” 15、心跳急停 “楼上脑子本来就是偏的!还带偏呢!无脑的博爱就是傻!让我来指出疑点吧,这女孩就是在做戏!” “她和那两人不是亲爷爷、亲哥哥,谈什么孝心?她对从小到大的姐姐都这么坏,对病友会这么好!反正我是不信的!” “心疼我可怜的程姐!” “屁个演戏!你家演戏是这样的!” “哭得老子肝都疼了,还演戏!如果这是演技,那国际影城早倒闭了!” “……我,我也觉得这小妹妹长得不像坏人呀。不是说面由心生嘛?” “加一。” “加一” “我看你们男人就是都看脸!哭哭哭,犯错了就知道哭,狐狸精!一装可怜大家都会原谅她。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人前一个样,背后一个样!” “楼上似乎有故事啊,来说说吧。” “恶心,小孩哭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你们这些大人把问题想复杂了还觉得别人复杂?小孩哭纯属难过不开心了才会哭吧?” “这小孩长得挺好看的,面善。” “圆脸,有福气。” “她长得挺好看的,就像个小公主一样。” “我也是这样觉的!” “其实吧,我觉得她之前欺负程姐的视频里耀武扬威的表情,还有虎牙漏风唱生日歌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我是抖m吗?” “其实我也很萌这种,难道我也是m。惊恐脸.jpg” “什么m,这层楼怎么都是恋童的变态!萝莉控!我不萌她的颜,我只喜欢程晚吟那样俊秀文气的!” “不过,我也觉得某些喷子过了,程晚吟和她妹妹的事似乎是她们家的事,似乎不需要别人插手吧?” “你谁呀?冒充程姐的粉丝!” “屁家务事?王槿之小小年纪就这么坏!没有见过哪个妹妹这么欺负姐姐的?!假粉丝!滚出智脑粉丝团!” “我程姐那么低调,得华国xx奖、世界xx奖时你有几个知道?!现在来冒充她的粉丝,替她体现宽宏大量,做梦去吧!!!” “呵呵~我有说我是程晚吟的粉丝吗?我有说替她表示宽容了吗?我只说了喜欢她的颜了吧!楼上脑残粉鉴定无疑!” “谁脑残还不一定呢?智脑粉丝团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必须奥数卷超过八十五分的人才能进来!你进不来,怕是智商不够吧?” “我酸了。” “都是群高智低能的考试机器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我用脚都能考第一,只是不屑与你们比!程晚吟那什么都是辣鸡!” “卧槽,楼上牛!你这句话我截图了,帮你置顶!” “随便你们怎么说。以前是智脑粉丝团不知道,反正现在是谁敢继续欺负程姐,我们这些老粉愿意站出来替她伸张正义。” “还伸张正义,网络暴力吧你!” “谁网络暴力大家心里是雪亮的,我们程姐的颜也不需要你这种单细胞生物喜欢!” “我喜欢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家住大海边的吧,管这么宽!” “喂——” 这个视频的评论到此彻底歪了楼,然后一场网络上持续好几天的骂战拉开序幕。 之前因为被妹妹欺负的诸多视频以及从小的逆天成绩和颜值,程晚吟在忙碌实验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挂了几次热搜。 这次她更是被这场路人间莫名其妙引起的骂战,火了起来,并且阴错阳差地从幕后科学家转到了幕前。 甚至在国外都渐渐有了名气。 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为自己国家默默无闻付出的天才美少女,连带出名的就是大佬背后的背景板——恶毒养妹和偏心养父母都火了。 偌大的病房里,王槿之环膝抱腿,靠在病床上。地上的眼泪鼻涕都被她仔仔细细清理过,病房里充斥着浓重消毒水味。 冯翠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现在病房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王槿之一个人。 有时,路过的志愿者或者病人无意间瞟到病床那里凸起的小小一块,都是被她身上缠绕着的那浓重的死寂弄得心头一紧。 在一片寂静中,系统兴冲冲的声音突然响起。 “宿主宿主,好消息!!!”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槿之哭肿的双眼红得骇人,神色却看不清喜怒,并没有像往常回应它,系统兴奋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宿主?” “——任务目标她火了。” 系统知道王槿之这是又进入自我封闭世界了,在脑海里摇晃着王槿之的意识体。但王槿之就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点反应都没有。 “宿主!宿主!目标她火了哎!!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系统边晃着边吼着,试图让王槿之有个反应。 “代表所有人都在关注这里!!!” 听到这句话,王槿之终于不是没反应了,眼睛空荡荡地扫了系统一眼。 系统赶忙把想说的话一吐为快,兴奋道。“这代表女主她不能随便对英雄出手了!!你知道吗?!宿主!” “哦。”王槿之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就这点反应?!英雄不会被女主设计去接触那位病毒变异后的超级传播者了呀!”系统继续不死心地摇晃着王槿之已经开始葛优瘫的意识体。 “喂,醒醒啊!别冬眠了!” 和王槿之待久了,系统也渐渐熟知了她的一些奇怪属性。它知道如果放任王槿之一个人待久了,这人便会很快封闭到自己世界里。变成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 所以系统的小本本里牢记地多了一条:千万别让这个宿主一个人待着,除非你想花费更多精力叫醒她,或者等很长时间让她自然清醒。 在等待中,王槿之静静等着,等着两位病友的抢救结果。在这过程中,她却听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响起过的剧情提示音。 真是……久违了。 [原剧情: 救治:程晚吟的团队赶赴疫情最严重的区域后,便不分昼夜地开始进入工作。同一时间也有好几个团体都在研究这次疫情。] [在其他团队的注意力集中在研制疫苗的时候,此时的程晚吟已经在几天内的病毒观察中找准了方向,着手研制出的第一批药物。] [并在动物实验上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在疫苗和特效药方面,国家开通了很多绿色通道。在保证安全性的前提下,尽量加快研制投入使用。] [女主谭兰和男主司谣谦特的公司签订新的合约,参与各种公益活动,推广希望捐款,帮助疫区人们维持正常生活。反响不错,得到大众一致好评。] [程晚吟第一批特效药研制非常顺利度过了前面几个阶段,即将进行临床试验。媒体开始发起了一连串呼吁,呼吁病人们自愿参与临床试验。] [划重点:疫苗研制,公益活动,特效药临床试验。] 闻言,王槿之的生机像是复苏般转动手指,从一开始的僵硬渐渐变得灵活,拿起手机划拉着新闻,滑屏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看到其中一则占地很小不怎么显眼的广告后,王槿之才减缓速度。她盛满沉重悲伤的乌黑眸子突然像是落进了浮光般,浑身气息都透出些暖洋洋的喜悦。 (xx工作室成功研制出第一批特效药,征集志愿者参与短期小规模的1期临床试验。本试验有一定危险性,纯属自愿报名。) (期间若不愿继续,允许志愿者中途退出。保证志愿者试验期住宿双免,保证一日三餐。征集人数:120人。) 在刷到这条消息后,王槿之就知道英雄她应该是成功了。她点了点头,这则消息显然是被哪个知情人士未经上级允许、个人私自发出来的。 因为才刚刚发出来,还没有被官方媒体确定真假,显得很是不显眼。 王槿之索性就换成了原主的一个不常用却因为玩游戏带点流量的小号,将这则消息置顶,并第一时间报了名。 用的是她刚编的名字:王大锤。 此刻,急救室里,李德叁和韩忠国都在紧急抢救着。 因为疫情日益严重,患病的人越来越多,导致此时此刻的医疗资源极度匮乏。 有些病重的人直到死去都没有分到可以救命的机器。医生竭尽所能去救他们,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生命从手中流逝。 韩忠国是幸运的。 他大半辈子积累的平时看不到什么作用的广大人脉,在这关键时候终于体现出来——他有了一台专属的体外心跳辅助机器。 虽然韩忠国志不在此,在战争结束后便退休,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并且一过就是一辈子。但他那些曾经为国家流过血、流过汗、扛过靶子的兄弟们却不乏现在变成了各行各界的大佬。 那些弟兄硬是在医疗资源匮乏的现在,倾尽所有办法,从国外搞到了一台体外心跳辅助机器。 “医生…” 韩忠国吃力地攥着胸口,拉住一旁正在给他装机械的医生,望着他问道。“医生,我还能,能治好吗?” 韩忠国的声音很平静,但医生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停顿了一下说。“爷爷,你的情况都在我们的预料中,我们已经为你的病情开了会。你努力努力,一定可以康复的!” 厚重的防护服掩盖住他内心的不安。 他在骗老人,用很肯定的语气对着相信他的病人撒着谎。 他只是想给老人希望。 拜托再多点求生的欲望吧。 拜托再给我们点信心。 拜托我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你。 医生和护士一直在边救治边宽慰老人,竭尽全力救他。 17、心跳急停 程晚吟个人主页的粉丝原先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多,关注她的无非是一些生物学医学的精英人士。她的个人主页发的一些论文非常晦涩难懂,所以看懂的人并不多。 那些能看懂的人一开始就是被程晚吟个人主页发的那些论文和发明,以及奇思妙想所吸引的。最后渐渐地变成常驻民,转发她的发现和想法。 后来因为其妹妹王槿之突然被全民骂。 在四处恐慌的气氛中,网民才突然发现他们国家竟然藏了一个这么正能量又年轻厉害、还是国家官方正统出身的大佬。 简直就像在一片沙地里发现一块金子,那么令人惊喜! 所以,在慌张浮躁的社会风气下,顿时转移了所有人集中在未知病毒所带来恐慌迷茫不安的情绪,脱颖而出。 粉丝人数直线上升。 有些忠于她的才华,有些陷于她的颜值,有些则是被程晚吟深挖也挖不出黑点的人品所吸引。一下子程晚吟的主页就莫名其妙被很多很多人关注。 他们在下面留了很多留言。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在留言里他们似乎不断夸着程晚吟年少有为,寻找着她的发光点,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表示相信她绝对能研究出来特效药,他们都会等她。 不管是鼓励,还是夸奖,亦或者是翻她的私人生活替她找不平,都是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这个年轻的科学家身上。 程晚吟本来就是扛着这些负重前行的。当然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放弃自己所坚持的或者坚持自己所放弃的。 程晚吟只为自己的信念而努力,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这些留言。 但万不该千不该他们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家人,就因为一些有心人特意截下来引战的视频。所以程晚吟被点爆了。 她直接发了篇长文,正面刚了很多媒体和大v。 网上当这个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一些科技论文发表的主页上突然蹦出这篇长文后,下面的粉丝瞬间就像炸锅了一般,全疯了。 “我去,奶奶你关注的博主终于更新了!” “啊啊啊啊,天哪,僵尸博主终于诈尸了!” “有生之年哪!”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大长文瞬间被刷到了热搜第一位,在看了内容后,无数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艾特官方政府,转发的转发,一时间热闹非凡。 不到五分钟,官方政府很给力地把这篇长文转发了,并添加了一些在一线奋战的医生护士研究员的照片,文章命名非常简单明了。 《松开你的键盘,不要寒了真正英雄的心》 瞬间来自程晚吟这个正面的还在最严重的一线奋战的年轻科学家的肺腑之言被刷爆了,连女主这种知名一线女明星慈善活动的热搜都被压了一头,惊呆了娱乐圈的无数人! 天才神童、学霸、别人家的孩子、年少有为、低调朴素、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康复后便赶往一线奋战、颜值不算低的面孔、耿直的性格、来自国家的维护。 所有标签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火也就成为必然。所以程晚吟粉丝的暴涨速度非常快,几乎不到几天,就翻了好几倍!达到了好几亿! 粉丝的涵盖面竟然包括了男女老少各个层面! 甚至在外国也有她的支持者! 不过,幸好程晚吟的主业是搞科研,那些明星还能安慰自己“人家不混这个圈,没有直接威胁”,否则就看这种吸粉能力,不用得病,也就心跳急停了。 当然因为程晚吟发的那些话得罪的人也不少,黑她的人也很多。 但都经历过程晚吟妹妹的骂战,其实很多被舆论带偏、跟风黑的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后悔那么针对一个小孩子。现在看见被压迫的苦主都出来发声了,顿时网上支持声一片。 那些黑程晚吟或者黑王槿之的黑粉即使个人骂战能力爆表,但也抗不过一群人围攻,最后只得败下阵场,灰溜溜地消失。 而当王槿之看到程晚吟为她正名后,简直不可思议。 她一直以为原主与英雄的关系差到爆炸,没想到英雄这么伟大,连一直欺负她的人都能原谅。 顿时不明觉厉。 在程晚吟大长文发布不久后,政府官方便发布了一条消息,称研究的特效药和疫苗已进入临床试验中,征求志愿者报名参加,并官方公布了怎么报名的方法。 疫苗针对健康的人,注射的是灭活的病毒,而特效药的效果、副作用、后遗症都未知。所以相对于疫苗,特效药的危险更大一些。 只有一些患者在觉得自己真的治不好后,才零零散散地在网上向程晚吟的实验室报了名,决定为医学和社会奉献出自己最后一份力量。 即使这样,他们也是伟大的。 程晚吟站在实验楼的外面,接着电话,不断与对方应和着。她接到了上级的消息,知道即将接受她特效药临床试验的第一批志愿者就要到来了。 “嗯嗯,我知道了。” “好的,我尽力。” “没问题。” “嗯,您也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程晚吟在待命等待第一批志愿者到来的期间,看着漫天的繁星,抚摸在衣服下那还在磅礴跳动的心脏,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对于自然界来说,其实他们就像是一种病毒。 病毒让每个人都闭门不出,但带给环境的却是长久雾霭浓重的夜空出现繁星,污染严重的河流出现鱼群,消失的动物在街头悄然出现。 让程晚吟不禁想,这一切是对的吗? 街头远处警车的红蓝色光芒像是生命在跳动般闪烁着,渐渐离近。在距离实验楼十几米远处停了下来,后面的几辆救护车绕了出来,停在实验楼门口。 程晚吟穿着防护服,从楼门口的台阶下来。她知道这些车上装的便是即将参与药物临床试验的第一批患者,全部都是患病或轻或重的病人。 救护车后门一打开,每辆车都下来了两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他们站在救护车门口两边,搀扶一下那些正在慢吞吞下车的患者们。 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患者,大家都很沉默。 程晚吟看着面前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几乎看不清她们长什么样子。只有在防护服上潦草地互相加油鼓劲的字迹中得知她们的名字。 “辛苦了。” 程晚吟对着那些显得心事沉重的医护人员举起了一个大拇指,那些医护人员像是因为她这个点赞的手势放松了一些,也纷纷举起了大拇指。 “辛苦了,接下来靠你们了。” 程晚吟郑重地点点头,看着那些救护车跟随着警车“嘀喂嘀喂”地扬长而去。警车在前面为他们开着道,那些救护车又赶往了第一线。 程晚吟扭头看向那些病人。 随着研究结果的传开,大家都知道这个未知的病毒,连皮肤都阻挡不了入侵,所以每个病人都站得挺开。 可即便这样,也没办法消除他们内心的恐慌。每个人都显得很是沉默。 这里面只有两位戴着口罩的病人在里面格外不同。他们似乎在小声交谈,相互打着劲。 “好了大家,跟我走吧。”程晚吟露出笑脸,尽量表现得热情道。“如果有谁对接下来的临床试验不太理解可以询问我,当然想要退出也可以提前跟我说。” 大家看不到她的笑脸,都没有说什么话,淡漠地等她说完便背着各自的行李,跟着她往前走。 只有两个人跟程晚吟打了招呼。 那位热情开朗的男生拎着一个小背包,向她打了招呼,还询问了很多关于这个病毒的事。 而旁边那位化着浓妆的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非主流的小太妹则两手空空,高冷地举手对她摆了摆,很酷的样子。 打招呼的这两人,还是之前那两个下车后相互交谈的两人。 看病历,这两位都是这群志愿者里为数不多的愿意参加临床试验的危重症,但这群人就他俩更像健康的人。 其中那个看起来很帅气的小太妹更是第一个报名参加的人。与外表的潮,不同的是她的名字很土,叫做王大锤。 程晚吟下意识多观察了几眼这两人,用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发觉那两人中竟然有一位是熟人——她妹妹病房的病友李德叁。 而另一位小太妹则是很面熟,应该是哪里见过。 病人们跟随着程晚吟走入隔离区,走廊里整个隔离区都是空荡荡的。 因为太空旷,也因为没有人说话,几乎每个人的脚步声都在此处发出了很大的回响声,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此处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似的。 每个人都踩得很重,似乎告诉对方:没错,我还在,我没有死。 实验楼的隔离病区就在一楼。 但短短的距离,却让程晚吟觉得很漫长。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除了研究以外,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患者。之前说话的那两人也沉默了,气氛沉闷得可怕。 程晚吟偷偷看了那些患者好几眼,但他们跟随在后面都双眼空洞,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恐惧还是在想些什么。 她偷偷看了好几眼,直到无意间瞄到了两双带着善意的眸子。 18、心跳急停 李德叁见这位防疫人员偷看自己,便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在说“哥知道自己很帅但也不用一直看我”的意思。 而王槿之则是慢条斯理地伸出爪子,像是招财猫一样,安抚地摇了摇。即使是乱七八糟的眼妆和大口罩,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笑容,精致而娇贵,仿佛在发光一般。 被两人抓包了的程晚吟顿时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烫,赶紧转过头,不再往后偷看。不过因为他们这一打岔,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种凝重的气氛也消散了。 程晚吟没想到在她想要安慰对方时,会被患者反过来安慰。 因为程晚吟从小不是学习就是研究,所以情商其实是蛮低的。要不是她是这些实验员里为数不多的患过这病并成功康复的人,否则也轮不到她来接待这些志愿者。 走在路上,程晚吟想要跟这些患者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她安慰不了他们!她无法向他们保证自己的药没有一点危险性!是的,作为这个药的发明者她无法保证! 因为他们被确诊了,而来到这里说实在的就是自愿当作小白鼠! 实验结果只有两个: 用药成功,治愈出院! 用药失败,出现严重后遗症或者死亡! 把他们安排到每一个隔离病房后,程晚吟叫来了实验室安排的护士,跟随她一个个进入病房,记录他们用药前基础检查的数据。 实验室配备的护士比一线的那些护士面对病人的次数少得多,所以那名护士非常紧张,戴着双层的手套十分不灵活地做着基础检查。 这名护士在抽取胳膊上静脉的血时,因为不敢触碰病人皮肤,将血管拍打清晰,已经好几次都扎歪了。 程晚吟见状道。“换我来吧,你来计数据。” “这怎么行!程院士!”护士不愿意,推辞道。“太危险了!” “换我来。”程晚吟冷冰冰命令道。 虽然因为防护服,护士看不到程晚吟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显得很严肃,甚至带了些不近人情的严厉。 这次抽血不是普通抽血,一会还要抽取心脏里的零点几毫升的血。抽血的人不光要接触皮肤,还要零距离直面病人心脏里的这种无视皮肤直接入侵人体的病毒。 照这护士这样扎,心脏那里万一扎错地方,就…… 所以程晚吟准备接手。 护士只好将工具交给了程晚吟,看着她熟练地扎针抽血。但轮到李德叁那几个危重症的病房,护士却怎么也不肯让程晚吟继续冒险了,甚至不肯她进病房。 按护士的原话就是:“我是护士,为病人检查是我的职责。尽管我胆子小,刚刚因为害怕没有做好,但是我怕的话,病人会更怕。所以程院士我来负责检查,您负责研究药就好。” 护士鼓起勇气道。“您不能总是替我检查,我也是要成长的。”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程晚吟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一番好意。知道自己在一旁加重了护士的心理负担,她便站在安全门外看着那名护士为李德叁他们做检查。 即使那名年轻的护士还是手脚颤抖差点一不小心扎错地方,但程晚吟还是压下担心,看着那名护士渐渐努力平复情绪,鼓起勇气,渐渐成长起来。 她要给自己人多一点信心。 “嗨,小姐姐,冷静点。” 病房里,李德叁说话声传来。 王槿之坐在一旁,看着这名小护士在李德叁心脏上比划了半天,没敢下手,又看看站在门外看起来很平静但实则担心死了、正在监工的任务目标。 “你别紧张,你手抖得我都开始抖了。” 李德叁瞅了瞅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捅的年轻护士,抖了抖腿,开玩笑道。“看,我腿都在抖。” 小护士抬起头,眼神明显带了些许惊慌。她被李德叁说得错愕了下,懵懵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鼓励的笑意。 “你别管他,他就是嘴贫。你尽管往他身上扎,没事的。”王槿之见那小护士实在紧张,也是眼角弯弯地起哄道。 王槿之唱:“来,跟我左边一起扎条龙,右手就像扎皮球。” “偶像,你咋能这样!你乱改歌词不说,还竟然教别人伤害我,你不爱我了~”李德叁表现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王槿之控诉道。 “噗~”那名年轻的护士被这两人逗笑了,开口便问。“你们生病都不怕吗?我看其他病房里症状比你们轻的人都挺怕的。” “你怕我吗?”王槿之笑眯眯反问道。 “刚开始有些怕,现在不怕了。”护士道。 李德叁竖起大拇指。“实诚,小姐姐!就喜欢你这么诚实的姑娘!” 护士被李德叁说得脸唰地一下子红了,但因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里看得不大清楚。 王槿之对她笑了笑。“是啊,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都得上了,倒是你一个健康的人离我们这么近。不怕,真的很厉害!” 护士被王槿之夸得脸色更红了,直道。“我没有你夸得这么好啦~” “程院士她年纪比我还小呢!天天和病毒打交道,她都没有怕!而且刚刚扎针都是她扎的,她才是真的厉害!” “嗯,没错,她确实很厉害。”王槿之闻言犹如荣焉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眸子里带着轻快和雀跃,一点也不掩饰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能不厉害吗?那可是我任务目标! 能不厉害吗?那可是我老婆! “……”李德叁看着王槿之,又看看门口那人,心情忽然复杂了起来。 护士也是一脸懵逼。你怎么如此平静地接受了我的夸赞?咦,不对,你怎么如此平静地替程院士接受了我的夸赞?卧槽,你是程院士的小迷妹吗? 王槿之对两人的目光毫不在意,问护士。“是不是平静下来了?” “嗯。”护士懵逼地点头。 王槿之继续问。“应该可以扎针了吧?” 护士这下反应过来了,用力点点头。“嗯!”她表示她状态很好,完全可以给他们扎针。 程晚吟站在门口看到那名护士本来紧张得很。但不知道王槿之和李德叁说了什么,护士放松下来了。她恢复了平时工作的麻利干练,很稳定地抽了血。 程晚吟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她刚刚看见护士那么紧张,她也是很紧张的。生怕对方把病人戳出个什么好歹来。索性没有出事,人也找回了平时扎针的心态。 程晚吟在和小护士记录完病人身体状况后,想着小护士的这些转变,想到这些都是这个病房里的那两人的原因,便转头朝病房内瞄了一眼。 却见那名小太妹似乎一直在看自己,不对,是似乎一直在等自己路过。她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戴着口罩的耳朵抖了抖,似乎是在向自己笑。 王槿之看着门口愣住的任务目标,也没有被抓包的害羞。她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弯起眸子,向门口竖起大拇指。 “加油!” 王槿之半眯着眼睛,里面的掠夺欲和占有欲被她藏得很好。 虽然一开始王槿之就在怀疑任务目标很像自己的恋人,后来一再确认,从这个世界英雄的各个小习惯,最终确认就是她的晚吟姐。 在另一个世界从小长大的媳妇儿。 但王槿之暗戳戳内涵过系统几次,系统却像真的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王槿之索性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又没有坏处。 在系统面前,她都称程晚吟为任务目标或者英雄,但她内心里知道程晚吟就是程晚吟,就行了。 一声无声的“加油”,被程晚吟轻松地从病房里的小太妹眼睛里读了出来。她轻声‘咦’了一声,眼神慌不择路地移开,抿起双唇,快步朝实验室走去。 进入实验室,程晚吟先在消毒室消了毒后,才看向镜子——看见镜子里的女孩脸颊耳朵都红了,红通通的,如同红富士一般。 “王大锤。” 程晚吟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真是奇怪的人……] 病房里,李德叁见所有人都走了,无意间看到王槿之和程晚吟的互动,便调侃道。“嗨,大锤姑娘,逗你姐很开心吗?” ‘大锤’两个字被他念得恶趣味满满。 王槿之柔软杀马特风的金发垂下,青白的皮肤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妆,要不是原主这个小萝莉底子真的好,否则肯定丑爆天际。 她佯装害羞地捶了一下床板道。 “小三弟弟,我很开心啦~所以我现在就开心到想对你使用大锤。” 李德叁看到那粉白的小拳头,和已经凹陷了一点的床板,抽搐了下嘴角道。“不不不,我开玩笑的!我并不想要你的大锤。” “还是上线带我飞吧,大锤姐!”李德叁拿出了他的手机,熟练地点开了手游,摇摇道。 闻言,王槿之毫不在意地也抽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哈哈,走啊,小三弟,玩游戏去。” 过了一会,在两人专注打游戏,打得噼里啪啦的时候,李德叁突然开口问她。“偶像,你是真决定不跟你姐说了吗?”语气还挺认真的。 “说啥?说‘哎哟老姐,老妹我来咯,来当你小白鼠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王槿之拉开衣袖看了看手臂上以及身体各处那些暗紫色已经逐渐转深并且开始腐烂的尸斑,淡淡道。 香水和化妆品已经难以遮盖这具尸体的真实状况。 19、心跳急停 和她比较熟、对味道不怎么在意的李德叁都有时候会提起他闻见了恶臭的味道,而且提起的频率也越加平凡。 再等就来不及了。 但李德叁不理解王槿之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姐姐来报名参加志愿者,还报名了危险性最大的高剂量组。 他觉得程晚吟那么厉害,如果告诉她,没准她养姐还能给她走走后门,专门治疗她,但没想到王槿之会这么做。 还化妆成了小太妹,起了个什么‘王大锤’的恶俗名字,真的笑死他了。 李德叁倒是没敢报名高剂量组,他报了中剂量组。 高、中剂量的危险性大得多。目前需要征集志愿者120人,但实际报名的只有88人。其中低剂量组82人,中剂量组5人,高剂量组就王槿之她一个人。 其实也能理解王槿之为什么不肯告诉家人。 活下去告诉就是好事一桩,成全了家人的美名。如果一不小心死了,那她们也会以为她是因为体质太弱病死的,也不会有多伤悲。 其实,王槿之才也没有李德叁想得那么伟大嘞——去当什么高剂量组的小白鼠。 因为未篡改过的原书剧情就说清楚了,程晚吟研制的药物低剂量用药太少效果不合理,而高剂量组用的某一种药比例不合理,会有致死的风险。 所以真正比例合适,并能对大众起到效果的就是李德叁这名志愿者所在的中剂量组。所幸是原书里并没有人参加高剂量组的试验,所以没有出现非必要的伤亡。 但在听到系统无意间说了一句“现在任务目标的声望远大于女主,可能导致女主的光环会触底反弹”,王槿之才决定对一切可能对爱人不利的事防患于未然。 第一时间,王槿之就报名了高剂量组,把致死的风险拉到自己身上。 系统当时就嘲讽了王槿之道。 “宿主,你是猪吗?哪个白痴能让发明者自己服用?” 王槿之看着系统小人得志的样子,偷偷翻了个白眼。 见王槿之不说话,系统依旧不依不饶地逮住她的痛脚猛攻。“你想这么多,还不如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呢!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啧。”听着一般领导都会说的经典语录,王槿之撇了撇嘴。 “你想太多了,如果你想得真的变成事实,我就是猪!”系统不屑道。 被嘲笑狠了,王槿之嘴硬地反驳了一句。“这,这不是未雨绸缪嘛!” 系统觉得她这是多虑了,后来用药好几天,也没有发生王槿之担心的事。 说实话,王槿之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杞人忧天。 但令王槿之意外的事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过要求研究药物的专家拿自己做实验,没有人开过这种先例。但到底是由书籍衍生出来的世界,竟然真让这么不靠谱的事发生了。 穿越女主可能是被程晚吟疯涨的粉丝数目给刺激疯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潜意识就觉得这些荣耀本来是她的? 她直接花钱买了热搜,公布了那些未来才会得出的实验结果和笔记内容。 她说程晚吟抄袭侵占她的劳动成果。 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信谭兰。 不过那个实验结果还暂时不论真假,但那本和她百分之九十相似度的笔记,却直接把程晚吟架在了火架上烤。 说实话,那本的笔记只是原书剧情里在未来这个病毒彻底成为历史,谭兰为了装逼,让男主司谣谦(首富)托关系,花了一些钱买的。 里面也就是一些程晚吟研究时的随手记,以及助理记录的数据和心得。 因为未来程晚吟申请过专利,得过享誉世界的最高级别的医学金域奖,所以这本她随手记的草稿本也不值钱。流露出去也只能当作一些富豪的收藏品。 但提前预知了原书剧情的穿越女主,这本原属于程晚吟、未来才会公布的笔记,却成了她此时此刻攻击程晚吟的有力武器。 虽然谭兰无法解释她资质平平,怎么在没有实验材料没有实验对象的情况下研究出的实验结果,也讲不清楚笔记上的内容。 但同样,程晚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谭兰会有一本和她笔记相似度那么大、内容又比她丰富而且就像她自己写的一样的笔记? 两边都讲不清楚。 本来谭兰的污蔑疑点重重,没有几个人相信她,但王槿之的沉默却动摇了他们原本坚定的立场。 在大众眼里,无法站出来正面反驳的程晚吟此时此刻就像默认了抄袭谭兰成果一般。 谭兰的脑残粉和有些眼红的有心者就抓住这一点不放,使劲黑程晚吟——既然你不心虚,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虽然官方政府站出来第一时间维护了程晚吟,但也有很多人固执地认为程晚吟心里有鬼,就算不是抄袭,也一定私下和谭兰有什么py交易。 他们无法接受粉了一个表里不一的假大佬,顿时造成了一大片人浩浩荡荡地脱粉活动。 甚至也影响到了此次药物的临床试验。 因为低剂量的志愿者最多,又因为用药太少,效果不明显。所以受到这次舆论冲击,这些志愿者只有个别人站出来为程晚吟说了话,更多的是选择退出或者犹豫要不要退出。 谭兰穿越前也就是一个浮想联翩的初中小女生。 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明确的世界观,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认为是自己的——她是主角,所以她的金手指是她的,别人的也是她的,大家的都是她的。 但此时此刻,谭兰面对无数人并不像她想象的没脑子,反而对她不合理的地方一一指出,质疑她,她才渐渐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围着她转的。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谭兰只好退一步,对记者大义凛然道。 “程晚吟如果有本事能确保她实验的安全性,并不是不合理的,我就放弃她抄袭我的言论。毕竟重要的不是药谁能研究出来,而是救更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谭兰女主光环的效果。听她说重点是救人,之前质疑谭兰的男记者(政府的官方记者)对她的印象好了一些,心里甚至对程院士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扶了扶镜框,问。“你希望程院士如何做呢?” 谭兰璀璨的星眸注视在摄像头,微微含笑,自信道。“我听闻她的临床试验至今还没有志愿者参加高剂量组,所以……” 她微微加重了“所以”两字,停顿了一下道。 “所以我希望她能以身作则,参加她临床试验的高剂量组,证明她的研究没有问题。” 换句话说,知道未来走向的谭兰就是想要程晚吟去死。 抬头盯着电视里正在被采访的那满是做作的女人,王槿之在脑海里转过头对系统一脸深沉地问。 “系统,你是什么?” 被立flag,系统低头磕磕绊绊地说出来,脸憋得通红。 “…………我是,我,我是猪。” 很久没有听见王槿之的声音,系统一抬头就看见对面那人嘴唇弯成m状(狗头似的欠揍笑脸)。 它恼羞成怒地迈开“大长腿”。 几乎和它同步,王槿之跑了出去。 “混蛋,你给我站住!” “哈哈哈!” “你竟敢嘲笑我!” “哈哈哈!” “别跑!” “哈哈哈!”系统和王槿之你追我赶中,终于大发神威,一脚将王槿之踹出了脑海。 “偶像!偶像!嗨~回神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要这样一脸阴沉地一直盯着那女人看哪!”此时此刻,李德叁的手在王槿之眼睛前来回挥舞着。 “很恐怖呐!” 王槿之一抬眼便看见一个东西在眼前飞舞,下意识“啪”的一下打掉。却见李德叁委屈巴巴,一脸控诉地捂着自己通红的爪子。 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呃,疼吗?” “我打你一下,你试试疼不疼!”李德叁控诉道。 “咳咳,那?要不你打回来?” 王槿之把手伸到李德叁面前,李德叁看了眼,红着耳朵,不情不愿地扭过头。“算了,不打了。” “你的力气那么大,打回去肯定也是我吃亏!” 可是不打不是更吃亏? 王槿之宛如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行了~老妹,当哥让着你!别较真了!” 李德叁不理会王槿之宛如看智障的目光,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想:妹妹真好玩,如果真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到时候让爸妈再生一个给他玩吧。 “那女人一直在黑你那养姐,你刚刚表情那么恐怖,像极了那种两面三刀的大反派,是不是在想着怎么阴那女人呀!”李德叁暗戳戳道。“带我一个呗~” 程晚吟就曾经跟她说过:决定做什么事的时候,就要相信自己,全力以赴。别总是瞻前顾后,犹豫担心。否则顾虑越多,到最后可能连一往直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槿之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李德叁勾了勾手指。 李德叁虽然没有看到她口罩后的笑容,却看出了她眼睛里流露的笑意,立马凑了过来,高高竖起了耳朵。 “走,打开电脑,咱们直播。” 20、心跳急停 李德叁眼睛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和王槿之如出一辙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像是献宝一般拿出了他包里平时玩的电脑,打开了直播主页,对王槿之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时准备点开。 王槿之笑意加深,拿着笔唰唰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拍了拍李德叁的肩膀,眼神往纸上指了指,示意他低下头看看。 王槿之点了点纸上的那行字。 她将被女主光环掩盖的所有疑点都在纸上列了出来,让李德叁脑海里先有个大致的印象,一会好在直播的时候,逻辑清楚地跟上她的思路。 李德叁认认真真看完后,对王槿之点了点头。王槿之也做了一个ok的手势。李德叁点开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哈喽大家好,我们是这次参加特效药临床试验的志愿者。” 李德叁戴着口罩对着镜头爽朗一笑,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些阳光。“我是李德叁。”然后他退后露出了身后个子矮了一头的那位穿着潮流、一脸高冷的小太妹。 刚开始点进来的人很少,但随着李德叁那张帅气的大脸从摄像头退后露出全貌。屏幕里顿时弹出了好几个说“这个小哥哥好阳光”“那个小妹妹什么丧丧的,好帅”的话。 王槿之伸出右手,帅气地向上挥了一下,道。“嗨~我是王大锤。这是我的确诊单、病历本,还有自愿申请信息表。” 王槿之从一旁桌子上抽出了那些单子,在电脑前展示了一下。李德叁顿时也学模学样地拿出了他的单子,例行展示。 弹幕:!!! 弹幕:竟然真有人叫这种土气的名字?还是帅气的小妹妹! 弹幕:不对,确诊单和病历的名字好像不一样,三个字,是什么,太快没看清楚。 弹幕:只有我注意到他们都生病了吗?还是志愿者啊,你们都要加油呀!心疼+1。 弹幕:好像是真的!我爸爸的单子也是这样,一模一样!标红的都是危重症。 弹幕:卧槽!那小哥哥和小妹妹是要死了吗?! 弹幕:晕!只是危重症,并不是快死了好吧!别危言耸听! 弹幕:就是!小哥哥加油啊!小妹妹别放弃啊!心疼死了! 弹幕:小妹妹不会是因为这病才这么丧的?加油啊你还这么年轻! 弹幕:……前面的,那只是人家的气质好吧。 王槿之看了一眼逐渐增加的观看人数和弹幕,继续一脸高冷地说道。“关于这次程院士抄袭事件,最近多出了很多的说法和阴谋论。” “其中,有很多人对于程院士不站出来反驳而得出她心虚就是抄袭的结论。”王槿之皱着眉头反问道。“这种看似很牵强的结论是合理猜测吗?” 李德叁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不断弹出的弹幕,见王槿之停顿了一下,顿时默契知道该他上场了。然后凑到镜头前道。 “对于这个猜测,我和大锤妹妹列举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发现很多疑点。” “一,相信你们很清楚,就算是谭兰的粉丝也都知道,她没有任何医学基础,只是普通影视专业出身。” “所以从这一点说明她污蔑程院士抄袭她,毫无根据。”李德叁耸了耸肩,表示很好笑。“这是我一年里看过的最好笑、最智障的谬论。” “嗨~大伙,你们是对谭兰她带了几千层的滤镜?觉得一位普通明星的智商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能秒杀所有此时辛辛苦苦在实验室奋战的科学家?” 李德叁言语里带了一些讽刺,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弹幕:!!! 弹幕:!!!!! 弹幕:!!!!!!! 弹幕:我擦!我突然感觉自己的智商是负数的! 弹幕:我也是,我也是!我感觉我之前好像被下蛊了,完全都没有往这里想! 弹幕:其实我也察觉到了,但因为程姐的沉默,就…… 弹幕:都是事后诸葛!哼! 弹幕:……也许,也许我们的小兰兰就是天才呢? 弹幕:麻烦谭兰的粉丝出去,去医院精神科看看脑子,慢走不送! 弹幕:天才就可以没有任何根基,自己变成天才了吗? 弹幕:也许小兰兰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咱们凡人怎么懂天才? 弹幕:呕——! 弹幕:呵呵~ 在李德叁还没有讽刺完,端坐在他一旁的王槿之在他刚说完,便紧跟着,用沙哑的声音道。 “即使假设这个结论是谭兰研究出的,但她没有条件严格的实验环境和实验条件,甚至没有实验对象,只能证明她给的结论是在没有任何依据下得出的。” “没有任何依据的结论,你们敢用吗?”王槿之撸了下耳侧的奶奶灰假发,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一个甚至不是科学家的空想的结论。” 弹幕:卧槽!我不敢用! 弹幕:我也不敢! 弹幕:不敢+1 弹幕:不敢+2 弹幕:好,好帅! 弹幕:!!!!! 弹幕:楼上有毒! 弹幕:不呀,这妹妹看起来好顺眼! 李德叁看着弹幕,噗地一下子笑了。 在看到旁边一直播就故意装作高冷的王槿之翻白眼的动作,笑眯眯两手掐住她的脸颊道。“大锤妹妹,有人夸你帅呢!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王槿之又翻了一个白眼,对李德叁露出事后算账的眼神,继续补充道。 “据我查到的资料,推测出大明星谭兰的行程表——谭兰在11月至12月都在进行各种慈善活动的表演,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实验。所以说明结论有可能根本不是她得出的。” “甚至她提供的笔记上的字和她自己的笔迹相差甚远,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写的。相反,她拿出来的笔记上的字却是和程院长的字迹一致。” “反而可能说是她抄袭程院长,而不是程院长抄袭她。” 在王槿之说话期间,李德叁掐习惯了,就着口罩兴致勃勃地拉住又松开,松开又拉住。 而王槿之因为是具尸体,感受不到疼,也就没有管他的动作。 可偏偏原主长着一张萝莉脸。即使化了浓妆、穿了非主流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的稚嫩。此时被捏脸,还一本正经地列举出一条条疑点,简直是反差萌! 所以点进来观看的人数越来越多,下方的弹幕也炸屏了,一条条弹幕飞速而出。 弹幕:!!! 弹幕:awsl 弹幕:老夫的少女心! 弹幕:可爱想掐! 紧接着,因为王槿之和李德叁列举出来的“程晚吟是清白”的一条条铁证,又引发了一场更热烈的讨论。直播间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王槿之说到最后,摘掉了脸上被李德叁捏脸而扯松的口罩,流露出了真挚而歉意的微笑。她目光里带着灼人的歉意,这一笑几乎让人忘了她刚刚故作高冷的态度。 李德叁在旁边想了想,也摘下口罩,对着镜头道。 “实验室的专家和医护人员对我们很好,很关心我们的身体状况。第一次检验我们身体状况时,在别人都害怕不敢接近时,是她如同普通人一般接待我们!” “她天天与病毒近距离打交道,却要受到有心人士的污蔑,我对此很心痛。”李德叁做作捂住心脏表现出夸张而心痛的表情,然后一秒恢复原状,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事实上,我用了药后,这几天心脏的紧绷感已经轻多了。” “我想王院士不理会谭兰的污蔑,只是不想理跳梁小丑而已,并不是舆论里说的心虚。她每时每刻都在为我们这些服药后病人的症状考虑,开会研究再开会,哪有时间管这些可笑的舆论。” 王槿之闻言歪了歪头,奶奶灰的假发衬得她肤色雪白,没有一点生气。 她睁着发青发乌的眼睛,接着李德叁的话道。 “所以我们觉得很对不起程晚吟院士。我们没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说话。而当我和李哥知道这件事,想要为她发言时,却发现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但我还是想说!” “谭兰女士!” 尸体已经开始从内而外地腐烂,王槿之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它。但王槿之还是虚弱地从座位撑起半个身子,凑近电脑摄像头,目光凌厉道。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的程院长的笔记本,并且把它公之于众,反咬一口!试图愚弄大众!而大伙像是一夕之间被你迷惑一般,一起带节奏黑程院士!” “但是!” 王槿之语气冰冷道。“但是你这种普通出身,甚至解释不清楚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女明星,我希望政府相关部门好好调查一下你!” “调查一下你是如何进入国家层层身份筛选,盗取程院士这个笔记本的?还有你是从哪些渠道如何得知目前高剂量组没有志愿者的?” “而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未知是否会有副作用的药物,高剂量组代表着极高的死亡风险!你却让患病已经康复的程院士证明所谓的清白去高剂量组,简直其心可诛!” “不说康复后,程院长服用特效药有没有效果,但你却是想方设法害死研究特效药的英雄!”王槿之说着,冷笑了一声,声音带了一丝嘲弄。 “你的行为,令我非常怀疑你是外国派进来的专门窃取华国实验资料、想要分一分这块蛋糕的间谍!!!” “我之后会报警,交给警方调查。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理智看待每件事!” 21、心跳急停 弹幕因为王槿之丢的惊天大瓜惊得一时安静,之后便是一条条弹幕飞速涌出,很快占满了屏幕。因为直播间人数太多,视频的画面都变成了一卡一卡的。 这时候,王槿之凑近电脑屏幕,似乎准备关闭直播间。 但此时直播正好卡住了,导致她那张带着冷笑骄纵傲慢的萝莉脸占据了整张屏幕,令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失常了一瞬。 王槿之不知道的是——好人滤镜达到max,的确给她带不来什么颜值的提升或者实质的好处。但它却能让看到她的人觉得这人品很好,瞧着顺眼。 再加上原主本来就极高的颜值,和王槿之乐观开朗的性格。顿时让此时看直播的不少人都产生很深的好感,无论男女老少。 画面虽然卡住,但直播间王槿之故作沙哑的娃娃音依旧还是传了出来,能听出说话人明显的好心情。 “还有就是直播的最后,我想告诉你——亲爱的谭兰女士,我就是高剂量组的志愿者!” “我是自愿参加的,就算因此死亡,我也不会有怨言!” “哈哈,你的阴谋泡汤了!”王槿之因为开心,一时忘了压抑伪装自己的声音,声音软软糯糯的。语气轻快极了,不见一丝阴霾。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几乎愣了一下。在场的声控几乎都热血沸腾了。但下一瞬却见屏幕黑了。 “直播结束!” 王槿之对着电脑上面的x键点了一下后,对同病房的李德叁扬了扬小巧的拳头,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恐吓道。 “小垃圾,你刚刚掐你爸爸很开心嘛?” 李德叁下意识后退三步。 王槿之看着他的怂样,撇了撇嘴,对他招了招手。 “小样,吓唬你呢~” “看你爸爸我…” 话没有说完,外面走廊却传来了急速奔跑的声音,哗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程晚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目光怔怔地看着王槿之,红着眼睛走到她面前。她握住王槿之的双肩,似乎想要打人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程晚吟紧盯着王槿之,平复了下情绪,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 但王槿之却知道程晚吟在问什么,低下头撇过脸不说话,莫名显得很可怜。 见王槿之摆出了一副谁都不理的鸵鸟姿态,程晚吟抓着她的力气大了一些,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她低吼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王槿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可能会死!你可能会被我杀死!!” 程晚吟捂着脑袋,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伤痛。甚至因为情绪激动,她开始脱她的防护服,似乎想要和她一起死的样子。 “你冷静一下!”王槿之压住程晚吟准备脱防护服的手,严肃地训斥道。 “你让我如何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程晚吟红着眼睛瞪着王槿之,一字一顿地吼了两遍,然后突然哽咽了一下道。“你就要死了,你让我如何冷静啊?!啊?” “我就在刚刚发现高剂量组的用药剂量不对,你会死,你知道不知道?”程晚吟努力不带哭腔地说道。 说实话,程晚吟在看到那个笔记本时的触动非常大。 那本笔记似乎就像是她未来写的一样! 里面前半部分和她此时写得一模一样,甚至一些小习惯,小暗语,加密方式都是一样的!甚至也记录了李德叁那些患者的身体数据!! 程晚吟按照这个笔记验证了很多比较容易验证的数据,却发现结果竟然和笔记上记录得分毫不差。她几乎就要相信这个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自己写的。 再之后,程晚吟却恐怖地发现——按里面记录的之后的实验数据,高剂量组的药物配量简直是一个严重的错误,甚至有很高的致死风险。 虽然不清楚笔记里没有高剂量组的志愿者数据,但此时她的临床试验里却为什么有这名患者,所以程晚吟决定紧急叫停高剂量组。 在程晚吟刚叫停后,就有同事孙露一脸兴奋地说有她的患者在直播为她正名,她就好奇地瞅了一眼。 程晚吟看到直播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刚好看见李德叁和那个非主流的小女孩摘掉了脸上的口罩,在说歉意的话。 程晚吟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说。“这是我家小公主?” “不可能,你看错了吧?”孙露道。 路过的实验团队李钰组长瞄了一眼,问道。“小吟,你看错了吧?” 程晚吟也有些不确定,但直播此时却卡了,正好卡在了王槿之凑近的那一瞬间。这一刻程晚吟脸色惨白,情绪波动很大,声音很不稳定地道。 “就是我妹妹!” 说着,程晚吟朝王槿之的病房跑去。甚至连她最后直播暴露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程晚吟难过极了。 因为志愿者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可以选择性隐藏自己的信息。结果她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每次为她打气、鼓励她的王大锤就是王槿之。 那位领养她的家庭的孩子。 “你难道不知道会死吗?”此时,程晚吟看着默不作声的王槿之,哽了一下喉咙。 因为愤怒恐慌担忧伤心等交杂在一起,她的脸上耳朵上脖子上都浮现出了病态的嫣红。她双眼通红地看着王槿之。 王槿之被盯得不耐烦了。“我会不会死关你什么事?你老盯着我干嘛!”她深深皱着眉头,像是很不爽地道。“神经病!” 王槿之也不想看到她这么难过,就像原主那样甩开了她的手,装作傲慢又骄纵地整理衣服,摩挲着被抓过的地方,像是很嫌弃的样子。 “我……” 看到她的动作,程晚吟怔愣了一下道。 “我什么我,我不认识你。”王槿之索性来了一个拒不承认。“程院长,当志愿者是我自愿的,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程晚吟沉默了一会道。“那……你也不管你的爸爸妈妈了吗?” “有你管,干嘛让我管!” 王槿之回答很快,来了一个白眼狼式的白眼。“我没本事在家啃老,脾气又不好,天天生病住院,就是他们的拖累……少了我,他们会过得更好。” “你刚刚不是不认识我吗?”程晚吟问。 王槿之闻言,顿时懊恼地皱起了眉。 “你连姐姐也不要了吗?”程晚吟继续问道。 闻言,王槿之果断嗤笑了一声,露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对她刻薄道。“我啥时候有要过?呵~” 这句话槽点太多,一时之间程晚吟也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妹妹,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她心里清楚自己又情绪失控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鼓励我研究?”程晚吟似乎有些不甘心,抓住王槿之的胳膊。她清冷的眸子红通通的,像是看一个变心的渣男。 王槿之皱了皱眉,伸手按住程晚吟抓着她的那只手往下拂去。 她快速答道。“废话,我想活啊。” 被王槿之冰冷刺骨的手指按住,那种冷意似乎透过了防护服渗了进来,没有一丝温度。程晚吟被冻得打了个颤,继续固执地直勾勾盯着王槿之看。 “那你为什么要匿名参加我的临床试验?” 王槿之被姐姐的眼神看得一脸空白,僵硬地扭过头。她绷住眼睛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快速而冰凉地瞄了姐姐一眼,嘴角上扬,傲慢道。 “我乐意,不行吗?” 王槿之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表情简直让人心疼极了。 明明是胡搅蛮缠骄纵地反驳,却因为她微仰的脑袋、泛红的眼角以及微微上扬的笑,莫名让人觉得她在故作坚强,故作冷漠,只是不想面前人难过罢了。 程晚吟怔愣地看着小公主,眼睛渐渐泛起闪闪泪光,在灯光下似一颗颗小星星在闪烁。她问。“那你为什么要在我生病时照顾我?” “………”王槿之回答不上来,沉默了半晌,翻了个大白眼道。 “哎呀,你好烦啊,问题真多!” 王槿之说着背过身去,眉头紧紧蹙了一下,握紧拳头。像是暗暗压抑着什么,很是懊恼的样子。 在程晚吟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表情十分难过。 但脑海里,王槿之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系统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道。“多谢提醒!好险好险,差点就崩人设了!” 她刚刚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去为老婆拭泪了。 此时,王槿之、程晚吟、李德叁他们都没有发现那个电脑的直播竟然没有关。王槿之先前点掉的x只是关闭了直播的弹幕,而点后黑屏以为关了只是网络卡了。 一直没有离开直播间的群众将王槿之变脸恐吓李德叁、王槿之被程晚吟认出来死鸭子嘴硬、王槿之匿名参加临床试验,都看了一个遍。 而此时王槿之背对着程晚吟的方向,正好面对电脑。 所以正巧,她懊恼愧疚的表情被直播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弹幕里全是一片惊哗。 22、心跳急停 弹幕:卧槽卧槽卧槽!我之前还黑过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小可爱!内疚! 弹幕:口是心非的样子好可爱!awsl! 弹幕:哇,我开始相信程院士之前发长文说她和妹妹的关系很好了! 弹幕:羡慕她们的姐妹情!我和姐姐的关系就很不好!哎~ 弹幕:我最喜欢死傲娇了,这样的妹妹给我来一沓!(脸红) 弹幕:可……刚刚程姐是不是说高剂量组用量不对,她快死了吗?(冒泡) 弹幕:!!!!! 弹幕:啊——! 弹幕:啊啊——不要啊! 弹幕:这样的小可爱死掉,我会哭死的! 弹幕:你们这些萝莉控!真是!我是挺佩服她的!刚刚从官网过来,公布的志愿者高剂量组就她一人! 弹幕:哎~明明看起来只是个骄纵的小姑娘。(叹气) 弹幕:小姑娘怎么了,人家思想觉悟高! 弹幕:可我怎么觉得她是为了顶替姐姐才参加的? 弹幕:楼上错了,人家在谭兰针对程院士之前就报名了,人家就是思想觉悟高。(摊手) 弹幕:也有她姐姐的原因吧~她匿名报名还不是想助她姐姐一臂之力? 弹幕:我也觉得,之前还有那么多恶意剪辑的视频。人家哪是不喜欢她养姐,分明是喜欢死了! 王槿之还没有发现自己当众落马了,难得看到老婆沉默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冷冷实则耐心地等待程晚吟反应过来。 程晚吟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你之前跟我说你姐姐很优秀,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最喜欢姐姐了。” [那不是你还没有认出我来吗?我就习惯满嘴跑火车了。] 王槿之心想着,尴尬地转过去,耳朵脸颊通红一片。 她生硬反驳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 王槿之把脑海里突然自作主张地给她加特效的猪队友系统打了一顿,警告它不准随便给她加什么“脸红”特效。 上回被系统坑,实在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在爆锤了系统一顿后,王槿之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神队友李德叁,使眼色让他快帮忙反驳。 “喂,那个…李哥,我说过吗?” 李德叁在王槿之希意的眼神下,接收错了她的脑电波。他拍了一下脑袋,翻出他的手机划拉了一下,兴冲冲道。 “你说过呀,大前天下午三点四分。” 王槿之本来对李德叁突然掏手机的动作就感到不好,闻言更是瞪大了那双猫眼——卧槽,你说了什么?! 你备忘录里都记了些什么没用的东西!变态! 正在一脸邀功的李德叁看到她的表情,也瞪圆了眼睛,大眼瞪小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用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呃,好像一不小心在偶像面前暴露了吃瓜的本质。 王槿之指着李德叁,气个半死,扭头梗着脖子看向一旁的程晚吟。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骤时沉了下去,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倒是程晚吟没想到王槿之的病友会把这些记下来,惊讶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被戳破正在赌气的王槿之。 她蹲下来,平视着王槿之的眼睛,缓缓说道。“姐姐会想办法的。” 程晚吟说着,闻到隔离房里这几天总是充斥着消毒液和尸体腐烂的淡淡气味。她有些怀疑地环顾了四周,但程晚吟又觉得是自己太神经敏感了,便不再关注。 “等等姐姐,好吗?” 程晚吟坚定地轻轻抱住王槿之,继续温声道。此时她眼中一开始的迷茫惊恐已经消散而去,只留下了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但程晚吟此时与其说抱住小公主,不如说是抱住了一块寒冷刺骨的大冰块,带着凝滞腐朽的味道。 她并没有发现这个味道的来源,正是她怀里的那个人。 王槿之还是低着头,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眼下一片死人才会有的青灰色。她随风飞扬的柔软发丝衬得她未被浓妆抹到的肌肤更加苍白如纸。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模样乖巧又柔弱。 王槿之现在脸色可不太好。她得打破老婆不切实际的奢望,赶忙在脑海里喊道。 “系统,来点鼻血的特效。” “不给!” “就不给!” 系统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将屁股对着王槿之,置气道。“你不是嫌我多事吗?还嫌我特效坑爹?” 王槿之抽了抽嘴角,戳了戳系统献媚道。“谁说你多事了,你辣么厉害!开的那个特效,眼泪那跟个水闸似的,还有谁比你厉害?” 说着,王槿之暗自翻了个白眼,比水闸还恐怖的眼泪还不坑爹吗? 系统却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转过身犹豫道。“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王槿之见状使劲点头,点得跟个架子鼓一般。 “那好吧。” “既然你这么崇拜我,那我给你弄个特效吧。”系统仰着头摆摆手,勉为其难道,一副臭屁的模样。 得到系统的首肯、深知它尿性的王槿之立刻快而狠地捂住鼻子,扬起头。她修长脆弱的脖颈如同天鹅般向后仰,雪白而美丽。 但王槿之伸着脖子,仰了半天,鼻腔里也没有半滴鼻血分泌出来。反而因为她突兀的动作,把病房内的程晚吟和李德叁都吓到了,气氛显得无比紧张。 王槿之仰着头,眼睛往旁边一闪,便对上了程晚吟担忧惊慌的眼神。 她勉强对其笑了笑,道。“我没事。” “真没事?”程晚吟问。 “没事。” 王槿之感觉自己此刻仰着头的模样肯定傻极了,脑门上直接冒出了好几个“井”字。 在恋人姐姐面前丢了脸的王槿之立刻直起脖子,在脑海里对着疑似鸽了自己的系统,像是条喷火龙般在脑海里咆哮。 “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可刚鲤鱼打挺、直起后仰的脑袋,王槿之的鼻血就突然毫无征兆地从鼻腔涌了出来。 鼻血量非常大,顺着她的嘴巴犹如小水流般快速流出,特别恐怖。 而且还因为王槿之猛地低头的动作,一些血液直接流进了她的食道。导致王槿之一张嘴刚想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喷出了几口血。 她只好缓缓蹲在地上不敢见人。 和她上次蹲在地上嚎哭的鸵鸟动作如出一辙。 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直播间直接爆炸了。 此时,王槿之根本不敢抬起头,用手捂着鼻子,任由血肆意流淌。老婆肯定被她吓了个半死。她敢肯定一抬头,绝对就能看见对方那张受到惊吓的苍白无比的表情。 简直被系统坑死了。 “我,我没事。” 王槿之捂着鼻子弱弱又固执地反驳道。 听到妹妹的话程晚吟这才像是缓过劲般,连滚带爬地奔到王槿之面前,帮她扬起头,做着紧急处理。 她对李德叁喊道。“麻烦帮我拿下放在门口的急救箱。” 特殊的时期,不光药物,连怎么安慰家人,怎么打消病人身上的恐惧都是要一步步尝试。但提前看到笔记的程晚吟却无比清楚——王槿之会死。 说会想办法其实是骗人的。 很遗憾,配错剂量的高剂量组所导致的药物副作用是不可逆的。就像现在这样,刚刚还在直播、活蹦乱跳的小公主就突然鼻血不止。 人不行了。 “我对这个病毒还在一直了解阶段,参考方面的数据还是不够,所以关于我研究出来的治疗层面的药物也是在摸索阶段。你把你现在的感受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程晚吟抚摸着王槿之柔软的头发,哽咽道。“姐姐对不起你。” 程晚吟也不想说出如此不确定的话,但没办法,现在她的团队的确是对这个病毒的了解在加深阶段。她对这个药物起到的效果以及副作用大小还没有那么了解。 王槿之是为了她参加的实验,她却对救她毫无能力。程晚吟真的怕从对方眼里看到失望或者遗憾,但她说完,王槿之却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很平淡地说。 “不是你的错。” 王槿之将鼻血抹得脸上到处都是,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但她却一字一顿地认真解释道。 “姐姐,我见过那个零号病人。”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天我出去的原因是有一个一直聊得很来的网友说她也在这个城市,约我出去奶茶店里喝奶茶。”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隔壁桌就是那个零号病人在用餐。就是后来那个被救护车抬走的人。我在那个奶茶店等了两个多小时,但那个网友一直没有来,放了我的鸽子。我当场就发起高烧了,然后紧接着,晚上你也发起了高烧。” “咱们应该都是被那个零号病人感染的,所以你不用对不起我。” 王槿之冰凉的手握紧了她的手,努力按了按,像是要将坚持下来的力量全部都给她。“还有,我参加志愿者也是我自愿的,和你的关系不大。” 说着,王槿之又喷了一口血。 程晚吟被她握住,神情怔愣了一下。 这感觉太熟悉了。 这种想要给她坚持下去力量的安心的感觉。像是她昏迷快要放弃的时候,就一直有一个人这样一直握着她,牵着她往前走。 程晚吟一直以为那只是她生病后产生的错觉,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她一清醒就吹胡子瞪眼的王槿之。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 程晚吟泪眼婆娑地看着鼻血怎么样也止不住的王槿之,小心翼翼地为她做着急救,然后在医护人员赶来后,推入急救室。 这次王槿之被系统坑惨了。系统那一副把这具尸体血流完的架势,差点让抢救的医护人员觉得王槿之就此抢救不过来了。 程晚吟毕竟是生物和医科双学科的天才,终于在她不顾周围的劝阻,亲自上阵紧急抢救后,王槿之才被抢救了回来。 但抢救回来后,王槿之却带上了“老是毫无征兆流鼻血”或者“心跳骤停昏迷”的毛病。而且整个人越来越虚弱,看起来时日不多的样子。 王槿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临床试验快要结束,离她离开的时间也不远了。系统在渐渐收回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所以她的心跳一直一直在减慢。 “姐姐,我今天的状况怎么样?”王槿之眼巴巴瞅着拿着化验单的程晚吟问。 “还好。”程晚吟道。 程晚吟拿着ct皱着眉头路过,王槿之又将脑袋露出病房问。“我拍的ct怎么样?” “还好。”程晚吟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但她没有发现她语气沉重的,就像在说“不好”一样。 24、程晚吟番外 只有似乎一遍一遍地嘱托自己不要回头,才能从这些空洞空白的自我告诫中或多或少得到一点点安慰。 几乎所有人都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在国家恢复人口鼓励二胎政策后,王槿之生前的那个同患过难的唯一的好朋友,李德叁身后也多出了一个天天叫“哥哥、哥哥”的小尾巴。 李德叁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要往前看。” 程晚吟答:“我一直在往前看,但我不想忘记她。” 有人说:人是有三次死亡的。一自然死亡,二医生宣布你死亡,三就是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记得你。 程晚吟想她会一直记得王槿之。尽管记忆已经模糊,她已经想不起她长什么样了。但最近她好像又梦到了以前。 童年的星空壮阔而迷人。繁星点点,好似颗颗宝石在闪烁。盛夏蝉声鸣鸣,还没有被重工业污染的空气是那么清新。 程晚吟和她就坐在那个已经被拆掉的医院天台。 “啊哈——!”妹妹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迎着晚风,像是孩子一样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转过头的那一刻,王槿之已经在岁月中模糊不堪的面容再次清晰起来。 “喂,是不是很舒服?这里的风!”王槿之扭头问旁边的自己。 外面星星点点的夜景如同天空般美丽动人。 程晚吟举着怀里的保温瓶关心道。“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喝!”王槿之从栏杆上蹦下来。 那是被叔叔阿姨收养后,她们唯一相处最融洽的时光。程晚吟以为自己早已经记不清了,但事实上她还是能依旧清晰地想起她们的对话。 程晚吟问妹妹,“你是不是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对呀!”王槿之在空地里转了好几圈,兴致勃勃掰着手指向程晚吟举例。“你看这里都属于我!这里这么美,只有我知道!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玩!” “而且我妈给我买了手机,我可以每天上网玩一会,而你没有!”说着,妹妹拿出一个笨重但那时候是最新款的老式机子,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炫耀。 程晚吟那时候是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个手机,又看看不时抿口热水、咳嗽几声的妹妹。她突然就产生了那么一点好奇,问她。“你孤单吗?” 王槿之抬起头,似乎很惊讶,“哈?孤单?” “……” “因为,因为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孤单的样子。”程晚吟说。 似乎踩到了痛脚,王槿之的笑容收了起来。“我为什么会孤单!我可以在网上交很多很多朋友!” “很多很多!” 说实话,程晚吟那时候很不想看到王槿之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当然,现在也不想看到。 所以那时候,一向和妹妹关系水深火热的她,竟然像是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 王槿之将头埋进膝盖里,没有说话。 程晚吟问:“你生气了吗?” 王槿之说:“我没有。” 程晚吟问:“真生气了?” 王槿之闷闷地又带点恨恨地说。 “程晚吟!你就是嫉妒我!因为我有爸爸妈妈,而你没有!因为所有人都喜欢我,而你没有人喜欢!你爸爸妈妈不爱你,我爸爸妈妈也不爱你!” 那时候程晚吟也是年轻气盛。她也生气了,怼道。“叔叔阿姨也爱我!” 程晚吟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们之间沉默了很久。然后,王槿之突然像是发脾气一般,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的。 她窝在一起,将头埋进了膝盖,撅着嘴,赌气道。“你们都走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我一个人当然会寂寞啊!” 程晚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槿之,怎么安慰她,所以她当时沉默了。日后这段对话也像被刻意遗忘了一般,她们谁也没有再次提起过。 日子过得久了,七八十年过去了,程晚吟没想到她还会梦见这个场景。 大抵是心里有些遗憾吧。 瑰丽色的晚霞照进实验室里,洒落在那位趴在桌子睡着的老人身上。睡梦中程晚吟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好事,满是皱纹的脸颊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呼吸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在她的梦境里,还是那位满头枯黄色的小姑娘坐在天台前,半垂着头很是沮丧闷闷地赌气道。“我一个人当然会寂寞啊!” 她长长的睫毛微敛着,看不清神色。 “那么以后我来陪你吧!” 晚风习习,程晚吟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25、过渡篇 在别墅阳台一角,那个紧邻花园的后门旁,老旧的管家机器人正在播报着最新资讯。尽管声音有点模糊,却依然能听清所播报的内容。 “嗞嗞嗞——!” “罗兰基地虫族管控中心已发布:虫族变异种——苍碧蜘蛛再度爆发预警,中心七星大厦区域最先沦陷,记者已回报部分人群被寄生,出现高烧、红斑、变形甚至突发死亡等灾情。” “建议在进一步通知前,幸存者不要外出,封死家门,以防苍碧蜘蛛入侵。” “市中心七星大厦及周边区域已经开始封锁戒严。大量人群开着悬浮车,涌入大厦附近想要接走被困家人,严重影响了基地的救援。” “基地秩序者已经开始逮捕妨碍人员。” “该七星大厦地区出来的人百分之二十都是寄生者,请勿离开!若有家人从七星大厦回来,望顾及周边与自身的安全,切莫隐瞒,即时上报!” “播报完毕!” 王槿之躺着的这间卧室周围并没有人。她也不知道此时任务目标在哪,便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怔怔地看着刷得雪白的天花板。 王槿之的喉咙忽然梗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 系统瞧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问。“宿主,你在难过吗?” 王槿之没有回答它的话,而是感觉眼睛有些不适,先是快速眨动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很快感觉到手上有了些温热的湿意。 “你给了我一具活着的身体?”王槿之顿时惊喜道。 系统一脸懵逼。“哈?” “我有感觉,而且我在流眼泪!”王槿之兴奋地看向系统。 系统睁圆眼睛。“你不应该难过嘛?!” 王槿之翻了个白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难过?” [我又没有忘记要救老婆。] [我老婆也在丧尸世界等我呢,我难过什么?] “你不是还申请留在上一个世界直到任务目标逝去吗?”系统对着没心没肺的王槿之,不可置信道。“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任务目标呢!” “我喜欢啊。” [我当然喜欢啊!那可是我老婆!] [平行世界的程晚吟怎么就不是我老婆了,我当然喜欢啊!] 王槿之说的喜欢,好像是吃饭喝水般平淡。 系统更加惊讶疑惑,发出一声惊呼。 王槿之翻了翻白眼,似乎很不满系统如此大惊小怪的样子,一字一顿道。 “我说!我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难过?”系统质问。 王槿之摊了摊手,无奈道。“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要难过呀?” 好吧,这问话再问就进入死循环了。 系统挠了挠头,这明明看起来就是普通人的宿主,怎么就跟个神经病一样,不按常理来呢? 正常人离开喜欢的人不是应该伤心嘛?为什么这个人啥事也没有……而且查了她的档案,也莫有问题呀!脑域开发程度也就比普通人高一点! 系统产生了点疑惑。 “嗨,系统,这个真的是活人的身体嘛?” 王槿之兴冲冲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活像个猥琐的变态。“我感觉好久都没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活着的感觉真…”王槿之突然摸到了毫无起伏的脉搏,惊喜的表情瞬间一滞。她保持着脸上可笑的傻傻笑容,死死盯着系统。 面对她满脸无语的表情,系统有些好笑。它这时候打断了王槿之的自说自话,一脸冷酷道。“你想多了,这是死人。” “那我为什么会哭!我为什么会有感觉!”王槿之惊诧道,将手里还湿润的水迹举到眼前。 “因为这具身体死之前一直在绝望的哭,你抹到的只是她眼眶里还没有流出是眼泪。”系统有些嫌弃她啥都不懂,撇了撇嘴,解释道。 “而且她才刚死啊,大脑一些神经还没有缺氧死亡,所以你才会有……” 系统正在解释着解释着,突然话音降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它有些惊疑地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听它解释、似乎啥都不懂的某人。 ——没有感觉,怎么诊的脉? 卧槽!!! 王槿之有些奇怪地问,不明白系统为什么戛然而止。 “才会有什么,系统?” “你说的是五感吗?” 被王槿之看着,拯救英雄系统面部的表情突然保持不住了。它哭丧着脸,自己明明这次是想要抓一个普通人来做宿主,怎么又是一个大佬? 系统哀叹了一下自己悲催的命运,心想现在的人怎么了?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呢?全特么是套路! 还装!竟然还装蒜!不扮猪吃虎,不行吗? 王槿之被系统这控诉的小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她上上下下把它打量了一遍,打了个哆嗦,问道。 “系统,你眼睛出啥毛病了?” 王槿之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系统咋就突然不解释了?还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王槿之好奇地打量着系统,而明显想多了的系统被吓得像是鹌鹑一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连带着看王槿之的眼神都带上了恳求。 “喂,你抖什么啊?”王槿之眯着眼睛,继续问。 系统在王槿之疑似和善的眼神中,心里一突。它瞬间脑补了一万个被那些疯子分解成零件的细节。 被吓得不轻的系统索性脖子一梗,质问道。 “你这样装有意思吗!” 系统已经对那些天才有严重的心理阴影了。麻蛋! 王槿之被它问得一脸懵逼,用手指着自己道。“我装啥了?” “你骗我了!我给你的是尸体,只能粗浅地控制走路睁眼说话的基础动作,根本没有触觉听觉!!” “你上个世界是怎么给任务目标把的脉、听的诊?” 系统一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的表情。 王槿之接收到系统不加掩饰的怀疑目光。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看到系统明明是质问,却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劳资早就觉得你奇怪了!伪装挺深的嘛!” 系统看到王槿之笑了,更是忍不住恐惧,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继续看着王槿之。它想站起来正面刚,却不想因为它畏缩太久了,动作已经僵硬。 它一时没有控制好,直接朝王槿之跪了下去。 大眼瞪小眼,这个场面一度超级尴尬。 王槿之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爱卿啊,不用给朕行这么大的礼。” 王槿之嬉皮笑脸地开玩笑道。“敬佩我很辛苦,其实我都清楚。” “你够了!”系统恼羞成怒。 “噗!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王槿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笑出的眼泪,在脑海里朝系统伸出了手。“噗!哈哈嗝!” 言外之意,就是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啦~~ 系统听出来了,气鼓鼓地拍开她的手。王槿之这一笑,让它突然感觉刚刚像个鹌鹑的自己特别傻逼。 妈的,明显就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什么! 哪有大佬会这么二! 系统气鼓鼓地看着还在努力憋笑的某人,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把脉听诊的?” “你说这个?嗝~”王槿之幸灾乐祸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憋笑憋得都开始打起嗝。“因为我是邱半仙的得意门生啊!” 王槿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系统却满脸疑惑。“邱半仙是什么鬼?” 王槿之鄙视地看了系统一眼,一副你已经落伍跟不上时代的表情。 “我师父邱半仙,你都不知道?” “我们宗门隐元宗是当时与鬼谷派并立的几大隐世宗门,从秦朝延续至今,已经数千年了。虽已经衰败零落,但我师父邱半仙可是隐元宗第三十六位掌门!” 说完,王槿之得意洋洋指着自己道。“而我是第三十七位!” 系统喃喃道。“这宗门我也略有耳闻,好像和当时高等世界修仙界有关联。”它好奇看向王槿之。“但这把不把脉和你们宗门又有啥子关系?” “呵,我们宗门非掌门不传的四字真言就是——活人不医。”王槿之保持着和蔼可亲的臭屁笑容,摆摆手装逼。 “所以观察脉搏胸口起伏,明病理是小意思。” 26、过渡篇 王槿之提到的这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小意思。 众所周知,中医很难入门。普通人在多年行医之后,到了六十岁才算是刚刚触及到这个领域的门槛。而后的成就取决于个人悟性。 当然,当年能入选隐元宗的,都是各路天赋异禀的人物。 悟性越惊人,入门越早。 如果有弟子超过弱冠之年都无法摸到入门途径,便会被劝退下山。所以隐元宗最差的弟子入世,也都是当时各个朝代中响当当的神医。 但其中,能做到“观能知脉搏,明病理”这一点的,当年宗门弟子数百万的鼎盛时期,也就只有一两位。再能根据这些,继而如临其境地构想出心跳。除王槿之,无一人。 这已经涉及到另一个神秘的层次。 王槿之五岁时就被邱半仙一眼相中,甚至不惜拉下平时高高在上的神医脸面,拿棒棒糖诱哄,才收入门下。 甚至当时有高官富豪想要换一次随其修行的机会,都难得邱半仙赏赐的一眼。可见悟性对隐元宗是多么重要。 宁可宗门落败,传承断绝,也宁缺毋滥。 王槿之不可能平庸的。 她的父母是众所周知的天才博士,所以按照基因遗传学来说,作为他们女儿的王槿之也不可能太过平庸。 但很是遗憾的是,王槿之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平常人。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王槿之虽然看起来不聪明,但悟性是一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她天才的一面明显显现在另一方面。 但鲜为人知。 连王槿之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一重身份。所以她这波操作装得格外稳,系统都呈现瞠目结舌的状态。 它下意识以为王槿之的水平就是隐元宗的平均水平,惊得脏话破口而出。 “卧槽,你们宗门这么厉害!” “那是!”王槿之得意洋洋地扬起鼻子,嘴角没能控制住,又上扬了上扬。 系统兴冲冲道。“你师傅在哪,我要去拜访一下!” “……”完蛋!牛皮吹破! 王槿之抽了抽嘴角,劝阻道。“呃,你别去了。” “为什么?!”系统问。 “他已仙逝。”王槿之无奈地捂住脸,吐出真相。 “啊?他不是半仙吗?!”系统不可置信道。“仙人还能陨落!!!” “那是他自封的。” 王槿之死鱼眼道。“杂家就是普通人。” “那你们不是活人不医吗?”系统捂着胸口,又痛心问道。 “我师傅和我医的都是活人或者假死的人。”王槿之继续死鱼眼,继续用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不着调的方言说。 “我们也是要恰饭滴。” “所以就是说,你们没有医过死人喽?!” “呃,很遗憾,没有。”王槿之摊开手,继续补刀。 系统一点也不感觉到好笑,它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不可置信道。“那你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什么活人不医?” “医活死人只是隐元宗历代掌门毕生的心血。”她继续臭屁说。“我师傅也想医活师娘来着,他还把希望寄托到我身上。” “那你救活了吗?”系统不死心的希意道。 “恕我无能无力,如果刚死我还能抢救一下,但师娘她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已经死透了。”王槿之表情更加无奈了,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尽量让她肉身不腐。” “那你师傅……” “啊,你说他啊。” 王槿之拍了拍脑袋。“那个酒鬼就是个盗尸狂魔。因为现在不是流行火化嘛,所以他天天去殡仪馆偷还没有被火化的尸体试药。” “我偶尔也被逼着试几手。” 王槿之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道。“平日里他是包治百病、声名远扬的神医。遇到家境贫寒的病人还不收诊费,只需要带上自己酿的酒就行。不管什么年份。被人称为酒半仙。” “但当时网上风极一时的恋尸大盗也是他。” “救人的是他,偷尸的也是他。” 王槿之无所谓地吐槽着那个坑弟子坑习惯了的师傅。“我都跟他说了很多次,偷尸这种事太不道德。老头子他最后不是遭报应了。有一次喝醉了,自己踩空,面朝下,淹死在稻田间了。” 系统感觉王槿之说这些话间都太过平静了,看见她说话间毫无伤感的样子,便好奇问。“你看起来不怎么伤心,你对你师傅没有一点感情吗?” “有啊。” “最难过的时候过去了,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而且我也尽力去帮他救师娘了。”王槿之起身下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准备摸索一下。 “我还总结了一些心得,你要不要看?” “我可以写给你,关于尸体的。”王槿之慷慨道。 系统果断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看那个。 王槿之翻箱倒柜,继续说道。“那个酒鬼老是骗我。他说隐元宗多么多么厉害,包治百病。但事实上隐元宗的医术并不是万能的,至少那个丧尸病毒就搞不定。” “而且他太没用了,学了那么多年中医,才那么丁点医术,堪堪入门。连师娘都救不回。在这方面,我甚至都后来居上了。” “到后来,他更是疯魔了,还想妄图用他那点浅薄的医术起死回生。”王槿之嗤笑了一声,平静道。“在老头子死后,我便把他和师娘葬在一起了。” “再往后,就是末世了。” “你是怎么被你师傅哄入宗门的?”系统有些好奇。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让我认他为师傅的?”王槿之挑了挑眉。 “很简单!” “他当时出现在我面前,说只要我叫他一声师傅,就可以把手中那根的棒棒糖给我。我当时心想这人贩子真是奇怪。” “我跟他说不够,然后他又慢吞吞从包里拿出来了两根。”王槿之面带微笑停顿了一下。 系统竖起耳朵认真听,却见她一脸认真地道。 “再然后,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了。” “……” 我,我遗漏了什么关键点,没有听吗? 系统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面前放大的迷之笑脸,只见王槿之冲自己爽朗地露出了八颗大白牙道。“最后的最后,我把那三个棒棒糖给程晚吟了。” “她得知这事,说我太好骗了,然后就跟着我,跟前跟后更紧了。”殊不知,这就是王槿之想要的。 系统对这一系列骚操作,表示目瞪口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宿主。它看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王槿之,突然不想吐槽了。 觉得对方是人贩子,竟然还索要棒棒糖?你特么心真大! 索要完棒棒糖,竟然心大地塞给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怕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系统不知王槿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程晚吟离她更近一些。 “果然啊,果然,我的宿主有些不正常。”系统在心里喃喃地叹了一口气,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它思路好像跑偏了。 王槿之并没有对系统隐瞒,有一说一,但话里的信息综合一下,可不就是它又绑了一个另类天才嘛。 但很明显它想偏了。 在王槿之检查别墅时,系统突然跟她说。“宿主,虽然说得晚了,但恭喜你转正。” “嗯,谢谢。”王槿之矜持道。 当然和上个世界一样,她依旧没有原主的记忆。 王槿之在卧室和客厅、厕所绕了一圈,便问系统。“系统,原剧情引导啥时候到?” “我去催催,可能技术部门出问题了。” 王槿之点头,顺手捡起一把类似小型枪支的部件插入兜里。“那好,我先仔细检查一下这里吧。等原剧情到了再去找任务目标。” “好。” 这是一栋老旧的别墅,刷漆的墙壁灰扑扑的,地上零落着许多破碎的家具,显得有些乱,似乎被人暴力扫在了地上。 地上还有一个写着消毒水三个大字的大桶。大桶没有盖好盖子,倒在地上,里面的液体几乎流完了。 而地面上也有冲刷的痕迹,再看看身上湿透的衣服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应该是原主拿着消毒水桶往身上直接淋——动作中充斥着消散不退的恐慌情绪。 27、致命增殖 王槿之在扫荡中,可以看见许多绿色的长相奇怪的小蜘蛛从墙壁上爬过,甚至有一些从原主手腕处突然突破皮肤,爬了出来。 在苍白的皮肤上,形成了一个红褐色的斑块。那斑块处的组织似乎被啃食干净了,王槿之还能透过那里,瞧见底下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绿色半透明的卵,格外渗人。 “啧,好恶心啊。”王槿之见状,有些嫌弃地皱起秀眉,象征性吐槽了一句。 而她脑海里的系统却已经被眼前景色刺激得大吐特吐了。“呕——!” 王槿之耐心等待系统的呕吐停止。见它似乎不再犯恶心后,便问。“系统,这个就是广播里说的那个什么苍碧蜘蛛了吗?” “应该就是苍碧蜘蛛吧?等一下,漏洞修复了,我就给你加载一下剧情引导。”系统终于稳定了情绪道。 “先告诉我世界背景吧,虫族是什么东西?”王槿之说着,用手捉住了一只在她皮肤上乱爬的小虫子,端详了一阵。 “要世界背景?”系统款款而谈,“这个衍生世界的背景就是在地球资源耗尽,人们进军星际的第三千零一十一年。” “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王槿之问。 “你别急嘛,等我慢慢说。”系统翻了翻资料,道。“区别就是性别多了好几种。因为外空高强度的辐射,现在绝大多数人失去了生育能力。” “直到因为人类在适应星际恶劣的环境中进化出了一种器官腺体,并划分为六类性别:女alpha,男alpha,女bate,男beta,女omega,男omega。” “这么多性别不麻烦吗?”王槿之捏着那只苍碧蜘蛛,吐槽道。她手中的这只小虫子才只有她大拇指的指甲盖一半的大小。 绿色的虫头虫身,虫嘴长着一对小巧的锯齿,背面有一块铠甲似的地方流露着犹如烧蓝般五彩缤纷的绚丽色彩。 可看起来并不令人美丽,反而有些血腥恐怖。 系统没有看到她危险的动作,翻了一页资料,依旧慢条斯理道。“没办法,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样。a和o是人群数目最稀少进化最完全的性别,相当于以前的男性和女性。” “a的武力值最高,生育力最低,是为人类在恶劣星际争夺资源与生存环境的一群尖兵。而o的生育率最高,武力值极低,正好弥补了a的短板。” “虽然同a,同o之间生育率为零,但是如果是a与o组合,则不仅生育率高,而且出现优秀alpha和omega的概率极大。” “而星际人数最多的bate却是进化不完全的人种。她们可以和a、和o或者和b组合,并都有一定繁衍能力,但是生育的后代却大多是体质普通智商平庸的bate。” “所以至此,人类将不再以肤色划分,而是以abo区分三六九等。” “哦——!”王槿之拖长音答道。 “那虫族是什么你还没有解释呢,这原主是被这什么虫子杀死的吗?”王槿之和手上这只苍碧蜘蛛的透着诡异红色的八只虫眼对视了一秒,继续无所谓问道。 在王槿之话音刚落的下一瞬,那只苍碧蜘蛛便用那只带着锯齿的坚硬的头部突然扭头,往她捏着虫身的手一钻。 顿时,半个虫头都埋进了她皮肤里。 显然是想钻回王槿之身体里。 “你猜对了一半,但原主不全是被苍碧蜘蛛杀死的,她是” 系统慢条斯理地说着,一抬起头便看见了王槿之徒手捉虫的这一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在干什么!!!” “你把它拿远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挨老子!” 系统被吓得飙泪,在脑海里疯狂嚎叫着。震得王槿之耳朵里都是嗡嗡作响。她没有被虫子吓到,反而被系统突然的魔音贯耳吓到了。 王槿之动作非常迅猛地夹起那只苍碧蜘蛛的屁股,往外一甩。 在那只虫子刚落地的瞬间,她又动作极为顺畅地拔起旁边的针线笸箩里的一根绣花针,手腕一抖,“刷!”地插入那小小的虫头之中。 那只虫子头部流露出些许淡绿色的液体。它围着那根针,撅着屁股,身子扭动了几下,头也没有挣脱开那根绣花针。 苍碧蜘蛛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死了死了,别嚎了!” 系统刺耳的尖叫声终于戛然而止,王槿之松了一口气。 看来原主就算不是全部,也有一半是被这些虫子活生生折腾死的。所以就算自己是尸体也要格外小心。至少王槿之要撑到找到任务目标之前,不能再损坏这具身体了。 王槿之问系统,“那原主是怎么死的?” 系统答,“是因为原主按照资讯封死了窗门,但是在她封死之前,便有几只苍碧蜘蛛已经流窜进来了。正好在这密闭潮湿的环境里大量繁殖起来。” “原主本身最近就患上了乳腺癌(未来星际科技可治愈,相当于一次重感冒),但她不知情。在苍碧蜘蛛侵入她身体里和她体内原本的癌细胞同时疯狂争夺营养,所以很快让她濒临死亡。” “但原主最终的死因却是基地的防控人员向室内注入有毒的不明气体。” 王槿之震惊地扭过头。“这么牛逼吗!” 系统摊开手,耸了耸肩。“没错!” “就是那种真实的选择题‘我承认有赌成分,屋里的虫族和你只能活一个’。如果不慎被毒气毒死了,那只能算你倒霉!” 王槿之张大嘴巴,感觉自己突然支离破碎的三观又被重塑一遍。她急迫地问系统三连问,“那任务目标是谁?她现在还好吗?她在哪?” 系统朝阳台那个收音机响起的后花园,努了努嘴。 “这次的英雄是原主的老婆,昨天和平常一样去七星大楼那边做些劳工,换取粮食,途中遇到虫族爆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现了暴(和谐)乱,便一路逃了回来。” “外面和英雄在一起的,还有她们的女儿。” “……” 王槿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系统,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快步朝着收音机的那个后门走去,期间不断兴奋地重复道:“我竟然有孩子了!我竟然有孩子了!我竟然有孩子了!” 系统无语地提醒道。“那是原主的孩子!不是你的!” “是谁的?”王槿之停下步伐,一脸严肃地问。 “隔壁老王的。”系统讥讽道。 王槿之忽然确定了什么,兴高采烈地朝系统喊了一声。“我姓王,隔壁老王就是我!我就是隔壁老王!” “就是我的!” “晕。”系统捂脸,这天没法聊了。 “提醒你一下,因为广播里一直再提醒原主不要让七星大楼那边的人进屋。所以原主不但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基地秩序者,还让不明白发生什么的任务目标彻夜待在外面,自生自灭。” “她的女儿担心妈妈,想出去。原主就把两人都关在了外面。” “那个管家机器人便是原主扔给英雄的,让她和女儿得知目前处境,在无尽恐慌中慢慢等待抓捕的。” 系统泼了一盆冷水。 “呸,渣女!”王槿之愤愤道。 系统无情地提醒她。“现在的渣女是你。” 王槿之迟疑了一下,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系统又冷静地重复了一遍。“现在的渣女是你。” “……” “…………” 王槿之捂脸蹲在地上,崩溃地骂了一句。“………………麻蛋,我可以崩人设吗?” 系统冷酷道。“不行。” 半响,王槿之抬起头,用水润的眸子看着系统说。 “系统我问你,是不是本来秩序者是过来抓捕七星大楼那边的人?但是英雄非常聪明地带着孩子躲了起来,所以原主就先遭了殃?” “因为原主的举报,他们过来逮捕英雄的时候,顺便监测了一下室内的环境,结果发现了苍碧蜘蛛在这栋别墅里大量繁殖。”王槿之平静地说。 29、致命增殖 王槿之缝合后,又将左手掌往腹部往上推,拿针扎入了几个穴位,开始将尸体胃部的食物残渣清吐出来。 最后,她才往妥善防腐处理后的身体里注入遗体防腐液。 王槿之一边朝着镜子里观察,一边注射,以防身体过度肿胀或者脱水变色。当然也要防止注射速度过快导致眼球崩裂。 所幸因为王槿之这方面处理尸体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这次也没有失手。 “这次应该可以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一些了吧?”王槿之垂眸,心想着。而毫无所觉的系统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事实上,的确如此。” “只不过这一切,任务目标其实都不知情。” “这个世界的英雄只是为了祖母的医疗费而将婚姻决定权卖给原主后母,成了原主彻底暴躁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槿之一边听着系统絮叨,一边朝身体上红斑的地方缠着绷带,一心二用。 最后她套了件衣柜里淡黄色的连衣长袖的裙子和肉色加厚款丝袜,又往脖子上带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妥善地遮住了这些伤痕。 王槿之将散落在更远处的水果刀都捡起来,一柄绑在小腿,两柄绑在手腕处。 在全副武装后,系统替原主的辩解也终于讲完了。 “你说了很多,为原主解释了很多。” 王槿之在认真听系统讲完后,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总结道。 “无非是说结婚的时候,任务目标的地位配不上原主的家室和身份。” 系统点了点头。“没错,她们身份不对等。” 身份不对等的婚姻大多都不会幸福。 王槿之听明白了系统说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后门一拐一拐地走去。她淡淡道。“你错了,纵使有再多理由,家暴也是不对的。” 系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见系统也同意她的想法,王槿之便不再争论什么,走到后门,便伸出手撕下了黏在缝隙的胶布,打开了那扇陈旧的门。 “吱呀——!” 门开了,王槿之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麻木地靠在墙壁旁,听着管家播报的资讯。 王槿之看到这个女人,就知道——没错了,就是她的晚吟姐。 听见后门的响动声,那名年轻的女子便朝这边瞥一眼。她看到是王槿之后怔愣了一下,又赶紧收了回去,保护似的把小孩往怀里又紧了紧。 反倒是她怀里的小孩好奇地冒出头看了出现在这的王槿之。见王槿之冷冰冰的眼神朝她和妈妈投射过来,她抿了抿嫩粉色的嘴唇,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母亲~” 然后戳了戳旁边的女人,提醒她道。“妈妈,母亲来了。” 年轻的女士闻言,麻木地看了王槿之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又把小孩往怀里紧了紧。 而眼前的这只人类幼崽才三四岁的模样,像是面前的女人的缩小版,但却比她多了三分俊朗,很是漂亮。此时软糯糯地看着王槿之。 这时候不淡定的,从系统换成了王槿之。 在脑海里,她不断发出土拨鼠的尖叫,疯狂摇晃着系统分享喜悦:系统!你听见了吗!她叫我母亲啊!这是我女儿!我女儿太可爱了! 系统饱受她摧残。 但实际上,现实中的王槿之只是面色冰冷地从母女俩面前一瘸一拐地走过,然后捡起花园里的那柄斧头,绑在背上。 背后两双大眼都紧盯着她。 王槿之僵硬地转过身,对着呆坐在原地的母女俩,一脸不耐烦地喊。“那,那个谁,都愣着做什么?跟上啊!” 王槿之站在原地见两人都没有动,面色尴尬极了。 她也不想说“那个谁”的,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和系统瞎逼逼了那么久,竟然还不知道恋人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系统,系统!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叫什么?她孩子又叫什么?” “任务目标还叫程晚吟。”系统翻了翻资料道。“那个小孩嘛,随父姓,叫王宝宝。” “好嘞~” 王槿之在脑海里甩了一个明白的眼神,然后蹲下来,伸开双臂。 她正准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半路却僵在了脸上。因为王槿之突然想起原主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按照人设她应该……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启动] [当前好人滤镜值:1]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套路,这个鸡助功能又上线了。王槿之抽了抽嘴角,带着自认为会吓哭小朋友的扭曲笑容命令道。 “王宝宝,过来!” 原主因为平日里堕落,从高大俊朗的帅小伙,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模样。 又因为她身体里的外国血统,五官深邃,所以完全是一副冷硬阴郁的长相。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大胖子。 但此刻王槿之眯着眼睛笑起来,却比平时多了那么一丁点温柔。 王宝宝在这眼神的鼓舞下站起来,准备过去,但又被程晚吟拉了回去。她对着孩子摇摇头,然后撑起气势,一脸不善地看着王槿之。 显然程晚吟认为她这个好吃懒做的丈夫准备要把她们交给基地秩序者。那面对她们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程晚吟身后的王宝宝却不这样想。她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妈妈,顶着张白嫩水灵的小脸蛋,直截了当地对王槿之问道。 “母亲,你要把我和妈妈带到哪里去啊?” 都说孩子对于善意和恶意最敏感。王宝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凶巴巴的母亲会如此温柔地跟自己说话,但她表示喜欢这样的母亲。 不过,王宝宝能这么直接问出来,没有像程晚吟那样对丈夫完全失望。完全是因为原主虽然也打过她,但打得次数不多。 再加上小孩子的忘性大,所以王宝宝还是对母亲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向往。 王槿之看着王宝宝扑闪着一双很有灵气的大眼睛,疑惑地瞅了瞅程晚吟,又瞅了瞅王槿之,不知道该听谁的。这疑惑的小眼神,把她看的虎躯一震,差点猛汉落泪。 王槿之正要对其说什么,剧情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原来是系统已经加载完毕。 [原剧情: 初始:虫族入侵第三年,变异种苍碧蜘蛛再次爆发。] [这次爆发比三年前的那场入侵来得更加猛烈,并且苍碧蜘蛛经过了多年后,对恶劣环境更加适应。] [三年前,在帝国和联邦政府沦陷后,苟且残存下来的人们重建了家园,分为三大基地:罗兰、硬石、深红。] [但三年后,罗兰基地、硬石基地却也难逃厄运,相继沦陷了。] [还活着的人们,不管感染还是未感染的人们在求生欲的驱使下,逃向了环境最恶劣的深红基地。] [而此时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三年后的苍碧蜘蛛不但像是寄生虫一般侵蚀着宿主,夺取营养,疯狂繁衍后代。而且像是其他种类的虫族一样,它们衍生出了第二形态——合。] [“合”便是无数成虫因为母皇的召唤,而集合到一起,形成比机甲高达3倍的形体,并且坚硬如钻石。但更可怕的是不但体积硬度增加了,其寄生能力和致死率也增加了。] [与其战斗,即使只是机甲触碰,驾驶舱的人也会被寄生然后快速死亡。] [正是因为第二形态的出现,实力不算弱的罗兰基地和硬石基地才会相继沦陷。] [女主简丹是罗兰基地秩序局总部的第一生物学家omega,在苍碧蜘蛛发生变异时便发现了征兆。但她发出的预警,却并没有得到重视。] [在检测到苍碧蜘蛛的母皇将会在罗兰基地的七星大厦出生,预感将会发生苍碧蜘蛛无法控制的局面。女主简丹只能无可奈何地整理行囊,向易守难攻的深红基地出发。] [果然,罗兰基地如简丹所预料的那样沦陷了。同时沦陷的还有硬石基地。] [在逃难途中,女主简丹途中遇到武力值爆棚的男主楚豹alpha(上将)、男配杰皮beta(医生)、女配枳慧omega(黑客)、女配程晚吟beta(机甲设计师),一起组队踏上了征程。] [划重点:虫族入侵、苍碧蜘蛛、两大基地沦陷] 30、致命增殖 “这次任务目标身份是女配啊。”王槿之竖耳听完剧情提示,有些疑惑地在脑海里问道。“但是系统,剧情怎么没有我女儿?” “因为王宝宝没有活到剧情开始,已经死了。”系统抬了抬眸。 “哈?”王槿之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是一本名叫虫族的书的衍生世界。”系统解释道。 “而你这次是剧情开始前就凉凉的小反派,是专门渲染书中女配凄惨生活的背景板。而王宝宝也只是活在回忆里的炮灰。” “那这次需要怎么拯救任务目标?” 王槿之那双如同墨汁般漆黑的眼睛看向系统,问。“任务目标还是被女主坑了吗?” “不是,这次女主是好人。她一直在努力研制防止苍碧蜘蛛寄生的药剂。”系统摇摇头道。 “这是本女强文,所以那些女配男配男主都是围绕她存在的,可以说是她另类的金手指。” “本来一切都是好的,也没有咱们拯救的事。”系统很无奈地扶额道。 “但是这本书却被烂尾了,作者写不下去了,就直接以‘苍碧蜘蛛合状态的寄生是无解的,所有人凉凉’为结局了。因此也影响到了这个衍生出来的世界。” “那我还需要跟着剧情走吗?”王槿之想了想说。 “不需要。”系统再次摇头。“这次需要你去打破剧情,尽量让任务目标活下去。” “她是这个世界最初设定的唯一一位有成长为超神机甲师的天赋的人,作者本来准备让她以身殉道,成为女主未来拯救世界的工具人。” “但却在中途写死了她,然后草草结尾。”系统无奈地看着王槿之,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所以这个世界未来走向就在英雄研究出一半可以抵御苍蓝蜘蛛的机甲模型后,便为女主挡灾,没有坚持到深红基地,就撒手人寰了。” “那我可以不让她以身殉道吗?”王槿之说。 听到这个问题,系统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觉得王槿之问的这个问题着实傻。它笑道。“这主要看你呀!” “主角是不能死的,而咱们的任务又是拯救英雄。” “所以如果你能一直跟随女主她们,保护她们平安到深红基地并抵御第一波攻击。那英雄应该就不会因为身受重伤,而在还没有研究完机甲便死亡了。” 王槿之点了点头,继而愤愤地迁怒了。“那男主是死的吗?他怎么不保护女主?” “还需要别人给女主挡枪!大辣鸡!” 系统无奈地看着似乎有些无理取闹的王槿之。“男主也是有疏忽的时候嘛~” “那我也是有疏忽的嘛!”王槿之噘着嘴生气反驳道。 “哎,你!”系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见系统似乎还要有开口劝她的意思,王槿之一脸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它的话,答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我做还不行嘛!” 男主的疏忽,女主的无能,凭什么要她老婆来给他来给他们挡灾? 王槿之在和系统在脑海中都有些不太愉快地讨论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却听见离她们后花园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的几个人充满恐惧的尖锐叫声。 这种尖叫声吵得王槿之心烦意乱,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嫌恶的情绪。她阴着脸蹲下来,对着快要被她冷冰冰表情吓哭的王宝宝说。 “宝宝,我要带你和妈妈离开这里!” 王槿之的语气也不似原先那般温柔了,带着原主一贯的冰冷严肃。 “我刚刚得到消息,这里快要被苍碧蜘蛛占领了。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句话王槿之是跟一旁的程晚吟说的,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程晚吟早就对王槿之这般冷漠的态度习惯了,听见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发出的求救声和惨叫声,思索了一下最近得到的消息。 她直觉感到了些危机感,觉得待在原地有些不好,便点点头。 “那咱们走吧。” 王槿之也点点头,见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同意了,便转身朝着停在花园中央的悬浮车走去。但她刚转过身,便被后面的程晚吟猛地往后一拽,差点被带倒在地上。 “小心!” 程晚吟似乎在她耳边说什么,但被外面更大声的尖叫声给盖了过去。周遭吵杂的声音汇进耳朵里全化作了嗡嗡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王槿之的灵魂似乎与身体有点脱节。她眯了一下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才看清面前造成这混乱场面的罪魁祸首。 人头大小的绿色花背蜘蛛。 这些变异更全面的绿蜘蛛似乎是花园外面那几个逃难的人带来的。 那几个人离她们这个别墅比较近,被这些密密麻麻人头大小的蜘蛛追得不断尖叫连连。更甚者,还有一位跑得最慢的omega,已经被苍碧蜘蛛扑倒。 柔弱的omega发出了好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然后就不动了。 这场景似乎吓到了那群人。 胆子大的男性alpha已经拿起周围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疯狂地拍打那些人头大的蜘蛛。但他们的这些拍打却无济于事。 因为这个小镇的空气里已经不知何时布满了微不可见的蛛丝,那些蜘蛛顺着这些蛛丝快速移动着,像飞一般袭向他们。 还有一些苍碧蜘蛛已经袭向小镇中那些被胶布封死的小屋。 但是,虽然那些屋子里的人们已经看到苍碧蜘蛛袭来,但没有几个人敢出去。反而都在屋里不断祈祷上帝或者不断拨动机器人想要得到最新的资讯。 而在自家花园的王槿之她们此时也情况危急。因为被吓到的王宝宝的嚎哭,吸引来了很多很多的绿色花背蜘蛛。 也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一只蜘蛛赫然从空中落在了转过身、毫无所觉的王槿之旁边。 “小心!” 因为程晚吟家境贫寒,所以从小都是靠着奖学金继续学习。因此她在校的实战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应对突发情况的反应也十分快。 不知是出于不想让孩子过早失去母亲,还是什么复杂的情感,程晚吟伸手拉了一把王槿之。 但正是这一拉,却把她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那只人头大的苍碧蜘蛛赫然转移了目标,朝程晚吟袭来。一双泛着寒光的巨大螯牙正将触碰到她的瞳孔。 看着那双墨绿色含着毒腺的螯牙,程晚吟瞬间爆发了全身潜能,保持着和苍碧蜘蛛一样的速度往后一退。 但她这一退争取来的时间,却是被本能地用到了“把王宝宝推到安全的区域”上。 她再逃却来不及了。 毕竟程晚吟再厉害,也只是一个bate。 “妈妈——!” 耳边传来了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喊,程晚吟看着那双不断接近的螯牙。此时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遗憾眷恋,她面色一片惨白。 程晚吟来不及跟宝宝告别,在螯牙快要触碰到瞳孔的一瞬间,反射性涌出些莹光,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她只希望丈夫能看在她救了她一命的份上,保护好她们的女儿。 但程晚吟却没有等来划破眼皮被撕咬的剧痛。 一阵微风袭过她的脸颊,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些人头大小的苍碧蜘蛛着实不轻。倒在地上的时候,似乎地面也因此回震了一下。 程晚吟有些惊慌地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只刚刚准备袭击她的虫族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的地面上。可怖的头部插了一柄锋利的水果刀。 似乎因为投掷人的力度过大,那只苍碧蜘蛛的虫脑都被崩裂了一些。很多透明的淡绿色虫液顺着刀柄不断流出。 程晚吟转头看了看刚刚被她拉了一把的丈夫正一脸淡然、气质肃杀地握着另外一柄水果刀,又看着头部不断流出液体,刀锋深入头颅的苍碧蜘蛛,似乎有些脑内存不够用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宝宝往车子上走!” 31、致命增殖 王槿之脸色有些煞白,咬紧牙关,硬邦邦呵斥道。她用原主那双幽绿如同深海湖泊的眸子紧盯着程晚吟良久,才将心中不断暴虐的情绪压下去。 王槿之默不作声地带着母女俩坐进悬浮车中,启动车子。一想起刚刚的情况,她就后怕不已,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刚刚差一点就…… 王槿之默然看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刚刚做的哪里不对、神情带了些许迷茫的程晚吟,露出了一个笑容,直入主题道。 “咱们现在的目的地是深红基地,这是我思考一晚上的结果。” 渐渐地,程晚吟反应过来王槿之说了什么,看向她的表情收起了迷茫,露出了一贯冰冷的寒意,直截了当问。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王氏家族归属地-硬石基地寻求帮助,而是去环境最恶劣的深红基地?还是为了那个可笑的自尊心而逞能吗? 罗塔夫人明明是个好人。 王槿之闻言根据原主的背景,明白此时她的恋人正在想些什么天真的事——原主的那位后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槿之对程晚吟露出了一抹饱含着深深讽刺的笑容,学着原主的语气,轻声警告道。 “亲爱的,如果你还想再让我们的关系回归零点,就尽量多提提那个老太婆。” 冰冷轻慢的语调,让程晚吟打了一个哆嗦。熟悉她丈夫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即将爆发的前兆,一时间程晚吟看着王槿之的眼神也变化了起来,不再拿话语刺激她。 见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不再说什么了,王槿之便一脸“淡定”地开起了车。 程晚吟深深地看着王槿之,其实她好想说她们现在的关系难道不就是零点吗? 程晚吟一边给王宝宝轻轻擦拭着眼泪,一边想着。其实她与王槿之从未交过心,从未亲近过,也不怎么了解丈夫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 刚刚看到王槿之动作迅猛地杀死了一名入侵者,程晚吟才恍惚记起有人曾经跟她提起过的——她丈夫的过往。 听说,她的丈夫也曾经非常非常的优秀,武力高强,前途不可限量……是一位稀有的优质alpha。 只是在程晚吟婚后的这几年,程晚吟却从来没有见过王槿之的这一面。反而看到的只是一位不断地堕落、不断的自怨自艾、把情绪发泄给周遭的深陷泥潭的废物。可能丈夫真的曾经很优秀吧? 想到王槿之刚刚云淡风轻的便将威胁到她生命的苍碧蜘蛛杀死,程晚吟便有些自嘲笑了。她觉得有些事是真的改变不了的,即使她不断努力也改变不了。 比如:bate和alpha体质的天生差异。 明明自己已经在军校努力了那么多年。在以优秀毕业生毕业后,也一刻也不曾放松,却依旧还不是这样——比不过一位堕落了数十年的alpha。 程晚吟讽刺地摇了摇头,猛地又意识到从来被她忽视掉的一件事:似乎以往丈夫在打她时,都没有下过重手。 怪不得呀,她总是觉得王槿之堂堂一个alpha,就像个废物般,打人跟猫挠人一样,还没有自己力气大。 程晚吟以前经常想的就是为了宝宝不生活在残缺的家庭里,就由着王槿之发泄脾气。反正又不会真正伤到她。但程晚吟却从来没有往对方是否使过劲这方面想。 如果像是这次给苍碧蜘蛛的一击,那自己岂不是早就凉了。 意识到这一点,程晚吟心里一紧,目光有些冰冷地盯着王槿之。她才不会感谢对方手下留情。如果不是为了王宝宝,自己早就准备离婚了。 程晚吟却不知她丈夫,也就是原主不使劲,完全是因为不想弄坏了此时唯一不肯离她而去的劳动力。同时,原主本身也没有王槿之那么大的力气,可以完全不顾身体损耗。 因为王槿之是尸体,所以她不需要考虑这些。 王槿之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严重让旁边人想歪了。在程晚吟凉凉的注视下,她一脸淡定地在操作盘上乱点一通,装得跟老司机一般稳得一匹。 实则王槿之内心早已满头大汗,动作手忙脚乱地操作着面前的操作盘。 “卧槽,这个咋按?” 王槿之简直要吓死了。她对机械一窍不通,根本不会开未来的这种车,也无法像以前那些天才宿主一样。系统给个说明书就可以轻易上手。 “右转是哪个?电路图我看不懂啊!” “按正红色的那个按钮!” 系统叫完,然后一脸惊恐狂拍着王槿之道。“按错了!按错了!是正红色的那个!不是砖红色的那个!” “我去!”王槿之手忙脚乱地按下正红色的按钮。 在脑海里,王槿之捂着胸口,一脸惊险地说道。“mmd,差一点就带着我老婆和孩子一起车毁人亡。” 一旁的系统擦着满头大汗,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它没空纠正王槿之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而吐出的疯言疯语,提醒道。 “别放松,看前面,还有障碍物!” 王槿之咬牙切齿道。“我怎么敢放松!这次按哪个!” “紫色的辣个!”系统喊道,都破音了。“又错了!宿主你个色盲!” “我怎么知道!这些颜色太相似啦!!”王槿之快速反驳道。 “咔——!” 王槿之沉默地看着她刚刚紧张又按错的粉紫色按钮,看着它按下再也没有弹起来。然后她像是怀疑人生般,一脸深沉地对系统说道。 “……这是什么按钮?” 系统也是一脸深沉地望着她。“……油门。” 王槿之望着车子正前面不远处就要撞上的大厦,然后沉重地问。 “怎么办?” 系统沉重地摇摇头。“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王槿之看着系统也是一脸沉重地望着自己,觉得此刻还在和系统交谈的她,简直就像是故作深沉的傻逼。 完了,我系统就是个坑! 完了,我宿主就是个坑! 程晚吟不明所以地看着从刚刚就在空中摇来晃去的车子。她又看了看旁边丈夫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写满云淡风轻的胖脸上逐渐变得一脸狰狞。 程晚吟不禁也认真起来,问道。“怎么了?” 准确是程晚吟想问她,为何表情如此严肃? 顷刻间,程晚吟似乎看到丈夫露出了一个非常沮丧、可怜巴巴的软萌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是她发现前方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故? 但再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王槿之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刚刚似乎是她的错觉。 此时,王槿之对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友好的笑容。 从未看过丈夫露出如此和善笑容,令程晚吟一瞬间有些愣神,但王槿之口中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令她觉得好听了。 “亲爱的,我发现我好像不记得怎么开车了……” 王槿之理直气壮地说道。 一时间,程晚吟因为她的不要脸,而震惊地睁大了她那双秀丽的眼睛。却见她丈夫用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样子,更加理直气壮地对她说。 “我刚刚把油门的那个按钮弄坏了。” 在星际社会,一个经过军校培养过的战士,说她忘记怎么开悬浮车,就好比如同一个成年人说她忘记怎么吃饭走路一般。 而且不记得怎么开车,还敢开? 程晚吟简直要被这好吃懒做的丈夫气笑了。她到底把王槿之养得多废,她才能啥技能都忘得一干二净,如此理所应当地把吃软饭的话说出来。 难道我把我老公养成三岁宝宝了吗?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喜欢发脾气不说,还丧失了自理能力? 程晚吟望着面前的大宝宝和怀里的小宝宝,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目光朝旁边的车窗后视镜扫了一眼,然后就僵住了。 此时,王宝宝也眨了眨刚刚哭过的水灵灵大眼睛,伸出头,看到了远方后面的庞然大物。只见她肉嘟嘟的小嘴一张,指着那里,兴冲冲地喊道。 “妈妈,快看!是克苏鲁!” “是怪物!” 王槿之顺着程晚吟僵硬惨白的脸,朝着王宝宝指的那个说是克鲁苏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竖立着和五层楼房一样高大的一只墨绿色的巨型蜘蛛,那彩绘珐琅般的背部闪烁着被阳光照耀而折射的五彩斑斓的光芒。 随着风声,还能听见那物体传来的尖锐吼叫声。 ——是“合”状态的苍碧蜘蛛。 王槿之脸上和善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32、致命增殖 她深吸口气,在心里暗骂一句,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抱起程晚吟身上的孩子,和旁边互换了座位。 只见王槿之瞬间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对着被迫换位的程晚吟爽朗一笑。 “……你!” 程晚吟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丈夫。 王槿之一脸淡定地对她做了一个“靠你了”的手势,接着她的话道。 “你加油!”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1] [当前好人滤镜值:2] 一瞬间,程晚吟差点就爆粗口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程晚吟深深瞪了王槿之一眼,然后动作迅速的在手腕处的终端输入代码,尝试连接着悬浮汽车的操作系统。 她一边连着操作系统,一边又用眼神余光瞄了一眼前方快要撞上的墙壁。 而坐在一旁,抱着王宝宝的王槿之神情依旧十分紧张。她盯着后视镜里那远方不断朝这边行进的巨型苍碧蜘蛛,不断地催促道。 “加油呀!老婆!” “那东西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快点!再快点!” 在王槿之理直气壮的催促下,程晚吟额头不住地往下冒汗。 [快不快,你内心没点逼数吗?] [这个汽车是你的,你没有对我开放夫妻最高权限,能使用它的只有你。] 程晚吟被气得,感觉自己血压一直在往上飙,但又无可奈何。她无法保证这么短时间可以入侵到操作系统,更改使用者权限! “妈妈,加油!” “加油加油!亲爱的!” 王槿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握着拳头,在一旁摇旗呐喊。同时,她还睁着她那双闪亮的桃花眼,满脸期待的望着程晚吟。 “吃软饭还理直气壮”被王槿之表现得淋漓尽致。 怀里的宝宝也是被王槿之引动的,和她如出一辙的表情动作。 “亲爱的!前方!看前方!” “要撞上了!” “妈妈!后面的怪物过来了!” 程晚吟耳边不断传来两个帮不上忙还聒噪闹心的加油助威声,令她瞬间感觉压力山大,眉心都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所幸的是程晚吟在机械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程晚吟手腕处佩戴的那只早就该淘汰的老旧终端接收器发出了一道淡蓝色的光芒。 就见她身前半空处投射出一个和王槿之刚刚不太相同的操作盘。 程晚吟在那模糊的蓝光上点了几下,然后王槿之就见这只悬浮汽车在即将撞到墙壁的那瞬间,竟然动作灵敏的绕了过去。 “亲爱的,你好厉害!”王槿之对她拍了一个响亮的彩虹屁,还在心里疯狂比爱心。 我恋人姐姐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天才!就是这么无所不能!就是这么厉害! “……” “加油,左转!不对,右转!右转!”王槿之咋咋呼呼地喊着。 一脸惨淡的程晚吟将车速调到了最大,调到了自动避障的无人驾驶模式。便稳稳地开了起来,渐渐远离了远方那只蜘蛛形状的怪物。 “爱你呦~~给你小心心~”王槿之右手大拇指弯曲成爱心上半部分,另一只手也是如此,凑在一起了。 因为原主嗜酒如命又有些神经质,经常也不按常理出牌,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羞耻动作。所以王槿之这样放飞自我,系统竟没有判给她ooc,只是丢脸的捂住额头。 程晚吟面无表情地看了王槿之比的爱心一眼,然后神情平淡地扭回头继续操作系统。她对拖后腿、性情还乖张的丈夫有时候突然的表演,内心很是无力疲惫。 真的是累觉不爱了。 她摆着那张苦瓜脸一脸冷酷的设定着车子的参数值,完全不想回王槿之。 程晚吟认为王槿之这个疯子和平常一样,是故意做一些性质很恶劣的赌局。这次也只不过是装作不会开车,让她们和自己一起陷入险境。 ——是想看自己惊慌失措的出丑样子吧? 王槿之没有得到回应,坐在一旁还是依旧厚着脸皮摇旗呐喊。但目光却扫过姐姐整洁的衬衫袖口还残留着些许洗得发白的痕迹,以及下巴青得不太明显的一块,眼神暗了暗。 这是原主打的吧? 王槿之在脑海里愤愤然道。“原主那个王八蛋!堂堂一位贵族子弟,就算是争权失败的贵族alpha子弟,也没有几位会活得像是她这样无能的!” “…………宿主,你这样说真的好吗?”系统无比尴尬地看着在那边愤愤然的王槿之。 某人刚刚好像也在吃软饭吧? “你要点脸吧,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拯救任务目标的宿主还要反被任务目标救的!”系统对王槿之说道。 它都有点不想承认面前这货就是它的宿主了。 王槿之很快就恢复心态,无所谓摆摆手,脸皮堪比城墙厚。“安了安了,凡事都是有第一次的,你要习惯啦~~” “爸爸我就是普通人。” “……” 在王槿之与系统的瞎聊中,坐在她腿上旁边的小姑娘却一扭身子,拉了拉她的裙角。 王槿之低头看向她,面上带了丝询问——做什么? “母亲母亲,刚刚那个是不是神话故事书里的克鲁斯啊?”王宝宝指着后方越显越小的绿影,软软糯糯的问道。 王槿之听见了女儿略带撒娇的问题,内心激荡无比,一扫刚刚盯着姐姐伤口的阴郁。 她先是根据原主的设定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王槿之装作冷漠的态度并没有击退小孩的好奇心。 王宝宝早已习惯了母亲每时每刻的冷脸沉默不语,还是依旧很有求知欲的追问道。“那他们是什么呀?” 王槿之虽然很想回答她的问题,但原主对这个一向不喜的孩子肯定不会这么有耐心的。 所以王槿之就挑了挑眉。 34、致命增殖 系统见王槿之还准备往三楼走,便在一旁提醒道。“郊区比基地内部的治安乱多了,宿主你小心点。” “三楼是什么?”王槿之问。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你不能帮我看看吗?”王槿之再次恳求道。 “不能。”系统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咱俩啥交情?”王槿之板起脸,拍拍胸脯。 “没交情。”系统严肃脸,一副“我是正经人”的表情。 王槿之在脑海里对它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然后手朝着后,握着斧子,再次上了三楼。 也就是超市的最顶层。 王槿之边往上走,边小心翼翼地余光看着楼下,免得突然被人或者被苍碧蜘蛛从背后偷袭。不管上楼还是下楼,她的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背后的那把斧头过。 其实,对于系统突然地提醒,她内心是有些毛毛的。 因为说实话她已经被系统坑了好几次了,所以在快要拐角的时候,王槿之一改前面的自信满满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很是猥琐地把脑袋伸了进去。 王槿之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三楼是生鲜市场。在离她不远处有几只足球大小的苍碧蜘蛛正背对着她,聚集在一位年轻的女性尸体前面。 王槿之远远地,也分不清那具女尸是alpha还是bate、omega,但看衣服鲜艳的颜色,却好像是死亡不久的样子。 她有些犹豫,没敢进去。 虽然王槿之的确可以靠个人身手打死一两只,但她还担心里面还藏了更多的苍碧蜘蛛。所以她往后退了一步,决定放弃探索第三层了。 王槿之一边贴着墙壁,一点点蹭着,一点点挪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蜗牛速度下了楼。走的时候还不忘提溜起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 在下到一楼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安全了。” 王槿之一瘸一拐,飞奔出超市。 出了超市,她朝着车上的老婆和女儿炫耀似地举着自己的战利品,招了招手。然后大跨步,一瘸一拐地往车子那边走。 一时间,年轻女人淡黄色的长裙,蓬松的头发,风骚的走位,得意朝阳的笑容。似乎在那一瞬间定格成了一幅斑驳的画面。 [好人滤镜升级+1,当前好人滤镜值:5] [达到隐藏小成就:你那么帅,看起来就是个好人。] 听到这个提示音,王槿之边露着得意风骚的笑容,边暗搓搓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你那什么好人滤镜是怎么检测的?” “我怎么知道?”系统摊了摊手道。 “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这东西的尿性,否则也不会给你了。” “那,你看我现在笑得帅吗?”王槿之有些不自信地戳了戳系统。 “有点欠揍。” 系统实话实说,随后,它开始指挥起王槿之的动作。“哎哎,对,头往右偏!对!就是这样!保持45度,不要动!露出大门牙,笑容再灿烂点!” 超市大门被最早的那些人打破了,地上都是碎玻璃。王槿之绕过那些碎玻璃,按照系统的瞎指挥,向对面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顿时,系统就绷不住了,指着王槿之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你在笑什么?”王槿之维持着那个傻笑,不解道。 系统笑得更欢快了,眼泪都飙了出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王槿之直觉好像被耍了,有些生气道。然后她就看见一旁破碎玻璃的反光中自己那个傻得冒泡的笑容,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即将袭击她的人。 车上的程晚吟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一声尖叫。 正在逗她的系统此时也发现了宿主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连忙道。“宿主!背后!!!” 随着她们的尖叫,王槿之也动了。她猛地朝旁边一闪,伸手握住斧柄就一挡。“咣当”一声,那柄即将砍到自己背部的菜刀,和斧头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碰撞。 这一击充满了杀意。 王槿之以自己现在的脑容量还思考不出来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的,也不知道在超市门口偷偷摸摸潜伏多久了。 这人绝对是一个金字塔顶端的alpha。爆发的这一下,力度非常大,震得王槿之的斧子都差点脱手。同时,也感觉自己这具身体的食指和中指同时因为这冲击脱臼了。 “咦?有点本事。”那名年轻的男性alpha见这一击竟然没有得逞,有些惊讶,伸手便去拽王槿之背后的背包。 王槿之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程晚吟接着!”,然后顺势一躲。 在摔倒的一瞬间,她咬牙用尽全力将打包好的物资往打开的那个车窗一扔。但准头不怎么样,背包落在了车顶,打了个滚又掉了下去。 最终挂在了后视镜上。 程晚吟伸出手把那个背包捞了过来。然后就看到自己那个总是不冷不热的丈夫回头深深地和自己对视一瞬。 看到王槿之这个眼神,程晚吟愣了一下,然后听见了对方声嘶力竭地吼声。 “跑——!” 平时听王槿之的命令,已经养成了很严重的神经反射,程晚吟下意识便按照她说的启动了车子。 车上传来王宝宝的号啕大哭。“妈妈,母亲还在外面!” “妈妈!” 楚豹被王槿之这突兀的动作,没有拽住背包,反而拽住了对方的裙摆,只听“刺啦”一声便扯掉了一半。 王槿之为了不让楚豹追上车子,反身就抱住了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她把人摔得七荤八素后,便一个大脚丫子,呼在了楚豹脸上,将人踹翻在地。 “你丫的死变态!拽老娘裙子!”王槿之在心里暗骂一句,却因为踹人的反作用力的作用下,在地上也滚了一圈。 好在那武力值很强的楚豹在王槿之倒下的瞬间,被她眼疾手快地糊了一脚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 王槿之抬起头看到车子已经“噌”地一下跑远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爬起来,就是撒腿狂奔。 之前末世里,程晚吟把王槿之保护得太好。几乎所有的阴暗面都是对方一力承担,她只需要躲在一个小破屋里等待投喂就行。 所以王槿之解剖过尸体,砍过丧尸,自杀过,但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面对别人如此鲜明的杀意,她第一时间便下意识就是想要躲避。 “死胖子!你有种停下!” “白痴才停下!” 楚豹本来是在程晚吟车子启动后准备追车子的,但被这个死胖子踹了一脚。 看到她爬起来就是夺路狂奔,还对自己拳打脚踢,他下意识就因为报复心爆棚,去追王槿之了。 追了半天,楚豹才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物资和车子早跑没影了。 楚豹那个气啊! 罗兰基地是不能回去了——那边已经被苍碧蜘蛛占满,死伤遍野! 要不是他走得急,要不是身上的物资真的快用完了。 楚豹也不会忍着自己的暴躁脾气,守在这个简丹检测到的有大量苍碧蜘蛛藏匿的大型超市外,一守就是两个小时。 这方圆几百公里就只有这一个超市了。 再往前就是无尽荒漠,通过荒漠才是硬石基地。硬石基地过了,渡过死海才是深红基地。所以这里是通过荒漠的唯一补充物资的地方。 楚豹一行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不知情的人进去搜刮物资! 如果那人活着出来了,武力值最强的楚豹就负责抢夺。 没出来,他们就放弃这里,另寻他法。 见两个小时没有幸存者经过,他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但正当这时,一位拖家带口的残疾alpha竟然过来了。还好巧不巧停在超市门口,显然是准备进入的。 不禁让楚豹大喜过望,结果现在屁都没有得到。 “看我不砍死你!” 楚豹气红了眼,追着王槿之,举起刀对着她背后就是一下子。 王槿之在系统的提示下猛地一弯腰,让楚豹砍了个空。 王槿之扭过头,对楚豹怒吼道。“你有完没完呐!别追了!” “没完!”楚豹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被王槿之躲开,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朝她跌了过去。 35、致命增殖 王槿之见状顺势朝前面一扑,躲过楚豹的泰山压顶。 但楚豹手里的那柄菜刀却贴着她的耳边划过,吓得王槿之出了一身冷汗。 系统在脑海拼命喊道。 “宿主,你一定要冷静!他是男主呐!” 王槿之爬起来,准备继续跑,又被楚豹拉住了脚踝,又重重跌倒在地。 楚豹死死拽着她缠满绷带的右脚。 在脑海,王槿之又好笑又好气指了指她的右脚踝,对系统无奈问道。“你看看现在是谁不放过谁?” 这一句直接把系统问得哑口无言。 王槿之不管系统的尴尬,又问。“男主在这里,女主肯定也在附近埋伏着吧?” “是的。”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点头,但翻着最新的资料,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信息,改口惊诧道。“不对!她们去追任务目标了!” “哈——?!” 见王槿之神情紧张起来,系统连忙安慰道。“别着急,她们没追上!任务目标的机甲控制能力很厉害的,开个车甩掉追踪者都是小意思!” “可我不相信你!”王槿之对系统喊。 话音刚落,便见系统一脸受伤地看着自己。王槿之捂住眼睛,额头青筋暴起。“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太坑!” 现实中王槿之又甩不开楚豹,被其死死拽住。这回她真的是惊极反怒了。王槿之一脚踩在了楚豹手背上,使劲来回碾压。 “你说没完,是吧?” “我叫你没完!” 楚豹因为剧痛,不得不松开菜刀。 刚松开,王槿之就将他的那柄菜刀踢到了一边,转过身拽着楚豹的衣领,和他撕扯扭打在一起,边打边骂。 “你丫的别以为你是上将,我就怕你!” “王八蛋!你是哪队的新兵蛋子这么狂!”楚豹见王槿之竟然认识自己,对吼道。 王槿之才不理楚豹的问题。原主早就退学了,不归他管。她给了楚豹一脚,依旧骂道。“老实点!追着我砍,是吧!” “真当老娘不发威,是病猫啊?” 楚豹也使劲扯着王槿之满头蓬松的头发,双眼充血。“我有机甲就一炮弹毙了你!” 这场景可把刚追踪失败,开着车回来的女主一伙吓坏了。 两人打来打去,本来是拳打脚踢,但发现奈何不了对方后,各种挠人、挖人、拽头发、你袭胸我踹蛋…无所用之极的招式,全部都用上了。 翻过来翻过去,都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攻击。 王槿之拳拳到肉,楚豹也红着眼睛回击着。 空气中也弥漫起暴怒的黑巧克力味和凌冽刺鼻的消毒水味。 简丹众人一致认为黑巧克力的信息素肯定是楚豹的,而那个消毒水味肯定是这个残疾alpha的。殊不知那只是王槿之消毒水喷多了,挥发出来而已。 而原主的信息素是腊梅,才不是什么破消毒水。 王槿之更是死人一枚,零信息素。 王槿之和楚豹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了。 简丹差点被这空气中浓重的黑巧克力味,刺激得发情期提前。幸好旁边有杰皮这个医生跟着,给她打一针抑制剂。 “不好!” 简丹坐在车子里喊了一声。她看着探测器发出来的深红色光芒,惊慌道。“他们的信息素把超市里的苍碧蜘蛛要引出来了!” 王槿之和楚豹还没有发现危险,依旧你一拳我一脚地打着。 按普通的观念,alpha之间即使是同级别的体质,男女的力气也是有区别的——男alpha普遍会比女alpha强悍。 原主和男主刚好都是s级最优秀的体质。一个是精瘦彪悍的男性上将,一个肥胖臃肿的残疾的女性军校生。本来楚豹应该可以完胜王槿之的。 但因为王槿之精通医理又感受不到疼痛,所以相对于男主,她能将这具身体的潜力全部爆发了出来。 所以爆发出原主全部潜能的王槿之,反倒是一力破万法,压着经验丰富的楚上将打。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在危急时刻,母亲可以为了保护孩子硬生生抬起一辆小轿车。可见被楚豹激怒的王槿之会有多恐怖。 就这几下子,打得楚豹无力反击,只能用恼火的眼神瞪着正在施暴的王槿之。 “瞪什么瞪!” 王槿之给了楚豹右眼一拳,说完又给了他左眼一拳,弄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黑眼圈。“弱肉强食!凭什么就许你杀人,不许别人反杀了!” [察觉到恶意值,好人滤镜升级+1] [当前好人滤镜值:6] “嘿嘿,这评价我喜欢。” 王槿之坏坏地勾起嘴角,又是给了男主鼻子一下。顿时,楚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鼻子下一道血液蜿蜒而出。 星际信奉的是强者为王,楚豹见打不过王槿之,浑身的气焰都是弱了不少,只是依旧拉不下脸,愤愤威胁道。 “死胖子,打人不打脸!你给我等着!” “我就在这里等着,呵呵,你来呀!”王槿之一脚踢开还在虚张声势的楚豹,想站起身来,没想到脚腕又被他捉住了。 “给你脸了!” 王槿之简直被气笑了,挣了一下。背后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传来,像是被什么捅了一下。 “冷静。”一个冷淡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王槿之扭过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背后插的那柄手术刀,顺着他握着刀子的手,看到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帅气医生,和他身后神态各异的两名女生。 好在那名医生没有朝王槿之要害攻击,这一刀也没有使劲,所以王槿之只是一时失去了身体控制,眼前一片漆黑。 但看到这行人回来,她心里却十分高兴——晚吟姐应该逃脱了,太好了。 王槿之笑了一下,表面上还是一针插在还在地上挣扎的楚豹的哪个穴位上,使其瞬间就晕了过去。然后在背后几人略微惊恐的目光中,慢吞吞朝她们走过去。 “一个打不过,想群殴吗?” 众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冷静?” 王槿之看向表情冷淡的男配,耸了耸肩。“医生刚刚好像是说让我冷静啊?” “在捅我一刀后吗?”她反问道。 “我…”杰皮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他可不想像楚豹那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暴力男一样去招惹一位处于暴躁期的alpha。 因为王槿之的逼近,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埋伏在附近,危及我妻儿性命,叫我冷静?”王槿之视线又转向神情有些懦弱的女主。“简丹博士,嗯?” “这…”简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惭愧地撇过头。 “抢我资源不成,还刀刀致命,你叫我冷静!”王槿之在一声声质问中,站在了她们面前。指着那个昏迷的男主,笑容中带着深深的讽刺。 “………你,你到底是谁?”枳慧勉强站出来,直视着王槿之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王槿之是怎么知道她们身份的,但怕惹怒她。 “我?” 王槿之指了指自己,还没有说出什么,瞳孔却猛然一缩,赫然看向超市那边——密密麻麻的爬行声从里面传来。 得亏原主是s级的体质,王槿之听见爬行声就立刻判断出那些虫子已经爬到超市门口附近了。瞬间握紧了背后的斧头。 果然下一秒,一只只体型各异的墨绿色蜘蛛便从里面快速爬出。 有的如同蚂蚁大小,有的和蚂蚱差不多,有的却比足球还大。甚至还有几个体型最大的苍碧蜘蛛竟从三楼破窗而出,落在了她们面前。 颜色倒是:小的呈半透明,大一些嫩绿色,更大的深绿色。 看的王槿之嘴角一直在抽搐。 她这是招惹谁了? “愣什么,你们还不快跑!” 王槿之瞪了一眼愣住的几人,二话不说蹲下来,一针把罪魁祸首戳醒。冰冷的眼睛近距离盯着那双被自己打出来的熊猫眼,冷酷地威胁道。 “赶紧跑,否则一针戳死你。” 楚豹一睁眼便看见那个刚刚把自己弄晕的人的胖脸,下意识就神经紧张就是一拳。然后被王槿之反手拎起来,一个大力旋转,扔到女主她们面前。 “带上你的人,往我相反的方向开!” “赶紧走!” 36、致命增殖 这时候被摔在地上的楚豹也看清了面前的情况,那些大大小小的丑陋又恶心的苍碧蜘蛛正在朝着他这边汇集。 没错,王槿之觉得颜色绚丽、美得惊人的小虫子在楚豹眼里十分丑恶。 生死关头中,他力量爆发了。 楚豹瞬间便拎起了不远处的菜刀,带着女主一行人朝着车子方向,便杀出了一条墨绿色血路。 大多数苍碧蜘蛛被楚豹身上浓烈的活人信息素吸引,朝着他们围了过去。而少部分,则因为王槿之背部插的那柄手术刀留下的血迹,对着她紧追不舍。 王槿之对此也没有办法。她如果拔掉这柄刀,这具身体必定会瞬间造成大出血。 所以王槿之只能带着这把刀子,朝着简丹、楚豹他们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她边跑,还边气喘吁吁地跟系统吐槽抱怨道。 “系统,我太惨了。我今天真的是把一年的运动量都耗费了。可累死我了。” “宿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看到男女主处境岌岌可危,系统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王槿之还能有心情开玩笑,一脸严肃道。 “如果男女主死了,你任务可能会失败的!” “我会开车吗?”王槿之缓了口气问,抬起身继续跑了起来。 系统咽了咽唾沫。“……好像不会。” “那我救个鬼哟~” 王槿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笑了。“我现在啥也没有,我去不是拖他们后腿的吗?你要看着我帮助他们把车开进沟里去吗?” “不。” “而且他们刚刚还想杀我来着,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 “……不会。” 系统又摇了摇头,然后想过这次的确不怨宿主,是这个世界男女主没事找事。它沉默了一会,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宿主,那你还是快点跑吧!” “反正男女主死了,我还能作弊让我朋友重新选一对天命之子。你放心。就算出什么事了,大不了以后我来补。” “宿主,你只要保证英雄还活着!” “好好,知道了!” 王槿之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竟然还无意间诈出了点东西。其实她刚刚在系统沉默的时候,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夺路狂奔了。 “……系统。” 王槿之沿着被太阳烤的冒烟炙热的土地一路奔跑,半响忍不住好奇地问它。“你刚刚说的那个朋友是谁?” “你问它啊,它是和我不同部门的系统,叫做主角侦察系统。” 系统挺了挺胸,好像是在说自己般十分得意的样子。“就是专门判定主角三观是否正确,需不需要重选天命之子的执法系统。” 看它这么得意,王槿之投桃报李地假装羡慕道。“哇~你竟然认识这种大佬!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喽~~” 系统翘起鼻子。“那是!” 得意了半响,怕王槿之耍小聪明经常拜托自己给她走后门,警告道。“宿主,别动歪脑筋,我肯定是不会帮助你的!” “这次真是太特殊,男女主自己找事!如果他们能依靠主角光环活下去,那最好!你给我赶紧跑去找英雄!保证她平安将那个可以改变世界的机甲问世!” “知道,知道!” 王槿之脚板踩在粗粝甚至有些尖锐的土地上,只感觉自己越跑越快。她怕系统不相信自己没有用尽全力,还在风中低吼道。“我已经很拼命拼命的跑了!” “你看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那你就把打我的力气也用上!”系统的声音在急速狂奔中都显得有些破音。“赶紧找到英雄再说!” “好嘞!”王槿之跳下山丘。 “宿主加油啊!我给你放首歌~”系统也没有最初那么害怕这些虫子了,看着王槿之后面跟着一长串如同排队般的苍碧蜘蛛,拉长音鼓劲道。 “嗯!” “是你那个世界的经典歌!” “你加油甩掉它们!” 王槿之比了个ok的手势,猛地朝空中一跳。 系统放的歌,也随之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 王槿之随着歌声,双腿向上抬起,在空中形成了一个v字。而双手按在那个豪猪大小的西瓜虫背部,一跃而过。 这动作再加上她庞大的体型,如同一只灵巧移动的大号白团子。 突然,她身后已经远离几百米开外的那个超市传来了几声响亮的车子撞击声。 “吱——!” “呲——!” “碰——!” 一连串的声响,让奔跑着的王槿之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发生了什么?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王槿之一脸懵逼地和系统对视一眼。 脑海里歌声也戛然而止。 系统对王槿之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王槿之继续跑。然后进入系统操作室去加载最新的资料。 它拿着资料,脸色以肉眼的速度变得惨白,突然蓄满了眼泪。 “唉呀妈呀,这是咋滴了?”王槿之一脸懵逼地看着系统这个表情,吓得她不知从哪学的不标准方言,脱口而出。“瞧这小模样~” “宿,宿主。”系统眼泪汪汪的抬起头。 王槿之心里一个激灵。“啊,啊?” “快往回跑!快!”系统对愣在原地的王槿之喊道。 “往回跑?” 王槿之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逐渐靠近的苍碧蜘蛛群,迟疑了一下,然后看着系统,眼神里写满了‘你确定’三个字。 但系统却十分肯定的催促道。“再晚就来不及了!快!” “任务目标回去了!撞飞了男女主她们!” 它着急的语无伦次,具体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但王槿之听见系统说‘任务目标回去了’,就已经脸色巨变,开始往回跑了。并且随着她的跑动,速度越来越快。 她手中的斧头也如闪电般刷刷收割着周围苍碧蜘蛛的性命。 那些背甲脆弱的小蜘蛛纷纷被砸成了几半,而坚硬的大蜘蛛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剁掉了一两只蛛腿,轰然落地。 37、致命增殖 王槿之逆行跑着。 越往前,苍碧蜘蛛越多,她砍得也越费劲。 在快要接近那超市门口密密麻麻围满的苍碧蜘蛛群后,王槿之手里的那柄斧子更是因为平凡的砍击坚硬背甲,木制手柄已经裂开了一道深缝。 “程晚吟!程晚吟!” 王槿之扔掉快要裂开的斧子,抽出之前准备的两个水果刀,就义无反顾地扎进虫子窝里。她朝着那密密麻麻爬满蜘蛛的空地,焦急的呼喊着老婆的名字。 声音透过密密麻麻的蛛群传到了前方。 简丹捂着胳膊,迷迷糊糊坐在血滩里,最先听见了前面的呼喊声。她脑海里随即便浮现出那名残疾alpha与楚豹不分上下的身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里!”简丹叫了一声,但这叫声却因为刚刚被车狠撞了一下,声音显得十分微小。 但被旁边求生欲爆表的枳慧听见了,然后她也发现了虫群最外边的王槿之。 见到王槿之,枳慧不像之前那么害怕她,反而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拼命朝着她招手。“这里!我们在这里!” “她们在喊什么?”杰皮压了压眼镜框,用手术刀刺死了一只苍碧蜘蛛。 他和楚豹身为团队里的青壮力,被撞伤后不得不留在最后与苍碧蜘蛛厮杀断后。此时都气喘吁吁的背靠背站着。 杰皮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白大褂。作为beta的他先到了体力的极限,耳边不断响起嗡嗡声。“……我,我不行了。” “再坚持坚持!”楚豹喘了一口气。 杰皮甩甩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在耳鸣声稍减后,他握紧手里泛着寒光的手术刀,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已经十分疲惫的神经,便问。 “枳慧她们刚刚在朝那个方向喊什么?” 楚豹此时也累极了,又砍倒几个苍碧蜘蛛,看了看已经变得卷刃缺口的菜刀,眯起眼睛。“不知道。” 杰皮抹了一脸的墨绿色混杂鲜红的血液,突然看到了距离他不远处的王槿之。然后又抹了一下眼睛,王槿之依旧清晰在他不远处。 顿时,杰皮黯淡的瞳孔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手肘戳了戳还在奋战的楚豹。“哎哎哎,你看!你猜我看到了谁!” 楚豹累的有些恼火,砍死一个足球大的苍碧蜘蛛后,微微转头,对背后的杰皮吼道。“猜个屁!谁来了,老子也不看!” “命都要丢了,你还有这心情看…” 楚豹骂骂咧咧的,余光却突然看见不远处正在奋战杀虫的王槿之,顿时惊异的睁大了那双虎目,大吼一声。 “死胖子——!” 王槿之闻声懒洋洋抬头瞄了一眼,便看见了被苍碧蜘蛛围攻、苦苦坚持的楚豹一行人。她用水果刀扎碎一只想要袭击自己的苍碧蜘蛛的虫脑,朝他们艰难走过去。 太好了! 楚豹见状半拽着脱力的杰皮,也努力地朝王槿之这边移动着。他寻思着要不要拉下了老脸向她求救,却见对方仿佛没有看见自己般,直接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合着说,人家根本就没搭理他。 楚豹尴尬地停在了原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王槿之其实也看到了楚豹他们如同“狗狗看到骨头又看到骨头远去”的失望表情,就是没时间管他们而已。 她手腕一抖,便飞出几根绣花针,扎进了几只准备袭击自己的苍碧蜘蛛眼里。然后对着五十米处那个几乎被苍碧蜘蛛爬满的车子,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她大声喊。 “程晚吟!你还好吗?” “王宝宝你醒着吗?醒的话,应我一声。” 缠满蜘蛛丝的悬浮车里,程晚吟坐在驾驶座上,额头上血液蜿蜒流淌。她毫无知觉地陷在安全气囊中,双目微阖,脸色惨白如同一张白纸。 “妈妈醒醒,妈妈……你快醒醒。” 被她护在身下的王宝宝微微晃着她身上昏死过去的人,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夹杂着惊恐。 忽然听见了外面熟悉的呼唤声,王宝宝渐渐停止哭泣,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从程晚吟的怀里爬了出来。 她透过那些蜘蛛丝缝隙费力看过去,顿时惊喜地看到了外面那个熟悉的人。“母亲!” 王宝宝还小,不清楚妈妈为什么不回应她,扭过头,一直拼命的摇晃着昏迷的程晚吟,想要叫醒她。“妈妈快看,是母亲!” “母亲没有死!她在外面!” 王宝宝想要跟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但见程晚吟一直不理自己,便贴着车窗玻璃费尽全力喊着,朝着王槿之张牙舞爪的晃着自己的小手。 “母亲!我和妈妈在里面!” 但她的这番努力都被车玻璃上厚厚的白色蛛丝覆盖,看不真切。 五十米外听车上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王槿之还是耳尖的听见了王宝宝细微的声音,朝车子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和苍碧蜘蛛角力间,王槿之咬着牙,疯狂砍着周围阻挡她的一切。绿色汁液不断从她双手握着的水果刀快速流下,顺着她手肘,几乎将王槿之整个裙子染成了绿色。 靠近车子最近的是一只最大的苍碧蜘蛛,体型大概有半个车那么大,但此刻腿脚伸开就几乎和车一样大了。 这只苍碧蜘蛛可能是被人类幼崽的哭声吸引了,趴在悬浮车顶,一直在没有放弃攻击车子的防御系统。 此时靠近一看,这辆车子的玻璃已经快要被它蛛腿击碎了。 那只蜘蛛听见了王槿之靠近的轻微脚步声,猛地转过身。 而在它身后的王槿之已经腾空而起,跳到了它背上,靠着强大的臂力,一刀便插了进去。然而可惜的是,这刀虽然插进去了,但因为长度不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只苍碧蜘蛛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猛地一摇晃背部,便把王槿之连带着那柄水果刀一起甩了下来。 在王槿之掉在地上被砸蒙了的时候,它便像一名疯子一般朝王槿之扑了过去,锋利的螯牙也咬住了原主那只受伤的腿。 瞬间便将大量的毒液注入了进去。 “小心!”身后传来数声惊呼。 38、致命增殖 这些惊呼是因为此时男女主、女配、男配都跟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王槿之来到了那辆被厚厚蜘蛛丝缠绕的车子旁。 虽然王槿之没有答应过要帮他们什么,但简丹和枳慧却在她之前经过她们时,便默默跟在王槿之身后了。 而王槿之也没有阻止。 杰皮看了一会,觉得王槿之她这是默认同意了,也自觉跟随在一旁,护送着她们。而觉得实在拉不下脸的楚豹却跟在最后面,担起了团队里断后的责任。 王槿之在前面开路。 他们就对着她遗漏的那些苍碧蜘蛛一阵砍杀。 所以此时,王槿之任何一个选择,便会决定她乃至这一行人的生和死。 但王槿之脸色并没有变化。 她反而趁着这一间隙,咬牙右手撑起了半个身子。 左手握起另一柄水果刀,用尽原主所有的力量。趁着它还在注入毒液时,对着那只还淌着腐臭的粘液的虫头,连着自己还在虫嘴的那只残疾的右腿一起刺了下去。 拔出,再刺入,拔出,再刺入…… 简丹一行人也看着她与那个大的惊人的苍碧蜘蛛战斗不落下风,对苍碧蜘蛛狠,对自己更狠,不禁感叹王槿之面对危机时表现的果决! 那只苍碧蜘蛛的虫脑顿时在巨大力的作用下,崩裂开来,迸射出墨绿色虫液。 而王槿之那只深入虫嘴已经充满毒液的肿胀小腿,也因为被她自己连带着刺了几刀,喷射出大量的红色夹杂黑色的液体。 她的血液冰凉无比,和活人完全不同。 [好人滤镜升级+1,当前好人滤镜值:7] 耳边提示音传来,王槿之没有理会。她怕还会有什么伤害到老婆她们,便拖着被咬断受伤的腿,清扫起车子周围的苍碧蜘蛛。 楚豹也默默跟上来帮忙清理。 过了一会,还在观望的杰皮和枳慧也参与了进来。 只有之前没有躲过车辆撞击、受伤最严重的简丹还力不从心的停留在原地。 清理完后,原主红色骚包的车子都已经被染成了深深的墨绿色。更别说王槿之这个人了,完全就像从绿色沼泽里走出来一般。 “你们帮个忙,帮我挪开它。” 王槿之木着脸,回头指着之前打死的车顶虫尸,跟着楚豹和杰皮队伍里两个唯二的即战力说道。 楚豹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还在往过来聚集的苍碧蜘蛛,搓了搓手,暂时放下个人恩怨,点点头。 而金发碧眼的杰皮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王槿之拽住那只最大的苍碧蜘蛛尸体。她一只蹬着地,一只脚使不上劲,使劲将虫尸往下挪动。 楚豹和杰皮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帮忙,各自拉住一只蛛腿帮忙往下扯。 终于他们将那只苍碧蜘蛛从车子上移开后,王槿之从厚厚蜘蛛网里把车门扒拉出来,将王宝宝抱出来,交给了此刻有些瘸着腿的男主道。 “帮我保护好我女儿。” 楚豹看了看王槿之怀里的那个看起来才三岁的小孩望着自己的纯真瞳孔和粉嘟嘟的小脸蛋,保护幼小的本能瞬间让他接了过去,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 至于王槿之为什么不把王宝宝交给拥有主角光环的女主保护…实在是王槿之看了一眼被老婆撞得不轻的满身血的简丹,她怕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我车的防御系统快坏了,去你们的车子吧。”王槿之背着程晚吟往前走,一手托着程晚吟的臀部,一手握着水果刀说道。 众人看了看还在从超市口往外冒的苍碧蜘蛛,点点头,纷纷同意了她的提议。 王槿之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她拖着程晚吟那只手的胳膊上还挂着那个他们曾经豁命争抢的大背包。虽然一瘸一拐的,但她走的很稳,几乎让肩上的程晚吟感觉不到颠簸。 其实,程晚吟之前在车子里便被王宝宝使劲摇晃,已经唤回了点意识,但这点意识却不足以她能动起来或者说出话。 她迷迷蒙蒙睁开条缝,看着旁边放大肥胖的侧脸,几乎是怔了一秒钟。 程晚吟看着她以为已经身亡的丈夫那张侧脸,依旧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肥胖走样的面容,那双俊俏的柳叶眉下还是那双动人的桃花眼。 靠着王槿之并不怎么宽广却很安心的背颈,泪水渐渐濡湿了程晚吟黑亮的眸子。 已经快走到那个纯白色的公交车大小的悬浮车面前,王槿之并没有发现背上的恋人姐姐竟然醒了那么一会,又昏了过去。 王槿之看着旁边朝她扑过来的苍碧蜘蛛,叹了一口气,烦不胜烦地再次准备出手。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便击中那只蜘蛛。 王槿之看了眼那只蜘蛛身上插着的直角钳,转过头,看见扶着简丹的杰皮医生朝她善意的笑了笑,指着她背后的程晚吟比了比手势。 他意思是说让她放心照顾好自己的夫人,有他看着背后,放心。 “呵~”王槿之挑了挑眉,点点头。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确定这个小团队把她已经当成了自己人,虽然这个“自己人”可能是暂时的,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王槿之拖着程晚吟,转头等待他们开门。但转头的瞬间,她余光却突然看见最后方的楚豹身后,一只苍碧蜘蛛的蛛腿正准备插入楚豹的后颈。 王槿之正想开口提醒楚豹注意后面。 可接着就看到楚豹小心翼翼地抱着王宝宝,手中刀锋一转,朝后甩了一刀,便将那只足球大小的苍碧蜘蛛砍到了地上。 这之间他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上车!” 楚豹将手腕上的终端对着点了几下,然后一脚将车厢门踹开,然后示意他们赶紧上去。 王槿之背着程晚吟,跟着他们跳上了车。就看到楚豹将王宝宝放在一旁,坐在驾驶座,非常暴力地向着前面的那群苍碧蜘蛛撞了过去。 “哈哈哈,大家抓紧!” 楚豹撞开了一条路,然后猛地开了出去。 39、致命增殖 团队的众位显然早就习惯了他暴力式开车法。 杰皮低笑一声,便将拽住了车厢壁上的扶手,而简丹和枳慧也在上车的第一时间抓住了支撑点。与楚豹启动油门的动作配合的非常默契。 王槿之虽然不知道楚豹的开车习惯,但在车子启动——摔倒的瞬间,也是眼疾手快地拉住旁边的扶手,将王宝宝和程晚吟一边一个护在了怀里。 “你丫的不能开慢点吗?”王槿之朝楚豹吼道。 她看起来十分“正常”。 楚豹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就是报复王槿之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于是他淡淡一笑,解释道。“习惯了,习惯了。” 在车上不久,王槿之便安静了下来。她坐在一旁搂着程晚吟,用着向杰皮借来的碘酒,一面擦拭着老婆的额头。一面神情麻木的发呆着。 这种麻木的表情其实在她脸上持续挺长时间了,只不过都被其它情绪覆盖,看起来不太明显。现在安静下来,却渐渐显露出来。 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像是被什么吞噬了——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母亲,你为什么在发抖?”王宝宝从她怀里钻出来,对着王槿之奶声奶气地问道。 她眨巴眨巴可爱的大眼睛。“你冷么?要不要宝宝给你暖暖?” 这声关心的话语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声音从远到近,从轻到重在王槿之耳边突然炸响,让面无表情的王槿之脸上突然出现了变化。 “……我在发抖吗?”意识到王宝宝说了什么,王槿之迷茫地看了一眼她反问道。然后她又看到了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有些疑惑地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在颤抖?” 王槿之仿佛真的不明白的样子,很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视线又突然瞅到了自己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腿伤。伤口乌黑乌黑的,连露出来的骨头都是黑的。 “宿主,宿主,你怎么样了?” 系统焦急的声音也进入脑海,准确说是王槿之离开了一个密闭空间,能若隐若现的听见它的声音了。 “你没事吧?”系统很是着急的问。 系统发现王槿之从开始与苍碧蜘蛛厮杀的时候,状态就渐渐的变得很不对劲,到最后只是机械地挥动手臂和周围交谈。 那种失去人的特性,不知害怕,瞬间做出正确的判断。对自己掌控的如同机械般精密,还能够准确的跟别人对话,简直不像是个人。 系统早就发现王槿之时不时会进入那种毫无生气的状态,见到那种状态的王槿之,它其实挺害怕的。它拼命拍打着王槿之的意识体。 “你差点又进入那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了!” 而王槿之此时又听不见它的声音了,面色麻木地又看向向着她努力露出微笑的王宝宝,缓慢转动的大脑似乎在辨认面前的人是谁般盯了良久。 两只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奇怪,为什么停不下呢? 面前的小孩突然抱住王槿之,头贴着她的肩膀道。“母亲,别怕。” “别怕。” 王宝宝小小的身子甚至圈不住王槿之的腰,但她还是努力安慰对面看着不断颤抖着的母亲,告诉她不要怕。 “我在害怕吗?”王槿之低声呢喃道。 此时,有些轻微脑震荡的程晚吟也醒了。 程晚吟听见了女儿的话,什么也没有说,伸出手握上了王槿之不助颤抖的手,捏了捏,眼神温柔看着她充满惊惶的麻木目光。 王槿之怔愣了一下,盯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半响才像反应过来什么,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她一时忘记说了话,抱着程晚吟,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晚吟姐,我好怕~~” 王槿之是一个正常人。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有些变态的,解剖尸体都面不改色。但其实她虽没有密集恐惧症,像系统表现的那么害怕,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藏了一些害怕的。 只是一直表现的那么淡定冷静吧。 临死前,面对无数丧尸的撕咬,王槿之也是想哭想叫,她也是有些后悔的。 王槿之其实不想死的。她一直一直都是最怕死了,但最后王槿之还是选择了如此决绝又痛苦的方式离开人世。 王槿之痛恨丧尸,痛恨极了。 面对在体内繁殖密密麻麻的蜘蛛,她也想像原主一样叫出来,哭出来。但她不能,她要冷静。她的两只手都在发抖,那些其实不是原主的恐惧,而是她的。 被苍碧蜘蛛咬住小腿,王槿之是用多大勇气,忍住不断发抖的身体,将所有的尖叫都咽回去,以伤敌八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毁掉自己小腿。 感受不到疼痛,不代表她不害怕。 她只是一位很普通的女生而已。 王槿之抱着程晚吟嚎啕大哭,哭声令简丹、楚豹一行人纷纷侧目汗颜。刚刚还是人狠话不多的社会姐,现在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只会嘤嘤嘤的软妹子。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被他们贴上戏精的王槿之还在伤心的嗷嗷叫。 程晚吟拍打着她的背,深怕王槿之因为情绪太激动呛到自己。 她目光从楚豹身上移开,深深的拧了一下眉,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看向旁边简丹一行人。 “乖,别怕。”顿了顿,她又说。“平安回来就好。” 真的,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太好了。 程晚吟只字不提之前因为因为王宝宝哭闹和内心担心,好不容易甩掉简丹她们,又放心不下返行没有看见王槿之时,心里是多么惊恐难过愤怒。 这些情绪一点也不比王槿之现在来得少。 程晚吟当时看到有说有笑往车子上走的楚豹和简丹一行人,只有一个念头,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王槿之死了,凭什么你们还能活得好好的? 丈夫和女儿是她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了。 [纵使我再讨厌你,讨厌你的坏脾气。多年下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失去母亲,想过失去你。] 等反应过来时,失去理智的程晚吟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撞向了楚豹一行人。她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将王宝宝护在身下。 王槿之在程晚吟面前嚎了半天,光刮风不下雨,脸上没有一滴眼泪。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程晚吟,表示自己是真的怕。 “行了,别嚎了。眼泪都没有。” 程晚吟有些好笑看着这略显可笑的一幕。 想到她总是喜欢给自己加戏,她白皙清秀的面容上噗的一声,突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荡漾在唇角间。 看到程晚吟如此表情,王槿之沉闷的心头也慢慢变得轻盈起来。 40、致命增殖 她抱着程晚吟,想要依此站起来,却又嘭的一下摔在地上。 “呃…”王槿之狼狈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程晚吟。 见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嫌弃的表情,她刚感到有些受挫的自尊心顿消,便又尝试地站了起来。 “嘭——!” 这一摔着实不轻,王槿之直接结实地栽到地上,屁股墩子都差点摔散架。她这边的动静太大,顿时将男女主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王槿之脸色有些发白,尴尬地笑了笑。 “哈哈…哈” 大抵猜到了为什么会这样,她将老婆和王宝宝护在身后,然后在大家各色各样的目光中,便就靠着车壁不再乱动了。 刚刚还有些热闹的车厢,气氛有一瞬间突然凝固。王槿之刚刚的情况被简丹、枳慧她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那条腿明显是废了。 之前,王槿之虽然残废是残废,但好歹只是跛脚,还有强大的武力值在。但现在呢?直接变成连站都站不住的累赘,这…… 一时之间,这个临时拼凑的队伍里不少人的心里不免起了点小九九,不过却没有人想要昧着良心赶王槿之一家子下车。 但是,这个念头不免还是在大家心里扎了根。 其实,王槿之的那只跛脚被毒液腐蚀,早就撑不住了。只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毅力下,她才坚持背着程晚吟,硬是走了那么大截路上了车。 那只脚此刻已经被腐蚀了个干净,里面的骨头都已经软了。若不及时截肢,这种腐蚀程度还会蔓延整条腿。 也是因为王槿之此时只是具尸体,血液如同死水一般,所以毒素才会慢慢的如同墨水浸染开来,没有蔓延那么迅速。 但她却低估了苍碧蜘蛛这种生物的毒性。咬住才不到一个时辰,她的整只腿便废掉了。 “你没事吧?”简丹有点担心地问。 王槿之摇了摇头。 楚豹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了王槿之半天,夹着香烟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他最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此时,杰皮刚好给简丹治理完毕,倚靠在车壁看着王槿之一家三口,默然片刻,问。“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吗?” “可以。”王槿之点点头。 枳慧看着目前收集来各地的情报,在终端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但其实却竖起了尖尖的耳朵,偷听着这边的动静。 看着杰皮拿出检查工具,程晚吟有些担心地握了握王槿之的手,被王槿之反握回去。王槿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杰皮从王槿之脚踝处开始解开她小腿上的绷带。绷带刚拆开一点,他便看到了王槿之明显被苍碧蜘蛛感染过后的密密麻麻缝合的紫红色疤口。 “这……”杰皮先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王槿之。 “这没什么,医生。” 王槿之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眼道。“只是过敏。” 杰皮莫名从救命恩人那双毫无情绪的目光中竟然看出了一丝请求。扭过头,他又看到了旁边程晚吟和王宝宝担心祈求的眼神。 杰皮一时顿住了。他竟然发现自己无法残忍的在一个妻子和孩子面前打破她们的希望。鬼使神差的,杰皮竟然复合道。 “对,只是过敏。过会我给你开点皮肤科的药。” 杰皮没有告诉其它与他关系亲密的队友,选择帮王槿之保守这个密码——这个犹如定时炸弹的秘密。 明明他深知,一旦王槿之这个感染者控制不住,变成苍碧蜘蛛繁殖的温床,将威胁周围所有人的生命。 他却仍然选择舍命陪君子,决定自己监视王槿之,一旦不对,即时扼杀。 杰皮坚定的眼神中寒光一闪,沉默地低下头,然后又将王槿之小腿的绷带一点一点拆开,拆掉前部分,后部分又很快复原缠好。 快的几乎让围观的几人看不到王槿之小腿的情况。 当杰皮拆到王槿之被咬的那部分,看到乌黑一片黏连在绷带上的血肉的时候。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专业地按压王槿之的腿部,一点一点感受肌肉的软硬度。 其余几个人也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按了一会,杰皮才深深皱起眉头,纠结了一会,终于在王槿之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吐露出实情。“你的情况很不好。” “我知道。”王槿之耸了耸肩,表示这是很显然的事。 杰皮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因为王槿之没有听懂里面的厉害关系,提高了音调。“不,你不知道!” “你需要截肢!” “你不截会死!!” “会死懂吗!!!毒素已经蔓延你整个右腿了!” 随着杰皮这几句一声比一声高的话说出,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都被这一声接一声的层层冻结扭。气氛像是沼泽一般黏稠,又似乎黑洞般吞噬,不,剥夺了周围人的喉咙里的声音。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王宝宝一下子哭出声来。她像是被杰皮突然的爆发吓到了,哭得很大声,眼泪顺着肉嘟嘟的脸颊两边不停地流了下来。 “不嘛,我不要!” 王宝宝还太小,不知道截肢是什么意思,但她对周围的情绪却很敏感。她知道母亲答应下来,必定会失去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我不要母亲截肢!” 王宝宝想阻止,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无理取闹的大哭。因为她隐隐察觉到,每当她哭的非常非常凶的时候,妈妈总是有一定几率满足她的愿望。 当然,她以前还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这样无理取闹过。 王宝宝能现在对王槿之撒泼打滚,也是这几天和王槿之混熟了,胆子变大了不少。竟然一时忘记了曾经的伤疤,向王槿之亲近起来。 很遗憾,王宝宝错了。 她的母亲只是很“冷淡”地看着自己在地上打滚,一点也没有上来哄她的意思,甚至还靠在妈妈肩上,露出了一副吃瓜的表情。 嗯嗯,你尽情的表演,我就看看。 没有得到母亲的安慰,还被叔叔阿姨看笑话,王宝宝一时间委屈极了。悲从中来的她哭得更凶了。 顿时,这辆极速前进的车上全是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宝宝乖,不哭。” 程晚吟低着头,擦了擦宝宝波涛汹涌的眼泪,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眶也不争气的红了。但这时候,王槿之却轻笑出声,对着杰皮道。 “截吧。” [泰山崩于前我自巍然不动,好人滤镜+1,当前好人滤镜值:8] 王槿之肥胖臃肿的脸上那张标准的桃花眼直视对方,声音十分坚定,似乎刚刚还在哭泣着说自己好怕的懦弱的人不是本人一样。 程晚吟转过头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有些神经质的丈夫,但看到的却是她满是轻松的表情,不禁怔了一下。 同时,王宝宝也被王槿之的淡然稳住的情绪渲染,不哭了。她见怎么哭也改变不了母亲的选择,便渐渐止住了眼泪,只剩下几声抽泣声。 王宝宝好奇地瞅着王槿之,看母亲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截肢并没有那么可怕。 但听到王槿之回应后,刚刚还在提醒她不截肢后果的杰皮却是崩溃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王槿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的整条右腿!” “我知道。”王槿之加重语气,肯定道。 “没有它,你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以后逃跑你都跑不了!!到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人会来得及管你!!你很有可能被抛弃,你知道吗!” 杰皮再次确认道。 其实他说委婉了。临时组建的团队禁不起这样的考验,这个“很有可能被抛弃”其实是“百分之百被抛弃”。但王槿之依旧坚持道。 “我知道,截吧。” 程晚吟握住了她的胳膊。 为了节省资源,车内的光线并不明亮。但靠的很近的程晚吟却能看到在杰皮说可能被抛弃的时候,丈夫垂下来的睫毛似乎轻微地颤了一下。 也许是天色太冷,也许是灯光太暗,程晚吟竟然觉得一向有些神神颠颠的丈夫,此时坚定的神色中带了几分让人心疼的落寞。 41、致命增殖 为了防止宝宝直面手术过程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在手术开始前,王槿之就一针扎了王宝宝的昏睡穴,然后让还在养伤的女主照看一会。 楚豹负责开车,其它人有些是因为闲着没事,有些是好奇,有些是愧疚,竟然都或多或少选择了要帮忙。 王槿之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出力。 程晚吟也没有阻止。因为婚姻双方地位的差距,平常如果没有危及到她和宝宝的生命,她对丈夫的决定都当服从军令,一般不会提出异议。 “放松放松,你抱我好紧啊~”王槿之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背。 “哇,你们好恩爱啊!”枳慧转着眸子试探道。“你老婆真的很紧张你哎~” “那是,也不看是谁老婆。”王槿之鼻子上扬,自夸道。 程晚吟不理会她们的没有意义的闲聊,眉头紧蹙,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杰皮手上的看着医生的动作。 杰皮抬眼凉飕飕地瞟了枳慧和王槿之一眼。“闭嘴!” 然后用剪刀迅速剪开了王槿之大腿上半部,再用高浓度酒精清理干净裸露出的部分血污。 杰皮仔仔细细用生理盐水冲洗创口。他手下的那只跛腿现在已经肿胀的都面目全非。表皮都紧绷的像是快要爆裂开来,鼓起了一块一块的。 像只膨胀到极致的紫黑色茄子。 一只丑陋的茄子。 不过,好在因为毒液引起的溶血以及肢体不断肿胀,导致那些红斑都不太明显了。 这让作为截肢最应该紧张的王槿之反而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长啸三声:感谢祖宗!感谢上帝!感谢那只死蜘蛛! 系统在听到她有一出是一出,像是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感谢那只害她断腿的蜘蛛,差点没白眼翻出天际。“感谢你个大头鬼!” 大巴车内没有可以捆绑的那种四条腿的椅子,杰皮只能示意程晚吟和枳慧一人固定住王槿之的上半身,一人抱住她的小腿。 “车子上没有麻醉剂了,但苍碧蜘蛛的毒液含有一定的神经麻痹的效果,我有把握,你们帮我按好她。” 然后拿着蘸取双氧水的棉签在程晚吟大腿露出的那一圈快速擦拭一周,然后将准备的各种实验器材放在一旁。 他手上动作着,额头也渐渐冒出了许多细细麻麻的汗珠。 其实杰皮是没把握的。但他是医生,他都没把握,那别人怎么办?他必须有把握! 这场手术对于杰皮这种天才外科医生,挑战难度巨大。因为不光是麻醉剂,他还缺少些重要的东西,比如氧气罩,比如心电图,比如血袋。 他连基本输血的血袋都没有,一旦手术大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杰皮没有考虑过逃难途中还要给别人做什么大手术呀!所以他携带的手术器材都是能减就减,连药物都带的是基础的感冒药、退烧药、拉肚子药、便秘药、碘伏酒精啥的。 如果还在医院,这对于杰皮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术,但现在困难的环境,却要他时刻的提防着王槿之因为对疼痛的耐度过低,而引起心率的变化。 当然,他更怕她因为扛不住痛感而心脏鄹停,或者因为他手术失误而大出血。 这场手术杰皮不做,王槿之必死无疑。 他做,有可能这位alpha还有一线生机,但更可能的是死的更快。 不确定患者会不会中途死去的,徒沾一身腥却没有任何好处的手术,杰皮完全可以选择不做。 承认自己医术并不高明,自己也无能为力,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但杰皮做不到。 身为一名医生,纵使还没有达到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境界,也无法做到对救命恩人见死不救。 无所谓人格高不高尚。 所以遵循本心。 杰皮看着那只腿,毒素在快速蔓延,他准备从这里打算把整个大腿以下连同大腿的脚全部截掉了。如果速度慢了,反倒会危及生命。 杰皮盯着需要开始截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12号手术刀。” 这个辅助本来是分配给枳慧做的,但明显她反应没有程晚吟快。等她反应过来时,程晚吟已经一手压着王槿之,一手选好递出去了。 杰皮也不管谁打辅助,反正只要他手术不要被打断就行。 他双手稳稳握住已经妥善消过毒的12号手术刀,开始一点一点切割。汗水落入眼睛里,他都没有敢眨眼,双手稳稳的操控着手术器具。 没帮上忙的枳慧便皱着眉在一旁拿着棉布帮杰皮擦汗水。 大腿的表皮随着杰皮的手术刀立刻向上翻卷了起来,迸出一片紫黑色血液。割开王槿之腿部附近的皮肉后,他脸色再次变一下。 因为杰皮发现王槿之腿部的血肉不仅已经变成紫黑色,连皮下组织和血管快被毒液化掉了,而且更可怕的是毒素都已经顺着腿部沿着上方已经微微扩散出去。 杰皮也没有想到那个苍碧蜘蛛会这么可怕,毒素蔓延的那么快。几乎没几分钟,王槿之整个身体都会被这种毒液覆盖,挡都挡不住。 事实上,他低估了苍碧蜘蛛合形态的可怕程度。之前与王槿之打斗的那只苍碧蜘蛛就是两只成年体合在一起的简易存在。 但即使是简易存在,寄生性不强。单毒液,也能瞬间要了一位顶级alpha的命。 要不是王槿之现在是尸体,血液基本不存在流动。否则现在毒液蔓延的就不是她的腿了,而是整个身体。 杰皮不知道,但即使这样,现在他也头皮发麻。深呼吸冷静了一下,杰皮才慢慢按着划下去,干净利落的切开脂肪和筋膜,露出里面原本红色现在已经紫黑色被毒液溶成一团的血肉。 “15号。” 程晚吟非常认真的看着杰皮忙碌的动作,在对方念到要什么器材时,她都能快而准确的递给他。作为军校曾经的理论第一名,虽然她还达不到杰皮医生这样身经百战,但辅助足够了。 “锯子。” 切到骨头时,因为没有激光刀的条件,杰皮只能退而求次,换成了一个中等长度的小锯子。用力磨了起来。 “止血钳。” 程晚吟快速递过去,眼泪蒙上一圈。 “纱布。” 顿时车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锯木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恐怖。特别是枳慧,看着时不时从锯子上流淌下来的血,那画面,真心坚持不住。 她手脚都软了,顾不得压着王槿之,爬到一边便撕心裂肺的干呕了起来。 程晚吟则是在杰皮锯子准备锯下去的之前,怕丈夫因为剧痛挣扎而手术失败,便在本身使劲的基础上,更是爆发全力抱着王槿之小腿。 尽管王槿之从手术一开始就没有挣扎过,但她还是依旧死死压住了王槿之。在耳边响起那尖酸的锯断的声音,瞬间便让王槿之差点哭出声音。 她那个受一点痛就要嗷上半天、厚脸皮,没本事还爱挑剔的丈夫;那个一会嬉皮笑脸,一会阴云密布的坏脾气大宝宝;那位堕落到泥潭里,总爱欺负人的曾经的天之骄子。 她……彻底…再也站不起来了。 程晚吟一时难过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又硬生生逼了回去。只是显得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其实她心里有多恨王槿之的无理取闹和乱发脾气,心里就曾有多期待过。 诚然她拿自己婚姻去换取祖母的健康,也不怪自己会落到这一步。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这样。 因为她想救祖母。当时时间太紧迫,她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但即使这样,程晚吟也是和其它小姑娘一样,真的期待过的。 因为她的丈夫是名真正的天之骄子,真正的风云人物。即使她已经堕落泥潭,也掩盖不了以前的光环。 别人避她轻她辱她,但程晚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比王槿之大几岁,她比她成熟,她是真的想和王槿之好好过日子的。 大家都说建立在金钱上婚姻是不长久的,但既然结了婚,程晚吟就认定了这位丈夫,她想要扶这个小妹妹起来。 她真的想捂暖这位已经栽倒在深渊里再也爬不起来的天之骄子的心。 听闻王槿之以前的事迹,程晚吟总是觉得那么不可思议,那么令人充满幻想,就像是听另外一个人的事迹。 即使她的颓废小妹妹渐渐堕落成了坏脾气的大宝宝,这个想法她也没有变过。她相信她的丈夫定能再次爬起来,定能再次一飞冲天。 42、致命增殖 她刚开始是真的有想过去了解王槿之,想要去爱她的,也真的想过让王槿之站起来。但幻想就是幻想,一碰即碎。 王槿之就是刘阿斗呐! 怎么也扶不起的阿斗!! 程晚吟以为她一辈子也就这样,磕磕绊绊,凑合一生。 但阿斗却想站起来了。 不是在她苦口婆心的劝告下勉强走几步,而是她自己想站起来了。虽然她没有说,但程晚吟就是知道她想站起来了。她……想看看泥坑外的景色。 不知道王槿之背着自己练了多久,才恢复的武力值。 不知道王槿之何时已经偷偷在关注国家实事,比报道还早知道了苍蓝蜘蛛又变异了。 不知道王槿之明明脾气已经变得辣么坏,辣么阴晴不定了,还是依旧始终不肯抛弃自己和宝宝。 不知道为什么王槿之已经逃之升天,还要一瘸一拐地跑回来救她们。 可程晚吟知道啊,阿斗想站起来了。她是真的在一步步艰难的往沼泽外游。她看得到她在努力!她真的很努力呀!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啊? 程晚吟眯着眼睛,仰着头看着外面刺目的阳光,将眼泪倒回到眼眶里。 为什么现在她想要站起来、想要走出泥潭时,却要被锯断羽翼? 是天命难违吗? 程晚吟抱着王槿之的小腿,身上却抖得比正在手术的人还要厉害。她不敢哭。她怕眼泪糊住,就无法递手术器材了。 她好怕会影响到她手术。 “我在这里。”程晚吟声音平稳地似乎没有一点伤感地对着王槿之说道。 她再次将泪水憋了回去,紧紧抱着王槿之,像是平常安抚喝醉酒哭闹的丈夫那般,轻声安慰着王槿之。 “痛你就喊出来,好吗?” 程晚吟哽咽的声音太小了。 王槿之此刻神情严肃地盯着远方,注意力非常集中,像是发现了什么。连枳慧的呕吐声都没有惊扰她,自然没有听见这个世界恋人的嘀咕。 听到了,她还不乐死。 不乐死,也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程晚吟在枳慧松开王槿之时,就是心头一紧,用上了百分之二百的力量压住王槿之。她额头的汗水不比杰皮这位执刀医生的少。 她一度以为丈夫会因为剧痛拼命挣扎。 因为那是人类的本能哪。 那可是没有麻醉的断骨手术! 她以为手术会失败。 不,不光她以为。 其实在杰皮余光看到枳慧松开手时,就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将小锯子后撤了几步。生怕患者因为剧痛而激烈挣扎时,碰到腿部的动脉血管造成大出血。 他急促的喊道。“按住她!” 但他们认为会拼命挣扎的人,却没有动。 程晚吟、杰皮、枳慧、简丹都下意识看了过来,甚至连负责开车的楚豹都似乎抬头,偷偷瞅了眼后视镜,说了句。“卧槽,牛逼!” 王槿之看着窗外,面色冷峻。 那双时常要么凶厉愚蠢,要么伪善带笑的桃花眼,此时认真地盯着外面,倒是给圆乎乎的胖脸上带上了几丝疏离感。 ——似乎正在被锯的那只腿并不是她的一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槿之斜支在外面的那只腿正在被切割着,另一只好腿委屈巴巴地窝在座椅下。但耳朵却尖尖地竖起,脑袋来回摆动,靠着座椅像是在外面探查着什么。 她眉目里神秘的冷光流动,给人的感觉似乎隔了一条银河那般宽,那般陌生。 但在程晚吟发现恋人姐姐偷看自己后,王槿之那有些疏离的眉眼,便立刻消散在灿烂的笑容中,低头望着程晚吟。 “老婆,我是不是很帅啊,你看我都看愣了~” 因为压着丈夫的小腿,阳光下那张白得发光的肥嘟嘟胖脸离她很近。程晚吟几乎是很近地感觉到了对面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王槿之亮闪闪的桃花眼倒映着她一个人,满是得意的神情似乎点燃了空气,好像在说: [姐姐,你偷看我了哦~] [被我抓到了哈~] [谁叫你是我老婆呢,我可以允许你一直看着我,嘻嘻。] 程晚吟低下头死死抱着那双小腿,下意识避开上方那双幼稚无比的火热视线。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此时含满了泪水,眨巴眨巴晕湿了手中环抱着的破碎长裙。 [疼,你就喊出来啊。] [干嘛对我笑。] [我又不心疼!] 以前累死累活在虫族入侵后的末世艰难讨生存时,程晚吟就一直想:既然丈夫一辈子都在泥坑里站不起来了,那她就把她当做孩子养吧。 别家养一个。 她能干,她养两个。 一个乖巧的小宝宝,一个坏脾气的大宝宝。 她想迟早有一天,这个坏脾气的大宝宝能成熟起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挫折里。 她觉得她一直捂不暖她。 她要放弃了。 但王槿之却走出了泥潭。 她会和她交流;她会将她和宝宝护在身后;她会保护她们;她会为了她们母女俩拼命。 程晚吟曾经认为自己是真的很讨厌王槿之。 她恨王槿之明明堕落成这个样子,却依旧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的发脾气,肆意笑,肆意哭,肆意拿别人取乐。 曾经我真的以为我恨你。 但在以为你死掉的那一刻,我疯魔了。 我甚至想要把那群人全部杀掉。 我一度自私的忘掉了自己母亲的身份,忘记给宝宝留后路,只想拉人陪葬。 可我把你当做什么呢?我也不清楚。 但是,缺了你,心真的会少一块。 空荡荡的。 为什么呀? 是我还恨你吗?还是我还想陪你站起来? 不知道自己被恋人姐姐当成了大宝宝的王槿之背靠着椅子,看着情绪明显十分低落的老婆,拢了拢下方她的头发,又轻轻揉了揉,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为什么哭鼻子呀?” “我又不疼。” 她耸了耸肩。“真的不疼。” “程晚吟,你看着我的眼睛。”王槿之肉乎乎的胖脸上桃花眼认真盯着下方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的老婆,无奈地一字一顿道。 “我真的不疼。” 我只是调戏你。 真没想把你弄哭啊,晚吟姐。 王槿之无奈地对系统吐槽道。[统啊,唉呀妈呀,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吗?] 系统翻了白眼。[你活该。谁叫你逗人家!] [昂,咋办,我最怕晚吟姐哭了。]王槿之抱头挠来挠去,沮丧道。[搞得我都快哭了。] 系统扔过来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挑眉。[行了,看你可怜,这是我好友恶毒女配扮演系统最牛逼的任务者封沫留下来的笔记。] 王槿之得到了点好处,便立刻放弃假哭,眉飞色舞地抱着那本书翻看起来,给系统来了个飞吻。[爱死你了哟~统] [哦。]系统一本正经道。[别爱我,人统之恋是禁止的。] 王槿之一脸深沉,沉默了一会。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大招,系统一脸谨慎的盯着她,然后听王槿之深沉道。 [你是个好人。] [卧槽你妹呀!]系统追着王槿之打。 王槿之抱起书就跑。[我没有妹,只有姐,晚吟姐。] [你才好人!你把书还给我!]系统气得一佛出天。 [你都送给我了,还要走,你个坏银!!!]王槿之理直气壮道。 系统立刻反驳,但感觉哪里不对。[呸,我哪里坏了!] [你还是自攻自受吧,统儿~~~]王槿之拍拍屁股走人。 最后那个音被她故意叫的,矫揉造作到极致,直接把英雄拯救系统恶心吐了。面黄肌瘦的系统趴在洗手池前,至今还觉得余音绕梁。 [我怎么摊上你这个蛇精病。] 在王槿之摆脱系统,嬉皮笑脸逗老婆的时候,执刀医生杰皮抬头疑惑看了一眼像是孔雀开屏的王槿之。见她竟然没有晕厥还面色如常安慰妻子,他不禁虎躯一震,产生了股莫名的敬佩。 古有项羽谈笑风生中刮骨疗伤,今有王槿之断腿哄妻! 此乃真汉子! [真女人只流血不流泪,好人滤镜+1,当前好人滤镜值:9] 在杰皮敬佩她的时候,王槿之的好人滤镜就徒然蹦到了9,吓得她四处观察了下,还以为出啥事了。 杰皮见患者状态良好,先是向程晚吟眼神示意一下,让她注意她老公的呼吸以及失血程度。然后没等程晚吟回答,便目光一凝,细心地继续起手术结尾的工作。 作为医生,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好奇什么,只要手术没有结束,杰皮都绝对不能走神。 不可以走神! 在手术中,对于所有医生来说,一个走神,所造成的后果往往都是生命的逝去。 43、致命增殖 “10号刀!” 杰皮接过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将大腿骨与胯骨之间刚刚锯开的断面,慢慢切了下去,尽量降低了对血管和神经的刺激。 所切之处的出血量,杰皮已经尽他所能,降到了最少。暂时没有多少血流出,他快速将最后所剩的皮肉完全从王槿之的身体上剥离开,然后道。 “止血带!” 程晚吟立刻将一旁的止血带递给他。 王槿之大腿就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杰皮迅速将那一小截的横切面垫好干净的纱布,然后再围成几圈,再用止血带扎紧。 杰皮动了动止血带,见没有太紧,伤口也没有再溢血,便松了口气。“没事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手术的结果对于大家的感官都不尽相同。 就拿程晚吟来说,在听到手术成功后,顿时泪崩,抱着王槿之便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就笑了。 之后对待杰皮的态度,她也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连着感谢了好几次都不够。 当然,面对队伍里其他人,程晚吟依旧还是冷冰冰的,只不过态度比最初好太多了。 如此差异性对待,杰皮脸都红了。 都不敢告诉她,自己之前还捅了她丈夫一刀。只敢偷偷摸摸的帮王槿之简单包扎了一下,和王槿之心照不宣的选择一笑泯恩仇。 而这手术成功对简丹来说,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她虽然脾气很好,也真没想诅咒谁死。但对刚刚撞了自己,导致她重伤的一家人也无法毫不计较地恭喜人家手术成功。即使王槿之刚刚在危及时刻救过自己。 简丹皱着眉头盯着王槿之那只被截断的腿。同样是重伤,为什么那个alpha比自己伤势重多了,怎么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反倒是显得自己好像矫情死了。 而且更令人气愤的是:那么多同伴,偏偏那人的老婆挑谁不好,偏撞得是自己,真的很不公平。 她真的太倒霉了。 真的,一家人都是睁眼瞎。 简丹有些恨恨地死死盯着王槿之胖乎乎的脸,想要从中找出一丝痛意。 普通的伤势就算了,反正她是不相信有人断腿都没有什么感觉,除非那个鬼东西的毒液能够完全麻痹神经? 但毒液入侵时,难道这人就一点痛感都没有吗? 简丹气得撇了撇嘴,看到自己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小孩会不会和她母亲一样,也是那种痛觉不怎么敏感的人? “宝宝乖!别闹姐姐!” 程晚吟刚好看见王宝宝睁开大眼睛,有些委屈地在简丹的怀抱里挣扎起来。 她不知道是简丹掐她,只以为宝宝是刚醒,发现被陌生人抱着才会这样,便对她招了招手。 “乖,过来。” 王宝宝扭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妈妈,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简丹见状,只好放她下来。 王宝宝迈着小短腿,低着头走过来,跑到程晚吟旁边。 好在王宝宝醒来之前,程晚吟就利落地收拾了一下血渍,整理了垃圾。那只没用的断腿也已经被她丢到了行驶的路上,场景才没有那么恐怖。 也没有吓到宝宝。 看宝宝跌跌撞撞跑来,程晚吟蹲下来扶住她,提醒道。“快去看看母亲吧。她没事了。” 听了这句话,原本安静无声的王宝宝才一下子抬起了小脑袋。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眼睛也红通通的,还有没有憋回去的眼泪。 王宝宝扭头看到王槿之在一旁已经兴致冲冲瞅着自己了,顿时眼睛一亮。 她松开程晚吟,兴奋地跑过去。但小手在王槿之那空荡荡的大腿根那里比划了一下,没敢靠近。 “怎么了?” 王宝宝小嘴巴瘪了瘪,吸了吸气,才奶声奶气道。“母亲,你的腿怎么不见了?” “母亲的腿生病了,母亲就让魔术师把它变走了。”王槿之摆出一个放礼花的姿势。“嘭的一下,魔术师的布一扬,它就消失了。” “为什么呀?”王宝宝还是有些疑惑,抿抿嘴,拽着王槿之的袖子道。“可是没有腿,看起来感觉好痛的样子。那你痛不痛呀?” “不痛呀。”王槿之摇摇头。 “好吧。”王宝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母亲不痛,那宝宝也不痛的。” “哦,不~~”王槿之听闻,眼珠一转,在脑海里翻了翻那本攻略笔记。 就像是想到什么坏主意般,她立刻摆出一张夸张又搞笑的脸,捶着胸口,满是戏精的说。 “其实母亲刚刚骗你的,其实我很痛~~”王槿之像是咏唱诗篇的语调恐吓她,就差一个雅蠛蝶了,偏偏小朋友还信了。 “啊?”王宝宝发出长长的疑惑声,然后屁颠屁颠地转过来转过去,仰着的小脸上全是担心和害怕。 跑到王槿之跟前,她又不敢靠近,怕压痛母亲。只能像个小老头一样背着手,在王槿之周围急得绕圈圈。那张包子脸上全是愁眉苦脸之色。 “咋又痛了呢?” 王宝宝小脑瓜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刚刚不痛,现在又痛了,这里面有什么关联,急得要死。 “那可咋办呀?” 急来急去的小家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拍了拍手。她眼睛里亮亮的,像是盛满了小星星。“妈妈,你去给母亲呼呼!” “呼呼就不痛了!” 程晚吟看着戏精的丈夫,在女儿越来越亮的大眼睛下,没办法,只好顶着硕大的压力,装模作样地轻轻给王槿之的腿部呼了呼。 “呼呼好像没用。”王槿之一脸荡漾地摊了摊手,又立刻摆出龇牙咧嘴的模样,胖脸堆积的全是像模像样的无奈。 王宝宝本来看王槿之脸上的笑意,还以为有用,结果并没有。顿时“啊?哎!”发出一声更长的哀鸣,捶胸顿足,脸上愁苦之色更浓。 “妈妈,这可咋办呀!?”王宝宝下意识寻求无所不能的妈妈帮助。 程晚吟看着被丈夫牵着鼻子走的自家蠢宝宝,和与宝宝如出一辙的郁闷脸的丈夫。看着她胖乎乎的脸全部皱在一起,丑得非常奇特,竟然还有点萌? 程晚吟虎躯一震。 但来不及细想,她就发现王宝宝好像兴致极高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又瞅到王槿之脸上那丝被掩藏很深的疲惫。 她便赶紧拉着宝宝,揉了揉她肉乎乎的小脸蛋,软声道。 “你母亲很累了,咱们一边去玩,不要再打扰她休息了,好不好?” 护妹狂魔上线。 这是她那个世界的邻家姐姐经常会对她露出的表情。 露出这副表情的恋人,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把所有人放在第二位。 王槿之眼睛一亮,“等等。” 她伸手打断了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的话,朝着宝宝招了招手。在小不点走过来时,她突然笑眯眯地一下子抱住小不点道。 “宝宝啊,呼呼没用,不过你让妈妈抱抱我,我就…” 但话没有说完,王宝宝便直接痛得一抖,伸出小胖手,使劲推开了王槿之。 然后,本来就少了一只腿还没有适应的王槿之就乐极生悲了。她措不及防间,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去。“啊?” 日常看戏的系统也卧槽了一声。“叫你骚,骚断腿了吧。” 程晚吟在一旁,手疾眼快地搀住了王槿之,把她扶正摆好。 [还是姐姐好。]王槿之亮晶晶地看着她。 程晚吟对上王槿之这亮晶晶的视线,下意识的,就如同被蛊惑般,揉了揉她的脑门。 揉完,她才觉得哪里不对? 被老婆挼的很开心的王大尾巴狼又开始继续对系统炫着她的老婆,茶毒着对方的耳朵。 而程晚吟看着王槿之眯起的懒洋洋笑脸,怔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扭过头眉头倒竖的看向还不知道闯了什么祸的小家伙,火气顿时暴涨。 “王宝宝!!” 这次,她叫的非常严肃。 “你刚刚在做什么!” 小家伙本来就意识到错了,本来就红的眼睛红的更加厉害了,泪水向水一般一下子哗哗流了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没有敢大声哭出声。小身子一下一下抽搐着,大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委屈。 王宝宝长得太好了,继承了原主和程晚吟大半颜值的优秀部分。这一哭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不忍。 但想到她刚刚“在母亲手术完,就推自己母亲”的行为,也没有人出来阻止程晚吟教育她。 看王宝宝这样,程晚吟那颗身为母亲的心一下软了,但更多的是气不过。她蹲下来,面对面看着王宝宝委屈的大眼睛,语气平静地对她教育道。“你还哭?” “你哭什么?平时玩闹就算了,你母亲才刚做完手术,你就推她一下,你还哭?”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王宝宝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王槿之。她见母亲这时候也看着自己,顿时悲从心来。她眼睛里满满都是愧疚之色,哭得更大声了。 44、致命增殖 小孩哭得那么惨,杰皮见状便有些不忍地劝道。“小孩都认错了,就不要训她了吧。” “对啊!对啊!”简丹也有点心虚地拉住程晚吟,但程晚吟正在气头上,没有看到。 枳慧发现了这一点,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戏,倒是没有上来劝架。而楚豹继续两耳不闻车中事,一心只在开车中。 因为坐着,处于下方的王槿之眼神很好将大家的神情尽收眼底,又联想到她刚刚抱宝宝的时候,明显小家伙浑身抖了一下。 王槿之伸手戳了戳她怀疑的地方。 她记得非常清楚,是这里。 果然王宝宝又像是被碰到痛处一般,条件反射的,一下子又打开了王槿之的手。 打开,宝宝才开始意识到又犯错了。 她低着头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用眼神余光瞅着王槿之脸上的表情。母亲面无表情,不怒自威(其实是在思索)。 王宝宝心里有些踹踹的,拽了拽王槿之破裂不堪的长裙,小声道。“对不起。” “母亲,我错了。” “你别打我。”最后一声,声音更小了。 但王槿之没有说话,神情严肃地伸出胳膊,拽着王宝宝的小手,拉过来。 刚被拉近,王宝宝下意识便双手交叉折叠挡住脑袋,同时蹲地。这完全是在原主打骂下所养成的防御姿态。 程晚吟见状立即条件反射地想要上前,但看到王槿之接下来没有动,才缓缓收回脚。她像是豹子一般蓄势待发,观察着王槿之的一举一动。一发现什么不对,便立刻准备营救宝宝。 而一旁的枳慧也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家人。看来她之前有些判断错误了,这一家人的感情私底下应该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好吧? 几个瞬间,她便往王槿之身上打上了好几个标签: 1、根本不听妻子打圆场的话(纯种的alpha特性,傲慢独.裁) 2、小孩和妻子的反应(疑有家暴) 3、和楚豹不分上下(武力值极高,体质精神力疑似也是) 王槿之没有察觉到老婆宝宝两人的抵触,视线一直盯着王宝宝的小肚子,伸出手好像还想戳戳,但半路又停了下来,问。 “宝宝,你的腰怎么了?” 简丹意识到不对,立即笑了笑,眼神扫了王宝宝一眼,不经意解释道。“刚才小家伙醒来挣扎的快,在椅子上磕了一下。” 见程晚吟怀疑地扫视自己,她便露出了个得体的笑容,对她点了点头。 程晚吟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什么恶意,思及之前还撞了对方,现在要凑在一起搭伙度日,便对她也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道。 “没啥大事,小孩子都性子急。” 突然,直直坐在椅子上的王槿之突然伸手拉住了程晚吟的手,将老婆的小手半强迫地攥进了大手里,然后漫不经心瞟了一眼简丹。 程晚吟被她手的温度冻得一个激灵。 “你站起来说话。”她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车厢里响起。 程晚吟看过去,发现丈夫这句话是对着宝宝说的。 王槿之体型庞大,个头又高,本来还算英俊的五官挤在满脸横肉的脸里,显得很是凶恶。也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此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简丹,也极其具有压迫感。 哪怕此时她只是坐着,也让人很有压力了。 简丹被她看的,脸上的笑容都几乎维持不住。 王宝宝在地上磨蹭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扯着王槿之的裙摆站起来。 王槿之垂睫看着抓着裙摆的胖胖小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桃花眼漫不经心地对上了小孩晶亮晶亮的大眼睛。 王宝宝莫名感觉到鼓舞,抿着小嘴,喊了一声。“母亲!” 喊完又踌躇了起来,王宝宝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因为妈妈从不让她说这些,怕搬弄是非。 “说吧。” 王宝宝抬起小脑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槿之。 王槿之点了点头。 本来不想说,但面对突然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母亲,王宝宝一下子又觉得超级委屈。瘪着嘴,委屈巴巴道。 “姐姐掐我好痛。” 她像是有了底气一般,迈着小短腿,走到了简丹的身旁。在众人的目光中,王宝宝仰着小脑袋,像是英雄指着大坏蛋般,指着简丹。 “母亲,是她!” “她掐我的!” 王宝宝既害怕又讨厌地看着这位漂亮姐姐,掀起了衣服露出她红通通的腰侧,上面有几个很清晰的掐痕。“她坏!” 奶声奶气的指责,好像这样她就能不痛一般。不过,周围都不说话,王宝宝的害怕还是占了上风,大眼睛不停地往王槿之那里瞧,怕自己的大后盾突然消失般。 [啧,小屁孩就是讨厌。] 在众人目光下被小孩指着的简丹倒是好像没有生气,笑了笑,目光直视着王槿之,对她道。“我知道你挺讨厌我的,毕竟我刚刚还抢你物资来着。” “但你掐了你小孩,反过来诬陷我就过分了。” 简丹将头发挽到耳后,不慌不忙道。“我掐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家孩子刚刚那么大反应,谁知道是不是你掐她呢!”她嘲讽地看着王槿之,像是在说:好歹一个alpha,好意思诬陷一个omega吗? 枳慧在一旁看戏,拉住想要去劝架的杰皮,示意他继续看。她觉得挺有趣的,没想到小白花还有这一面,空口无凭就给人家倒脏水。 被看的王槿之瞳孔剧震。 她在脑海里猛然转过头,看向系统,眉眼里全是愤怒。结果发现系统也是一脸目瞪口呆。 [这是你家三观俱正的主角?你特么不是逗我?] [好了,就知道是你这个坑逼坑我。] 系统掩面,默默接受王槿之的指责。 跪了,这手栽赃陷害为啥女主用的这么溜,它真没法解释她是气急攻心第一次用哪。 王槿之吐槽了系统几句,就泄气道。[统啊,你给女主改个名吧,她真不适合叫“简单”。] [因为她一点也不简单呀!]她瞅着英雄拯救系统,一脸无奈。 系统哀嚎一声,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这些主角丢尽了。 程晚吟随着简丹这句话,看向王槿之的眼神也越来越怀疑。 本来王槿之对简丹的反驳是毫无反应的,想着清者自清。但在恋人姐姐不断瞅过来的死亡射线下,她却条件反射地越来越僵硬了,就好像真做了坏事一般。 对此王槿之也没办法。因为有家暴倾向的原主,确实有可能做出掐自己小孩诬陷别人的行为。她怕老婆会不信她,所以条件反射就僵硬了。 程晚吟将丈夫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时只想叹气,也就真的叹气了。 她的确相信自己丈夫会这么做。 但她不确定宝宝会和丈夫连起来一起打压别人……要知道宝宝一直都是不会说谎的好孩子! “王槿之,是不是你教宝宝…” 程晚吟有些难以启齿,一言难尽地看着王槿之,又看看“时不时瞅着丈夫,好似在等待丈夫发号指令”的王宝宝。 王槿之被她这已经定罪了的眼神瞅的,这口气叹的七上八下,也无法想到啥好对峙的话,一时只能对着程晚吟飞快三连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我啥都没做!” 末了,她还像打强心剂般,补充了一句。“相信我!” 然而在程晚吟眼里,她这番表现却太像一个被主角打败还耀武扬威的智障反派——刚做完坏事,又一字一顿地向被害者泼脏水。 “简丹,你怀恨在心!你欺负小孩!你没品!” 王槿之这反应,简直像是把原主的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 原主黑历史太多,程晚吟见状只觉得丈夫又开始作了,感到心累。 简丹对王槿之这句极像判词的话,气极反笑。“我怀恨在心?真是好笑!” 她“哈哈”假笑了几声,然后突然在王宝宝面前蹲下,黑沉沉的目光面对面盯着她。 王宝宝本来见妈妈和大家一起因为自己攻击母亲,想要站出来帮忙。但却被突然凑近的简丹吓了一跳,顿时皱起了鼻子,眼圈微红。 王宝宝下意识想哭,但又生生忍住,回头看向王槿之。 可这时,简丹却将她的脑袋扳了回来,盯着她的眸子,带有压迫性地一字一顿道。 “小朋友,你说姐姐我有没有掐你呢?” 45、致命增殖 王宝宝被迫盯着简丹漆黑的双眼,小脸苍白,眼眸里惊惧尽显,吓得都失去了焦距。 枳慧看到这里,倒是想阻止了。她松开了杰皮,示意他去啊。 但杰皮没有上前,好像相信了那朵小白花诬陷人的那些话,枳慧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程晚吟虽然还是怀疑自己丈夫和孩子做了坏事,但她还是将王宝宝拉到身后,目光平静地与简丹对视。 “别吓到孩子。” 简丹微笑了一下,然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般,突然面朝着程晚吟,愤怒吼道。 “别吓到你孩子,难道我就活该被你孩子和老公诬陷吗?!” 程晚吟愧疚地低下头。 这时低着小脑袋不吭声的王宝宝却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瞪着简丹。“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肉乎乎的胖脸此时气得跟河豚一样,死命重复这句话。 明明就是你掐的!你欺负妈妈!坏人! “简丹,你够了。”枳慧此时站了出来。 看戏是挺好的,就是过头了就没意思了。她又不真崇拜欺负幼小。 简丹皱眉,胳膊抱肩,傲慢地看了一眼过来多管闲事的枳慧,心里清楚她可能看出什么了。但只是一个智商高一些的bate而已。 平时假装闺蜜就算了,还以为真能管自己事了? 简丹皱起眉。“有些事你不要插手。” 她警告地看了枳慧一眼,然后低头上下打量着又害怕又快要气疯了的小家伙,笑道。“你们一家可真极品!”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残疾女alpha就突然起身,将原先绑在健全腿上的那柄水果刀抽了出来。 “嗖!” 她手指上的刀子如穿花蝴蝶般,灵巧地旋转了一圈,随后疾如闪电般地朝简丹的面门直射而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下死手。 “啊——!”简丹吓得只能来得及发出尖叫。 枳慧对自己的塑料姐妹花默哀一秒,心想我已经阻止过你,你自己不听,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小册册上为王槿之加了两点:神经病,护短。 杰皮也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拉简丹一把。但武力值差距过大,反应明显迟了。刀子就只差一瞬,便扎进了简丹嘴里。 好在被耳观四路眼观八方的男主楚豹给赶过来,握住了刀柄。 简丹吓瘫软在地上,捂着嘴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可怜极了。 简丹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粗鲁、毫无怜惜的对柔弱omega甩刀子的alpha,简直不是个alpha!最凶狠的牢犯alpha都不会这么对omega! 武力值高怎么了?又残又丑又直女!怪不得娶了个没用的bate! 简丹恶狠狠地瞪着王槿之,但又怕她再甩刀子,没敢一直看。 “你想做什么?” 楚豹眼里永远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此时有点惊怕地握着刀柄,目光凶狠地望着椅子上那位断腿的女性alpha。 面对楚豹的质问,王槿之看到楚豹将车也设置成了无人驾驶模式,便抬头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笑了一下。 “让她闭嘴呀。” 杰皮拉了拉楚豹,想到王槿之诬陷队友还向队友扔刀子的举动,他也有点气,觉得救回了一只白眼狼。 但殴打残疾alpha实在也不是什么好名头,他就试图打圆场道。 “豹哥,别伤了和气。” “不伤和气可以,那就叫她闭嘴呀!”王槿之耸了耸肩,英挺的眉微微皱起,得理不饶人道。“我耐心不多,而她很吵。” “你们不教她礼貌,我就直接动手了。” 王槿之浑身臃肿不堪,此时笑起来活像个弥勒佛,说出的话却像个恶魔,固执地要置简丹于死地,一定要她永远闭嘴似的。 其实,王槿之知道楚豹能救下女主。 她出手的意思只是让女主别逼逼了,否则她可没有什么道义。她又不是原主,有什么直alpha情结。和女人撕逼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但在她那一脸横肉的映衬下,大家都以为王槿之的意思是要简丹永远闭嘴。 也就是要她死。 这时杰皮已经不为王槿之说话了,冷冰冰看着她。 “死胖子,你已经残废了!” 楚豹将简丹护在身后,恶狠狠地威胁道。想伤害他队员,先过他这关! “那咱俩再打一场吧。” 王槿之以为她连让欺负她晚吟姐的煞笔闭嘴的权利都没有了,嗜血的眼神定在楚豹身上,皮笑肉不笑道。 此时,在王槿之身上那原主遗留下来的那种坠落深渊的悔恨、嫉妒、自私、幽怨的黑暗气息好像具象化一般,像是想要拉面前这位天之骄子一起下水,格外渗人。 原主本来就是一位天赋异禀的球员,却不幸被她狠毒后妈收买的其他alpha队友,在机甲中暗做手脚导致腿被踢断。 之后还遭受了各种背叛暗害,各种嘲讽、落井下石,各种难以启齿的屈辱。原主心里早就扭曲变态了。 对于原主,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别的优秀的人。那种嫉妒充斥灵魂的感觉,那种怨毒,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连死前想得最多的都不是自己这么可怜,为什么会被无缘无故毒死。而是可惜自己计划还没有实施完全,没有机会把球队的其他天之骄子拉下水。 可惜自己没有活到最后,可惜没有机会看着父亲和那个后母在自己脚下跪舔,可惜没有看到其他优秀的人在泥潭里挣扎了。 想起来,真是绝望呢! 还没活够呢! 活脱脱的纯种反派boss的报社思想。 反而对于那个恶毒后母送给自己的妻子,原主的恶意是最少的。 印象也无非就是贪财的小可怜,被后母利用的废物。 是个相信真善美的小辣鸡。 除非真控制不住情绪,她一般不会对这对傻子母女动手,动手也不会使出全力。毕竟打自己老婆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衬得自己更像个废物。 但何叔喂给她太多那种致疯致残的药了。 从小照顾自己长大,原主根本没有怀疑过何叔。在发现前,她已经喝了太多太多,神经早就不正常了。 有时候会突然发疯。 有时候会突然打人。 有时候情绪崩溃。 早就习惯了。 也不知道她后母怎么买通何叔的,也真是能干。大概率是想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背上一个弑妻弑子的罪名吧。 只有那傻子还一直以为这男omega是好人,也是傻得出奇。 当然,也不知道那个矫揉造作的后母心里有什么鬼,有什么好怕的,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她翻不过身。 废物就废物,当个打妻儿的残疾废物也不错。 毕竟。 可爱的母亲啊,这个废物可是时时刻刻想让他们死呢,呵呵。 连她敬爱的老父亲都没有放过,毒死了。 原主在清醒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设计那些人的后路,一步步完善自己的计划。 在知道程晚吟可能被感染,原主也毅然决然地向政府上报了,心中也只惋惜少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至于有没有其他伤感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原主早就疯了。 心里满满的都是恶意,谈何去爱人? 她没有爱。 而对于其他欺辱过她的人,她可是特意为每个人计划了一条自我毁灭之路,不然不就冤枉了人家给她安的眦睚必报的白眼狼的名号。 当然还没来得及实施多少,自己先死了。 真是好绝望。 真是可惜。 好恨啊。 我好恨呐。 为什么你们这么好命? 凭什么? 凭什么啊!! 本来这些存在原主机体里的负面情绪,随着原主的逝去应该消散的。但因为王槿之不断涌起的恶意而被激发出来。 每一片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嫉妒怨恨。原主那拥有远大的野心却只有炮灰命格的不甘,充斥在王槿之周围。 藏在身体的这些恶意是影响不到王槿之灵魂的。 但那种危险到极致的气息,对于楚豹这种拥有动物般敏锐第六感的活人来说,就像是什么恶心狠毒的危险生物盯上了一般,如影随形。 好像随时会被拆解吞噬。 他盯着面前残疾的女性alpha,瞳孔微缩。 楚豹不明白为什么他无所不利的动物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迎战,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拒绝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便恶狠狠骂道。 “你神经病啊!” 他这句神经病,让王槿之身上原主的气息又暴涨了一倍。 因为原主本来就是神经病呀,呵呵! 46、致命增殖 “别啰嗦,打不打?” 王槿之不知道楚豹被她身上原主的气息吓到了。 看着他背后掉眼泪的娇弱的女omega,她不耐地翻了翻白眼,皱着眉看着他。“你女人欺负我老婆孩子时,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就会嘤嘤嘤了,早干啥去了?” 我就只要你女人闭上那张臭嘴,你还护着,那就只有打了。真以为老娘断条腿,就是病猫了? 对于隐元宗的宗旨,只有打不过,没有认输的。 架可以打输,但不能不打。 不打,人家还以为你是懦夫。 誓死不当懦夫的王槿之虎视眈眈地盯着楚豹。 不得不说身为男主,楚豹的资质真的很优秀,此时原主那些遗留的气息也仿佛有了神智一般,只针对他一个人。 楚豹被她气息压得压力山大,但别人又都感觉不到,简直有口难言。他敢肯定王槿之现在藏了什么后招,想要豁出一条命也要拉自己下水,只能憋红了脸,吼道。 “死胖子,打什么打,我不要面子啊!” “你说打就打啊!我凭啥要跟你打!我我我,我不欺负残废!” 王槿之点点头。“嗯好,来吧……嗯???” 意识到男主说了什么的王槿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豹,满是问号脸。“你不打?老娘残废都不嫌弃你!” 你说那么多,竟然选择的是不打? 王槿之一脸问号地看向系统,瞳孔剧震。男主也崩人设了,他不是粗暴吗?怎么还可以选择不战而逃? 系统也无奈地摇摇头。 楚豹看懂了王槿之未尽之意,在周围队员那些疑惑震惊的目光中,顶着之前被打的两个熊猫眼,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 [卧槽,我只是比较直男了一些,又不是真的有勇无谋!明知有诈还往里面跳!你们那些都是什么眼神,真当我笨呀!] 楚豹被王槿之“你是不是不行”的怀疑目光,气得死鸭子嘴硬道。“死瘸子,你打孩子又诬陷人!你还准备杀人灭口,拉我下水,你不是神经病你是什么?” “你真以为我怕你!” 闻言,王槿之瞳孔剧震,身上的黑暗气息反倒消散了不少,一脸震惊的反问楚豹道。“我啥时候想杀她了?我顶多就是想打她!” 一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王槿之,对简丹核善地笑了笑。 楚豹也很震惊。“那你为啥让她闭嘴?” 王槿之翻了个白眼。“我让她闭嘴就是想杀她喽,你是什么神仙逻辑?” 楚豹还是不可置信道。“可你都朝她扔刀子,你竟然没想杀她?” 王槿之连白眼都不想翻了,道。“你不是刚好能救她吗?” “我都扔那么慢了,你都接不到?那你就当个废物吧!” “卧槽!”楚豹抱头,这次换他瞳孔剧震了。 杰皮也是一脸懵逼,而简丹则是狠狠咬牙。 他们中也就只有一开始就在看戏的枳慧面不改色了。 王槿之歪着身子,懒洋洋道。 “还有,老子行得端,坐得正,想打人就打人,想杀人就杀人,不搞诬陷人一说。” “我家宝宝和老婆又不是没有被我打过。” 王槿之现在脑子清楚了,说话也利索不少,该为原主背的黑锅一样不少。“我打她们,还诬陷别人打的,我吃饱撑的?傻逼!” “对不对啊,老婆,宝宝?” 王宝宝狠狠点了点小脑袋。 程晚吟细想一下,也点点头。“对。” 听王槿之一说,她也察觉出了刚刚违和的地方。平时丈夫打人都是很直接,确实没有见过她打人还有行什么栽赃陷害——这不是王槿之的风格。 大家被王槿之这句“我喜欢家暴”的话,说得太理直气壮,连她老婆和孩子反应都很平淡,竟然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反驳。 见状,她似乎高兴不少,继续说道。“我宝宝谁掐的,那人心里清楚。再嘴臭,别怪我刀子不长眼啊~~” “毕竟你们不是说我神经病嘛,我不神经起来不太好吧?对吧对吧。”王槿之看着简丹,笑眯眯地舔了舔唇。 她肥胖的身子堆积在那里,嘴里却缓缓露出一截嫣红的舌尖,如同藤蔓般舔一下嘴角,又一下子缩回嘴里,像一条毒蛇盘踞在那里吐芯子一般。 “毕竟…瘸子也是能杀人的,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凭空之间原主说的一样。 带着未出鞘的恶毒。 王槿之和系统其实也不晓得原主真的被药成了神经病。 毕竟这本书里对前期小炮灰描写得实在太少。所以王槿之并不知道原主犯病中,习惯的就是舔唇,反而无意间带出了原主的神经质。 简丹被这样的王槿之吓了一跳,哆嗦了几下,没有说话。 程晚吟对这样的丈夫太熟悉了,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这让观察她和王宝宝的枳慧,坚定了自己的观念。那就是王槿之真有神经病,而且还会无缘无故打人。 她老婆也是神人,竟然一直觉得她老公很正常。 莫名推理出原主的性格,枳慧悄咪咪地离“被她标上神经病的王槿之”远了一些。 再之后,楚豹一行人也没有人再跟王槿之一家三口说过话。 楚豹是拉不下脸承认自己害怕一个残疾alpha。 至于枳慧,她是完全是不想和疯子呆到一起呀!谁不知道人家哪天心情不好给你一刀呢! 她真心佩服王槿之的老婆和孩子能坚持那么久。而她这个普通人,就还是继续和简丹维持着塑料姐妹情吧。 杰皮站中立偏简丹一方。 而简丹更是觉得队伍有了分歧,便默认拉着楚豹、杰皮、枳慧一起孤立王槿之她们。不过,被他们孤立的一家三口压根没有察觉到被孤立。 当事人王槿之还以为男主女主懂事了不少,欣慰得很。她心安理得地天天“老婆来、老婆去”,和程晚吟、王宝宝腻在一起。 程晚吟是见自己丈夫爱演,也就没有扫兴,跟着她腻歪。毕竟坏脾气大宝宝说风就是雨,现在肯装乖演戏,不发脾气打人摔东西,大哭大闹,还算好的。 然后不知不觉间,队伍里魏泾分明,自成两队。 王槿之每次在沙漠中遇到一个救济站,都很积极地拄个椅子腿,也要跟着大家下车,一起探索物资。 楚豹便每次都是伸手拦住她。“王槿之,你就待在车上打个掩护就行。让你老婆跟过来。”说完便下车了。 楚豹也没有说原因,但大家其实都知道,是怕王槿之跟下来拖后腿。虽然她武力值是很高,随手一甩就是一条苍碧蜘蛛的命。 但她拄个拐杖的缓慢速度还不如不下来呢! 在车上当个狙击手,都比她下来顶用。 所以王槿之都是眼巴巴地目送老婆去给她挣粮食。 呃,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原主和程晚吟的相处模式吗? 咦,不对,特么在以前末世丧尸横行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呆在小黑屋里,眼巴巴地看着恋人姐姐去研究所工作,给她挣粮食的。 王槿之被自己一直在吃软饭的事实打击到了。 自己还瞧不起原主,结果她也是吃软饭的。 她自闭了。 王槿之麻木颓废地望着每次都平安归来的队伍,行尸走肉地收下程晚吟递过来的食物,一时之间委屈地哭成二百斤的大胖子。 她现在好像本来就是二百斤的大胖子呀!更伤心了,呜呜呜嗝~ 苍碧蜘蛛也不喜欢环境恶劣的沙漠,在这里驻扎建窝的很少,所以队伍遇到需要打掩护的时候,毕竟还是在少数。 等于每次王槿之她们都在占便宜。 队伍需要额外支出两份食物,给一个残废和没有武力值的孩子。 这样仰仗着别人生活,很容易一方越来越趾高气扬,一方越来越没底气。 这样一来二,二来去,那几个人对她们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 其中,简丹因为记仇,表现得也最为明显。好几次取到的物资,她作为队长都没有分王槿之那一份,甚至连程晚吟这位出力的那一份都缺斤少两。 王槿之因为没有出力,自然没有说什么。 程晚吟每次都拿自己的物资去紧着她和王宝宝。 王槿之也是每次都笑眯眯地收下程晚吟的物资。但是实际上却背着大家都没有吃,之后又装作任务被分得的食物,分给恋人姐姐和宝宝吃。 王槿之像是知道他们不待见自己一家,明明是最该补充体力的女alpha,却什么食物都不吃,给什么都攒起来。 时间久了,作为拿食物的一方,程晚吟可能还没有发现什么。但分食物的这一方明显发现了。 47、致命增殖 就连枳慧,杰皮也撞见了好几次,她偷偷接济程晚吟。 最后还是杰皮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物资也分给了王槿之一些。但转头就被王槿之分给她妻子和宝宝了,气得杰皮牙痒痒。 就算是个残废,也没有见过你这么自甘堕落的。都被苍碧蜘蛛寄生了,需要大量营养,还不吃不喝。特么你饿死了,谁帮忙照顾你的妻儿? 不过,看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面黄肌瘦的母女俩,杰皮还是没有把她老公一直在饿肚子的事说出来。 但心里还是对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有些不满了——再怎么记仇,最基本的按劳分配也应该做到,简丹在做什么? 程晚吟又不是没有干活,那点吃的给个小孩吃都不够!这样剥削人家,打听打听以后,谁还敢来他们队伍? 不过,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杰皮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实在没办法开口明面上去指责她。只好私底下暗示了好几次,但简丹依旧我行我素。 照着简丹的话来说,就是程晚吟每次干的活也就是取取物资,真正危险还不是让她的队伍来,凭什么要求每人一样多? 杰皮望着简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每次探索处理危险的都是他和豹哥,简丹干的活也是跟在后面取物资,和程晚吟干的没什么两样。 难道你的队伍就不是她的队伍了吗? 这些话,杰皮在心里扪心自问了好几次,但看着简丹那张脸,他都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知道简丹是个爱记仇的人。 从一开始,到喜欢,到喜欢过,就一直知道。 就连后来无意间知道她研究苍碧蜘蛛的寄生是为了想要名留千史,都没有觉得诧异。 早知如此。 不过,杰皮天天看着简丹废寝忘食。为了名利做件好事,他还是很高兴的。他相信以简丹第一生物学家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研制对抗苍碧蜘蛛寄生的方法。 毕竟真心爱过。 再龌龊也不想朝恶意的方向揣度她。 队伍里同样废寝忘食的,还有程晚吟。 程晚吟在征求了楚豹之后,便拿了车子角落堆积的一些废弃铁片、机械狗、智能管家和一些零零散散的芯片、导线以及电烙铁,锡丝等一些平时做小玩意留下的垃圾。 就不知道一直在捣鼓什么了。 楚豹平时在军队里没有什么乐趣,就跟着队伍里的机甲师学习做些小玩意,倒也集了不少的垃圾在角落。平时也没有想过清理那些东西,现在反而被程晚吟一一当作宝贝一般要了去。 面容清秀的女孩在不甚明亮的日光下不停忙碌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的,手在那些废弃的智能玩具间不断穿梭,快速拆解。 其实,程晚吟对于王槿之的腿还是有些想法的。 她想给王槿之换个腿。 要知道在星际,谁都明白普通钢材锻造的机械假肢的局限性太大,对于虫族造成的伤害太低。一般除非逼不得已,那些残废了的体质高达s级别的顶级alpha是绝对不会选择截肢,去换一个机械假肢的。 程晚吟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但就是怕丈夫因为这个抵触,就没有提。但现在看王槿之的腿都已经截肢了,已经无法挽回,不如就让自己利用空闲时间给她造个机械腿吧!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空荡荡的腿根,给她安个新腿的想法也越发强烈。 她一直都喜欢制作机甲。 这是她小时候除了祖母以外的唯一的玩具。现在触碰这些工具,她内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喜悦,像是见到了真实朋友那般亲切自然。 虽然程晚吟其实也只制造过机甲和一些智能产品,没有做过机械假肢,但机械假肢和这个的理论其实差不了太多。 她相信老朋友,也相信自己。 她觉得她应该可以改变钢材结构,让假肢内部的构造像是蜂巢那样层层叠叠,然后一一加固,帮助自己丈夫制作出一条腿。 一条不亚于之前的灵活又结实的腿。 程晚吟那双修长又因做家务而粗糙沧桑的手,不断地在组装着拆解下来的零件。像是脑子里已经形成它完成的样子,每一步都非常稳,非常有序。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拆解与拼装同进程进行,一个六边形和一个六边形拼接在一起,斜边衔接,正边相连等等,快得如同指尖在跳舞,连焊芯片都格外美观。 如同一场奇特的艺术展示。 待在车上的几人不过三天,便能看出那条机械腿的大致轮廓了。 就连楚豹待在部队里那么久,见过不少基地特招的能人异士,也很少看见有机甲制造师像程晚吟这样将拆解和拼装一同进行那么久,大脑思路也没有紊乱的。 这究竟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这不是楚豹见过的那些机甲制造师不厉害,而是程晚吟的速度太变态。简直就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又快又准,错误率又低,拆解复工的次数几乎没有。 楚豹猜测程晚吟可能是因为制作和拆解过太多智能玩意,对这些太熟练了才会组装得那么快吧。不过,可惜他猜错了,程晚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起这些东西了。 那位男omega帮助她救治祖母的要求里,就有必须她放弃学业的这一条。故而很早之前她便草草结束了学业,然后将近四五年没有动过机甲锻造。 可以说,如果再熟悉几天,程晚吟的速度还能再提高一倍,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随着时间,楚豹对她的速度越来越感到咋舌。 他已经观察了程晚吟三天,一天比一天惊讶。有时候看得她手中翻飞的动作,都忘记了转移视线,那简直就像是一场令人感到震撼可怕的表演。 本来程晚吟开始的速度就已经让他很惊骇了。但恐怖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天,程晚吟的速度都会快上一些,而且竟能维持这种速度长达几个小时以上。 可以说,机械制造对于程晚吟就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玩具,玩得都炉火纯青了。这与其他机甲制造师相比,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楚豹很难想到这样的人才却一直名声不响。如果程晚吟这一手被其他著名机甲大师看见,必定会当作宝贝一般抢到手,当作关门弟子。 不,不止这样。 就连那个在瘸腿状态下武力值仍高于自己、有时气息甚至特别危险的alpha,他都知之甚少。然而,人家却对他们了如指掌,一经见面便能认出了队伍的所有人。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上将一直有慕强心理,对于王槿之断腿事件也最为可惜。现在看到不显山不露水的程晚吟也露出了这一手,头一次对这萍水相逢的一家人产生了好奇。 他有时候遐想,王槿之瘸腿都那么厉害,那全胜时期估计更厉害。但这样的人,他却闻所未闻,也没有看到哪块出现很厉害的瘸腿alpha的消息。 就连现在这位杰出的机甲锻造师程晚吟,楚豹都未曾听过。 这一家人太神秘了。 一连五天过去,直到机械腿都快竣工,楚豹都没有适应过来。 大家也是一样,本来都默认不跟程晚吟交谈,要孤立她的。但看到那闪亮亮快要完成的智能假肢,不单是楚豹,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程晚吟旁边观望。 其中,枳慧都差点给程晚吟跪了。 她也是亲眼看着这些破铜烂铁怎么在程晚吟手中一点一点变成一个高大上的机械假肢的。现在她看程晚吟的眼神,不亚于普通人看到超级天才的那种崇拜。 机械假肢的确不是非常非常难做,但也因为要与神经相连,也好做不到哪里去。锻造师都要求材料精致又精,还不一定能制作成功,哪有人对着一群破铜烂铁回炉重造的。 更何况,程晚吟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来的,看样子似乎还加了不少的创新。 48、致命增殖 楚豹和杰皮也看着程晚吟在有条不紊地在给机械腿充电,进行最后的测试:屈膝、踢腿、步行、攻击、硬度、柔韧性。 连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简丹也过来稀奇地看着这些。 楚豹他们知道这世界上其实有一些人从出生便对机甲拥有着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那就是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只有这种对着机甲有着超高感知力的超级天才,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化腐朽为神奇。 楚豹眼睛亮得出奇,这种鬼才不招进部队,简直就是在浪费资源。其实,他们心生佩服的程晚吟根本不觉得这有多厉害。 相对而言,她一直都在暴殄天物的,靠着这无与伦比的天赋,去尽可能快的帮工作室完成尽可能多的锻造单子,然后赚取更多的钱支付给祖母的医药费。 钱!钱!钱! 工作室接到的外面的单子一般都是要求巨多、锻造极难、金钱回报不多的单子,很少有学生会像程晚吟这样为了快速敛财,疯狂接单。 就是因为她的打工时间占据了在校期间绝大部分,经常旷课,除了考试几乎见不到她人,程晚吟才一直没有机会被伯乐发现。 所以对于自己的天赋,她有着很深很深的误解。程晚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速度比别人快而已。 在学校期间,她一直都在网上匿名疯狂接单。然后独自一人解读各种资料,破解各种锻造难题。在锻造室里一待就是一晚上。 一天接数十单,到最后一天接数百单,才不知不觉达到非常恐怖的地步。 甚至因为程晚吟是完全靠天赋在自我钻研,没有别人教导,反而少了太多框框架架,锻造出来的机甲更有灵性,犹如赋予了灵魂一般。 天赋更是达到了书中历史上曾经记载过的罕见的超神机甲锻造师程度。 现在这个不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超神机甲师的程晚吟,还在大材小用地在制造机械腿,将造好的机械腿递到了王槿之面前。 “穿上试试吧。” 程晚吟将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气质文雅地说道。“不合适,我再改。” 王槿之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期待地双手捧过去,然后套在腿上,想要站起来试试。 这几天看到程晚吟的动作以及日渐成型的机械腿,她都期待极了。 几乎可以说,王槿之天天都在眼巴巴看着恋人姐姐在给她造腿,还跟着学习不少制造机甲的知识。 现在闻言可以试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她像是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坐在椅子上,将机械腿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然后站起来尝试着走了几步。 刚步伐蹒跚地走了两三步,王槿之便忽然回头看向在眸子里暗含期待、默默给自己打劲的恋人,灿烂地一笑。 然后突然两步并一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 “晚吟姐,我爱死你了!” 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小孩子一样心性的王槿之抱住程晚吟因为她的冲劲后仰的身子,低头,一口啃在她秀气的脸颊上。 “哈哈哈!!!” 程晚吟僵在了原地。 王槿之眯着笑得如月牙般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程晚吟。火热的眼神,看得程晚吟被亲过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我也要,我也要!” 王宝宝跟王槿之混熟了,见王槿之亲了妈妈没有亲自己,顿时张牙舞爪地在一旁鼓着肉乎乎的小胖脸,表示自己现在很生气,要亲亲才能好。 “嗯嗯,爱你爱你!”王槿之撇撇嘴,在小不点的脸上敷衍地啄了好几下。“最爱你!” 王宝宝顿时眉开眼笑。 程晚吟捂着自己脸,不理这对耍宝的母女俩和神情精彩的吃瓜群众,转身径直坐到窗口处。耳朵红通通地看着外面,对着窗口吹风。 程晚吟一般都是听丈夫恶趣味叫她老婆,或者叫她亲爱的、姐姐什么的。还从来没有听过王槿之这么认真地叫她名字,咋这么一听,心竟然都酥软了一片。 明知道丈夫是明显的小孩子心性,但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开心。 程晚吟刻意紧绷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王槿之无数次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动作越来越熟练地装作不经意间掀开裙子,露出她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腿,程晚吟终于站出来了。 把她那只像是开屏孔雀的丈夫提溜了回去。 但这可苦了系统。 王槿之在不能霍霍楚豹他们之后,又开始精神荼毒系统了,开始各种神情嘚瑟地疯狂露腿。若系统不能夸得此腿只应天上有,她就绝不离开。 结果就是楚豹他们天天都能不经意间看到王槿之跟个变态一样,一个人暗搓搓地坐在角落里疯狂摸腿,摸完就在那露出臭屁的模样,似乎真的听见夸奖了一般。 吓得枳慧那一整天都一言难尽地看着程晚吟,似乎想要告诉她丈夫不正常。 不过,好在王槿之这种状态维持了两天,就恢复了。 这个时候,经过几天的车程,沙漠已经快到了尽头,楚豹他们目前的位置距离硬石基地已经不算太远了。 硬石基地是原主王家的地盘。 因为程晚吟和原主都在这个基地的军事学校上过学,这里也是她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随着距离祖宅越来越近,程晚吟的神经也越来越放松,在她印象里王家是一个相对熟悉又安全的地方,伯父伯母也都很和善。 不过,丈夫却一直都不喜欢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 程晚吟意识逐渐恢复,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蒙蒙亮,还缀着几颗不明显的星星。 “睡醒了吗?” “睡醒了就松开吧。”王槿之声音从她脑袋上方清晰地传来。“你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硌得人疼。” 她吐槽的声音格外清醒,像是在为她们观察着危险,一直没有睡一样。 事实上,王槿之的确没睡。 她也不可能睡。 听到声音,程晚吟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刚巧看到王槿之在日光下勾勒起的双下巴以及高挺的鼻孔,像一颗白色的大卤蛋中间长了俊逸的五官一般。 程晚吟愣了一瞬,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不知道什么圈在了王槿之的腰上,紧紧搂着对方。而左手环着王宝宝的肩膀,就着这样的睡姿睡着了。 王宝宝脑袋抵在她的咯吱窝里,头枕着她的胳膊,抱着她,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对不起对不起。”程晚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竟然会不自觉地去抱王槿之,还差点压到她受伤的腿上,脸上微微发烫。 程晚吟赶紧把手从王槿之腰部松开,搂着王宝宝快速移到一边去。她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以后睡着了别抱着我。” 王槿之目光晶亮地看着程晚吟,将她肩上掉落的那两层毛毯拉好,怕她被自己毒舌伤到又略微解释道。 “我体温偏低,这天寒地冻的,你抱着可能会着凉。” “嗯嗯。” 程晚吟听到王槿之指明以后睡觉不要抱她,简直羞耻得脑袋都快低到地里去了。但看到她把毛毯都留给自己和孩子,自己还是那么一件破了的黄长裙,她便担心地低声道。 “那你不冷吗?你身上那么冰。” 王槿之揉了揉程晚吟的脑袋,看着被她揉得翘起的杂毛,好笑道。“别想太多了,我体温低不是冷出来的,天生如此。” “我一个alpha好抗冻,你和宝宝怎么忍受得了?你不盖,也别让孩子冻感冒了。”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程晚吟软肋上。 只见程晚吟赞同地点了点头,抱着宝宝坐在王槿之腿边的椅子上,也不挨近她,只是将毛毯尽可能地盖在她身上。 她眼神清澈而明亮。 “我知道,但我也不想你冷着。” 王槿之看着恋人姐姐认真而担心的表情,很想告诉她自己并不需要。但眼里却露出了几分强忍着的开心的笑意,似乎内心雀跃极了。 看到她高兴,程晚吟也弯起了眼眸。 自从程晚吟帮助她能正常行走后,程晚吟和王槿之之间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不少。至少像这样互相担心的话也越来越多。 王槿之其实有些担心过会不会是自己偏袒的原因,违背了原主的人设。 不过,系统的判定却是没有。 原主的心结很大一部分症结都在腿上,腿好了自然性格会变得开朗温暖一些,王槿之的表现刚好符合原主的改变。 49、致命增殖 王槿之习惯性将背包里的饼干掏出来,递给程晚吟。“吃。” 程晚吟拿着饼干,有些狐疑地看着王槿之。“你怎么一高兴就投喂我和宝宝?怎么不见你吃一口?” 王槿之知道自己恋人迟早有一天会怀疑自己,但又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具尸体,不能吃吃喝喝。所以便依旧还是千篇一律地找理由。 “我吃过了呀。”王槿之理所当然道。 态度格外坦然,就像真吃过了一样。 “怎么每一次问你,你都吃过了?”程晚吟挑眉,更加狐疑地看着她。但无论她怎么猜,也不会想到面前的人早已经死了。 只以为王槿之是把她的那份分给自己和宝宝了。 程晚吟不愿意吃。 王槿之看着固执的恋人,一脸无奈,摊摊手。“我真吃过了。”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会发现我吃没吃。而且吃的就剩下这点了,心里过意不去才给你留的。” 王槿之诋毁加撒泼,见程晚吟还是没信,说着便再次用屡试不爽的激将法,把饼干从程晚吟手中抽回去,装作赌气道。 “不吃就算了,我吃。” 然而,王槿之不知道的是一种方法用多了,就没有效果了——她想象中的阻止并没有出现。 程晚吟现在压根就不信她,反而虎视眈眈地盯着王槿之接下来的动作。 王槿之只能顶着压力,无奈又伤心地开始啃压缩饼干。她装模作样地慢吞吞啃了半天,也没有见对面移开视线,看来这次是不看着自己吃完就不罢休了。 “早知道我就不投喂了。”王槿之在脑海里对系统苦着脸说。“宝宝心里苦呐。” 系统之前被她折磨得,早就想踩她一脚了,拍手称赞道。“活该!” “哎!喂喂!统子,我吃了,万一还没有完成任务,这具身体就腐烂了咋办?”王槿之翻着白眼,对系统苦口婆心道。 “活该!”系统继续落井下石。 “阿西吧,你不可爱了,系统!”王槿之控诉。 “我啥时候可爱过!”系统不为所动。 见系统铁了心地不帮忙,王槿之只能耸拉着一张苦瓜脸,忧郁地望着依旧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恋人姐姐道。 “老婆,你还真要一直盯着我呀?!” 但忧郁的程度在那张满是堆肉的脸上却看不出来的,反而显得有些可笑。 程晚吟果断地点点头。 王槿之捏着肚子上胖乎乎的软肉,试图让它看起来更鼓一下。“可我已经很饱了。” 不过因为她之前亲自做了防腐,掏光了肚子里可能会加速腐烂的器官,现在怎么捏肚皮都是瘪的。程晚吟不上当,继续冷酷无情地看着王槿之。 “那就撑着。” “要不留给宝宝吧。”王槿之眼睛一亮,提议道。 仿佛看出了对方内心的小九九,程晚吟还是摇摇头,冷酷拒绝了。 “程晚吟你逼我的!”王槿之走投无路地控诉道。 她深吸一口气,虎着脸,一脸悲壮地将那一小包饼干掰成两半。然后嚼也没有嚼,便快速咽进肚里……悲伤差点逆流成河。 见王槿之吃完,程晚吟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擦了擦她嘴角。“好了,乖嘛~” 这时候,外面天空已经大亮。楚豹他们也一一从浅眠中苏醒,各自开始吃起了早饭。王宝宝也嗅着周围传来的气味浓郁的泡面味醒来。 她也不哭闹,看着王槿之。 王槿之照例拿出那包结块了的白糖,和一些饼干沫倒入搪瓷杯中的绿色液体中,用打火机烧热化开,然后把制作好的绿糊糊喂给她喝。 王槿之缸里的这深绿色液体其实是仙人掌的汁液。 王槿之最开始收集到的那瓶水早就喝完了,沙漠里水又一直是个稀缺的东西,好在变异的仙人掌并不少,所以王槿之每次都要在搪瓷杯里收集好一大缸汁液,给王宝宝当作奶粉喝。 不光是王槿之,其他人其实也是这样的。连煮泡面的水也是这种收集来的汁液,苦涩得要命,煮的味道可能还不如王槿之做的黑暗料理呢! 不知道王槿之又从哪里摸出了一袋饼干,献宝地递过去。程晚吟也就着她给的饼干,喝了一些热乎乎的绿糊糊,空荡荡的胃里也舒坦了不少。 而对于王槿之她们,简丹目前已经到了容忍的极限,实在不想再跟王槿之她们待在一起了。 此时她在跟楚豹偷偷低声讨论他们要不要在硬石基地留下来,王槿之一家目的地是深红基地,然后他们刚好分开——赶紧把这几尊大佛送走。 王槿之虽然没有触感,但为了能正常完成任务,原主的听觉、视觉,系统还是会赋予给她。现在再加上正式员工的心跳福利,几乎和活人差不多。 即使现在王槿之因为之前那腿部零星的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了,她此时有些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但灵魂的听觉可是比活物还强。 此刻,简丹低声所说的那些话就好比在她耳边说一样,王槿之顿时挑眉看去。而楚豹因为在听简丹说这些,做贼心虚地往王槿之这边看,正好与王槿之对上视线。 然后,王槿之就看到那个正在吸溜泡面的男主猛地被呛住,喷了女主一脸的泡面。然后在简丹的尖叫声中,他疯狂咳嗽着,垂眸不敢看向这边。 王槿之挑眉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磨牙,啃着玩。她现在是学精了——反正装模作样假吃,也比被恋人姐姐逼着吃好。 果然,看到王槿之吃饭,程晚吟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突然,系统跟王槿之提示道。“英雄的死亡点快到了。” “什么时候?”王槿之收起了饼干。 “就在硬石基地这两天,代替女主死的。”一向嬉皮笑脸的系统也严肃了起来。“你要帮忙扭转英雄的死亡点,渡过去就没事了。” “就是把这两天渡过去,就没事了?”王槿之问。 “没错,之后的事你就不用考虑了。” “世界线会自救的。指引英雄去深红基地,发明出可以隔绝苍碧蜘蛛寄生的机甲,以身殉道。”系统点点头,抽出一份资料。 “你之前不是说决定英雄要不要为大道献身,是要看我的选择吗?”王槿之一针见血道。 系统沉默。 “好了,我懂了。”王槿之若有所思道。 系统严肃地警告王槿之。“你态度认真点。这两天就算一秒钟没过,都不算成功。因为英雄随时都可能在最后一秒以各种死法死亡。” “你一刻都不能放松,这是我带了那么多宿主的对你的忠告。” 王槿之将系统捉住,开始使劲捏它的脸。“知道了,知道了。我很认真,你别这么严肃嘛~看起来怪不习惯的。” “混蛋!别动我脸!”系统气鼓鼓道。 “对了,原书里我老婆,咳,英雄是怎么死的?”王槿之问。 “嗯……我看看。”系统翻了翻书。“女主好像大意了,没有探查清楚基地里面的情况,就逃难去了硬石基地。” “队伍被围困在苍碧蜘蛛间,英雄替她给队伍断后,然后就被活生生咬死了。” “女主一行人就逃往了人类最后的热土——深红基地。” “再然后,因为没有人可以对抗合状态的苍碧蜘蛛,深红基地也沦陷了。” 系统看着看着就皱眉,哀叹了一声,愤愤道。“所以说这本书烂尾嘛,导致这个衍生世界也乱七八糟的,真讨厌!” 王槿之看着它气鼓鼓的脸,戳了戳。“反正我帮晚吟姐渡过死亡点就行了,对吧。” 她对它比了个ok的手势。“小意思!” 这时,简丹兜里的探测仪突然响起来。她擦着脸上的绿色泡面水,便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皱起眉对大家道。 “前面有情况,大概15头苍碧蜘蛛。” 这几天简丹实验的结果并不好。 她眉头也越来越紧皱。 她已经从王槿之那只断腿上收集的毒液,发现了苍碧蜘蛛变异的可怕性,也发现这种生物在某种特异状态似乎有极强的寄生能力,还在寻求破解的方法。 简丹现在还不知道苍碧蜘蛛已经出现了她所不期望的那种进化——那个几乎无解的超级融合状态。 当然就算她知道了。作为罗兰基地第一生物学家,简丹的骄傲也不会让她轻言放弃,所以她还在想解决的办法。 基地所有科学家一起研制开发的这种探测仪能够检测到一公里以内的虫族种类,简丹还专门在里面对苍碧蜘蛛设了特别关注。 这个时候响,说明离她们很近的地方出现了苍碧蜘蛛。 50、致命增殖 王槿之眯着眼睛,灵魂的穿透力让她透过公交车的厚厚的防弹窗户,轻轻巧巧便看清了远处的场景。 那个小房子周围有一些小黑点在跳动。 “前面有个房子。” 王槿之说着,便将王宝宝塞给程晚吟,固定好机械腿,伸手去掰挂在车顶作为扶手的铁栏杆。 “里面有两个人。” 程晚吟见丈夫想把那个取下来,便把王宝宝放在座椅上,拿来之前制作机械臂使用的螺丝刀,帮她拆栏杆。 “那么远,你怎么看清的。” 楚豹眯着眼睛使劲看。“我体质是2s的,军队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你体质难道是3s的?” 其实原主也就s级的体质而已。能看这么远,靠的是王槿之自己的灵魂。 简丹和楚豹几乎同时开口,对大家说道。“前面全是苍碧蜘蛛,我不建议救人…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这时,咣当一声,也不知道王槿之使了多大劲。那个铁栏杆就被她硬生生掰了下来,剩下的螺丝掉了一地。 掰下来的时候,程晚吟也才将将帮忙扭下了一半的螺丝。简直是大力出奇迹! 简丹被王槿之这咣当一下,吓了一跳。她往旁边一瞧,却见楚豹眼睛里冒着斗志,也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丹,才15只而已,我几下就能搞定。别那么紧张!”楚豹对简丹拍拍胸口道。 一群不知道事态严重性的莽夫! 简丹下意识看着一旁柔柔弱弱的枳慧,她应该会赞同自己的想法吧,却见听枳慧迫不及待地道。“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幸存者耶,你们赶快去!” 王槿之虎虎生威地挥舞着铁棒,漫不经心道。“咱们把人救下,也好问问硬石基地现在的情况,不是吗?” “那里都出现了苍碧蜘蛛,没道理说基地还是安全的。” 枳慧赞同地点点头,终于有人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这下连中立的杰皮也被说动了,对简丹劝道。“简丹,王槿之说得没错。咱们确实要搞清楚基地情况,否则一会一头懵地进基地可能会出事。” 简丹见所有人都支持救人,便放弃了,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识好人心,然后咬着牙龈笑道。“那好吧,你们快去救人吧!” 大家意见统一。 一公里对于公交车只是几分钟的事。 很快已经便要接近那个房子,车子停住,大家持着各自临时准备的武器,以极快的速度跳下车,向那里奔跑而去。 快要跑近的时候,楚豹一行人也看清楚在右前方的小房子是什么了。那是一处防卫站。再往前距离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就是硬石基地了。 防卫站里面是一对老夫妻,似乎在说着什么。 只见那个老奶奶佝偻着抱住老爷爷,想要用整个身体护住他,而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也回握着老奶奶的手。 两人交叠在一起,周围外侧是一圈快要完全透明的明黄色防护罩,一群苍碧蜘蛛在上面疯狂啃食着。 “救人!” 情况危急,容不得一丝犹豫,楚豹一行人在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救人。但是在他们还没赶到时,那摇摇欲坠的防护罩没有撑住,还是破碎了。 十几只苍碧蜘蛛哒哒哒像是在跳踢踏舞的疯狂舞者一般,甩动着细长又锋利的蛛腿,快速地朝那两个老人逼近。 眼看着那飞舞的蛛腿,就要割断老奶奶的脖子。 那个年仅半百却面目沧桑的老爷爷脸上,混混沌沌的神色徒然冰冷了下来。他动作迅速地晃了一下轮椅,突然往旁边一倾,朝着那只蜘蛛撞过去。 他靠着体重把那只人头大小的苍碧蜘蛛撞了开。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老爷爷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那只蜘蛛。 而那只蜘蛛也在扎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八只蛛腿穿透了他的肚子。另外一只苍碧蜘蛛也顺势扒上老爷爷的脖子。 正当那只蜘蛛的毒牙准备狠狠插入时,王槿之赶到了。 她随手甩出一柄水果刀,便将那只蜘蛛从老人身上击落,定到了一边地上,然后挥舞着不知从公交车上卸下来的那根铁棒。 杰皮和楚豹也紧随其后,对着那群苍碧蜘蛛厮杀起来。 何向宇表情怔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救助自己的一行人。准确说,他目光完全集中在王槿之一人身上,哆嗦了几下嘴角,眼睛里徒然充满了热泪。 老爷爷显然是原主认识甚至很熟悉的人。他盯着王槿之神情复杂极了,有愧疚有不堪有难过。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倒是吐了好几口黑血。 徐琴琴快速地爬到何向宇旁边,哆嗦着双手,将他掉出来的肠子往肚子里塞,塞了半天,除了手上都是血,什么也没用。 只见何向宇的血从肚子那里飞快变黑,甚至腹部爬出了一些刚刚寄生的跟蚂蚁大小的半透明淡绿色蜘蛛,半边身体都被腐蚀了大半。 眼看就是活不成了。 连同徐琴琴触碰到他血液的手也变成了灰黑色,出现了斑斑点点代表寄生的红肿块。但她依旧仿佛没有放弃般,用双手捂住何向宇那不断往外涌血的肚子。 何爷爷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挥舞着铁棍的王槿之,又看了看车上抱着孩子的程晚吟。最后一秒,轻轻地拍了拍老伴的手背。 然后神情怔松,眷恋地闭上了眼睛。 王槿之和楚豹他们将周围的那15只苍碧蜘蛛清理干净,杰皮便戴好外科手套,掺着呆傻在原地的徐琴琴,往车上拖。 “节哀哪,奶奶。” 直到拖离何向宇的尸体,麻木呆滞的老奶奶才猛然开始挣扎起来,双手死死攥着何向宇的脑袋,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爷爷已经去了。” “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哪。” 杰皮劝了她好几次,徐琴琴都不愿意放手,最后迫不得已他只能拖着徐奶奶的肩膀使劲往前拉。徐奶奶抱着何向宇,一起被拖着往前走。 在看到何向宇的身体因为拖行变得破烂不堪,破洞肚子里的污秽物流了一地,徐琴琴才猛然惊醒,松开了何爷爷。 她坐在地上被杰皮拖着往前走,因为不愿意离开,她的双手还死死扣在地上,被拖行出了五道横,整个人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说好一起走的,你个大骗子!” “最后了,你还骗我,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徐奶奶哭得绝望极了,哭着哭着便晕厥了过去。 被松了一口气的杰皮带回了车上。他看老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帮她包扎了一下已经被毒液感染的手,又处理了那些被寄生的地方,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徐琴琴已经被寄生,变成了苍碧蜘蛛繁衍的活体温床。 和原主一样,一旦寄生便无法逆转。 留下这样随时可能会导致其他人寄生的人,其实对于杰皮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和老人之间也没有存在什么关系,就果断向简丹坦然了。 坦然徐琴琴被寄生的事。 不坦然也没办法,此时的杰皮已经感到非常压力了,在之前他就已经隐瞒了王槿之被寄生的事,被简丹怀疑,套了好久的话。 因为据简丹对王槿之身上取来的毒液的研究,表明王槿之很有可能被寄生了。但杰皮咬死就是说之前手术的时候没有发现王槿之身上有寄生的痕迹。 简丹也没法。 她又不敢真的去扒王槿之的衣服。没寄生还好顶多被打死。万一寄生了,贸然触碰到她的皮肤,可不就会感染自己吗? 简丹可没有这个胆子。 而且王槿之天天被厚绷带缠得密不透风,也没有影响到她。再说不是没有见到程晚吟和王宝宝被感染嘛,赶紧把这尊佛送走就好了。 简丹和基地上层的那些研究员一样,对寄生的感染者特别嫌恶,听到杰皮说老人已经被寄生便已经不加掩饰用看下水管道里的臭虫一般看着昏迷的徐奶奶。 甚至在请求杰皮去帮她抽取徐琴琴的血用作实验的时候,也露出了几分这样的表情。就好像杰皮碰过寄生者,在她看来也不干净了似的。 在徐琴琴醒来前,简丹已经要求好多次,要把徐琴琴丢下车自生自灭了。 52、致命增殖 听到周围不断接近的沙沙声,简丹被刺激到极致,尖叫出声。“王槿之!!!你把控制权给豹哥!你这个疯子!” 她恐惧极了。 “王槿之,现在是你开玩笑的时候吗?!” 楚豹也是气急败坏地拽住王槿之裙子的领子,视线凶狠地缓缓落到女孩的面前。他那表情恨不得吃了王槿之。“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杰皮脸色也是黑了一圈,不赞同地看着王槿之道。“我真后悔救你!” 这种无所谓的话也是最伤人的。 语毕,枳慧便不可置信地捂住脑袋,蹲在了地上,破口而出。“疯了疯了!都疯了!” 王宝宝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大家都来攻击母亲,大眼睛噙着眼泪。她瞅着两方的大人。在她认知里母亲就是不会开车呀!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凶? 在这里,除了王宝宝,没人会信王槿之说的。 这年头悬浮车基础教育普及那么久,平民人人都会开,像王槿之体质那么好的alpha却不会开?这跟有人说他不会吃饭一般,让人不可置信。 这个时候,坐在角落像是活死人的徐奶奶却突然出声,皱着眉道。“我家小姐说她不会开车,就不会开车!” “不要逼她!” 她的声音如破锣一般冷而硬,像是古代宫廷里的教使嬷嬷,带着大家贵族里的冷漠迂腐和高高在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程晚吟闻言略微疑惑地朝徐奶奶看了一眼。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 这时候,楚豹哪里还会听徐奶奶的疯言疯语,更不想知道她口中的小姐是谁,直接开始动手赶程晚吟。 但王槿之护着程晚吟,趁着楚豹拽着她的衣领,一个肘击戳在楚豹腰部,把他打得痛得直不起身。 这支队伍还没有面对危险,就已经开始内讧起来。 王槿之根本不理一脸凶相的楚豹,便将他打到一边,目光冷然地盯着前方,命令道。“开车!” “你敢!”楚豹抹了一把脸。 “怎么不敢?” “程晚吟听我的!” 王槿之又一棍子扫到过来抢地盘的楚豹的小腿上,把他抡倒。她挑眉讽刺地看着他,继续朝程晚吟开口下达指令。 “50米朝右拐!” “100米处左拐!” “他们还在追!” “继续开!直行300米,左拐!” “再左拐!往小道上开!” 可以说,非常自我了。 程晚吟没想到这时候王槿之还真要众叛亲离地让自己开车。 之前王槿之那么做,她还以为丈夫是在耍自己,想要看自己出丑,却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坚持。 这已经很难以恶作剧来说事了。 王槿之明显是非常非常相信自己的能力,甚至比程晚吟自己还信任。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也沉得住气,交给程晚吟操作。 程晚吟的确猜对了。 在王槿之心里,她恋人姐姐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无所不能的。 只要把事情交给程晚吟,她永远比自己亲自去做都放心。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程晚吟血液沸腾起来。 在听到指令后,她咬咬牙,便按下油门的按钮。然后对着面前的蓝屏,手指如跳舞般,快速操控起来。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卧槽你…” 楚豹捂着自己生疼的小腿骨,看到程晚吟比自己不差多少的手速,把刚刚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他感觉自己脸上好像被打了一巴掌般,那么疼。 原来那个残疾alpha能叫她老婆操作…不是人家疯了,不是人家小肚鸡肠怀恨在心,而是人家老婆真有这本事,而且开得还不赖。 杰皮和简丹也哑口无言。 枳慧听见周围没有了吵闹声,连那渗人的沙沙声都在减小。她蹲在地上,抬起头,便看到那位在车灯下如弹钢琴般闪闪发光的女孩。 真是服了。 她对这对夫妻真是服了。 “甩开了。”王槿之道。 他们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楚豹喘了口粗气,瞪了王槿之一眼。最后他们决定在这个地方先待一段时间休整,便去了不远处的居民楼寻找物资。 大家这时候都不想留在这诡异的硬石基地了。 王槿之和楚豹他们商量了一下,已经决定好,暂时休息一晚便离开这里,向深红基地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特色的原因,硬石基地里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黑漆漆一片。这让众人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能看着个人智脑上的时间来确定什么时候了。 楚豹和王槿之他们搜寻了七八个小时的物资,再浅睡了一觉。大家第二天稍作休整,便开始吃起了早餐。 期间,简丹怕惊扰来蜘蛛群,将警报器的声音关了。 当王槿之给行动不便的徐奶奶喂绿糊糊的时候,突然后边的公路上传来了许多鬼哭狼嚎的嘶吼声和求救声。 这次的距离太近,王槿之下意识看向了团队的队长楚豹。 其余人也看向了楚豹。 他们都没有动,只是目光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片刻后,他们便看到路的拐角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性alpha,挥舞着双手,很是惊慌失措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救命!帮帮我!” 王槿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后面的拐角看去,更多的人从那里出现往这边跑。 他们在看到悬浮公交车,顿时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有人在挥手求救,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挥舞着武器,有人还在捡地上洒落的食物。 他们疯了般,鬼哭狼嚎地朝这里狂奔而来。 这些人后面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密密麻麻地快速逼近的黑影,显然是他们在附近探寻食物时刚刚惊扰到的。否则也不会这么近,王槿之她们还没有发现。 “又被引雷了,妈的,有战斗力的留下!” 楚豹大喊一声。“其余人立刻马上!上车!” 话音刚落,王槿之护着程晚吟和王宝宝,和简丹、枳慧、杰皮他们一边警戒着看着周围,一边迅速往车上后退。 在预防着苍碧蜘蛛从天而降的时候,简丹立马当先跑上了车,第一时间霸占了驾驶座。枳慧也紧随其后,很快就进入了车子。 而王槿之和杰皮、楚豹却没有上车。 程晚吟搂着宝宝,下意识回头去看王槿之。因为这个动作,她上车的速度比大家都慢了一拍,和行动不便的徐奶奶落在了后面。 王槿之见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这时候还在看自己,便在背后推了她们一把,粗着口气,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上车!” 程晚吟没有理会自己丈夫恶劣的态度,担心地望着她。“你小心点!” 面对程晚吟的嘱咐,王槿之摆出很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是这句话,啰嗦。” “有老娘在这里,你怕什么!”王槿之背对着她们恶声恶语道。 那个第一个跑上车的那位是个体格结实的男alpha,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一位面容姣好、介于中年和青年之间、贵妇打扮的男omega和一位个头矮小、面黄肌瘦的bate小女孩。 那位男alpha在后面男omega刚跟上来后,便极度自私地用蛮力将车门一下子关上,丝毫不管后面还没来得及上车的那个小孩。 能像英雄一样在生死存亡之间,选择舍己为人的人毕竟只占少数。那位alpha毫无廉耻地站在车门前,对着车上的几人大声喊道。 “快开车!快把车启动起来!” 简丹白着脸,慌乱地看着还在车外面清扫蜘蛛群的三名队友,对这位窜到车上的alpha摇着头,坚定道。 “不行!” “不能启动!” 刚刚准备上车的小女孩就差一步便被关在门外。她听到简丹的话,更像是溺水后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哭喊着,死命拍打着车门。 “要我进去!求你了姐姐!要我进去!” 就在简丹观望着楚豹他们那边的战况,在犹豫着开不开门时,旁边刚刚上来的alpha又在催促开车。 这时,车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儿媳…是你吗?” 程晚吟拉着王宝宝,直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位刚刚上车、甚为显得颇为狼狈的贵族打扮的男omega。她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罗塔夫人?” 其实刚刚在罗塔夫人上车的时候,程晚吟就认出来了,只是有些不敢确定。 “嗯。”罗塔夫人整理了整理满身的贵气,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我!” 53、致命增殖 “你小叔子还在外边,快点帮忙开个门!”他指着门外,对程晚吟矜持地命令道。 罗塔夫人话语刚落,那位陌生健硕的男alpha便暴怒了,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这个贱人!!!” “现在让她开门,是想让我们一起死吗?!” 罗塔夫人尖叫着,被那个陌生的男alpha推倒后,踢了几脚。 “老子就不该看你长得漂亮,让你上来!” “啊啊啊!!!粗鲁的贱民!程晚吟你这个毒妇!还不快把这个疯子弄走!”罗塔夫人在地下滚了几圈,狼狈地对一旁不知所措的程晚吟命令道。 程晚吟一个女bate拽不动暴怒的男alpha,只能将王宝宝护在后面。她身上还被重重挨了几拳。这可比原主那虚张声势的假拳头,打得疼多了。 罗塔夫人翻滚中,看到了一旁的徐奶奶,面容扭曲地喊道。 “徐思思,你作为子爵家的女仆,不应该过来帮忙吗?!” “哼……”徐奶奶只是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罗塔夫人一眼。 她顶多是在他鼻青脸肿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便垂眸看着脚下。就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了般,对罗塔夫人的话充耳不闻。 这时候,苍碧蜘蛛已经在车子四周围满了。 车外面挤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哭喊着靠近,拼命敲打着紧闭的车门。甚至有人还设法用包敲击悬浮车的车窗,想要鱼死网破。 他们不断朝车子里的人哀求着。“救救我们!求求您了!救救我们!” 那位自私的男alpha看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急得要死。他面色凶狠地看着死死霸占着驾驶座的女主,对她吼道。“你快点开车!” 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简丹这时候也气笑了,指着车外,对着这个闯入她们车的不速之客,一字一顿道。“给我闭嘴!打omega的垃圾!” “你说开车就开啊?!” 女主这时候极为霸气。 枳慧也站在她旁边,一致对外。 这对塑料姐妹花空前的团结,异口同声道。“我队友为了救你们,还在下面呢!” 简丹坚决不放弃其悬浮公交车操作系统的控制权。她平时都是被alpha追捧惯了,何时受过这鸟脾气。就算为了队友,这时候她也不会弱势。 枳慧和程晚吟也在一旁帮忙,协助简丹攻击这位男alpha。 “要离开,也是你离开!”简丹尖叫着。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里面在打斗,外面也在打斗。 这时候,罗塔夫人却趁机出手,按开了门。 他很自私。 他只想要他自己的儿子活下来。 罗塔夫人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最后门来不及关上而已。 “宝宝!!!” 正在不远处击打虫族的王槿之闻声看去。 门被打开了。 男alpha刚巧被处于劣势的女主出脚绊了一下,倒了下去。倒下去时,门恰巧开了,他下意识把旁边的王宝宝当作支撑点,拉了一把。 王宝宝踉跄着,被一股巨力拽倒,和那位男alpha一齐朝着门外摔了出去。就在这一瞬间,程晚吟也朝着她扑了过去。 而这一声正是程晚吟喊的。 程晚吟将半空中的王宝宝紧紧抱入怀中。 恰在此时,一只庞大的苍碧蜘蛛朝她猛扑过来。她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张巨口咬了下去。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王槿之挥舞着与她体重严重不符的肥硕身体,面容扭曲地冲上前,一棒打爆了尖锐的虫头。 力气之大,铁棒都弯曲了。 杰皮看到程晚吟已经得救,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为王槿之高兴,就被一旁的苍碧蜘蛛扑倒了。 “喂!你别走神呀!” 楚豹见兄弟被扑倒,立刻抡起菜刀,将扑在杰皮身上的苍碧蜘蛛砍成了两半。 另一边,车子那里已经混乱起来。 那些围在车子周围求救的难民看到门突然打开了,便一窝蜂挤上了车。很快便将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还差点将女主也给挤了下来。 “让我上去!让我们上去!” 即使后面人明显看到车满了,也还在往里挤。 在拥挤中,不光是人,一两只苍碧蜘蛛也悄无声息地跟着爬上了车。 罗塔夫人眼巴巴看着车门口,忽然转身开始对门口的人推搡起来。他叫喊着。“谁叫你们上来的!你们上来做什么!我开门不是让你们上来的!我儿子还在下面!” “我儿子是爵士继承人!你们让我儿子上来!你们想要的身份地位,他以后都可以给你!快让我儿子上来!” 罗塔夫人指着好不容易活下来并挤上车的那位之前面黄肌瘦的bate小女孩,骂道。“你你你,给我下去啊!我开门不是让你上来的!让我儿子上来!” 周围还在吵吵嚷嚷地往里挤。 “你们这些贱民!”罗塔夫人气急败坏地深吸了几口气,随即转身对简丹和枳慧说道。“你们下去,把我儿子救上来!” 对此,简丹直接嗤之以鼻。她甚至想要把现在挤上来的人占了她队友位置的陌生人们都弄死。还救人?做梦! 枳慧是连理都没理。 对着这场闹剧,挤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徐奶奶突然开口。 “夫人,不光要救王少爷吧?” 她的声音重了几分,提醒道。“王小姐一家可是还在下面呢!” 罗塔夫人讥讽地哼了一声。“谁管那个废物的死活!” “夫人,小姐可是为了你们在下面战斗呢!”徐奶奶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一样平淡。 罗塔夫人笑着看向她,威胁道。“徐女仆你是想和你丈夫一样变成残废吗?” 徐奶奶抬眼道。“夫人当真没有心。” “她又不是我女儿!” 说话间,罗塔夫人突然伸手将旁边那个因为她们谈话放松警惕、饿得有些恍神的小乞儿推了下去,拉上来了一位青年。 “儿子儿子!快!” 被推下的那个小女孩懵懂地看着那位面容姣好的贵族男omega。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她便被蹲守在车壁上的一只泛着珐琅色彩的淡绿色蜘蛛戳穿了脖子。 对此,所有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漠地看着。 简丹这时终于忍无可忍,低声骂道。“妈的,你们可真自私!”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她的自私通常只是针对于帮不上她忙的人,是以自己利益为前提的自私。可这些人的自私却更为淡漠恶毒。 罗塔夫人对这个骂声却是得意地笑了一声,靠在自己儿子跟前,对旁边突然沉默了的徐奶奶问。“你有意见吗?” “夫人一向如此。” 徐奶奶咳嗽了几声,站起身,露出了她已经被感染的胳膊,说着靠近罗塔夫人。“夫人,女仆我活不久了,这把老骨头就还是陪着小姐好了” 徐奶奶的胳膊擦着罗塔夫人眼前经过,然后移到他胸前,伸手使劲拽走他脖子上的那条属于王小姐的链子。 “有些东西,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罗塔夫人被她吓得倒退了几步。 在听到徐奶奶被寄生后,明明很挤的车厢,却硬生生随着她移动,形成了一个真空。徐奶奶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会后退了一些。 直到她走出车门,车门才被那位男alpha再次用蛮力关上。 罗塔夫人对着徐琴琴的背影嗤笑了一声。“既然你那么想死,那就去死好了。”他拨弄着头发,整理了整理仪容。 “母亲别气!那女人照顾那废物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人家妈了,真搞笑。”旁边的王少爷也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一直沉默不语的枳慧,这时候抬头看了这对omega父子一眼。 她将周围人淡漠麻木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随着徐奶奶刚刚挤出的通道,趁机挤出去。她对坐在操作台的简丹道。 “简丹,开门!” 与其待在这样人心各异、自扫门前雪的团队,枳慧觉得还不如下车陪徐奶奶。 简丹垂眸看了一眼警报器上出现的几个红点,按了一下操作系统的按钮,挑眉道。 “我和你一起下!” 门刚开了一条缝,靠在门边的那个人便钻了进来。 简丹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坚定地下了车。 枳慧紧随其后。 “一群傻逼!”罗塔夫人笑道。“关门!” 旁边有人应和她道。“可不是嘛!” “太年轻了…就为争一口气,不要自己命了。”有人喃喃道。 之前那位粗鲁的男alpha坐在了驾驶座上,按了下启动的按钮。他将刚拉开的门慢慢地合上,对罗塔夫人比了个大拇指,笑道。 “蛇蝎美人,够恶毒!我喜欢!” 罗塔夫人笑了下,摸了摸自己还在抽痛的脸颊,眼睛黑沉一片。他已经在想怎么除掉这个粗鲁卑贱的贫民了。 殊不知刚刚下车的简丹也带着一脸笑意,道。“对啊,一群傻逼!” 54、致命增殖 王槿之在车门跟前,击打着那些虫族。 她握着铁棒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却佯装出一副凶狠模样,让程晚吟护好王宝宝。然后紧握着已经有些弯曲的铁棒,对上了那群苍碧蜘蛛。 “跟紧我!” 程晚吟紧张的抱着差点吓哭了的王宝宝,担心的看着王槿之。王槿之极为凶悍的挥舞着铁棒,对着头上那两只虎视眈眈的苍碧蜘蛛砸了过去。 此时的王槿之看起来人高马大,身材肥硕,非常有安全感。她看到王槿之如同发疯了般,躬着身子,靠着一身庞大的身躯,将自己护得牢不透风。 如同健硕的雄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楚豹后退到了王槿之旁边,一边为她减轻压力,一边满头大汗地对着那些没有上车,像是无头苍蝇的混乱人群喊道。 “背靠背!alpha负责攻击!bate负责保护omega!大家冷静!” 此时,悬浮车已经启动,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枳慧一出去便看到了门口附近的王槿之,眼睛一亮,不断地朝着还在奋战的王槿之呼喊。“王槿之!” 她跟着徐奶奶,歪歪扭扭地躲过了苍碧蜘蛛的袭击,冲了过去。 “等等!” 简丹站在门口踌躇了两下,本来也想跟着枳慧一起往前,却还没有迈出去几步,就被旁边还没有被咬死的一位难民给挤倒了。 “没事吧?” 简丹被后退过来的杰皮一把拉起。 他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嗖”地拔出手术刀,凶狠地注视着周围蠢蠢欲动、披着深绿色炫彩甲壳的苍碧蜘蛛,问道。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那群人霸占了咱们的车!”简丹狼狈地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想指控那些人什么,但眨眼间,杰皮就把她往王槿之那边推了一把,迎着那群苍碧蜘蛛冲了过去。 “快去汇合!” 杰皮将手术刀朝里握着,挥手示意简丹赶紧往楚豹那边跑,然后便挥舞着手术刀,开始为队伍断后。 跟在杰皮身后的是一群密密麻麻、人头大小的苍碧蜘蛛。 “快过来!快!”楚豹也已经汇合到王槿之跟前,在前面招手。 简丹一鼓作气朝他们冲过去。 女主毕竟是女主。这时候她仿佛运气大爆发一般,没有一只苍碧蜘蛛攻击简丹,竟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王槿之他们跟前。 个别眼尖的人也跟着女主跑到了楚豹的防护圈里。 不过,大半数还是被周围的苍碧蜘蛛拖住了步伐,折在了路上。而被简丹留在后面、断后的杰皮更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身后的苍碧蜘蛛越跟越多,不断地朝他扑来,眼看就要被扑倒了! 就在此刻,那只正准备偷袭他的苍碧蜘蛛被一柄水果刀砸中了脑袋。杰皮咬着牙,挥舞着手术刀,不断击飞周围那些蜘蛛,和那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王槿之抖了抖手,收回了投掷的动作。 等到她再次挥棒与面前的苍碧蜘蛛搏斗的时候,另外两只也抖动着灵活的蛛腿,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扑上来,一齐将她按倒在地。 铁棒脱手掉落。 程晚吟尖叫了一声,想要上前。被枳慧眼疾手快的拉住。 “你妈呀!”王槿之吼道。 楚豹留意到旁边的情况,拎刀正准备帮忙,却见王槿之突然挣开那压住她的两只苍碧蜘蛛,满脸戾气地半起身,嘶吼着,单手将那只咬住自己肩膀的苍碧蜘蛛一把拽下。 她单手握拳,对着蜘蛛的背部狠狠砸了下去。 “咣——!咣——!” 王槿之速度很快,朝着一个点一直狠砸,顿时她手下的那只虫族的体型被砸瘪了一些,中间向内凹陷裂开,流露出腥臭的草绿色液体。 在王槿之肩膀上的另一只苍碧蜘蛛,因为她突然起身的动作,掉落在了她那只断腿上。尖锐的螯牙顺势刺入了那只假肢。 这只苍碧蜘蛛似乎又进化了,毒囊里的液体连钢铁都腐蚀了些。 眼看王槿之那只假肢就要被腐蚀掉的时候,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程晚吟却突然甩开枳慧的拉扯,将王宝宝塞给她。 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铁棒,绕到了苍碧蜘蛛的后面,举了起来。此时,她毅然决然地走到了王槿之旁边。 系统担心地望着英雄,焦急问半天没有爬起来的王槿之。 “你是不是不行啊,二槿?” 它此刻非常担心:这个任务者才刚刚转正,就任务失败。 因为王槿之太过平庸了,生平也就是个妥妥的宅女,没有啥体力值。它现在还记得最初遇见王槿之的时候,就是她武力值太低,正在被丧尸反杀分食。 系统却听王槿之突然在脑海暴躁地骂了一句。 “真女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草!” 只见王槿之瘸着腿挣扎跳起,一声大吼,把程晚吟往身后一拉。她面容扭曲地抽出手中的铁棒,用尽全身力量,对着周围围成一圈的虫族抡了过去。 周围不断有人被虫海吞噬,但王槿之却凭着一身突破极限的力量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把身后的那片净土护得严严实实。 随着她不要命的打法,王槿之的周遭似乎被粘稠的鲜血覆盖了。她脸上厚厚的一层,像是涂了颜料般湿漉漉的,红的绿的混杂在一起,看起来特别令人难受。 “后退!别放弃!大家往后!” 杰皮纵身于虫海,也在打斗中不幸被咬了好几口,小半个身子都被感染了。他面对着那些狰狞的虫头,依旧机械地挥舞着双臂,保护着身后的那些弱者,阻止虫海靠近。 楚豹也半死不活的苦苦坚持着。 周围的苍碧蜘蛛也越来越多,就像是被捅了马蜂窝一样。 这些已经变异的苍碧蜘蛛体型大概人头那么大,毒液毒性和弹跳力惊人,移动速度也相当地快,蛛丝和蛛腿更是锋利无比,可以瞬间撕碎a级以上的alpha的身体! 更可怕的是,苍碧蜘蛛的繁殖能力惊人,几乎每时每秒都有幼小毒蛛孕育诞生,所以围攻王槿之她们的蜘蛛群几乎是数以亿计。 越来越多。 无数只苍碧蜘蛛顺着空气中的蛛丝从天空突然飞来,劈天盖地扑向王槿之和楚豹。 此时,队伍里分担压力最多的也是他们俩,那里苍碧蜘蛛几乎把王槿之和楚豹他俩围成了绿色的茧。 周围跟随逃难的人在求生欲的迫使下,快速将周围力所能及能捡到的工具试图割断空气中的蛛丝,只听到许多沉闷的哭泣声撕咬声过后,最外围倒了一片。 现在还是体力精神还算充沛的时候,好抵挡。但一旦拖久了,等大家体力丧尽,那时候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小心下面!”程晚吟护着王宝宝,紧跟在王槿之身后,喊道。 王槿之在攻击左右两边的时候,她脚下的土中突然钻出一只埋伏已久的苍碧蜘蛛,直直地朝王槿之的脸上扒去。 程晚吟在后面见得最清楚,脸色惨白,想要拉她,却见丈夫头往后一仰,贴着那只苍碧蜘蛛,以一种与体型严重不符的灵巧姿态,躲了过去。 “程晚吟!拔刀!” 程晚吟见苍碧蜘蛛惯性飞向自己和宝宝。 听到命令,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拔出王槿之之前送给自己的护身小刀,使劲扎进那只掉落的苍碧蜘蛛背部,将它牢牢钉在了地上。 王槿之转头愣了一下,对晚吟姐比了一个大拇指。 程晚吟也面色苍白地笑了笑。 这时候,简丹也在危急时刻中被逼出了潜力,快速拟定好了逃跑路线。她盯着警报器上的红点,紧张着对比从智脑里调出来的基地地图,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边!” 众人跟着简丹朝着那个方向撤退。 他们撤退的时候,那个悬浮车开走的那个方向还突然传来许多绝望的尖叫声求救声怒骂声。不过因为那群人逃得太快,车子开得太远,也听不清。 似乎发生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不过也没有人去关心。 男女主还是有一些气运的。 楚豹劳于奔命七八个小时,率先发现了一辆半废部队改装过的小型悬浮防弹车,大概面包车大小。虽然没有之前空间那么大,但也足够装下目前这么多人。 里面还有不少给机甲配备的弹药。 56、致命增殖 “你该懂的。我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王槿之冷淡地望着程晚吟。她将渗血的手指插进乱糟糟的发丝里,然后将亚麻色的自来卷全部甩到后面,露出光滑的额头。 她的眼神锐利又陌生。 “我一个alpha也不跟你计较。” 程晚吟不明白王槿之眼神中的意思,皱了皱眉。直到王槿之和杰皮已经走到车门前,她才反应过来,眸子里的呆涩瞬间消退。 “王槿之!”程晚吟喊了一声丈夫的名字,踢开挡在脚边的杂物,跌跌撞撞,飞快地跑向她。 闻言,王槿之停住了脚步。 但她眼神依旧瞅着外面,满是戾气地死死盯着那只蠢蠢欲动的黑色巨兽。 她周身的气势不断往上攀升,像是小猫咪般炸起了全身的毛,竭尽全力地恐吓着对方,阻止苍碧蜘蛛前进的动作。 “我……”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不断渗出、滴着红色液体的裙子,喊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看着这样犹豫不决的英雄,感觉有些认知被颠覆了。它有些奇怪道。“这个世界的英雄好像还没有…把世界扛在身上的决心?” 系统对王槿之,道。“我有点害怕她不能成为超神机甲师。” “她能!” “你放心。”王槿之放慢脚步,语气毫无起伏,像是讲一个既定的事实般。她在脑海里平淡又坚定地对系统反驳道。 “我不知道其他英雄是什么样的,但程晚吟我清楚。” 王槿之对系统比划了一下。“其实不管前期还是后期,晚吟姐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渴望着将别人从痛苦里拯救出来。” “程晚吟太善良了。她想拯救这个世界,她也想救我。”王槿之摩挲着链子上的那朵活灵活现的精致白梅,笑了笑,在脑海里对系统道。 “程晚吟想在一片痛苦里创造出天堂。” “……创造天堂吗?” 系统迟疑地透过空间,看向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王槿之垂眸看着地面,唇角死死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所以我知道她不会真正阻止我。因为我此刻做的事,便是她最想做的。” “可是她现在不是在阻止?”系统疑惑地小声道。它看着王槿之,想要王槿之解答,但王槿之不理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换作是程晚吟,她一定会这么做!” “我早该想到了,这本书并不是烂尾!” 在脑海里,王槿之的灵魂看着面前的程晚吟,仿佛看着自己的信仰般,双手抬起做拥抱世界状。越说她眼睛越亮,也越来越喘不过气。 “程晚吟为队伍断后,都是真心的!并不是女主拉她挡了刀,也不是她为了女主!” “程晚吟是想要队伍所有人都活下去,所以衍生世界在这里断了是必然!” 王槿之看向系统,坐落在灵魂的那双眼睛里甚至有些血色。“系统,这本书的程晚吟最后在硬石基地也遇到了合吧?” 系统闻言摇摇头,看着眼前明显在迟疑的英雄。它觉得王槿之滤镜太厚了,魔怔了。“怎么可能?” 它翻阅资料想要反驳她,却懊恼地发现:事实竟然和王槿之说得分毫不离。“……没错。” 王槿之侧头看向面色苍白想要说些什么的程晚吟,问。“她一个体质弱小的bate是如何做到拖住合的步伐,让队友逃离的?” 系统摇摇头。“我不清楚,没有写具体过程。” 王槿之只是倾诉,并不是真想要答案,所以根本没有听系统的回答,便几乎没有间断地反问。 是在问系统,也是在问自己。 “使出了浑身解数吧,脑袋都快想破了吧,只为阻止这个怪物?那被撕咬碾碎的时候她该多痛苦?” 在脑海里,王槿之赫然指着外面那只盘踞在大厦上一般高的已经立起、正在蓄力的怪物。她对系统笑了笑,捶了捶自己胸口。 “程晚吟的心真的很大很宽广,她想救所有人。” “但我不行,我无法毫无怨恨地活着,我恨丧尸,我更不可能无怨无悔地帮助别人。我的心很小很小,所以我无法成为英雄。” 王槿之薄唇一掀,对系统露出一排亮闪闪的皓齿。“如果她是英雄,那我便救她。” 在用意识和系统交流的这点时间,算到现实中其实才不过两秒。 王槿之从杰皮那里抽出一卷绷带,沉默着缠着滴血的手指。宽厚的肩膀冰冷地背对着程晚吟,冷凝秀气地拧起叶眉,等待着对方的话。 程晚吟噎了几声,迷茫的神色中流淌出焦急之色,伸手想要再次拽住对方,却惹怒了王槿之。 “死娘们,你磨磨唧唧做什么!” 王槿之闭上眼,遮掩眼中复杂的神情,用那只刚缠满绷带的手,拽起程晚吟的领子。她像是原主以前每次打她那样,满脸凶狠地将她甩到了司机座位。 “妈妈!” 王宝宝看见母亲要打妈妈,尖叫了一声,踮着脚尖,着急地跑来。 “别!别别!” 她个头才到王槿之小腿那么高,有些害怕地缩着头,却依旧固执地挡在程晚吟身前,奶声奶气又针锋相对。 “母亲!你别打妈妈!打我!别打妈妈!” 王槿之垂眸盯着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扫到程晚吟那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嗯,不打。” 她转身对一旁面色沉痛的楚豹,认真道。 “楚队长,我曾经救过你的小队一次,一路上又前前后后杀了二十五只苍碧蜘蛛,为队伍算是做了不小的贡献。” 楚豹看着视死如归的王槿之,又看看同样表情的兄弟,沉痛地点点头。王槿之见他点头承认,便继续道。 “如今和杰皮兄弟最后一次为队伍断后,我的老婆和孩子便交由你照顾。我老婆的价值,我相信你清楚,希望你能…” 王槿之厚着脸皮看着此时队伍里的最强者。 “不!我要你确定保护好她们!” 在这样虫族横行生存困难的世界,很少会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助只会拖累别人的弱者,哪怕是老弱病残。 王槿之也知道在失去自己保护后,以老婆的能力和毅力定能快速成长起来。 只是她不愿意她那么辛苦。王槿之想在恋人姐姐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为这个不会争取利益、只想着别人的英雄,争取一些应得的优待。 “王槿之,这……” “闭嘴!” 程晚吟刚想要开口,王槿之就突然嗙咄一声将铁棒甩到地上,对还意图开口的老婆凶巴巴吼了一声。“老娘在谈正事!” 这是隔了这么段时间,王槿之第一次爆发出原主恶劣的坏脾气。这么紧张的气氛中,王槿之突如其来的恐吓,把全车人齐齐吓蒙了一下。 好可怕! 年龄最小的王宝宝直接抽涕起来。 王槿之吼完,便气势汹汹地看着楚豹,也不管哭泣的孩子。 因为王宝宝的哭泣,外面那巨兽已经按捺不住,竖起四只毛发微微覆盖一层的细长前肢,在大厦玻璃反射的路光照射下,绿的发黑。 那双如同灯泡般的红色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此时情况已经不容等待,楚豹望着王槿之难掩锐利的桃花眼。 看着那双坚定的双眼里蕴含着的一分不易觉察的死志,他抹了一把脸,郑重地点点头,果断当场发誓。 “我以罗兰基地第一军团上将之名,在这里起誓,定拼死保护好王槿之妻女!” 楚豹其实也明白,王槿之这么凶神恶煞,这么竭尽所能不留下一点好印象,只是不想让亲近的人为她难过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楚豹也放下了与王槿之的恩怨。面对这位他认可甚至有些敬佩的对手,他抬手犹豫了下,还是捶了下胸口,做了一个联邦通用的军礼。 楚豹将一旁摆放的弹药,轻轻递给了她。王槿之凝神查探着窗外的情况,见状也握紧了拳,回了一个同样的军礼,接了过去。 “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57、致命增殖 楚豹与王槿之交谈完,最终看向了杰皮,犹豫片刻,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楚豹其实一点也不想要自家兄弟去送死的。 “小杰,你还有什么需要豹哥做吗?”楚豹垂眸问道。 杰皮停下脚步,打开车门,回头看向一脸认真悲痛的楚豹和同样望着自己的简丹,唇轻轻弯起笑道。 “小弟别无所求,豹哥照顾好丹姐就行了。” 说完,杰皮便头也不回地下车了,只有在转身的一瞬,余光悄无声息地,沉默地看了一眼角落的那里。 王槿之若有所感,顺着他余光,看向枳慧那里。 那里站着一个神光暗藏的清秀女孩。 此时,脑海里的系统也难得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男配杰皮最后还是和书里写的一样……喜欢上了女配枳慧。” “可是他没机会了,还是不要徒增伤悲。” 王槿之收回目光,摇摇头,跟着杰皮下了车。 “王槿之!”程晚吟喊道。 王槿之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我相信你可以拖住它!”程晚吟的声音清脆而明亮。“我相信你可以!” 她目光落在王槿之那满是血污的凶恶表情上,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她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目光柔顺而坚韧。 程晚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系统和王槿之同时愣了。 系统是没想到英雄是真的如王槿之所说致力于舍身救人,而王槿之也没想到老婆面对离别,会鼓励自己。 王槿之低头站在车外面,笑了。她比自己真的是坚强太多了。 半晌,王槿之终于在系统的提示,开通了夫妻权限,连接了程晚吟的智脑终端,开口。“晚吟,我是你的丈夫,相信我。” 王槿之转身对着程晚吟摇了摇手,做着最后的道别。 这位面容凶狠、体格雄壮的残疾alpha眼眶似乎红了一些,此时露出了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她对终端说:“但我不是个好丈夫,我开始还嫌弃你是个bate……” 王宝宝刚刚被王槿之吓到了,在程晚吟怀里哭得抽涕地打嗝。 直到王槿之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程晚吟才不再看向那里,面色冷静地启动了悬浮车。 “我知道。” 程晚吟双手放在操控系统的蓝屏上,一边观察着那只巨兽的动静,一边听着终端传来的声音。她一直在点头,好像停止点头,下一刻眼泪就会掉下来般。 “我一直知道你嫌弃我。”她说。 车外,那只一直盯着这边高楼巨型蜘蛛在杰皮下车的那一瞬间,便动了。 王槿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老婆的话,巨型蜘蛛的深绿色前肢就已经迈到了她的面前,意图攻击悬浮车。此时,王槿之才刚刚迈出车门没走多久! 通天巨兽八只细长的前肢,此时有一条已经离她太近了。王槿之站在蜘蛛腿底端,和系统很是被动地近距离看清了那条蛛腿构造。 这条蜘蛛腿的构造就像是被腐蚀空的手指一般,干瘪空洞,一个孔一个孔紧挨在一起,每个空洞都是一只汽车那么大小的苍碧蜘蛛。 蜘蛛背上反射着光泽,仔细看似乎还有哭泣的人脸。大蜘蛛拼接的缝隙里又都是人头大小的小型蛛,小蜘蛛中间挤着更小的蜘蛛,最后能追随到米粒那么大小,竟是完全由无数个苍碧蜘蛛组成! 密密麻麻,半透明的叶绿、浅豆绿、草绿、秋香绿、水晶绿、玉绿、孔雀蓝、墨绿……绿色层层递进,集“巨物恐惧”和“密集恐惧”于一身。 以至于那位胆小的系统刚看见这只黑暗中几乎望不到头的高耸如山的巨型利爪的时候,便已经在王槿之脑海里发出高分贝的喊叫,催促她。 “啊啊——!” “王槿之!快!快用灵魂模拟原主的精神力!”它尖叫的声音都变了音。 系统魔音贯耳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王槿之深吸口气,稳住脑海里的惊涛骇浪。她回头看了一眼被合攻击快要笼罩的悬浮车,又看着她面前如广告牌宽的近在咫尺的利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怎么模拟?” “用你的灵魂模拟之前那个链子上的梅花!越像越好!越像越能骗过机甲!” 系统显然被吓到了,语速越来越急,越来越尖。 王槿之抬头直面如此巨兽,简直是蚂蚁与大象之间的差距。自己显得那么渺小,心里生不起一点反抗之力。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叫了!”王槿之此时天灵盖都快被系统这杀猪般的叫声掀了,比系统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她在脑海里,手忙脚乱地拽了一小撮灵魂,状若癫狂,口中不停地絮絮叨叨。 “变变变!我变!给我变!” 王槿之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紧张得额头上都似乎隐隐凝结出些许水滴。 这倒不是她的汗。王槿之这具身体没有出汗的能力,这是周围蛛网上的露水和湿气。 合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因为巨型蜘蛛庞大的身躯,它每次随意落脚的范围都是好大一片区域,落下时不仅崩裂了地面,蛛腿边角的地方还掉落了无数只小蜘蛛。 王槿之靠着被毒液腐蚀半报废的钢铁残腿根本躲不过去。当然就算她的腿脚健全,也是躲不过的,只是受伤多少的区别。 系统都快吓傻了,不停地催促王槿之。 “你快点呀!你行不行呀!你快点呀!你行不行呀!你快点呀!你行不行呀!你快点呀!你行不行呀!你快点……” 它这两句话像是唐僧念紧箍咒般,重复来重复去。王槿之自己也在那里絮絮叨叨。两种声音在王槿之脑海里混杂在一块,整个人都快原地爆炸了。 终于,王槿之在空前的压力下,和她对植株药材超高的天赋下,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美地模拟了那朵梅花,继而机甲权限解锁成功。 甚至她目前模拟的这朵,比之前链子上的那朵梅花更加栩栩如生。 “成了!”系统的紧箍咒小了不少,王槿之松了一口气。 她刚将梅花刚被模拟出,手中的那条项链的吊坠便突然消失在虚空中。 顿时,一阵神秘的波动后,一个通体银白色、高达三层小楼的s级机甲便出现在了王槿之面前。 系统看了看那机甲的,便立刻指着中央,对王槿之道。“那里是操作室,你用这朵灵魂模拟的梅花里想着进入,就可以进去了。” 王槿之点点头。“ok。”她嗖的一下就进去了。 原主还是天之骄子时乘坐的这个操作室太小了。 王槿之刚进去,肥肉就卡在了座位里面,难以移动。她动了动,发现卡得更死了,便放弃了挣扎。 这时候,系统突然提醒她。“还有一个人还在外面!” “想象他的样子,然后再想进入!” “好的好的。”王槿之想起了还在外面的杰皮,满口答应道。 在合的利爪即将割裂杰皮所站的那块地表,千钧一发之际,王槿之终于在不断想象中,把杰皮强制带入了操作室的副驾驶里。 用原主堕落多年的身材挤进多年前的机甲,明显有些困难。此时还要带上杰皮进来暂时避难,更是难上加难。 杰皮刚进去,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他此时被王槿之挤得,整张帅脸贴在玻璃屏上。就像在王槿之原世界里以前上班高峰期挤地铁那样,人与人之间几乎是负距离。 杰皮只是努力将一只手搁在操作键盘上,操纵着机甲,瞬间避开那只怪物的一波攻击。他捏了捏鼻梁,平静地望向旁边的大胖子,诚恳道。“你该减肥了。” 系统也抬起它并不存在的眼镜,装模作样地对王槿之复述道。“你该减肥了。” 气得王槿之想打它。 王槿之在脑海里对系统翻了翻白眼。“这话你跟原主说去,谁叫她吃这么胖的!” “还有时间皮!”系统呼了王槿之一脑袋。“还不赶紧尝试利用梅花操作机甲,想象它是你的四肢!快!”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统子你坏了!”王槿之捂着脑袋,认命地赶鸭子上架。期间她摇摇晃晃的,差点让机甲左脚拌右脚,摔个大马趴。 杰皮的经验很丰富,但手指操作键盘毕竟比不上精神力操作,机甲的权限在王槿之那里,最后还是不得不要王槿之上。 面对那只巨型的蜘蛛,在他和系统混合双打的教育下,王槿之在空中歪歪扭扭跌倒了几次,终于掌握住平衡,敏捷地朝着合的一条蜘蜘腿攻击了过去。 59、致命增殖 王槿之此时不比他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更惨。 除了被截肢撕咬的那一瞬,杰皮死前其实倒是没有经历多久的痛苦。但王槿之却直接被那只最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那只巨大的生物全身覆盖着坚厚的绿色外骨骼,挥舞着细长前肢,像是切苹果一般划开了操作室,并用肢体末端的利爪将王槿之肚子扎穿。 王槿之被它高悬在空中。 她此时就像一个装满血水的气球,中间被细棍串起,被周围那些怪物撕扯着,随时都有炸裂开的风险。 杰皮还能以死亡逃离痛苦,而本身就是死尸的她却不可以。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王槿之悬挂在空中,不得不单独面对更加恐怖的一面。 “来呀!你当老娘怕你呀!” 王槿之其实不怕死的,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想活下来。求生欲如此强烈的她现在却在疯狂“勾引”这只巨兽,求它对自己多感兴趣些。 ——多争取点时间。 合停止了动作,八只鲜红的眼睛盯着被自己挂在半空中的玩具,招呼了几只小汽车那么大的苍碧蜘蛛,将毒腺里的液体慢慢注入王槿之体内。 随着毒素开始发挥作用,猎物整体都胀大了一圈。但这个猎物脸上却依就带着不屑的笑容,挥舞着四肢,面色狰狞地对着它。 “狗日的王八羔子,有种弄死我啊!来啊!谁怕谁呀!”王槿之在系统那里得知杰皮已经牺牲了,边喘着粗气,边对着这个怪物骂道。 她感受不到痛,所以苍碧蜘蛛的折磨,对她精神层面上的伤害最大。 王槿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压抑自己,尽情地大喊大叫,释放出她的害怕。“八只眼睛瞪谁呢!长得那么丑,还出来吓人!老娘不怕!” “啊哈哈哈~”她仰天长啸。 王槿之不知道她是把自己的终端扔了,但还有一个终端被无意间开启了。所以此时这些歇斯底里的骂声毫无阻拦地传进了联通杰皮终端的车厢里。 那个被苍碧蜘蛛无意间踩到打开的终端连接上了楚豹的终端。终端正对着杰皮半张浸透在鲜血里的脸。 死者曾经骨干分明的手指散落在黑色柔软的头发旁,双眸一眨不眨地呆涩地盯着镜头,就像在盯着众人一般令人窒息。 明显是已经死去一会了。 这本来就是王槿之和杰皮的计划。 凭借着自己肉(和谐)体凡胎来拖住那只巨兽,延缓它们对悬浮车的追击。两人本来就没希望自己能活着回来,所以当必须有人站出来牺牲的时候,她和他站了出来。 车里的众人即使没有看到终端里的血腥画面,光听杰皮之前的那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王槿之此时的怒骂,便已经真切地感受到环绕在空中的那股悲壮和绝望。 “母亲,哇……妈妈,母亲去哪了…”王宝宝已经哭作了一团。虽然没有看到王槿之身影,但她听出了,那是母亲的声音。母亲此时很愤怒也很惊恐!她在害怕! 程晚吟也听到耳边传来的王槿之的清晰骂声,面对孩子的哭闹,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看向身后的终端,不要去听。 程晚吟其实宁愿王槿之能像杰皮那样痛苦地叫出来,不要这么自我压抑着痛苦。那样的怒骂声让她心如刀绞。 此刻,王槿之也听到终端传来的王宝宝熟悉的哭声。 她以为幻听了,下意识扭头望向后方发出声音的地方。在看到只是机甲的一片废墟后,王槿之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她本来还在怒骂着面前蜘蛛巨兽,但听到王宝宝的哭声之后,不管是不是幻听,王槿之都收住了声。咬紧牙关,仿佛这样她会更有尊严一般。 此刻的遭遇令王槿之根本没有精力去询问系统那是不是幻听。 系统也都吓傻了。 如果不是王槿之再现,它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世界线乏味地描述,英雄在死前究竟经受了怎样的痛苦。这还是她活着的时候经受的痛苦。 在英雄拯救系统手下认命的那些天才,每次在他们生命受到危害时,作为系统的它根本没有能力和权限去救他们,只能躲在黑屋里自我逃避。 眼睁睁看着那些宿主更加阴沉,逐渐崩坏,走向自我毁灭。历史仿佛一直在重演。 即便它每次选择的任务者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天才。但也没有人可以代替英雄忍受住那些沉重又可怖的压力和经历。 有时候聪明并不代表抗压能力强。 要不是它担心王槿之一个普通人扛不住这些,选择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否则躲在黑屋的系统根本不会看到这些。 看到这些,系统才明白英雄有多伟大,而它以前的那些任务者该有多痛苦。 从那即使是尸体,都在被身体里穿行寄生的幼虫带着不断战栗的身躯,系统都可以想象王槿之此时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再坚持一会,加油,拜托…就差一点点。” 系统都不敢抬头去看王槿之的惨状,眼睛里仿佛充斥着红血丝,目光一直紧盯着时间,在默数着时间,同时不断在王槿之耳边鼓励着。 王槿之没有力气回复它。 王宝宝已经哭得晕厥过去。程晚吟却还开着悬浮车,在居民楼里飞速穿梭着。 她黑亮的头发被她盘在了脑后,柔顺又坚毅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神经绷紧着,左转右绕,避开了路面上各种突发的状况。 程晚吟好像一直都这么坚韧冷静。 直到王槿之的声音从终端里彻底消失了,那个一向很坚强的女孩才突然啜泣一下,透明的水滴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 她按在主控室按钮上的那些手指,像是痉挛般疯狂颤抖着。 程晚吟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目光注视着前方,用强大的毅力控制住不听使唤的双手,继续往敲击着控制盘。 不能让她白白牺牲了! 此时另一边,王槿之被合悬挂在空中,还在不停地挣扎着。 虽然王槿之的精神已经疲惫至极,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但她依旧挥舞着水果刀,对着那些空气中顺着蛛网爬向自己的苍碧蜘蛛挥砍,大片的绿色黏液飞溅在空中。 她不想轻易地放弃生命。 经历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挣扎嘶咬,王槿之底下空地上已经留下好大一滩污渍。红绿相间的液体,顺着她破碎的长裙不断地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但此刻她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刚刚,系统告诉了王槿之一个好消息。 ——英雄几分钟后便会抵达硬石基地大门。 “哈哈哈哈哈!”王槿之此刻终于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再次大笑出声。她这具身体也即将丧失控制,濒临破碎。 [恶意值增加,好人滤镜升级+1] [好人滤镜已达10,达到小成就,触发百分百吸引仇恨效果] “嗞——!” 随着那个坑爹滤镜的提示,眼前的这只巨兽动了。它像是被王槿之的笑声羞辱了,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的虫鸣。周围所有的苍碧蜘蛛都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惊慌退散出去。 随着蜘蛛群的退散,这场撕咬终于结束了。 同一时间,正在开着车的程晚吟也听到了她的笑声。知道王槿之还活着,她心中一喜,又坚定地咬牙往前开。程晚吟现在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开出去!快开出去! 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嗞嗞?” 那只缩小到机甲那么高的蜘蛛巨兽,眯着那八只鲜红的眼睛,将王槿之像是破布娃娃一般高高地举起,端详着插在它爪子上的猎物。 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跟周围的子民展示着自己的玩具。 端详着端详着,它嘴巴里突然响起一声冰冷的虫鸣,如同一种奇异的信号。它突兀地割掉了王槿之半边身子,一大股鲜血从那里猛烈喷射出来。 接下来,它似乎是觉得不太对称,有些恼怒地甩动着那细长的肢体,运用肢体尖端的利爪,残忍地将王槿之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自上而下的划开。 而且还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动作极其迟缓。 这么短的时间却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系统焦急地一次次望向时间,希望能见到英雄的死亡危机赶紧结束,但却还差一点点。 王槿之此刻像是一个红色皮球顺着纹路裂开,血肉翻滚。变成了一个个伤痕贴在她身上。细密的血珠从那些竖痕上渗出,仿佛再划深一点,便会扎破。 王槿之“呸”了一声。 合中央的母虫并不动怒,竟像是欣赏一般,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用爪尖一个又一个的挑起王槿之身上那些两条竖痕之间的皮肉。 慢慢往上扯,皮肤被轻易地扯起撕开。 这也是王槿之第一次经历如此惨无人道的虐杀。她看着悬挂在自己身上不断崩裂的血肉,以及空气中充斥着的血雾毒液,她崩溃了。 王槿之脸上本来还挂着讽刺的笑容,但随着合缓慢又残忍的动作,她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抖动着,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虚弱地哭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 程晚吟握紧了操作系统,指尖一个个青筋暴起。这时候,悬浮车也就剩下最后短短的一百米路程。不到一秒的时间,呼啸着穿过了残破的建筑群。 在暗黄的残破路灯下,冲向硬石基地的那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当车体穿过那扇沧桑的大门的那一刹那,初升的阳光照在所有劫后余生的人身上。 同一时间,王槿之的这具肉身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布满寄生痕迹的皮肤迸裂开来。像是一个漏血的红气球,也像一朵绽开的血红鲜花,血液一股股地从中涌出来,往下淌去。 她的内在已经腐蚀干净,空荡荡的,流露出来的都是内脏的碎片。眼珠子也化成了一滩血水,空洞地看着天际,似乎在回望一段难以割舍的遥远记忆。 已经逃离出去的程晚吟将车子设置成了自动模式,但她依然坐在原座位上,没有动。其它人分分围成一两圈,嘈杂地分享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无声的偏头,望着窗外。 终端的另一边却仿佛知道她哭了一般,那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无力,直至消失。 “哭啥,看见没,太阳都升起来了……” 这时,程晚吟终于抽噎着出声了。 60、王宝宝番外 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每当这个问题在脑海里萦绕的时候,王宝宝都会头痛难忍。她似乎忘记了一段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模糊得就像是被什么抹上了尘埃。 她每次跑去问妈妈。妈妈总是很是温柔地摩挲着她那把边角已经被摸得圆滑的水果刀,怀念着什么。 她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好记忆。 人们常说,我的妈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鬼才。 她创造出的风暴二号被冠上了有史以来最强机甲的称号,不但配备的新能源炮可以一口气将合化为乌有,而且还能100%隔绝苍碧蜘蛛的寄生。 是程晚吟让alpha有了和合争斗生存空间的本钱。 可以说,她是以一己之力开创了一个纪年。但她却没有接受表彰,而是以此提出了一场战争。 那是程晚吟参与的唯一一次战争。 她在军队的团团保护下,带着操控风暴二号的一排排队伍,居高临下的,亲眼看着硬石基地的那些怪物的灭绝。 别人说她傻,硬石基地已经早已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那个基地其实是被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型合给笼罩,里面只有如同末日的黑夜,没有白天。 但王宝宝知道,那是妈妈的家乡,也是自己母亲的掩埋之地。 自那场战争之后,这位已经称神的机甲师便销声匿迹。有人说妈妈已经死了,有人说妈妈去寻仙问道了,还有人说她是因为太聪明,被政府关押了。 其实,那只是妈妈带着我隐姓埋名地住在了乡下。连已经成为女皇的简丹阿姨都没有挽留住她。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走的,哪条路走的都不知道,怎么关押她? 妈妈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 妈妈带着母亲血肉模糊的尸骨,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直到操办完母亲的葬礼,我都没有见到她哭过。 我以为她不难过。 我觉得她不难过,也是正常。 在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永远都是我噩梦一般的存在,她会无休止地打我,打妈妈,歇斯底里,咆哮,摔东西,发疯,自残,喜怒无常,暴饮暴食。 连妈妈都说,在母亲死后,她每天都会梦见和母亲吵架。 本来妈妈整天除了研究,其余时间都在睡觉。睡眠时间远超于其他机甲师,就是为了梦到那个女人。 但那个女人却不知好歹,每次妈妈梦见母亲,都是在和母亲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无休止地争吵打斗,脾气依旧是那样的喜怒无常。 连妈妈将母亲的愿望实现,把那个梦幻的机甲制造出来的那一天,妈妈梦里她们还是在吵架。 终于妈妈告诉我,她实在无法忍受了——她再也不想梦见她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父母辈间的这段错误的感情也该终止了。但那天晚上妈妈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妈妈记得非常清楚。 她梦见王槿之年轻的时候,那是王家二小姐还没有堕落前的英俊面孔,矜持地坐在她对面,气质高傲而优雅,眼形也是她喜欢的桃花眼。 她与她面对面坐着,每一个细节妈妈都记得非常清楚。 王槿之背靠着椅子,温柔地凝视着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妈妈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平静的母亲了。 妈妈问她。“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妈妈说她很难看清王槿之想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梦里的这个她为什么不再像往常一样和自己吵架,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但她就是觉得母亲其实是有话跟她说的,那是一种直觉。母亲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直望着她,似乎是想将她记在心里一样。 “没有想说的话吗?”妈妈轻轻道。 王槿之没有回复她。在这片宁静中,妈妈似乎感到心灵也得到了洗涤一般,恢复了平静。但她知道这样的对视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妈妈站起身,准备离去。 王槿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最后,还是妈妈在门口停住,对跟在她身后的母亲,张开了手臂说。 “最后了,你抱抱我吧。” 抱抱我吧,好聚好散吧。 妈妈告诉我,在那个梦里的人像是知道她要结束这段感情一般。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槿之的不舍,她抱她很紧很紧,脖子间被她滴落的泪水浸湿,感觉非常真实,就好像真实存在一般。 不像是一个梦。 就仿佛之前她做的那些梦都是假的,凭空捏造的,只有这个是真的似的。在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梦见过母亲。 我无法理解妈妈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事实上,在模糊的记忆里,我对母亲的印象很不好。 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等我那时候醒来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懵的,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刚刚还被母亲关在门外,下一秒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幸好我在这群人里看见了妈妈。 我看着车厢里的那些像是难民一样的怪人在短暂的喜悦之后,又重新压抑起来。 原因是两人的牺牲。 在楚豹叔叔的叙述中,母亲就是在那里牺牲的。加上车里的大家似乎都不愿提起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而且令我无法集中在这件事上的是,战斗也变得困难了,周围没有人会因为我还是一个孩子而放慢速度。 妈妈只能抽身掩护着我,为此也受了不少的伤。甚至有一次为了救我,一只耳朵也失聪了。 队伍很多时候都无法阻止一些苍碧蜘蛛的逃跑,这时候他们口中总会谈及我那个好吃懒做又无比暴躁的母亲,在他们描述里那个母亲却是如同英雄一般伟大的存在。 仿佛只要有母亲在,就能反败为胜、逆转乾坤一般。 我往往对此嗤之以鼻。 是的,我并不觉得母亲是个英雄。在我心里,妈妈才是最伟大的。是她结束了这场恶劣的战争,开启了相对安稳和平的年代。 她是我的榜样。 那段日子是最艰苦的,我还记得因为队伍无法狙击所有的苍碧蜘蛛。在逃亡到深红基地路程的第七天,大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个庞大的苍碧蜘蛛群,数量上压倒性占优。还没有战斗,车队上的叔叔阿姨都已经意识到不可获胜。 最后,还是妈妈在那些更厉害的苍碧蜘蛛还没有跟上来之前,便以高超的操控技术,逃出了包围圈。 在之后闲聊中,枳慧阿姨告诉我:幸好那次只是由单个苍碧蜘蛛为单位组成的虫群。如果有母虫那样的东西,那大家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枳慧阿姨说着,似乎想起了很可怕的回忆,肩膀有些颤抖。这让我再次确认了——我缺失的那段记忆里可能就遇到了她害怕的那个存在。 医生说,遗忘也是机体对自我的一种保护。 那时候,由于简丹阿姨的探测器对海面的效果不大,大家都无法确定周围是否还有蜘蛛群,妈妈都不敢休息,夜以继日地开着车。 随着电子地图上深红基地的位置离我们越来越近,路途上也越来越平稳,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们几乎再没遇到蛛群攻击。 简丹阿姨说这很正常,因为深红基地的环境太过恶劣,那些虫族很少会想入侵这里。 在之后,妈妈就在深红基地定居下来,被楚豹叔叔举荐到上科院,和一群机甲师在一个白房子里进进出出。 徐奶奶死前也没有等到风暴二号问世。直到她去世的两年后,风暴二号才研究出来。其实我也知道,以她的身体其实是等不到。 说实话,在深红基地我其实没有怎么见过徐奶奶。 每次跟随妈妈去看她,都是隔着一个厚厚玻璃的隔离房里面对面坐着。母亲以前的事,我都是在她口中得知的。 徐奶奶口中的王家二小姐也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天之骄子称她也不为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口中的母亲,总是和我记忆里的母亲相差甚远。但我内心里却隐隐认同这些话,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可能真的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关于母亲。 徐奶奶告诉我和妈妈,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可怜人。她不在众人期待中出生就罢了,还被至交好友给设计残废。而这些,只是因为子爵娶的罗塔夫人容不下她。 在徐奶奶的叙述里,我也是非常震撼的。 妈妈也是在这时才知道,她自始至终相信的人,一直奉若救命恩人的人,从一开始就给她设了一个不得不跳的圈套。 而这个圈套是为了彻底毁掉母亲。 我对徐奶奶没有什么恶感,所以在徐奶奶生命弥留之际,说想告诉我们一些事的时候,我也就缠着妈妈一起去了。 等我们购买果篮和鲜奶,穿着隔离服进来的时候,看见病床旁边,一个包裹严实的护士正在给徐奶奶喂水。 “你们来了?” 躺在床上的徐奶奶,虚弱极了。 她告诉我们,她快死了。 她说,“小姐叫我徐娘,叫我丈夫何叔…她希望我们更加年轻,活得更久一些。却不知道她当娘当叔——看着她长大的人,也是害她最深的人。” 我看见妈妈皱起了眉头。 “小姐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奶奶似乎想交代什么,呼吸急促起来,一旁的护士给她戴上了呼吸罩。 然后,我便听到这位和蔼的老人告诉我们那些她想要隐藏的所有真相——罗塔夫人控制了她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女。那些强力腺体催情剂和致残致疯的药,便是罗塔夫人让她和自己老公给小姐下的。 徐奶奶说完这些话,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她把呼吸罩又给拽了下来,显然这件事她压在心里很久了。 她喘着粗气对妈妈说。“我对你说出这些,不是为了逃避责任。” “我是后悔啊!罗塔夫人根本没有说话算话,她绑架了我的儿子,她杀死了我的孙女!我丈夫也被她弄残了,甚至子爵大人也是她杀的!” “我恨不得她死哪!!!” 徐奶奶情绪很激动。 一旁护士想再次给徐奶奶戴上呼吸罩,但试了两次,老人又把这东西给扒拉下去,好像并不想戴。那名护士也没有勉强,对妈妈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病人最后一程,医院也会相对宽松一些。 徐奶奶喘完气告诉妈妈。“其实小姐都知道。” “你别恨小姐,罗塔夫人就是想要她杀死自己的妻儿,所以下的那个药也是极为恶毒,会使人疯癫狂暴。” “她控制不了自己!” 徐奶奶想要妈妈不要怨恨母亲,浑浊的眼睛看着妈妈,眼眸跳动得愈发厉害。她用唯一能动的手臂对着妈妈努力抬了抬,似乎有什么强烈的情感想要迸发出来。 程晚吟目光清澈地盯着徐奶奶的眼睛。“……你多虑了,我没有想过要恨她。” 一向善良的妈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次并没有去握住奶奶的那只手。而是眼睁睁看着她无力落下。 王宝宝知道妈妈这是不肯原谅。 徐奶奶喉咙中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眼泪。她唯一能活动的手臂还是依旧尝试着抬起,向前伸出,好像要握住什么东西。 她嘟囔着,似乎要把最后一口气吐完般,显得很是可怜。“…小姐最后也不愿叫我徐娘了,陌生地看着我,看着我………” “妈妈。”我有些于心不忍,拽了拽妈妈的衣袖。 妈妈还是不为所动地看了一眼徐奶奶,然后拉着王宝宝走出隔离房子。在老人睁着眼睛安定下来,似乎已经死去,才轻声道。 “但她还是去救你们了。” 我被妈妈拉着,下意识扭头看向病床。 病床上的徐奶奶已经逝去,但眉目却像是听到妈妈的这句话般徒然安详下来,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美梦。 但这时候,我耳朵边却传来了妈妈很是疑惑的声音。她似乎真的很困扰。“你说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总想在被害者身上找到救赎?” 程晚吟拉着王宝宝往前走,但其实她根本没有看病床一眼,但她仿佛猜到了对方的表情般这样问着自己的孩子。 我能感到妈妈的愤怒,模糊间却听到她说。 “……那受害者怎么办,谁来救赎她?” 再后来,王宝宝就听闻,护士把徐奶奶的尸体火葬了,徐琴琴没有亲人,最后墓碑还是妈妈帮忙立的。 我总是觉得妈妈其实并不喜欢母亲的。她一辈子了,从来不曾主动提起过那个女人。 直到一天,我老公在匆忙间没有注意,给年迈已经有些痴呆的妈妈做了一碗那人在世时最爱吃的土豆焖鸡。 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到,那位一向坚韧不拔的老人低头看着那碗饭,隐隐有水滴落下。 我可能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 因为坐的距离比较近,我对上了妈妈眼睛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仿若黑色琉璃的眼睛黯淡下来。 突然泪流满面。 这时候王宝宝才明白,有些感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半分。 妈妈不说,不是不爱了。不提,也不是遗忘。只是把悲痛掩藏在骨子里,露出了那光鲜的一面。 在妈妈哭的那天夜里,我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黑漆漆一片,一个眼睛如同灯笼那么大的通天巨兽窥视着他们,许多人被围困在虫海中起起伏伏,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我害怕极了。 但风暴肆虐中一个鲜红色熟悉的身姿却挡在了我前面,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座红色灯塔一般。 本来令人畏惧的满是横肉的身躯,却在大片大片的绿色污渍中照亮了众人的前路,带来了那些缥缈的希望。 那是…………我的母亲。 62、荣耀教廷 王槿之维持那个表情,脸都快僵了。 就在她快绷不住了的时候,那位带着点小雀斑的男生才回过神,喃喃叹道。 “真美。” 王槿之本来语言课就不好,听不懂这些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土味英语,一脸茫然地看向系统,等着它的翻译。 不过,王槿之倒是能看懂对方的肢体语言。她知道这个人满是欣赏地竖起大拇指,似乎在对另外一个人赞叹着什么。 “太完美了!查理你怎么发现这么一具尸体的!”雀斑青年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刚刚看到的时候,差点以为看到了精灵!” 憨憨的那位男生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脸有些红。“我也是。” 杰克对他嘱咐道。“查理,你一会上完课,搬回去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 个头很高耳朵挺大的查理记性不怎么好,已经忘了之前要告诉杰克对方是巫师了。反而又瞅了王槿之一眼道。 “她看起来年龄好小啊,好像还没我妹大?” 玻璃容器里静置的女孩似乎出身于贵族,身上穿着一件很漂亮的像是水母一般的蓝色长裙,那裙子似乎还带着一些精致繁重的花纹。 “嗯,是挺可惜的。” “看她穿着,生前的家庭应该挺富裕的。入土为安,贵族很少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杰克看着看着,也是有些惋惜。 在脑海里,系统充当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现场一句句直译给王槿之。 没办法,它在选了一个普通人作为任务者时,就该想到这坑爹的一幕了。 当听着系统面无表情地几乎同步地翻译出那些赞叹的话,王槿之也是在脑海里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着,在旁边美滋滋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两人,有前途!” 系统当场就给她了一个大白眼,继续眼不见心不乱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同步翻译着,活脱脱地一个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 “太赞了!” 在教室里的两人,年纪稍大的学长倒是和学弟不一样。杰克并不在意大体老师的颜值,而是尸体的完整度,所以越看王槿之,他越满意。 “女的大体老师本来不多见,还是保存这么完好的存在。” 看着看着,杰克突然凑近看了看王槿之挂在右脚的牌子。 在看清最后的“巫师学徒”这四个字时,这位刚刚还很满意的雀斑青年却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一般,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后退了好几步。 杰克在看到查理那个傻大个还在那具尸体附近站着,着急地压低声音,召唤学弟,像是怕吵醒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还不赶快过来!” “她是女巫!谁叫你把这具尸体搬出来的!”他表情十分愤怒,迁怒地骂道。“该死的!是哪个王八犊子把这具尸体送进学院的!” “你不知道那些人都已经说了吗,这些魔鬼就是瘟疫的源头。她们伪装成普通人就是为了散播灾难。干旱,水灾,疫病,她们哪个不做,你竟然还敢亲自接触!” “跟她扯上关系,咱们也会遭殃!赶紧把她烧掉!” 查理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惊怒的杰克学长,又看了看身后安静的玻璃容器,动手在王槿之面前敲了敲。他看到里面的尸体没有任何反应,扭头道。 “没事啊,学长。那些应该都是以讹传讹吧。” “你在干什么?!” 杰克看到他敲击玻璃容器,脸色都变白了,迈出一大步,正想用力想要把那个铁憨憨扯到自己一边,却突然看到那位睁着眼睛的少女没有焦距的瞳孔渐渐有了光芒。 “你想吵醒她吗?” 可正在这时,女孩却真像他说的那般活了过来,慢慢弯下身子,精致得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孔隔着玻璃罩,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查理那个傻学弟的后脑勺。 她散落在周围,如同瀑布般柔顺的金色长发因为缓慢移动,像是浮藻一般悬浮起,慢慢漂浮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杰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一窒。 “啊,你过来!快过来啊!啊啊!”查理看到杰克学长仿佛是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一般,指着他身后,张大嘴巴像是案板上喘不过气的鱼一般,五官都扭曲了。 “学长,你怎么了?” “哮喘犯了?” 查理挠了挠头,有些好奇,却发现杰克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一直呆滞地望着他身后,全身都在发抖,而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为啥要我过来?你在看什么?” 查理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背后有些微冷,有一种寒意蔓延开来,席卷了全身,就仿佛此时此刻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后脑勺看一般。 可是他背后没有活人啊! 查理慢慢扭过头,对上了那双离他很近的冰冷如玉石的湛蓝色眼眸。 这一刻他感到心脏都已经停了。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 [当前值:1] 嘭的一声,查理后方的杰克学长终于承受不住了。他一跃而起,打开教室门,夺路狂奔!连鼻梁上的眼镜都被他在跑动中甩掉了。 王槿之与留在原地、胆子似乎比较大的那位傻大个面对面对视着。半晌,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抬起手,试图用不完全标准的中式英语,打个招呼。“哈喽~” 还没等王槿之手抬起来,那位她觉得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便突然眼白朝上,瞳孔涣散开去。身体也朝旁边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的天!” 王槿之发出一声惊呼,想要拽着查理,却被玻璃罩阻挡了开,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眼睁睁看着对方重重摔到地上。 王槿之与系统对视着。 她耸了耸肩,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人吓晕了。 “他没事吧?”系统瞟了一眼外面的那个被王槿之吓晕过去的人。 “受惊过度而已,没什么大碍。” 周围没有人了,王槿之像是一条湛蓝色的金鱼一般,甩动着闪着星光的裙尾,游到了容器顶部,然后双手一使劲,将顶部的那个盖子推开。 “嘀嗒嘀嗒。” 王槿之攀在玻璃容器的边缘爬了出去。她用手向后掠了掠过长的湿漉漉的金色长发,站在查理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查理中途醒来,就看到了眼前湿漉漉的地板上站着一双瓷白的小腿。顺着小腿,他慢慢抬起了头——那具睁眼女尸此刻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 [恐惧是最好的源泉,好人滤镜升级] [当前值:2] 受到了第二次暴击的查理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无意间又把对方吓了一跳,王槿之都感到不好意思了,用脚轻轻踢了踢他。 “喂!” 在听到这个人接连两次被动触发了自己那个明显不怎么靠谱的滤镜,导致恐惧加倍之后,王槿之还在心底还为查理默哀了两声。 在确定对方彻底晕死过去后,王槿之蹲下来,毫不温柔地扒开了他的嘴巴,近距离看了看舌苔,喃喃道。 “倒是没错,这人认知很清楚。” 王槿之说着,又观察了一下查理有些铅灰色的脸,再掀开衣服压了压他颈上微微凸起的淋巴结,才放下去,得出了结论。 “这人染上了一种鼠疫,类似于中世纪的黑死病。” 王槿之顺手把查理身上的白大褂扒下来,理所当然地穿到了自己身上,活像一个入室抢.劫的强盗。她扭头问系统。 “我在这个世界需要做什么?” “呃,救英雄,顺便走剧情,让这个世界按原著剧情通关。” “英雄现在在哪?” “现在在地牢关着,下午执行火刑。” 看到王槿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系统有些迟疑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位年轻人,揪住她。“那个,你不是说他得了鼠疫吗?” “你不救救他吗?” 王槿之打断了它的话,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系统看着王槿之身上刚刚抢来的白大褂,一脸怀疑地瞅着她,反问道。“你是医生吗?”它突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闪过了刚刚的一些画面,震惊地看着王槿之。 “你本职工作不会是小偷吧?!” 难道自己又把任务者的什么资料漏看了,王槿之其实是梁.上.君.子?系统深感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会在这一届毁于一旦! 王槿之听到系统倒是怀疑起自己了,顿时翻了个白眼。“你才是小偷!” “傻呀!不变个装,你信不信我这么正大光明地走出去,保准不到一会儿就会被逮回来,人道毁灭。” “再说,一件衣服而已。” “一件衣服而已?那你可以怎么做得这么自然,这么没有心理负担?” 系统根本不相信王槿之,悲痛欲绝地指着她。“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二槿啊!你糊涂!” “行了行了,别戏精了!” “浪费时间!” 王槿之拍开脑海里系统指向她的手,然后抽出别在白大褂上的羽毛笔,把着查理的脉。她在旁边桌子上的纸上,用汉字写了一系列的中药名。 “这下行了吧?”她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帘。“本来就没有想白拿。” “我信你个大头鬼!”系统嗤之以鼻,根本不信王槿之。 王槿之摊手道。“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走,去地牢。” 她将白大褂把蓝色长裙仔仔细细罩住,一点点抚平,弄得整整齐齐的,然后伪装成本院的医学生,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63、荣耀教廷 在行走中,王槿之似乎感到被什么窥视一般。她抬头朝上看了看,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王槿之便继续神情淡然地走在走廊中。 但看似平淡走在走廊中的王槿之,却在脑海里悄声问系统。“刚刚是不是有人窥视我?” “有可能。”系统翻了翻资料道。“这个世界是《末法巫师》这本书的衍生世界,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生物。你小心点。” 王槿之点点头。 在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楼道那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许多人在上楼。她又立即调头,快步跑向另外一个拐角,身影很快消失在那里。 王槿之清瘦的身子拢在大了两号的衣服里,瘦削的背脊挺而直,气场强大,看起来倒不像医学生,而像是一位庄严的女医生。 “真神奇!” 王槿之边走着,边试着查看脑海里的记忆都有些内容,没多久她便看到一段非常奇怪的记忆,里面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发光的水晶球,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无人讲课却认真听讲的众人,会哭泣的老狗,几个小朋友看着她的画面,以及一些杂乱的生活片段。 最后便定格在一个光裸着上半身的恐怖木雕上。 原主似乎对这个美人木雕,印象格外深刻。像是被她冥想过无数次一般,可以分毫不差地在记忆里还原出那幅诡异的画面——半人半骸骨的女子抬头望天,以极为诡异的姿势盘坐在地上。 “统,是不是技术部出错了?” 原主的记忆非常杂乱,王槿之认真地一段段查看着她记忆里的每段信息,看看能不能从这些零碎的画面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给的原主记忆好像不太全?”她抽空向系统询问道。 系统在王槿之的脑海里道。“就这么多。” “这具身体的灵魂曾经被这个世界的奇异磁场摧毁过…灵魂都不在了,没办法。”它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犹豫什么。 “好吧。”王槿之也不强求,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这时候系统却突然向她道歉了,吓了王槿之一跳。 “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系统似乎整个都放松了许多,向她坦白道,声音很沉重。“王槿之,我想向你坦然一件事……你这次并非单纯地继承记忆。” “因为搜魂手法太过阴毒,很大概率会使被搜魂的人灵魂消散,彻底泯灭…简直罪大恶极!”系统说着就露出对此法严重的厌恶之意,骂了一句。 “只有那些不择手段的冒牌系统才会那样做这种事!” “甚至有些系统还会设法洗去任务者的记忆,窥探对方心声,成为它们获取利益的傀儡!” 王槿之不明所以地看着它,不明白系统绕这么大圈,到底想说什么。 系统顿住,深吸一口气,收敛了一下对那些无良系统的怒气,然后微垂着脑袋,对王槿之低声征求她的看法。 “二槿你也知道,每个人的记忆对于每个人都是生存过的标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珍贵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嗯,所以?”王槿之盯着它,嘴角紧闭着,缓慢地点了点头。 说真的,看着像是在几乎像是在认罪的系统,让王槿之有些莫名的有点慌。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系统这么认真! 系统不认真的时候,她都被坑惨了。认真了,那岂不是……深渊巨坑! 王槿之现在已经边查看记忆,边走出了医学院,绕过了整整一条街。此时却因为脑海里的那家伙的突然道歉,惊恐地停住脚步,在脑海里看着系统。 系统并不知道王槿之此刻在想什么。它也认真地与王槿之对视着,语气异常真诚。但似乎是想给王槿之一个心理准备,还在绕圈子劝她。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再多后悔的事都应该放下。并没有人有资格去窥探别人的记忆!” 系统似乎意有所指道。“哪怕那个人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你!” 王槿之感到它终于快讲到重点了。她把系统的话在脑海里品了品,顿时察觉出味来。这番话不就是她每次穿越的人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吗? 王槿之不知道系统它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让她猜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英雄是自己的恋人,比如她每次穿越的尸体的身份。 难道选自己作为任务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吗? 当然,这些王槿之是不能直接问系统的。系统说得这么委婉,这样绕圈子,肯定是有什么规则在限制着它不能说,问也是白问。 “不过,我有这么坏吗?”王槿之想了想她上个世界和上上个世界的那些恶毒炮灰的形象,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扪心自问道。 系统没有理会王槿之的怀疑鬼生,还在抑扬顿挫地解释着。说开了,它便索性就讲明白了。“很抱歉,我的确欺骗了你。” “隶属官方的正牌系统本身只能查询这人生前的功劳簿,是不允许我们索取任何小世界人或者任务者的记忆的。” “这个世界我之所以能给你记忆,是因为原主的灵魂已经碎得救不回来了。你和原主的灵魂本源一致,所以我才在征求主神公司官方的同意后,破例将你俩融合了。” “所以你并不是继承了记忆,而融合了她的灵魂。” 王槿之闻言,莫名地看了系统一眼,好似在说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 系统已经低下头,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认真道。 “很抱歉我未经你的允许,就融合了你们,我真的很抱歉!” “融合后,我还想要掩盖过去!对不起!” 王槿之松了一口气,看着系统弯下的腰,愣神了半晌,然后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正当系统以为王槿之已经原谅自己的时候,她的笑脸却突然咔嗒一下,撂了下来。 系统心中一紧,但又当它以为王槿之不原谅自己时,却听王槿之说。 “扯哩咯儿楞!” “什么?”系统一脸懵逼地看着王槿之。 “吓死俺了!”王槿之操着一口不知道从哪学的口音,拍了拍胸口。“你搁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想咋坑我哩!就这?” “就这!” “我不是…”她活动了一下脖颈,露出了一副东北大老粗的模样,翻着白眼道。“没啥子影响嘛!” “好了,心善的大系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会替那小姑娘多看看这个世界的!” 王槿之摆摆手。 说这句话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普通话,神情肃然。 系统看着王槿之在脑海里继续研究那木雕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这不有语言天赋的嘛?” “只是懒得学吧?”它怨念地盯着她。 王槿之走在街上。 每条街道她都会下意识看看丢弃在角落的废纸箱,里面几乎装满了死老鼠,大约有二三十只,格外渗人。 王槿之在距离那个医学院已经很远的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 然后,让系统在脑海里翻译,王槿之模仿着它的话,口音古怪地用英语,向旁边的摊贩问。“先生,地牢怎么走?” 那个摊贩比较年轻,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脚边。王槿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只嘴角渗血、肚皮鼓胀、在做最后抽搐的黑老鼠。 亚伯抬起头来,咖啡色的眼睛清晰倒映着王槿之的身影,瞳孔异常冷静。 “往右走。” “通过那个街,再一直直行,直到看到那个红房子,向右继续绕个弯,就到了。” “散客油。”王槿之感谢道。 这位年轻的摊贩并不在意王槿之口音为什么那么怪,也不在意这时候为什么有人会要去地牢,说完又继续神色冷淡地看着那只死老鼠。 王槿之便不再打搅他,对着这位系统告诉她的叫做亚伯的年轻人道完谢后,便走了。 “应该还来得及。”她看着太阳的方向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来得及救晚吟姐,便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边走着,王槿之的目光又对上了原主记忆中的那个木雕图案。 “咦?” 突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凑近朝那泛着冷光的绿色手骨看去。 那纤细苍白的指骨上似乎写着什么,因为密密麻麻的一片,不仔细看还以为木雕的整个指骨原本就是绿色的。 王槿之想要看清那些如同像是湿木上布满了多年的霉菌一般的发光的图案,到底是文字,还是什么? 在她快要看清的那一瞬间,视线突然模糊了一阵。 恍惚间,王槿之似乎看到那个木雕活了一般,并非像高超技师赋予了物体灵性的那种活,而是像真的活过来了。 随着一种非常饶舌的未知语言从那个木雕口中吐出,王槿之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快速旋绕的泛着荧光的图案。 王槿之想要记住那句话,那些字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她一个字也没有记住,还弄得头痛欲裂。准确说也不是头痛,而是一种坐落在灵魂上的撕裂的感觉。 等那个泛着幽幽绿光的图案慢下来,王槿之才看清那是一个蓝色的六芒星。六芒星每个角上都伫立着一颗栩栩如生的骷髅头。 “?!” 王槿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原主记忆里的那个木雕,但似乎因为她中途跑神了,眼前出现的那些幻象已经消失。 此时此刻,清醒过来的王槿之才感觉到身旁有人正在一旁搀扶着自己,低头一看,发现扶住她的是一位矮小精瘦、面相有些尖锐的妇人。 刚才都是错觉吗? 64、荣耀教廷 “医生,你还好吗?”妇人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位过于年轻漂亮的女医生。 此时,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看着王槿之。他们刚才可是看到了,这个女医生刚刚脸色短时间内变化了好几次,身体也剧烈抖动着,像是忍受着什么剧痛一般。 这样的人,他们这几天也不少见。有些人就这样虚弱地走着走着,还没有几天就倒下了,然后再也没见爬起来过。 但不管患病的人,还是没患病的人,都还在勉强维持着城市的运行。 教廷那些身强力壮的守卫,会将一些疑似女巫、带来灾厄的女人抓起来,执行火刑。 而疑似被女巫诅咒了的城中居民,则会送到城外。只有极个别人熬过净化回来了,大部分人都被深埋到地底。 看到王槿之刚刚的情况,已经有不少人跑到教廷去通风报信了。 “可怜的小姑娘,愿主会保佑她!阿门!”躺在一旁茄子摊前的一位满是皱纹的老人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道。 他也是即将送出城外的患病的人。 “放开!”王槿之大力甩开了那个陌生妇女的禁锢。 “不好,那个医生要跑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气急败坏地指着已经趁大家不注意扬尘而去的王槿之喊道。 “什么?她跑什么?”一位不小心打了个盹的老妇人咳嗽了几声,抬起惺忪又虚弱的睡脸,有些疑惑地问旁边的人。 “教廷的人马上就来净化她了,这是好事,她为什么跑呀?” “不知道啊。我刚刚凑近看了,那女医生长得不像个正经人。一双眸子勾人得很,怕不是一位黑女巫吧。” 那个刚刚扶过王槿之的黑瘦妇人撇嘴说道。 这位妇女叫塔莎莉,因为长相平平,身材矮小,所以她十分看不惯那些长相漂亮的人,觉得对方在搔首弄姿勾引男人,故而到处检举诬陷周围的美女是女巫。 漂亮的女人不一样是女巫,而女巫必定是漂亮的女人。 这个架空世界的中世纪教廷查得非常严,基本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这就导致被塔莎莉诬陷的不少年轻少女,被当作女巫抓起来,烧死了。 大家都知道她这副一言不合就污蔑别人的德行,所以在听到她说要举报王槿之后,那位老妇人只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猫道。“有些话说多了,小心遭报应。” 塔莎莉咬了咬牙,看着老妇人干瘪如橘皮的皮肤,哼了一声。要不是这多管闲事的老婆子长得太丑,不可能被怀疑是女巫,否则她第一个检举的就是她了。 “我看她就是女巫!”塔莎莉举着菜篮,慢慢摸索着留有两道衣袖褶痕的暗淡脸颊,洋洋得意地指着王槿之逃离的方向。 其实她虽喜欢检举别人是女巫,但塔莎莉其实是不相信女巫存在的。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习惯性的一次污蔑,却被她一语言中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指认女巫的真身,会冥冥之中被诅咒的,尤其是死灵巫师。 “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 “巴尼牧师!我不敢欺骗您!那个女孩真的活了!!” 医学院里,几名身穿白袍的牧师在那间教室里观察着。 其中最年长的那名白袍老者握着十字架,顺着玻璃容器,一个个看去。他旁边跟着的一名医学生似乎怕对方不相信他的话,在旁边语无伦次地激烈说着什么。 “巴尼牧师,我看见她靠近了查理师弟,我没办法!我害怕极了!我第一时间就来教廷找您了!您相信我!” 杰克一路上都在慌忙地说着这些,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他是个信奉主的真诚人了。 说实在的,杰克一点都不想和教廷的人接触。他不信教廷,也不信女巫,他只信自己和达伦教授的科学,但谁叫他倒霉催的遇上了一位女巫。 为了解救他那傻学弟,他只能去请最专业的人来解决女巫了。 而且杰克其实还有一层顾虑,就是他即使不主动告知,教廷的人也会知道他遇到女巫的事。他们的能力太过骇人了,而他又知道得太多。为了不引起怀疑,杰克只能主动寻求帮助。 那个白袍老者也不知道对杰克的话信了几分,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面前的教室,还和杰克逃出去的那时一样,每一个玻璃容器都装着一位大体老师。 有面相凶狠的中年男子,有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有十几岁的阳光男孩。每一位都安详地闭着眼睛,好像在做美梦一样。 巴尼牧师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麻瓜在说些什么,也不在意躺在角落的那位医学生。他按着自己的节奏观察着那些玻璃容器。 老人似乎一直保持着这种奇怪的节奏走着,走得很缓慢,身体也十分消瘦,头发银灿灿的。 他目光一个个扫过所有玻璃容器。 当看到曾经承装王槿之的那个玻璃容器时,巴尼牧师才停顿了一下。教室里只有那个空着的容器顶部,盖子已经被人打开了。 容器旁边还有一双还未干掉的湿漉漉脚印,小小的,似乎还是个少女。 “那是你说的那个装过女巫的容器?”巴尼牧师凑到那玻璃容器旁边,边从怀里抽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倒入福尔马林中,边向杰克询问道。“她跑出来了?” 杰克惊恐地看着那里,怕他不相信,拼命点头。 “咕噜哈哈鲁西哩噜…” 巴尼牧师吟唱了一句很长很长的听不懂的语句,那个散发着浓浓福尔马林溶液的玻璃容器底部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金色发丝并快速疯长起来。 杰克看着这不科学的一幕,几乎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面色有些惊慌盯着那些金色的头发。那种阴森冰冷的感觉似乎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巴尼牧师念完咒语,没有一点异样地看向玻璃容器里那些疯长的头发。而且刚刚他似乎探查到了什么好消息,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里确实有个小家伙待过。”说着,他优雅又缓慢地往前走着,走到桌子旁。 “巴尼牧师,我们会不会被诅咒哪!巴尼牧师!” 杰克可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十分焦急地看着巴尼牧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别担心,你没有事,只是个小小的巫师学徒而已。不过…”白袍老者看了杰克一眼,拿起王槿之留给查理的纸张,声音低沉而缓和。 老者刚刚似乎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杰克敏锐的听力这时起了效果。他听清了最后几个字。“……似乎还是个东方的医师呢?” 杰克看着巴尼牧师此刻目光贪婪地看着那张纸,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冷漠无情。“你那学弟已经被污染了,需要抬到城外去净化。你去给他办下出城手续。” “什么!?”杰克知道比别人多一些。他知道那些快要病死的人几乎都被抬到了那里,导致那里疫情也是最严重的,基本就十死零生了。 杰克猛然看向突然变得不近人情的巴尼牧师。这时候却见几位教廷的护卫军跑进来,在巴尼牧师耳边通报了什么。 老人又露出一点柔和的笑容。 杰克本来还想说他学弟还有救,想着怎么和无所不能的教授一起攻克这次鼠疫,却眼睁睁看到已经患病的查理师弟要被那群魔鬼抬走了。 而那群魔鬼还是他招来的。 杰克咬牙遮掩住愤恨的目光,起身向那几位牧师告辞。 那几位牧师也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但他们自大骄傲惯了,才不在乎一个麻瓜能有多厉害。再厉害再蹦跶欢的麻瓜,也顶不住他们的一句咒语。 杰克很自然地经过巴尼牧师旁边——在那几位年轻的白袍牧师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他的眼睛却突然往旁边闪了一下。在近乎以不可能的角度,她偷偷瞄到了那张纸。 几乎在那一瞬间,杰克便用他超乎常人的瞬时记忆,强硬地将那些陌生的文字印在了脑子里。直到走出去,冷汗几乎将他的衣袍湿透了。 这可是杰克除了在教授课上迟到以外,干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 [好人滤镜升级,助人为乐为中华的传统美德] [当前值:3] “系统,你给的好人滤镜又出bug了!” 同一时刻,王槿之也在脑海中听到了滤镜升级的声音,逃难中也不忘对系统吐槽。她在脑海里摊摊手。 “我现在哪里助人为乐了?它就突然升级了。” 系统显然也听到了那个提示音,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尴尬道。“哎呀,这本来就是个残次品,你凑合凑合用。” “行吧行吧。” 这时候,系统却突然说。“剧情加载成功了。” “你们技术部门效率太低了,每次都这么慢。”王槿之听着耳边的机械音,挑眉道。 [剧情: 前兆:末法时代即将来临,世界开始重新洗牌。众神的陨落,信仰的破灭,战争,灾难,瘟疫,海啸,教廷与女巫与科学间的较量即将开始。] [一位女童预言了所有的灾难,却无法引起大人们重视。随着神话文明与科技文明越发激烈地碰撞,一种史无前例的恐怖瘟疫渐渐蔓延了整个世界。] [曾经繁荣的城市不复存在,热闹的街道冰冷安静。一切的一切,随着那位女孩被恐惧的人们烧死在火刑架,似乎一切灾难都平静了。] [但灭世的灾难也悄然来临。] 65、荣耀教廷 看着剧情,王槿之喘了口气,甩掉了那些中途跟踪追赶她的人。不过也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跑到了一个陌生的街道。 好在系统根据她跑过的街道标出了箭头,对目的地做了标记,有些路痴属性的王槿之才能准确无误地朝着年轻人亚伯说的那个地方跑去。 王槿之指出剧情里的一点,问道。“这位被烧死的女孩是谁?” 系统回答,“就是英雄。” 王槿之看着系统,歪着脑袋,才有些疑惑地反问。“合着说,我晚吟姐这次没有被绑去火刑架,是之后瘟疫大爆发,人死干净了,才被当作灾难源头烧死的吗?” “是的,没错。” “为什么?”王槿之有些不解,这不符合常理。 “因为英雄本身不是巫师呀,而是被谣传成女巫的拥有一点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系统压了压并不存在的眼镜,摊手道。 “这些,教廷的人其实都知道的。只是为了平复麻瓜们的民愤,才抓了一只替罪羊。” “所以这次火刑,英雄并没有被推出去烧死。而是中途被教廷的人换成了一位真正的黑女巫。” 系统抬头看了一眼王槿之的装扮,“不过这次她可不是晚吟姐了。她现在比你小,你才是姐姐。” 看着系统那副看戏般的笑容,王槿之恼羞成怒,四处踱步。“好好,怪不得你不着急,怪不得你让我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原来英雄还没有危险!你这个心机统!谎言统!” 她皱着鼻子,像只暴躁的年轻的喷火龙般,到处喷火。“要不是剧情来了,你还准备继续哄我吗?!” “这,这不是怕你不积极嘛!”系统也知道自己做得不道德,撇撇嘴,眼睛有些心虚地瞅着地上。 “我还不积极?!我差点就考虑怎么去劫火场了!!!” 闻言,王槿之差点气个半死,激动地翻着那双大大的死人眼。 自从和系统待的时间久了,她翻白眼的次数也以指数倍地上升。 “好了好了,别生气嘛。”系统哄道。 王槿之气鼓鼓地哼哼了好几声。她那几乎可以绕地球一周的反射弧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迟疑道。“……你刚刚说,她这次比我小?” “嗯嗯嗯!对呀!”系统知道王槿之激动什么,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疯狂点头道。 王槿之眼睛顿时都亮了一个度,声音高昂。“真的?” “真的!”系统肯定道。 王槿之秒变脸。“哇,系统你最好了~” “噫!”系统嫌弃地撇过脸。 王槿之高兴地朝天蹦去,余光却突然看见了身后那几位面孔比较熟悉的摊贩正在靠近她,顿时一口高兴卡在了嗓子眼。 “阿西吧,这群人怎么又追来了!!!” 王槿之抓狂地咆哮道,再次夺路狂奔。 “简直疯了!他们没事做了吗?!” 她懊恼地揉着乱发,边奔跑着,边在脑海里大声嚷嚷。“一个劲劝我去净化!净化个猪脑袋!!这怕不是某某传销组织吧!” 系统看着前面的路口有几个人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王槿之落网,无奈道。“没办法,这个世界教廷的地位在民众的心里是至高无上的。” “原主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黑巫。你这让我怎么混进地牢啊!?”王槿之还在脑海里疯狂咆哮。 “靠!真是魔鬼的开局!” 王槿之此时也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几位年轻力壮、身穿神圣铠甲的骑士,前后夹击,左边又是一个死胡同,只得扭头,一股脑往右边跑。 她急哄哄的,像只被人追赶的到处逃窜的大老鼠。 但事情总是朝着坏的方向发展,那几位各自手捧一本圣书的白袍牧师已经站在右侧巷子口那里守株待兔了。 “吾命休矣!” “你的机会来了!” 王槿之与系统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王槿之眼神又亮了起来。 后面的骑士们疑惑地看着这位突然不跑了的美丽少女,小心地把她包围起来,觉得疑似有诈。但王槿之却只是脱下了那身抢来的不怎么合适的白大褂,然后挺直了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那些白袍牧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黑女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巫术检测了半天,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他们终于纷纷大笑起来。 其中一位巫师学徒对旁边的同伴说道。“还以为巴尼老师让我们抓的黑巫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就是个软脚虾!这次任务真好完成!” “就只是巫师学徒而已。” 另外一位巫师学徒鄙夷地看着王槿之,就像是看臭水沟里的老鼠。“呸!肮脏的黑女巫!没想到吧,就算你们再怎么抱头鼠窜,终究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 “这已经不是你们黑巫的天下了!”最后一位巫师学徒举了举手中的圣书,厉声说着,挥手让骑士们押这只弱鸡去监牢。 “女士,随我们走吧。”年轻富有正义的骑士长威廉抽出挂在腰间的细长的剑,对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道。 同时,教廷底下的那几位骑士也用剑颤颤巍巍斜指着她。 但这位年轻的女孩依然没动,只是看着离自己胸口很近的那只剑尖,似乎在思量什么。这让见识过女巫各种丧心病狂、各种凶残程度的骑士们之间,气氛十分紧张。 过了好一会,王槿之才慢悠悠转身,顺从地跟着他们往前走去。那些比普通人稍微健壮一些的小伙子们都松了一口气,却听这位温顺得不可思议的女巫说。 “我知道被教廷洗脑的你们都很想杀了我,以为那样就能阻止那些天灾人祸。” 年轻的女巫背对着他,懦弱地耸着背,没有其他巫师身上的那些压迫危险的气息。 就像真的是一位普通的邻家女孩般,太过年轻,太过美丽,太过脆弱。不久后便会被火舌舔舐干净。 “可惜,有哪一次灾难真的因我们被杀死而停止过?” 女巫悠远的叹息声从前方传来,威廉队长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对这些疯子对话,但手中的剑已经悄然握紧。 王槿之跟随着骑士们走着。 还没走到地牢门口,她便停住了步伐,没忍住拿手遮住了鼻子。 她有些后悔让系统给她开福利了。阴湿的地牢像是一只吞并深渊的巨兽,周边几乎堆满了成山的死老鼠。浓烈的恶臭不断从里面传出,刺激着她刚刚恢复的嗅觉。 两名不断咳嗽的清洁工在那里不停地清扫着,但每当他们将一堆死老鼠装入木车,又会有好几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在地面上痛苦地挣扎盘旋几番,然后死去。 几位骑士也看到了地牢入口,那里面的场景简直如同噩梦般恐怖,一时之间也不敢靠近。最后,还是威廉队长犹豫了一下,带着王槿之走了进去。 腐朽严重的地牢大门被威廉打开,威廉带着王槿之走进漆黑的甬道中。王槿之跟在他后方,目光旋转,打量周围的环境。 阴森的地牢里,蜡烛上的火苗剧烈燃烧着,不时柱体上流下血一般的蜡泪,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 王槿之和威廉走在其中,气氛格外安静。可以看到走廊过道的墙壁上通体刷着黑色的漆,有一些刑具挂在每个过道的通风口那里。 在烛台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还可以看清那上面带着暗红色的锈迹。 王槿之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到了其中一间牢房的门口,扭头看了看对面关押的另外几个人。除了一个黑袍女孩还在其中徘徊以外,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牢房最里面。 威廉顺着王槿之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位焦虑不安的女孩。他后退了一步,将其中一扇牢房的铁门打开,等王槿之慢慢看完,才让她进去。 王槿之走进去,坐在那团堆积起来的茅草上。 这期间,这位年轻的骑士队长也没有跟她再说话,只是又从头到尾又打量了周围关押的几名年轻女孩一番后,才带着那串钥匙离开。 对面那位徘徊的银发少女停住了。 她似乎认识这位新来的一名狱友,眼神十分警惕地看着穿着蓝色法袍裙的王槿之。她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似乎随时会暴起。 地牢里的气味让王槿之刚得到的嗅觉十分不舒服,强忍着咳嗽了几声,看向周围。当目光扫过紧挨着她牢房旁那边的角落时,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放松了下来。 “嗨~小朋友。” 那里蜷缩着一位才五六岁、打扮很邋遢的棕发小女孩。她抱膝蜷缩在角落,披散着头发,发丝挡住了她的小脸,但可以看到那双偷偷瞄着王槿之的黑色大眼睛。 王槿之与她的视线对上。 王槿之看见程晚吟也在偷偷看自己,便信步走过来。她将自己金灿灿的大脑袋贴在铁栅栏上,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 要不是栏杆太窄,她似乎还想要把那顶大脑袋钻过来。 但程晚吟却紧绷地看着她的眼睛。在王槿之凑近时,更是吓退了好几步。脑袋像是鸵鸟一般缩在膝盖里,她就着那个姿势,屁股一点点挪到牢房的另一边。 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66、荣耀教庭 王槿之发现程晚吟似乎有些怕生。 而且刚刚她的动作,似乎让王槿之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错觉。就是好像程晚吟在她接近之前,就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好像提前预知了她的动作般。 “抱歉,吓到你了。”王槿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瘦巴巴的小女孩脸色白得发青,呼吸也十分虚弱。她突然受到惊吓,也没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哭闹,只是紧贴着角落那里,黑眸透过乱糟糟的发丝间看着王槿之。 王槿之觉得可能是原主这几乎拖地的金发影响了她的和善,让她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便将便挡在脸上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半跪下来。 “我叫王槿之。” “我是一位很小很小的女巫,你呢?” 王槿之的视线与程晚吟平齐,语气温软中带了一些歉意,用右手的大拇指抵着食指指头,比划了一个芝麻大小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槿之的语气十分友善。 可以说,她并不认为恋人姐姐现在还是孩子,就可以不用对待平等的大人态度去看待对方。 至少,程晚吟不行。 如果王槿之真像其他大人那样,在想询问什么问题的时候,从来不舍得向孩子施舍自己同等的信息。那么,她面前的这个孩子是永远都不会理她的。 深知程晚吟性格的她,知道自己恋人绝对会这样。 记得以前程晚吟在回忆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跟王槿之说过。“世界上是没有笨小孩的,再笨的孩子也能分清楚别人的善意和恶意。” “只是那些孩子们还没有学会表达的方式,还没有懂得足以表现她们情绪的话语。就像是世界在她们面前罩了一层膜。” “但迟早她们会长大。” “会穿膜而过。” “会亲手去触碰这个世界。” 王槿之还记得那时候晚吟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是有深意的,眼里似乎藏了整片星辰大海,波澜壮阔。 她觉得现在的程晚吟应该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友善的。但事实上,程晚吟对她友好的态度并不怎么感兴趣——她都没有搭理自己。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兴趣。 至少程晚吟埋到膝盖里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一直瞅着她那双维持着弯弯弧度的眸子。她也不说话,就盯着王槿之的眼睛看。 “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亲切和蔼过?”对面那位似乎认识原主的黑袍女孩这时候突然出声了。 安妮儿一手摘下她戴在头顶的那顶黑帽,另一手旋转着一个淡金色的几何模型,缓慢地转过身。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莉莉安?” 安妮儿歪了歪脖子。被她绑成马尾的银发随着安妮儿的转身,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 王槿之望向安妮儿。 这位银发少女是面对面和她交谈的。那她口中所说的莉莉安,很大概率指的便是原主作为黑巫时的名字。 银发祖母绿眸的安妮儿目光凛冽地看着王槿之,冷笑着耸了下肩。 “不过,你也别费劲了。那孩子不会理你的。” “那孩子是个纯种的犹太人,看她的面貌就知道了。” 她露出了让人脊背有些发凉的犀利眼神,带着些挑衅地打量着王槿之和她身后的程晚吟。 “我进来,到现在,就没有见过她说过话。” 安妮儿说程晚吟是犹太人时,僵在角落的小女孩似乎抽动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王槿之。 她的瞳仁如夜空般,是纯黑色的,皮肤也是亚洲人特有的黄皮肤,但五官却比亚洲人深邃很多,鼻子高挺,眉骨突兀。 确实如安妮儿所说一致,是犹太人。 “我进来时,许多犹太人都被外面那些人关起来了。听说这孩子的父母好像也是在她面前被杀害的。我猜她可能是自闭了吧,哈哈哈~” 安妮儿肆意嘲讽的语气没有压低,一点也不避讳让程晚吟听到这些残忍又悲伤的内容。 王槿之转过头,只见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依旧缩在角落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对父母死亡的悲伤,也没有对暴民的愤恨,王槿之便问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系统在王槿之的脑海里一马当先地回答道。“英雄叫程晚吟啊!” 但王槿之这句并不是对系统说的,也不是问安妮儿的。听到系统的话后,王槿之依旧对着隔壁牢房的小女孩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槿之啊!”系统以为王槿之听不懂它的话,抓狂道。“英雄她叫程晚吟!” 王槿之看着程晚吟。 “我要她亲口跟我说。”她在脑海里,面色认真地看着系统,一字一顿道。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系统很是不解。 王槿之平静地用袖子擦了擦脸,目光坚定又不服输地看着对面那双黑色的眼眸。“因为我要她亲自走出她的世界!” “我的晚吟姐才不会这样简简单单被恐惧打倒!陷入情绪的沼泽里!” 王槿之收回了那道狠绝的目光,苦涩地摇摇头,话语中透着些温柔。“她应该能迈出这最困难的一步,而我…只需要给出相应的耐心就可以了。” “真的吗?”系统将信将疑道。 “嗯!相对来说,每个人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王槿之点点头,看着懵懵懂懂的程晚吟,红唇微微弯起,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她困惑地捏了捏鼻梁,有些不太确定道。 “说出来应该会简单一些?” “可能吧。”系统嘴角僵硬地动了动。 王槿之屈膝前倾,看着程晚吟。“小朋友,姐姐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能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吗?” 程晚吟看着朝自己温柔微笑的女巫,听着她的话一时间有些困惑,竟怔怔地出了神。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有些不安地贴着墙壁。 她从小就有一种很神奇的超视能力。这个超视能力在日常生活里基本没有什么用,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可以分辨巫师的存在了。 在她眼里人都是发光的。 健康的人发着黄光,生病的人发着绿光,死人发着红光。而巫师则是颜色更加奇异,黑巫是鸦青色,白巫是月白色。 眼前一直在跟自己套近乎的女巫便散发着耀眼的红黑光芒。 程晚吟也是在她不算太长的记忆里第二次看到这样独特的光芒。所以她敢确定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小姐姐其实是那些黑巫里最恐怖的存在——死灵巫师。 第一次见这种光芒时,她是在一座被死灵巫师曾经路过的城市。 在程晚吟眼里,黑巫是代表了灾难,死灵巫师是代表了巨大灾难。程晚吟经常在看到散发着这两类光芒的人路过之后,便往往会看到巨大灾难的到来。 程晚吟那时候看到了一周后的苏必安城市,那里发生了一场很恐怖的大地震,那场大地震又引发了可怕的地裂和海啸。 整座城市都向地面塌陷处沉下去,滔天的海啸淹没了城镇,淹没了行人。空荡荡的城市里沉浸在水底,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 她眼睁睁看着许多许多可怕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而她想要去挽救,但她却无能为力。 程晚吟曾经试图说服过父母,说服那些大人,但没有人肯相信一个小孩的无稽之谈。直到灾难像她说的那样如约而至后,预言者便变成了大家恐惧的对象。 现在那座城市也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你叫什么名字?” 耳边再次传来了那位象征巨大灾难的死灵巫师的询问声。 王槿之又重复地问了一遍,程晚吟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略微朝王槿之这边偏了偏头,呆呆地看着她。 等王槿之再重复问第四遍的时候,安妮儿已经先一步被惹怒了。“莉莉安,我都说她不会理你了!你的脑袋是已经被莱福啤酒泡了吗!” 王槿之没有理她,只是盯着程晚吟的眼睛,又耐心地重复问了一遍。 程晚吟这才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中央依旧能看到不远处那道半跪着的倩影。她手指无所适从地抓了抓身下的稻草,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些局促。 “我叫程晚吟。”小女孩手指死死绞着一根稻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王槿之。 “你叫什么……” 安妮儿震惊看着程晚吟竟然真的开口回答王槿之了,闻言又奇怪地看了王槿之一眼。 她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祖母绿的眼眸里已经写满了“人家不是已经回答你了,你怎么还问,是不是傻”这句话。 “呃……程晚吟,很好听的名字。” 王槿之说到一半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多问了一遍,憨憨地笑了两声,扭头却看到她的牢房角落里放置的那张木桌上竟然还摆放了食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牧师吩咐的,还是威廉队长的特别照顾的。 王槿之张望了一下,观察到其他牢房并没有这个多余的配置,便把自己餐盘上摆放着的唯一一个可以用来充饥的黑面包,递到栏杆对面。 “给你。” “拿去吃吧,程晚吟。” 王槿之自己当妹妹当习惯了,叫恋人姐姐为妹妹,就怎么感觉怎么不得劲。倒是因为她以前也很少叫程晚吟为姐姐,还是觉得直呼其名比较爽快一些。 “谢谢你。”面对食物,这次程晚吟反应很快,咽了咽口水道。 程晚吟虽然很想不理会那位死灵巫师的骚扰了,但自己那三天没有安抚过的五脏庙却已经开始疯狂造反,口水也分泌得厉害。 她肚子中古怪的叫声,在安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明显。 “不客气,小妹妹。”王槿之瞳孔微微竖起,静静地看着小家伙一点一点谨慎地走过来。 67、荣耀教廷 程晚吟下意识走到栏杆前去接那条长条状的黑面包,但被王槿之伸长的雪白胳膊吓了一跳,手指略微停顿了会儿。 但紧接着,程晚吟的右手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那只面包半分钟之后即将抵达的地方,轻轻松松拿了过去。 王槿之手上还套着抢来的医生的白手套,看着程晚吟的动作微微愣神。 “那个…”程晚吟举着那只长长的黑面包,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她看了看王槿之,又看了看全被自己拿过来的黑面包,吞咽了一口水。 她发现王槿之似乎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的意思,便再次感谢了一声,掰下一半放在了王槿之手里。自己只拿走了一半。“谢谢!” 那黑麦和麸皮制成的黑面包虽然已经硬得和石块差不多了,但程晚吟实在是太饿了,只犹豫了一下,便接受了这位死灵巫师的馈赠。 她捧着面包,也不顾乌黑的爪子,便大声吃起来。 “慢点吃,这里还有。”王槿之稀奇地看着姐姐狼吞虎咽的吃相。 安静的牢房中就剩下小女孩拼命咀嚼面包的声音。程晚吟吃得太快了,在王槿之这句话说出没多久,她就被那硬得像石头一般的面包噎住了,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但程晚吟依旧很快地将手里的面包啃完,然后像是一个安逸的小老头满足于安逸的现状般,她摸着柔软的小肚子,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还吃吗?”王槿之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半截面包。 听到王槿之的话,程晚吟这才想起了还站在那里的死灵巫师,突然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小脑袋。她声音极轻地说,说的竟然是汉语。 “不用了。” 程晚吟的目光落在脚尖,根本没有看王槿之,仿佛不是在跟王槿之说话一般。 王槿之琢磨了半天,总算从那不怎么标准的汉语中明白程晚吟的意思。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恋人姐姐是怎么知道自己会中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她刚刚接面包的动作。 “难道……不会吧?” 王槿之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的手指突然一松,将手中的半截黑面包鬼使神差地扔在了地上。 等王槿之手指松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程晚吟本来在不远处站着,但被王槿之突然面无表情地一扔给吓到了。她以为自己的拒绝惹怒了这名死灵巫师,导致她将食物直接当垃圾扔了。 [不想吃可以给我啊。]小女孩黑亮的大眼睛惋惜地看着那只干巴巴的黑面包,像是看什么珍宝一般,咽了下口水,这才开始启动。 她像是一道旋风般,在面包即将落下的时候,接了下来。 这下,对面的那几名女巫都仿佛发现了什么,有的震惊地站起来,有的将视线移过来,有的紧张地抓住了铁栏杆。 “时间法则?” 这一声是安妮儿喊出来的。 王槿之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晚吟。因为她也发现了程晚吟身上的古怪之处——刚刚她确实在自己扔面包之前,就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动作,开始启动了? 这个世界的姐姐除了预知灾难的能力,难道本身就能看到几分钟后的世界吗? 王槿之看着被众人注视、依旧毫无反应的小女孩,在脑海里用手挡住嘴,偏头问系统。 “统子,这个世界的晚吟姐是不是可以看到几分钟后的世界呀?” “是的。”系统同样像是对暗号般,偏头回答道。 “什么原因?”王槿之小声问。 系统翻了翻资料说。 “嗯……这本《末法巫师》书的番外有讲到,英雄出生天生就对时间法则敏感,她看到的世界往往比任何人都慢上几分钟。所以她通常在受伤后很久才能感到痛。” “嗯嗯!” 王槿之点头,眼神示意它快说。 系统继续普及道。“但正因为如此,英雄遇见过一个已经触摸到至高法则的旅行途中的东方大巫,也就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存在之一。” “那个大巫在她的小镇里待过一段时间…期间英雄也耳熏目染学会了点汉语。” 王槿之已经竖起了耳朵。 看到做倾听状的任务者,系统又再次翻看了两页资料,然后继续对她说道。 “之前大巫是因为一不小心踩碎过英雄珍惜的什么东西,结下善缘。他发现这个小姑娘时间都比别人晚一些之后。所以作为临别礼物,他扭转法则,让程晚吟慢的那几分钟变成了快的几分钟。” “故而在这之后,英雄所看到的整个世界,都相当于被调快了。” 王槿之举一反三地思索道。“所以之前程晚吟回答我名字,其实是提前回答我最后的那个提问。而且她可能在之后的对话中提前知道了我会说中文,才用中文回答我?” 她摸着下巴,继续推理。“但紧接着,之后的事也随之改变,变成另外的发展方向,而我自己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我会说中文?” “没错,但是……” 系统惋惜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中似乎仰望着无限星河。“时间法则太过高深,只有主神才能悟透,我等系统也只是拥有调用权限。” 王槿之疑惑地看着它,却听系统说。“更别说这位只是站在了这个衍生世界最顶端的大巫了。他掌握的真的只是一点皮毛。” 系统说到这里,更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样也很了不起,不是吗?”王槿之歪头,疑惑地反问系统。 “没错,很了不起。这人是个鬼才,如若起点高点……”系统摇摇头。 “没有如果。” 王槿之截住了它的话头,不想听它讲下去,急切问道。“他调整的法则有什么漏洞?” “嗯……因为英雄天生就对时间法则比较敏感,所以她平常看到的的确是快几分钟后的世界。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由于她本身过于强大的精神世界和正义感,所以一旦有灾难发生,英雄就会无意间被动或者主动催动法则,突破几分钟的界限,预测到几个月或者乃至几年,几十年后即将发生的灾难。” “这也是这本书里英雄能预知灾难的根因。原书是没有明确提及原因,但衍生出来的这个世界已经将这个因果自动补全了。” 程晚吟不知道她们心中的惊涛骇浪。她还在自顾自地将黑面包小心翼翼地揣到自己怀里,目光又落在王槿之的面包上,不过瞳孔并没有动。 同时对面,安妮儿如同绿宝石般的瞳孔也在凝视着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普通的犹太小女孩。 王槿之听系统说,安妮儿正在用神秘力量在探测英雄。不过没有什么危害,王槿之便没有阻止。 “…这小孩就是个麻瓜啊,为什么似乎操控至高法则?” 安妮儿嘟囔着,双眼眯起,有些疑惑地看向表面似乎还处于呆滞状态中,实际上在和系统对话的王槿之,问道。 “莉莉安,我记得你给自己起的东方名字就叫王槿之,你和她这位犹太人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不安,问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其他缩在各自墙角的巫师学徒也在看着王槿之。 “你现在已经成为巫师了吗?” 安妮儿她那表情就像是在怀疑同样是差生的同伴突然变得陌生而高高在上一般,恐惧又迟疑。最终,她还是吐出了那句她最想问的话。 “你……研究出了时间法则吗?” 刚说完,安妮儿便自己反驳了自己,不可置信地摊手,反问自己。 “不!怎么可能?就算你成为了巫师,也不可能在一级巫师时,就触碰到传奇巫师都不可能触碰到的至高法则!!!” 安妮儿说着摇了摇头,但她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王槿之。 对于她的问题,王槿之低头询问了系统几声,正要回答。 系统却检测出有多股神秘力量试图探测她的脑电波状态,然后被王槿之灵魂周围的那圈蓝色的六芒星给自动挡了回去,顺便还霸道地吞噬了点神秘力量。 王槿之知道大概就是面前关押的这几位女巫在试图探测自己。 “没错。” 她在系统那里得知自己已经在之前观想巫师图腾时,便已经突破成为亡灵巫师后,便道。 “我现在已经成为巫师了。” 安妮儿的呼吸瞬间停住,脸色煞白。 王槿之又道。 “但我还没有触碰到至高法则。” 安妮儿等人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血色,却听王槿之又说。 “可,我现在是死灵巫师。” 安妮儿微微一愣,随即心绪随着王槿之的那些话一起一伏。在听到王槿之已经是死灵巫师后,她脸上那抹血色瞬间褪去,身体像是受到惊吓的白猫一般猛地绷紧,并且微微颤抖起来。 周围那些缩在角落的女人们都猛然站了起来,对着王槿之恭敬地弯下腰。 死灵巫师。 死灵巫师是巫师学科里面最特别的一种,一般很少有巫师去选择这个选项。因为成为这种巫师的条件十分苛刻。 一是要求足够强大的灵魂。若是巫师本人的灵魂力不够,便会导致灵魂崩溃消散。二是只有死去的人才能选择成为死灵巫师。 也就是说,成为死灵巫师,第二点就是要有把握成为巫师的巫师学徒去自杀。这和那什么葵花宝典的“要练此功,必先自宫”要求差不多,非常坑爹。 因为没有谁能肯定自己灵魂是否足够支持自己成为死灵巫师,也没有谁能肯定自己死后还会意识,去完成后半部分突破? 没人死过,谁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能成为死灵巫师的人都是疯子中的疯子。 “哦不,伟大的主人,请原谅我无理地窥探。” 安娜儿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变得至高无上的王槿之。她是这群女巫里修为最高的,故而带头,左手抚着右肩,以巫师界最大的敬礼鞠了一躬。 “我等愿无条件受到巫师大人的派遣,请宽恕我等的灵魂。” 其他巫师学徒也恭敬地行着礼。 68、荣耀教廷 比起白巫师的互相帮助,黑巫师都是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优胜劣汰的。 不管莉莉安以前和她是不是同一等级,安妮儿她们刚刚作为一名巫师学徒,自以为是地窥探巫师的行为,都已经严重挑衅了一位巫师的伟大权威。 要是一个脾气并不怎么好的黑巫师,会二话不说将她的身躯和灵魂一起制成人体蜡烛,燃烧殆尽。更别说是一位刚刚成为死灵的急需立威的黑巫师。 “我等请求您的原谅。” 王槿之不说话,安妮儿她们只能再次弓着身。 她们在请求王槿之不要囚禁自己,做那些黑暗的实验。也奢求对方能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灵魂。 安妮儿觉得这位“以前就性格稀奇古怪”的莉莉安看起来,似乎并不准备要降罪于她的样子。修为最高的她便大着胆子抬起头,目光恭顺地扫过王槿之的脸。 她并不认为教廷的能耐能大到,能把一名死灵巫师抓进来,所以只能是王槿之自愿进来的。至于她自愿进来,想要做些什么,安妮儿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安妮儿觉得肯定和这位可以操控时间的孩子有关。 想到此,安妮儿就不禁露出了浓烈恶意外加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要不牵扯她到身上,“她对教廷那些伪善的人会倒霉的事”是感到十分开心的。 她甚至想,那些猪猡可能连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怕的家伙都不知道。 “这位是今天下午就会被烧死的女巫吗?代替英雄的那位?”王槿之注视着对面对着自己、恭敬垂下头颅的银发少女,猜测道。 “嗯嗯。”系统肯定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直到安妮儿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王槿之才露出了一抹瘆人的微笑,惋惜地说道。“你愿意追随我?可惜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王槿之便弯下腰,横躺在那堆稻草上。她面朝着隔壁的牢房,曲着身,瘦削的身形都显得有些佝偻古怪起来。 “她真是个聪敏的人,不是吗?”王槿之沉思道。 “所以你要救她吗?”系统问她。 “如果有能力,我会。”王槿之点头,说出了大实话。 系统似乎并不赞成,脸都红了一片,对王槿之劝道。“可是,总有一个人会被推出去,平息外面那群笼罩在黑死病阴霾下的暴.乱恐惧。拯救她,依旧还是会有一个人被推出去。” “不是她,就可能是别人,甚至是英雄!” 王槿之想了想,再次说。“那在不殃及晚吟姐的前提下…如果有能力,我会救她。” “救她可没有任何好处。”系统严肃道。 王槿之听到系统的一再劝阻,疑惑地看着它。“这不像你的风格,统子?” 像是被王槿之质疑了自身的正义,系统转过因发怒而涨红的脸,抿嘴再次说。“我只是不屑去救已经陷入罪恶深渊的人罢了!” 看着王槿之依旧还是很疑惑的表情,它解释道。“如果你能看到生死簿,就会知道她到底杀了多少人,就会不想救她了!” “这里的女巫,就如同这肮脏腐败的教廷般,除了英雄,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所以呢?”王槿之平淡地看着它。 系统顿了一下,平复了情绪道。“所以我比较认同《末法巫师》主角的观念——这些手染无数条命,甚至未来将会染血更多命的肮脏的巫师都不应该活着。” 王槿之惊讶地看着它。 但转折又听系统说。“只是我不赞成主角以偏概全,偏执地认为:整个世界的人都该死的观念!还有善良的人才对!” “拯救的事让真正善良的人来做。” “那………你认为英雄会救她们吗?”沉默了一会,王槿之突然反问它道。 闻言,系统眨了眨眼睛。 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它颓丧地趴在地上,半晌才肯定地吐出那个难以启齿的字。 “会。” 脑海里的争论静悄悄地结束了。 火苗噼里啪啦响着。白蜡顺着墙头,慢慢地流下滚烫的泪滴,在地面积成一摊罪恶的深潭。 王槿之视线又飘向了那名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 据系统说,现在的天气已经入了秋。牢房里又冷又潮,温度也低得吓人。 王槿之是尸体,倒是感觉不到气温的变化。但这里的小姑娘也都是穿得极少。像是简易的兽袍一样粗糙至极的麻布裙,被她们裹在身上,胳臂四肢都露在外面。 年龄最小的程晚吟更是蜷缩在角落,缓而慢地呼出一点点湿漉漉的白气。她露在外面的那双布满淤泥的纤细脚踝,上面似乎布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黑乎乎的,冻得青红发紫。 在骑士过来带走将要烧死的女巫之前,王槿之一直在尝试跟蹲在角落那里的程晚吟套近乎,但程晚吟却一点反应也不给她,只是目光会无意间扫过来。 “嗨,晚吟,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哪?” “程晚吟程晚吟,你饿了嘛?要吃东西吗?” “晚吟,你怎么不理我呀~” “啃那个硬石头干什么,我这里还有好吃的!” “程晚吟,你听我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神奇的国度,那里面的人们被分成了好几种性别。” “那时候有个恐怖得像是蜘蛛一样的动物在和人们抢夺生存空间,这时候有一位超级大英雄站了出来,她是一位机甲锻造天才……” “机甲你懂吗?就是那种很高很高,和人长得差不多的铁疙瘩。它能随着使用者的想法而行动……” “还有还有,曾经有一个地方,那里爆发了一场很可怕的瘟疫。这时候,出现了一位很伟大的科学家,研制出特效药……” 王槿之兴高采烈地讲着。 程晚吟悄悄看着她,突然与她灰蓝色的眸子对上了一秒,然后微微愣住。 程晚吟大大的黑色眼睛飘忽了一瞬,偏头躲开王槿之的视线。但很快,她的目光又转过来。也不看王槿之,就盯着她的下巴发呆。 就是这样,即使王槿之描述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程晚吟也仿佛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每当王槿之垂头丧气地敲打栏杆时,程晚吟却又抬起头。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划过王槿之那张美丽逼人的脸,好像在疑惑对方怎么不继续讲了。 要不是程晚吟的表情实在太过无辜,王槿之都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王槿之转了转眸子,然后举起桌子上的果盘,像是想要吸引小朋友的注意力一般,极其夸张地喊道。 “程晚吟,姐姐我这里有水果哎!你看!好大好大一颗!” 果然,这时候那颗黑乎乎的小脑袋悄悄地往这边侧了一点。所以程晚吟刚才一直在偷偷听她讲话,对吧?她把自己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吗? 王槿之歪头思索道。 这应该不是自闭症。而因为心灵创伤太大,机体暂时进入了自我保护模式。 因为程晚吟经常会悄悄和她对视,会不由自主地观察着环境,就像是一只警惕的小鹿一般。这些都是自闭症患者不具备的。 虽然程晚吟的目光大多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程晚吟,来嘛,干嘛离我这么远?”王槿之继续逗弄着程晚吟,还在试图把她骗上钩。 同时她又一心两用,在脑海里凑近系统控制室那边,神秘兮兮地伸长脑袋,想要偷瞄系统的那些资料。 系统将手里的资料移到自己一边,躲过她的偷看,奇怪地看着故作神秘的王槿之,却听她问。 “那个穿越者是谁?” “谁?哪个穿越者?” 系统疑惑道。 “那位研究出福尔马林的人呀!我早就想问了!” 王槿之露出了一副“你别想骗我”的嘚瑟表情。她嘴里似乎叼着不存在的雪茄,像是福尔摩斯一般眯着眼睛,推理道。 “你知道,中世纪可没有福尔马林这东西,就算是衍生世界也应该符合大世界背景吧?别隐瞒,告诉我穿越者是谁!” 系统点头说道。“哦,原来你问的就是末法巫师的主角哪。他叫达伦,现代一位化学专业的研究生,穿越成和他同名的医学博士。” 它指出。“你之前就和他附近的人接触过。” “什么时候的事?”王槿之好奇地看向系统。 “你之前遇到的那两名医学生就是他的学生。”系统指出。 “咦?” 王槿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运气还挺好嘛。” “你狗屎运确实逆天!”系统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它无可奈何道。 “重要配角总共就没几个,除了主角达伦和伪善者巴尼牧师你没有遇到……导.火.索查理、先驱杰克、杀人魔亚伯、说谎者塔莎莉,正义骑士威廉,你几乎全遇到了!我的天!” 69、荣耀教廷 “嘿嘿,你羡慕不来。”王槿之微笑着,蹭了蹭鼻子。 系统翻着白眼说,“查理和杰克这两个人,和主角达伦的关系非常好,亦师亦友,在书中所占的比重也很重!” 系统抽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教鞭,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很是专业地指着其中查理的名字,对她讲解道。 “查理是比较直比较憨的实在人,在主角刚穿过来的迷茫期,帮助了他很多很多。” 它说,“而我之前让你救查理,就是因为他的死亡是主角达伦走向教廷对立面的导.火.索。” “哦,原来你一开始就用激将法算计我了?”王槿之有些惊讶。 被王槿之注视着的系统,对了对小手。 “这还不是因为,因为救不救查理对任务影响不大,你当时又一直赶着去见英雄,我不太确定你会不会救查理嘛…”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富有爱心的人。”系统委屈巴巴地嘟囔着。 “你不绕圈子,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救?” 系统看了看“戴上好人滤镜,都不像个好人”的王槿之,然后被王槿之狠狠拍了一下脑瓜子。“你这家伙,到底背着我,偷偷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了没有了,你都知道了。”系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般。 王槿之捏起它的圆脸向两边扯,露出“和善”的笑容。她说,“查理对于主角那么重要,那之前那位比较年长的医学生杰克呢?” “他在书里是做什么的?” 系统因为脸被扯住,吐出的话像是个漏风的烟筒,含含糊糊道。“杰克?你说的是那位中世纪的医学天才?他是之后使主角后期走上末法巫师的重要配角。” “哦,原来如此。”王槿之恍然大悟,问道。“可你不是说主角怨恨所有的巫师吗?那他还成为了巫师……” “那他最后?” “自杀了。”系统捂住脸,叹息了一声。 “这本书的男主靠着主角光环艰难地存活下来,一步一步爬到了这个世界顶点。爬到世界顶点后,他却将所有巫师都杀了,还杀了无数人,最终自杀了。” “所以这本书的名字才叫《末法巫师》。” “那你还让我跟着走原剧情,真走原剧情岂不是全得完蛋吗?”王槿之捂住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对着信誓旦旦的系统翻了个白眼。 系统看了看王槿之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它说,“这是一名著名作者描写人性之恶的书。” “本来这种注定是灭世结局的小说,不应该有机会形成衍生世界的。但在无数愿力下,这本书却依旧形成了世界。” 王槿之听见系统叹了口气。 “主神不忍这个世界的百万生灵如原书那样毁灭,就在书中人物里挑选了一个绝对善良的人,去以自身打破僵局——去一点点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人就是程晚吟。”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系统温柔地看着她脑海外那位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女孩,对王槿之说。“我们需要拯救的,就是她。” “让她在剧情中存活下来,而她则去用她的光芒去照亮更多的人,改变注定灭亡的结局。” “嗯,好吧。我知道了。” “可是,现在咱们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待在这里就是等死,我得想办法把晚吟姐带出去……”王槿之歪头看着系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喂,系统,之前烧女巫时,教廷的那些人要不要把我们也带出去?”她问。 “带你们出去做什么?” 系统不解地抬头。 “立威呀!让我们一起观赏同伴的惨状!”王槿之亮晶晶地看着系统。 系统也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立刻在桌子上翻找起来。“稍等,我查查。” 还没有过一会,它便激动地举起一本书,指着上面一页的内容,兴高采烈地叫道。“王槿之!你想得没错!是个机会!” 王槿之与系统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坏笑,在空中击了个掌。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提升实力了。 王槿之再接再厉,努力观想着原主记忆里的那位骷髅美女。但静静坐了一小会后,她便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王槿之并不认识那位骷髅美女手骨上的文字,也无法判断是哪种语言,但却本能地可以看懂这些。这大概就是成为死灵巫师后,所带来的改变吧? 王槿之能感觉到随着不断观想,她的体内渐渐充盈着一股庞大的力量,但无法去使用它——那个手骨上并没有写怎么去使用这些死灵所带来的巫力。 安静下来的王槿之,挨着靠近这个世界的恋人的牢房。 她靠着那边的栏杆坐着,还在静静修炼。突然间,牢房走廊那里亮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所有女巫都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王槿之因为是死人的身躯,依旧侧过头,不为所动地看着那些逐渐接近的黑影。只因为她的瞳孔对光的反应已经完全消失了,所以并不畏惧任何强光。 安妮儿看了王槿之一眼,对于她这样的反应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样子。看来她对王槿之成为死灵巫师的事已经深信不疑了。 “他们来了。” “来了。” “到时候了。” 刚刚还在牢房口徘徊、真诚地宣誓效忠于王槿之的女巫们在适应了强光照射后,交谈了几声,便都缩到了自己房间的角落,冷漠地看着那群来人。 几位骑士兵跟随着一位白袍牧师,拖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过来。 被他们拖行的那位女人脑袋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耷拉着,脸都被厚重的金发盖住,看不清具体长相。 威廉骑士队长依旧走在众人的最后面,似乎在沉思困惑什么,这时候他与正在观望他们的王槿之的视线对上。 与他相望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两颗没有生命气息的冷冰冰的玻璃球一般,望着他,像是黑夜里的灯火,令人迷茫。 威廉与王槿之对视了一会,然后环顾她的四周。他在那些年轻的女孩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怅然地低下头。 那些女巫缩在各自牢房的角落,大大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位似乎良心未泯的骑士,不像是被困住的猎物,而像是藏身于黑暗中的捕食者,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除了极个别女孩愤怒惊恐地睁大双眼,其余人大都脸上是平静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惧意,同样也看不到即将被置于火刑的愤怒,更看不到悔恨。 威廉有一瞬间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错的似乎不是她们,而是自己。 “我不是女巫……不……是女巫。” 那个满是血污的女人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她是被诬陷的,但被两位戴着面具的冷面骑士强行夹在中间,双脚被迫耷拉在地上,拖着前行。 那群人路过这边的时候,王槿之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肉的酸臭味。 威廉似乎想要劝说什么,但那名苍老的牧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举着手掌中那只发光的光球,讥讽嫌恶地看着那位满是血污的女人,指示其他骑士打开牢门将她扔进去。 “威廉,你已经被魔鬼虏获了。” 巴尼牧师擦拭着那只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看也没有看威廉的表情,就仿佛已经发现了他的困惑般,慢慢说道。 威廉队长羞愧地低下头。 巴尼牧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息道。“坚定你的内心吧,孩子。主会宽恕你的。迷途的羔羊。” 他手中的光球随着他话越来越亮,随之整个牢房都蒙上了一层昏暗的白色光芒,像是月光一般,薄薄的,微微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巴尼牧师后跟随的那三名年轻力壮的骑士,在看到牧师使出这个神迹后,精神顿时亢奋了好几度。他们快速在自己额头与肩部画了一个十字,齐声高呼。 “愿你与光明同在!” 威廉队长慢了一拍,但也认认真真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神情热烈地看着巴尼牧师,感到灵魂似乎都洗涤了一般。 王槿之眼睛亮了亮,暗暗戳了戳系统。“我想学那个!” “就是光照术而已,你死灵巫师比他高级多了。” 系统瞥了一眼不屑道,然后在繁忙中,它不知道从哪个嘎吱角落里捞出了一个录着光照术的巫术光球,扔给王槿之。 “一边玩去,别烦我。” 但凡书中提到的巫术,系统这里都会有相应的存档,一些无关紧要的骗人小巫术可以直接提供给王槿之观摩。 其中威力比较大,系统就没有权限了,要得宿主靠自己的能力获得。 “赞扬我伟大仁慈的主!” 在他们的祷告声中似乎有一种白色的丝线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然后涌入那名苍老的牧师体内。 巴尼牧师的脸色也以肉眼的速度变得柔和起来。 王槿之看着那些,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信仰之力。” 系统闻言,瞄了一眼道。“提升巫力的一种东西。不过这点微乎其微,对提升巫力没有什么用。” 巴尼牧师在贪婪地吸收完这点信仰之力后,扭头突然看向牢房这边,然后对着还在观望这边情况的女巫们,问道。 “谁是安妮儿?” 71、荣耀教廷 巴尼牧师说得没错,系统说这个地牢下的确存在着一个单单对黑巫有效地压抑巫力的能量场。没有哪位女巫可以逃脱出去,所以巴尼牧师很是放心。 但还没等巴尼牧师把话讲完,威廉队长就感觉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牢门,就有一个惨白的物体从他后方无声地贴了过来。 “啊啊啊啊!” 高昂的公鸭子嗓门,打破了巴尼牧师塑造出的宁静。 王槿之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没有吓到那位巫师,倒是把这个顶天立地的钢铁汉子吓坏了。他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猛地扭过头,面容都因为用力过大而显得有些狰狞。 站在牢房栏杆前,离威廉队长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那里,出现了一张苍白、稚嫩、冰冷、美得令人心惊肉跳的美人脸。 那些人瞬间坐倒了一片。 气氛重新变得慌乱起来。 “鬼啊!” “救命啊!” “主哪!” 一时之间叫什么的都有。 周围角落又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女人们低微的嘲笑声。 威廉队长松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他才发现那个白色物体是刚刚和自己还对视过的那位年轻和善的女巫。但猝不及防间,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王槿之颇为无奈地看着威廉。 这里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位年长的牧师依旧还是不为所动。 巴尼牧师从威廉身后走出,一步步走向牢房,用着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着反问的话。“王槿之?”他的声音也重新变得威严和缓和。 就在这时,被他所注视的那位少女却笑了。她嘴角弯弯,露出一截调皮的皓齿,就像被风吹皱了湖水一般,温暖和煦。 和其他女巫不一样的,王槿之笑起来的感觉并不让人恐惧。反而比这位全身上下伪装仁慈的教父给人的感觉更为舒服,更像位普度众生的牧师。 [好的笑容是贴近人心的第一步,好人滤镜升级] [当前值:3] 闻言,王槿之脸上圣父的笑容更灿烂了。 对巴尼牧师的话,她也没有否认,反而伸出右手,将散落在脸边的金发别到耳后。她用那双湛蓝色的清澈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满头银发的老人。 “你找我做什么?” 巴尼牧师看着王槿之标准的白人面孔,直言问。“你会东方的医术吗?” 王槿之直视着他的双眼片刻,也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会啊~” 巴尼牧师看着王槿之清亮从容的目光,突然意识到她不害怕自己。 这位巫师学徒并不向其他女巫那般,与他谨慎地对峙。即使一丝一毫的畏惧也没有。 “那你有办法解决这场瘟疫吗?”巴尼牧师侧头靠近王槿之耳边,微微启唇。这句话他说得非常小声,似乎除了王槿之,没有人听得见。 那些被关押的女巫以及外面的骑士都看见巴尼牧师似乎对王槿之说了什么,然后那个少女在他的注视下什么也没有回答。 王槿之微微垂眸,带着淡淡颜色的睫毛遮住了她那双略显阴暗的湛蓝色眼眸。 “你也知道那是瘟疫?”王槿之讽刺笑道。 巴尼牧师脸色一沉,收回怀里准备拿出的那张纸。他看着这位拒不回答、秉承沉默是金的巫师学徒,但很快又露出了一丝不明含义的笑容。 “不愿意说,是吗?好。” 说完这句话,巴尼牧师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大概觉得以后多的是严刑拷(和谐)问的时间,反而对着那几名惊魂未定的骑士招招手,吩咐道。 “收拾一下,带去火场。” 巴尼牧师擦了擦手套上摸过小女孩所留下来的那点污渍,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槿之一眼,然后昂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在他走后,骑士们很快涌进牢房。 他们熟练地给每个关押的女孩脖子上套上特殊制的金属环,手上也仔细地缠了好几圈据说被圣水浸泡过的麻绳,再用布袋罩住那些美丽的头颅,这才押着她们往刑场走。 布袋上只留下了两个可以目视的孔洞。 王槿之走到了程晚吟旁边。“程晚吟,想不想姐姐呀?” 终于没有牢房的间隔,她按照心意,用肩膀亲昵地碰了过去。程晚吟突然向后一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王槿之见程晚吟这么害怕,便不再故意逗她,而是从容地走在她的旁边。出乎意料地,程晚吟不排斥她靠得这么近。 “那个……”威廉队长欲言又止地看着王槿之,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似乎都在今天崩塌了,困惑不安。他很想问王槿之瘟疫是不是真的? 他的耳力天生就比常人灵敏。他其实听到了之前巴尼牧师对王槿之说的话。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活在教廷的欺骗中?是不是从来没有什么女巫的诅咒,而是一场浩浩荡荡的传染病? 那个孩子说得是真的吗?难道处以火刑的人里还有普通人? “你看我和她做什么?” 系统看着王槿之皱了皱眉,像是斗鸡中的那只红冠大公鸡一般雄赳赳地竖起了脖子,看向正盯着她俩看的威廉。 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对上了那位频频侧头的威廉队长的视线,目光明亮又清透。 直到看得对方似乎被自己斗败,掩面疾走,王槿之这才露出了一个中二的笑容,继续像是个变.态跟踪狂般,心安理得地坠在程晚吟的身后。 系统无意间抬头,瞅见了宿主那个二货自导自演起的这场无声的较量,有些丢脸地捂住了眼睛,无语问天。“你是小学鸡吗?二槿?” 在离地牢不远处的大片空地上,已经摆好了一个高大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白色十字架,上面布满了被火焰燎过的焦黑的痕迹。 “烧死她!烧死她!” 激愤的人群中声音嘈杂。 威廉和手下几位骑士将安妮儿双手展开,腿脚并拢,呈十字绑到了那个火刑架上。颇为美丽的女巫低垂着头颅,顺从地任他们摆布。 只有即将接收火刑的女巫不用戴这种头套。 其余年轻的女孩们都脖子上戴着封锁巫力的圣言锁,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们手背靠后绑着,被那些带着利剑的骑士们推搡着,一个一个从阴暗的地牢走出来,蹒跚地走到火刑架的下面——走向那片被暖阳覆盖的地方。 广场上布满了唉声怨道的话语。 “肮脏的女巫!都是你们!就是你让我老婆病死的!你还我老婆!” 这是一名丈夫愤怒无能地咒骂。 “我的女儿在哪里?你们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位母亲无助地哭求。 “爷爷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和那些老鼠一起滚出纳扎哥城市!” 这是小孩仇恨愤怒的火苗。 王槿之她们一路走来,民众们都议论纷纷,侧目交谈,不时有石头、菜叶、鸡蛋、唾沫等向着她们砸去,咒骂声乱作一团。 甚至还有一些喝醉了的不要命的好色之徒。他们望着绑在火刑架上的美丽女人,吹着口哨,脸上露出了色眯眯的光芒。 “那个女人长得真美啊!”那个小集团里的一名大红鼻头的青年,痴迷地看着十字架上的安妮儿,感慨道。 “可不是嘛!如果与她们中任何一人销魂几小时,让我进地狱,我都愿意!” 其中一位大叔吹了一声口哨,说着故意顿了一下。围在他周围的狐朋狗友们纷纷意会,大笑起来,笑声里含着说不出的猥琐。 大叔跟前的那个中年就谢顶了的男人昂起头,看了半天才神情沮丧地低下来,惋惜道。 “身材可真带劲,可惜看不到长相,哎~” “我喜欢年龄小的,越小越好,嘿嘿嘿!”又一位老头模样的男人,顶着一口漏风的黄牙,猥琐地笑着说道。 最后这三个语气词被他笑得意味深长。 因为是女巫,没有人会站出来维护她们的人权。 当然,不屑与同伴抱团取暖、个个都是独行侠的黑巫师也不屑有人同情维护她们。 女巫们冷冰冰地看着那几个声音最大的人,如同看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已经将诅咒下注在他们身上。 倘若今天这群骄傲的女巫之中有一个人逃脱出来,那么这些嘴上花花的酒鬼明天定会变成一具被剜去双眼、割掉舌头、残忍废掉作案器官的男尸。 大叔们还在没有危机感地端着啤酒缸,大声议论着,笑嘻嘻地碰杯对饮。 相比其他女巫的暗下杀心,王槿之表现得很是愤怒。 她用身体微微挡住程晚吟,厌恶地看着那些对她们评头论足的人们,然后低头握了握藏在手心的尖锐木枝,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滚——!” 因为过于用力的嘶吼,王槿之露出的眼部肌肉都在疯狂地抽搐着,同时带动起周围骑士举着准备点燃十字架下木材的火把。 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火焰徒然暴涨了数倍,剧烈燃烧起来。 那些喝醉了的街头混混被这离奇的不科学的景象吓到了。想到那些对于女巫的恐怖传说,他们怯懦地转过身,混入人群,不再招惹王槿之她们。 “走吧。”王槿之快速用之前捡的树枝的锋利边缘,摩擦着厚厚的麻绳。偶尔被打中她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哼,而是尽量用身体挡住身侧稚嫩瘦弱的小孩。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伟大的死灵巫师。”程晚吟转过头奇怪地打量着她,头套孔洞露出的那双纯黑色的眼眸带着少有的专注,美得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王槿之还以为看到了原世界的恋人。 72、荣耀教廷 程晚吟好奇地看着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突然扭过头去,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还是恋人姐姐在这个世界头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王槿之有些担心地看着咳嗽起来的程晚吟,红着脸说道。 “因为你可爱。” 因为手脚被绑住,王槿之不知道程晚吟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对方脸色中看出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王槿之手中还在着急地磨着绳子。她想尽快带程晚吟离开这里,好好检查一下对方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爱吗?他们说我是恶魔的孩子,我身上流淌着肮脏的血液。这些发色和瞳色就是灾难的象征。” 程晚吟大眼睛有些不自信地直视着王槿之,问,“这样,你还觉得我可爱吗?” 程晚吟会这么问,明显是这种‘犹太血统低人一等,是恶魔的化身’的歪曲观念已经在那些牧师的不断灌输下,潜移默化地,不知不觉中深入了她心底。 王槿之紧闭着薄薄的嘴唇,上嘴唇压着下嘴唇,几乎压得有点变形了。她在考虑着怎么才能在不伤程晚吟幼小心灵的情况下,肯定对方的价值。 王槿之皱眉思索了一会,歪头看着程晚吟,说道。“我倒不这么觉得。比起那些庸俗丑陋的麻瓜,我觉得你的黑眼珠黑头发深邃而迷人,很漂亮!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 王槿之的手指还在背后灵活地扭动着。 程晚吟想了想,问道。“因为你是黑女巫,所以你觉得黑色很好看,是吗?” “可能吧。” 王槿之终于在树枝报废的前夕,将麻绳给弄松了一些。 她扭着手腕,感觉差不多到了只要自己轻轻一挣便能打开的程度,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程晚吟身上,郑重地说。 “但我觉得只要是长在你身上的,就算是恶魔的化身,我也会觉得可爱的。”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闻言,程晚吟的眼睛微微弯起。“之前也有一位巫师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她似乎笑了。 隔着厚厚头套,王槿之感到程晚吟似乎笑了。尽管在周围嘈杂的谩骂声,小孩的笑容里难掩其中的失落,可仍显得那么坚定。 “我是独一无二的?”程晚吟用一个问句重复了一遍,又咳嗽起来。 这次她咳得非常厉害,歇斯底里的,仿佛要将喉管咳破似的。 程晚吟边咳边说。“谢谢您能跟我说这句话。” 咳完,她转过头看着这位满脸担忧地盯着自己的女巫,眼中的亮光越来越明亮。她说。“遇见你真的太好了,巫师姐姐。” 这一刻,蹲坐在深渊的小女孩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手指尝试着伸出,去触碰那道从天堂上方照射下来的温暖光束。 王槿之诚挚地注视着眼睛里似乎藏有星海的幼小的恋人,想也没有想,便很是肯定地对她许诺道。 “以后会更好的!” 面对程晚吟,王槿之总是不吝啬地给出承诺,就仿佛世界在她这里变简单了许多——化身大英雄的她,什么事都可以为她的公主做到。 “能吃饱吗?”程晚吟问道。 “当然可以!” “有住的地方吗?”程晚吟抬头看着她。 “会有的!” “你一会要跟紧我,姐姐保证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王槿之小声说道。 她在其他女巫的遮挡下,靠在程晚吟身上,动手解着对方手上的绳索。这次程晚吟并没有躲开,但在绳索快要解开的时候,她却突然拽了拽王槿之的裙子。 “……那可以将那几位不是女巫的平民先放了吗?” 原来程晚吟还是没有忘记那几位无辜的路人。 王槿之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包容地点头。“可以,但新来的那个女人,我帮不了你。她伤得太严重了,逃不掉。” “我知道。” 程晚吟摇摇头,歉意地看着王槿之。“没关系。” 她也看到了那位还陷入昏迷、被骑士像是罪犯般抬着的女人……想要王槿之不引起那群人注意去解开她的绳索,实在太难太难了。 “谢谢你。”她说。“麻烦你了。” 程晚吟目光清澈地望着王槿之。 她没有像是大人们那样虚伪地问,会不会麻烦到你。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请求,对于在考虑逃脱的女巫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王槿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傻子,她们可能并不会感谢你。” 程晚吟望着这位心地善良的可爱死神,指出。“她们应该感谢的是你,女巫姐姐。” “可没有你,我不会救她们的。” 王槿之很是肯定地,对着完全抹灭自己功劳、看不见自己优点的小女孩,一字一顿说道。“正是因为你想救,所以我才会救她们。” “你的存在并非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你,我很有可能会和其他路人一样做壁上观,看着那些无罪的人被推向深渊。所以那两位女孩应该感谢的是你才对,我的英雄。 王槿之看着这位“年龄幼小、被周遭一再否定本身、判定为恶的化身”的假女巫,反而在一遍遍真挚地替那些人向自己表示感谢的时候,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可是她爱的人呐!舍不得欺负、捧在手心的宝贝!却这样骨瘦如柴、卑微到骨子里!这样怯弱的程晚吟是她最不想要见到的样子。 “你真觉得她们该救吗?”王槿之握紧拳头,沉痛地吸了几口气。 程晚吟疑惑地歪头看着她。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该不该的问题。所以当王槿之问出的时候,她很是迷茫,随意找了一个答案。“她们不是女巫?” 王槿之叹了一口气,这才是她的恋人哪。她用头亲昵地蹭了蹭小女孩的脑袋,叹息道。“真是个傻姑娘!” 王槿之并没有将程晚吟的绳索完全解开,而是和自己一样像是装饰物般挂着。然后偷偷移到程晚吟之前指的那两个女孩背后。 在她们感激的神色下,王槿之利用借位造成的错觉骗过了看守的骑士,解开了绳索。 所有女巫都羡慕嫉妒地看着这两位幸运的麻瓜。她们也没有胆子去请求一位脾气并不怎么好的孤默寡言的死灵巫师去解救她们。 王槿之不会救她们的。 因为不管是不是她们主观的意愿,这些美丽的女巫手里都沾满了无数鲜血,是实打实的恶人。程晚吟没有主动提及去救她们,王槿之更不会去解救她们。 程晚吟不是圣母。王槿之更不是圣母,觉得什么罪恶都可以被宽恕。 她们都知道盲目发善心的后果——放这些黑巫师出去,可能会造成更多人的无辜丧命。但眼睁睁看着这些妙龄少女,被教廷里那些伪善的白巫师硬生生蹉跎至死,也不是王槿之的风格。 就算程晚吟没有说,没有让她救,王槿之也不想对方善良的心灵因此产生一丁点负担,所以她准备一会儿要制造一场非常庞大的风波。 至于有几位带着封印的女巫能不能逃之夭夭,就各凭本事了。 “谢谢您,莉莉安女巫!太谢谢您了!” 被王槿之解开绳索的那两位漂亮的麻瓜不知道怎么遮掩情绪,回过头,几乎喜极而泣地看着王槿之,想要向她鞠躬。 “转回去!别给我添麻烦!” 看到一名骑士疑惑地看过来,王槿之右手握着树枝尖锐的一端,抵在前面那个激动不已的女人背后,低声说道。 她此时和那两位姑娘靠得很近。 教廷要求每个囚犯面对火刑台站着,所以对于民众和骑士们看到的便是她们侧身的站姿。在骑士视线内,王槿之的那只手依旧背在身后,所以产生了一种她好像还在“被绑着”的错觉。 但其实,王槿之那只被旁边身体遮挡住的胳膊却折在胸前,举着树枝,锋利的尖端已经抵在其中一位女孩的背部——心脏的那块。 “别动。”王槿之轻轻地说。 被尖锐物抵着,女孩僵硬地微微侧头。 她不敢动作过大。因为在她耳后很近距离,那里有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正在肃杀暴戾地注视着她。似乎她一动,那个树枝就会捅穿她的心脏。 “!” 另外一位想要鞠躬的女孩已经注意到了同伴的这一幕,感谢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站在她们面前的金发少女并不是来拯救她们的天使,而是一位生长在黑暗中的邪恶女巫。 空气前所未有地焦灼起来。 女孩心中的激动此时已经完全被浇灭,腿肚子抖个不停。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用余光看着正在抵住她命脉的年轻巫师,额头上满是冷汗。 这时候,王槿之却在她们的耳边低声说。 “一会我往外跑的时候,你们趁乱赶紧跑。” “分开跑,别集中在一起。” “不许跟着我。” “不许回家,不会回应任何人。熟人也不许答应。” “跑出城,就别再回来了。” 带着有些古怪口音的英文被女孩故意压低后,从那个麻布口袋中传出,平静中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和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可不想白费一番功夫,麻瓜们。” 看到一位骑士走了过来,王槿之平稳地收回那只握着树枝的手,重新背到身后,视线扫过旁边那位懵懵懂懂的黑发小女孩。 “你们应该感谢那个孩子,是她想救你们。我才会救你。” 73、荣耀教廷 王槿之慢慢退到程晚吟跟前,抬头看向阶梯上面站着的那些白袍的巫师。 年龄最为年长的巴尼牧师站在最中间。这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的镶金边的宽大袍子,手持着一个雪白的魔杖。 巴尼牧师站在高台上。一丝不苟的头顶上也戴上了一顶高高的白帽,上面还画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 整体显得更为庄严神圣。 其余比他年龄小一些的牧师们都穿着没有镶边的素净白袍,但他/她们长袍胸前都别着一个代表教廷的金色徽章。 此时,均抬头安静看着身后高大的火刑架,没有说话。 整个场景都肃穆得惊人。 脸色健康红润、衣着简洁干净的巫师和身穿粗衣麻布、面黄肌瘦的平民——高台上与高台下,好似站在两个世界的人,只是高大庄严的教廷将他们命运短暂地相连在了一块。 一排身穿盔甲、佩戴利剑的骑士们格挡在那些平民面前。他们距离高台还有大约十米的地方站着,抬头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垂头看不见表情的黑袍女巫。 巴尼牧师抬头看了看太阳,差不多确定时间到了。便上前走了一步,挥了挥手。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这座高台升起,将高台全部笼罩住。 他微微启唇。 “可以开始了。” 然后巴尼牧师退后几步,和其他年轻的牧师一样,眼眸半阖,高高在上地看向下方的众人,脸上尽是悲天悯人之色。 高台下的那群骑士前距离三米的那里,站了一位身穿大红色袍子、长得异常像神祇的男人闻言微微点头。 “好的,伟大的巴尼牧师。” 这个世界主教的身份似乎要比牧师低一等。 只见面容俊美的红衣主教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圣书,恭顺地对着巴尼牧师他们微微躬身,露出一副虔诚的姿态。 他微卷的长发,随着他的低头,披散在肩头。 “真主再上,你虔诚的信民在此燃起圣火。” “愿您为人间降下祝福,驱走阴暗!阿门!” “阿门。”空地上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周围的民众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闭眼跟随红衣主教整齐地小声祈祷着。 祈祷完,大家都抬头看向火刑架那里,期待着点燃火焰的那一刻的到来。就仿佛烧死罪恶的源泉后,他们就能过上一段平和无灾的日子一般。 耳畔中只剩下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按照历来的仪式顺序,每个人都唱起了歌。似乎有谁在他/她们脑海里轻轻歌唱,他/她们歌声整齐划一,周围和街道上也回荡起了对教廷安详的赞歌。 “灰烬燃尽,火焰喘息着,黑暗退去; 红色的十字永远伫立在白之国; 璀璨的瞳孔里流淌着星河; 我们期待着你的降生,轻吻你双手; 一切罪恶将埋藏深底,爱留人间…” 短短的歌声似乎能牵引着心脏,让心灵得到平静一般。每个人表情都眉毛舒展,面露笑容。温和安顺的,像是在接受某种神圣的洗礼。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无数信仰之力从那些平民们的身上漂浮而出。像是无数星星点点的白色萤火虫一般,汇聚在那群白巫身上,被他/她们吞噬干净。 王槿之环顾四周的人群,有些惊异。如果不是真真实实地亲眼看到这一幕,她是无法想象教廷神权对于这个时代的恐怖影响力的。简直太可怕了。 这些祈祷的平民中不乏家庭富裕的商人、艺术家、科学家打扮的明显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这些人却轻易地接受了这明显是错误的答案。 他们每个人都觉得烧死一些人是正确的。 是因为他们脑子已经停止思考,还是这些巫师太有魅力,亦或者是他们自己不敢接受恐怖的现实,不愿意走出谎言? 王槿之问系统。 “他们是怎么办到给这些明显受过教育的高层次人士洗脑的?” “他们凭什么信他们?难道仅靠这点骗人的巫师把戏?” “灾难一直没有停止,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质疑他们吗?” 她对系统说着。她并不需要系统回答她。王槿之作为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个场景,她只是觉得很荒谬,很想要倾诉罢了。 王槿之偶尔也听说过“某人听信邪.教然后烧火自焚”的事件,但没有真切发生在身边,她是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 现在亲眼所见教廷的威慑力,她才猛然惊悚。 “他们觉得这样是对的。”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程晚吟眨巴着黑色的眼睛,看着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人生观都受到强有力冲击的王槿之,很是平淡地说着,平淡中带着股沧桑无力。 她似乎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在她们不远处,红衣主教抬头高举着圣书,声音威严地传遍每个地方。像是执行某种仪式前那般,宣布着对安妮儿的审判。 “安妮儿女巫!” “你身犯虏获他人的爱情,使用稚儿的头颅炼制迷药,特殊植物残忍杀害路人,将污秽的东西注入人体,带来瘟疫等重大恶行。” 说着,红衣主教见巴尼牧师略微点头示意,这才继续问。“你是否承认罪行?” “承认。” 安妮儿祖母绿的眸子如同玻璃珠般闪着奇异的色彩,银色的长发顺着黑袍滑下,在夕阳的照射下,似乎带上了淡淡的金色暖光。 她点了点头,竟是很果断地认了罪。 王槿之感到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安妮儿至少会反驳红衣主教的第一点和最后一点,因为那明显是不成立的。 在系统的讲述里,黑巫师永远都是感情极其淡漠的一群人。任何感情对于她们,都是影响提升实力的累赘。 比起那些为平民提供庇护、安然享乐的白巫,黑巫是为了提高实力会去各种危险地域探险,甚至滥杀无辜的疯子。 对于她们,别人的命和同伴的命都不重要,唯有实力才是第一位。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极端分子连自己命都不重要,怎么可能有时间像普通人那般去玩弄人心。 而且在这本小说书里和真实历史中,瘟疫确实不是女巫故意散播的,而是那些贸易归来的商船载着生病的老鼠所带回来的。 但没想安妮儿竟然捏着鼻子全认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恶毒诅咒所有人,没有伤感,跟王槿之在童话书中所认知的黑女巫不同的是,她只是配合着巴尼牧师的提问,淡淡点了点头。 巴尼牧师还在例行宣布着最终的审判。“……把灵魂供奉给撒旦的脏老鼠,傲慢美貌摧毁了你们,恶毒腐蚀了你们的心灵,将不幸带给身边的人。” “但仁慈善良的神仍会宽恕任何罪人,真诚地祷告忏悔能让火焰把你们的罪恶带回地狱,恩赐你的灵魂得到解脱!” 安妮儿身上黑色的长袍似乎和她融为了一体,平静地看着高台下的那名狐假虎威的麻瓜,对他耀武扬威的审判不为所动。 她年龄似乎还小,胸前只微微有点起伏,露出来的脚踝也瘦得似乎能用手掐断。 “你们可愿意真诚地去忏悔自己的罪过?” 红衣主教紧随巴尼牧师身后说了一句。他的年轻和经验匮乏终究让他犯了错。这句话几乎犯了在场所有黑巫们的忌讳,精准踩雷,引爆了目前很安静的囚犯们的怒火。 她们不再把他看作被白巫控制的傀儡,而是想要杀之后快。 王槿之只见那位年轻的红衣主教他说着说着竟然飘了,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可以决定任何人生死的神祇,竟然想让所有黑女巫去忏悔她们的罪恶。 承认和忏悔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所有女巫们几乎都被这位微不足道的蚂蚁般的人物挑衅了。顿时,每一位女巫都在声音尖锐地嘶吼着什么。 “你宽恕我?宽恕我什么!” “你信奉的神可救不了我!” “我只信真理永存!” “神?那是谁?是你们这群披着白袍的谎言家吗?” “忏悔!我永远不会忏悔的!” “……那群牧师也是巫师!都是巫师,白巫比黑巫高贵到哪?”王槿之被迫为了显得不要那么突兀,那么不合群,也小声地嚎了几嗓子,令程晚吟小朋友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王槿之被这双会说话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顿觉老脸一红。 “额,我什么也没说。” 安妮儿双手平摊着,被绑在身后的十字架上,狂怒的身体像是蛆一样疯狂扭动着,还在那里咆哮着。“我追求的是真理!永恒的真理!” 她似乎想要挣开绳索。 “你们这群无知的愚民,尽情被这些谎言家欺骗吧!” 安妮儿祖母绿的眼睛瞪成了竖瞳,像是发怒的波斯猫般,银发张牙舞爪地飞舞着,一个个扫过围观的所有人。 她像是有着莫大的恨意,想要将所有人记住,带入地狱一般。 “你们已经把真正的恶魔召了过来!只能是无能的狂怒!最后的狂欢!” “她会毁灭这里的,我会以死亡见证你们的毁灭!愚蠢的麻瓜!” 安妮儿嘴唇微微上扬,看了王槿之一眼。 她和其他被关押的女巫一样,因为教廷提供的两日一餐的可怜摄入量,同样瘦得惊人。但这样的消瘦清减却不损她的一点气势。 安妮儿这样在临死前毅然决然地诅咒众人。她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她竟然不害怕死亡,她在期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引起了人群里大面积的恐慌,谁知道她死后会不会再次出现更严重的天灾人祸? 有些人在慌张祈祷着上帝保佑,有些人在义愤填膺的喊烧死她,还有些人则是在警惕地看着四周,寻找着女巫嘴里所说的恶魔。 76、荣耀教廷 本森对于他们的回答很是满意,露出了一个很是自得的笑容,然后回过头继续问程晚吟。 “这样,你还依旧坚持自己是对的吗?” 没错,他就是想对一位心智还不成熟的女孩子做一道残酷的心理实验。这只是本森一时兴起想要做的事。 他喜欢这样玩弄对方心灵。如果对方会因此臣服或恐惧,他会更加开心和兴奋。 这本质上是和王槿之之前询问对方名字是不同的。王槿之是想让程晚吟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而本森却是想用舆论压力逼她崩溃,逼她认错。 程晚吟几乎被他问懵了。 程晚吟睁大双眼,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她像是为自己打劲一般,一字一顿地坚定道。 “我没有错。” “不,不对!”本森反驳她。“你有罪,孩子!” 他弯腰逼近程晚吟,浅色的瞳孔对视着程晚吟那双明亮的黑眼睛。 “我说你有罪,孩子!你知道吗!” “回答我,你有没有罪!!!” 短暂的安静过后,空气弥漫着一股古怪奇异的气氛。所有人的声音几乎都消失了,连小声议论的声音都没有,静悄悄地一片。 “嗖!”本森在这之中似乎听到一道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什么声音?”他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大约不到一秒后,本森喉咙中突然发出咕咚咕咚的古怪声音,像是刚烧开的水一般。 一滴比水还要黏稠一些的液体从脖子那里滴落,打落在他手上。 本森抬起手恍然一看,才发现那好像是血,自己的血。本森后知后觉地捂住脖子,然后摸到了一根尖尖的像是木枝般的粗糙硬物。 磅礴的鲜血从中飞溅出来,泛起一种从头到脚的彻骨寒意。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红衣主教脑海中刚刚的景象如走马灯般快速浮现在眼前。他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慢慢抬头望去,一张冷冰冰的美人脸正在他头顶上方静静望着他。 四目相对。 本森身体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哦,原来小孩刚刚手里牵着的是位女巫啊……”他最后想道。 王槿之看着被她杀死的红衣主教,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嘴角如同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般,流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球闪烁着,重新看向那些白袍巫师。“白巫们,回不去了……” 这还是王槿之头一次杀人。 走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王槿之现在想反悔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回不去了。” 刚刚在本森接近恋人、逼她认罪的时候,王槿之几乎震怒的,突发奇想的,将光盾术加持在那根快要报废的树枝上,然后便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这位叫嚣“自己便是主宰”的人的脖子。 看吧,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弘扬正义的反抗是无畏的,滤镜升级] [当前值:4] 看吧,系统的滤镜都判定我没错。 王槿之嘴角的笑容再次扩大,双手穿过程晚吟的胳肢窝。在小家伙错愕害怕的神情中,她强行把她抱起,单手像是拿文件包那般夹在腋下,然后抬头恶劣地看向巴尼牧师。 那几位在教堂阶梯上站着的白巫们也皱着眉看着王槿之,纷纷斥骂着。 “肮脏的老鼠!邪恶的黑巫师!” “谁给她解开圣言锁的!” 目前火焰没有燃尽,他们无法撤销这道屏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嚣张的女巫在他们面前杀害他们的人。 “嗨~巴尼牧师,你确定我是黑巫吗?”王槿之在众人的注视下,夹着程晚吟,往前走了几步。 刚刚还在叫嚣着烧死女巫的众人在看到领头人本森被杀后,纷纷惊恐地张大嘴巴,如哑火的炮仗般,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要过来!” 骑士们挡在那些平民前面,将王槿之围得严严实实。他们的神情同样显得有些惊慌,对王槿之厉声喝道。 “后退!” 站在最后方维持平民秩序的威廉队长看着紧张兮兮的手下,拍了拍他前面的那位骑士的肩膀,示意他们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那位瘦弱得如同邻家女孩的女巫大人对他们并没有杀意。他不觉得王槿之有可怕,即使对方刚刚杀害了本森主教。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失职的。 本森死有余辜。 如果说因为之前巴尼牧师与王槿之的对话,威廉队长现在对教堂的那些白袍牧师们还抱有迟疑的态度。那么,他对这位被王槿之杀死的红衣主教真的是不满已久。 甚至说,对方死了,他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伤感,甚至还会举杯相庆。因为他深知本森英俊面孔后的另一面——知道他利用他的身份在背后做的一些肮脏事。 因为有些事还是威廉在牧师们的请求下,被迫帮本森擦的屁股,帮他向执法官处理那些敲诈、欺骗、讹索、受贿、男女通吃,乃至性(和谐)侵儿童等等罪行。 因为是主教,因为神权至上,威廉队长身上所戴的正义之剑都无法制裁他。 威廉总是想着怎么才能在不引起舆论的时候将对方杀死,得到的结果却是无解的,所以死在黑女巫手里便是本森恶魔的最好归宿。 “别慌,稳住!” 威廉队长皱起眉,想让其他骑士放松一些,但那些人依旧颤颤抖抖地用剑斜指着这位金发女巫,随着王槿之的前进而后退。 不过,还好没有人真正敢上前靠近王槿之。 “我是黑巫?巴尼牧师。” 王槿之歪了歪头,看着他们。反问着,她嘴角的恶趣味却更大了一些。 旋即,王槿之在所有人错愕至极的目光之中,将右手举起,露出一截皓腕。 “愚民们,看看!”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是什么?” 一道比巴尼牧师之前释放的还要璀璨至极的亮光,自王槿之的手心中蔓延而出。 “我可是教廷总部来的圣使!” 不就是比圣父吗?谁不会? 说着,一个如同小太阳般明亮光球被王槿之从手中中心托举而起。顷刻间,温暖神圣的气息以她为圆心蔓延开去,很快便已经将平民们和高台笼罩在了其中。 “哼,故弄玄虚!”巴尼牧师嗤之以鼻,也举起了圣光术,抵消了王槿之一部分的亮光,但无法完全遮盖。 他因为探查术,因此可以很肯定王槿之就是黑巫,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术法中所说的巫师学徒,竟然是和他同等级,甚至是实力在他之上的巫师。 巴尼牧师不知道王槿之为什么想不开,没有任何挣扎地自愿进了地牢,佩戴上了“那个黑巫摘不下,只有麻瓜才能摘下”的那个圣言锁。 不过,不管王槿之脑子有没有坑,有圣言锁的存在,自己就依然占绝对优势。但他妈的,现在呢?那个女巫脖子上的圣言锁呢? 思及至此,巴尼牧师目光转向了王槿之腿边的那个犹太小女孩身上,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张苍老无比的脸上头一回流露出了后悔的神情。 他怎么就忘了牢狱中关的不止有女巫,还有这些平民?这些平民也是可以触碰圣言锁的。早知道,他就先把这些祸害弄死了。 但年轻白巫们可没有巴尼牧师的探测术。 他们不可能像巴尼牧师那般有先见之明,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槿之那里。 “圣光术?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黑巫师学徒吗?” “怪不得圣言锁关不住她,她就不是黑巫!” “啊,抓错人了?” “怎么是真正的白巫师?” “圣使大人?!” 白巫们想到他们之前还趾高气扬地请一位巫师大人进地牢,便有些怨念地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巴尼巫师,有些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但看到巴尼牧师无比阴沉的脸色……嗯,他们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反而缩了缩脖子,认命地重新看向王槿之手中捧起的小太阳。 对于他们来说,巴尼牧师是这个城市教廷分部里最厉害的人物。虽然只是一级巫师,但是比起他们这些巫师学徒,不管是资历,还是实力都远远碾压他们。 人家老人家明显和这位年轻的总部圣使有仇。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牵扯进去,已经拉满了对方的仇恨。 如果再得罪巴尼巫师,那就真要凉了。 “伪善的老骗子!傻叉!”那些年轻的白巫们在心里纷纷唾弃巴尼道。 如果真让他们选择,肯定不会选年迈、没有上升空间的巴尼老头,而是那位年轻的看起来似乎比巴尼老头还厉害一些的富有潜力的巫师大人。 但现在他们没办法,没得选,委屈巴巴还啥也不敢说。 年轻的巫师学徒们用着一种幽怨无比的眼神看着王槿之。 这位圣使大人什么毛病,把自己整得那么漂亮不说,特么还喜欢地牢一日游!装得那么像,糊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比起那些白巫,那些面罩下的黑巫们的表情更为错愕古怪。 黑巫之间是有交视能力的。 她们能辨别对方到底是不是黑巫,但这位明显是死灵巫师的女巫竟然在她们眼皮底下,使出了白巫才会的魔法? “什么情况?”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骑士们率先被王槿之的圣光术说动,犹豫地对视一眼,然后在威廉队长的带头下,一个又一个地纷纷跪倒在地。 “红蔷薇骑士团,全体参见圣使大人!” “欢迎您的莅临!” 他们虽然没有接收到总部什么圣使会来的消息,有点疑惑,但每一位骑士对教廷标志性的圣光术都深入人心。 白巫的圣法很严格,母本全部放在教廷看守最严格的图书馆内,非教廷出身的牧师根本没有机会学习。而且像王槿之这种不说咒语瞬发巫术的,只有伟大的圣使大人才做得到。 这些特征,对于他们可比那些象征性的白袍和白纸黑字的诰命更来得有威慑力——会瞬发圣术的人至少绝对不可能和教廷没有关系! 那些骑士们在看到王槿之手中托起的比巴尼牧师施展至少大上一号的小太阳时,便已经虔诚地将右手置于左肩膀上的位置,高声祝福道。 “愿您与主同在!” 平民们看到骑士们都跪了,也跟着单膝跪坐一团,纷纷喊道。“愿您与主同在!阿门!” 他们望着高台,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教廷竟然把圣使当作女巫抓了? 信奉教廷的他们都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在积威多年的巴尼牧师看过来后,议论声却一下子就消失了。 在巴尼牧师转过去看向王槿之后,她/他们又悄悄看着他,议论起来。 巴尼牧师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再以一种昂首挺胸的威严姿态走到最前方。 81、荣耀教廷 “槿之,你黑不黑心呐。” 系统亲眼看到王槿之是如何歪曲事实,嫌弃地看着她,皱眉。 接着,它又突然看到王槿之对英雄歪头卖萌,瞬间如同受到了某种暴击。系统手指颤抖着,痛心疾首地指着她。 “你,你竟然还对一个小孩子卖萌?” 说着,它又吐了起来。 王槿之本来开开心心逗着迷你版的恋人姐姐,心里美滋滋的。结果就听到了脑海里系统那煞人风情的呕吐声,额头都似乎暴起了看不见的青筋。 “嗨,系统。”王槿之悄声朝系统靠近。 系统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还在那贱兮兮地招惹王槿之。 等系统反应过来时,王槿之已经走到了离它很近的地方,对它露出一个很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咱俩来算算账,新账旧账。” “你,你想干啥?”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莫名传来的危险气息。 它扶着自己模拟出来的马桶,抬起头看向王槿之,惊恐地发现对方正在往自己这边走来。 “魔法少女王大锤召唤你,是吧?” “欺骗小朋友,是吧?” 王槿之笑容很是温柔,优雅地踱着步。 看着王槿之脸上和善的笑容,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慌的,如同此刻温柔跟她说话的人是一座即将爆发死火山一般。 “你别过来啊。” “你再过来,我就急了!” 系统仿佛看到王槿之那被长长睫毛遮掩的湛蓝眸子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凶光。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它后退了几步。 “我,我我真急了。” 这时候,王槿之却如它预料的那般,突兀地收起笑容,猛地原地暴起,如同猎豹般凶狠地扑向系统。 系统被吓破胆。 “嗷嗷嗷,我错了!” 在它撕心裂肺地求爹爹告奶奶中,王槿之锲而不舍地追了它整整五十圈。 最终在系统耗尽所有体力后,王槿之把它按在地上,狠狠地胖揍了一顿。 “哇哇哇!王大锤你没人性!你让我编的!”系统捂着高高肿起的两颊,控诉道。 它发出凄惨的哭嚎,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委屈巴巴道。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呵呵,你是人吗?” 王槿之勾起嘴角,精准嘲讽。 然后,她摇晃了摇晃“看起来毫无威胁,实则钢铁硬”的小拳头,威胁道。 “贱统,再惹我,大锤砸死你!” 说完,她还恬不知耻地拉起系统,劳役它道。“哭屁哭,快起来帮我指路!” “我不认路!”系统道。 “嗯?”王槿之再次露出了危险的眼神。 “我真不认路!”意识到王槿之不信,系统慌慌张张地急叫了一声。 “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系统库里没储存出城的路线哪,呜呜呜~” 屈服在王槿之的淫威下,系统委屈巴巴地边解释,边嘤嘤嘤哭起来。 王槿之皱着眉看了系统一眼,似乎被它的哭声不胜其烦,然后离开脑海。 系统哭着打着嗝,看着王槿之二话不说便大摇大摆离去,一时感受到了巴尼牧师干瞪眼那时的憋屈,顿时哭得更凶了。 不过哭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人理它,系统还是渐渐收了声。 “今天的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王槿之在倾盆大雨中哼着不搭调的小曲,揉了揉不断传来尖锐疼痛感的大脑。 也不知道巫力是属于什么神奇力量。这种疼痛感是直接作用到灵魂上的,就算王槿之没有五感,都能感受到那种如同被撕裂开来的剧痛。 不过揍完系统后,王槿之就感到舒服多了。疲劳沉重的灵魂也似乎神清气爽了许多,轻快快的,就像是泡了温泉一般。 果然,暴力是发泄情绪的最好方法。 王槿之惬意地眯着眼睛。 直到她揍完系统回来,那只被王槿之提溜在手中的小家伙,还像只呆头鸟般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沉浸在深深地自责中。 “走吧走吧,逗你的,别想了。” 王槿之对待程晚吟小朋友的态度,可比对待系统和蔼多了。 在系统暗骂中,她趁着程晚吟小朋友自责、无暇注意的时候,用那只戴手套的手挼了挼小家伙头上翘起的那根呆毛。 她早就看到这根毛了!早就心痒难耐了!超级想挼!(≧w≦) 王槿之挼了一次还不够,又挼了好几次。越挼,她的表情越荡漾。 “嘿嘿嘿,我家崽崽。” 王槿之撸得太开心,一不小心把手里的小家伙给撸回神了。 程晚吟捂住快要被对方撸秃的额头,睁大眼睛,略显吃惊地看着王槿之,眼神里流露出‘你在做什么’的询问,就仿佛在看一个大变态。 “呃……哈哈哈” 对视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王槿之尴尬地收回手,在嘴巴下轻咳两声。 王槿之瞅了瞅这仿佛迷宫般的道路,眯着眼睛,靠直觉随便选了一条路,继续提溜着小家伙,大步往前走。 雨水被风吹得倾斜着,倒入衣领中,王槿之只得尽量用原主瘦弱的身板,把大部分雨滴挡在身外,同时微微放光的盾牌在雨中若隐若现。 王槿之也不敢靠程晚吟太近,因为她身上都是对小孩身体很不好的剧毒的福尔马林溶液。所以她只能时时刻刻使用着灵魂力,替还在发烧的程晚吟支撑起一道光盾,阻隔冰冷的雨水。 如果说精神力是活物,使用干净,还可以使生物自己大脑里产生微电流再生。那么所有人死后的灵魂就是死物……就那么多,用完了耗干了,也就消失了。 情绪烦躁,头晕目眩,便是王槿之过度使用灵魂所产生的副作用。但她没有什么本事,只能拿命来拼,为她的青梅竹马、她的恋人拼出一片天地。 实在用不出巫力,王槿之就开始灼烧灵魂的力量,提供给黑巫的死灵图腾。 她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 王槿之先是和巴尼那个资历颇深的老巫师结下了死仇,又伪装成圣使,引起人群混乱。更甚者,因为她的缘故,还放跑了一两个黑巫。所以王槿之此刻是绝对不能走到明面上的。 巴尼牧师还给他自己留了后路,但她没有。 若被查出来不是圣使,身份暴露。不光是王槿之,连带着她周围连带着的所有人都会被教廷打上死刑的烙印,永世不得超生。 除非是王槿之和这本书的主角达伦一样,自己成长起来,成为传奇巫师。否则对于她的,绝对是条不能回头的死路。 “左右左左右左,往左。” 王槿之嘀咕着,跌跌撞撞往左走去。她完全是靠着直觉往前走。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除了每家亮起的昏暗烛光前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那些从天空飘落的细密的线状的雨丝,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风凶猛地刮在王槿之身上,呼呼作响。 雨也越下越大,如同小石子打在人身上,冰冷沉重,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城市的围墙,像是举天哀悼着这场火灾中遇难的人。 王槿之弓着腰,护着程晚吟,逆着这阵风前行,蓬松的画满铭文的蓝色巫师裙被挤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她浑浑噩噩地走了一阵,便头也不回地朝地面栽了下去。栽倒前,她还不忘把程晚吟护在怀里。 此刻,王槿之的灵魂已经消耗到了一个危险值,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没有毒了。 她将脸从地面堆积的水坑抬起来,然后一点点拖着程晚吟,爬到一个墙壁边。在勉强把高烧中的程晚吟拖到了前面那户人家门前的遮雨棚之后,这才仰面滑坐下去。 王槿之抬头看着漆黑的雨幕,脑壳一阵一阵揪痛。此时,她美丽的面部满是泥水,极度扭曲着。眼睛圆睁,嘴巴大张,接着那些冰冷的雨滴。 “女巫姐……” 在颠簸中,程晚吟侧头,迷迷愣愣地看着被大雨倾盖表情痛苦的王槿之。她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分泌出一点唾沫。 此时,程晚吟整个身子都仿佛在燃烧一般,浑身无力,喉咙干渴,牙龈肿胀,嘴巴连一条缝都张不开。 但小孩仍固执地转动着那双黑色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漆黑的夜里如同死去了一般的仰着头的女巫,一动不动。 她清醒了一阵子后,便再度合上眼,陷入了更加疯狂的高热。 王槿之甩甩头,然后再次拽动旁边发着高烧的小家伙。 “晚吟,程晚吟醒醒,走了。” 此刻,头痛欲裂的她还没有发现幼小的恋人已经晕厥过去,嘴里嘟囔着。她想要带着程晚吟继续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街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谁? 王槿之眯起眼睛,微微抬头看过去。 在街角另一侧的商店门口,一位长相斯文、面容清秀的身着白色牧师袍的青年,正优雅地倚在陈旧的草药店柜台上,与老板交谈着购买药材的事宜。 而叫住自己的,那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则是他的同伴……正是之前那位和王槿之有过一面之缘、得知她是巫师学徒就夺路而逃的医学生杰克。 在此之前,这位瘦高的青年正站在店外,高举一把快被吹变形的黑色雨伞,等着他的教授。 他在雨幕中努力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尽管狂风吹得杰克摇摇欲坠,但他依然看到了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蓝裙少女王槿之和瘦巴巴的小孩程晚吟。 杰克猛地转过头,眼神定格在那个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被飓风卷进伞底的雨滴入他的眼里,杰克闭上眼又复而睁开,最终确定街角灯光处那里瘫坐在地上的蓝裙少女,并不是他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产生的幻象。 “嗨!王槿之!”“王槿之!”杰克喊道。 82、荣耀教廷 “杰克你去哪!”店里传来那位白袍牧师的惊呼。 李达伦放下药材,追了出去。 王槿之迷迷糊糊抬起头,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渐渐出现光圈,亮了起来。她看见一道瘦高的黑影在往自己这里奔跑着,挥舞着右手,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 谁呀? 王槿之迟钝地想着,本能地抓着墙壁,用着最后一股力量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把昏迷的小孩拉到自己身后。 “王槿之!大体老师!” 耳边嗡嗡作响。 王槿之在雨棚的亮光下,笔直笔直地靠在墙壁上,微眯着灰蓝色的眼眸。 她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放大的带着小雀斑的病容,瞳孔扩散,就像一只没有生命基质的玻璃娃娃。 “王槿之你在这里做什么?” 杰克还以为风太大,王槿之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便凑到她耳边吼了一声,但依旧迟迟不见她的回应。 “嗨!嗨?伟大的女巫?” 天知道这位看起来很靠谱的瘦高青年怎么这么八卦,不知不觉中给王槿之起了那么多外号,在她耳边竟然半天都叫不重复。 他的手指在王槿之眼前晃动了几下,这才发现对面的女巫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她的手还牢牢地攥着旁边小孩子,怎么拽都分不开。 这时,杰克身后传来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原来是之前在店里的那位年龄稍长的那位白袍牧师。他屈着膝,整理了整理奔跑时吹乱了亚麻色微卷的头发,抬头看向杰克。 “杰克,她是谁?” 这位年轻的白袍牧师尽管看起来有些狼狈,面色也不好,很是苍白。但举止之间却依旧带着深入骨髓的很深的教养和温柔。 此时,微微笑起来的时候,连带着他面色中的那股病气所产生的不足之处也消失了。 “达伦教授,她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杰克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对陷入昏迷的少女和孩子,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位出逃的大体老师。” “……嗯?你之前不是说那位大体老师是巫师学徒吗?” 李达伦茫然看着王槿之旁边那位脸色通红的小孩,有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他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竟然看到了女巫尊老爱幼的错觉? 李达伦打量着王槿之沾满泥浆的面部,眉心皱起一道浅浅的竖纹。然后看向王槿之手里攥着的那个幼小的孩童,向她那里走过去,半蹲下来检查小孩的状况。 这个孩子的身子骨比正常小孩还弱,似乎被某种东西透支了生命力一般异常的虚弱,又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不加治疗,这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便可能挺不过这个雨夜。李达伦伸手摸了摸对方滚烫的额头,询问杰克。“这孩子呢?” 闻言,杰克也看向程晚吟,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摇摇头。“这孩子我不清楚,可能是这位女巫还在世的亲人吧?” “冷漠的女巫也会有亲情这种东西吗?”达伦教授似乎有些疑惑且难以置信地自问了一句,然后轻叹了口气,说。“她发烧了。” “把她和那个昏迷的女巫,一起带到我的私人诊所吧。” “好的,教授。”杰克听话地点头,搀着王槿之站起来。 看到达伦教授背起小孩后,杰克也架着王槿之一只胳膊,跟在李达伦后面,一步重一步轻地往街道的尽头走去。 李达伦抬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遮住繁星的乌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李达伦本来不准备救王槿之的。 救王槿之就是救一个麻烦。 所以即使有点好奇对方是如何得到那张中药方,是不是和他一样存在其他穿越者,但李达伦也没有下定决心带这位陌生的女巫回家。 因为黑女巫是很可怕的存在。她们没有同理心且不相信任何人,通常清醒后会十分警惕不安,攻击所看到的任何非巫师的普通人。即使对方是救过她们的人。 李达伦刚来这个世界时,就曾经因为什么都不懂,吃过一次大亏——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农夫与蛇”的经历。 要不命大,可能那次他就死了。 但这个想法,直到达伦教授看见王槿之身边呈保护状维护的小孩后,却突然改变了。 “算了算了……” 李达伦背着程晚吟,一步一步走在冰冷刺骨的雨幕中。佝偻着身体,年纪轻轻的他如同小老头般重复着这句话,如同在说:“救吧救吧,就再多救一个”。 王槿之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沿街的仓库里。抬头便是陈旧发黄的天花板,其旁边则是用花格子布帘隔开的一个个简易隔间。 每个隔间都摆放着一张木质的板床和一把老旧的风扇,其次就是一个蓝色的保温壶和大号搪瓷杯。不时有细微的呻(和谐)吟声从那边传来。 “程晚吟呢?” 王槿之愣神了一阵,拉起布帘,转头望向旁边。刚刚右边的隔间似乎听到了急促沉闷的呼吸声,她可以肯定那边绝对有人。 是程晚吟吗? 王槿之兴冲冲看过去。 一位满是皱纹的婆婆此时正躺在那里,不过此刻却因为剧痛身子狰狞地弓起。像是凭空被什么东西勒成了那样,情景甚是恐怖。 不是姐姐,王槿之有些失望地环顾四周。 这座仓库虽然环境看起来还是有点简陋,空气里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但周遭却被管理者清理得很干净。 此时,三扇窗户和大门都前后大开着,寒风呼呼刮着,不断地更换着这里的空气。 不时,有穿着白大褂、佩戴厚棉布口罩、手套的男男女女端着盛着消毒手术工具和棕色药瓶的小盘子走来走去,给那些病床上的人喂饭,注射药物,清理呕吐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现代医院一般。 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王槿之脸上扬起的笑容瞬间耷拉下去,看着那痛苦的老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帮对方摇了摇床头挂着的牧牛所用的铃铛。 “铃铃铃~” 这用于病人求救的急促铃声吸引来了两位在其他隔间的穿白大褂的人。他们也发现了老人的情况并不好,立刻奔跑着搬来了急救的工具。 其中一位令王槿之眼熟的瘦高青年双手压住痛苦挣扎的老人,另一位年轻女孩干练地拍了拍老爱丽丝干枯的手臂,将一些镇定止痛的消炎药注入她体内。 那个医生打扮的年轻女孩似乎认识这个生病的老人,用橡胶手套碰了碰老爱丽丝的额头,说。“姑妈,放松,按照我说的做。” “来,吸气。” “呼气。” “再吸气。” “对,就这样。你表现得很好,姑妈。” 老爱丽丝似乎是想喘口气,嘴里不断发出那老式抽油烟机的那种沉重的喘息声,不过随着药物的注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局促地对两位医生笑了笑。 “麻烦你了,爱玛。” “还有医生。” “没事。”杰克摇摇头。 这期间,爱玛一直握着老爱丽丝的苍老的手。 杰克收拾针头的时候抬头看向旁边的爱玛。这位年老的女士是他同学爱玛的姑妈,杰克在为老人检查身体时,还听到爱丽丝夫人对他同学说。 “嗯,爱玛。我又听到了。” 老爱丽丝那只堆积着厚厚茧皮的手指,指了指楼上。 “那些家伙似乎又在啃食东西,但我没找不到它们。上面真的打扫干净了吗?” 杰克与爱玛对视了一眼,又有老鼠了吗? 爱玛接话道。“打扫干净了,放心吧,姑妈。” 具有镇定消炎的药在起作用。才不过半个小时,老爱丽丝不再时不时发出那种极其痛苦的呼吸声了,但她却好像发起了烧。 老爱丽丝那双堆积在深深皱纹下的浑浊眼睛睁了睁,微烫的手指握住侄女爱玛的右手,理智似乎有些不清。 “爱玛,我亲爱的爱玛!我的侄女!” “爱玛,我真不想来这里给你添麻烦。可以把我送到城外吗,孩子?” 长时间被病魔压抑的恐惧侵蚀了这位开朗乐观的老人,她开始不住地哭泣求救,断断续续地,声音夹杂着一些杂音。 “我不会传染给你吧,爱玛?我不会传染给你吧!” “别担心,姨妈,我壮得和牛一样!” “别担心!” 爱玛握住老爱丽丝不断颤抖的双手,眼睛坚定地注视着对方,阳光满满,似乎很自信的样子。 “你不懂这病太可怕了!这次太危险了,我差点疼晕厥过去!我脖子疼,我哪里都疼!” 爱丽丝指着颈上高高耸立的淋巴结,可怜巴巴地说道,手指颤抖着。 “你快离我远点!” 爱玛依旧紧紧握着她,厚厚镜片后的眼圈微红,一遍遍地说。“不!姨妈,我爱你!我们全家非常爱你!!”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性,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下来的!我还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喝喝下午茶!” 药物还是产生了点作用,老爱丽丝渐渐感觉自己好多了,情绪也稳定下来,对着担心盯着自己的侄女露出了一个微笑。“没错,我很坚强,我会没事的。” “告诉你的家人,我也爱你们,当然。去工作吧,爱玛。” “还有,帮我谢谢隔壁的病人,是她救了我。”说着,老爱丽丝在药效的作用下陷入了困顿中,边打着瞌睡,边迷迷糊糊发出了一声祈祷。 “主会保佑我善良的爱玛的。” 教廷是这些人的信仰。 杰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吊瓶,安静地在一旁收拾着医疗用品。他边收拾,边看着抽空与患病亲人叙旧的女同学,突然察觉到了一道漫不经心的视线。 杰克敏锐地看向视线那边,花格子布帘那里,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半个金灿灿的美人头,如同小孩子一般湛蓝色的眼眸正好奇地看热闹。 “您醒了!” 看到这如同恐怖片一般的场景,这位雀斑青年却没有受到惊吓,还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反倒是正在偷窥的那位,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 83、荣耀教廷 “嗨~” 王槿之伸出爪子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 她刚刚偷偷看了一会。本来她刚醒来偷撩开帘子,默不作声地窥视着这边的情况,是因为她确定程晚吟应该也在某个隔间中,但不确定这周围有没有危险,所以才决定小心翼翼地探头去观察。 结果发现程晚吟并不在隔间里,她顿时松了口气,可同时也有点失落。 对面的这位满脸小雀斑的瘦高青年看起来很眼熟,声音也很熟悉,即使是王槿之忘性极大的大脑也可以确定自己应该见过对方。 对方还算友善吧? 所以程晚吟应该没有危险吧? 王槿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那只摇铃。本来她想等“对方抢救完老人,再询问程晚吟”的情况,但这时候却突然与杰克对上了眼,搞得自己像是偷窥一样。 “圣使大人!您醒了!” 面对这位从昏迷中苏醒,并未展现出攻击意图的女巫,杰克瞬间就断定她绝不可能是吊牌上所标注的“巫师学徒”。 这些日子里,外界传言纷纷,提及一位伪装成女巫潜入人群、考察分院牧师,又在紧要关头救下了所有人的神秘的圣使大人。 因此,当王槿之缓缓醒来,杰克的反应甚至比她本人还要激动。在确定王槿之就是那位圣使大人更是感到自己和对方有缘。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相遇了!对方甚至还恩赐过他的学弟药方!若圣使大人真的是她,杰克愿意心甘情愿地追随她,信仰她! 杰克大跨步上前,夸张地握住这位曾经令他吓破胆的巫师学徒的双肩,激动地晃了晃。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 “你终于醒了!” “你都昏迷三天了,圣使大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要不是你还有脉搏,你再不醒来,我还以为你又变回大体老师了!太好了!太好了!” 王槿之被他晃得头晕目眩。 “女巫姐姐!”突然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小不点跑过来,对王槿之喊道。 正在“逃命”的程晚吟在看到清醒过来的王槿之后,那双黑色大眼睛就猛地一亮,扑到王槿之的蓝色水母裙下。 杰克只感觉自己腿边一阵风刮过,王槿之的脸就从白变粉变红,变成了红通通的西红柿。 在小孩的后面还追来了三位身着白大褂、拿着厚厚的冬衣的女医学生。 “刚刚是什么钻进去了?” 王槿之低下头,看到了那在她裙底露出眼睛、可怜兮兮的程晚吟。 她似乎刚刚被强按着摧残过,像只鸵鸟一般,瑟瑟发抖地用王槿之的裙边罩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只悄悄地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 她躲在王槿之蓬松的裙底下,怯生生地观察着外界的那三个想要强行把她扒光洗澡的恶魔。那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小模样,还以为大家都没有发现她躲在里面呢。 “……” 王槿之捂住脸,低头看向钻进自己裙底、看光她的小家伙,与那位举着冬衣的三名女医学生,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话说,晚吟姐钻哪里不好,干嘛偏偏钻她裙底呐? 就在这一分钟的时间,这位教廷的圣使大人如同害羞了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脚底到头开始泛红,脑顶似乎也冒出了无形的热气。 整个人粉粉的,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不自在。 “卧槽!系统!” 王槿之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特效而粉红粉红的胳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厚着脸皮,拽住那只把自己裙子当作避风港的小鸵鸟,想要把她从裙里拉了出来。 王槿之佯装凶巴巴地对裙底的小家伙恐吓道。“程晚吟,你出来!” “不,我不要!” 程晚吟并不会害怕王槿之纸老虎一般的恐喝。她在王槿之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后,就把那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露在外边,怯生生地看着对方。 “那些姐姐好可怕!我不要出去!” 细碎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程晚吟脸庞,小家伙依旧固执地抓着王槿之裙底的布料。 “啊啊啊啊啊,那你也不要钻我裙底呐!”王槿之抓狂地抓住金光闪闪的头发,强压着自己的小暴脾气,恼羞成怒道。 同时,她还在脑海里把系统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顿。“该死的!你又偷偷给我加了什么特效!” “怎么?”系统疑惑地歪了歪头。 “玛德,你快把这破特效给我关了!”王槿之爆了一句粗口。她一边在脑海里怼系统,一边不忘心分二路,去抓裙底那只如同泥鳅的小家伙。 程晚吟这小胳膊毕竟还是拗不过大腿,还是被王槿之逮住,强行拖了出来。 “啊!” 对此程晚吟小朋友更是惊恐地发出一声叫声。她瞬间松开了那个快要被她扯变形的布料,但下一秒又机智地抱住了王槿之光滑的小腿。 王槿之被程晚吟突然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即使没有活人的触觉,她也因为被喜欢的人抱住敏感的小腿肚,而神经质地打了个哆嗦。 那张被系统开了特效的脸,更是瞬间都加深了一个度。 王槿之又不能说她害羞了,只能佯装更加凶狠的样子,拉程晚吟出来。 “出来!” “不!” “出来!” “我就不!” 小家伙也有了脾气,恃宠而骄地撅起小嘴道。 面对程晚吟的反抗,王槿之终于忍无可忍,再一次抓住了她后颈的衣领,往裙外拖。 “呀呀呀呀!?” 程晚吟被她突然加大了好几倍的力量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小腿,被王槿之提溜到空中。不过,被如此对待的小家伙也没有害怕,反而在半空中乖乖地被王槿之提溜着。 “王槿之?” “干嘛!”王槿之似乎被她搞得不耐烦了,将小家伙提溜得老高老高。 小家伙也不恐高,小手小腿晃动着,眼睛水灵灵地看着面前看起来粉粉的巫师姐姐。她迟疑地张开双手,摆出了想要拥抱的动作,糯糯道。 “抱抱!” 这还是程晚吟第一次放肆地直呼那位看似好脾气的死灵巫师的名字,全然不惧尊长。她心底也不知道王槿之愿不愿意抱她,但很快对面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被小家伙软乎乎地呼唤着,刚刚还表现气鼓鼓的王槿之下意识没脾气地“哎”了一声,张开双臂,把程晚吟挼进怀里。 然后抱住了,王槿之才突然想起什么,鼻子动了动,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嗯,身上的福尔马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七七八八了。 还好还好,可以抱小家伙了。 王槿之松了口气。 程晚吟被王槿之单手托住屁股、抱在怀里,小手扒在王槿之的肩上,然后小脑袋慢慢地转过去,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王槿之,观察着她的表情。 其实,程晚吟是有点好奇巫师姐姐一个死人是怎么突然变成粉色的了,但看着王槿之似乎有点气鼓鼓的样子,还是没有敢问。 这时候在脑海里,王槿之还在系统对峙着。 王槿之气呼呼地逮住系统,质问它为什么突然开特效。 系统挠挠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她。“这不是很好吗?” “不要给我加不必要的东西!”王槿之反驳。 “不是不必要的东西啦!” 前几天刚被王槿之狠揍过的系统,怂怂地抬起头。它觉得还是需要在手下这里为自己‘坑货’的污名正一下名。 “我特地按你之前两个世界的建议研究出的特效喵,想要测试一下好不好用。” 系统弱弱地看了一眼王槿之说。“现在看还挺逼真的啊!” 系统不说这句还好,一说便点爆了王槿之,导致对方又开始爆粗口了。 “逼真你个奶奶!哪有人害羞还具象化的,你当我含羞草呐!”王槿之咆哮道。 她抓狂地扒拉着系统的领子。“而且就算她是晚吟姐,但谁会因为一个小孩子钻裙底而脸红啊!你以为我是变态吗?” “呃,逼真程度确实还需要调试啦……” 好心办坏事的系统委屈巴巴地对了对小手,看着化身喷火龙的二槿,表示这个特效好像确实还“亿点”问题? 不过,王槿之后面说的“变态”那口锅,它却并不想背。“但这个特效就是跟你的情绪,而产生活人相应的表情。” “是你自己害羞的,不关我的事。”系统对王槿之摊摊手说。 似乎被这句直指核心的话暴击了九百九十九次,在怒气冲冲中的王槿之都似乎有了一秒的停顿,然后她就更加抓狂了。 头顶被她抓成了鸡窝状。 “草,你给老娘关不关!”明显理亏的王槿之已经恼羞成怒,直接伸出了铁拳,准备暴力解决此事。 看到眼前的铁拳,刚刚还是铁骨铮铮的系统一秒改口。“我关!我关!” 它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咽了一口唾沫,服软道。 “我现在就关!” “玛德!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死人,你让我一个死人去当众表演害羞,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 似乎仍不解气,还在狂暴中的王槿之大脑不经过思考,脱口而出道。 但这句话刚说出,鸡飞狗跳的脑海便安静了。发现哗点的王槿之反应过来,与瞬间求生欲极强、满脸堆笑的系统对望一眼。 然后毫无避免地,系统又被揍了。 “王槿之?” 被王槿之抱在怀里,小家伙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正在出神,所以又在对方怀里安静地扒了一会。然后她似乎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安全了,乖巧的形象立马大变,扭了扭小屁股。 那几位凶巴巴的姐姐还在吗? 程晚吟想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一圈后,悄咪咪转向背后。 “呀!” 在发现那三位非要逮着她洗澡的白大褂姐姐还在那里盯着她以后,程晚吟又立马躲进了王槿之怀里,发出了非常可爱的奶音。 被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程晚吟害怕地拉了拉王槿之的蓝裙子,没大没小地不停叫着巫师姐姐的名字,想叫她回神。 “王槿之,王槿之,王槿之!” “嗯?” 王槿之回过神,便看到恋人姐姐那洗干净的小脸和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的黑色大眼睛,被萌了个半死。 这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小脸蛋粉呼呼的,散发着健康的颜色。看得出她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一点也没有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 84、荣耀教廷 “头发擦擦,程晚吟!小心再发烧!” 王槿之不赞成地看着小家伙的湿漉漉的头发,嘱咐道。然后接过对面女医学生殷勤递来的干毛巾。 她对那位递毛巾的女孩点了点头,轻声道了谢,但这举动却让这几个女孩同时红了眼睛。 王槿之疑惑地看着对面那几人,用眼神询问旁边还算熟悉的杰克是咋回事。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种委屈至极的表情。 她好像不认识她们吧?怎么一副自己渣了对方的表情。 “她们觉得你会怪罪她。”杰克无声地对了对口型。 在系统的翻译下,王槿之明白了杰克的意思,问。“她们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对于她们来说,圣使就是神的化身。”系统对王槿之说。“除了被主角的无神论思想影响比较深的杰克和查理还比较正常以外,其余人都是狂热的圣教徒。” “教廷说的无论对的还是错的,她们都会无条件相信。对于她们,教廷就是一切。” “此刻,因为你和英雄过于亲近的举动,她们觉得你会因为英雄的话放弃庇护她们。自己信仰的神会放弃自己,你觉得她们能不感到绝望吗?” 王槿之点了点头。“好吧。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晚吟,这几位姐姐欺负你了吗?”王槿之低头问程晚吟。 此刻在王槿之面前,那三名想要强行为程晚吟洗澡的医学生在听到小孩对这位圣使大人说“她们可怕”的时候,就已经急得快哭了。 在看到王槿之与程晚吟的互动之后,知道“这位有着象征不祥的黑发黑眸的犹太小孩与如同神明一般的特使大人关系匪浅”后,她们更是面如死灰。 以圣洁闻名的特使大人允许脏兮兮的小孩接近自己,就已经可以看出很多问题了——对方很喜欢这个孩子。 但她们却对这孩子使用了点强硬手段,虽然是为了她好。 这三名女学生也不是那些种族歧视的极端分子。 其实,她们对恶魔象征的犹太人没有那么多恶感,只是想给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洗个澡罢了。但没想到看起来很乖巧的孩子会那么抵触这件事,非要自己洗。 她们不相信小孩子能够洗干净。 她还这么小。 所以就想按住对方,像是洗刷猪仔那边,意图强行帮对方洗刷干净。可能还是有些“人种歧视”在里面。 结果一个不注意,这小家伙就逃脱了,还碰到了刚醒的圣使大人。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她们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触怒这位与小孩关系匪浅的圣使大人。所以,此时听见王槿之问这如同定罪的话,女孩们纷纷都已慌了神。 她们急急忙忙、七嘴八舌地对王槿之解释道。 “不!求您了!圣使大人您听我解释!” “相信我,圣使大人!我们真的只是想给她洗澡!换干净衣服!真的!” “不!不要这样了!别放弃我!我不是故意吓到您妹妹的!” 这位相传很善良的圣使不会认为她们故意欺负她的妹妹吧? 主不会因此放弃她吧? 一个女孩看着王槿之冷漠的表情,绷不住,大哭起来。 程晚吟看着那位大哭的医生姐姐,攥紧小拳头,摇了摇小脑袋。“姐姐,她们没有欺负我。” 程晚吟虽然也怕女巫姐姐会觉得她矫情,放弃抚养她,但她还是决定说实话。 “你别怪她们。” “她们很好,我只是不想让陌生人接触我。” 程晚吟睁着那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睛,观察着王槿之脸上每一个微表情,怕她生气,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真实想法。“姐姐,我是可以自己洗澡的,真的。” “嗯,我相信你,你可以自己洗。”王槿之轻柔地抚摸着小家伙未干的小脑袋。“你没有错。” 她深知恋人姐姐在这个世界经历的事,让她对任何人的接近都带着很深的戒备。因为在对方仅仅六年的悲惨人生里,就曾经被亲生父母猜忌背叛,还险些丢了命。 之后,又目睹很多人乃至亲生父母的死亡。很难会有人在经历程晚吟那些经历后,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别人的靠近。程晚吟没有因此产生反社思想,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了。 善良并不代表能轻易接受别人。 王槿之都是很久很久,才在小家伙心扉上打开了一个小缺口。这些人上来就强硬地本着为对方好的态度,做着对方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之事,怎么可能会被程晚吟接受? 但王槿之在注意到那三位紧张兮兮、无比自责的女孩。她们每个人因为她对程晚吟说的那句“你没有做错”而灰败下去后,王槿之还是对她们微微笑了笑。 “别紧张,我也并不是说你们有错。” 本来王槿之那深邃耀眼的五官、靓丽炫目的金发、湖水般的湛蓝眸子,这些集合起来所造成的太过逼人的美貌,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难以接近。 但这些疏离感,却在她弯唇微笑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只剩下春暖花开,满目暖色。 尤其是在发现其中一位女孩还举着干净厚实的衣服,王槿之那张如同精灵般的漂亮脸庞就更加温柔了,温柔得如同水一般。 “我妹妹都告诉我了,不是你们的错。你们的初衷都是好的,只不过使用了错误的方式。” “主是公正的。相信我,它不会怪罪你们的。”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戴上了圣洁的光环。 “不过,宽容的主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去逼迫对方做任何事,即使是好心。就如同主永远不会强制你们去信奉它一样。” “我的妹妹比较怕生,你们不应该逼迫她去接受你们的好意。” 王槿之说得很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触碰到这些狂热信徒敏感的神经上,导致对方因为自己不好的态度或者一句小小的不相信而去自杀。 这并不可笑,因为王槿之可以感觉到——自己如果说了。在这神权至上的世界,这种荒诞的事会真实发生!真的真的会发生! 所以王槿之微笑地一遍遍告诉女孩们,这不是她们的错,是她妹妹比较怕生罢了,告诉对方正确的行为应该怎么做。直到对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纷纷向程晚吟道了歉,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当神棍忽悠别人也是个力气活啊…… 王槿之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程晚吟还窝在她怀里,看着她孩子气地翻了个白眼,任由王槿之轻轻给她擦头发。她没有阻止王槿之去安抚那些姐姐,只是眯着大眼睛,微微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直到王槿之与那些人交谈完,懂事的程晚吟才开始说话,有了霸占女巫姐姐视线的机会。她窝在王槿之怀里,掰着指头,数道。 “你睡了三天了!” “嗯,有没有等急了?”王槿之歪头笑眯眯地问她。 “有!” 这一次,不安分的小家伙停住了手上的小动作,大声地回答道。“王槿之,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可你一直不醒!” 王槿之听到这个世界还未长大的幼小恋人突然打过来的直球。虽然只是小孩单纯的依恋,但她依旧毫不犹豫地笑弯了眼睛,回应道。 “嗯,我也想你!” 王槿之的这番笑容虽然没有刚刚摆拍的那么美丽,笑得甚至有些露齿和不雅观,但却极为灿烂,在金灿灿的长发映衬如同田野里野蛮生长的向日葵那般热烈绚丽。 笑得仿佛要融化掉这个世界上所有冰霜,让整个世界都美丽起来。 这才是圣使大人真实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真温暖呐。 [好人滤镜升级,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最美丽的] [当前值:6] 另一边,李达伦刚从自己创建的那所条件简陋的实验室走出来。他温润的眉头紧锁,慢条斯理地取下口罩、手套、护目镜、外袍,略显龟毛地消完毒后,准备休息。 “链霉素,链霉素……” “还是没什么进展哪。” 李达伦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现代人,穿越到这里之前也是炎黄子孙一枚,同样和原主一样也被叫做达伦。 不过他的全名是李达伦,而原主没有姓。 李达伦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化学专业的研究生。他目前做的实验,便是想要提取出来用于治疗黑死病的链霉素。 然而,尽管李达伦已经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地优化了实验器材,提高了实验的成功率,但在耗尽财力物力之后,他仍然未能成功制作出他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的专业不对口。 本来医化不分家,李达伦应该是和药品打点关系。但其实不然,化学也是分很多方向的。他学的是工业化学,根本和医学没有半点关系啊! 在华国的应试教育体系下,李达伦从未花费心思去涉猎生物医学等相关方面的知识。他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了如何顺利完成论文和答辩上。 然而,命运的捉弄却让他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飞机失事中,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架空的但和中世纪很像的异世界。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李达伦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成功地推动了衰落的玻璃制造业的复兴; 能够与富商合作,利用现代工业技术制造出了福尔马林溶液; 能够提前发明出以动物油脂为主要成分的肥皂,让那些原本不爱洗澡的中世纪贫民开始重视个人卫生,减少跳蚤及疾病的传播,就已经耗干了李达伦的心血。 至于研究出治疗黑死病的药品,抱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恕他李达伦做不到! 李达伦也是绞尽脑汁后,才勉强想起以前在手机上刷科普视频——治疗黑死病的药叫做链霉素。但是怎么制作,抱歉,李达伦的化工专业课可没有教药学制作。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穿越啊,平时更没有那个好奇心和精力去研究这些,这也就导致现在穿越后的他只能一点一点靠着专业知识逆推公式!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当初为什么不多学点知识?” “啊啊啊,为什么其他穿越主角可以救死扶伤、改良火(和谐)药、纺织业、金属冶炼,我却这么惨?是因为我好奇心比那些人少嘛?可我哪知道我会穿越啊…这明明是个驳论。” 李达伦轻车熟路地撕出一张大小合适的白纸,倒出一些烟草用纸卷起,然后叼着自制的纸烟,用羽毛笔蘸墨水,记录着这次实验结果。 他面容冷肃,修剪整齐的眉头皱成一团,一点一点吞云吐雾着。 光是外观看,丝毫看不出来这位性格稳重、受人尊敬的达伦教授,正在内心疯狂吐槽。 85、荣耀教廷 “哎。” 这已经不知道是李达伦第几次皱眉叹气了。 整理完实验数据,他按部就班地把菜篮上用于保温的厚棉布打开,取出了杰克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午餐,端在饭桌。 “杰克别忙了,一起来……” 话音刚落,达伦教授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收住嘴。他想起杰克刚刚急匆匆地出门去抢救病人了,有些悻悻地坐下,拿起筷子。然而,正当他准备孤独地享用餐食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李达伦起身开门,看见那名被他抢救回来的小孩子程晚吟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望着自己。她穿着一身浅蓝色棉衣和卡其色毛线针织裙,已经被仔细梳妆打扮过了。 “是你呀?” 李达伦微笑地弯下腰,摸了摸程晚吟的小脑袋说。“挺好的,这样很好看。” “怎么,今天想见我了啦?” 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家伙仰着头,大大的眼睛晶亮亮地看着达伦。面对对方的触碰,程晚吟有些不自在地抖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 “教授,那位圣使大人也来了。”杰克站在门的右边咳嗽了两声,小声提醒道。然后侧身露出了身后那如海妖般美丽的蓝裙少女。 他这一退,达伦也看到了王槿之。 刚看到王槿之的第一眼,达伦就觉得对方有种吸引别人的特质。 怎么说呢? 之前闭着眼睛的时候还看不清楚。如今,达伦乍眼那么一看,便觉得这个人整个外形都好像发光的天使般,在暗色的临时仓库里,十分突兀。 “嗨~”既然被发现了,王槿之索性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主角,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好,达伦教授。” 李达伦穿越的这个身体,长相偏向波兰人,个头也非常高,大概将近一米九。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强迫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但十分知礼。 “您好,美丽的圣使大人,很高兴见到您。”达伦看着面前这位美丽得不太寻常的年轻少女,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女孩垂眸看向他的手。 在达伦迟疑地准备收回手时,却被对方果断地握住,王槿之笑着晃了晃。“我也是,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这不是西方的亲手礼、贴面礼,而是中方惯有的握手礼。 对此,李达伦心中激动,但脸色未变。他收回手,微微笑道,准备再次试探。“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王槿之也同样注视着眼前这位达伦教授。对方穿着深灰色的长裤,配以洁净的白衬衫,简约而不失庄重。同时也非常善于言谈。 即便是与他第一次交集的教廷圣使,对方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殷勤或冷淡,而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分享了一些他最近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 王槿之听着他讲到他和那些玻璃商的恩怨,讲到他平时遇到的一些小趣事和小挫折,讲到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及他的学生和病人们。 杰克也会在旁边时不时地插上一嘴。 达伦教授的性格和李德叁很像,但又比李德叁礼貌与谦逊得多。即使王槿之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甚至对他的有些话题接不上来,对方的态度也依旧没有改变,依旧的温和暖心。 在这样你来我往的交谈中过了一会,王槿之也大概了解了这本书里男主角的性格。倒是没有和上个世界那么坑——和书中初期设定的一样,有着一种礼貌谦逊又有着近乎古板的正义感的乐天派大男孩。 “我觉得我们洗澡次数太少了。” “抱歉,我并不是质疑他们为主奉献一生的行为。虽然他们强调不洗澡是为了保持圣洁,但我认为水更能为主洗涤我们身上的污垢。” “就像我们普遍认为身体的排泄是污秽的,但是长时间不清洗,再接触祷告主,是否也是对主的一种不敬……” “……肥皂既可以清理绝大多数跳蚤,身体健康的同时,也可以添加香料,满足女士的要求,还能改善生活质量。” “看来达伦教授是位博学的人呐。” 王槿之听着这位穿越主角“尽可能小心地避开当代人的雷点,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后,没有做任何评论,反而笑着眼神瞄向下方。 李达伦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圣使大人听进去了多少,顺着王槿之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黑发黑眸的小家伙正在底下用小拳头抵在嘴巴上,偷偷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以为没有大人发现她在犯困呢。 达伦看向王槿之,却见她湛蓝色的眼眸微微一亮。 瞬间被程晚吟勾走视线的王槿之,在李达伦的注视中,笑眯眯地把那个瞌睡的小家伙提起来,抱在怀里。 她露出了一排闪亮的门牙,笑道。“方便我进去吗?” 这也是达伦见过的笑起来最真挚、最像天使的人。 达伦也说不上来对方笑容中的那种柔和的特质是什么。反正和平常看到的白袍巫师脸上的那种伪善的笑容不一样,看起来非常合眼缘。如同冬日的暖阳般,第一眼便能产生好感。 这就是教廷的圣使吗?果然名不虚传。达伦在王槿之灿烂的笑容中恍了一下神,意识到自己还堵在门口,赶紧侧身,让那位圣使通过。 “哦,抱歉!请进!” 王槿之左手托着程晚吟的小屁股。 “呀?”正在打瞌睡的程晚吟被王槿之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愣了一下。 被吵醒后,她也没有哭闹,而是双手环着王槿之的脖子,黑色眼睛里盛满了疑惑。她似乎有些不明白王槿之为什么要突然抱起她。 自觉自己很乖的程晚吟,见女巫姐姐还在和叔叔聊天,便扭了扭小屁股,新奇地东看西看。过了一会,她就对这个房间失去了兴趣,小手轻轻扒拉起王槿之的一缕金发,玩了起来。 王槿之虽然在和达伦聊天,但并没有忽视掉程晚吟眼里的无聊。 她控制着巫力的流动,使她那头如暖阳般耀眼温暖的金色长发,一条一条地如山间溪流般流动起来,然后自动扭成了各种形状。 程晚吟看到像是活过来的金色长发,大眼睛登时亮闪闪的,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她胳膊上,观看着王槿之发丝们的表演。 在看到一缕扭成了爱心状,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发出快乐的笑声。 还是个孩子啊。 王槿之想要用自己填满这个世界的恋人的童年,填满她的所有不幸。 达伦也很有眼色的,直到看到圣使哄得妹妹眉开眼笑后,这才从桌底翻找了一番,拿出来一张稿纸。 他递给王槿之看。“圣使大人,这是您留下来的吗?” 这纸上的内容,便是杰克靠着过目不忘的能力默写出来的药方。 王槿之瞥了一眼,并没否认。“对,是我写的。” 不得不说原主莉莉安有一张好面孔,再加上好人滤镜。这一番接触下来,主角李达伦对她的印象已经达到了非常好的预期,也就放弃了试探,直接问道。 “刚刚的握手礼和这个药方,圣使大人您是不是去过华国?” “……” 王槿之盯着达伦教授看了一分钟,也不答他的话,反而空出来的右手拿起他之前扔到书桌上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就着那张纸,神神秘秘地提笔写了一句。 李达伦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但还是迟疑地凑过去,往那纸上一看,徒然愣住。只见那纸上用中文简体字,写着恶趣味的半句话: [李同志,城市套路深的下一句是什么?] 难道说? 达伦心神剧震,抬头看向王槿之,又低头看看那张纸,再看看王槿之。“你,你你!你?” 杰克头一次在这位在所有人眼里宠辱不惊的教授脸上看到如此失态的神色,也不知道圣使大人跟他说了什么。 王槿之露出了一个古怪玩味的笑,对着这位已经似乎猜出什么而僵住的主角,说。“下一句你可知道?” 她这句是用地地道道的普通话说的。 杰克也看到了,但不解其意。却见他那视若神明、无所不能的教授,却突然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圣使大人,高喊了一声什么奇怪的语言。 “老乡呐!!!我要回农村!下一句是我要回农村!” 王槿之嫌弃地推开达伦。 “圣使大人,教授他……” 杰克瞪大了经常眯成一条缝的双眼,正想上来替教授向圣使告罪,他竟然冒犯了圣使——却见被圣使推开的自家教授,又死不悔改地再次握住了人家的手,并且还上下幅度特别大地甩动!!! “下一句是我要回农村!” 激动不已的达伦,只知道重复这句话。 杰克满头冷汗地拖住了这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的教授,让他不要往人家圣使身上扑。“教授,你别激动!你和圣使有什么矛盾,冷静下来谈!快回来!” “不,你不懂,那是我老乡。”达伦摇头。“我家乡人!” [神特么的家乡人,教授你清醒点!] 杰克快要被吓死了,非常沉重地挡在李达伦前面。“圣使大人,教授他不是故意冒犯您的,真的!” “呃,我没生气,我们确实是老乡。” 王槿之反应过来,对那位惊惶失措的瘦高青年说。 没错,她和李达伦来自同一个世界。这也是王槿之看原书剧情时,无意间发现主角回忆自己世界的歌曲著作和她世界的著作是一样的。 跟系统确认过,王槿之才发现主角李达伦原先呆的那个世界,就是她生活的世界。只不过因为衍生世界的影响,李达伦在末世还没有来临之前,就死遁了。 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幸运的话,他没有经历末世,更没有被丧尸撕咬。不幸的话,他又穿越到另外一个末世。 王槿之看着这位握手还不满足的某人,回忆起这人之前文质彬彬的样子,有点怀疑人生。 “行了!知道你要回农村!” 王槿之护住有点被吓到的小家伙,狠踢了一下仍想扑向她的激动不已的李达伦,严正地回绝了他的亲近。 “别再过来了!!” 86、荣耀教廷 这次王槿之可是真没留力,结结实实地给李达伦来了一脚。 李达伦应声而倒,滑出三米远,跌坐在地上,却还在开怀大笑。 这可真是将从开心到癫狂,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槿之看着原本被自己看好的不卑不亢的主角李达伦,现在死乞白赖地傻笑着,之前表现出来的稳重早已荡然无存,心里的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她蔫巴巴地回了一句。“农村路也滑,套路更复杂。” 暗号对完后,李达伦发热的大脑也终于冷静下来。他讪讪地收回了还想狂扑对方的动作,与王槿之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噗嗤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王槿之和李达伦这两位不同程度上各种苦逼的人便咧嘴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着笑着,李达伦的眼圈就红了,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才起来。 确认过眼神,是老乡没错。 杰克摸着自己受到严重惊吓的小心脏,颤颤巍巍地看着这两位互相说对方是老乡的人。 一个猛虎下山亲切问候(狂扑对方),一个马前失蹄踹飞三米(莫挨老子),还互相“冷笑着”看着对方。 [我的天嘞,是世界变了,还是我变了?] 杰克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 李达伦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很是潇洒,一点也没有刚刚被个姑娘家家踹倒的尴尬。反而微微上扬着唇角,他不紧不慢地坐到王槿之旁边的椅子上,用中文说道。 “我原名李达伦,浙江人,我爷爷起这名是希望我日后能达济天下,福享天伦。” “穿越如今已有七年多,附体身份为医学博士。小姐姐你呢?” 王槿之抬眼,眼神在旁边的杰克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达伦身上。达伦对上她灰蓝色的眸子,瞬间便明了她在顾虑什么,忙说道。 “杰克是自己人,我的学生,不用避讳。” 王槿之点了点头,这才表明身份。“王槿之,咸阳人。我母亲傅秀珍,父亲王颢轩,随便起的名,没啥含义,只因为生我的时候门前的木槿花开了。” “傅秀珍、王颢轩?你爸妈就是那对天才院士!卧槽,王同学,你认不认识他们的……” 李达伦顿时客气地称呼道,正想问她认识不认识华国千年难遇的天才少女程晚吟,听说程晚吟就是傅秀珍和王颢轩的学生。 他记得新闻上好像说那位也是咸阳人,却被王槿之制止道。 “直接叫我王槿之吧。” 王槿之顿了一下,然后道。“我三天前穿越过来,附体身份为黑巫中的巫师学徒。” “哦,三天前哪。怪不得我之前没有听过其他穿越者。” 达伦被打断,思路瞬间跑偏了,然后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点完头,李达伦才突然反应过来王槿之刚刚说了什么。 他默默与王槿之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扯了扯唇角。 “……你不会告诉我,你不是圣使吧?” 王槿之对他微笑了一下。“你猜。” 达伦:“……” 李达伦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可能真的很差。“我猜你不是。” “bingo,猜对了,那是我装的。” “我懂。”李达伦在一旁了然地笑了笑。 王槿之疑惑地看着他。“你懂什么?” 李达伦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牧师袍,一点也没有之前贵公子的形象。“我也是装的。” 王槿之挑挑眉。 杰克看着王槿之和李达伦之间相互露出神秘的表情,旁若无人地,像是演哑剧般叽叽喳喳了半天。但用的都是家乡话,他听不懂。 所以杰克只能一脸懵逼地听着哑剧,然后看到王槿之怀里那位小家伙也露出的迷茫表情。 程晚吟因为中文不熟,跟不上王槿之和李达伦的语速,所以也没有听懂。杰克为了不显得他和小朋友一个水平,还是不懂装懂地“哦哦”几声,算作回答。 王槿之和达伦也不知道杰克在“哦”什么,都选择了忽视他。 王槿之一脸稀奇地看着李达伦。“你牧师身份也是装的?” 达伦也是一脸微笑。“对。” 王槿之点点头,然后突然身躯如雕塑一般僵住了,瞪大双眼看向主角。只见达伦也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卧槽!你一个麻瓜,怎么搞来的牧……”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瞪圆了湛蓝色眼眸。她好像有些瞌睡了,黑亮的眼睛盛着水雾,困顿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此刻正乖巧地趴在王槿之怀里,红润的小脸蹭了蹭她的脖子,大眼睛都已经合上了。 王槿之稳定了下心神,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小家伙,把她哄睡着后,才凑过来,放低声音问。 “那你牧师袍哪来的?” 李达伦耸耸肩,低声道。“我刚穿来的时候救过一个女巫!她醒来后想杀我,中途被教廷的一位牧师发现了!然后她俩同归于尽了!” 李达伦毫不在意地指着自己。“我渔翁得利!” 他露出了格外得意的笑容,语气里也省去了其中的凶险,只剩下和朋友间调侃的潇洒和乐观。 “你穿的这个人是巫师学徒吧?” 李达伦起身走到他那间建立的简易实验室里,在地板敲敲打打了一瞬,然后拨开一处地板砖,然后露出里面空心的部分。 “那这些东西你肯定用得上。” 他从中拿出了几本被厚厚黑色油布包裹了好几层依旧散发着微微不祥气息的书籍,边走到王槿之跟前,边摇头说道。 “这些是我从那位死去的黑女巫身上搜出来的。只有这本能打开,但每次打开都只能看第一页。” “我给杰克和查理看,杰克能看到一点点轮廓,但查理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想这应该是检测是否能成为巫师的天赋的。” “我研究了好几年也没懂那画是什么意思,之后的页数又打不开。但每次看过那画之后都感到精神抖擞,所以就被我当作提神的东西来用了。” “你看看吧。” 李达伦咬牙递过去,眉头紧蹙。“我看了那么久,也就是画面变清晰了一些而已。” “哦好吧,让我康康。” 王槿之见状伸手去接,同时,戳了戳脑海里正在整理前两个世界资料的英雄拯救系统。 “统子,这些是不是之后助达伦日后走上黑巫之路的启蒙书?” “没错没错。”系统瞄了一眼,然后道。 得到系统肯定的王槿之一手托着程晚吟的屁股,一手腾出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那几个主角最开始获得的金手指,然后好奇地瞪大双眼,掀开那些黑油布。 她才不会傻兮兮地端着面子说,自己没有继承原主的所有记忆,然后把递到手里煮熟的鸭子再还回去。 王槿之准备先看了,再说。 “巫法术式?” 王槿之想她毕竟比达伦多会几个巫术,没准可以看出什么。没想到还真能看出一些东西,那本被主角说能打开一页的书——书皮封面上的字虽然看不懂,但冥冥之中王槿之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啊,这?” 王槿之迟疑地看了一眼达伦,再看看那本书籍的第一页标着“冥想基础”四个字的熟悉图腾。这,这不就是原主记忆里观想的那个巫术图腾吗? “你看到的图画可是一位摆出抬头望天姿势的半人半骸骨的女子?”王槿之问。 达伦摇摇头,失望道。“抬头望天没错,但不是半人半骸骨,是个美女。” “那她是不是亚麻色的长卷发,佩戴孔雀蓝的镂空发饰,淡绿眸,盘膝肃穆望天…” 王槿之像是对暗号一般,一一将图腾的画面中的那美丽不似真人的女孩的特征说出来,然后见达伦的表情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激动。 “…黑底金纹的那种祭祀巫师穿的华丽外袍,纯白色长裙。” “你也看见了?!!!” 王槿之还没有说完,达伦已经激动地冲到她跟前,猛摇她的肩膀。 他那高达一米九的瘦高身躯,像是巨人般竖立在王槿之面前,惨白的脸上又惊又喜又恼又羞,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就说我看到的,不是幻觉!他们还都说是我产生了幻觉,哈哈哈!太好了!” “喂,你声音小点!” 王槿之扭头先是看了看程晚吟,见其皱了皱眉后又沉沉睡去,松了口气,然后才静静地看向达伦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嫌弃地低声道。 “爪子。” 李达伦老脸一红,讪讪地收回手。他挽尊道。“呃,误会误会,一时激动。”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王槿之低头继续翻到第二页,摇了摇头道。“教授,你前世加今生都差不多三十多岁了吧?做事怎么还一惊一乍的,把我妹妹吵醒了怎么办?” “我看了。你这本书是第一页是巫术冥想,是为你以后踏上巫师之路打基础的。你冥想到可以清晰看清这张图的时候,才可以翻动到下一页,知道吗?” “这是保护机制。没看清时,是不可以看后面的,否则会损伤大脑。” “嗯。第二页是圣灵火球术?” 王槿之说着,看了起来。 她瞻仰的图腾身后的这位传奇巫师本身就是出自教廷,后叛教成为黑巫,毕生所学亦正亦邪,所以这本书在她眼里呈现的内容自然和达伦看到的不一样。 李达伦好奇地看了过去,看到的只有火球术三个字,却忽然捂着脑袋,大叫一声。 王槿之也没有想到刚给他嘱咐完,他就大大咧咧偷看,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见状赶紧合上书。李达伦这才气喘吁吁地从那种恐怖的意境中脱离出来。 王槿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第一页看清楚后,才能看第二页吗?” “我都说了不能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抑制力都没有?你看人家杰克都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看。” 王槿之指着杰克。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走神的杰克下意识不懂装懂地“嗯”了一声。 李达伦看看王槿之,看看杰克,无语道。“……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啊。” 王槿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达伦教授。“你还敢顶嘴!你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要不是你已经快看清第一页了,我又快速合上书,否则你现在就灵魂承受不住,崩溃而死了!” 李达伦泄气道。“更像了,妈。” 87、荣耀教廷 “滚!”王槿之无语地背过身。 她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默记里面的内容。 王槿之本身就已经达到巫师级别,所以精神力已经足够支持她看完整本书,以及之后的禁书部分的内容。现在只是查漏补缺。 翻看途中,王槿之也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原世界线的剧情。这次剧情中期和剧情结束是连在一起响起的。没有给她一丝准备,直接进入灾难倒计时。 王槿之“啪”的一下合上书,吓了旁边几人一跳。 [崩坏: 预言者被烧死后,灭世灾难也来临了。先是鼠疫开始大面积爆发,教廷与权力机关开始发力,欧洲国与国之间、城与城之间、村与村之间都开始实行严格的隔离计划。] [市政的运尸车源源不断地将患病和尸体拉到城外集中处理(配角查理死亡)。最终权力机关在重压下,在报纸登报决定采用征集的市民意见,对患者、与患者往来人员、货物均进行长达40天以上的隔离。] [意愿箱的姓名被莫名流出,该被采用意见的人(主角达伦)惹发众怒,被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本着正义砸毁居所,临时医院、医学院关闭,后被活活烧死(配角杰克替死)。] [但厄运并没有因为采用正确决策而消失,教廷和政权的确控制住了人为传播疫情,但来往于疫区的老鼠和病猫无法控制。] [瘟疫继续爆发,先开始死亡的是医护人员,专业的医护人员极为短缺,各行各业经过短期培训的临时医生身穿教廷准备的鸟嘴服临危上岗。] [不专业的救护人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死神,进哪家哪家死绝。短短一周内欧洲各城市鼠疫病人大面积死亡,先后将近总人口三分之一的人们被疫病夺去生命。] [政治经济动荡,人们开始不信任神权,神权和科学(还活着的医学生)开始分割天下,信仰崩塌,暴(和谐)乱启动。] [划重点:隔离,鸟嘴医生,经济动荡,信仰崩塌] 王槿之看向达伦,目光冷凝。 “呃,王槿之,是不是书里的内容很难懂?”李达伦看着面色冷沉的王槿之关切地问道。 他看得出他这个老乡突然间好像就不开心,眉宇间都带上了疲倦。 “不难懂。”王槿之按了按眉心。 她收回冰冷的视线,说道。“我之后可以教你。” 自从王槿之先前在火场杀了人之后,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屏障,导致她都无法有效地控制负面情绪了。 王槿之问。“对了,你最近救治的那些病人怎么样?” “很糟糕。” 李达伦双手紧握,轻轻抵在鼻尖。每每触及这个令人痛心又无奈的话题,他的面色总会变得不太好看。 “我只能尽量使他们的病情不要恶化得那么快。” 李达伦也知道自己的能力真真切切也就到这里了。 所以紧接着,他很坦然地告诉王槿之。 “我学的是工业化学,医学是真没有接触过。而且坦白说,我也曾摸索着想制造一些简易的抗生素,但目前的工艺实在太简陋。” “没有实验仪器不说,连最基础的生化实验室都建不起来。生物和化学废弃物程序也不完善,还发生过好几起污染物中毒。” “你能明白吗?我已经结合原主人和我自身的知识,尽我最大能力去做,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成效。” “对于那些信任我的病人们、把我当成老师的同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我做不到。” 李达伦的表情异常沮丧,双手蒙住了脑袋,问王槿之。 “你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巫师吗?她们能救世人吗?我只见过巫师杀人,没有见过她们救人,不管牧师还是黑巫。” “我表述得可能有些混乱。你知道的,事实上我在还没有穿越、遇到那个女巫和看过这本书之前,我一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达伦那双充满血丝的墨绿色眸子盯王槿之,有种支离破碎的崩溃感。天知道他这个乐天派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七年里经历了什么,导致他露出了这么难过的表情。 若是再遇到之后众叛亲离、朋友替死的那些事,这位主角应该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而只剩下淡漠和麻木自毁的情绪。 “我可以帮你。”王槿之安慰他道。 “哦对,你父母那么厉害,那你一定也……”李达伦那双布满血丝的绿色眸子顿时出现了一丝亮光。 “不不,不是。你听说过他们的孩子很优秀吗?”王槿之无奈。 “那你是生化专业的?”李达伦毫不气馁,可王槿之又否决了。 “也不是。”王槿之摇摇头。 李达伦失望地收回目光。“那你怎么帮我?” “我学过中医。”王槿之微笑道。 “哦,我都差点忘了,你之前还留了一个中药方子。”李达伦拍了下自己的脑壳。 “那好吧,咱俩合计一下。” 虽然不太相信中医这种提高抵抗力,就能治疗疾病的玄学门科,达伦教授还是拍板道。 之后,王槿之还抱着侥幸心理,问李达伦他有没有投过意愿箱,建议政府隔离病人和接触过患病人士的那些人。 “噢,半个月前我好像投过意愿箱。”李达伦回答道,很是不以为意。 “你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疫情如历史那般爆发,死那么多人。”他摸索着下巴。“……但不知道上面的人能不能看到,都这么久了。” 事实上,主角写的建议上面的确看到了,只不过被压了一段时间,否则也不会发生剧情之后的事了。 王槿之看着这位与世界最后灭绝密不可分的主角达伦,郁闷地在脑海道。 “系统,木已成舟,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只能像个老母鸡一般天天护着他,别让他黑化吗?” “可我还要保护英雄哪。要不趁主角还没有黑化前,做掉他吧?” “二槿,呸,放弃你危险的想法!这个主角三观又不坏,没有理由去更换主角!而且主角死只会让世界崩塌得更快一些!” 系统老学究一般抬了抬不存在的眼镜,将手中的资料递交给主神公司。 王槿之皱眉道。“可我才不想每时每刻跟着主角呢,好嫌弃呀…我又不是他妈,也不是他保镖。” 系统闻言,噗嗤笑了一声。“你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 王槿之一脸疑惑。“我发现什么?” “你已经改变了李达伦的命运。”系统抽空,把资料卷成桶,打了一下王槿之的头。 王槿之捂住脑袋,吃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这时候也终于忙完它手中的事了,有空去和王槿之撕逼。 它坐在虚拟的转椅转了一圈。 “我都说了,英雄是这个世界的明灯。改变她的命运,其他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就像蝴蝶的翅膀一般。” “你之前火场上救了英雄,而导致放跑了几位黑巫。那几个侥幸逃脱的人在回到黑巫界时,杀了那几位在火场上出言不逊的混混。” “其中有几位就是日后闲着没事秉着正义,打杀主角的人。所以你也就间接改变了达伦和杰克的命运。” 系统耸了耸肩。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多少人会像个刺头一样没事找事,拿着虚假的正义之剑去制裁别人。” “我去,我都不知道!”王槿之挠了挠头,然后看着优哉游哉喝着什么的系统,突然笑了笑,好奇地问。 “哎,小统子,你这几天怎么那么忙?” “杂家这不是在整理你前两个世界的资料啊!”系统打了个哈欠。 “我可不像你这个大老爷们,只用考虑英雄的事,我还要向主神提交那两个世界所有人被改变后的命运,几亿人呢,很忙好不?” “对了,这个世界快结束了。还有一个世界结尾的剧情被前一个剧情覆盖了,现在已经加载出来了,你别漏看了。”系统睁大那双泛着瞌睡的眼睛。 王槿之闻言点头,看过去。 [毁灭: 各地方灾难降临,湖底一座死火山气压膨胀,湖面喷发不知名气体,周边村庄近千万人睡梦中死绝。] [巨大的陨石降落,点燃了将近一个月都浇不灭的山火,生灵涂炭,毁灭了周边的一座城市和山中无数生灵。] [主角达伦在颠沛流离中去往了隐世没落的黑巫师界,生死经历了一系列事件抹灭人性后,最终携带一批追随的黑巫师在五年后强势归来。] [弑神屠城,杀光一切愚昧的人,教廷彻底没落。] [仇视巫师的主角达伦并没有放过自己的追随者,他身着红袍发表言论,慷慨赴死,引无数狂热粉追随,最后一批末法巫师跟随主角死绝,终结了末法时代。] [一年后各地爆发超越十级的海啸,天崩地裂,土崩瓦解,世界已无传奇巫师抵挡,数千万米的海浪逐渐吞噬大陆板块,众生灭绝,水蓝星回归一片汪洋。] [人类文明终结。] [划重点:气体,山火,陨石,弑神自焚,海啸] 第二天,王槿之就和达伦、杰克营救了被困在城外疫区的查理。 走在路上,之前路过繁华的街道,现已经空无一人,仿佛一夜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到达城外,王槿之也亲眼看见了欧洲中世纪历史上的那些头顶戴着黑帽,戴上可过滤空气、状如鸟嘴般面具的医生们。 他们戴着白手套,手持着一根木棍,前前后后指挥着那些患病的青壮年将那些死去的尸体焚烧然后深深掩埋。 除了白手套,能看见的也只有被玻璃护着的不同颜色的眼睛和高高在上的神态。 医生们似乎也深深地相信着教廷给他们配发的装备可以保护自己。他们用木棒指挥着那些病患,用消毒后的刀片割掉那些肿起的肉瘤,敷上他们调制的简易草药。 88、荣耀教廷 蹲在城外墙角的李达伦看着那些无异于谋杀的错误治疗方法,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声。 “他们才不算是医生!” 他咬牙切齿地对王槿之小声说道。“这些人只是一群培训了半天或者一天就上岗的骗子。” “我知道。” 王槿之点点头。“所以你开医学院,建医院不就是为了这时候吗?” “当然。” 李达伦戴着棉布口罩,一向温润的眉宇露出一丝得意的锋利,嗤笑道。 “王槿之,你知道吗?这黑死病刚开始根本没把医生当人看,没有任何措施就让人上!然后经验最丰富的老医生们先死了一批,再上一批经验不足的医生。” 理智上,李达伦想不生气。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老乡面前愤慨。可以说,在一个陌生的时代遇见能理解自己的人太难了,他也憋屈太久了。 “割匪菜般全割完了,这才着急上火找一些根本不是医生的人来顶替职位,再戴上一些看起来很专业的装备?!我也是醉了!” “拿人命当玩一样。” 王槿之想了想,看向那哀鸿遍野的场景道。“所以,我在考虑之后要不要做些提高抵抗力的中药汤,然后带到城外。” “我觉得他们可能不会愿意喝。” 杰克在一旁皱着眉,看着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顿了顿,说道。“圣使大人,这里的人应该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 作为这里的土著,杰克他深刻理解他们的想法,所以听到王槿之的话后便提出了自己观点。 不过杰克能插上一两嘴,也是因为王槿之和达伦照顾他,说的都是英文。当然,王槿之转述系统翻译的英语还是很不标准的,但杰克毕竟聪明,半猜半蒙也能明白一些意思。 “神权至上,那我到时候给他们说是圣水不就行了。” 王槿之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毕竟还是个圣庭特使嘛。” “……” 杰克惊讶地看着王槿之,特使竟然会理直气壮地骗人。他有些慌张地瞧了瞧四周,然后小声对王槿之道。“圣使,您声音小点,会被听到的。” “你怕被教廷的那群人听到?” 王槿之挑眉,看来这时代的人很聪明嘛,虽然不知道探测术的存在,但能在日常细节中已经揣测出教廷有探测他人对话的能力。 李达伦朝王槿之淡淡笑了笑,在旁边用中文怼了一句。“假圣使。” “你也是假的,李二狗。”王槿之龇牙道。 李达伦收起那种贵公子做派,面露出金毛式不屑,较真道。“这哪能跟您比呀!你比我厉害,毕竟我只敢假装牧师,哼!” 好吧,王槿之这老乡总是个神奇的存在,就像二哈一样有神奇感染力,总能让李达伦这只大金毛的优雅破功。 杰克虽然不知道圣使和教授又在对什么暗号。但看到一向睿智的教授面部表情管理失控,他还是默默闭了嘴,皱眉环顾着周围的城墙。 王槿之和李达伦、杰克他们纷纷避开上面的守卫。在守卫的视线死角,弯着腰跟着他们寻找那个铁憨憨查理学弟。 不过也因为那些鸟嘴医生,真的不太愿意靠近病患。所以除了出入口以外,都管理很松懈。 王槿之他们偷偷摸摸溜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有被发现,也终于找到了查理。 但找到查理后,王槿之他们才发现那个傻大个病情已经比之前恶化了很多。他的淋巴结都已经肿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手心和身上也出现了一些黑色斑点。 “查理。”达伦伸手在查理眼前晃了晃,唤道。 但查理注意力却不在教授身上,反而气喘吁吁地躺在一个分不清颜色的毛毯上,用那双赤红赤红的眼睛紧盯着面前偷偷摸索过来的另外两人。尤其盯着跟在李达伦身后的王槿之,发出了吃力又嘶哑的低吼。 “啊!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死尸复活的那一幕,瞳孔也惊恐地放大,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看到查理被吓晕,王槿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不由分说地用那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给那个晕过去的傻大个戴了一个棉布口罩。 “走吧。” 在达伦教授和杰克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王槿之一气呵成,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被单滚了一圈,把查理牢牢包裹起来。再迅速拿消毒喷雾对着庞大的“蚕蛹”从头喷到尾,最后扛了起来。 “王槿之你…”李达伦蒙蒙地看着举重若轻的王槿之,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嗯?”王槿之侧头。 “很棒。”李达伦干巴巴地比了个大拇指,露出笑容。 但杰克满脸雀斑的脸却露出了不一致的表情,有些许不赞同地问。“圣使,您就这样抬着,没事吧?” 他本意是偷个单轮木车(运尸车)将学弟伪装成垃圾,运回去的。而不是让人直接接触。 “没事,我回去就细致地消毒。”王槿之摆摆手道。她认为那些盛过病患的死人车上的病菌更可怕,还不如让自己这个尸体去抬。 “王槿之,查理已经是重症了。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还是要单独隔离到二楼。我回去还得嘱托他先清洁自身,至少不能携带致病的跳蚤回去。”达伦点头温声嘱咐了王槿之一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这我懂。” 王槿之依然勾了下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她拍了拍肩膀上的蚕蛹,边走边很是自信地用中文说道。 “李达伦,别露出那么愁眉苦脸的表情,咱们可是现代人。” “中西医结合,就不信治不好他。” 后一句王槿之改用了英文,是给李达伦和杰克一起说的。 “治好了他,他就是咱们的活招牌,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慕名而来的!相信我,黑死病也一定会过去的!” 李达伦墨绿色的眼睛此时正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些画满了p字的惨白墙壁,闻言,紧皱的眉头也松了松。“嗯!” 在这非常时期,他们也只是历史洪流的一部分,有个愿望总是好的。 不过,旁边的杰克却没有他俩乐观,默不吭声。 比起在嘴上说,他更喜欢手上做。 表面上虽然杰克看起来是位貌不惊人的雀斑青年,但他却是一位可以和牛顿、爱因斯坦那样人物并肩的人——是那种具有那种划时代的天赋和钻研力的天才。 若不是中道崩殂,杰克必然是将末法时代拖向科学时代的领军人物。 杰克在微末中崛起,即使看到无法理解的巫术,即使局限于当时的世界观,他也绝对比任何人都更相信科学。 所以相比其他学生,李达伦才愿意告诉杰克更多的事,助他思考钻研,提出质疑,触类旁通。有时候,李达伦都感觉自己那些知识储备量都快被他掏空了。 李达伦目前的一些实验创新和奇思妙想还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学生提出的,然后他才能站在巨人肩膀去看问题,为杰克把握方向盘,将其实现出来。 所以对于杰克来说,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他的引路人。 在他心底,达伦教授才是真正的天才,是他的神。 杰克可能永远、永远不知道被他羡慕敬仰的神在心底已经彻底认同了他的天赋,甚至在培养他。 此刻瘦高的像是竹竿一般的杰克,他满是雀斑的脸上那双清亮的栗色眸子时不时观察着周围守卫的神态视线,谨谨慎慎地查漏补缺,不忽略一个变量一个细节。 同时,他还在心分两用,帮忙在王槿之后方搀扶一下那个蝉蛹,和达伦教授一起朝熟悉的小巷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看来这个世界的末世,真的如同程晚吟预言的那般降临了。 翌日,本市纳扎哥出现了新型变异的症状,8例黑死病患者死于肺部感染引起的窒息。这种变异的瘟疫传染性更强,致死率也更高。 紧接着两天新入院的病患,有六成几乎都是新型病毒感染者。甚至有些靠着自己体质扛过病魔的康复患者又重新染病。 李达伦专门为此与自己的学生们开了一个会议,并且之后和医院所有人、病患,以及街坊邻居一起联名实名制投意愿箱。 他们希望政府机构能免费向居民派发他们所制的造价更低廉的棉布口罩,预防飞沫传播。隔天就被批准了,当日执行,并且上报教廷。 不久后,教廷在测试口罩是真实有效且成本低后,就开始联合各部分庭开始推广。 的确,这世界也有像是巴尼牧师那样游走各地、作威作福的伪善败类,但也并不是所有的白巫都是坏人。 那些地地道道教廷出身的白巫都在第一时间就站立在了第一线,以身作则,管理疫病,向世人普及宣讲新的卫生知识。 甚至后来为主奉献身心、信奉终身不洗澡的他们,也渐渐接受了肥皂的存在。 这时期的政府机构,也并非全部都是蛀虫。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李达伦这个麻瓜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开医院和学院、推广肥皂,甚至伪装牧师与商人勾结这一系列藐视神权的行为。 其中,有些心存良知的官员、记者和底层人士一直在为主角打掩护,甚至还有人为此付出了地位、金钱、家庭或者是生命。 否则依照着李达伦高调的行事风格,一开始就会变成教廷里被割掉的匪菜,而不是现在还能发出一两句抱怨。 当然其中,杰克也是因为教授思量总是有些不严谨的性格,导致一直谨小慎微、守口如瓶、操碎了不少的心。 不过,在他超级迷弟滤镜下,达伦教授这当然不是什么大大咧咧,而且天才人物都有的不拘小节(并不是)。 不少人在为主角李达伦铺路,但写《末法巫师》这本书的作者却一直在渲染的都是人性的阴暗面,从未提及这些在黑暗中挣扎的亮光。 所以才会导致这本书形成真实世界时,掩盖掉了这些隐藏的暗线。 原主线里,主角李达伦他只看到了匿名意见被心怀恶意的人透露,辛苦开设的医院学院被砸,自己关系密切的好友们个个惨死,曾被他救治过的人恩将仇报。 李达伦只看到了这些,从未获得过这些善意,才会一直沉沦下去——从光明直坠黑暗,磨灭人性。 甚至连王槿之这个拯救英雄的人,都不清楚这些黎明前在黑暗中行走的行者。他们甚至在书中并没有名字,却做着看似微小却又无比伟大的事情。 但这些人所产生的力量,在王槿之和程晚吟煽动下,却将世界席卷到另外一个方向。 一个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89、荣耀教廷 一些正义感极强的牧师开始号召人们注意卫生。 世界各地的疫情严重的地区,也逐渐有人成为志愿者,戴着口罩手套,穿着简易防护服,自发地向着寂静的疫城伸出援助之手。 这些最早期的志愿者靠着并不发达的人力送来了救援物资,通过纸张文字,将那些来自陌生人口中温暖的鼓励传到了病患手中。 甚至有些字还是来自孩子稚嫩的手笔。 “小姑娘,告诉你自己,你很强壮!病魔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 “我相信春天会来的。” “姐姐加油,我在家等你!” “哥们保护好自己!以后我请你喝葡萄酒!” 作为发起者,王槿之和达伦、杰克以及那些医学生他们可算是真的声名远扬了。连同程晚吟这位与他们关系颇密的预言家,都被这些人捧上了神座,成为主的代言者。 但这样的盛赞却让王槿之这个假圣使、李达伦这个假牧师感觉糟糕极了,满头都是冷汗。 他们背后更像是被一个鞭子追着赶般,没日没夜,马不停蹄地寻找研制对黑死病有效的药,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否则被发现了。 现在捧多高,以后就摔多惨。 王槿之如约定好的,做了提高抵抗力的中药汤,当作新型圣水给城外送去。同时,她也参与了对查理的治疗。 并且,王槿之、达伦、杰克三人还因为被危机感不断刺激,一时之间都突破了自身屏障,让实验有了重大突破。 临时医院也开始广招病人入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连同他们的巫术也突飞猛进。 毕竟李达伦作为本世界主角,对巫术有着超高的天赋。而王槿之又天赋异禀,是超级稀有的死灵巫师。 所以在两位天才每天抽取几个小时互相研讨验证之下,双方都有了不同程度上的大幅度成长。 至少李达伦已经打破常规——学会了黑巫的法术的同时,也在王槿之的指导下触类旁通了白巫的术法,直接走上了和图腾中的那位传奇天才一样的路。 并且在李达伦七年打下的牢固基础之下,他的巫力更是从之前的二级巫师学徒蹦到了五级巫师学徒,就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成为一级巫师。 之后,他还指导起了杰克修行。 而王槿之也是在李达伦的修炼中也得到了启发。她只修炼那些标有圣灵的术法,比圣使还纯粹,反倒不知不觉中实力突飞猛进,成为黑巫师中的只会白巫圣法的另一朵奇葩。 几天后,王槿之坐在书桌前,在纸张上用羽毛笔写着什么。窗外风景依旧。天空如泛黄的信纸,其中晕染开一两点白色的墨滴。 “……现在具体的治疗方案已经差不多研制出来,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好在达伦新的防治意见也已经被采用。” “只要再改变人们的卫生习惯,晚吟姐的“一星期内欧洲各城市鼠疫病人大面积死亡”这个预言应该可以去掉了。” 王槿之划掉一行纸上的第一行字,然后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抬起头看向坐在窗口那里的小女孩。 那孩子才六岁那么大,黑发黑眸,鼻子高挺,五官也比亚洲人深刻,此刻正安静地坐在窗边一把木椅上,纯净的目光凝视着泛红的天边。 夕阳西下,天空被晚霞渲染成粉红色,唯有高处才飘着几丝水雾般缥缈的薄云。 “……晚吟。”王槿之凝视着平静的黄昏下的程晚吟,呢喃了一声。 她的恋人姐姐,每个世界都肩负着重任。 她身上的担子太重太重,王槿之只想多想帮帮她,为她减轻负担。无论是哪个世界,她都是对方坚实的后盾。 尽管王槿之知道她很没用。她知道自己没有程晚吟聪明,没有她果断,没有她包容,甚至没有她坚强。 但王槿之也一直微笑着成长,迎接着明天。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这样想的话,王槿之也许就无法告诉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了。 她只是太寂寞了。 在没有晚吟姐的世界,太寂寞了。 王槿之失神地望着还没有长大的小家伙,程晚吟失神地仰望着天空。她们看起来都那么渺小,离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能走多远呢?能走过多少世界?这份微不足道的思念到底能够传达多远? 连王槿之自己也不清楚。 王槿之在相当漫长的时间后,才点燃了蜡烛。在深夜的烛火下,将迷迷蒙蒙中睡着的程晚吟抱回屋里,然后再次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羊皮纸上。 王槿之微微注视着那上面的字,放空思绪,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伯尼龙湖周边五个村庄,会有近万人在一个月后,在睡梦中死亡。期间晚吟说她在预知梦中,好像闻到了一股刺激性气味,耳边也响起过一两声奇怪的爆炸。这点存疑。” “三个月左右市区上空出现的巨大陨石,造成了席卷城市的火灾。按姐姐描述的梦中的这个市区的人种和风俗习惯,加上李达伦的推论,好像疑似是邻国驮卢国的森兰市或者是镂岚国的苦达市,亦或者两者都有。” “嗯,五年后的这个最难办。超越十级、近千万米的海啸吞噬海水各个国家周边城市,包括本市纳扎哥城市在内,被淹没成汪洋。看来到时候,只得看我和主角的成长程度了。” “当然,如果能遇到几位传奇巫师,一起联手,把握会更大一些。” 这记载在羊皮纸上的那一条条预言都是程晚吟这几天向王槿之提出来的,甚至有些灾祸和剧情完全对上了。 不过与系统给的模糊剧情线不一样,程晚吟是真的看到那些灾难,真实参与到那些画面中的。所以她可以清楚地在梦中人们交谈中得知所在的城市,或者通过习俗推测到灾难发生地。 由模糊的点到确定具体的位置。 但是正如地球是圆的、能量是守恒的,预知未来也是必然会付出代价! 程晚吟虽然因为自身被至高法则所笼罩着,没有患上黑死病的风险。但她每次从预知的噩梦中惊醒,都会发一次高热,同时身体各器官也会衰竭一层,不管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就连王槿之这样的中药圣手,都无法从死神手里挽回她生命力的流逝。 王槿之闹脾气,甚至最后都跪下哭着说:“她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求她不要再看那些了”。 程晚吟都依旧无法停止做梦。 到最后,程晚吟听着旁边已经濒临崩溃的女巫姐姐哽咽的哭声。她一手搭在脸庞上,坐在那儿歪着小脑袋,眺望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和初升的太阳也哭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 程晚吟想对王槿之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的全身骨骼都在诉说着痛苦。但她不是被痛哭的,她只是为说不出来而难过。 程晚吟也不想女巫姐姐悲伤。 她也想长大。 她还没有长大。 但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即使程晚吟不想看,但流淌在血液里的正义感依旧会使她被动看到那些画面,逼迫着她不断看着世人在她面前挣扎、求救。 她还是一个孩子,但却要拯救世人。 当神真的把这个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抉择交到她手里时,她真的真的很难放下,狠下心不去看。 正如一位游泳健将突然看到溺水的人一般,下意识就会想要救对方。但往往被像是救命稻草般拽住拖下水的,或者被淹死的,就是会游泳的人。 程晚吟不是会游泳的人,也没有能力去救别人。但她真的是一位天使,一位无名的英雄。即使她现在还小,心灵也依旧玲珑剔透。 她的肩膀也依旧能扛起一个世界。 所以在世界开始崩坏的这段时间,程晚吟一直被困顿在高热中。甚至还看到许许多多剧情中都不曾出现过一些与那些大型灾难相比微不足道的灾祸。 不管王槿之怎么阻止,都无法让程晚吟停止去预知未来。 最后发现她的恋人在这个世界只剩下差不多五年的寿命后,王槿之索性选择陪她最后一程,一起看那潮起潮落,旭日东升。 三天后,窗帘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 王槿之抬了一下头,眺望远方,视野也在风的吹拂下更加清晰了。她再次低下头,继续对旁边的一个人说着什么,同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下一位。” 王槿之坐在这间通风极好的房间,背慵懒地驮着,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一位接着一位的人的面色、舌苔以及脉搏起伏。 每位轻症的病患从她这里坐了一会,得到药方,便回去。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王槿之也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 与王槿之这样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地忙碌,不同的是: 李达伦和杰克,以及那些医学生都有些吃不消。 在高强度的工作下,他们都裹着毛毯,面对面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吃着午餐。 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在这期间,王槿之能者多劳,又起身去看住院的中重症患者情况。 过了一刻钟,之前与王槿之有过几面之缘的医学生爱玛出现在她所待的病房门口。她注视着里面忙碌的情景,然后轻轻敲了一下门。 “请进。”王槿之低头道。 “您好,打扰了,圣使大人。”爱玛看起来眼圈有些微红。 “有什么事吗?”王槿之还在医治病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爱玛将头发挽到耳后,走到王槿之身边,弯下腰然后轻声道。 “我的姨妈,她刚刚已经走了。” 王槿之停下手中的银针,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刚刚失去亲人的女孩,目光平和地看向爱玛。 面对王槿之有些怜悯安抚的目光,爱玛整理了下因为哭过而有些凌乱的面容,走过去关上门,然后重新坐在王槿之旁边。 “我其实没有多少遗憾。”她说着把一杯水杯盖揭开,递到王槿之手中。 王槿之接过水杯放到一边,看向这位年轻的小姑娘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离开吗?” “抱歉,我可能做不了主,你要去找你们教授。”王槿之摇摇头。 她其实不太理解爱玛为什么要专门跟她说这些,毕竟她和对方的关系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舔舐伤口的程度,所以她想到的只能是小姑娘承受不住重压,想要离开了。 “不,不是,我没有想离开!”爱玛摇了摇头,坚定敬佩地看向面前这位一直奔赴在第一线的圣使大人。 这下王槿之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了,疑惑地看向爱玛,礼貌地露出一个微笑。 90、荣耀教廷 “我姨母走得很轻松。”爱玛踌躇地说道,她的表情有些迟疑。 爱玛其实想把刚刚在那位犹太小孩那里经历的一些奇异的事告诉圣使大人。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显得这不是自己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想。 “轻松吗?”王槿之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据她所知,爱玛的姨母岁数已经很大了,又感染上最新型的能造成败血的鼠疫杆菌,并且还有着各种并发症。照现在的医疗条件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怎么会走得毫无痛苦呢? 爱玛笑了笑,神情有些复杂。“是的。” “我没有帮上你姨妈什么忙,可能是主保佑了她吧。”王槿之想了想,如实说道。 “不,我觉得…我想是您妹妹帮了忙!” 爱玛连忙说着,越说越笃定,脸上也露出了回忆之色和如同做梦的表情。“事实上,可能是我的幻觉吧。” “我好像听到了神的赞歌。” “我看到你妹妹这样帮了许多病人。只要被她握住手,一切绝望的情绪都仿佛瞬间消退…” 爱玛怕面前的特使不明白自己想要求证的东西,极力解释着。她猜测那位和圣使关系很好的小孩就是主的化身,她想当面感谢她,真的感谢她。 但却见眼前这位如同天使般温暖笑着的圣使大人随着自己的话,一点一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容冷峻地注视着自己。 一时之间,爱玛仿若看到了神殿殿堂那高高在上的冰冷雕塑,有种扑面而来的让她下跪行礼的窒息感和压迫感。 爱玛僵硬地看着王槿之,这样不知保持了多久。王槿之才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低头整理医疗器材,说道。“我该工作了,爱玛小姐。” 窗外渐渐飘起了雪花,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寒冷。王槿之细致地将每根银针都用酒精消完毒后,然后插回棉布条上,走向门口。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王槿之也知道迁怒对方是不对的,但她做不到…无法不迁怒——程晚吟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力借给别人?! 随着一阵大风从走廊刮过,王槿之身上的白大褂被吹得呼呼作响,一下子扬起,再一下子落去。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呢? 王槿之面无表情地站在实验室门口,背靠着墙,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天花板,似乎一切回到原来的世界,看到了那位为了人类未来毅然决然地进入生化实验室的模糊身影。 繁杂的思绪不禁翻涌滚荡开来。 此刻,她除了悲伤再也没有其他。 这天晚上,王槿之和李达伦从实验室出来后,便收拾好明天出发的行李。她走到一间屋子门口,站在那里,等着里面那人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但没过多久,王槿之的这份因为赌气而来的固执就被本人放弃了。她轻声呼唤了几声程晚吟的名字,但小家伙似乎也在发呆,没有什么反应。 最近她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王槿之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颜色,然后搬过一个小板凳,直接坐到了正在发呆的小孩旁边。面对面近距离端详了一下她那双稚气的黑色眼睛。 “啊,女巫姐姐?” 程晚吟愣了一秒,然后表情像是被抓包了一样。她赶紧拿起放在旁边的小碗,舀起一勺已经放凉的粥倒入嘴中,含糊道。 “我有好好吃饭!” 说着程晚吟的小嘴巴已经动了起来,一股脑,咕噜咕噜灌进一大半。 “喂,你慢点吃!” 王槿之去拉她的手,被小家伙睁着大眼睛,不领情地拍开。她瞅着王槿之,小嘴巴不时动一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再停顿一下,嚼一嚼。 程晚吟为了证明自己很乖,连王槿之的话都阻止不了她干饭的速度。王槿之越阻止她,程晚吟反而喝得越快,也不考虑之后会不会肚子痛。 等王槿之回过神时,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面对着面前正眨巴着无辜大眼睛的姐姐,王槿之只能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用特意消毒后的手,摸了摸小孩柔软的黑发。“我知道你很乖。” 王槿之道。“抱歉,白天我总是照顾不上你。” “你坐在这里,是在等我吗?”她问。 “我在等你呀。”程晚吟用拳头抵在嘴边,悄悄打了个小奶嗝,特干脆地承认道。 “为什么?” “唔……” 程晚吟黑亮的眸子有些不解地注视着王槿之,这还需要为什么吗。她那双大眼睛露出些亮暖色的光辉,转了转,然后很自然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呀!” 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嗯。” 王槿之看向小家伙眺望的那片天空。 众人的信念如同一盏盏追寻着归居所般的明灯,带着温暖的色彩,摇摇晃晃地朝着天空缓缓飞去,被夕阳照映成橘红色的银河。 看着那仿若梦境般虚幻的景色,王槿之用力阖上眼睛,掩去眼中不存在的泪水。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轻声道。 “明天我们去伯尼龙湖吧。” 她早该这样提议了。 小家伙没有看出她眼底的难过。 在王槿之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程晚吟便已经高兴地蹦起来抱住王槿之,像是一只小公鸡般兴奋地眯起眼睛,双手摇晃着小碗。 “喔喔喔,喔喔喔,好嘞,女巫姐姐我爱你!” 剩余的粥,被她溅了一身。 “行了,毛手毛脚的。” 看着幼小的恋人姐姐手舞足蹈,王槿之紧握下拳头然后松开,那双美丽的眉眼中也露出了些许温情。 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替程晚吟擦拭着小脸上的污渍。 “呜。”程晚吟害羞地扭了扭。 她们聊了一会。 在临走前,王槿之捧着小孩的脸啄了一下,然后眼神突然注视着程晚吟。 “晚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程晚吟抬起好奇的小脑袋。 “你会怕吗?” 王槿之问,补充道。“在看到那些病人一个又一个离去后,程晚吟你会怕吗?” “我有你呐!我不怕。”程晚吟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她不明白女巫姐姐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诚实地回答道。 她疑惑的表情告诉王槿之她是真的不怕的,反而疑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怕? 本来王槿之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就结束的,但程晚吟的表情却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反驳。 “那你不怕,为什么还要挽留她们!”王槿之按住她双肩。 “你又改变不了整个世界!” 王槿之想到了那剧情里拼命想要遏制灾难厄运却被所有人送上火刑架的孩子。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程晚吟的结局必然还是悲剧。 王槿之看着程晚吟,想要唤醒她,叫她不要这么天真,但却听程晚吟纠正她道。 “我没想改变世界呀!” “女巫姐姐,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程晚吟稚声稚气说着,笑了笑。 落日最后的几抹余晖,照映在她的双眼中。王槿之并没有马上辨认出她笑容中的那几分含义。 “我的努力,只是不想被世界所改变。”程晚吟歪头想了想,对王槿之说。 她还是很快乐地笑着,只因为明天会去伯尼龙湖而单纯地快乐着。 所以……如果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我便努力不被染黑。 如果可以,我想化作光明。 王槿之也知道英雄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你动摇不到她们的想法。 但王槿之还是想试图改变程晚吟,至少想让她别这么拼。所以即使知道会被反驳,她还是残忍地撕开了程晚吟面前虚幻的泡沫,直指核心道。 “程晚吟,在生老病死面前,你的坚持可能并不会结果。” “她们依旧还是会离去。”王槿之说。 程晚吟点点头并没有否认,王槿之说的都是事实。 只不过作为小孩的她,想法更简单。 “可我能选择让她们离开时少点痛苦,不是吗?”程晚吟回答道。 其实,程晚吟会这么选择,其中也有几分王槿之的原因在里面。她也想帮王槿之,所以尽量把快乐正面的情绪渡给别人,然后代替他们承担那些绝望悲伤的情感。 这对病人是有好处的。 但王槿之不知道,她看着程晚吟不以为意的表情,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所以你搭上了身体,再为此搭上你的精神世界?” “你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王槿之愤怒地看向这位精神时不时就会陷入呆涩的孩子,愤怒中夹杂的更多是惶恐。 一个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她想要拽程晚吟的胳膊,想让她脑子清醒清醒,但中途却转变方向,狠狠捶了一下床褥。 王槿之还是舍不得对程晚吟动怒。但她不知道的是英雄在真正选择救人的时候,其实时间非常短暂紧张。所以英雄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考虑那么多,更多的还是本能的驱使。 所以王槿之才总是不能理解——这世界对程晚吟如此残忍,她为什么还要一定报之以歌? 正如普通人和英雄,王槿之和程晚吟的思维隔了差不多一条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她无法理解程晚吟。 今夜注定不欢而散。 当然,这只是王槿之单方面怄气,程晚吟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不过好在王槿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她就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 大清早,王槿之就背着满载厚重的麻布包,抱起穿得严严实实正哈欠连天的小家伙,走到了这大型的仓库的门口。 雪花顺着斜风飘入门口,扑面而来的便是那初雪消融后带着些许微寒湿润的新鲜空气。 王槿之深吸了一口空气,搂着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坐到了雇来的马车上。她回头遥遥远望着那待了一段时间的僻静街道。洁白的雪地被马蹄踩踏成一连串黑色的线条。 在漫天飞雪中,马车咯吱咯吱走了起来。像是一只肥胖缓慢的大虫,沿着颠簸泥泞的土路,出了纳扎哥城市,朝着伯尼龙湖驶去。 “这马车甚是颠簸啊。” 王槿之穿着昨天晚上她壮胆从分庭那里骗来的白色牧师袍,抱着程晚吟,坐在马车上。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发出一声无聊的感叹。 同样穿着牧师袍的李达伦百无聊赖地反驳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马车了。”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达伦也背着一个比王槿之准备的行李还要大的皮包,里面装满了他那位贴心学生杰克准备好的干粮和淡水。马车角落还堆着被绳子固定好的换洗衣物和棉被床褥。 王槿之怀里的小家伙还没有睡醒,她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更平缓的姿势抱着,然后看了一眼达伦鼓鼓囊囊的行李,道。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那学生对你这么好,你真放心把他留在医馆?” “为什么要不放心?” 李直男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荞麦饼,递给王槿之一个。“杰克他自己提议要留下来的。而且医馆总是要有个人坐镇的,对吗?” 王槿之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荞麦饼,然后把因为昨晚兴奋过度而睡眠不足的小家伙唤醒,将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塞进程晚吟嘴里。 91、荣耀教廷 “你不吃吗?”李达伦看着王槿之的动作,问。“我这还有很多。” “不吃。” 王槿之摇了摇头,问道。“有热水吗?”虽然王槿之背包里也装了水,但她准备的凉白开都是冰的,对小孩身体不好,就试着问了下。 果然,“百宝箱”杰克什么都给他的教授准备好了。 “给。”李达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 这个保温壶是双层玻璃中间加隔热材质的设计,在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估计也是李达伦让人专门制造的。 “咳咳咳。” 刚巧程晚吟被饼子噎住,漂亮的大眼睛看到了冒着热气的水杯,立马直起身子。她在王槿之怀里乖乖巧巧地坐好,指了指自己嘴巴,然后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 “谢谢叔叔。” “叫哥哥。”李达伦将水递过去。 “三十多了,还想当人哥?”王槿之拿过水杯,呛声道。 被王槿之毒舌怼了一下的李达伦,无语地看了一眼王槿之,然后看向窝在王槿之怀里乖巧的奶团子。 他是喜欢小孩的,看着程晚吟的小脸蛋,手指总是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逗她一下。 “我记得程晚吟昨天摔了一跤,现在她腿还疼吗?”李达伦向王槿之问道。 “你摔了?我怎么不知道?”王槿之猛然看向程晚吟,却看到了程晚吟露出内疚害怕的表情。 王槿之顿了一下,又很快问道。“还疼吗?” “不疼。”程晚吟愣了愣,乖巧地摇摇头,转过身像是只树袋熊一般抱住王槿之,避开李达伦探索的视线。 “什么时候摔的?”王槿之低头问。她将下巴轻轻抵在小家伙头上。 “你昨晚生气了,我有些担心。”程晚吟气势不足地缩在王槿之怀里,说道。 “所以你去追我了?”王槿之忍不住提高声音。 她想到自己昨晚去教廷牧师那里骗牧师袍去了。那程晚吟肯定是在偷偷跟过去的时候摔的。 李达伦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然后明白了什么,对王槿之惊讶道。 “喂,王槿之你不是吧?你这小孩这几天不会走路了,你都不知道?” 原来还不止摔了一跤,程晚吟连走都不会了!玛德! 王槿之看向李达伦,眼神里的冰冷虽然并不是针对对方的,但却异常压抑。 在王槿之严肃的视线下,李达伦毫不犹豫地掀了小家伙的锅。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预言带来的副作用,她走路总是摇摇晃晃的。昨天还摔得那么惨,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李达伦的声音有些诧异。 王槿之闻言也随之看向了程晚吟的腿,目光严肃。“你故意瞒着我?” “你故意的。”王槿之笃定道。 因为程晚吟在她面前走路从来不摇晃,后来都是坐在窗边等她,所以王槿之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腿出问题了。 若李达伦不提及,王槿之不知道这小家伙还准备瞒她多久?王槿之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与程晚吟最亲近的人,她却总是被瞒得最死的人? 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程晚吟被她放到地上。 “女巫姐姐。”被李达伦意外拆台的程晚吟小家伙带着哭腔道。 她在王槿之异常严厉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站稳,然后可怜巴巴地抱住王槿之牧师袍下的大长腿。 “我错了。” 程晚吟那双纤细的小腿现在明显已经很严重了,像是怎么也伸不直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她哆哆嗦嗦地踮着脚尖,头顶神气的呆毛都耷拉下来了。 王槿之没有移动大腿,任由她抱着,怕她站不稳又伤到她。 “姐姐。”程晚吟抬起小脑袋,又低低唤了一声。 “站直!” 王槿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是喜欢瞒我吗?那你就给我站着呀!别拉我,别赖在我怀里!” 王槿之表示这次谁劝都不行。 王槿之不会再被对方装的可怜小模样欺骗了。 这已经是程晚吟这小家伙第二次瞒她了!再不教训,日后还不得哪天瞒着她死在外面,自己都不知道! “王槿之啊这…”李达伦看不过去,在一旁开口道。 “别劝我!”王槿之甩手。 “不是,我这不是劝你。” 李达伦挠了挠头。“我是想说,车子这么颠簸,你让孩子站在这里,她本身也站不直哪!” 车子顿时再次陷入片刻的寂静中。 被李达伦这一打岔,王槿之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低头看向底下的小家伙。 程晚吟此时也在时不时偷偷看她的表情,对上她的视线。 这下王槿之剩下的这口气也消完了。 她将站不稳的小家伙再次捞进自己怀里,问。“腿还想要吗?” 程晚吟连忙点头。 王槿之继续问。“那你以后还会瞒我吗?” 程晚吟摇摇头。 “说话!”王槿之佯装凶巴巴道。 “我不瞒你了。”程晚吟奶声奶气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看着恋人信誓旦旦的表情,王槿之又软下心肠,将那股恶气散去,佯装凶巴巴地放狠话。 “下次再瞒我,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程晚吟赶忙举起小手,保证道。“知道知道。” 这事便就此揭过了。 就这样,车夫赶着马车缓缓行驶着。时间从清晨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到了清晨,目的地也快到了。 车夫经验丰富地避开了那些充满山石泥泞的道路,过了一会,将马车停下,对车里说道。“牧师大人,可以看到伯尼龙湖了。” “快到了?!” 李达伦在听到车夫的回答后,掀开帘子,率先下到车底,看向前方。 “程晚吟、王槿之快看!”他兴奋指着前方叫道。 随后王槿之也撩开了帘子,小家伙随着她的动作也探出了头。 在车子前方,地平线那里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的彩带,彩带混杂在阳光中,旁边零零点点坐落着些许黑点。 那黑点其实是坐落在湖旁的几座村庄。 刚开始从他们的位置上看,这伯尼龙湖就如同一条聚集太阳下勾勒的蓝边一样,但随着马车的拉近,王槿之几个小时后再看,便不会再觉得那像蓝边了。 已经有了初步湖水的朦胧美。 王槿之背着厚重的行李,右手抱着程晚吟,左手还帮李达伦提着衣服被褥。 她们在车子抵达后的最近一座村庄,下了车。 王槿之瞄了一眼后面慢吞吞的李达伦,又忍不住毒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她最终总结。“菜鸡!” 刚跟下车,听到这句话的李达伦,愤愤说道。“我忍你很久了!” 李达伦没有王槿之那样能不计身体损耗地发挥骨骼力量。 他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此时像是个老人一般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拄着一根用黑油布条紧裹着的木藤状拐杖。 “王大锤,莫欺少年穷,懂?” 李达伦自从在城中居民得知了王槿之之前火场念的咒语后,便牢牢记住了王槿之的这个外号,用来平时与她斗嘴。 “来来来,你有本事,你来呀!”王槿之扬眉道。“我让你两只手。” “呵!” 李达伦不屑地笑了一声,勉强直起身,手中晃了晃那根拐杖,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了一串咒语。顿时,他的头顶汇聚成一个平和圣洁的纯白色光球。 而对面的王槿之呢? 她虽无法杖,不过面前也已经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甚至她怀里的程晚吟面前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瞬发叠加的小屏障。 王槿之和李达伦毕竟都是在现代待过的人,猛然到了一个新地方,在没有权力机构或者圣庭的拘束下,都有一种蓬勃的兴奋感无处发散。 现在倒是一来一往,自导自演,玩起了角色扮演。 不过,李达伦手中的光球却没有向王槿之扔出去。 因为此时已经有人骑着马,朝着他们赶来了。 “哦,伟大的牧师大人们,您好。请原谅罪民的姗姗来迟,我是居住在伯尼龙湖边的土鲁村的村长,雷切尔。” 骑马而来的那位,是个面容精悍、满是络腮胡的中年汉子。他身上穿着猎户专制的那种简洁的衣束,腰间还别着一把中世纪欧洲军队最普遍的宽刃剑。 雷切尔大叔在距离王槿之十米处下马,走到他们面前,做了个单膝跪拜礼。“我代表土鲁村全体村民,欢迎您的到来。劳驾大人们去土鲁村入住。” “喂,王槿之,要住下吗?”李达伦收起光球,询问道。 王槿之也收起了屏障,瞥了一眼问话的李达伦,然后低头小声问怀里的小家伙。“死亡的村民中包含吐鲁村吗?” “我记得他的样子。”程晚吟黑眼睛注视着那位满是络腮胡、身材健硕的汉子说道。 那就是包括了。 王槿之点点头,回头对李达伦道。 “那就住下吧。” 李达伦考虑片刻后,耸耸肩。“好,我没意见。” 三人举全票通过,王槿之便对雷切尔大叔道。“带路吧。” 雷切尔看到王槿之几人交谈了一会,便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简直高兴坏了。 这两位牧师大人的装扮实在太显眼了。在他们刚下车的时候,便已经被附近各村庄的村民瞅到了。 雷切尔也是靠着他的一匹快马,比其他村长先到了,还正巧碰上了王槿之和李达伦大显“神”威的过程。他心底更是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 他一定要请这两位贵客回去! 这不! 就让他请回来了! 雷切尔大叔那张朴实的络腮胡都兴奋地抖了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最前头。他在一边带路,一边热情介绍着这里的乡土人情。 在听到王槿之她们是为了伯尼龙湖而来的,雷切尔大叔便更加热情了,又开始讲述起关于他们村庄里流传的伯尼龙湖的灵异传说。 据这位在土鲁村土生土长的雷切尔大叔介绍: 这座伯尼龙湖长约1500米,宽约1000米,均深350米,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 这里的水面会随着春夏秋冬的光线变化,显现出不同色彩。甚至还曾有过村民和旅者在这湖里看到了神秘巨兽。 王槿之扭头看向雷切尔所指的方向,顿时一片充满迷雾的湛蓝色神秘大湖映入她的眼帘。 [看起来距离村庄并不远。]王槿之想着,收回目光。 这村庄已有乌洋洋一片人在这里等候着王槿之、程晚吟和李达伦。他们都没有见过村子外面,于是听闻村外来了两位传闻中的牧师大人,就想出村来见一见。 王槿之刚抱着程晚吟走到村口,没想到就有一大群叽叽喳喳的村民同时从村庄中涌了出来,顿时停住脚步。 这些人的岁数不一,面貌淳朴。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孩子,此时都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王槿之和李达伦。 他们也不敢上来,就在那里围观。 92、荣耀教廷 “……” 在众人眼中,王槿之与李达伦的装扮简直完美地符合了他们心里对牧师这种高高在上大人物的幻想。不但男的帅女的美,而且都非常年轻。 李达伦气质高贵,身着一件纯白色的牧师袍。此时脱掉了大兜帽,露出了那整洁利落的亚麻色卷发和那张温润俊美的脸庞。 他微笑道。“大家好,我叫李达伦。大家叫我李牧师就行。” “旁边这位是王槿之,王牧师。” 王槿之头顶罩着大大的用金丝勾边的帽子,抱着一位黑发黑眸的孩子。她见李达伦介绍到她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便扫过所有人,淡淡道。 “你们好。” 因为王槿之和李达伦都修过白巫巫术,所以此刻他们仿若与天地连为一体般,清雅脱俗。这种格格不入的气质,潜移默化地将他们与周围所有人都隔离开来,不似凡人。 本来村民的想法都不相同,甚至还有人颇为怀疑他们的来历。但直到看到王槿之与李达伦本人后,他们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猜疑是多么可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牧师?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 雷切尔大叔豪爽地对李达伦、王槿之,以及程晚吟笑道。“难得有牧师大人路过这里,我们为您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请一定在这里好好歇息。” “谢谢。”李达伦微笑着点点头。 雷切尔受宠若惊地睁大了那双虎目,赶忙摆摆手。“不谢不谢。” “你们都是诚恳善良的孩子,愿主照亮你们的前路。” 李达伦在对方诚惶诚恐又有些胆怯的表情下,装模作样地上前,挨个摸了摸每位村民的额头,代表主给他们赐福。 “光明永存。” 李达伦只是象征性地给每人注入了点巫力罢了,反正没有人知道教廷真正赐福时是什么样子的。 但村民们感受到巫力灌体后的精神焕发,顿时对他更信服了,纷纷再次跪拜。 “我主仁慈,愿光明与你同在。” 村民们双膝跪在地上,朝着李达伦的方向,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磕巴。连带着对于一直没有出过手的王槿之,也是一副尊敬膜拜的样子。 而程晚吟这个黑发黑眸的小女孩,更是在村民们厚重的滤镜下,觉得她灵气逼人——看起来就是个有福的聪明孩子。 李达伦看着这些目光真挚、对未来充满期盼的村民们,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我会的。” [我会与光明永远同在,我将永不坠于黑暗。] 这位原历史会带着世界走向毁灭的崩坏主角,此时却在心中这样地暗暗起誓。 而与满腔热血的李达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槿之。 她对于村民们不加掩饰的真诚热情和尊敬欢迎,感到深深的尴尬。 “呃……你们…”她干涩地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回应这份热情。然后在李达伦明显不忍直视的神态中,只能收起那份不太自然的难看笑容,心里流露出淡淡的懊恼。 众人也只是看到李达伦旁边那位漂亮的女牧师面对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瞬间,热闹非凡的寒暄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静悄悄地看着王槿之。 大家只能看到李达伦旁边的女牧师,面对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瞬间,原本热闹寒暄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静悄悄地看着王槿之——生怕惹怒这位漂亮的牧师大人。 而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王槿之更加不安了。她也不是想端架子,可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被过度解读。 于是,王槿之脸上的表情就更僵硬了,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睛死死注视着这些陌生人。可是这僵硬的表情怎么可能挡得住村民们的热情。他们依旧是那副看到绝世稀罕物的表情,窃窃私语。 那些祈求牧师宽恕的声音钻入王槿之的耳朵。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但每当这种时刻,她内心深处隐藏的社交恐惧便悄然浮现,脸上的神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变得严肃。 在原来的世界里,王槿之还有邻家姐姐在身边帮衬。程晚吟她总是能在自己不知所措时给予援手。如果发现她无法接话,更是会巧妙地接过话题,化解她的尴尬。 但如今程晚吟已不再是她的恋人,再没有人会如此心细如发地照顾她了。 王槿之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在众人闪闪发光的视线下也露了一手。她用巫力制止了他们下跪行礼,然后昂着头,装作毫不在意地走到前头。 众人顿时拜服。 虽然村民们觉得此刻王槿之的笑容带着些许僵硬违和,但他们并未因此觉得她失礼或冷淡。因为从教廷出来的牧师都是这般高高在上,清傲自持,仿佛世间万物于他眼中皆是尘埃,不屑一顾。 故而比起李达伦的礼貌热情,王槿之的表现才更符合他们对牧师的刻板印象。 倒是程晚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她软软地坐在王槿之怀里,小手圈住她脖子,抱了抱——无声地安抚她,不怕不怕。 王槿之低下头,揉了揉程晚吟的头发。 王槿之其实知道的,都知道的,不管哪个世界的恋人姐姐都是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情绪,最爱她的人哪! “已经安排好住哪了吗?”王槿之扭过头,问李达伦。 “安排好了,前面那间。”李达伦指着前方一处,答道。“雷切尔村长家。” 王槿之和李达伦现居住的这座土鲁村,村里汇聚着几百户人家,每家或多或少都有三四口人,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村落。 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雷切尔大叔家,就坐落在村落的西南角那个最高的山坡上。 尼伯龙湖的村民对他们三人都很热情。不时,还会有其他村庄的人过来串门,想要勾搭走这两位远道而来的牧师大人们。 “劳驾村长带路了。”王槿之道。 她在安定下来的第二天清早,就带着程晚吟去查探那座湖的情况。她的直觉告诉她,晚吟姐梦中这近万人和家畜的离奇死亡,与这座千米的神秘大湖有着不可剥夺的关系。 “不客气不客气,牧师大人。”大清早在前方带路的雷切尔大叔,热情道。 他还告诉王槿之,这伯尼龙湖每天清晨都会产生一些气泡,而且湖面上方总会出现一层散发着淡淡臭鸡蛋味的薄雾,朝四周扩散。 村里的老人告诉他们,清晨伯尼龙湖的上空会出现撒旦的大门,所以没有人愿意清晨或者清晨带着旅客来湖边,因为会闻到那股来自地狱的味道。 那股令人恶心头晕、呼吸困难的恶臭。 雷切尔大叔在把两位牧师带到伯尼龙湖后,就抖了抖络腮胡,快步离去了。他连湖面都不敢瞅一眼,似乎对代代相传的传闻非常恐惧敬畏的样子。 在雷切尔走后,王槿之抱着程晚吟,对李达伦提议道。 “李达伦,你左我右,绕一圈,先探查一下情况。” 李达伦微笑了一下颔首。“好。” 王槿之绕着李达伦的反方向,游走了大湖一圈。“奇怪。”随着走动,她的精神力覆盖了伯尼龙湖每一个地方,并且向湖底蔓延了数百米的范围。 在与李达伦汇合交流后,王槿之发现她与主角都遇到了“精神力每往下探测增加一米,压力就倍增一倍,并且都是越往下越困难”的情况。 按她的精神力不难推测,这座湖底压强差不多达到了湖面的三十多倍。上过物理课的人都不难知道,这种强大的压强是几乎能把湖底地底蔓延出的气体瞬间溶解入水里的。 王槿之觉得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这些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溶解在湖里的某种气体。 因为程晚吟当时睡醒,便跟王槿之说过这个梦。她那时便提到了“呼吸困难”这个词。那么造成这场灾难,很大可能就是某种气体。 而程晚吟提到的爆炸声有没有可能就是跟火山爆发,挥发出有毒气体? 那么这里会有火山吗? 王槿之将自己在尼伯龙湖的湖边捡到了几块有着密集气孔的灰褐色熔岩,递给李达伦说。“这是我在这里捡到的,是火山石吗?” 她虽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石头,但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李达伦看一眼便得出结论了,肯定道。“是火山石。” “这种有密集气孔的石头,是因为火山喷发中岩浆在冷却后压力骤减,内部气体迅速逸出才形成的。” 王槿之抱着程晚吟挑挑眉,看着一本正经科普的李达伦打趣。 “你,这么博学?” “以前跟爸妈去火山口旅游过,听导游讲的。”李达伦也不居功,摸着鼻子道。 “这是在这捡的?” 李达伦问王槿之。他感到自己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串联成线,豁然开朗道。 “那就没错了!这座尼伯龙湖下面估计藏着一座火山!” “我怀疑你妹妹所形容的梦中闻到的刺激性气味、爆炸声,和那些没有外伤却如同昏睡过去的村民,就是火山喷发出的含硫的气体造成的。” 王槿之也认为是有毒气体造成的可能性很大。她和李达伦的想法不谋而合,随即便兴致冲冲地带了一罐子湖水回去分析成份。 王槿之记得,程晚吟预言的原话是这样的。 她当时对王槿之说: “我在睡梦中突然闻到了一股轻微的奇异味道。和平常一样,这些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我听到了旁边房子发出了不正常的响动声。远处还传来了爆炸声。” “我跑去最近的屋子去看,一些人捂住脖子在地上躺着,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但挣扎却十分微弱。” “屋里没有几个人能发出声音。而发出声音的那几位,声音却都是异常的怪异。” “第二天,等我再次梦到那个湖边的村庄时,已经看不到一个人,村庄很安静。” “我走在村庄中,我以为周围人都消失了,但实际上是他们全倒下了,连同之前还在发出奇异声响的那几人。” “就好像睡着睡着就醒不来了一样,我怎么叫都唤不醒他们。有些人走到屋里倒下了,有些人在街头外面倒下了。村里猪啊牛啊都倒下了,有些身上还有灼伤的痕迹。” “我意识到可能这又是我的一个预知灾难的噩梦。所以在我面前的这些人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全都死了……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杀死了。” “我徒步跑了周边好几个村庄,发现所有人都死了。老人、儿童、青壮年、连同家畜都不例外。尼伯龙湖周围的所有生物全死了。” 王槿之能想象她所说的场景,那四面浮尸的场景,她甚至联想到了程晚吟在尼伯龙湖附近能看到的场景。 如果灾难爆发,那程晚吟是不是看到那熔岩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盛怒的火山从湖底喷射而出岩浆和浓烟? 但很快月末湖底的火山会喷发这个想法,就被程晚吟本人否决了。 小家伙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对王槿之说她以前也预见过火山喷发,所以很清楚火山爆发的声音是什么。 但这次她听到的爆炸声只有一两声,并不是那种喷发后连续的爆响声。而且声音也没有那么响,所以不太可能是火山爆发的原因。 后来,李达伦对湖水连续检测了一周的实验结果也证明了程晚吟说的这一点。尼伯龙湖底下确实有火山,但是一座死火山。 所以这座湖中硫元素的含量少得惊人,一点也没有火山喷发的迹象。而硫化氢的浓度远没有达到致死量,更不可能挥发出来。 反而尼伯龙湖湖水里的另外一种气体的含量却十分惊人,几乎使湖水整体呈弱酸性——那就是在空气里很常见很常见的一种气体,二氧化碳。 94、荣耀教廷 两周后,在李达伦离开土鲁村的几天后,天气难得放晴。 银发老人嘴里颤颤巍巍叼着烟斗,悠哉地坐在临时的帐篷外。他附近有数不尽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年轻的姑娘小伙在周围搬运着木材搭建房子。 搬离赖以生存的家乡,村民们依旧和往常一样简单生活着。 突然远处他们原先居住村庄旁爆发出一声轰鸣声。依稀可见山顶有什么黑漆漆的模糊的巨物滑落进了伯尼龙湖,打破了那座大湖的平静。 在阳光的直射下,村民们惊恐地看清了那如同末日般的画面。 湛蓝色的伯尼龙湖中央腾起一道巨型的水柱,然后降落向四周涌动,拍向岸边树木。 整个湖面如同煮沸了一般,波涛汹涌,不停地翻滚着气泡。血红色从湖面中央开始蔓延,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起来。 “灵验了!!!” 雷切尔大叔猛然拍向自己大腿,说。“跟孩子们说别过去!” 他和几个村长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都按照李达伦跟他们的吩咐,等了三四天才前往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房屋等建筑物,如神使预言的那般依旧完好无损。但街道上却死寂一片,几乎全是鸟类的尸体,其中还夹杂一些蝴蝶、蝙蝠、蜜蜂之类的小动物。 就连那森林王者老虎也不例外,都倒在了山口处,还维持着死前前扑的动作。树林中、草丛中到处是野生动物的尸体。 其他村庄没有见过李达伦赐福和王槿之做法的一些村民,偷偷把家畜留在村庄中。 不可避免地,那几户人家留下的牛羊猪大多都死了,只剩下那蹲在家门口不断懊悔捶打胸口的青年妇女。 等雷切尔几人扛着王槿之留下的装置,带领众人走到伯尼龙湖时,眼前宛如地狱般的景象令他们恐惧心慌。 眼前的伯尼龙湖,水位已经下降了一米有余,而且湖水颜色也变成了红褐色,嘶嘶翻滚着浑浊不堪的泥水。周边草木中埋葬着各种动物的尸体,叶片枯萎地打着卷。 四天前,这里一片区域的空气几乎都被喷出的气体横扫走了,二氧化碳浓度瞬间高达了百分之二三十。 一些身体不好的老年人靠近湖边,至今都会感到头晕恶心。然后被发现不对的年轻小伙们,眼疾手快地背到了离大湖远一些的地方。 由此可见,若没有听从那两位牧师离开或者好奇提前过来查看,那这里的人估计会和这些鸟禽走兽一样,在那场气体爆发中瞬间死绝。 而且很有可能因为他们村落的地理位置偏僻,根本来不及向外界求救。 这可真是被那三个人救了! 雷切尔和那些村民双手合十,注视着那三人之前离开的那个方向,跪在地上,无声地认真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叫来青壮年,将那位女牧师留下的古怪装置插到湖里。将李达伦留下来的怎么改善这里环境、植树造林的话,一一流传。 古老的鬼神色彩正在慢慢被打破。 “不管你们是不是神使,是不是牧师。感谢你们,我们也愿终身祈福,愿您终上天堂。” 雷切尔大叔和一些神情复杂的村民久久注视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念道。 其实王槿之、程晚吟、李达伦伪装得没有那么完美。 在没有被教廷神辉普及到偏僻村庄,其实有许多人颇具微词。但他们愿意在村长的领导下去听从安排,并在得知被拯救后,为那些人献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虽然天堂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但天使是什么样的,他们大概见过了…… 此时远在路上的王槿之,正在忙着做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灾难预告。 一个人是改变不了那么多灾难,一个人也挽救不了那么多生命。只有将所有的有能力的人都扯进来,那才是滑动这个世界命运齿轮的正解。 既然她的恋人无法把她的话、她的担心传达到世界各地,那王槿之替她来做。 “喂喂,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这里我会告诉你一些即将发生的事,请正处在此灾难的人,或者流离在外的人,都认真听好了。” “请冷静自救。” 首先,王槿之用白巫之间特有的巫术,模糊了自己的精神波段,随机给附近的国家传达了一个影像。 然后又转换成黑巫的巫术,又将该影像传达给周围一百里以外的每一个黑巫。 很多人往往正走路,走得好好着,眼前突然就飞来了一个蝴蝶。蝴蝶又在他们面前惊悚地变成了光屏,光屏里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在拿着一张羊皮纸。 任谁都会好奇地看下去。 “……2月5日,红利日孤儿院发生人吃人事件。灾难等级零点五。” 画面里,一个六岁大、黑发黑眸的小孩子瞅了瞅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女人,然后在得到对方的鼓励后,便用着流利的英语,奶声奶气念道。 “3月1日,驮卢国的森兰市、镂岚国的苦达市将会受到陨石打击,造成超过二十五万平方千米的巨坑,引发山林大火,大火蔓延到市区,引发重大伤亡。灾难等级六。” “5月3日,1030胜利号轮船触礁坠毁。灾难等级一。” “8月14日,齐鲁国与康康国在麓谷两兵交火。灾难等级三。” …… “五年后,各州大海啸,陆地板块全部沉沦,众生灭亡。灾难等级九。” 王槿之做完这些事,就不考虑了。她直接带着姐姐去了森兰市隔壁的城市。 至于这些消息,那些白巫黑巫自然会将此再传递给亲近的人。比如老师,比如伙伴,比如盟友。 这一时间,白巫圣庭总部、巫师界的黑巫、各国国家政权统治者、佣兵团、商人、科学家、骑士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视频以及视频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孩子。 圣庭总部的那些老家伙以及那些黑巫大能在看完这个视频后,第一时间便就是开始顺着发来的讯息,反过来追查这个小孩的身份,从而破解发布这个消息的人的具体所在。 其次才有心思开始思考这影像的真假。 但王槿之这个视频的密保做得非常高明,还弄了很多创新。她学得挺杂的,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加密方法不但有代码、玄学规律、人体脉络,还有李达伦提出了一两句的化学,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几乎无人能靠巫术反侦查出有效消息。 所有资深大能吐血耗费大量血脉巫力得到的启示也就两个字:神使。 神使?你想屁吃。 圣庭总部的那些老家伙第一个表示不信。他们可是忽悠人的鼻祖。他们口中的主是不是真的,他们不清楚吗? 不管这视频里所说的那些是不是一个恶作剧。能使他们最终探测出的结果一致,就代表这个人十分不一般。 那么这神秘人耗费这么大心力,告诉他们:嗨嗨,世界要毁灭了,大家快准备起来。这可能是真的吗? 而且按她的话说,连轮船的坠毁也只算最小的灾难,那排行第一的海啸算什么,那排行第二的陨石坠落算什么? [还有她竟然说关系最好的康康国和齐鲁国竟然要交火,这连谎话都不会编吗?] 住在齐鲁国的牧师和民众们勃然大怒。 康康国也同样是勃然大怒。 [啥玩意,到底是谁?哪个王八蛋泄露了消息?这是间谍吧?这是间谍吧?!] 而圣庭总部的那些牧师们,更是气得鼻斜嘴歪。是谁家的天才后辈这么缺德?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疫情四起,神权不稳,竟然还到处制造恐慌。真把聪明才智,都用在怎么隐藏行踪,糊弄他们这些老家伙了! 本来大家都想把这些消息当作恶作剧一笑而过的,还有牧师专门去安抚那些无意间看到视频的民众。 但是王槿之她不停哪!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群发一次。 有时候,王槿之还会补充下程晚吟预测到的“因为众人看到预言后改变行动,而改变未来之后”的新的灾难预言。 比如:那个1030胜利号轮船的船长取消了8月14日的那一趟,然后就在预言中被剔除了。那个康康国改变了与齐鲁国交火的地点和时间,然后又被新的预言给报出来了。 这灾难预警还带改变的? 康康国本来也就把这些消息当作恶作剧,然后看到新的预告便开始心慌了,纷纷呼吁教廷快把那个藏在暗处造谣生事的家伙抓起来。 齐鲁国的高层看到这架势哪里不知康康国那些人的嘴脸,原来预言中的竟然是真的,顿时火冒三丈。那群王八羔子还想打我们?干他丫的! 相比这情绪最激烈最火爆的两个国家,其他同盟国显然就有了其他想法,开始一一让下属去验证最近预言会发生的一些事,比如彻查红利日孤儿院。 结果他们一合计,竟然得出了“预言是真的”这个结论。这下驮卢国和镂岚国的国王可就不淡定了,人祸还可以人为改变,那天灾呢? 天灾怎么办?! 明天可就要到3月1日了呀! 这时候,身在森兰市隔壁市区的王槿之,再次群发了一个消息: 明天,当太阳初升悬挂于天空时,陨石雨将如约而至,请住在森兰市、苦达市的市中心十三公里内区域的人优先避难。 这一条信息是王槿之以英文形式告知的,时间就定在了明早。经过她两三个月的耐心铺垫,周围的舆论一下子爆发了。 是真是假,明天就能知道了。 一部分胆小的人事先拖家带口离开了,而另外一部分人是铁了心相信圣庭的安抚,觉得没啥事,睡觉就完犊子了。 最后剩下的人倒不是不想离开,而是觉得时间既然都这么近,几个小时也跑不远,还不如留下来见证一下历史。 王槿之对于这些人,只想呵他一脸。 他们能不能见证历史性的一刻,她就不知道了。 王槿之只知道如果那些巫师不出手,这群傻逼肯定会身先士卒,成为废墟一部分! “时间应该快到了。”王槿之望着高高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层,淡淡道。 今年的冬天非常奇怪。 这几个月的天气一直在回暖,但一股寒流袭过,气温又变得特别冷。这都二三月份了,竟然又开始飘飘洒洒下起了雪。 “女巫姐姐,下雪了!”程晚吟眼睛亮了亮,用手接着天空的雪花,笑弯了眼睛。 “嗯,下雪了。” 王槿之将金黄色的长卷发绑成了高高的利落的马尾,右手抱着程晚吟,倚靠小屋外的椅子上。她淡淡迎合道。 院落光秃秃的树枝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王槿之看着天空,时不时拍拍怀里的小孩。一只尾部带着七彩色鸟羽的雀儿飞到院落的树枝,左顾右盼,过了会又落在了那个它认为是树枝的地方。 王槿之任由这些小鸟窝在自己头上。 “呀呀!”程晚吟戴着一顶厚厚的布帽,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好奇地盯着王槿之头上的雀儿,十分稀奇喜爱的样子。 她抬起手,想要摸摸那尾羽,突然一个刺眼的亮光却将鸟儿惊跑了。 一时之间,那亮度在王槿之的感知中甚至冲过了太阳。亮光过后,遥远的空中传来了轰轰的爆响——那是陨石轰击大气层的声音。 “轰!” 程晚吟伸出的小手顺势贴住王槿之的耳朵,皱着眉头,看向天空。 淡蓝色的天空中,云层如半百老人口中吐出的烟圈般,一圈圈蔓延开来,越往外围,云的颜色越淡。 一颗颗异常耀眼的流星从这堆云层中心,挣扎而出,带着一条绚丽的黄蓝色尾巴,朝着这边飞掠过来。 这真是异常漂亮奇异的景色。 95、荣耀教廷 众人抬头仰望着天空。 只有几位从圣庭总部调过来坐镇的白巫师,与各地聚集而来的黑巫师事先察觉不对。她们飞身而起,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几颗拖着粗长尾巴的流星。 这些巫师也都是过来观望下这神秘人预言的天灾的。毕竟人祸可以操控,但天灾就不一定了。他们要验证预言的真假,看看这天灾是否会发生。 结果遇到危险,就不可避免地挺身而出,迎了上去。 现在他们可以肯定了。 是真的! 陨石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红褐色头部带着橘黄色的火焰,身后的光带隐隐冒着黑色的烟雾,变得越来越长也越加狰狞。 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向着森兰市飞去。 耀眼的光芒还在天边不断亮起,高空中又传来阵阵轰鸣声,紧接着又是几颗陨石呼啸着从王槿之头顶的天空一跃而过。 “姐姐快看,陨石来了!” 程晚吟看着那绚丽的光带,指了指天空密集的流星。她从王槿之身上爬下来,拽了拽她的衣袖,又吃力地往前挪了一步。 “我要过去看看。”王槿之将程晚吟抱回板凳上,轻声嘱咐小家伙道。 “你等等我,一会就回来。” 程晚吟也学着王槿之那副严肃的样子,注视着如同烟花般绽放的天空。虽然她并没有见过烟花,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布帽套在自己的脑袋上,把这场景看完了。 她摆摆小手。“去吧。” 王槿之看了看程晚吟,然后目光坚定,扭头朝天空飞去。王槿之现在已经是二级巫师,还是自学成材的特别喜欢创新的天才巫师。作为目前人类中拔尖的一小部分,她理所应当挡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巨大的黑影袭来,森兰市中心的人们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几颗带着橘黄色火焰的狰狞巨石,正在朝他们所在地袭来。 那些火球太大了,最小的也几乎十层楼那么高。 过来到森兰市坐镇、挡在最前面的牧师们在半空中已经摇摇欲坠。甚至有几人被陨石推送着,连人带物一起砸落下来,当场身死。 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场灾难的凶险程度。教廷来的巫师人数根本不够抵挡这场浩劫。 这才是预言中等级为五的灾难哪!牧师们不约而同地心里微微一寒。 黑巫们现在注视着天空,也是心头发冷。 如果她们现在选择不出手,等着那群牧师死透透,那么这里的人,连同她们自己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 出手吧。 下定决心的女巫们突然披上黑袍,一个又一个地从隐身的街头角落、商店门口或者咖啡厅等各个地方飞出,自发地迎向了那些火球。 她们纷纷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陨石方向念动咒语。 顿时,窸窸窣窣的纷杂的声音仿佛从古老深渊中传出,如同恶魔在耳边低语,高空中酝酿着不祥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一道道黑色的光带自她们手中,朝着陨石发射出去。 陨石的速度顿时骤减。 这一时刻,这些黑巫用血肉身躯和术法挡在了陨石面前,降低了这些美丽流星坠落的速度,留给了人们逃跑的时间。 陨石们缓慢下降。 高度越高,重力势能越大,陨石转换的动能也越恐怖。 沉重的压力压得白巫黑巫们喘不过气,但现在她们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拿出各自底牌,继续不停歇地念动咒语,朝着陨石输出巫力。 如果现在放弃努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办法活下来,哪怕是她们。 天空黑压压一片,底下的众生千态。 人类毕竟是高智商生物,本身就具备着迅速组织有效地大规模逃生的能力。但因为害怕恐慌的心理极易传播,所以一个小小的变动就能导致整个有序移动的人群瞬间崩溃。 “救命啊!” “妈妈!妈妈!救我!” “别挤我!!” “混蛋,你踩到我了!” 到处是歇斯底里地尖叫,脸挨着胳膊,贴着脑袋,人挤着人,如同密密麻麻受惊了的麻雀四散纷飞奔逃着。 一个又一个人被挤倒,发出哀鸣。 甚至有些人看着亲人被活活踩死却挤不过去,只能发出绝望痛苦地尖叫。 正在周围混乱一片,还没人发现陨石没有坠落时,却有几人抬眼率先看到了上空诡异的那一幕。 “天哪!!!” 众人随着周围人的动作,下意识抬头看去。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巨石停在天空半中腰,而在每一块巨石面前都有一位白袍或者黑袍的人在施法抵御着。 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定是十分吃力和狰狞。 这场景就令人非常震撼了。 “牧师大人们出手了!我们得救了!” 这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第一声沙哑的欢呼。顿时周围紧张的气氛像是软化了一般,也纷纷响起了庆幸的欢呼声。 “太好了!!!” “上帝保佑!” “得救了!!万岁!” 盲目信任,甚至神化教廷牧师能力的众人们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人群也没有刚刚那般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 周围开始搀扶摔倒的人,帮助幼小的儿童。 但这时候却突然有人说。 “……天空上好像不只有牧师大人?” 周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安静了。 这人说出了他们下意识想要忽略的东西。 那些没有发现哗点的人,在有人发出质疑后会,根据对方的质疑去筛查信息,从而站在最高点狠狠反驳对方。 但很快抬眼望去的人们也发现了。 她说的…好像是真的哎! 一道道曾经被众人唾弃的身影正在高空中伫立着。 “是我眼花了吗?”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蒙蒙地问旁边的人,试图证明自己在做梦,这不是真的。 “我怎么看到了黑巫。” 站在他旁边那位男士,肩膀处别着一个象征骑士团团长身份的徽章,上面画着朵朵栩栩如生的蔷薇。 但他却比富商显得更加懵逼地问。“她们是在救我们?” 这位便是听到灾难预告后选择来森兰市的威廉骑士长。他问这话也不是讽刺,只是单纯地不明白——为什么要救我们? 威廉骑士抓了抓头发。将女巫抓进监狱或者火刑祭天,他还能理解。 但被他们这么仇视的女巫救助,他就不能理解了。 反正要说威廉啥心情呢,就是那种闷闷的有些难过的感觉。 之前有女巫说那是瘟疫,但没有人相信。 直到后来收到教廷散发的防治手册,吃了颁发的药汤,经过一系列似是而非的治疗好了,那很久不用的脑子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以前可能是真的得了疫病。 这件事可能真的是冤枉了这些女巫。 但迷迷糊糊察觉到后,也没有几个人会站出来。因为那些女孩们已经死了——为死去的人,对抗权威没有意义。 但此刻这些人为什么还来救他们? 就算真的对生极度渴望,威廉骑士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值得被拯救的,尤其是被这群受害者拯救。 所以为什么还来救我们呢? 一些人神情复杂地望着天空。 当然,如果现在有人心怀愧疚地去黑巫面前问:“你们为什么以德报怨站出来去救大家?” 那些如同独狼般从来不会团结在一起的黑巫们,也只会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告诉你。“傻逼,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想自救而已。” 威廉正想对那名富商说什么,突然天空中又闪过几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伴随着轰鸣声,六颗体型差不多大小的陨石出现在高空中。 “轰!!!” 在看到那几颗陨石后,威廉骑士在多年练就的超强危机意识的催动下,猛地前扑。他在第一颗陨石坠落之前便趴在了地上,抱头蜷缩。 “嘭!”一声巨响。 整个地面都剧烈晃动了几下,威廉听到周围所有建筑物的玻璃瞬间噼里啪啦碎掉,陨石崩裂的碎石朝人群激射。 幸好威廉反应快趴下去,前面站着的几个人为他挡了一下,那些石块和玻璃碎片没有伤害到他。 但周围人可没有他那么幸运,到处都是惨叫和哭声。 “哇哇哇,我的手!手!” “啊啊啊啊!” “呜呜呜,救救我,求你了!求你了!” 威廉耳膜都震裂了几分。 鲜血顺着他的耳洞流了下来。 威廉略带惊恐地抬起头,只见刚刚还和他说话的那名中年富商腰部被一块半米高的石头砸断,倒在了血泊中。 王槿之半分钟后抵达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四面滚滚浓烟——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 紧接着,她抬起头,又紧紧盯着天空中那剩下五颗三四十米直径的陨石。 刚刚就只是一颗陨石坠落,就导致了数百人伤亡。 现在高空上可还有五颗! 此时,没有其他巫师能抽身帮忙阻止这些,因为高空中每人面前已经都拖着一颗了。 望向那些急速下坠的陨石,有些人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有些人却像吓傻了般定定看着,还有些人还在不放弃地飞奔着。 但他们的速度都没有陨石快! “该死,灾难升级了,比原书中剧情中描写的还要严重!” 《末法巫师》这本书中描写过这场恐怖的陨石灾难,为了渲染人性,但没有指出具体发生的地点。 活下来的英雄程晚吟为这些人们指出了陨石坠落的地点。王槿之本以为能改变未来救下众人,但昨天真正相信她的恋人的预言,逃走的人们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要不被教廷的安抚糊弄,要不就是胆子大觉得自己肯定死不了。 而且因为英雄的插手,此刻系统发现衍生世界的灾难——它升级了!!! “槿之,是超大型陨石雨!” 系统发出几声惊呼却不见王槿之回应,转头看过去。 它才发现王槿之正眉头紧锁,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陨石,眸中闪过几分异色,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96、荣耀教廷 王槿之忽然停在半空,念动着饶舌的音调。 “kβγνéêu……” 王槿之双眼紧闭,碎发散落在她额间,高高扎起的金色长卷发随风飘扬。 淡金色能量将之包裹,汇聚成一个平和的淡金色球体。 一道复杂的图案凭空出现在这颗圆球的上面,图中央六芒星周围各出现了一个代表死灵巫师的骷髅头。 因为她经常是不念咒语就瞬发巫术的天才,现在念起咒语,酝酿出来的威势显然更加可怕。 随着王槿之吟唱,淡金色的光明系能量面对骷髅并没有停止,而是温柔地环绕在她四周。由王槿之为转化点,散发在那张图案上。 金色图案的面积此刻已是扩大了数百倍,直径将近千米,且颜色变得越发深邃。如同一颗明亮至极的小太阳一般,将那五颗陨石笼罩在阵图中。 只不过处在中央主阵图那六颗骷髅头不同的是——传说中死灵巫师的骷髅头是红黑色的,而王槿之周围出现的却是银色的。 会出现这种差异也是因为王槿之成为巫师后一直在修炼光明术法,其次是因为她并没有残杀过几个人。 几名白袍巫师皱着眉看着阵图中心的这些骷髅头。 “竟然是八大禁术里的通幽禁术!她是死灵巫师!!!” “可为什么是这种颜色!不,不对,不只是通幽禁术上面还叠加了东西!!竟然还有圣庭的控灵禁术!” “化灵,化灵禁术,她是黑巫!不对,她是黑巫还是白巫?!” 系统在王槿之施展禁术时,就已经维持不住老神在在的表情了。 等王槿之施展完,它更是惊诧。 “靠,王槿之你这家伙,你竟然还叠加了控灵和化灵禁术!” “一加二!” 系统现在可想得不是王槿之有多天才,融合了三种禁术,而是在她脑海里拼命尖叫,担心她的安危,拍打着她的灵魂。 “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 系统一直以为王槿之已经是个正式员工了,应该不需要自己跟在监督了。事实上是系统错了——该作妖的,你不管她多成熟,还是会犯傻。 虽然系统也知道王槿之对一些古怪的知识上手特别快,但它也没有想到王槿之能记住并学会那本冥想基础里最后几页的禁书内容,还融会贯通加了自我创新。 禁术以攻击范围广、威力大著称。使出来,对施咒者的代价非常可怕,几乎是作用在灵魂上的。不过,也非常复杂。 能那么容易记住,那么容易学会,能的话,那就不叫禁术了! 英雄拯救系统尝试着叫了王槿之几声,但人已经彻底和它断了联系。所以现在,王槿之也是想和原主那个憨憨一样灵魂崩溃吗? 现在王槿之还没有崩溃,系统先心态崩了,爆粗口道。“王槿之,你这个傻逼!” 它也知道禁术施展出来就不能打断,急的在王槿之脑海里转圈圈,最终一咬牙坐到了控制室中央,按了一个按钮。 “主神,衍生世界难度升级,我申请监察组考核验证难度,并启动任务者三级保护权限。” 英雄拯救系统它的权限调用次数只剩下百次,用一次就少一次,用完了就没有了。但此时它再舍不得,这时候也必须使用了。 除非它愿意抛弃王槿之,重新选任务者,否则该损失的还是得损失。 当然,如果衍生世界的难度考核通过,那它损失的东西还能从检查组那边再补回来。但如果没通过的话,那好吧……所有损失全算它的。 但系统依旧选择了损失。 说实话,虽然这次任务者是个普通人,性格有些憨憨,胆子又不大,脑袋还没有那么聪明……靠,一想过去全是缺点,但系统还是没有再重新找一个的想法。 毕竟这个任务者嘴上虽然嫌弃,但也没有真的仇视它,把它当作一个没用的工具。其实系统还是挺满意的。 普通人又怎么了?它自己也没啥本事哪!它不嫌弃! 顿时,一道白光笼罩住了王槿之的灵魂体。 魔法阵不再变大。 不过此刻它已经很大了。耀眼的亮金色闪彻天际,被陨石雨遮住——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大亮。 “太阳升起来了?” 众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晴空白云下,一个庞大得根本看不到边际的金色魔法阵正悬在高空中,抵住剩余的那五颗陨石。 而它的中心似乎是一颗纯金色如同小太阳般的鸡蛋。 鸡蛋? 众人揉了揉眼睛。 还真是一颗鸡蛋! 屁个鸡蛋!那是颗神蛋!你见过哪个鸡蛋会发光吗?而且他们眼中看到的大小,是谁知道凑近会是多大呢。 周围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那颗神秘的神蛋。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谁看见它是怎么上去的吗?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一个有效的信息——那颗神蛋原先是一位美丽得如同太阳神的金发蓝眸的女人。 那位既会黑巫魔法又会白巫魔法的女人化作了一颗神蛋,然后这个蛋突然神光大射,孵化出了这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挡住了陨石。 很好,理解了。 总结一下,就是被一位美丽的女士救了。 众人在底下议论,巫师在空中议论。 王槿之双膝盘坐,目光平视,一向瞬发巫术的她嘴里现在一直在念动咒语。明明只是繁琐的几个字组成,但随着王槿之空灵的声音响起,拖在阵图上的陨石却开始迅速融化。 “融化了!融化了!”人群中发出惊呼。 陨石像是冰淇淋球一般,由内而外地化开。甚至连着周围那些巫师面前的一颗颗或大或小的陨石也开始融化了。 王槿之这一手简直堪比传奇巫师的随意一击,这便就是禁术的恐怖! 更何况她这个还是叠加的禁术,已经差不多相当于传奇巫师的认真一击了。 “这不是融化!这是吞噬!” 只有离得近的巫师才能恐惧地发现这其实并不是融化,而是陨石周围隐隐出现一层密度致密的黑色物质,是这些物质吞噬了陨石。 众人抬头看上去。 只是半分钟!! 巨大的陨石雨已经连个渣子都没剩,消失得明明白白!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巫师们纷纷落在地上,复杂地看向空中的那颗巨蛋——那是一位罕见的白巫黑巫巫术都会使用的死灵巫师。 那些平日里喜欢躲藏在麻瓜群众的视线角落、观察选择自己试验对象的黑巫们,腿脚发软地站在人群中,扶着墙,歪七扭八地干呕着。 而穿着得体的白袍牧师更是顾不得自己在麻瓜面前伪造的高尚形象,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高空中没了其他巫师之后,从蛋里咔嚓咔嚓爬出来的年轻女孩就显得更加突出了。 但王槿之也只是轻飘飘瞄了一眼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然后潇洒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啥话也没有,显得非常冷淡。 猜出王槿之身份的几名黑巫和白巫有心想追她,却没有力气追,只得将“黑巫莉莉安成为了死灵巫师”和“预言是真的”两个消息传达到圣庭和黑巫界。 “晚吟,我回来了。” 王槿之在天空飞行了半分钟,然后看到了下方熟悉的小院,慢慢落下去。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腿脚发软地坐在地上,差点虚脱了。 程晚吟看到她飞回来,高兴地从椅子上爬下来。 “姐姐,你怎么了?” 但发现王槿之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后,程晚吟便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她抱着自己的帽子,绕着金发女巫转悠了一圈。 似乎确定了王槿之身上真的没啥伤,程晚吟一下子扑了上来,开心地露出了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女巫姐姐!” “嗯嗯,没等急吧?”王槿之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有!”小家伙乖巧地大声应道。“欢迎回来!” 王槿之无奈又颇有些纵容地抱住程晚吟柔软的小身体,然后站起来,迈着大长腿,去叫之前雇好的马车。 她估计那些巫师已经发现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王槿之看着马车外的街头出现的一个个骑士兵,似乎在搜寻什么。看着那些追捕她的人,王槿之在脑海里认真跟系统说。 “之前谢谢你,系统。” 王槿之也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情况,因为撰写那本书的人也没有提及,可能是撰写书的那位天才也不会想到会出现王槿之这个奇葩,融合了禁术。 刚刚如果不是系统及时用力量阻止能量传输,那个叠加禁术估计会耗干她的灵魂。 “你这么认真道谢,我还挺不习惯的。”系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王槿之还真只是客气。她已经不说话了,开始摆弄程晚吟的头发。系统却还在那里自我攻略。 它自作多情道。“不用谢,这也是因为剧情改变导致灾难等级升级了呀!衍生世界出现了一些不可控因素,我才帮忙的!” “哦,那我收回了。”王槿之面无表情。 “唉别呀!”系统赶忙抬起头。 王槿之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看向系统。“好了,真的谢谢你。” 看得系统老脸一红。 王槿之扭头问它。“既然难度等级升级,那苦达市目前怎么样?” “你看。”系统在她脑海中投射出一道影像。 另一边,苦达市。 比起森兰市恐怖密集的陨石雨,苦达市只有两颗陨石。第一颗也才二三十米的大小,好像比较幸运,但其实不然。 苦达市的最后一颗陨石,体积惊人地庞大,直径几乎达到了近千米。正携带着雷霆般的恐怖轰鸣声,飞速坠落。 几乎一时间天空都暗沉下来,如临末日。 因为它庞大的体积,几乎所有巫师都在它撞击大气层的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颗迥异的陨石,飞身迎向了那颗巨石。 而当它携带着滔天巨焰飞速下降的时候,所有人都注视到了它的存在。 剧情里提过的那位杀人魔亚伯,此时正站在楼顶天台,轻叹一声。 “启动x计划。”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风雪中静静地立着,抬头冷淡地看着天空上奇异的景观。 下一秒,他却扔下黑伞,绕过前面那颗陨石,飞身迎向后面那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亚伯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胸口别着一张胸卡。与他这身打扮极为不同的是: 他白大褂里面那身不伦不类,街头商贩才会穿的深灰色麻布衫和草鞋。 亚伯的一双浅咖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天空那明亮下坠的不断变大的光点。和其他黑影一样飞速靠近那颗陨石,微卷的发梢在风中轻轻吹动。 97、荣耀教廷 “啊啊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恐惧又绝望地高昂尖叫。众人一拥而散,你挤我,我踩你。 被拥挤的人群从轮椅上挤倒的老人,挣扎着呼救,四肢并用在地面攀爬着,在被踩了好几脚后,旁边路过的一名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孩毅然决然地蹲下。 下一秒,一道轰雷声在众人耳边炸响。 被巫师们选择性舍弃的那颗二三十米大小的小陨石撞向了教堂分庭的顶尖。一团明亮的光斑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瞬间绽放,紧接着浓浓的黑雾裹着橘色的火光在原地炸响。 一朵巨型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所有人出现了片刻的失明失声。 那一瞬间,由撞击产生的无形冲击波从陨石四周扩散,瞬间就将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土地寸寸崩裂,形成一个百米大小的巨大深坑。 “轰——!” 再次恢复视线的众人眼里就只剩下眼前这片如同末日来临的废墟景象,以及瞬间被陨石碾碎的大楼和焚烧成粉末的砖块碎石。 趴在地上的那些人晃晃悠悠站起来,抬头看向依旧黑漆漆的天空。 天空也蒙蒙下起了血雨。 旁边躲过一劫的人们被这噼里啪啦掉落下来的曾属于人体一部分的肉块淋了个正着,发出崩溃的喊声。 在周围惨叫与呻(和谐)吟声中,和父母走丢跌倒的小孩在原地凄厉地哭泣。 “妈妈!妈妈!” “宝宝!!” 旁边跌倒在地上的母亲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突然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人群,飞扑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其中一位长相很漂亮的少女捂着流血的耳朵,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好险好险!” 吉娜庆幸地摸了摸胸口。 幸好她对之前那个预言信了几分,只敢在市区外围观望。 吉娜所处的地理位置刚好在爆炸波及范围的边缘,及时倒地,倒是躲过了一劫。 她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两人。 距离颇近,吉娜还能看清那位歪倒在女孩背部的老人,他的脖子被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击中,一动不动地,显然已经死了。 吉娜本来还打算帮忙一起搀扶老人,但看这样便放弃了。目光又很快转移到那个蹲着背老人的美丽女孩身上,突然顿住。 这个少女她认识。 在被那名善良的女巫解脱绳索后,她曾经和自己一起逃离火场,兵分两路出了城。没想到这么有缘,在这里还能遇到。 “嗨,好久不见!你没事…”吉娜开心地伸手拍了拍伊娃的背。 她本来也注意到伊娃怪异的模样,明明已经脱离危险却还维持着背老人的那个姿势,半蹲着,但也没有想太多了。 然后在吉娜这轻轻一拍下,那位面容清丽、名叫伊娃的少女瞬间崩开,化成了一摊血肉。 她脸上劫后余生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吉娜还记得伊娃,是和她同样美丽的女孩。她的声音带了些天真,带了些浪漫。 她跟她说。 “那两位女巫真的好善良。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我也被当作了女巫抓进来,但我运气很好。” “我遇到的都是好人,所以我才能得救啊。” “我想把这份善意永远永远传达下去。” 伊娃与她街头离别的话似乎犹在耳边。 吉娜这才发现因为伊娃想要背老人,所以半蹲着,高度比较高,就被冲击波直接击中了——表皮连同里面的器官全部,都瞬间被摧毁。 她死了。 明明那么庆幸和伊娃再相遇,明明那么开心能活下来,但此刻吉娜却突然深刻地意识到——原来只剩下她了啊。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自己运气很好’这个结论。” 吉娜将血水中的一颗纽扣捡起,放入兜里说。 “我比不上你,我不善良。我厌倦了这世间总是把错误归结到女性身上,我的梦想和你不同,所以你在天上看着吧。” 她看着天空,目光越发坚毅。“我会让这些不公平全部消失。” “女孩也可以独自美丽。” 至此,中世纪一代女权抗争者扛起了大旗。 这时候高空中,在一群抵御陨石降落的巫师里,李达伦表情狰狞地举着双手,吃力拖着飞速坠落的陨石头部,嘴里不停念动着防御咒语。 此时,李达伦的精神力已经很虚弱了,之所以还在坚持,凭的就是脚底下那群人的求救声和哭声,就靠那股劲硬撑着了。 “ζθμνe……” 他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干涩的唇角里不断蹦出一个又一个字符,一股又一股的巫力从他体内输出来。 浓重的黑烟熏得他脸部发灰。 汗水从李达伦的额前滑落,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着。 最后再一次表情变化后,他居然以肉掌贴住了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石,也不喊痛不喊累,连姿势都没有变化一下,硬生生抗住了这块巨型陨石。 “换我来。” 站在李达伦隔壁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说道。 他苍白俊朗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一双浅咖色的眸子注视着李达伦,似乎看出了他巫力没有完全恢复。 开口帮忙的这人便是之前那位稀少的男性黑巫,书中的那位跟随主角灭世的反派亚伯,杀人魔亚伯。 他的身形高挑瘦削,大概一米九的个头。脸上有些婴儿肥,皮肤还带着十几岁年轻人那种健康的光泽,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与其他包裹严严实实、遮头换面的黑巫相比,亚伯显得潇洒得多——此刻脚上踩着一双淡绿色的草鞋,身着一身与他并不匹配的白大褂,显得非常非常的非主流。 要是李达伦认真转过头看向亚伯,就会发现这人他是认识的。因为这位冷淡又沉默的青年经常一副摊贩的打扮,游走在他医馆附近的街上。 而且如果李达伦再低头仔细看,就会发现亚伯身上穿的是他所开设的医学院里才会分发的白大褂,而那白大褂铭牌上面赫然写的是杰克的名字! 这是杰克的白大褂! 此刻却被光明正大地穿到了亚伯身上。 亚伯虽然也是第一时间过来这里的第一批巫师。但他不是来帮忙的,反而像是个看热闹的大爷般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看着天空中的奇景。 虽说是看热闹,可亚伯的目光又极具目的性地跟随着李达伦。 直到看到李达伦脱力,他才开口出手相助。 紧急时刻,谁也没心情管亚伯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在大灾难面前,这人愿意贡献一份力,自然也没有人拒绝。 “谢谢。”李达伦让开身,换那位开口的男性黑巫上。 只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陨石,所以并没有发现亚伯那张熟悉的面孔和那身熟悉的白大褂。 “不谢,教授。”亚伯淡淡道。 叫他教授的人好像并不多,李达伦听到亚伯的话,眼睛快速地朝旁边瞄了一眼。但时间紧急,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便已经收回了目光,鼓劲道。 “加把劲。” 李达伦以为亚伯是认识他的人。 亚伯沉默地加大了巫力输出。 他消瘦的脸庞,面向那不断逼近的近千米的巨型陨石。 而周围的其他巫师已经面露绝望沮丧的神色。他们与这颗陨石比起来,就像是一只只在蚁群中稍稍强壮的蚂蚁。而现在这些蚂蚁竟然妄图去阻止巨人的陨落,这可能吗? 在巨人与蚂蚁之间的对比下,亚伯并没有产生周围巫师心里的那些绝望和无力感,反而继续冷淡又极为理智地输出巫力。 李达伦看着速度依旧没有降低多少的陨石。在亚伯输出巫力抵挡的时候,他也在快速冥想,吸收着周围的巫力,准备随时顶上去。 旁边两位巫师已经开始知难而退。 在其他巫师费力抵挡的时候,他们在默默往后退,一边输出巫力抵挡,一边往陨石外围飞。他们想要离开陨石的攻击范围。 但这陨石太巨大了,短时间他们根本离开不了。如果留下还有一线生机,背对逃离就只剩下了同归于尽。 “弗里达,要不咱们也撤退吧?” 一位白袍巫师看了看眼前看不到边际的巨石,目前他们拖延这陨石降落的时间才不过一两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底下这群麻瓜也跑不远,阻止的意义已然不大。 约瑟巫师认为,为此付出这么多正式巫师的生命,实在不值得。 “咱们跑不过冲击波。”弗里达晃了晃法杖,并没有动,拒绝了同僚约瑟的提议。他十分理智客观地告诉同伴,他们逃不掉。 “不跑怎么知道躲不过。”约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便收回了巫力,果断往外面飞去。看来他已经不准备劝弗里达了。 在约瑟刚收回巫力时,李达伦没有犹豫,立即顶了上去。 弗里达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输出巫力。 反而是他旁边那位看起来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消瘦青年,在约瑟刚飞出十米的时候心分二用,洞穿了对方的心脏。 约瑟当场身死,从高空坠落。 李达伦和弗里达忍不住多看了亚伯几眼。 年轻小伙甩了甩手上的血。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他对周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准确说,是对李达伦笑的。 李达伦这时候才认出了这位黑巫的身份,诧异道。“亚伯?” 98、荣耀教廷 王槿之看向影像中的那位面色苍白、身材瘦削高大的青年,转头跟系统说。 “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系统很是无语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了,之前那位给你指路的商贩呐。” “谁?”王槿之还是一脸问号脸。 “你!”系统捂脸想起之前调查王槿之的资料,终于也感到了王槿之她师傅的无奈,吐槽道。“看来对你不重要的人,你忘得比谁都快。” “到底是谁呀!” 王槿之扒着系统,好奇道。 系统伸手推开王槿之十分欠揍的大脸,见王槿之此时是真疑惑,也不卖关子了,说。“他是书中赫赫有名的疯批反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给你指路的那人。” “嗯……” 根据系统的提示,王槿之一时半会还是没有想起来。她沉吟半响,眸光才猛地一亮。“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盯着死老鼠、眼神有些神经质的人。” 系统更加无语了,不免为亚伯憋屈。“原来你半天就记得人家盯死老鼠了。人家可是主角李达伦众叛亲离前往黑巫界时,收下的第一个助手呀!” 王槿之敷衍地哦哦两声。 她并不在意这个在这本书里赫赫有名的反派是谁,只是象征性地在系统的吹捧下,表示了对亚伯的敬佩。 她看向脑海里那模糊的影像,问系统。“你的影像里为啥没有声音哪?” “嘁!有的看就不错了!”系统还在生气撇嘴。 王槿之无奈地摇头。“好吧。” 她已经习惯与系统这样交流了。 比起以前明显地发呆。王槿之现在意识流交流倒是已经熟能生巧。她与系统的这段话过去,现实也才不过半秒。 此时影像里还停留在亚伯微笑着,对李达伦点头那里。刚刚轻描淡写杀掉一位白巫的杀人魔,面对李达伦的时候,温顺得就好像一只小绵羊。 “嗯,我还在想教授要何时认出我。”亚伯笑容很淡。 听到这话,李达伦即使时间紧急,也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这位很久不见的青年。这一打量他便发现了亚伯的不同,忍不住惊异道。 “你成为黑巫了?” 好吧,他的这个问句有点白痴,现在能飞行到这里的除了巫师还能有谁。 但李达伦就是忍不住惊讶。 “是的。”亚伯也没有不耐烦。 在陨石的高温迫近下,他身上的衣袍、脚下的草鞋已经开始渐渐自燃起来,但亚伯本人还是依旧毫不在乎地笑着。 “你怎么会穿着我医学院发的……不对,你怎么穿着杰克的白大褂!”李达伦说到一半,突然睁大双眼,猛地扭过头看向亚伯衣袍上的铭牌。 他一手输出着巫力,一手颤抖地拽住了面前还在微笑着的青年衣领,情绪激动地质问。“杰克呢?他的衣袍怎么在你身上!” “你把他怎么了?!”这一声,李达伦已经用吼的了。 “啊?” 亚伯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地激动,迷茫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铭牌。他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看向拽着他衣领的李达伦,拖长音。 “你问我哥啊。” 亚伯微微抬了抬下巴。 提到杰克的时候,他那一向冷淡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古波不惊。 他说。“他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亚伯苍白俊朗的脸上已经毫无表情。犹如传闻那样,他是纳扎哥城市街头游荡徘徊的幽灵。 “杰克是你哥?!他死了!!!” 李达伦现在也不知道该惊讶哪个问题,甚至来不及难过悲伤,就不得不倾注全力。因为陨石此刻与他近在咫尺。 而亚伯的脸上却依旧毫无波澜。他没有回应自己的问题,却冷不丁地说出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教授,我会帮你。” 李达伦面带悲戚和疑惑看着这位年轻人。他听不懂亚伯的话,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巨大陨石带来的狂风几乎掩盖了一切声音,这里一时间仿佛陷入了寂静之中。 陨石周围的巫师们还在窸窸窣窣交流着。他们沟通的声音因为被风声掩盖,李达伦有些听得不太清。但他能明显感到一种不安悲壮的气氛在高空中不断酝酿。 下一刻,一名牧师挺身而出,他对着周围的白巫们和曾经的敌对方黑巫们点了点头,然后飞身而下,对人群说了些什么。随后,底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哭声。 “我将结果告诉他们了。”过了一会儿,那位牧师飞了回来,宣布了这件事。 他沉重地低下头。“都已经放弃了。” 所有巫师都低下头,他们在看到那恐怖的陨石时,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巫师们已经尽力了,与其还在这里狼狈抵挡,还不如坦然赴死。 “达伦教授,停手吧。”周围认识李达伦的牧师们开口劝他。 下方凄厉的哭声在那些还心存善良的牧师们耳边响起,在他们心头滴血。 曾几何时,他们白巫是帮助世人度过苦难的指明灯。他们爱每一位信徒,每日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而现在却要亲手终结这些信徒的生命。 老塞尔是这群牧师中最年长的。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想让李达伦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努力,还是想让他和他们一样放弃挣扎。 不过,李达伦显然更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停下念动咒语,白巫的巫术用尽,他就用黑巫的,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朝陨石不断投掷防御法阵。 “他是黑巫,还是白巫哪?”旁边有人弱弱地问道。 旁边那位黑巫冷酷地抱着双臂看着李达伦,摇了摇头。“没见过。” 这时候,几位巫师突然伸手朝天空的光点拂过。听到传音法阵的话,他们露出了一抹微笑。“听说森兰市的陨石雨已经度过了。” “这是个好消息。”旁边一名白巫点头应道。 “好像路过了一位死灵巫师。”白巫看了看手里的讯息,迟疑道。“是她帮的忙。” 旁边那些表情冷漠的黑巫这时候也抬起头,突然冒泡。“死灵巫师?” 李达伦耳朵动了动也露出了笑容,心想肯定是王槿之那边成功了。他再次甩了甩已经力竭的右手,加大了巫力输出。 这颗陨石太大太大了,已经超出了人力所扭转的范围内。巫师们纷纷下落到人群中,准备和这些麻瓜生死与共。 在李达伦附近的一位也准备降落的黑巫临走时,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眉头高挑,对李达伦喊道。“别再施法了!!作为黑巫你就这么怕死吗?” “还有你!你怎么还学他!”那名黑巫姑娘指着亚伯说道。 怕死是生物的本能,但对于刀尖上打滚的黑巫她们可没有多少这种东西。因此黑巫们也十分看不起这些“明知道没有用,却因为怕死依旧在挣扎”的人。 这名黑巫的这些话,李达伦仿佛听不见一般。他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火球,这时也没有心情去考虑杰克和亚伯的事。 李达伦现在想的只有: 他还有精神力,他还能坚持。 亚伯更是我行我素。他在预估所有人真的没有底牌再抵挡了,便停下输送巫力的手。但他并不是放弃。 亚伯也根本没有给主角选择的机会,直接拽住李达伦的衣领,就朝下方飞去。 “放开我!!”李达伦拼命挣扎。 飞行途中,亚伯转头看向快要追赶上他们的恐怖陨石,从裤兜里快速掏出了一个操作盘,按了按其中红色的按钮。 在李达伦目瞪口呆中,方圆一千米内出现了一道薄薄的蓝色光盾,暂时挡在了陨石前。 “那是什么?” 李达伦看着那个几乎将苦达市笼罩住、散着琉璃般光彩的光盾,问。 “防御法阵组合版,还在测试中。” 亚伯不介意给他解惑。 他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了不起。至少他无法做到隔壁城市那位死灵法师那样——凭借自身就使出的大型禁法巫阵。 他只能研究些旁门小道。 底下黑压压一片,也在指着那个由巫晶为能源所形成的复合型屏障,说着什么。 99、荣耀教廷 “你不是黑巫吗,为什么……”李达伦被他带着往下飞。 看着对方,他发现与亚伯在一起时,自己的思维步调好像总是被对方牵着走。就像被种种怪癖所吸引般。 “我说过会帮你。” 亚伯依旧重复着这句话,表情也依旧很淡。 这时候,天空上那道蓝色的屏障也挡不住那颗陨石了。在他们背后相继破碎,犹如被突然炸毁的镜面。 亚伯有意识地带着李达伦降落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 刚踏入这里,李达伦便觉察到了异样,不禁抬头打量起这座房子的天花板。其构造之坚实,令人咋舌。之前那颗微小的陨石撞击,仅仅是在表面上砸出了一个微小的洞,显露出了墙壁内未知金属的建造层。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时代,他竟然发现了电力。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李达伦问亚伯。 一道道电流游走在这间房屋,亚伯摇摇晃晃地踩着已经被陨石火焰烧掉一半的草制拖鞋,从中快速走过。周围似乎开满了花,肆意、耀眼、炫目又狰狞。 “准备吗?” 电流的亮光映衬着这位消瘦沉默的青年。他疑惑地看了李达伦一眼。 “上面那东西是我一年前的成果。”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灾难。”亚伯指了指天空上的那道蓝色光屏,然后继续往前走。 “至于准备,是三个月前。我刚得知预言的时候,就开始了。” 屋里的各种机械、零件因为刚刚的撞击一片狼藉。 即使匆匆瞥了一眼,李达伦也能看出里面有许多接近现代的器械,有些构思甚至横跨千年,比现代的一些都巧妙。 这是一间极具创造力的实验室。 据周围经常使用过的痕迹,再加上亚伯对这里轻车熟路的态度,李达伦猜测这里定是亚伯失踪后居住好几年的地方。 杰克是化学上的绝世天才,而亚伯是不亚于杰克的物理学者,李达伦在这一刻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跟着亚伯。 李达伦已经不怀疑对方杀了杰克了,反而有一肚子疑惑想问他。 他想知道杰克是不是真的死了?想问亚伯为什么要帮他?亚伯到底答应了杰克什么?这些东西是他制作的吗?还是和杰克一起制作的? 他都想知道。 “你放心,我会帮你。” 亚伯搀扶着李达伦走到一旁,然后看了看表情明显有些震惊却又惶恐不安看向天空的达伦教授,再次重复道。 “我答应过他。” “你答应过谁?”李达伦扶着倾斜的墙壁,跟在亚伯身后,焦急地问。 “哥哥,我的哥哥。”亚伯踢踏着草鞋,摇摇晃晃着拱着腰拨开屋内的障碍物往前走,嘴里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答案。 “杰克?”李达伦跟在亚伯身后追问。“你指的是杰克吗!” 虽然李达伦也不清楚这位看起来十分怪异的青年要做什么。但他有一种预感,亚伯会帮助他拯救大家。 李达伦会这么想,可能也是对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帮他”所给的决心。 “你现在要做什么?” “你想怎么做?” 李达伦跟着他身后,追问道。 天空上方的屏障破碎得更快了,亚伯也没有时间回复李达伦的问题,走得更快了。他此时已经彻底力竭,每一步都很不稳,几乎马上就会摔倒。 在亚伯认知中,他并没有意识到预言的灾难会这么可怕。 亚伯以为在所有巫师的抵挡下,x计划就足够了,但是后方那颗巨石刚刚显现一角时,他便知道这明显是不足够的。 但亚伯并不惊慌,他准备得很充分。 亚伯走在前方,打开一个封闭的房间,然后把李达伦隔绝在门外。他依旧淡淡对李达伦笃定道,仿佛陈述一个已定的事实。 “很快就结束了。” 他根本不屑于解释,而是直接将结果告诉了李达伦,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接受。 亚伯说着。 在天空屏障破碎的瞬间,他摇晃地坐在了封闭空间最前方的座椅上,开始笔走龙蛇画着什么,然后将手掌中最后一丝巫力注入前方的水晶球。 但当亚伯连抬起力气都没有的手臂按在前方的水晶球时——无法想象,就在那一刻,这位消瘦沉默的青年那向来空洞的眼底突然间迸发了强烈的热情。 就如同多年前这个孩子从红利日孤儿院逃出来时,却突然如同着了魔般走进某间教室。他拿着粉笔在黑板剩下的算式下面,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稚嫩的笔迹。 那时候,小孩琥珀色空洞的眸子看着黑板,有了聚焦,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巫力填充10%,30%…” 甜美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亚伯在这个声音中露出了个惬意的笑容,那个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眼神是分明的坚决。 他并非天才,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谁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疯的。 比起他同胞哥哥杰克的聪颖通透,小时候的亚伯小脸上总是沉默的,我行我素的。 没有人愿意领养这个怪胎。 总有人会偶尔看到这个穿着破破烂烂、遍体鳞伤的孩子如同幽灵般,独自在街头徘徊。偶尔也会有人看见他贴在李达伦的教室门口看里面,然后再被红利日孤儿院的大人抓回去。 其实,李达伦也只有在穿越后最开始那段时期遇见过这个孩子。自此之后的好几年,他记忆里都没有再出现对方的身影。 听路人说这位如同恶魔般的孩子好像发疯了。他杀死了护工、袭击了数人后失踪。 李达伦再次见到亚伯时,是几年后的纳扎哥城市街头。长大后的俊朗青年穿着粗布麻衫,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是站在医学院门口。 但他始终没有进去。 也没有与他的哥哥杰克相认。 没有人知道亚伯在想什么。他总是让人感到害怕,毫无表情,毫无生气。连当年目睹着唯一愿意亲近他的哥哥被一对夫妇领走时,小孩也是沉默苍白的。 但亚伯却是目前唯一能拯救这座城市的人。 王槿之是森兰市的异数,而他则是苦达市的异数。 “……70%,100%,填充完毕,启动。” 随着甜美的女声,亚伯微微坐正了身子。 苦达市郊区的地面突然被打开,然后爆出了极为恐怖的震动和轰响。 两只近百米的庞大机械臂犹如神明之手一般冉冉升起,牢牢拖住了那颗陨石下落的趋势。 “轰隆隆!!!” 剧烈摩擦中,一道道火花沿着机械手指不断爆出,指关节处的巫晶颗颗爆裂,产生裂纹。庞大的电压和陨石的碰撞生成火焰,毁掉了机械臂的金属表面。 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对着天空的那只巨物,发出惊叹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藏在这里的哪位大神级别的炼金术师出手了。 “哇塞!天哪!那是什么!” 在众人期盼祈祷的目光中,机械臂终于承受住了考验——在即将支离破碎前,猛地一晃,拖住了这近千米巨石减缓的坠势。 “成功了!!!亚伯!成功了!” “我的天,你真是个天才!” 在残垣断壁中,李达伦也是手舞足蹈着,高兴地看向天空那两只巨手,频频发出笑声。 然而笑着笑着,李达伦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深深地看了一眼操控室里的亚伯。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男孩从一开始就有办法阻止这场灾难,但他却选择了作壁上观。 “……所以你一开始就有办法,对吗?”李达伦问道。 亚伯并没有否认,反而与李达伦对视了半秒。 在看清从小崇拜的达伦教授眼里密布的红血丝后,他也没有任何情绪,反而依旧理直气壮地坐在椅子上。 李达伦被他这态度气坏了。他知道他不该苛责一名黑巫,或者对他抱有同理心的期待。但他叫自己一声教授呀!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误入歧途而不加劝阻? “那你为什么要在一旁看着呀!” “亚伯!” 李达伦的腿部已经开始剧烈痉挛,肌肉软得像是站不住了。但亚伯的表情依旧是沉默苍白的,仿佛他就只有那一副表情般。 李达伦无法理解为什么亚伯会露出那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对他就好像看到“一个恶人发誓要向善后,又重新作恶”一样。 100、荣耀教廷 “之前陨石坠落,死了那么多人!” 李达伦快步走到操作室的前面,目光紧紧盯着仅隔着一层透明绝缘幕墙的对面,那位默不作声的青年。 他猛地一拳砸在操控室那扇反锁扭曲的门上。力量之大,以至于他的手掌立刻就出现了血迹。 “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李达伦对着亚伯爆发出一声咆哮。 亚伯平静地看着仅隔一扇门后喘着粗气、拧眉看着自己的教授。 他想要站起来,随后又瘫软在座椅上。刚刚那一下他也力竭了,所以只是面对着李达伦轻轻挥了下手。 李达伦愤怒又疑惑地看着亚伯,下一秒他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嘭嘭嘭嘭嘭!” 刚刚因为阻隔陨石而超负荷运转的线路这时候终于轰然爆炸! 那些电流在肆意狂舞,闪烁着凶狠狰狞的火光,却被亚伯在巫师世界所采集的绝缘层牢牢地禁锢。亚伯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低着头,沉思着什么。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沉默苍白的样子,任由那些比火球术还要恐怖的魔焰包裹住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痛苦地呻.吟,没有惨叫,只是静静地沉思着,慢慢地逝去。 他仿佛变成了一尊空有人形没有情感、没有喜怒哀乐的冰冷雕塑,只有启动程序赴死那瞬间的激情,才让李达伦意识到他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啊! 李达伦喉咙里咕哝出了一声悲伤滑稽的音调,脸上堆满了怪异的情绪。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怔愣地看着眼前火光四射的房屋,然后伸手去拽那个房门。 这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再也打不开了。 为什么呀? 李达伦呆愣地坐在原地。 在灾难被阻止的狂喜过后,他才开始觉得不真实,心里空荡荡的,茫然又无措。 亚伯说杰克死了。 现在亚伯也死了。 李达伦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废墟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被冰冷的春雨打醒,他这才左顾右盼,竟像一时找不到前进方向、找不到回去道路的孩子。 “所以他知道自己会死,是吗?”王槿之看着影像也是有些回不了神,蒙蒙地看向系统,似乎对于这个曾在书里呈现反面色彩的年轻反派,有了新的想法。 系统点点头。“对,他是名天才炼金术师,也可以称得上你们那里的物理学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站在第三方的王槿之看得很清楚,要不是之前巫师和屏障阻挡了速度,那机械手并不一定能拖住巨石。所以这位黑巫在拯救更多人时,和其他巫师一样,冷血地选择先牺牲一小部分。 亚伯有能力救之前那部分人,但他选择了牺牲。 因为要救那些人,就必定会动用一部分人力物力去阻挡先前的小陨石。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会导致之后的大陨石在经过屏障时速度并未减至机械臂可以承受的范围。 或者就是机械臂因提前阻挡小陨石,而受到一定的损坏,没办法阻挡后面的大陨石。 多米诺骨牌效应,必定会死更多人。 所以亚伯才会一开始选择作壁上观。 “系统,这人在原书里为什么追随主角?”王槿之问。 这个人在看到那颗陨石的时候,想必已经在脑海里开始估算对方的速度,可以阻止的最佳方案了。这样我行我素的怪胎,很难让人想到他最后会为一个人做事。 “我不觉得他这样的性格会愿意成为别人的打手。” 此时此刻,见证了亚伯变态的智商和绝对冷血的理智,王槿之并不觉得对方会大公无私地将一条条生命从死亡边沿拉了回来。但相对地,她也已经渐渐淡忘了最开始见到亚伯的第一印象。 王槿之突然想知道这个她从来没有关心过的反派的事。 系统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是因为他哥哥吧。” “在亚伯成为巫师回来后,无意间发现杰克已经被那些愚民所杀害,这才决定追随他哥哥一直喜欢的教授。” “有没有可能是他本身也喜欢李达伦。”王槿之问。 “这,不会吧?我记得反派是无性恋!”系统瞪大双眼。 “等等,我查查。” 它开始翻找资料,然后停在一页,对王槿之说。“我记得没错嘛,他对李达伦不是他哥哥的那种喜欢。他很敬仰李达伦!” 所以李达伦想要毁灭世界,亚伯就是教授手里最锋利的刀子。李达伦想要拯救世界,他就是教授手里最有力的王牌。 “好吧。”王槿之再次问。“查理现在呢?” “已经病死了。” 这让王槿之想到了没有等到主角回来再次死掉的杰克,沉默半响问系统。“这些被改变命运的配角依旧还会死吗?” “会的。”系统点头。 看到似乎有些沮丧的王槿之,系统对她宽解道。“不过这一次,亚伯好歹赶上了见杰克的最后一面,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杰克是怎么死的?”王槿之问。 系统调查了下道。“也是病死的。” “其实你们走时,杰克因为接近了一名疑似得了鼠疫的重症患者,导致染上了一种致死率很高的病毒。” “不过当时他没有说。” 王槿之想起临走前雀斑青年苍白的脸和时不时地咳嗽声,心里刺痛了一下,不禁皱眉问。“什么病毒?比黑死病还厉害吗?” “不清楚。”系统摇摇头。“不过那病毒致死速度太快,还没有来得及传染出去,染上的就死光了。” “反派也被传染了吗?”王槿之想到什么,问系统。 系统再次摇头。“没有,病毒只对巫师学徒或者麻瓜有效果,还攻克不了巫师的磁力保护场。” “能再告诉我一遍,他的名字吗?”王槿之指着那像是黑白无声电影的影像里的那堆废墟,抬头看向系统。 “亚伯。”系统道。 “亚伯?”王槿之点头,这次她会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系统看着还在若有所思的王槿之,默默提醒了她一句。“喂,王槿之,英雄因为你没理她,好像哭了,你不出去看看吗?” “程晚吟才不会因为我没理她这种小事哭呢!”王槿之瞪了系统一眼,从意识里退了出来,然后看向紧紧抱着自己、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程晚吟。 其实刚刚系统提示她英雄突然哭了,王槿之内心里是没有表面上怼系统的那般淡定,还是有些慌的。 她以为出什么事了,轻轻把程晚吟拉开点,仔细检查着她的表情,柔声问。“怎么了?” 程晚吟抬起头,抽泣着,用一双红肿的核桃眼看着王槿之。 “姐姐,我梦见苦达市那边的事,时间非常近。” “我看着那个哥哥用两只巨手救了所有人,但他却葬身火海了。” “我还看见了达伦叔叔。” 原来她也看到了王槿之之前看到的画面,得知了亚伯的死讯。 但她显得比王槿之更加震撼。 程晚吟语无伦次地说着。她预测到了与她同样立志于拯救世人的人的逝去。这对一个孩子的打击更大。 “我好难过,姐姐。” “我好难过哪。” “我就站在那个哥哥身边。” “我无法靠近他。” “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无法靠近他,无法拯救他。我陪着他在火海里走到了最后,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场梦。为什么要我看见这些……” 水光模糊了她的视线,程晚吟一抽一抽地抱着王槿之的胳膊,对王槿之述说她的难过。 “你没有错。程晚吟,你没有错。” 王槿之神情温和地看着程晚吟,抱着她发烫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用手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她将下巴轻轻抵在程晚吟头顶,不停地安抚着对方。 “所以别难过。” 她低声哄着她。 “我会陪你走到最后,我会一直在你跟前。” 王槿之抚摸着程晚吟柔软的头发,看向马车外的街道。 夕阳西下,马车那清晰的轮廓融合在流光中,渐渐坠入茫茫黑夜。这一瞬间,劳命奔逃的两人中间似乎有股寂静在袅袅升起,慢慢扩散。 心思百转千回,千千成结。 102、穷山恶水 “打火机、棍子、挎包…有攻击武器的都拿出来!” 王槿之刚自杀到了这个世界,耳边就突然传来了几声惊慌无助的哭喊声。 听系统说,说话的这人名叫李彪。看起来人高马大、体型健硕无比,但此时声音却有些劫后余生的颤抖。 “那家伙可能还没有走。” 王槿之侧头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声音发出的地方,竟意外地在灌木丛中看到了一头带有黑灰竖纹的棕黄色生物藏在其中。 [嗯是的,还没走。]王槿之想到。 “呜呜呜,你刚刚看见老虎了吧?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旁边打扮精致的小姑娘叫做苏雪,据系统说是豪门苏家的千金小姐。此时她毫不顾及形象,直接拽着旁边的人哭了起来。 “程小姐、刘福泽、赵攀银!她们到底跑哪去了!!哇!我真要疯了!” 被苏雪拽住胳膊附和的女孩叫田晴,是她的闺蜜。 当然,尽管田晴身份上是苏雪的闺蜜,但实际上家境普通的她更像是对方的跟班。此时,她也在跟着苏雪附和道。 “啊没错,我也快要崩溃了!” “要不是她们走丢,我们会遇到这些吗?晓燕会死吗?” “闭嘴苏大小姐!” 这位开口的是组织这次旅游的班长黄坤。黄坤平时性格比较逗比,开朗乐观,但现在却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他呵斥完苏雪,又看向田晴。 “田晴你也别瞎起哄!荒山老林你们嚷嚷,再把那只老虎招来了,没人来救你!” 苏雪被黄坤凶了,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想找她们了,我要下山!” 豪门苏家和程家向来是世交。她深知程晚吟找不到会是什么结果。 但苏雪刚刚从虎口逃生,亲眼看到与她关系不错的舍友何晓燕,被齐麻子推到了最后,让老虎吃了,实在太害怕了。 她可是看着燕子还没有断气,就被那只老虎活活生吞了。 苏雪不想回去再找。 她找程晚吟已经找了整整半年。 这期间警也报了,悬赏令也发布了,该做的都做了,还是找不到。 反倒是除了程晚吟以外,又接连失踪了两人。 苏雪都怀疑她们是不是可能已经遇害了。 而且她在最近这几天无意间留意到一些恐怖的细节,发现那三人的失踪和另外一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但苏雪没有证据。 甚至她昨天偷偷跑去警局告诉警方,也因为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而不了了之,反倒因为长时间没有回来,似乎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苏雪很害怕,她想要离开这里。 “李彪你带我回家!我要回家!哇呜呜!”苏雪对男友生拉硬拽道。 李彪不停地安慰她,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反倒惊惧至极的苏雪情绪更加激烈了。她恶从胆生,直接气势凶狠地一把拽住了那位长相俏丽柔弱的长发女孩,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她质问道。 “程欢,我知道是你干的!” “你告诉我,你姐姐到底去哪了?!你告诉我呀!” “这都半年了!!!” “真的快要瞒不住了!” “要是她真出事了,程伯伯一个也不会放过咱们!!!” 王槿之扭头看着这位齐耳短发的女孩含着眼泪,拳头攥紧,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地质问。她又仿佛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她似的,表情绝望愤怒又悲伤。 苏雪吼完,空气中有一瞬的凝重。那只老虎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苏雪的吼声吸引了,浅褐色的眸子微缩,甩了甩尾巴。 那位被她拽住的女生似乎也没想到会被这样无理取闹地质问,愣住了一下。然后眼睛里很快便盈满了泪水。 她摇着头,糯糯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都怪我没看好姐姐…” 系统在一旁把面前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都告诉了王槿之。王槿之看了一会,又用眼睛余光瞄了一眼那只藏在灌木丛里的花纹老虎。 那只巨虎仿佛成了精般,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要攻击那些人的样子。反而卧趴在草木丛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吵作一团的人,尾巴微微甩动。 王槿之不敢直接盯着对方看,会这样也是因为野生老虎都有很敏锐的直觉。 瞄了一眼,王槿之又快速收回目光。 趋利避害和自私是每个人的本能,尤其在系统没有提出必须救那几人后,王槿之便在看到那只仿佛成了精的大老虎的第一时间,为了不引起它的注意,将头一点点缓慢扭回来。 恢复成原主死前的样子,王槿之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清脆的提示音。 [叮,好人滤镜已升级至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10倍] [当前值:10] 王槿之脑海里听到系统之前施舍给她的那个金手指的声音,顿时一脸黑线,问道。“统子,你这玩意还能升级?” 系统摇头。“我不清楚。” 王槿之对此只是有点感慨。她道。“我就说上个世界没过多长时间,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提示音了…合着说原来是偷偷跑去升版本了。” 系统摆摆手,安慰道。“残次品嘛,凑合凑合用。” 王槿之耸肩道。“要不是它突然响起,我都快忘了我还有这东西。” “话说这升级版的好人滤镜会不会更坑爹?” 王槿之说着便联想到一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整个人都不好了。 恶寒过后,王槿之把刚刚看到的人脸和声音快速在脑海里对应了一番。结果发现声音她都记住了,但人脸却瞬间忘了一大半。 故而在脑海里,她又懊恼地捶了下自己脑壳。 这破脑子真是: [该记的不记。] [不该记的,却记得比谁都牢。] 鉴于王槿之经常会快速过滤掉无关事物的记忆,所以她也已经习惯了对陌生面孔反复记忆。然而此时回忆那些人的面容,她却只能从模糊的印象中勉强拼凑出那几人的形体轮廓。 实在没辙的王槿之只好向系统求助道。“统子,帮帮忙,我忘记那些人长啥样了。” “叫爸爸,我就帮你!” 系统双手抱胸,仿佛幼稚园小朋友。 王槿之也同样恬不知耻道。“爸爸!!!” 她的脸皮现在越来越厚了。 “唉,乖女儿!”系统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笑着应道。 王槿之拳头硬了硬,接而改成了抱拳行礼,大声道。“求爸爸帮我!” “看你爸爸的!”系统指着它自己,鼻子翘了翘。 它在王槿之示弱后说到做到,破例又开了权限,在她脑海里竖起了黑白电影的屏幕。 王槿之看着那屏幕,对应现在听到的声音,对外界发生的事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视频里,那位模样俏丽的女孩被一位傲气逼人的女孩拽着领子,就像是被校园霸凌般可怜兮兮地抹眼泪。 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迁怒责怪那位神情倨傲的富家千金。 “不说是朋友吗?这女的戏为什么这么多?”王槿之一言难尽看着屏幕里那不停道歉、哭得我见犹怜的女孩,说道。 这时候,系统的表情也是和她出奇地一致——都是一副嫌弃至极、恨不得自戳双目的样子。 好在另一边那个直性子的富家千金也忍不了这种娇柔作态,又不是真演琼瑶剧,直接吼道。 “我需要你道歉了吗?我问你把程家千金弄到哪里去了!”苏雪画的精致的妆容上满是焦急愤怒、担忧和恐惧,自暴自弃地把程欢一把推倒。 苏雪现在算是和程欢撕破脸了。她知道下一个失踪的铁定就是她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什么都不顾了。 她要扯掉对方的假面!大不了就是一死! “苏雪!” 程欢的舍友刘点点有些看不过去,吼道。 在苏雪的“霸凌”面前,她敢于挺身而出,怒视对方,为闺蜜程欢仗义执言。 但仗义执言的苏点点尽管满腔愤怒,还是因为无法招惹财大气粗的苏家,不得不强行压下火气。 “现在关键是找人!你怨到欢欢身上有什么用?” “而且欢欢她又没有做错!” “她姐姐走丢了,她也很难过好不!” “她会难过?哈?!”苏家大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她斜着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那看似柔弱的小白花程欢,气极反笑。 她指着程欢,问众人。“你们就觉得她是好人?就她是女神?!” “谁不知道程家二小姐是过继过来的养女,她会不想着上位?” 齐麻子在一旁,不屑地瞥了一眼大吵大闹、毫无风度的苏家大小姐,道。“啧,自己恶毒,就把别人想得一样恶毒。” “齐麻子你最没资格说我!”苏雪用手指指着齐麻子的鼻子,吼道。 “晓燕的事我已经通知管家了!你等着,你敢推晓燕给你挡老虎,害她被老虎吃掉!晓燕家人干不过你,还有我们苏家!” “饶不过你的,杀人犯!”苏雪冷哼了一声,那双矜贵的眼眸中寒芒四起。她害怕总是未卜先知的程欢,但并不怕齐麻子! “说过头了,苏雪!” 赵攀金抬了抬圆框眼镜,看到齐麻子眼中暗含的凶光,冷声制止苏雪继续激怒对方的行为。 但苏雪并不领情,反倒对她发起了火。 “赵——攀——金!你妹妹也丢了!” 苏雪一双通红的眸子愤愤看着赵攀金,一边抹去多余的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难道不怀疑程欢吗?走丢的人,都是同寝室和她关系不好的!” “我会自己查!”赵攀金同样冷然道。 赵攀金和田晴一样都是家世平平,但她的智商却非常高,和女主程晚吟并称为学院的双骄。所以很不屑田晴那样趋利附势的人。 故而,平时她跟同一个宿舍的苏大小姐,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赵攀金虽然和苏雪的关系并不好,但有一点对方并没有说错——她妹妹赵攀银平时确实是和程晚吟交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对方的闺蜜。 她妹妹在大学里也挺出名的。尽管智商没有她出类拔萃,但胜在和自己这个风云人物是同卵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平时又和程家千金交好,所以人缘也是非常不错。 故而现在看来,失踪的三人里除了男生宿舍的刘福泽是程欢的舔狗以外,剩下的人全是616室学生宿舍里和程欢关系对立的人。 赵攀金此时看着哭得梨花带水的程欢,眼神余光又瞟过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齐麻子。她那被睫毛覆盖的眼睛划过一丝冷意。 她其实比被家里养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雪想得更多,也更加心细,更早发现了程欢的反常之处,但她并未将其公之于众。 “苏雪你够了!” 李彪向来不管女生之间的纷争,但此次却例外地干涉了女友的口角。他将苏雪拉至自己身后,对着她严厉警告——因为他又发现之前的那只老虎了。 李彪冷汗直冒地看着那里,只见那看起来似乎已经成精的大老虎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中走出。显然是已经看够了这场闹剧,准备填下肚子了。 “好啊李彪!你敢凶我!咱们分手!!!” 苏雪甩开手,但扭头刚好看到了那只突然卧趴在她前面的老虎。她顿时声音一窒。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因吵架而发热的脑子也瞬间冷了下来。 104、穷山恶水 一步。 两步。 三步。 …… 王槿之后退了大概数十步后,那只母虎紧绷的背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它拥有一定的智慧,显然比较忌惮“死而复生还施展出特殊波动”的王槿之,所以在王槿之没有面对它露出怯意破绽时,便默许了她的退走。 王槿之在内心里慢慢松了口气,对还在脑海里紧绷绷的系统腹诽道。“老娘差点就人入虎口了!” 但正当王槿之以为自己就要脱离危险、跟系统撕逼的时候,公老虎那边的那群人,却发出了一阵恐惧绝望到极致的尖叫声。 似乎有人已经被那只公老虎咬住了。 原来是那群人中,有几位慌张甩着书包袋或者打火机驱赶老虎的学生,听到王槿之喊的那声“圣火球术”,不免有个别人因为好奇看了过来。 但就在他们扭头分神的这一瞬间,程欢差点被咬住,被旁边的班长黄坤推了一把。然后那位推开程欢的黄坤,就被那只公虎扑倒了。 那只老虎就在等待猎物松神的一瞬间。 “啊!!!救我!救我!” “麻子、彪哥救救……嗷嗷嗷!” 被扑倒咬住肩膀的黄坤发出惊恐痛苦的嚎叫,拼命挥舞着双手,试图隔开老虎的大嘴,对周围的同班同学求救。 但面对他的求救那些人基本都被吓得溃散逃跑,只有三位学生还没有离开。 其中那位叫做程欢的女孩。 她在看到刚刚因为保护自己而被老虎咬住的黄坤后,直接当机立断,抛下对方,朝后方跑去。但没跑几步,她的双腿就因为惊吓过度,疲软跌倒。 然后受到严重惊吓的程欢,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是的,刚刚那声刺激到母老虎的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她旁边的舍友刘点点倒是仗义,快速拉起六神无措的程欢,驾着她就往后跑。 只留下最后两位同学。 那两位学生也在放弃和坚持中疯狂抉择。 其中一位体格健硕的男生,就是那位叫做李彪的体育生。 他是班长黄坤的发小,为人义气。此时呵斥走了还想回来帮他的女朋友苏雪,在用书包疯狂击打咬住同学肩膀的老虎的头。 另外一位留下来的人,便就是那位叫做赵攀金的瘦高女孩。 与她俗气的名字不同的是她的气质看起来很冷很冷,动作间有种不慌不忙的特质,让人能很快冷静下来。 赵攀金此时带着圆框眼镜,漂亮的薄唇微抿着,正在费力拖拽那位被老虎压倒的男朋友黄坤。 黄坤这边的情况非常棘手。 “救命啊!啊啊啊啊!” 因为那群四散开逃窜的大学生们发出阵阵的惊恐叫声,另一边的王槿之也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慌忙朝那只母虎看去。 完了! 果不其然,那些叫声完全刺激到了这边的母老虎——对方的背脊又重新支棱起来了。这次,这只母虎再也没有犹豫,直接张着血盆大口,猛地一扑,朝王槿之的脖子咬来。 “卧槽!!” 受到池鱼之灾的王槿之惊得侧头,眼疾手快地躲过了母虎尖利的犬齿,双手几乎使出这具尸体的极限力量,骨骼铮铮作响,朝着飞掠而过的母虎的腹部猛地那么一推。 [好人滤镜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20] 在系统的提示音下,王槿之吓得嘴角狂抽。 “排山倒海!绝世无影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嘴里现在在胡揪些什么玩意,对那只飞在空中的母虎又是一脚飞踢。 一个人的潜在力量可以说是非常恐怖的。 在遇到危险时,一位母亲甚至可以为孩子扛起一辆小汽车,更别说王槿之这具身体的原身还是个土生土长、根骨极佳的泥腿子。 这一击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撞击。母虎只觉柔软的腰腹传来一阵剧痛,砸向身后的大树。 被砸中的那棵大树拦腰折断。 母虎发出一声痛苦的虎啸,虎目怒视着王槿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它的腰骨已经折断。它只能勉强撑起前肢,虚虚的看了一眼王槿之,便没了气息。 王槿之这时候也并不是没付出代价——她使劲太大,臂骨都裂了几道缝,右胳膊也垂了下来。但这时候,那只公老虎也发现母虎这边情况的不对劲,发出一声好大的咆哮。 发狂的它不管身下咬住的猎物,朝着几米开外的王槿之那边扑去。 王槿之见状只得快速转身,拔腿就跑。 随后就听到一声愤怒至极的虎啸,虎啸声中还夹杂着悲伤。王槿之猜到公虎大概已经发现母虎死亡了,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密林冲去。 那只比母虎大上一号的公虎这时候也追了上来。野兽之间也是有感情的。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如果跑不掉,那么面对王槿之的就是尸骨无存了。 不过幸好这里树木密集,王槿之以前跟邱半仙也经常上山采药,所以比较熟悉山林,要不然没几步她就会被那只老虎追上。 就这样王槿之一直跑,余光里的老虎却不见了踪影。她紧张的看着四周,四周都是枝繁茂盛的树丛。 蓦然细碎的草动声,被王槿之敏锐地捕捉到。她霎时紧张地看向身后,但身后空无一物。她迅速扫过两侧和头顶,依然毫无发现。 在哪里? 在哪里! 王槿之正在边扭回头边往前跑的空隙,却惊恐的发现那只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前方,正扑向她。 它橙黄带着黑纹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王槿之心头刚徒然升起一股绝望之意,便就被上个世界逃难厮杀中培养出的杀意转瞬覆盖。 [好人滤镜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30] 升级后的滤镜提示音频繁响起。站在巨虎面前的王槿之在那一众学生眼里,黄袍随风飘荡,犹如山神下凡,霸气威猛。 他,他来了! 他踏着九彩祥云来了! 众人耳边似乎荡起这句话,王槿之的步伐仿佛踩在了他们心上,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来个屁! 王槿之表情冷肃。 她在这并没有卵用反显得嘈杂的提示音中,右膝前探半步,左手反手握住背篓里的镰刀,手腕一挽,以刀化剑,刀刃斜斜朝着那只飞扑而来的巨虎脑袋一划。 顿时,一缕强劲的寒风滑向这只公虎的脑门。 但这只野禽仿佛成精了般,脑袋忽忽平移一寸,从而躲过了王槿之砍来的刀锋,一爪扫向她的肩膀和脖子间的连接处。 王槿之只觉脖颈一股巨力袭来,然后肩膀一抖,顺着冲势向后卸力。这也是王槿之在巫术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下意识用出来的。 这便就是邱半仙教给她的宗门打熬身体的太极八卦剑。 其中只有借力卸力的招式。王槿之以前还以为这是死老头向她传授的什么绝世神功,信以为真,还因此闹过笑话—— 王少侠在初中的一次见义勇为中,被那个跆拳道黑段的校霸打得哭爹喊娘。当然,那个被她拯救的那位同学倒是脱离苦海了。 不过,正气凛然的王槿之却成了她苦逼的替代品——变成了被混混们日常勒索欺负的对象。 而那个被她拯救的同学也像个鹌鹑一样,既没有感谢,也没有告诉老师,只是冷眼旁观着王槿之被那些人吆喝来指使去,可能心里还有些庆幸有个傻子代替了她。 最后还是邻家姐姐程晚吟过来看王槿之的时候,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联系校方和警方才出面解决了这些人。 这件事后,王槿之也熄了侠骨热肠,变得泯于众人。 再后来,王槿之才发现她平时练得这些功法和那些公园练剑的老大爷练的招式差异并不大,这才知道自己受到了欺骗,因此跟师傅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 不再好好练这什么太极剑了。 不过,这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却告诉王槿之其实她并没有忘掉这套剑法——并没有忘记她酒鬼师父教的一切。 而这拳法也并不是王槿之以前想的那样没有什么用,而是没有遇到真正强力的对手和优秀的武学根骨! 毕竟再好的功法也需要内力才能使出来的!王槿之以前使不出来这剑法的威力,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内力! 现在她穿越的这具身体就有武学基础,而王槿之又遇强则强,顿时以一种诡异的肌肉颤动频率抖掉了这巨虎的滔天一击,继而卸掉了这几乎能使她脖子断掉的巨力。 只留下肩部三道深彻见骨的爪痕。 巨虎这一击未得逞下,再次身影一闪躲藏起来。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王槿之面对突然消失的巨虎,灵魂仿佛寸寸撕裂。她眼睛余光紧张地扫视一周,精神高度集中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突兀的,王槿之握住那镰刀的小臂肌肉骤然隆起,背筋发力,朝一处猛然拔剑,挥砍而去。刀口如同雷霆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入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面门。 巨虎“嘣”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它在原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到死眼神也在怨毒地看着王槿之。 王槿之身子一僵,坐倒在击毙的老虎尸身之上,然后看向自己因为打斗而裂出几道骨缝的右手以及左脚骨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系统,我骨裂了。”王槿之道。 “哦。”系统冷漠脸,对王槿之提议道。“需要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王槿之本来是随便说说,恶心下系统。 结果贱系统更胜一筹,王槿之反被它恶心到了。 “呕~不用。” 幸好她只是骨裂。 死人可没有修复能力,好在王槿之没有断掉四肢,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只不过这辈子她好像又要变成一个瘸子了。 赵攀金看着那头巨虎身上,一位身披简陋的道家黄袍、头顶高耸发髻的清俊“男生”,正低头闭目,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对某种棘手问题的沉思。 105、穷山恶水 王槿之睁开眼,微微扒拉了一下额前散落的碎发,刚坐起身,便听到了一道温和的女声。“多谢这位……” “这位道长相救。” “您没事吧?” 说话的这人似乎不善于和别人交谈,跟王槿之说话还特意提前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忐忑。 “……我看道长您好像流了很多血。” 王槿之听声音便知道那是那位叫做赵攀金的冰美人,抬头看向她。对方扶着黄坤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眉宇中流露出几丝感激和担心。 这一男一女两人看王槿之的视线也相当坦荡,视线时不时扫过她依旧流血不止的肩膀,自然而然流露出担心之色。 王槿之便站起身,直接道。“没事,我就是路过。” “但被你们里面那个叫程欢的女孩的叫声,给牵连了。” 王槿之说的也非常直白。“我其实根本没想救你们。” 这句话说后,好人滤镜又开始在她面前疯狂刷存在感。 [好人滤镜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40] 赵攀金望着对方澄澈的眸子。她也没想到这位道长救了他们还婉言推辞,一时之间有些困扰的想要揉自己眉心。 赵天才本身就性格比较孤僻,不太会和别人说话。王槿之偏偏这样说,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信息那么发达,赵攀金没有见过后世那些当代直男直女噎死人的发言。所以王槿之说实话,她反而不信。 赵攀金以为王槿之是故意这样说的,反倒因此高看了王槿之一眼。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好面子,不管心里如何想,面对对方的道谢通常都是来者不拒的收下。只有真正的高人,才会像王槿之这样不求名利。 赵攀金拢手行礼。“道长大善,非吾能及。” 王槿之面对赵攀金干巴巴憋出的一句古言,有些懵逼,大善什么鬼?她不知道对方想到哪里去了,便道。“好好说话。” “我不是什么道长,也不兴这些虚礼。” “那高人名号?”赵攀金又问。 王槿之见她还这样文绉绉的说话,顿时便不高兴了。 这位仙气飘飘的道长在赵攀金面前,很有生活气息地翻了一个白眼,瞪眼道。“屁个高人!我就是这乡野的赤脚大夫!” “叫我王大夫就好!” 她开口就是一口老乡村的俗气。 赵攀金和黄坤都一脸惊讶地仰视着突然崩人设、站起来的道长,然后目光看向她道袍下光(和谐)裸着踩着泥土地上的铁脚。 心道这高人真是名副其实的高啊,说赤脚还真特么是光着脚啊,可能真的高人就是这么洒脱不羁。赵攀金和黄坤在心里想到。 要是其他隐士听到她们的心里话估计会破口大骂:才不是嘞,我们可是很爱惜羽毛的。 不过,好在真的勇士是敢于打破平静的。王槿之掏了掏耳朵,又道。“我听闻你们之前好像有人说,谁谁走丢了。” “嗯,这也是我们这次来这里的原因。”赵攀金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男朋友黄坤。 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她继续说道。 “本来是好好的一趟大四毕业旅行的……但半年前我们这群人旅游中,程家千金最先在山中莫名失踪。” “再过了一个月,在我们去寻找程小姐的路途上,我的亲妹妹也无故失踪了。到最后,包括男生宿舍的宅男刘,总共失踪了三人。” 说到妹妹,赵攀金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失控。” “没事,人之常情。” 王槿之剑眉微挑,摇摇头。“可以告诉我失踪的人都叫些什么吗?” 不知道王槿之为什么非要知道失踪人的身份。赵攀金有些警觉地看向她,似乎有一瞬间怀疑王槿之和那些人贩子有关。 但面对赵攀金疑惑不解又机警的视线,王槿之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她看着赵攀金,然后指了指山顶那片云雾缭绕的地方。 “我就住在那上面的村落里,对这片比较熟。” “知道名字的话,没准可以帮你问到那三人的行踪。” 赵攀金与王槿之对视了片刻,不知道是被王槿之坦然的视线说服,还是被好人滤镜营造的正义感虏获,她这才点头继续道。 “那谢谢道长了。” “我们这群人中失踪的人,有我妹妹赵攀银、程晚吟,以及一名叫做刘福泽的男生。这其中,除了最先失踪的程晚吟是豪门千金以外,我妹妹和那个男生都家境普通。” 王槿之垂眸。“我知道了。” 她就是想得知那位走丢的程家大小姐是不是程晚吟而已。 没想到还真是。 “我叫赵攀金,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黄坤,也是组织这次班级毕业旅行的人。”赵攀金说着,自我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一下旁边因为刚刚经历有些颓丧的男朋友。 “我们因为警方迟迟没有找到人,所以再次出发到当初旅行的地方,想在这附近的山中找找看。这次上山也是依旧如此,结果人没想到人没找到,还遇到老虎。” “然后就这样了……一人还在虎口丧生了。”赵攀金比划了一下。她说的在虎口丧生的人,就是之前她们口中交谈的那位叫做晓燕的姑娘。 “要不是王大夫您恰巧路过,可能我们也要危险了。” 王槿之点点头,又和黄坤交流了几句。 苏雪从一块巨大山石后蹦出来,对呆呆站在一旁插不上话而发呆的傻大个李彪喊道。“李彪你没事吧!” 之前被李彪硬是驱赶走的苏大小姐不放心男朋友的安危,所以并没有跑多远,便就近躲在附近的一块山石下。 她准备观望观望,要是男友那边情况不对,便立马出来帮忙。结果却远远目睹了王槿之暴打公老虎和母老虎的全过程。 震惊了片刻,苏雪这才火急火燎跑出来找李彪。 “宝宝你没离开?”李彪抬起头看向飞奔过来苏雪,惊异道。 他眼中闪过几丝欣喜。 “傻瓜,还不是担心你啊!” “我没敢跑远。”苏雪撅起嘴,拉着李彪的手东瞧西瞧。在确定自家男友身上真的没有伤后,她这才想起了要向王槿之道谢。 苏雪拉着李彪的大手,走过来,结果就正好看到了那位道长抬起头与赵攀金交谈的瞬间。她再次被震撼了半响,发出一声感叹。 “天哪!你好帅啊!” 这句惊叹打断了王槿之与赵攀金双方的交谈。 王槿之刚扭过头,就听到对方喊。“你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王槿之嘴角抽了抽。 “你是道士吗!!!” 苏雪也因为王槿之身上的道袍,先入为主地把她当做了隐居深山老林的道士。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槿之露出的那副面容,在对方周围绕来绕去。 这简直是神仙颜值。 不,可能就是个神仙。 苏雪看向王槿之光着的脚板说。“大仙!我刚刚远远看到了!你一脚就踢死了一只老虎,那是武功吗!!!” “哇塞!我好开心!!我要告诉爸爸!有生之年我真的遇到高人了!” “天哪,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苏雪围在王槿之周围叽叽喳喳讲着。 她的男朋友李彪铁青着脸,走过来,一把把她拉回去。 李彪也知道凭苏雪的性格也只是嘴上花花,但他就是忍不住生气。要不是对方刚刚救了他们一伙人,李彪就要对这位用外表迷惑他女朋友的小白脸翻脸了。 王槿之对此表情很冷淡,甚至是有些不理睬。她唯一一个幅度较大的动作,还是一脸冷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肌。 “住手,二槿!注意形象!”系统提醒道。 “啊?”王槿之复而又抬起头。 她只是刚刚在对方夸张的赞美后,发现了槽点。因为她比这位小姑娘要高上两头,连一旁的黄坤都似乎比她还矮一点。 这让王槿之怀疑她穿的原身不是女生。 直至现在摸到了有点起伏的胸,王槿之才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还是女生。 只不过是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女生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王槿之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又低头看了看对面那几位娇小的女生,脸上还是不免扭曲了一瞬——没问题个鬼呀!一米九的女生?! “统子,这身高到底咋回事!?”王槿之咬牙切齿道。 虽然说她以前也只是普普通通,但好歹也是位清秀佳人,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位身高一米九的女巨人了呢? 王槿之痛不欲生的在脑海里抱头哀嚎着。虽然女孩当然是高一点好,显得苗条,但她也不喜欢这么高啊! 这是啥?竹竿吗? 系统直男对此十分无语。 它显然不理解女孩子对容貌身高的挑剔,但还是在求生欲的催使下,稍微安慰了一下王槿之。“相貌身高都是随机的。做任务而已,二槿你不用纠结这么多。” “行吧。”王槿之这时候也认命了,麻木地抬起头。 “女巨人就女巨人吧。” 虽说王槿之真不歧视丑人,但她其实也是个轻微颜控啊,也喜欢美的事物。现在却发现自己成为女巨人了,连见程晚吟都没了些动力。还不如虫族世界的女胖子呢…… “是那人吗?” “好像是。” “打虎的高人。” “过去不?” “不了,我有些尴尬。” “走嘛。” 老虎已被打死的讯息迅速在附近几人口中传开了。之前逃离的程欢和刘点点、麻子听到后,也纷纷回到此地。她们在一旁张望了片刻。 毕竟刚刚还见死不救……她们面对死里逃生的黄坤,内心都有点不得劲,但又不能一直干耗着不回去。 她们还想见见那位打死老虎的猛人呢,便厚着脸皮上前,关切地跟黄坤询问了几句。 107、穷山恶水 “红绳啊,年纪轻轻就瞎了。” 王槿之头也没有回的说道。她借着密密麻麻树丫下投下来的微暗的光,继续往前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不是,道长!什么作用啊!”李彪见她快要走远了,着急地喊。 “我知道你们那些小脑袋瓜子都在想啥。”王槿之遥遥转过头,看向他们。“你们都是潜意识作祟!” “红绳还有啥作用啊,图个吉利而已。” 道长的声音有些无奈。 “快点下山吧,莫迷路喽。” 王槿之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理会后面的喧闹,左手拄着剩余下来的那大半的木棒,右手扛着两只比她还高的巨虎,一步一步地走了。 [好人滤镜lv2] [荒山云中人,非仙即是鬼] [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60] 王槿之背朝着大家离去,头上高高盘起的发髻因为解下了发带而倾泻而下,黑发齐腰。伴着山间的霞光漫步而去,仿若天外来客。 唯一令众人有些缺憾的是,这位仙人未穿鞋袜,瓷白的脚掌踩着黄泥。而且“他”的步伐虽轻而稳,但走姿却极为不雅观,有些跛。 赵攀金想,对方可能是在刚刚与巨虎的搏击中受伤了。 不过这操着一口浓浓乡土气息、行为洒脱不又满口的世外高人,毕竟让人不适。几位学生见王槿之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赶忙追过去。 “道长!大仙!道长!” 无数绿色的光影从他们周围照射下来,让奔跑的他们仿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跟着那个背影离去的方向跑了几步,却发现前方已经没路了。 “咕——咕——”周围偶尔响起不知名鸟儿的叫声。 幽静的密林中,只剩下时不时传来的沙沙的风吹动树叶的响声,以及草丛中虫儿爬动的窸窣声音,给人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感。 就仿佛刚刚只是他们步入到了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做了一场诡异幽深的荒诞噩梦。 只是缺少晓燕的队伍和黄坤的伤口都告诉大家,这并不是一场梦。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谁知道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里,他们遇到的黄袍道长是人,是仙,是鬼,还是什么未知的生物? “有信号了!有信号了!” 这时候苏雪也终于在一处土坡那里,寻到了信号,开心道。她看着那上面显示两格的信号,快速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那边电话接通后的声音非常模糊,交谈只能用吼的。 不过好在对面接听的那位护士很有耐心,并没有因为听不清而挂断电话,反而是再三确认地点和病人情况后才告知很快就来。 苏雪松了口气,合上手机,然后对大家说。“别找了,都走吧。” “这里太过偏僻,山路崎岖,救护车上不来。”苏雪有些害怕地拉着小跟班田晴,挽着她的胳膊道。“咱们现在就下山吧。在山底等。” 齐麻子继续拨动着周围的灌木丛说。“我还想再找找。” “大家啥时候找都可以。”李彪皱起眉,看向还在东张西望的齐麻子道。“坤子被野禽咬了,要尽快处理!” “欢欢,你的意思是?”齐麻子看向女生中那位长相最清纯柔弱的女孩。 “我?” 程欢看周围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虽然也想留下来继续寻找那个变数,但还是在有些不满的目光中道。“还是班长的伤要紧。” “那好吧。” 齐麻子看起来很听这位柔柔弱弱的姑娘的话,闻言便吐掉嘴里刚刚叼起的草叶,扭头走去。“走。” “下山!” 李彪看大家的意见终于统一了,便招呼着同学们赶紧往山下走,以防再有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失踪。 “系统,他们走了。”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位身着黄色道袍、毫无活物声息的俊美“青年”正手握着镰刀,冷冷地看着对方一伙人离去。 这人正是王槿之。 如果朝王槿之所站的大树旁边看,的确是没路了。 但如果那些人耐着性子,拨开树林两旁垂下来的枝叶,在灌木丛中走几步,就会发现那条人为踩出来的林间小路。 这是通往原主所居住的铁岗村的道路。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王槿之在这里守了半会,见没有人半路返回来,这次才真的离开了。 “英雄真在我家吗?” 王槿之问着,按了按老虎鼓鼓囊囊的腹部,确定两只大虫中之前吃人的那只。她将吃人的那只虎尸丢到了另外一条通往半山腰悬崖的道路上,混淆视听。 就算那群人再次上山找来,也会因为老虎的位置,走错路——王槿之不想那里面心怀不轨的人发现程晚吟的位置。 之后她又抬起另外一只巨虎,再次向系统确认道。 “晚吟姐现在真的在我家吗?” 因为刚刚系统告诉她“英雄现在就在她家”,所以王槿之为了不引起那些“和拐卖犯勾结”或者“就是幕后黑手本人”的人的注意,早已暗中埋伏在这里了。 如果刚刚有人跟着她找过来,王槿之便可能顺手就给靠近这里的人一刀,让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显然这些人没有找下去,是逃过了一劫。 王槿之问这句话很多次了,系统已经被她问烦了,敷衍回道。 “对对对,就在你屋子了里。” “那群人里,真的有和人口拐卖相关的人?”王槿之扛着那一只巨虎问道。 巨虎的重量很重,王槿之感觉肩骨的裂缝似乎又大了一些,便用砍刀和背篓里的麻绳,就地取材制作了了一个简易的筏子。 她把那只老虎抬上筏子,这才拖拽着往山上走。 “是的,英雄就是被他们拐卖的。” 系统点点头。“这些人里有几个人和附近拐卖人口的黑势力搭上线,然后团伙做案,将程晚吟给拐卖了。” 王槿之看着前方凌云峰半山腰处的云彩问。“程晚吟、赵攀银为什么被拐?女生还好说,送去当媳妇。可那位叫刘福泽的男生呢,为什么也被拐了?” “已经饥不择食,娶男老婆了吗?我记得你说这个架空世界很像我那个世界的八零年代……那个时候的农村可没有这么开放啊。”王槿之疑惑地看向系统。 “这倒不是。” 对于王槿之慌缪的猜想,系统摇摇头。“是那位叫做刘福泽的学生跟踪程欢,结果发现了女神的另一面。他良心发现想报警,却被那些人给抓住了。” 系统翻着资料道。“现在已经死了,被挖掉了两颗肾脏衰竭而死。死后又被挖掉了心脏。” “嗯……内心有点复杂。”王槿之闻言道。 虽然觉得那舔狗喜欢的女神化身食人花,死于非命挺倒霉的。但可怜他又可怜不起来,因为这人又是跟踪女生的跟踪狂。 系统放下资料,耸耸肩道。 “这个世界的天网还没有建起来,打击力度不够,所以这种人肉市场也很普遍。女生被拐卖成为生育机器,男性就被挖去器官。” 王槿之深深地皱起眉问。“我能报警吗?” “你可以试试。”系统想了想说。 “现在这时候还在打击贪污腐败,人际关系复杂,不一定有效果。但可以试试,不过要等你和英雄逃出去再说,否则很容易陷在这里。” 王槿之垂下眸子。“统子,参与拐卖的学生有哪几位?” “三位。”系统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程欢和齐麻子,以及田晴。” 王槿之听到系统在她脑海里的声音,渐渐眯起眼睛。 要是系统不说,她还以为参与者只有程欢和齐麻子两位呢。 “竟然是三个人。” 王槿之脚踩着湿度适中的泥土,呢喃出声。“我顶多会怀疑那位与程欢交好的刘点点,没想到不是她……反而是那位乖巧的小跟班,明明看起来还和齐麻子有矛盾。” “统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王槿之问。 “没有错啦!”系统拍了拍胸膛道。“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这个世界是度假世界,你懂的——度假世界里的英雄能力都不强,不像任务世界里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缺她,世界依旧会运转。”系统转着椅子,对王槿之道。 “所以这个世界是专门用来让你休息的,拯救任务你可做可不做。” “我会做。”王槿之皱眉肯定道。她不喜欢系统这样说。 王槿之拖着巨虎,脚步微跛地走了大概几十里路。终于在天已经要黑了的时候,到达了这座高耸入云的凌云峰山顶。 王槿之看着一公里外微闪着光芒的落后贫穷的村落,问。“那个……晚吟姐她…咳咳,英雄她在书里是怎么做的?” 系统在她脑海里回答道。“她呀,这本刑侦小说里的女主就是她。她本身就是位计算机天才。因为被拐的经历而对拐卖人口极度厌恶,毕生都投身于打击恶势力。” “所以呢?”王槿之问。 系统调出了一个原书的进度条,然后说。 “英雄和同校的计算机天才赵攀金合作,为华国提前了五十年建立起了天网。并且资助财力、物力,用于打击各省的黑暗势力。” “呐,她就是这么做的。”系统看向王槿之,想当然道。“当然因为救的人不多,所以只算是度假世界。” “合着说,那千千万万被拐卖的人和多起无名悬案……那么多家破人亡,在你那边只能算不多?”王槿之气笑了。 “小统,我没见过你这么冷血。” “这也不是我冷血啊!”系统大呼冤枉。 “每个衍生世界的超级英雄的能力值都有划分,从而根据她们的能力和对世界的重要程度来划分优先级,决定哪个世界应该先被拯救……救几个家庭和救整个世界确实是不同等级的。” “本来度假世界就是优先级最低的世界,是用来调节任务者心情的。” 系统站起来,对王槿之说道。“毕竟我总不可能总要我手下的任务者紧绷绷的,那不迟早会疯?” “就是这样,之前的那些任务者还是疯了!” 王槿之皱起眉。她觉得系统说的有点道理,这站在任务者这方面的确很人性化,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迟疑道。 “可是……” “没有可是!” 系统对上王槿之疑惑的视线。“王槿之,我没有不让你做度假世界的任务的意思。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我只是想让你玩得开心点,适当的放松放松,懂吗?” 108、穷乡恶水 系统向王槿之说着掏心窝的话,整个统都显得有些激动。“二槿,你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你没发现吗?” “而且我再次跟你申诉一遍,我们是英雄拯救系统,不是英雄系统!你不要被英雄影响着,反而正义感过头了…你不是英雄,谢谢!” 系统推开面前的资料。这还是它第一次没有任何开玩笑成份的和王槿之吵架。 王槿之沉默半响,然后终于知道系统话中令她不高兴的点是什么了。系统刚才的确在跟她推心置腹,但话里话外,对于度假世界的晚吟姐呢? 这个世界的英雄身为女主,致力于打击黑势力但在她真正身陷囹圄的时候,却被告知因为她之后拯救的人不够多,因为她没有能力救更多人……所以她能不能被别人拯救,还要看心情。 因为她是可救可不救的存在。 “抱歉,我并不是想和你吵架。” 王槿之冷冰冰地看着系统,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为努力拯救别人的晚吟姐感觉不值罢了。” “你也说了,原书里这个世界的英雄努力了一辈子,都在打击恶势力,但在你那里却只得到了一个“救的人不多”的评价。” “就好像是在责怪她为什么没有再多救一个人,为什么没有尽全力一样。”王槿之说完,便垂头不再言语。 系统明白了她的意思,摸了摸小拇指。它知道王槿之生气了,抿着唇,有些别扭地回答道。“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 “……我没想那么多…因为上一任已经升任的前辈就是这么做的,我就沿用了。” “我那么说,就是想让你轻松点。”系统拉了拉王槿之的灵魂体。 “你知道的,因为我很无能,所以亏欠了很多任务者…我没有考虑到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系统摇摇头。 “你也可以理解为补偿心理吧,我在努力做的更好些……我不想你最后也变成她们那样,再也找不回自我…” 系统观详着王槿之的神情,眼睛憋红,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它其实已经不生王槿之的气了,但就是有点不自在。 毕竟它刚刚没有考虑到程晚吟对王槿之的重要性,还单方面对她大吵大闹,觉得自己一片苦心喂了狗,现在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我知道。” 听着系统小心翼翼的话,王槿之垂眸看向月光下昏暗村子,用把快要掉出去的巨虎尸体又往筏子上抬了抬。 “这是我的问题。” 王槿之的表情有些惆怅,拖着重物,一点一点朝着村子走去。 她说。 “程晚吟才不会计较这些,但我会。” “我会替她委屈、难过、不平,但这些其实她都不需要。我知道她很坚强,但我忍不住会往那里想…会替她难过。” 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皎洁的月光散在前面那星星点点的荒村上,终于有了一丝人烟气。 王槿之站在村子外,望着最西脚那点着煤油灯的屋子,迟迟没有进村,然后碰到了村里几个劳作归来的人。 这下子村子夜里的安静打破了。 “王家娃子打了老虎”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全村。 整个铁岗村都沸腾了。 “方才你听到外面吆喝什么了吗?” “我好像是听到有人打了虎!” “什么?谁这么大本事?不是枪都被收了吗?” “爸,我记得书里还才学过武什么打虎,咱村真有这么厉害的叔伯吗?我也想去看!” “去去去,瞎凑什么热闹!” 几家已经灯火通灭的屋子,又重新点起了煤油灯。 喜欢凑热闹是华国人的天性,连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村子小,信息传播的更为迅速。 听到外面的惊呼和热闹的喧杂声,几个村民忍不住微微掀开窗户,探头出去,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王槿之那瘦高如同竹竿的身影和她身后拖着的几乎呈几倍的巨大黑影。 顿时屋里面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紧接着一群穿好了衣服的男人慌忙跑出来,凑过来,把拖着巨虎的王槿之围了个水泄不通,叽叽喳喳跟她交流着。 但奇怪的是一眼望过去,她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王槿之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当做人群中的焦点,她都习惯了。王槿之脱掉那身染血的黄色道袍,往地上一丢,发出清脆啪的一声。 她脱去道袍露出那身白色背心依旧被鲜血染成红褐色。不过因为距离被巨虎爪牙撕裂的时间已经过去有好半天了,衣服上那些血点已经干涸,周围微微泛黄。 “铁娃哪,这是发生啥事了?” 老村长拄着拐杖,摸了摸筏子上的巨虎,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满身是血的王槿之,苍老的脸上满是严肃和微不可查的担心。 “咋突然猎了一只虎回来?” 老人说的铁娃,就是在叫王槿之。 原主她的大名就叫王铁根,小名王槿之,但村里人都喜欢叫她铁娃。 王槿之也从系统那里知道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她看了看自己脱下道袍依旧一马平川的胸,然后扯了下她身上半干不湿的背心,跟老村长娴熟道。 “陈爷爷,这是山里来了群城里来的后生,被老虎给赶了,刚巧被我回来时碰上。” “所以你就救他们了?”村长陈有才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咳嗽了几声,沙哑问道。 邻居张婶是这里唯一的一位女性。她一听,根本没有管那只死透的老虎,反倒是后怕不已地看着王槿之身上染血的背心,皱着眉训斥道。 “你说说你这傻孩子管这群城里娃做什么,见到老虎你咋不跑嘞,还被这东西给咬了!他们有事没事跑山里找刺激,该!” “身上可有啥事?” 张婶拉着王槿之东瞧西瞧。“婶子看看,伤口处理了吗?” “没事没事,张婶。”王槿之被热情的张婶吓了跳,忙摆手。 她在系统的提示下,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便拍了拍受伤的那只胳膊。她按照系统说的原主与他们的关系,对其打招呼道。 “处理过了。” “行了行了,你这婆娘是不是讨打,一开口就训斥!好赖人平安回来了,你再叨下回就别想出来了!” 她身旁的石头叔咋咧咋咧嘴,将还在跟王槿之询东询西的张兰花拉回来。 “铁娃一个上过学的高知识份子会不懂这些!” 韩石头深深吸了口旱烟,然后慢慢吐出。“咱村村里村外可就他这一个医生,他会不懂处理自己的伤?” 他训斥完张兰花,转过头,又对王槿之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大黄牙。 “嘿铁娃,叔我就知道你厉害着呢!” “铁娃小时候就上蹿下跳的,天不怕地不怕。”另外一位村里的李叔也是悠哉哉地应和道。 说着,李叔又摸了摸王槿之身后那老虎油光水滑的皮毛,对王槿之赞许道。“看看这不连老虎打回来了嘛!” 张婶纳闷,但骇于韩石头的雄威不敢支吾。她觉得她说的也在理呀,怎么都夸铁娃那孩子。万一人家年纪轻轻真当了真,下会再遇到危险还这么莽,丢了性命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好好说道说道。 看起来地位很低的张婶,再次拽住王槿之的衣袖,很是严肃地嘱咐道。“铁根,这回就这样了。下回你采药可千万别一个人就往山里跑,带上你韩叔。” 说着,她看向还在抽旱烟的韩老汉。“老头子!” “要你多事!”韩石头放下嘴里的旱烟,凶狠地瞪了一眼这买来的多管闲事的婆娘,对王槿之打包票道。“没错,下回带上叔。” “虽然叔做的枪去城里时被没收了,但叔本事可也是这个。”石头叔说着,大拇指又翘了起来。 “谢谢韩叔。”王槿之怔愣了一秒,笑道。 系统看到她神情有些奇怪,便在一旁帮忙解释道。“二槿,以前的人都会自己制做枪,不奇怪。” “没有,我不是奇怪这个。”王槿之说道。 她只是奇怪这里怎么只有一个婶子,没看到其他人。虽然这些老叔都很热情,但一堆男人小孩老人挤在一起,光是这点就让她感到瘆人。 但系统偏偏给她滔滔不绝讲以前人怎么制作枪的。害得王槿之刚想到的疑问,又被抛到了脑后…只能敷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嗯嗯嗯。” 王槿之打断它的滔滔不绝。但自以为自己用处很多的系统,却摸了摸鼻子,露出了几分骄傲。 它自作多情道。“不用谢。” 王槿之抽了抽嘴角,倒也没打击它。 其实刚刚发愣,主要是她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师傅邱半仙,以及那些求医和她相处过的在末世里死去的叔婶,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谢啥,都是一家人。” 韩石头敲了敲手里的旱烟,砸吧砸吧嘴,说道。“老根头去世前,叔答应过要照拂你的,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而这时候,老村长陈有才也是拄着拐杖,说道。“铁娃,这只老虎你来主刀剥皮,还是我们帮你处理?” 在一群喜笑颜开的人群中,唯有他是一直肃着脸的。 “我来吧。”王槿之说道。 109、穷山恶水 在大家的围观下,王槿之目光严肃地跟老村长陈有才点点头。然后几位身高体壮的庄稼汉子便和她一起拖着巨虎,到了村长家里。 这给动物剥皮的活计,之前收养原主的那位江湖大夫及原主都会,所以王槿之也不敢说她不会。万一她说她不会,引起这些与原主相熟的村民怀疑就不好了。 当然,王槿之的这些担忧实则多余。 系统让她附身的这些短命鬼,都是平行世界中的她自己——在习惯、性格及细微举止方面和她是一模一样的。即便置身于修仙世界,也很难发现她们的不同。 故而,就算这时候她说她不会,让其他人处理虎皮,这里也不会有一个人会怀疑她换人了——这里穷乡僻壤思想落后,人贩子过来买卖媳妇尚且还以为正常,又怎么会想到铁娃不是本人? 他们只会以为原主是真想要偷懒,或者因为受伤握不稳刀。 当然,主要王槿之还是不知道。 要是她知道——知道村里和人贩子有过交易,她肯定会大义灭亲,将全村父老乡亲举报上路,哪还有现在这般好颜色?分给他们虎肉吃? 王槿之站在院子中央。 这时候,周围议论声安静了许多。大家均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站在大院里的那位身穿白色背心的俊美“青年”身上,眼巴巴地看着。 他们生怕声音大了会吵到对方,少了自己一家的肉吃。 “铁娃这样子还挺虎的。”张兰花怯怯地说道。 “可不是,他可是老根头的孩子,厉害着呢!”韩石头给了一个“回家再收拾你”的眼神,也悄声说道。然后被村长陈有才扫过来的一个眼神,吓哑声了。 “开始了!” 院中,王槿之沉默地拿过村中屠户递给她的专门杀猪割肉的尖刀,目光专注地看向平摊在院中的巨虎。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王槿之先用刀从巨虎的腹部中间上下呈直线削开皮肉。手中的刀轻而果断地移动,再次在巨虎前胸处直线挑开,划至前爪。一点点将前腿皮剥开。 众人吸气,看着王槿之。 她技术很精湛。 王槿之她虽没有剥过老虎的皮,但是其他动物,甚至是人皮她都在师傅的要求下剥过很多次,用于研究皮下神经。 所以对于处理虎尸也是轻车熟路了。 只见那只虎尸几乎没有流出多少血液,便已经被王槿之快速划开。她拿着刀割掉虎尸的耳朵后,刀子便停留在老虎额头前,轻轻划了一个点。 然后众人只见这位在寒夜里只身着一身背心的青年,手中握住刀,稳稳地,迅速直线挑开老虎头部的皮肉。 “呼——”王槿之吐出之前吸入腹部的那一口气,然后又走到虎尸后腿的直肠处,再次用刀直线挑开皮肉,直至后爪处才停止。 [好人滤镜lv2] [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70] 王槿之听着耳边的提示音,放下刀,挥了挥手。 “处理好了。” 旁边两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大汉见王槿之退后,便上前,一点一点地沿着她刚刚割开的口子,将那只巨虎的皮完完整整地剥了下来。 “完美!太完美了!铁哥成了!”其中一名体格壮实的庄稼小伙回过头,对王槿之咧开笑容。 王槿之回以假笑。 年轻小伙回过头再次看向这张虎皮,再次在心里惊叹了一声王槿之的剥皮技术和他打虎的武力,真他妈的厉害! 现在只剩下晾晒了。 年轻小伙和他兄弟一人一角把这张身长几米、没有丝毫损坏的虎皮徐徐展开,然后将其抬到老村长家的一间通风阴凉的屋子。 这间屋子的地面很干净,这些人直接把虎皮摊开,毛面向下、板面向上地放在中央那张面积很大的席子上。 就这样最难的剥皮工作就彻底结束了。 “这虎肉该如何处理?”老村长陈有才问王槿之。 王槿之看着这位村里最威望的老人。鉴于之后她还要和程晚吟逃出荒山,她便想着先给这些村民一些好处。拿人手软,到时候也能行个方便。 她道。“我就要虎骨和虎皮吧。” “这虎骨可是泡药酒的好东西。而天气冷了,我想留下虎皮,给我家那婆娘做身衣服。” “肉就每家都分一块,尝尝鲜,再剩下的部分就由爷爷你处理吧。” 因为王槿之这句话,老村长周遭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很多,所以连带着对王槿之不苟言笑的眉宇间,也渐渐露出了一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铁娃有心了哈哈。” “不过,这可不成,谁也别想占便宜。” 远处的窃窃私语,顿时戛然而止。咋还不能占便宜了呢? 这时候老虎还没有列为国家保护动物,而且穷乡僻壤也没有人管,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野味,珍贵着嘞!送到集市上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其中,占便宜最大的便是老村长陈有才。因为这老虎这么大,每人就分一小块,剩下那部分…… 无数人目光艳羡地挪向陈有才,却紧接着,听到他笑着拒绝了王槿之的提议。 陈有才苍老威严的眼神瞥过那几个面露喜色的村民方向,然后打断他们窃窃私语,对王槿之说。 “铁娃你打的大虫,哪有你拿骨头,我们吃肉的道理?” 老人看到周围村民意动的神色,理智地制止了脑海里的贪欲,煞有其事地指着身侧的虎尸道。 “说吧,咋分?” 陈有才说话气势很强,周围人显然很信服这位老村长,之前那几位还意动的村民此时已经低下了头。 “……不是。要不是各位叔叔婶婶节省口粮,把我拉扯大,我铁娃早就饿死了…” 王槿之分神听着系统说这些村民把原主养大,此时还不知道铁岗村这边的人也跟人贩子有牵扯,急忙开口制止道。 “给大家分点肉是应该的。” 陈有才拄着拐杖,在地面狠狠一跺。“虎子,你把腹部那一块肉切下来给他!” 下一刻,那位村里的屠户便拎起刀子,半趴在虎尸身上。 大汉膝盖顶住那堆没皮的血肉,手指粗糙地在上面按了几下,似乎在确定虎体的构造。随即便哗哗几刀下去,虎骨顿时快速与虎肉分离。 就仿佛在那位徐屠户的眼里,能看到这具虎尸筋脉经络相连的地方和筋骨结合的地方一样。这期间没有听到他的刀子碰到骨头的声音,哪怕是一声。 书上所写的庖丁解牛也莫过于此,这得杀了多少人……呸,这得杀了多少牛才练出来的技术。 简直震惊王槿之和系统一百年。 王槿之目瞪口呆地看着放下刀、露出一脸憨相的徐大叔,机械地接过对方麻利整理好的虎骨和那大块腹部肉,喃喃道。“……叔你好厉害。” 听到王槿之这丝低喃,徐虎腼腆地对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再次没入人群里。 其实算来算去,还是村民占王槿之的便宜。但被村长这么一搞,把最好的肉分给她,就好像王槿之占了他们的便宜一般。反倒是给她下了一个套。 说是不占便宜,其实便宜可是占多了。 王槿之倒没有想到这些淳朴村民还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只是看着这热热闹闹满是汉子的院子,再次察觉到了那奇怪的地方。这么热闹的场景,全村为什么除了张兰花,没有其他女性参加? 其实,王槿之所不知道的是: 原主所在的这个铁岗村是方圆十里的荒村之一。因为在这里的男青年都娶不上媳妇,所以便从人贩子手中买老婆。 故而这里的女性大多不是本地人。这也因此导致她们大多时候都会像是牲口一样被关在屋子里,被自家的老人孩子看着。只有被彻底洗脑的人才能出来走动。 但就这样垃圾的铁岗村,还算这穷乡僻壤里比较好的。 隔壁几个村落更是不把女人当人看。光打死的,就有很多了。女主的上一世,赵攀银就是在隔壁村被打死的。而上一世从铁岗村里逃出去的女主,也是在隔壁村被打死的。 但在铁岗村里又能算多好?不死人是不死人,可关人也是能把人关疯的。也就只有张兰花这样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女孩才会适应这里,成为助纣为虐的恶魔。 王槿之要是真正了解了此处封建落后的民风,带着程晚吟逃出去后的第一时间,估计就会举报这些村落。 她根本不会顾及这些人把原主拉扯到的情谊。 在王槿之看来,原主的情谊是原主的情谊,随着她死,应该恩怨消了。而她在乎的肯定只有程晚吟,她的爱人,所以大义灭亲肯定是妥妥的。 她穿过来就是为了对方而来的。 再者说,原主最大的恩人其实不是这些村民,而是王老根。 她的养父,王老根。 王老根原先是一位行走四方的江湖术士,会点医术,后来响应号召后参了军,瘸了腿,才从部队里退了下来,隐姓埋名来到这里。 他在这个荒村当了村里唯一一位赤脚大夫,也算德高望重。 原主是他捡来的弃婴。 原主本来就是因为身子孱弱养不活又是女娃才被抛弃的,被老根头在上山遛弯中捡到,便起了个相像的名字——王铁根。 王老根虽然是个骗人的江湖术士,但也信几分道家缘法。他觉得王铁根跟他有缘,又有武学根骨,便想要原主继承自己的衣钵。 但后来察觉到了这大山里的黑暗面后,他便隐瞒了王铁根的性别,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城里小诊所,花钱伪造了一份男娃的出生证明。 王老根也是一番好意。 毕竟这荒山里四处都是人贩子的眼线,买了媳妇的村民也会变成对方的眼线。他真要揭发这事便保护不了原主,所以才给王铁根登记成了男孩,转到了自己户口下。 但对村里的那些人,他却统一说辞,骗他们说,王铁根是他遗落在外的儿子。这里人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想过老根头会编谎话骗他们,所以都相信了。 再后来,看着那些境遇凄惨、回不了家的女孩,还是内心不安的老根头,就去大义灭亲了。 他靠着在部队学的潜伏本领,跟踪那些人贩子。他想要找到那些人的真正巢穴,但这群贩子机灵得狠,一趟路换好几个道和车子。 碰上一两回,这位年迈的老人却几次都因为腿脚不便跟丢了。故而,连向警方提供的线索也都成了没用的东西。 最后,等老根头好不容易确定了团伙的位置,终于不用再包庇乡亲时,却天有不测风云。他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出了车祸。 王老根乘坐的那辆大货车在雨天遇到泥石流,翻到了沟底。等找到人时,人已经没了。 而那时候的原主王铁根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也记得事了。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原主便一直沿用了王老梗伪造的身份,担惊受怕地生活了十几年,才逃出来。 当然能逃出来,也得亏原主本来就长得像男生。青春期那个,来得晚又量少。再加上她个头窜得很高,故而到现在村里也没有一个人发现王铁根的真实性别。 王老根毕竟是村里唯一的一位大夫,他留下的男娃肯定聪明。原主能考上大学,倒也有几分是因为村民们的悉心照料。 王铁根也确实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成绩优异,依靠着奖学金,便考上了大学——成为继老村长陈有才的二儿子陈永贵后,第二只从山窝窝中飞出的金凤凰。 但是…… 现实比想象得还要黑暗!这些穷乡僻壤的乡亲帮助原主的原因,可并不只是曾受到老根头的救命之恩。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原主聪明,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的点。 ——他们想让她继承了老根头的医术,去大学深造,成为下一代村医,留在村子里继续为他们做牛做马。 所以这个帮助,本身就带着很明显的利己思维。但是这些叔叔伯伯,却没想到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原主才没有他们想的那般知恩图报。 王铁根是飞出去了,可她并没有想回来! 110、穷山恶水 原主这只白眼狼觉得这些人在她爸死后(原主并不知道老根头不是她亲爹),供她上学是应该的,谁让她父亲在世时没少帮助他们呢。 但王铁根毕竟是上过学的,虽然心底腹诽这些山野刁民非逼迫她子继父业。但她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好,便每次只能在心里抱怨。 她虽然在叔伯的期盼中报了医学专业的中医科。 但实际上王铁根却是专门挑了一所集医学、计算机、金融等各个学科的综合大学,然后拿着全村的资助,偷偷辅修了第二专业——企业管理。 “这王铁根因为身在贫穷的乡村,所以她内心其实非常想要成为大老板。”系统摆了摆它圆溜溜的脑袋,跟王槿之讲到。 “她一边打工,一边修满了企业管理和医学院专业的所有学分。企业管理的成绩还异常的优秀,都在90分以上。” 王槿之点点头,佩服道。“学霸啊!她是怎么做到时间分配的,我也想学?” “学个屁,人家的脑子是你那猪脑袋可以窥视的吗?”系统敲了敲桌子,怼道。 “你一天不损我,是不是皮痒痒?”王槿之皮笑肉不笑道。 系统缩回脖子。“没有没有,继续讲哈哈。” “但原主这位奇才却在申请转系的时候,受到了挫折——因为医学院这边校领导在看到她医学专业的成绩也不错,所以拒绝她转系。” “啊?啊!” 王槿之在脑海里发出一声惋惜的哀鸣,风骚地翘起兰花指,唱道。“都是优秀惹的祸。” “行了别皮!”系统不忍直视地扭过头,继续对原主的生平款款而谈。 在原本的剧情里,原主本来和程晚吟是扯不上边的。 王铁根就是那种书中没有一个名字,甚至没有出现过的路人甲。但因为女配角程欢的重生,硬生生打乱了,和女主的线交缠在一起。 所以系统才专门调查了这位书中不曾出现过的炮灰的生平,告知王槿之。 其实每个平行世界的王槿之好像都是如此,很短命,不是反派就是炮灰。甚至连王槿之自己也是这样——她被丧尸咬死前也才不过二十五岁,属于英年早逝的范畴。 这个世界的王槿之也同样命运多舛。 王铁根不光转不了系,还因为她经常偷偷翘课听企业管理专业的课,所以严重缺少考勤。 她的导师跟她说了,虽然她的考试成绩的确都勉强过关了,但因为她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必须要把考勤补上才能拿到毕业证。 王铁根为此愁掉了一把把头发。 但最后她是不用选择了。因为王铁根这位医学院的校草,阴差阳错地在偶遇一次敲诈勒索的时候被牵扯进去,被学校一同退学处理了。 所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王铁根同志,最后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原主其实根本没有参与那件事,甚至她在看势头不对的情况下,还偷偷报了警——只是那位被捅伤的学生不知道。 所以那个学生一直记恨王铁根的见死不救,连她一起告了,诬陷她也参与了这场斗殴。而那群混混见还能拉一人下水,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没有人给原主伸冤。 她也没有证据表明自己没参与,只因为那时候摄像头还没有普及……没钱没势的王铁根便只能记处分退学了。 “所以退学后的原主在大学外徘徊,徘徊,再徘徊,徘徊了好久,也不愿意离去。” 系统合上原主的生平,跟王槿之说。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跟大城市相连的机会,但今天她失去了。” 王槿之这时候也不嬉皮笑脸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世界最痛苦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追梦少年看到自己的梦想在眼前生生破碎。 系统再次说道。 “王铁根想要在大城市里待下去,但只有高中学历的她却只能做一些体力活,最终无缘了她魂牵梦绕的大老板梦。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回乡当了自己曾经最嫌弃的村大夫。” 系统就如同在讲童话故事一般,囊括了原主奔跑一生的结局,只不过却是badending。 王槿之从系统口中得知了原主的事,也有些心酸。她无法评价王铁根,因为原主就是一位这世间很普通的对未来充满理想,却在大城市里被碾碎的寒门学子。 王槿之甚至知道系统未完的那些话——她凄惨的死在了一次爬山采药的途中,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女生的事、她的梦、她的雄途大志,以及她那些寒冬腊月沿窗苦读,不亚于男生的努力。 这是位野心勃勃的女孩。 因为她的生存环境,她只想到了钱,只想到了当个老板。但如果真给她一个舞台呢?这位敢拼敢做能吃苦的女孩必定会突破眼界,成就一番伟业。 王槿之也说不上来对原主啥种感觉。 要说王铁根坏吗? 她也只是为了自保,所以没有去帮那些女生,更没有真正做些伤害村民的事。甚至知道自己医术不精,在自己没办法下定论的时候,建议那些疑似患重病的村民去城里大医院看。 而小感冒、拉肚子……这些原主能治的小病,就开点村民能承担起的便宜的药,让他们多晒太阳、锻炼、喝热水,也把自己“医术高明”的名声打出来了。 甚至后期还帮助了被程欢设计拐卖的英雄。 但要说她不坏吗? 原主又十分自私自利——为了自保看着其他女孩受苦而不吭声,拿着村民的钱阳奉阴违,天天做着不切实际的大老板的梦,怨天尤人。 所以王槿之对她的遭遇,只能道一句世事无常。 其实按照灵魂本源来讲,王槿之与这些傲慢的小公主、残疾暴虐的军人、行侠仗义的黑巫,以及这位野心勃勃的寒门学子都是一个人。 但她们都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以及不完美的一面。王槿之并不想将她们囊括成一个人,她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是个独立的个体! 就像王槿之会因为灵魂本源喜欢上那些世界里的姐姐,帮助她们,成就她们,但她真正想要拯救的却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 只有那一个。 残忍又热烈。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王槿之在庭院又和那些叔伯闲聊了一会,然后借用下村长家的侧屋,去用水盆擦拭了下身上的血渍。 “陈爷爷,韩叔,各位伯伯,我就回去了。”王槿之换上了之前向那群学生要来的衣物,走出来道。 “回去吧。路上小心点!看着路!” 韩石头招了招手。他们也快要回家了。 “知道了!”王槿之大声应道。 告别了一大群人后,王槿之带着一提肉和骨头走回去。 “统子,英雄好像醒了。” 王槿之停在屋外,抬头看到原主家中的煤油灯被点燃,半响道。她看着窗户倒映那道倩影,然后推门而入。 “吱呀——” 房门忽然被王槿之从外面推开,屋里的那位姑娘惊诧地扭头看向门口。她手中有些发抖地握着一柄明晃晃的菜刀,皱眉,“啊”地叫了一声。 [谁!] 程晚吟看清来人是王槿之后,似乎有些惊讶。她仿佛觉得王槿之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有些疑惑地看着王槿之,但还是鼓起勇气,张着嘴比划着。 [王铁根?]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是我。” 王槿之点点头。 她在系统那里事先得知了英雄被人贩子毒哑了的事,所以对程晚吟用手指比划交谈,一点也不惊讶。 王槿之将手中提溜的虎肉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坐在席子上的程晚吟。 [我以为是别人。] 是不是我重生改变了一些事? 此时,程晚吟也将手中的刀缓缓放下,避开王槿之的视线,又“啊啊”说着,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什么。 [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回来了呢。]因为前世的你这时候已经被毒蛇毒死了。 这两句话有些复杂,不好用肢体语言表达出来。 而程晚吟也没有学过专业的哑语,所以王槿之并没有看懂她的意思,只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惊讶。 当然,就算程晚吟真会哑语,没学过哑语的王槿之也看不懂。 “你发烧了?” 王槿之没看懂程晚吟的意思,反倒是在看到恋人那红通通的脸蛋有了反应——王槿之走过去,用她那双冰凉又有些粗糙的大手搁到程晚吟头顶,然后扭头走出去。 “我去给你熬点退烧药!” 虽然此时她是死人,感受不到程晚吟皮肤传来的热度,但王槿之还是从对方的面色和状态察觉到对方身体不适。 [嗯?] 程晚吟看着王槿之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模糊身影,后仰躺在床上,将刀子扔到了一边。她也将手搁到自己额头上,晕乎乎的。 [好像确实是有点热。] —— 就在大概一个小时前,程晚吟她重生了。 程晚吟被外面吵杂的声音,慢慢从昏睡状态中唤醒。迷糊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手指碰到了之前压在枕头下的菜刀,再次握紧它。 然后程晚吟睁眼看向月光照射在房梁上那道光影,以及光影边缘那摇摇欲坠的蜘蛛网。 [这是第三次了。] 就跟那部电影恐怖游轮一般,她一直在重复着一些事。 程晚吟握着刀坐起来,耐着性子静坐了一会,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待到看清周围简陋的家具后,她神情才彻底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里呀。] 透过微弱的光线,程晚吟摸着床头那片斑驳的墙皮,感受着指尖那一道道她亲手划上去的微微鼓起的划痕,确认着目前她所重生的时间。 在程晚吟脑海里存在着三份记忆,第一世,第二世以及这一世。 第一世,她从拐卖中逃出生天,成为了打击犯罪势力的佼佼者。 第二世,她依旧是被卖到了荒村。但这一世她却再也没有从那个地方出来。而她记得在王铁根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是她第二世被拐卖后过的最安宁的一段时光。 111、穷山恶水 程晚吟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她是帝都最有名大学的高材生,是在和同学毕业旅行中被人贩子拐卖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程晚吟本来有机会逃走的。虽然她是那群被掳来的年轻女孩中长得最好看的,但同样也是最冷静、最聪明的。 这种冷静建立在她第一世逃之升天的经验上。 本来想要拐卖程晚吟的那伙人准备将她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多赚些钱,但接到一个电话后便打消了主意。 经历了第二世那么多事,程晚吟有道理怀疑上一世的那个电话,就是现在那个似乎比她早重生一段时间的程欢打的。 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程欢会这么恨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嫉妒? 程晚吟自问第一世也对这位天天喜欢黏着她的小妹妹算是掏心掏肺了,但她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甚至第二世连无辜的赵攀银也牵扯进来? 不过,程欢的这通电话也给那时候的自己创造了机会——那几位人贩子在放弃把程晚吟卖个好价钱后,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 有一次,机会真的非常好。程晚吟本来都快要逃出去了,但被她顺手解救的赵攀银(毕竟是同学兼舍友,关系还很好)却生生拖了她的后腿。 在逃跑路上,跟在程晚吟后面的赵攀银在高度紧张中,踩到了人贩子散落在地上的酒瓶,一个惊吓没忍住发出声音。 然后这道声音便惊醒了熟睡的人贩子,导致都已经快逃出去的程晚吟又被重新捉了回去。至此她再也没有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而且因为程晚吟是那次带人逃跑的主谋,所以被那群人泄愤,狠狠地殴打了一顿。 而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在押送拐来女孩们的路途中,这群人贩子怕她们在车上又弄出点什么声音来,惹来警察,便给所有人都灌了药。 之前最有主意、差点逃脱的程晚吟是被灌得最多的。 也许可能是这药对于人体的神经伤害太大了。 等到当天下午的时候,那些人便发现他们货物中这位最漂亮的女孩发不出声音了。右腿还因为他们之前的殴打,变得一跛一跛的。 一个又残又哑的媳妇,自然比身体健全的媳妇的价值降低了很多。 也就是说,在这群人贩子眼里——这个商品彻底废了。 这个世界网络才刚刚兴起,这些人贩子也不知道程晚吟的身份——不清楚这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花大价钱要买她的命。 虽然对方没有让她死,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那位出钱豪绰的客户明确跟他们说了,决定不能让这个女孩逃出来,最好就是一辈子都呆在山沟沟里面。 所以人贩子合计一下,就索性把程晚吟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卖给一个专门给富人负责代孕的黑机构。 那些机构黑得很。里面女人都基本已经称不上是人了,而是生育工具。这些人毕生都要像是母猪一样不停地生孩子,直至身体彻底垮掉。 但程晚吟毕竟是这个衍生世界的女主,运气比较好。 在那群人向其他村子里“因为贫穷娶不到媳妇”的光棍推销其他姑娘的时候,她第二世刚巧被路过赶集的村长陈有才相中了。 他花大价钱把程晚吟买了下来,也就免去了被送去黑机构那里。 程有才买她,主要是为他家智商有点缺陷的大儿子准备的,不仅备了婚礼,还宴请了全村。 但是当时程晚吟还是沉浸在第一世成功逃脱的经历里,骨子里还透着属于大学生的愚蠢,故而太年轻也太自负了,也未曾想过与对方虚与委蛇。 结果耗干了对方的耐心。 愚昧无知的村民才不会管她哭闹嘶吼或者不吃不喝。他们只会认为花钱买来的,就是自己的,把女生当作随意购买的商品处置。 程晚吟毕竟是富家千金,生活在光明里、未经受过真正黑暗的她怎么可能愿意当一个山沟沟里的傻子媳妇呢? 不仅程晚吟觉得亏,陈有才也觉得亏。他的那些钱其实完全可以给儿子买一个身体健康能干利索的女人,而不是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哑巴。 但陈有才看中的却是对方大学生的身份,想要用大学生改善一下他傻子儿子的基因,故而才买下了这明显看起来就是在锦衣玉食中养大的娇娇女。 其实这位老人也是思考过要不要把程晚吟二卖给其他村民,但他们给的价格都不合适。嫌弃别人出钱少的陈有才变把这个女孩留在了手里。 他也经验老到,根本不信程晚吟“回家拿钱”的这种鬼话。 万一这哑巴真跑了,自己攒的积蓄可不就全打水漂了,本来这些钱可是妥妥能给他大儿子娶上个好媳妇的! 至此,程晚吟便被陈有才当成牲口般关了起来。 陈有才在看这哑巴的态度什么时候软下来,程晚吟也在等对方良心发现。但这些愚昧的村民怎么会良心发现,所以程晚吟就被对方关了一个多星期。 期间,程晚吟虽然没有受到虐待,但待在那猪圈的味道也快疯了。 而且程晚吟根本不敢吃他们送来的饭。因为她知道她真的吃了,这辈子也就完了。就这样不吃不喝一个星期,便把自己健健康康的身体给搞垮了。 陈有才见她每晚的哭声渐渐没了精神气,变得越来越虚弱,才真正怕了。 与其他荒村不同的是铁岗村不会真正弄出人命,顶多是女生不满意这家,就折价卖到下一家,但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这还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心疼钱,又怕真出事。 陈有才心疼他给大儿子存的那笔钱。大儿子痴傻,没有二儿子出息。他见这媳妇是泡汤了,这才找来了原主,让原主好好给这姑娘看下病,然后他再折价卖给其他人。 村民把虚脱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程晚吟抬到了村里唯一的诊所。 原主王铁根的家里。 原主看程晚吟聋哑,也猜到对方可能是被那群人贩子毒哑了。但她医术并不高明,只能赶鸭子上架,给英雄量体温、打吊瓶,倾尽了所有,忙活了整整一夜,才把对方从鬼门关拉回来。 在程晚吟醒后,只要陈有才那老人一来,她就举着从原主家里摸来的剪刀要自杀。村长怕钱全打了水漂,也不敢逼她。 其实程晚吟那时候真的被关绝望了。即使有很多叔叔伯伯,甚至那个已经被洗脑成铁岗村的张兰花给她做思想工作,劝解她,她也天天以泪洗面。 程晚吟不肯屈服,也无法忍受自己再次回到那黑漆漆毫无人烟的黑屋子里,便尝试过割腕上吊。但最后都被原主沉默地救了回来。 王铁根也是女生。 程晚吟在与她的用笔墨文字交流中,也瞧到了这位医生看待自己时眉宇间流露出的不忍,便起了心思——她对这位年轻人撒了个她生平撒的最大的谎。 这也是她第一次骗人。 还是对这位她内心里唯独卸下了所有防备的同龄人。 是的,她没看出来原主是女生。所以当这个看似冷冰冰的医生把午饭放到她面前转身要走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在纸上一笔一画写着。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是帝都的学生!我辛辛苦苦考出来,就是为了我家生病的弟弟妹妹,他们还等着我挣钱回去治病呢!] [我母亲还瘫倒在床,等着我回家!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程晚吟的谎言并不高明,但她从原主的行为举止里知道原主肯定读过书,有自己的是非观——他是懂法的。 所以她就用苦肉计,一点一点加重对方内心的煎熬,欺骗对方,哭着求他放自己走。 程晚吟那时候也看出那位一直保持冷冰冰神态照顾自己的青年是真的慌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地回望着自己,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每一寸都透着挣扎。 原主那时候确实在挣扎。因为她看到了英雄的校徽。她知道自己这次要是再装作没看见,这个和她同一所学校的学妹就可能命不久矣。 所以第二世的程晚吟就这样利用了王铁根的同情心,在一个阴雨天,朝着山路崎岖的小道逃跑了。 但遗憾的是,她还没有下山,便被看到的村民给抓了回去。 程晚吟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押入村长小院时,大雨滂沱中回头再次看到村长门前那位直挺挺跪着的清冷身影。 原主挺拔俊秀的脸上全是水,早已分不清了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 程晚吟不懂,只是在那一刻,心弦微动。 后来,程晚吟才知道就那一天,对方跟那位抓她的村长说她喜欢她。她用父亲老根头遗留那间房子和积蓄赎了自己。 112、穷山恶水 程晚吟其实不讨厌这位身材瘦削的青年,但上一世的她还是跑了。 程晚吟恨这些人,恨害她掉进这漩涡的养女程欢,更恨那些拐卖女性和儿童的人口贩子。她想要再次投身于打击黑势力的里面!她必将生生世世投进心血! 所以程晚吟就在今晚趁着王铁根外出采药的时候,摸黑逃出去。那些村民其实看见了她,但因为对王铁根之前毁了村长婚宴的厌恶,而没有人制止。 在这之后,程晚吟这才一只脚,踩入了真正的黑暗漩涡! 那位恨她入骨的妹妹在外面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她钻入!但傻傻逃出“狼窝”的程晚吟,却这样傻愣愣地再次撞进去,至此便再也没有回去! 生死两隔。 到现在程晚吟还能感受到头颅撞破的剧烈疼痛感。 其实程晚吟知道,这个医生并不坏。 有了对比,才更觉得如此。 程晚吟躺在那硬邦邦的板床上想: 如果她一开始不使用那么强硬的态度,一哭二闹三上吊四逃跑。而是用文字一点点磨这青年,以那个医生最初比较软化的态度,也未必不会取得对方信任,把她带出这个山沟。 只要回到家,给警方提供线索,端掉这贩卖人口的黑势力还不是小意思? 而且就算她真的出不去,在这个小村庄生活一辈子的话,说不定也真会喜欢上这位外表冷漠内心温暖的医生。 而不是一头热地跑出去,被那群人贩子抓到,再次贩卖。 只是可惜这些想法也只是事后诸葛罢了。 程晚吟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既然现在情况是程欢再次重生了,如第二世那般将自己拐卖到了这里。她自然要好好思量一下,怎么从山底下那群人贩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逃出去。 都是重生者,敌在明她在暗,她不一定会输……就算第三世也输了,她也未必没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为了那些还在等着家人回归的家庭,程晚吟都要选择再拼一次…她有她的父母、她的理想、她的事业,是不可能在这里蹉跎一生的。 程晚吟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想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烧得不轻。她眼皮直打鼓,沉甸甸得厉害,仿佛有座大山压着似的睁不开。 “喝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晚吟感受到自己头颅被人轻轻抬起,嘴里突然塞进了一股苦涩的药液。她下意识想要往外吐,但突然想起了王槿之刚刚说要给自己熬药的话。 想到是她在给自己喂药之后,程晚吟又勉强自己吞下去。 王槿之拖着程晚吟的脑袋,看到她乖乖吞咽的动作,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她对系统道。“小统,宝宝她好乖啊~” 系统捂眼,不遗余力地打击王槿之。“快收起你荡漾的笑容,恶心到我了!” 王槿之顿时撇嘴“啧”了一声。那双如剑般锐利的眼眸,轻飘飘扫过系统一眼,然后摸了摸程晚吟微微湿润的头发。 “所以我刚刚是被瞪了吧?”系统后知后觉道。 王槿之看着爱人这一世的青涩娇嫩的脸,将打着补丁的被褥盖在程晚吟身上,捻了捻四角,然后静静坐在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槿之一动不动。 周围静悄悄地,田野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夜静得仿佛深潭老水,一切声音都被尽揽其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谧,静得让系统发毛。 系统在脑海里叫了对方好几声。 过了一会,王槿之才渐渐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然后机械式地走出去,捞了个木盆。她将那块血红的虎肉冰在井水里,又挑选了几株原主之前晒干的药材,再次熬了一碗药。 王槿之吹凉喂给程晚吟,问。“系统,啥事?” “没啥事。”系统有些不好意思道,总不能说它自己害怕吧,害怕王槿之进入那种有我无我的状态。就仿佛真的没有了灵魂,彻底死了一样。 “哦。”系统不说,王槿之也不追问。 她摸着这个世界爱人的头发,也不知道对方之前在那群人贩子手中吃了多少苦——程晚吟的身子亏空得厉害,只是心神稍稍一松就发起了高热。 王槿之只能用中药给她慢慢温养。 中药本来没有那么快见效,但好在她的医术高明,和原主比就是天差地别,配的药也非常对症。 插在程晚吟腋窝的体温计上的数值很快便掉到了正常值,体表也只是微微偏热而已。 “终于退下去了。” 王槿之松了口气,揽着对方躺下,然后连衣服都没有脱,便闭眼沉沉睡去。 要说睡去,其实王槿之也不是在睡,而是单纯地闭上眼睛而已。 在死后,王槿之便早就丧失了睡眠这种能力。而是趁着睡眠这段时间,望着天花板发呆,一点一点消磨时间。或者就是在脑海里和系统互怼。 不过这次是闲聊。 在意识空间里,王槿之脑海里飘过刚刚在恋人脸上看到的神情,她慢上n拍的脑神经终于回过味来,问系统。 “系统,刚刚晚吟为什么在看到我时,会那么奇怪?” “这……”系统去控制台调出了一些信息框,然后眉头一皱。“我查查吧。” “怎么了?”王槿之看着系统它脸上的神情,然后好奇地问道。 “你看看吧。”系统将一个信息窗弹向王槿之,眉头依旧紧锁地说道。“英雄重生了。” 王槿之微微震惊地看着上面的字。 系统却没有多大惊讶。 它跟王槿之说。“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奇怪。” “衍生世界在发生意外时,都会自救。而这个世界的英雄毕竟是这本刑侦小说的女主,有一定的主角光环。” 系统见王槿之看完,将那信息框收回来。 “所以根据整本书形成的衍生世界,在她命运线被意外改变时,是有一定概率重生的。” 王槿之看向烧得通红的程晚吟。“那这个意外是什么?” “有配角意外重生了。” 系统又将记录信息的蓝框第二页翻出来,推给王槿之看。 王槿之抬头看着脑海里那蓝框里记载的简体字,问道。“是程欢吗?”这是系统才能查看的信息,但它现在却破例让自己看了。 “没错。”系统点头。 王槿之沉吟了一下,耸肩。“好吧。”她只要知道把爱人推到坑里的凶手是谁就行了。至于程晚吟为什么被程欢针对,王槿之并不感兴趣。 只要解决,就是了。 就像王槿之遇到错误代码,通常都是整个一大段删掉重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能用拳头说话的,她从来不逼逼。 就这样,王槿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对系统问起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嗨统子!那个我经历的第二个任务世界……” “那个罗塔夫人是不是也是重生的?”王槿之凑过来在系统耳边悄悄说道。 其实自那个世界以后,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能被王槿之记住或者关注的点从来都很奇特,所以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她也想问系统很久了。因为王槿之觉得对方无缘无故针对原主是件很奇怪的事。 毕竟就算罗塔夫人是后母,也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做这么绝。 明明弄残原主,就能使原主丧失子爵的继承权,她却在对方已经彻底堕落后,还要下药赶尽杀绝——这明显有点说不过去,就像在报复泄愤般。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系统似乎对王槿之那猪脑子能察觉这件事有些惊讶,诧异地看了一眼王槿之,一副看“傻子变聪明”的表情。 显然系统这是严重低估了它选的这个任务者的智商。 任谁都不想被人看作傻子。即使是真傻子,所以王槿之在系统肆无忌惮的目光中渐渐黑了脸。眼见她就要发飙,却突然看到系统点点头道。 “没错,罗塔夫人是在苍碧蜘蛛入侵前,因为家族斗争失败死的。” 王槿之忍下怒火。 “所以他一重生回来便先下手为强,为自己儿子牟利,暗害贵族的直系子弟——也就是那位家暴软饭女。”系统调出了王槿之第二个世界那个大胖子形象,指着她道。 “重生是一种很作弊很不公平的事,可以强势干涉对方的命运线。一般这种是在衍生世界里严禁出现的。” 系统看着哑火开始思索的王槿之,再接再厉道。“不过还是因为凭借小说形成的新世界太不稳定,才会有穿越者和重生者的出现。” “不过,一般重生者也并非没有弱点。” 王槿之被系统的话带入思绪中,听它说。 “她们虽然都能趋利避害,篡改别人命运。但一旦活到她们死亡后的时间点时,没有先知能力的她们就会泯于众人,或者反受其害。” “比如那死于苍碧蜘蛛的罗塔夫人就是很好的例子。“她重生暗害原主”只是为那本大女主文的剧情开始做铺垫。她的原本命运也依旧是会死在逃难中。” “一切都只是那个世界的背景板,作为英雄悲惨过去的回忆。” 以为将一场暴风雨遏制在摇篮里的系统没有看到——它椅子转过去的那一瞬间,王槿之对它流露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它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再皮了,会皮断腿的。而王槿之显然也装作一副已经忘记自己刚刚要发火的样子,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啊,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113、穷山恶水 “我就说第二世界的原主是军校里那么厉害优秀的alpha。如果那个贵族夫人真知道了后面会有虫族入侵,有脑子的话,为了她自己的安危,也会虚与委蛇……” 王槿之摸索着下巴说。“不会把最有希望在末世让他站稳脚的原主赶尽杀绝。” “那为啥这个配角程欢却不是背景板,而是直接改变了女主的命运呢?”王槿之说着皱眉道。“难道她除了重生,还有其他金手指吗?” “没有的事。” 成功遏制对方怒火的系统,再次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任务者不辣么聪明的样子。它嗤笑摇头,对她异想天开的想法很是不屑。 “那为啥?”王槿之在内心对系统翻了个白眼,侧头问它。 她其实听出了这小笨统为了转移自己的怒火而说出的牵强说辞。她见它这么识相,便自认为很大度地放过了对方。但她的大肚却被系统当成了蠢笨,没有发现。 互相觉得对方真是愚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系统摆摆手,摇着椅子转圈圈。“都说重生是件很作弊的事了。” 在椅子转到王槿之那一边的时候,它又再次装逼说。 “那给罗塔夫人能靠着原主的习惯和信任的人,把智商那么高的原主阴废了。那这个直接针对女主的程欢凭什么不能靠着未卜先知,改变女主的命运?” 系统目光澄澈地与王槿之,似乎是很认真地告诉她一个道理。 “衍生世界已经算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了。不要小瞧那些人的智商和情感,尽管她们作恶的理由有时候很简单。” “你不要忘了第一个世界,那个穿越主角也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初中生。她在一次意外看到未来英雄的剧情线后,就能把活生生的一个人骗到零号病人那里被感染。” “这也仅仅因为她想把英雄身上的荣耀占为己有!这还是她已经穿成了娱乐圈明星,获得了足够的虚荣的情况下!” 这些道理王槿之都懂,但看到系统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是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道。“我知道,我不会小瞧任何一个对晚吟姐有恶意的人。” 王槿之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心理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有些开朗又有些冷硬了起来。只有在谈起程晚吟的时候,她的态度才微微软化下来,回到从前。 只是在王槿之和系统叽叽喳喳闲聊的时候,程晚吟因为她突兀的搂抱而呼吸急促了一瞬。但见王槿之无其他举动后,她又渐渐放缓了身子,呼吸平缓起来。 在程晚吟真正睡去后,王槿之便从意识空间出来,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那位年轻女孩。 那位女孩皮肤娇嫩,此时挨着硬板的脸蛋已经硌得有些发红,嘴巴嘟起,微微呼气。虽然蓬头垢面,但也能看出一两分的美丽。 王槿之不由的叹了口气。 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早上,程晚吟才在村里不时响起的鸡鸣声和食物的清香味中清醒过来,睁开眼入目第一瞬间还是那间粗糙低矮的茅草屋顶。 “喔喔~喔喔~~喔喔~~~”屋外传来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引得远处几间院落的公鸡也昂首鸣叫。 程晚吟听着耳边乡村特有的鸡鸣犬吠,扭头看向床边。并没有见到想看到王槿之,她便有些奇怪地慢慢起身。 其实程晚吟昨天迷迷糊糊发着热的时候,是有感受到有人圈住了她睡下的。但因为对方手脚很规矩,她也就没有挣扎。 按这农家的道理说,王铁根买了她,程晚吟就已经是王铁根的妻子了。就算对方趁危要了程晚吟,程晚吟也没有地方找人说理去。 但那位青年昨天却没有踏出雷池一步,反而细心地为她熬了药。 而且虽然程晚吟不想说,但其实她内心是知道的——如果王铁根真的侵犯她,她会挣扎会咆哮,但不会像上一世那般一头撞死。 因为这个男生是唯一一位在她微末间无条件帮助她、温暖她的人。 程晚吟虽然会怀疑王槿之,忌惮他,甚至不会为他留下。但不管怎么说,她内心的一个小角落其实是有那么点喜欢对方。 只因为这么点喜欢,她就不想死了。 很可悲,不是吗? 不过如果对方真那么做了,她心里肯定会产生芥蒂就是了。 程晚吟挣扎着从床上慢吞吞下来。她昨晚刚发过一次高烧,此时身体还很绵软,故而刚站起来,便晃了晃身子。 程晚吟左手撑在床板上,右手捂住额头,侧耳倾听到外边传来细微的响动声,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咯咯哒~咕咕~过来~咯咯哒~” 程晚吟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像是王铁根的声音,有些好笑。她想再去看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尝试站起来,却差点因为腿脚疲软再次栽倒。 程晚吟歪歪扭扭地维持好平衡,捏起之前原主为了方便交谈给她准备的小白板和马克笔,扶着墙壁从草屋走出来。 然后透过门缝间露出的几道微弱光线,她看到了那蹲在院中撅着屁股的青年。 程晚吟轻轻拉了下那扇木门。 那扇老旧的木门被程晚吟拉开,发出“吱呀”的一声惨叫。 程晚吟在外面强烈的光中眯了一会眼睛,这才渐渐从模糊中适应下来,看到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棉麻短袖的男子正在院中撅着屁股喂鸡。 之前那令人好笑的声音就是对方发出的。 王槿之蹲得有些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还没有磨过的谷子根逗那神异的大公鸡和护着鸡仔的母鸡,结果眼神余光却看到了程晚吟。 她愣了下,顿时惊愕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王槿之刚刚也是逗原主养得那只大公鸡逗得开心,想到自己最傻的模样似乎被对方看了去,不由脸上发烫。 她偷偷瞄了这个世界的恋人一眼。 程晚吟似乎未注意到她脸上的尴尬,而是靠着门槛,看着蹲在地上姿态不雅的王槿之,犹豫不决地蠕动了几下嘴巴。 [……当家的。] 程晚吟发现对方还是没有懂她的意思,便拎起那个小白板,挥舞手腕,沙沙写了起来。 “啊?” 王槿之蒙蒙地看着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程晚吟,好半天才从她手中举起的小白板上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赶忙应道。“唉,我在!” 王槿之边应着,边低头看了几眼自己昨天换洗干净的衣服,连忙站起来。 最难以启齿的称呼,程晚吟已经写出来了,剩下半句感谢的话便更不需要犹豫。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这位偏僻乡村的小伙虚与委蛇,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必须要在这个男孩子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让他更加喜欢自己,愿意听从自己的一些要求。从倒水这些小事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累积,直到达到可以哄对方带自己出去的程度。 她知道自己长得比较漂亮。这是她的优势,不能再犹豫了! [昨晚多谢。] 程晚吟刷刷写完,面对这还在等着她下文的青年医生,竖起白板。白板上留下的笔迹一钩一画间干净娟秀,又带着股文人特有的傲骨。 “没啥,都是自家人。”王槿之睁大眼睛看完白板上的内容,然后笑道。为了符合原主乡下娃的性格,她还表现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双手局促地在裤子上抹了抹。 “别叫我王铁根。直接叫我小名吧。我小名是我自己起的,比较有文化,叫王槿之。” 程晚吟微微点了点头,张嘴无声地比划了三个字。 [王槿之。] “嗯!” 王槿之看懂了她的唇语,立马开心地笑呵呵应了一声。她驱赶着原主养的那只母鸡和两三只小鸡仔去那用几根竹条简易制作的鸡圈,急哄哄道。 “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闷着。” “你等我下,我们一起吃。” 程晚吟侧头将一缕垂落而下的黑发缓缓勾到耳后,再次温婉地微微点了点头,十分闺秀的样子。 王槿之火急火燎地走过去。 她明明想在程晚吟面前表现的帅气点,但越紧张她越容易出错,在最后合上那鸡圈的木板时,反而因为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把那摇摇欲坠的门给掰了下来。 “呃……没事没事。” 王槿之连忙伸手又扶好,趁程晚吟没有看清,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拍了拍木门。 “啪”一声,木门应接而倒。 [好人滤镜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当前值:80] 听到提示音,王槿之顿时看了一眼被自己拍倒的鸡圈门,又尴尬地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程晚吟,脸整整黑了一大半。 这侮辱呢,还是侮辱呢? “系统你这辣鸡金手指嘲笑我!”王槿之在脑海里愤愤道。 “哈哈哈哈哈!!!”系统不顾王槿之的黑脸,在她旁边笑个不停,似乎觉得这好人滤镜终于可爱了那么一点。 程晚吟盯了王槿之好一会,然后突然两颗黑色银丸弯成了小月牙,发不出声音的嗓子鼓动了几下,似乎在笑。 程晚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极为好面子的乡村医生,这样撅着屁股学母鸡叫。本来已经觉得有些好笑,但没想到这憨憨之后还有更搞笑的,实在没忍住。 本来沉郁的心情倒是明朗了很多。 王槿之如果现在不是死人,估计早就从头到脚都羞红了。她挠着头,也跟着程晚吟尴尬地笑,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嘿嘿嘿,嘿嘿。” 王槿之看着对面已经换上碎花衣裳的姑娘。 对方面容俏丽,梳着两根油亮乌黑的麻花辫。两只黑眸水灵灵的,一笑只微微露出来一截皓齿,皮肤白皙,手脚纤细,一看便不像是村子里养出的姑娘。 而程晚吟也看着对面那位面容俊朗的青年。 虽然她没有和王铁根长时间生活过,但观这医生的衣着平日都干净整洁,倒是和其他农村人不一样,十分的注重自我卫生。至少也是个勤快人。 虽然刚开始时,这位医生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冷淡。但被王槿之带回家相处下来,却发现对方脾性温和,心细如发,从来不让自己做重活,也不占自己便宜。 配合着他那张俊美面容和瘦削高挑的个头,以及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看上去就如同电视上那些明星般耀眼。程晚吟估计就算是她学校里的校草,估计也没有对方这般招人。 程晚吟眼睛扫过茅草屋不远处用细绳挂着的黄色道袍,那随风飘荡的布和密密麻麻的修补过的补丁,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 [王槿之,我总是看你穿这身道袍上山采摘药材,你是道士吗?] 程晚吟低头沙沙的在白板上快速书写着,写给王槿之看。 她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程晚吟每次见王槿之上山都穿着这一身,就算缝缝补补也没有舍弃。再加上富人大都比较信佛或者信道,所以跟随父亲,程晚吟也对此有些了解。 重生后的程晚吟,对鬼神之间更是有了一种敬畏感。 114、穷山恶水 “不是,我是无神论者。这套是我老爹留给我的。” 王槿之拍了拍这大黄袍,熟咧道。 她和系统交流了下,知道了答案,然后弯腰将那个木门再次别在鸡圈的空缺处,对程晚吟说。 “我老爹是位江湖人士,和道法也有些渊源,这身是他年轻时穿过的。” “我衣服不多,平时换洗的就那么几件。” 过了一会,王槿之从厨房端出几个饭碗,毫不在意道。 “我们村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上山采药又容易磕了碰了,我舍不得其他衣服被枝叶刮坏,才总穿它上山。” 程晚吟想起对方为了赎她,而失去父母遗产,搬到这间不抗寒不耐热的茅草屋居住,便又写道。 [爸,他还给你留了些什么吗?] 这时候,王槿之已经将立在院中的大木板清理干净,放在椅子上,然后搬了个小木凳给程晚吟,笑着道。 “晚吟,我们先去吃饭吧。” “边吃边聊。”说着,王槿之就伸手想要去扶程晚吟,但被对方避开了。 王槿之的手指温度很低,刚刚碰到的那一瞬,有股冰冷的感觉顺着手指蔓延到程晚吟手指上,使得她精神一振。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程晚吟摇头,张嘴指着自己啊啊了几声,又闭上嘴摆摆手拒绝了,神态有些别扭。然后被对方推着,朝着那张摆出的小凳子坐下。 因为原主家徒四壁,院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小板凳,所以王槿之直接端来了隔壁家里晒稻谷的两米高的高脚凳。 她体内的不知是巫力还是内力的热流一转,一下子,便像是武林高手般跃到了上面,端端正正坐到了程晚吟的对面。 [好人滤镜lv2] [察觉到恶意值爆棚,好人滤镜升级加倍] [故意显摆是不对的] [当前值:90] 王槿之坐得很高,脸色因为提示音扭曲了一瞬,然后捧着一个空碗,看着程晚吟一脸高兴道。“看来你身体真的好了,那我就不担心了。” 程晚吟被王槿之这一跃,惊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白板写道。[我已经不烧了。] 写完,她便放下白板,慢吞吞夹了一筷子菜放入碗里。虽然说是要招王槿之喜欢,但她明显还是放不开,慢吞吞吃了起来。 摆在她们面前的木板桌上放着一碗青黄不接的青菜,油水很少,青菜周围都有点焦黑。唯一有点油水的便是程晚吟那碗米饭中扣着的不知名肉片,以及放在桌子中央的骨头汤。 虽然看起来毫无食欲,但饭香味还是正常的。 程晚吟好歹是在人贩子和村里吃过苦,此时只是瞄了一眼那些饭菜,然后默默移开视线,继续慢吞吞往嘴里灌饭。 程晚吟没有见王槿之下来夹过菜,便设身处地的想——对方无缘无故坐那么高,可能就是想在碗里留些好吃的,却不想她知道吧? 程晚吟其实并不介意对方偷偷给自己留好吃的吃。 她出身豪门,啥山珍海味没吃过。而且程晚吟知道对方毕竟是一个养家糊口的汉子,多补充些营养,就算她真看到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对方可能就是觉得她会介意吧……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程晚吟在这群鸡鸣犬吠声中,借着明亮的光,抬头看向王槿之。 程晚吟已经想好了。既然自己对王槿之没有恶感,还要哄着对方带自己脱险。所以她知道成为对方妻子,这是避不过去的。 再说她上辈子已经骗过对方。 不管她有没有想过弥补她,但上一世的结果就是她没有逃出去——她欠了对方一辈子的钱,而这笔钱却是这位乡野大夫的父母给他留下的遗产。 就算王铁根不知道,也没有要求自己成为他的妻子,但程晚吟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赖掉这个账。所以她决定既然欠了对方一辈子的钱,那么这次逃出去后,定要十倍百倍地还给对方。 当然如果出去后,王槿之愿意入赘她家,程晚吟也是愿意的。反正她也挺喜欢这人,这人也缺一个老婆,不如就一起凑合过。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她离开这里。 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程晚吟才会考虑和对方发展感情。 程晚吟这样想着,与王槿之面对面夹着菜。 因为她以前吃饭都是王铁根沉默着端着饭进来,放到程晚吟跟前,过了一会估摸着她已经吃完,又端着碗,沉默地离去。所以程晚吟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现在算是她第一次面对面与王铁根吃饭,气氛尴尬得要死。 食不言寝不语,程晚吟不太习惯吃饭时与人说话,眼睛瞟了瞟坐得高高的王槿之。她费力嚼了嚼混着粗粮谷子的米饭,感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 她拿起白板,边写边给她看。[咱爸之前给你留了什么?] 程晚吟也不敢问王槿之怎么能跳那么高,还那么稳,怕涉及到对方的隐私。 毕竟这高脚凳材质挺轻的,王槿之刚刚如果稍有不顺,跳歪了一寸,便会失去平衡摔下来。但对方却没有,身轻如燕。 “嗯……他就留了一间房子和一件道袍。”王槿之也没有把气氛继续沉默下去。 程晚吟已经哑了,她再不爱说话,那成什么样子了。她可以模仿原主的性格,但绝不会完全像对方那样当个锯嘴葫芦。王槿之沉吟了一声,说道。“之前房子已经抵出去了,但…其余都是我挣来的。” 王槿之很喜欢程晚吟称原身父亲为咱爹,这表明晚吟姐已经把自己看作了一家人。但同时她又觉得程晚吟这么问,可能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养不起她,赶紧补了一句。 “那些家具和给村长的钱都是我挣的。” 其实应该说是原主挣来的。但原主已逝,现在的身体里的是王槿之。她说是自己挣得,也无可厚非。 王槿之说完,放下碗筷,严肃地看向程晚吟。 “现在虽然我没了房子,也没了钱。但你放心…” 她知道按原主那种傲气读书人人设,嘴都比较笨。她也不能说什么油嘴滑舌的情话,便很朴实地跟程晚吟保证道。 “我也是上过学的,肯定可以给你再挣套大房子。” 如果没有程晚吟,王槿之也会和原主一样上山采药,然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浑浑噩噩过日子。但有了恋人就毕竟不一样了。她要为程晚吟着想,没有奋斗目标是不行的。 王槿之这些话很朴实,也是作为一个乡野汉子对妻儿最诚挚的保证。 当然,王槿之也可以更好听地保证,但不行。 因为在原主王铁根眼里,程晚吟可一直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比自己还贫穷的拖油瓶——她是不知道程晚吟的真实身份的。王槿之自然也不能说漏嘴。 程晚吟也同样放下笔,啊啊几声,发现王槿之没明白,便手指聚拢,摆出搓钱的姿势。 [你想好怎么赚钱吗?] 程晚吟知道这个时代是机会最多的时期,不少年轻人背井离乡外出务工,已经形成了一股打工热潮。 既然王槿之说了要赚钱,程晚吟便问问——可不能让对方心里没有什么章程,便眼高手低地说大话。这是要不得的。 如果王槿之真准备去城里发展,而程晚吟真能逃脱出去。她自然准备用自家的公司和产业,给她这辈子决定相伴一生的人提供发展机会。 但如果王槿之只是随便说说,那程晚吟攒的小钱钱也照样能养对方一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程晚吟身为程家唯一的直属继承人,挣钱能力也不差。 当然,前提都是她可以从外面那密布的眼线中联系上她的爸妈。 程晚吟知道程家那边,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座机和那些管家保姆已经被她那养妹给全控制住了。 毕竟程欢大学期间可是一直住在她家的,而且还进入了自家公司给她打下手,深受她和她父母的信任。 若不是因为上辈子的糟糕经历,程晚吟说什么也不想怀疑这个妹妹。 程晚吟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碧如洗的晴空,眼眸扫过那排排低矮的房屋,看着村中嬉笑着跑来跑去的小孩,偶尔还有几只路过的田园犬被饭食的香味吸引驻足。 “嗖!” 王槿之从兜里掏出一颗石子,手腕轻轻用力一甩,那颗石子便如飞剑一般猛地砸到那只黑狗身上,直接把那只留着口水的黑狗惊走。 “汪汪汪!” 这激烈的犬吠声也同时吓醒了发呆的程晚吟,她抬头看了看上方那坐得笔直、优雅咀嚼着什么的俊朗青年。 面对自己的发呆,对方只是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嘴,等待自己回神后,才温吞道。 “我当然是准备去城里发展。” 王槿之刚刚其实看明白了程晚吟的意思。她毕竟和对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衍生世界的程晚吟小动作习惯又都和她都一样,怎么会不懂她在问什么。 但见程晚吟问完,王槿之便蹙眉发现对方的神态似乎变得有些呆滞了,瞧向她所看到的地方,然后气呼呼打走站在那里摇尾巴的那只土狗。 王槿之停顿了下,慢悠悠等待她回神后,才道。“你之前叫我一声当家的,是想好和我以后过日子,是吗?” 程晚吟沉静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咱们就去城里见下你爹娘,把结婚证领一下吧。” [你!你愿意带我去城里?!] 这么容易?他就答应了?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程晚吟被这突兀的消息惊得一时没藏住喜色。她激动地啊啊叫了几声。直到口中发出的是嘶哑难听的声音,而不是问话,程晚吟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哑了。 毕竟曾经健康过,她潜意识还是觉得自己是健康的,才在一时激动下忘却了。 程晚吟俏脸一红。她拿起笔,颤抖着握住笔开始写。这时候她已经大致冷静下来,复而迟疑地看向王槿之,然后小心疑惑地将自己最想问的话抒写出来。 [你就不怕我到了城里,就跑了吗?] 王槿之这时候刚好想起来了什么,从高椅上轻轻跳下,快步从厨房端出一碗滚烫的苦涩药汁。她大步走过来,把药碗搁在桌子上。 王槿之看到程晚吟又恢复了原样,依旧还在那里垂眸慢吞吞吃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不敢看自己,眼睛便瞧过白板上的文字一瞬。 王槿之秒懂,声音清朗道。 “你算是我光明正大从村长手里抢来的,我想带你回去,没有人会阻止的。你如果不愿意和我过日子,我也会送你回家的……放心。” 说着,她摸了摸程晚吟的头顶,硬邦邦地关怀道。 “这个药汤,你吃完饭半小时后喝。” 一两滴透明的液体掉落进碗里。 程晚吟低头看着自己的饭碗,蹙了下眉头。闻着鼻间弥漫起的苦涩气味,她放下饭碗,端起那滚烫的药汁,准备一饮而尽。 王槿之看到程晚吟无意识地举动,眼疾手快地躲过了药碗,有些心累地看向恍若未闻的程晚吟道。 “我没让你现在喝,晚吟姐!” “空腹喝药,对肠胃不好!” 程晚吟怔了下,回过神,看着眼前被王槿之夺去的那个黑漆漆汤碗和那青年难掩担心的表情,尴尬又苦涩地勾了一下嘴角。 [原来这么简单啊……] 程晚吟的脑袋有些混乱,雾蒙蒙地看着这清俊的青年医生。她想不明白她明明对王槿之再多一点信任便能解决的事,为何前世自己会走投无路到那么一步? 王槿之看程晚吟的神情,便知她未说出的话是什么。 ——原来这么简单,我就可以回家啊。 “嗯,你可以回家了,我保证。”王槿之见过各种模样的爱人,却第一次看到程晚吟这副怅然所失的表情。她差点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当然王槿之已经没有流泪的能力了。 [谢谢。] 程晚吟仰头看着这位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青年,颤动着张了张嘴复而闭下,用力握住王槿之的双手表示感谢之情。 这是她第三次真心地对王铁根道谢。第一次是因为王铁根放自己离开,第二次因为王铁根拿房产赎走自己,第三次则是现在,王槿之承诺不强求自己,送她回家。 她欠这人的,实在太多太多。 王槿之沉默地拍了拍程晚吟的肩膀,道。“吃饭吧,都凉了。” 所有的守护都在未言中。 115、穷山恶水 早饭过后,王槿之依旧穿着那件和之前那名男同学换来的黑色t恤和原主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工装裤,施施然走出大门。 “身份证、户口本、洋金花、闹羊花、火麻花……嗯,妥了。” 王槿之头发丝乱糟糟,从扣在她头顶白色棒球帽边缘翘起,还带着点些许自来卷,腰间别着一个小贩经常用的那种土黄色腰包。 此时侧身慵懒靠在门口等候的模样,非但没有损失她英俊的形象,还给王槿之带上一股年轻少年人的那种不羁。 “收拾好了?” 王槿之看到程晚吟右胳膊夹着那个写字的白板从房屋那里出来后,无所事事呆涩的眸子一亮,对她招了招手问道。 [嗯。] 程晚吟无声地点点头。毕竟一会下山路过那些眼线之地,她便收拾的仔细了一点,尽量把自己打扮地土气些,速度也就慢了点。 王槿之酷拽酷拽地转身看了一眼程晚吟,也没有对她这副打扮提出质疑。 她笑了笑,示意程晚吟跟上自己。 程晚吟抬头看向那背着光、双手插兜、大步往前走的青年,小跑追了上去。而王槿之则是放慢了一些速度,直到程晚吟追上来,才开始提速。 她们一出门,就刚巧碰到了旁边端着盆子走出来的张兰花。就是那位家里重男轻女、被铁岗村洗脑最严重的村中的眼线之一。 王槿之在系统的提醒下,面笑肉不笑地朝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张婶,这大清早的,是去给叔送饭去吗?” “是呀!” 张兰花这时候也看到了王槿之,眼睛如监视器般,扫过跟着王槿之身后如同小媳妇的程晚吟。她对她弯眸笑道。“铁娃,你这带你媳妇去哪啊?” 她的声音极为洪亮,言语中也透着亲近。 “啊,这不是陪我老婆去城里逛逛嘛。” “去城里?那咋成!”张兰花迟疑了一下。 “你确定?” 但这时候王槿之却避而不谈,选择性绕过了她的疑问。 她将程晚吟拉到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看向张兰花,温声道。“张婶,这就是我屋那口子。” “晚吟,这是张婶。” 程晚吟被王槿之冰凉的手握住,顿时不安的神情稳了一些。她对张婶落落大方的一笑,拿出白板在上面写出娟秀清俊的三个字。 [张婶好。] “这就是你老婆?嗯嗯,这字真是字随人,真漂亮!” 张婶眼神打量着一旁打扮朴素却如同花骨朵般娇艳的程晚吟。 在接收到了王槿之扫过来的视线后,她收回了对程晚吟的打量,笑道。“可惜老婆子我不识字。这么漂亮的字给我看,糟蹋了!” “是吧?程晚吟。” “你和我们铁娃好好过日子,别再犟了!下回再跑可就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张婶说的就是“铁岗村买的女人太过寻死觅活,会被再次卖掉”的事。她缄口不提程晚吟被人贩子毒哑的事,只夸字漂亮,说着还握住了程晚吟瓷白的小手。 然后,握住程晚吟手的张兰花,就被她养尊处优的皮肤惊了一下。她拍了拍程晚吟的手,道。“晚吟啊,也就咱铁岗村不打女人,你要知福!” “行了行了,婶你别说了。”王槿之打断对方施法。她不想再听对方用那愚昧无知的语音继续pua洗脑她的恋人,张口便阻止了对方未尽之语,说道。 “我们来不及了,要走了!” [等自己带着程晚吟逃出大山,就把这些村落全部举报,一一送进去。] 王槿之面色不善地想道。 而不知道好日子就要到头的张婶,还在笑眯眯地看着程晚吟。“好孩子,以后有困难就来找张婶!张婶帮你!” 她这样说便是对程晚吟很满意。 程晚吟被她说的浑身不自在,回头望着王槿之。 这时候,李叔赶着一头老黄牛,悠哉哉叼着一根草根路过。 他姓李,名黄牛,因为家里有一头所有人艳羡的黄牛,所以才起来这个名字。此时他抬眼一看,就看见了站在路中央交谈的王铁根和张兰花以及程晚吟,便粗声问道。 “铁娃,你大清早带你媳妇干啥去?” 他显然是见过村长花大价钱买来的女孩。之前他还被村长拉过去,相看过对方,所以李黄牛一口便道出了程晚吟的身份。 “李叔,你回来了啊。” 王槿之上前将程晚吟挡住,对着老黄牛身旁的光膀老汉微微笑道。“我这是带我家婆娘去城里领证。”王槿之加重了“我家婆娘”四个字。 虽说她是要将程晚吟送回家与父母相聚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出去,不好直接跟这些人撕破脸,王槿之便把之前找的理由搬了出来。 “领证?” 李黄牛皱了皱眉,然后欣然点头。“领证好呀!看来你小子对这丫头还挺真心的!” 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对王槿之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然后侧头对程晚吟说。“后家生,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们铁娃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的,并不是唬你的!” 他恶而不自知,还认为是对程晚吟好,继续劝解道。“铁娃也是上过学的,人实在肯吃苦,城里娃也没有几个能长得比他俊的。嫁给他,你不亏,可别再想不开喽!” 程晚吟点点头,用纸绢擦掉白板上之前写的字,然后用笔细细写道。[我懂的,李叔。] 程晚吟写完侧头看向她。王槿之微微站在自己稍远一点的地方,面容俊朗清秀。她苍劲修长的大手稳稳握住自己,似乎在给予自己无比安心的力量。 王槿之感受到程晚吟在看她,眼神有些疑惑看向程晚吟。看出对方有些恍惚的眼底隐藏很深的不安,温和地对程晚吟悄声说道。 “别怕,我带你回家。” 她声音也是极为温柔的。 [嗯……] 程晚吟略微垂眸应了一声。她当然愿意相信王槿之说的话,会放她见到自己父母。因为王槿之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很放松很安全的。 但她也不是天真的傻子,会全方面相信别人。 人心隔肚皮,其实程晚吟也背后防了王槿之一手。不过,她现在还要借王槿之的力量,先从摆脱村里的眼线,自然不能和王槿之撕破脸。 她是对王槿之有好感,也想弥补上一世的亏欠,但这一切都不代表她不想回家。 程晚吟是想回家的。 李黄牛满意地看了看“看起来乖巧了很多”的城里小姑娘,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和对方说悄悄话、腻歪在一起的王槿之,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冷哼一声。 “铁娃,你这小子也皮实地很!” [明明村长治不住怕折手里了,让他先相中了。结果自己还没凑够钱,就便宜了这皮猴!]李黄牛给了王槿之脑门一下。 莫名其妙被打了,王槿之纳闷地看向李黄牛。“李叔咋啦?” 但李黄牛依旧恶声恶气地唬道。“看我作甚!” “如果让我看到你因为人家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就腻歪一阵就厌弃了人家!看我不把你皮扒了!” “不敢不敢!”王槿之连忙后退,闷声闷气道。 就算李黄牛不说,她也不会负了程晚吟。 李黄牛才不管王槿之的保证,用手中的蒲扇拍了拍老黄牛厚实的背脊,对程晚吟说道。“我们这些老叔可看着呢,程晚吟如果让你受了委屈,就来换到我家吧,我给你做主!” “就是,婶子也看着呢!铁娃敢欺负你,婶子把他耳朵给你扭下来!”张兰花也是挎着篮子,瞥了王槿之一眼。 现在她倒是说得彪悍,但到时候她自家的男人一来,还不是会变脸,助纣为虐——帮助其他男人欺负自己的同性。这种人最为可恶,甚至可恶程度在那些男的之上。 王槿之无语了,怎么就围攻她一个人了,莫名其妙!谁害这些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进来的?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她脑子可是扪清。王槿之才不会因为铁岗村比其他村子好点、更讲人情味,就放弃举报对方。 举报肯定是会举报的。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爱她们的家人,可不是他们随意买卖的货物。王槿之继续虚与委蛇道。 张兰花又和王槿之程晚吟、李黄牛交谈了几句,便道。“行了,不聊了。” “去地里了!” “那张婶你慢点走啊!”王槿之喊道,目送着张兰花挎着篮子,风风火火离开。然后收回目光,又看向旁边悠哉悠哉的李叔。 李叔那粗如老树皮的脸朝着烈阳看了眼,然后摆摆手,打发道。“你们小两口也去忙,不用管我。” “那我们也走了。”终于靠着原主的人际关系,将这些眼线糊弄过去,王槿之便拉着程晚吟往后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牵着老黄牛走的老者。 “走啊!”李黄牛光着膀子,用力扇了两下扇子,没好气道。 这下王槿之和程晚吟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黄牛看着这俩一前一后下山的身影,摇摇头。“真是年轻,竟然还给买来的女人上户口……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铁娃这孩子真令人操心,也不怕老婆去城里就给跑了。” “但上户口就上户口吧……隔壁村那边真是的,听说把人都打死了,也真是狠心。女人这玩意矫情,饿几顿就行了,又逃不走,咋能上手打呢?” 不见得有多好心的李黄牛,扇了下扇子,叹了口气,对旁边的老牛絮叨。 被李黄牛称为老哥的那位黄牛,很有灵性地“嗤”了一声,迈着蹄子,慢慢悠悠地踏在被烈日晒的滚烫的泥土地。 老黄牛蹭了蹭李黄牛的手,他笑着用蒲扇拍了拍老黄牛的屁股。“老哥,走喽~”边走边唱着山歌,嘹亮的歌声响在山间,隐藏的却是最纯粹的罪与恶。 王槿之远远听着歌声,漫步在山间,带着程晚吟,朝着坡势较缓、比较安全的小道走。这回她穿上了原主备用的草鞋,便更加如履平地了。 “看着脚下,注意草丛。”王槿之朝着后面的程晚吟,嘱咐道。 当然她上回意外光脚,被当成赤脚大仙,也不是王铁根憨没穿鞋。 原主其实是穿了鞋子的。只不过她在上山采摘山参时,不慎从崖壁跌落弄丢了鞋。然后弄丢了鞋的原主又采摘其它药材时,被毒蛇咬了。 一咬一个准,直接毒发身亡。 当然,王槿之认为有鞋子也没用。就算王铁根穿了草鞋,那薄薄的稻草也根本阻隔不了什么,还是死的命。 “你尽量踩在我踩过的地方,或者没有落叶的地方。” 王槿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力带着程晚吟这位从来没有在大山里成长的孩子,避开那些隐蔽的危险。 一边走,她一边不忘扭头跟程晚吟嘱咐道。 “这山上毒虫毒蛇比较多。” 说着,王槿之侧过头,目光掠过半山腰那个山坡。果不其然,她先前丢弃在那里的虎尸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走了。 至于为什么王槿之确定是人,因为那里附近没有被野兽拖拽或者撕咬留下的痕迹。 王槿之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问道。 “你认识赵攀金吗?” 116、穷山恶水 程晚吟面露惊疑,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否定地摇摇头,然后拿出夹在她胳膊间小白板,快速写道。 [我不认识她。] 程晚吟一边写,还一边特真诚地看着她,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这明显是在骗自己。 摆出这副模样,便已代表王槿之在程晚吟心里已经被瞬间划分到不可信任之人了。这足以可见程欢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你不必骗我,我见过那群找你的同学。” 王槿之说着眼神扫过四周,确定并没有人躲藏或者埋伏在此。 在查探中,感觉自己特别机智的王槿之,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爱人的脸上那惊怒至极的表情。 她思及之前听系统说姐姐在逃跑前带上赵攀银的经历,便对程晚吟问道。“你知道她妹妹赵攀银被拐到哪边了吗?” “你想不想救她?想就点点头。” 王槿之拍拍自己干瘪的胸脯。 她觉得既然离开,照姐姐的性格应该会记住同学被掳所去的村子。如果程晚吟真想带赵攀银一起走,她也能帮她做到。 毕竟药材王槿之都带上了,其目的不言而喻。如果她药不倒那群人,那就是她也就不配称为隐元宗的第三十七位掌门了。 但是程晚吟却并没有因为王槿之的坦然承认和好心询问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紧张了,连紧挨着王槿之的距离都瞬间拉开了好几步。 [你告诉她们了?!] 程晚吟后退了一大步,再也没有忍住,张嘴对着王槿之愤怒地嘶吼着什么。这次激动下她再次忘了自己口不能言,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吱吱啊啊”吼了一通。 [你告诉她们我所在之地了吗?!!] 王槿之茫然地看着程晚吟。 她其实并没有听懂程晚吟这一连串的快速而高昂的语调在说什么,但看程晚吟那幅表情便知道对方此刻真的很愤怒,离奇地愤怒。 王槿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对方,上前想要抱住程晚吟,让她冷静下来,却还没有接近就被对方猛地推开了。 [你走开!] [你别过来!!!] 程晚吟在经历过上辈子可怕经历和这辈子的磨难,看似沉稳冷静,实际上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触即发。 连昨晚被王槿之搂着时,她都没有沉睡,只是简单浅眠。所以在王槿之看来很稀松平常的话,对她来说却无异于惊天噩耗。 王槿之问她,显然是已经遇到了那群人,否则她也不会询问自己认识不认识赵攀金。那这样说她肯定也遇到程欢。 倘若王槿之确实将她的行踪告诉了程欢,那么此地岂不是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我完了。] [全完了。] 程晚吟紧紧地抱住双臂,靠着一棵大树弯腰蜷缩着,身子不停颤抖着,口中发出不成语调的哭声。 她现在感觉哪个地方都不安全,哪个地方都像有无数只眼睛窥视她。 就在王槿之被程晚吟哭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意识到对方刚刚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道。 “等等!晚吟你冷静点!!” “嗨我什么时候说告诉她们了?” “我没告诉她们啊!” 王槿之笔直粗放的思维这时候还是不明白程晚吟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但还是很敏锐地发现对方哭声似乎顿了下。 她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赶忙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安慰。 “我就是从她们问话中猜出的那位程大小姐就是你。” “因为名字都一样嘛,很难不联想啊……我没想吓你,晚吟姐!” 王槿之将棒球帽扣到程晚吟头上,听着耳边渐渐变小的不成调的呜咽声,此刻连杀了程欢的心都有了。 她真想不顾法律,直接杀了对方。 脸被遮住似乎给了程晚吟一些安全感,身子也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真没告诉她们。”王槿之慢慢地说着。她看着对方因为她的解释,有了几分平复的意思,便缓缓劝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真的!” 王槿之注视着那被帽子遮挡了一大半容颜的程晚吟,柔声道。“你在怕什么?你能写出来给我看看吗?倾诉一下也许心里会好受点,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我或许能帮到你!” 她其实知道程晚吟对她有所保留,因为恋人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在怕什么、山底下有什么,以及她上一世经历了什么。 王槿之只是从系统那里大致知道第二世,程欢在重生后做了手脚,给自己爱人本身会经历的有惊无险的拐卖上做了些修改,导致她根本没有防备就一下子遭了殃。 程晚吟从来没有怀疑过程欢,就算第二世被拐后恢复了第一世幸福美满的记忆后,也没有想过修改她人生的人,就是和她关系极好的妹妹程欢。 这一世程欢依旧率先向爱人出手,抢占先机。而面对程欢这个世界漏洞,她的爱人却依旧未能把握住先机——直到昨天才重生回来。 不过,这重生与重生之中的细节,王槿之却不清楚了。 当然,系统也不会告诉她。 作为英雄拯救系统的任务者首先得做到自食其力。若系统一直因为王槿之能力不足而帮她,这才是害了对方。 ——以后遇到真正危险境地,她也可能因此丧失自主判断的能力。 王槿之无奈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爱人,叹了一口气道。“程晚吟,你不说清楚,我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一起走。” 程晚吟不愿意说,王槿之只能按自己思路去揣测她的想法,慢条斯理道。 “我也猜到你这副表情大概是怕那些曾经拐卖你的团伙。但这里距离城镇很远,而且四周全是一座座大山。能通往外界的也就只有弯曲的山路。” 王槿之也知道恋人姐姐正警惕着她呢。 自己解释越多,反而在程晚吟心里的可信度会越降越低,还不如直接敞开心房说亮话。至于要不要信自己,程晚吟自有一个把握的度。 王槿之说,“咱们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早上和晚上的一趟的一路公交车,然后去镇上坐火车去城里。” “二是坐山下那些老叔们的骡车,然后翻过这西南方的三座大山,然后就能到达隔壁市的边界,那里有大巴车站,有许多车都是直达市区火车站的。” 程晚吟抬头看了看王槿之半响,似乎被王槿之脸上的真诚打败了,捏起别在胸口的马克笔,迟疑了半分钟,便一字一顿写了起来。 [有没有其它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王槿之垂眸看了看白板上的字迹,然后摇摇头,反问程晚吟。 “这四周都是山,你认为有多少方法出去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时间,发现再不走天就快黑了,便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体力还能爬出去,但你不行,你不坐车可是很难出去的。” 王槿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程晚吟,这山路不好走的。” 这时候,王槿之的位置其实处于山腰与山底的中界处,差不多已经快到了山脚,所以很少再看到那种遮天蔽日的大树。四周到处是茂盛到大腿的野草和喧杂的蝉鸣声。 程晚吟脸色惨白地看着王槿之,半响才蠕动着被烈日炙烤干裂起皮的嘴唇,诺诺无声辩解了几声,发现还是发不出声音,便执笔写道。 [我上回就是在从那群人贩子手中逃脱后,坐了那辆公交车,被抓了回去。] 耳边的喧嚣声更甚,王槿之看着她写出的字顿住。 程晚吟也没说王槿之第二个方法其实也不靠谱。 因为她上一世发现“王槿之采药未归”逃出去时,就是被骡车夫给坑了。 程晚吟那晚发着高热,摸黑跑出去,咬牙连续爬了好几天的山路,才最终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中暑晕倒在路边,然后被一位赶骡子的车夫救了。 程晚吟千谢万谢,也以为已经脱离危险,但下一刻便被这看起来朴实心善的老叔又拉回了那黑窝里。 所以王槿之说的那两个方法,显然对她都是一条死路。 但现在,程晚吟只能走死路——抱着一丝侥幸,想靠着王槿之这个大山里的熟面孔,混过外面那些重重包围圈的盘查。 “你是说那公交车司机和那贩卖人口的团伙有勾结吗?”王槿之挠了挠头说道。 她看了看程晚吟发干起皮的唇角,从她那个看起来容量并不大的腰包,竟然掏出来一个外皮已经被磨光的保温瓶,递给程晚吟——让她润润唇。 此时,王槿之思索着程晚吟的话,看着对方说。 “那可麻烦了。” “不管是赶骡子的车师傅和公交车司机都是认识村子里的人的,所以一旦有陌生面孔去坐车,他们一看便知道了。” “如果真按你说的勾结的话,那骡子车的那些师傅估计也不安全了。他们都是各个村子的,人多眼杂,应该也有人守在那里。” 程晚吟微微点头,亲身经历让她非常认同王槿之的这些话。 王槿之看着程晚吟脸上那粗糙简单的化妆痕迹,对着系统吐槽道。“我老婆可真是……真是给我埋了一个大惊喜。” “如果她不说,我还真考虑带她去坐车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真以为靠着她这一眼就能看破的伪装,就算有我这个原主的熟面孔带着,人家也会起疑的。” 王槿之也不知道自己一时之间说漏了嘴,直接称呼程晚吟“老婆”。她此时还在脑海里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扭头对系统吐着苦水。 “系统,咋办?” “英雄对我的忌惮很深哪……她不相信我,我好难过。程晚吟没有上个世界的小英雄好忽悠了。” 系统才没有管王槿之耍皮,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它也不知道王槿之这个二货是怎么把那么大的瓶子塞进那么小的包的? “我滴娘嘞!”这简直就是神奇! 关注点很歪的系统也没有注意到王槿之说漏了她知道英雄就是她平行世界的爱人的事,而是发出一声惊叹。 “你是咋滴塞进去的?这么大的一个瓶子!” 当然,这也可能是系统发现了,故意不深究。 王槿之也是随即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的她也是同样默契地跟着系统的步调,将刚刚说错的话给忽略了过去。 她风骚地摆摆头,得意道。“大力出奇迹嘛……” 此时王槿之的包里除了这保温杯,其实还塞了几个硬饼子和一个压瘪的装着草药的红色塑料袋。 至于身份证和户口簿、钱财那些比较值钱的东西,都被王槿之机智地缝到了裤子内侧的口袋。 系统看到王槿之这么臭屁的模样,真想把程晚吟拉过来,让她看看自己妹妹的真面目,继续刚刚的话题。 “如果程晚吟相信了你呢?” “那…………”王槿之挠挠头,脸上更加苦大仇深了,灵魂体两边的脸颊微微鼓气嘟起。“她还是别相信我了。” “太危险了。” 王槿之当然也不希望为了自己私欲,把爱人改造成一个对别人毫无保留的傻甜白。尤其是在这步步危险、人心隔肚皮的山里,更不可以了。 因为这里没有几个村子是干净的。即使是原主所在的村子,也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虽不打杀老婆,但把不愿意的女人当牲口般关起来,再次买卖也是犯罪的。 书里的“山高皇帝远”、“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简简单单说说而已。 山里太过贫穷,这几个村里的村民也都懒散至极,无心开垦荒田,反而坐吃山空。他们一边懒得不动弹,一边还吐槽自己为什么娶不起老婆。 但凡好一点的人家,哪家会看得起这样没出息还打女人的懒汉?不仅连彩礼都拿不出来,还把媳妇当牲口使?所以为了传宗接代,他们便打起了买女人的主意。 能用极少的钱,便可以从人贩子手中买到一个懂文化、说话还温温柔柔、细声细语的漂亮大学生。 还没有娘家制约,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指示怎么指示,想怎么用怎么来。 这些不懂法的泥腿子心里可美着很呢。 如果程晚吟真的对自己毫无保留,那么王槿之现在可不是心里微微委屈了,而是深刻地担心对方的安危了。 毕竟天真可是逃不出大山的。 她再能,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候在爱人身边。 “她相信也不是,不相信也不是。女人啊,哎~~”系统顿时摊手,眼睛微微向上一斜,极为臭屁道。 “找打啊!”王槿之恼羞成怒,伸出拳头。 117、穷山恶水 和系统打闹中,王槿之还心分两用地拍了拍脑袋,打定了主意对程晚吟道。“哎,这样吧……那咱们还是一起爬山,怎么样?” “向西南方爬过这几座山,便就是大巴车站了。到时候咱们坐大巴去市区,然后再坐火车” 王槿之这样决定,主要还是为了程晚吟。毕竟那些人自然认识原主,她坐车肯定没问题,但程晚吟已经在他们抓捕名单上了,明显不能下山。 程晚吟也清楚这些道理,也没有废话,直接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字。 [谢谢。] 程晚吟抬头面色惨淡地眺望了一眼那望不到边际的山野,一丝绝望油然而生。她知道这爬山是绝对没有王槿之所说的那么轻松。 就算是常年居住山里的人在深山老林里爬山都会遇到危险,所以王槿之肯带自己翻过这几座大山绝对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其实,程晚吟不知道的是王槿之这个中药世家子其实也可以用她准备的那些药材趁机迷晕对方,抢走车子。 但是这样做显然不太合理。 打草惊蛇不说,到时候去报警,王槿之怎么跟警方解释“自己瞬间药倒众人”这种歪门邪道的事?自己买或藏着这种药是想做什么? 如果能救出来人,王槿之就认了。 但如果只是劫车呢? 那么为了这些烂人,自认为十分遵纪守法的王槿之被当成人贩子同伙,抓进去调查,显然太吃亏了。 她还想和程晚吟腻歪在一起呢。 比起那些麻烦,喜欢一力破万法、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王槿之肯定更倾向莽过去。 她不是不会思考,但比起思考,她更喜欢简单的解决方式。 王槿之的金句就是:遇到危险苟一波,实在躲不过就横推;遇到算计直接莽,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莽过去算她的,莽不过去,身死道消也没什么。 一切艰难险阻在王槿之那家伙眼里都不是事,横推横推。 由此可见,她的性格是多么不适合在末世生存。也可见在原世界,程晚吟挡在她前面,为了保护王槿之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让这个家伙到现在还依旧保持着这么一丝难得的简单纯粹。 如果没有程晚吟,她也就是个炮灰反派的料,还是那种最没脑子的。 系统看着脑海外“不经大脑便带着英雄深一步浅一步爬山”的铁憨憨,撇撇嘴,轻声吐槽道。“王槿之你这个大莽夫!” 王槿之耳尖地听到系统的吐槽,反击也不慢,迅速就伶牙俐齿反击回去。反正她不管有理由没有理,和贱统吵架绝对不能输。 “系统你这个大辣鸡!” 王槿之猛然回头说话,把系统的小心肝吓得扑腾一下,破口大骂道。“草,你怎么在不该机灵的地方这么敏锐!神经病啊!” “谁叫你背后偷偷说我坏话!!”王槿之撇嘴。“我耳朵尖着呢!” “切,你有耳朵吗?” 系统闻言顿时嘴角斜向上欠揍地一挑,表现出狂风暴雨式的不屑。“你不就是个灵魂体嘛?” 王槿之眼角微微抽动,趁系统离得比较近,直接在对方正在仰头嘲讽时,一脚往对方小腿肚子一扫,将其绊倒在地。 “二——槿——你混蛋!!!”系统脸朝地,捶地发出一声怒吼。“你特么别忘了你还是个路痴!” “你带着英雄露宿这深山老林,还不是想着要靠我!”打不过王槿之的系统愤怒地拍着胸膛,证明惹恼它的后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我现在就决定,坚决,坚决不帮你了!”系统气呼呼地指着它被王槿之偷袭而磕出两道淡红色液体的通红鼻子,威胁道。“你这坑逼自己去玩泥巴,去吧!” “混蛋!!” 看着已经快要气炸天的系统,王槿之有些无语地耸肩。 说实话,王槿之不是那么闹腾的性子,每次打闹还不是系统自己挑起的?刚刚要不是对方偷偷骂她,能被她打吗?合着打不过自己就委屈上了,那别来贱兮兮招惹自己啊…… 王槿之默默在内心里给系统比了两根中指,挑眉反语相讥道。“这就不劳您大爷费心了,我在大山里可从来没有迷路。” 王槿之说的也当然不是和系统的气话。 她从不拿程晚吟的安危开玩笑,也没有刻意对这幼稚的系统隐藏什么,只是系统没有关注到罢了。 王槿之她本身就是那种在简单道路中会迷失方向,但在没有任何标记和路标的山林中反而不会迷路的神奇存在。 就仿佛前世便是居住在山里的万物生灵一般。 就这么不科学。 当初系统可只告诉了王槿之“原主居住在山顶”。而王槿之是自己一步步在深山里找到上山的小路,笔直地走到了村口。 这期间她可并没有迷路,甚至还似乎比那山中大虎还熟悉这里。 系统也渐渐想起了这些它曾经忽略的细节,顿时惊诧问道。“你不路痴了?” “我当然……还是路痴!” 王槿之大喘气,无语地对它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摊开手耸耸肩,道出事实。“但我不会在山里迷路啊。”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那位情绪好似龙卷风的系统。 王槿之看到它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赶忙打住。“哎哎哎,你可千万别问我为啥,我也解释不清楚。” 王槿之是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如果到了山间,如果她内心有目的地,那跟着直觉走,准会走到她想要到的地方。 就仿佛王槿之便是这山中的山主,万物生灵都会帮她一样。但到了城市乡镇,这种特殊直觉便会失效。也不清楚是不是城市粉尘过多、灵气稀少的缘故。 但这样无异于在跟系统说,一个“不会一加一算法”的小孩却解出了世界难题一般,就这么不科学,这么难以置信。 “啥呀!为什么?” 虽然被王槿之提前遏制了,但系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子。导致王槿之很是无语地望天,又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的眼白都占了眼眶的大部分。反正这样的打闹并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情,毕竟她和系统本质都是幼稚的家伙。 “我真不知道……” 王槿之还是好声好气的,用着那双死鱼眼直直看着系统,耐心回答道。 “照我师父的话说,就是——若不是真知道你这丫头也是爹娘生的,我怕是会怀疑你是山中的精怪了。” “你懂吗?” “我现在还记得我师父那表情,他都觉得我是深受大山喜爱的。” 王槿之摊开手、耸肩、摇头三部曲。她边回忆着,边从那模糊的记忆中调出那段影像,摇头晃脑重复当年那老头无比郁闷的感慨。 因为对方的感情太过真挚导致王槿之那独特的脑子清晰的记住了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一字一顿像是背书那般念道。 “明明一个大路痴一枚,却行走山间,如鱼入海,受生灵所爱。明明记性差得要死,却能通其药理,知其根本,仿若本能一般……真让老头儿我嫉妒。” 说着王槿之脸上都是那种活灵活现的悲愤嫉妒模样,说完下一秒,她又笑了,还是那种翘起鼻子的仰头大笑。 若不是在脑海里的精神活动程晚吟看不到,否则她营造的冷静医生的形象早在对方那里幻灭了。 系统有心让程晚吟看看她妹妹这副模样,但也无法,只好一脸复杂地看着王槿之,弱弱地反问。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系统这句话明显不服占了大部分。 它本还想着“让王槿之求它,然后它再刁难一番”,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它帮忙,真是生气。 王槿之现在有多得意,它就有多生气。 面对系统的反问,王槿之没听懂它语气中的愤慨,或者听懂了装作没听懂,很是敷衍的“谦虚”道。 “那可不就是嘛!” “我觉得我可能上辈子就是长在山中的一个小蘑菇吧,哈哈哈哈哈~~” 系统不信地看着王槿之问道。“那你师傅那时候还说了啥?”它不信师傅就说了这点话。 系统敢打百分之八十的包票,王槿之那气人的家伙肯定偷工减料——尽挑着她喜欢听的话说了。 果然系统问完,王槿之脸上得意的笑容一窒。同时她脑海里也浮现出那酒鬼老头背着手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然后看向她突然变得气急败坏的样子。 “好你个臭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在打瞌睡跑神呢!既然深受大山的喜爱,便不要浪费你这极好的天赋……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 “把药谱从头背一遍。” “哦哦,长卿、羽涅、辛夷、青黛、半夏、剪秋、沉香……嗯,君迁子……其次,让我想想,荆芥、枳实……哎呦,臭老头,你怎么又打人啊!” “你这懒家伙连药谱最前面的一百个名字都背得磕磕绊绊,不打你打谁!” “啥呀!会用,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循规蹈矩!老头你太死板了!!” “你这死丫头,我说了多少次根基要稳!你连最基础的都掌握不全,就想一步登天,就算靠着天赋真能掌握一二,迟早哪天会栽跟头的!” “瞪什么瞪,比眼睛大是吧?给我背!” “我哪有瞪您啊,我那是受教的眼神……你这老古董根本不懂得天才的世界。”王槿之小声嘀咕。 邱半仙气得跳脚,指着她鼻子骂道。“少在那里叽叽咕咕,露出这副气人的模样。要不是我老头儿严格,你怕不是连基本的药名都记不全。” 说完,臭老头便仰天捶胸,十分戏精地痛惜道。“哎,我怎么收了你这个孽障!” 120、穷山恶水 “蛇啊!!!!” 脑海里系统的表现也没有比王槿之好到哪去,和她一样惊慌失措地嗷嗷喊叫,在脑海空间里跑来跑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蛇啊!!!” 人都是要有对比的。王槿之见系统比她还怕,还在甩着手的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多了。 她是害怕极个别的生物,但系统那个小辣鸡却是啥都怕——真正意义上的那种胆小如鼠。这种性格是无法在系统经历多次大恐怖而改变的。 不管多少次,该怕的系统还是会怕。 [嗯,我又好了。]王槿之点头心想道,然后心有余悸地去擦程晚吟额头上的汗珠。 程晚吟抬头盈盈地看着她英俊的面庞,紧紧圈住王槿之的肩膀半响才松开。然后拎起小白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你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 王槿之翘着鼻子道,丝毫也看不出她刚刚还在脑海里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仿佛她真这么牛逼一样。 “你别怕,有我在。” “蛇都是小意思。”王槿之脸色苍白地咧开嘴,露出八颗闪亮亮的大白牙。 程晚吟挂在王槿之身上,眨巴了一下黑色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对方好像并没有说实话的样子,然后低头写道。 [走吧。] 有了这次意外的经历,王槿之的那串白色的小火苗就不再收起来了——被当作手电筒般照亮前方草木茂密的泥泞小道。 她背着程晚吟往上爬。 刚刚王槿之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只树上的头顶白毛的小猴看在眼里。在王槿之指尖突然点燃圣火时,这只小猴身上的毫毛瞬间炸起,蓬松成一个小球。 因为在它眼中,那道火焰似乎浑然天成,与这方天地融为一块。 这是当然,王槿之毕竟也是成为传奇巫师的人。即使这个世界的那些奇妙因子的构造变了,她的实力千不存一,但王槿之的境界也是摆在那里的。 瞬发法术也是其一。 王槿之本来以为程晚吟会问她这火苗的事,但程晚吟什么也没有问,就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背上。程晚吟不说,王槿之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姐姐不能说话,实在太难懂了。王槿之只想赶紧到大城市把那些药品凑齐,快点治好她的嗓子,可不能让程晚吟哑一辈子。 程晚吟闻着山间混着泥土与青草的空气,蹭了蹭王槿之还在发颤的小臂,贴着王槿之背脊,嘴角偷偷上扬了一个弧度。 不知不觉程晚吟竟浅浅睡了去,而王槿之依旧双眉微拧,神经非常集中,一旦听到哪里有个响动,她就立马目光如电地扫过去。 除了程晚吟,她还从来没对其他人这么细心地考虑过,甚至一秒。 王槿之背着她穿过树林,毫不停歇地走了一晚上,快要抵达了第三座大山的山顶处。从这山上下去再走十公里,就能抵达她直觉所驱使她到达的地方。 王槿之用脚在地上碾了碾,把上面的湿泥抹掉。虽然是六七月的高温时期,但深山的土壤还算湿润,所以带了一脚的泥。 小白猴依然跳跃在树木丛中,充满灵性地在王槿之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着对方,越看越暴躁,和旁边的同伴叽叽喳喳着。 它已经跟踪王槿之将近两座大山了,但始终没有靠近,似乎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和这个人类接触。 王槿之又走了一个多时辰。 几道溪流自山顶缓缓流下。她背着程晚吟,踩着那些溪河里露头的圆石,迈了过去。有一次没踩稳,被一只小猴踩在肩上,王槿之还差点摔了一跤。 “叽叽叽叽!” “嘘!!” 王槿之看向这只让她肩膀一沉差点失去重心的小猴,用食指抵住嘴,让它稍安毋躁。 程晚吟被王槿之颠了下,微微皱眉,哼了几声又沉沉睡去。王槿之见她又睡去,才松了一口气,略微恼怒地看向眼前安静下来的小猴问。 “好家伙,你想干啥?” 对面这只不请自来的小猴看起来和其他金丝猴很接近,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头部的那缕毛发微微泛白,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金纹闪烁。 “吱吱吱!”小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低着头站在王槿之肩上,用那双灵动的琉璃色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槿之,似乎在卖萌。 它手里攥着两颗水灵灵的大山桃,好奇地看了看脸部红通通的程晚吟。在王槿之的注视,用爪子轻轻碰了碰程晚吟的鼻子。 王槿之顿时剑眉扬起,微呵道。 “你敢!” 王槿之才不吃它卖萌的一套,凶巴巴道。“收回你的爪子!” 小猴见王槿之真生气了,赶忙收回爪子,把湿润的山桃往王槿之嘴边凑了凑。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了,它眼里顿时充满了失望之色,其中还带着点庆幸,似乎有些丧气。 王槿之盯着小白猴,不知道它在庆幸什么? 难道它桃中下毒? 王槿之若有所思,却听系统道。“这猴子好像在讨好你?” 系统在脑海里稀奇地看着这一幕,特意查了一下小白猴。它发现对方天资聪颖,在这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竟然已经开了灵智,成为了一方大妖。 已经属于山中精怪的范畴了。 也就是这个世界隐藏的顶尖存在,毕竟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系统顿时羡慕地看向王槿之,但王槿之却毫不稀罕地翻了个白眼,很是大言不惭道。“讨好我的动物多了去了!” “卧槽,二傻,你这么有动物缘嘛?”系统诧异地看着王槿之,不可置信道。一不小心把它在心底给王槿之起的外号也脱口而出了。 “你才二傻!”王槿之扬眉。 但这次被怼,系统却没有反应。对方似乎还在幻想王槿之被一众山灵包围献礼的场面,顿时流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哈喇子。 但它所羡慕的王槿之这个幸运儿却对此一点也不开心,闷闷不乐地开口道。 “这我咋知道?我每次和臭老头一进山,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动物往我身上凑。当然也有许多动物根本不鸟我,否则那些蟑螂、蛇、蝎子也往上贴,那我早就凉了。” 王槿之困扰地捂住额头,灵魂体的脸部皱在一起,很是嫌弃的样子,无奈道。 “小统,你知道我舍友养的小动物偏偏爱跟着我跟前跟后,我又没有喂它?我上班住个公寓也有只通体雪白的野猫偏要跟着我进屋,被我赶走了……” “我都不知道我招它们惹它们了,跟着我干啥?” 王槿之自顾自说着,扭头却看见系统一副羡慕yy的表情,顿时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她感觉这世间没有人能理解她这种苦楚,指着自己委屈道。“你看我是那种有善心养小动物的人吗?” “我连自己都懒得养活,还养动物?” 王槿之斜眼看了一眼自己肩上垂头丧气的小白猴,而且每次拒绝别人,她也很难受。干嘛非要她做这种痛苦的抉择? “叽叽叽!” 头顶白毛的那只猴子发现王槿之正在侧头看自己,顿时精神一震,再次将水灵灵的山桃捧到王槿之眼前,眼神充满希冀和渴望。 但又被王槿之躲开了,小白猴很是难过地低下头。 系统见状心疼万分,指着王槿之控诉道。“看你也不是养动物的人!” 王槿之见多了摆出这种可怜巴巴小表情的动物。她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成了精、有了慧根的精怪,耸耸肩无所谓道。 “本来就不是!” 王槿之摇头道。“我总比那些因为一时喜爱养小动物又因为情感破裂或者啥原因丢弃它们的人好多了。”说完,她便腾出一只手,莫得感情地对小白猴索要道。 “贡品留下,你走开。” 冷漠如斯。 系统愤愤地在一旁骂道。“人渣!” “残忍!” “不是人!” “连小动物的东西都骗!” 但那只小猴本来灰暗的眼神却因为王槿之伸手的动作顿时亮了起来。就好像它本意就只是给王槿之进贡水果不求回报一般,将山桃放进了她手里,叽叽喳喳了一通。 王槿之看了看手中的桃子,又看看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小猴,然后问系统。 “它在说啥?” 系统沉默一瞬,继而意识到它被宿主当猴戏耍了,愤怒地咆哮道。“我怎么懂!你当我是猴子啊!” “呃,你不是吗?” 王槿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后退着,说着退出脑海。临走时还听到系统在那里咆哮。 “王槿之你回来!保证不打死你!” “略略略~” 王槿之弯着唇接过了小猴的山桃,看着程晚吟通红的脸蛋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举起程晚吟的小白板,她在上面边画着,边对着小猴描述了几株药材的形貌。 “小白,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几株草药摘下来啊?” 王槿之摸了摸小白猴头上那缕金灿灿的白毛,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温声问道。活像一个骗小朋友上钩的怪叔叔——和邱半仙当年骗她入宗门一个德行。 “叽叽叽叽叽叽!”那只小猴被王槿之委托任务,反而一副大喜之色,猛点头,仿佛得到什么无上荣誉一般,然后便退后了几步。 小白猴先是看了几眼程晚吟,然后再对着王槿之的方向拜了拜,似乎在感谢她啥,弄得王槿之和系统都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面面相觑。 “它是不是认错人了?”半响,王槿之扭过头问系统。 这只小猴简直比她原来世界的那些动物还要殷勤,毕恭毕敬地把她高高供起,弄得王槿之十分不自在。 “你说它懂我意思吗?”王槿之又问。 系统摆摆手表示不知道,但摆完手,它突然又想起对方已开灵智,复而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王槿之不解地看着系统的动作,但转念又笑道。“算了,管它懂不懂!我就是试试!没采来或者采错了,又没啥关系……” 王槿之摇摇头,继续背着程晚吟往山上走。 她走的这座山因为草木太过茂密,所以山顶并没有住人。不过山脚处另一面却有一个村子,同样也是会从人贩子手中购买女人的村落。 故而为了避开他们,王槿之她们只能徒步爬山。 122、穷山恶水 “我去装点水回来。”王槿之跟系统喊了一句,然后就只见她背着程晚吟,艰难地蹲下身,拿着保温瓶,放进水里静置了一小会。 “一、二……好了!”王槿之眼神专注地注视着澄澈的溪流,在心中数着数。待看到水差不多盛满时,才又取出那几株草药在溪流中洗涤了几分钟,扔入小猴之前编的树篓。 王槿之握着瓶子,猛地起身。 “吱吱吱!”小白猴眨巴着大眼睛,在王槿之弯腰取水时,就已不慌不忙地用爪子牢牢地勾住了王槿之的衣服。 然后便见王槿之带着它和程晚吟的重量,一脚抬起屈膝。以一种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动作,用抬起的那只大腿抵住了瓶子的底部,单手拧起了瓶盖。 直到瓶盖被拧紧,装入腰包,王槿之背后拖着程晚吟的那只手也依旧稳稳地,没有丝毫抖动。 王槿之取完水便环顾四周,望着那一片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动物赶来而微微摇动的树海,微微地蹙了眉,背着程晚吟继续往前走。脚步也比起她到来时,又快了几分。 “王槿之,你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 系统看着王槿之不停歇又开始上路,便忍不住问道。因为它看到王槿之她走路已经开始有些摇摆了,再折腾估计原主的身体也得散架。 “这都走了一天一夜了。” “会休息的,但不是这里。”王槿之摆摆头拒绝了系统的好意道。 待到她视线再次从模糊变得清晰后,王槿之又踏步前去,甚至行进的速度也比系统劝阻前还要快上了几分。 “在深山里最好还是不要在水边休息。” 王槿之蹙着眉,边走边跟一头雾水的系统解释道。“现在是中午是咱们休息吃饭的时间,但对于野外的动物同样也是这个理。” “这个时间看水边没危险便呆在那里休息,明显很不理智。”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王槿之走出了几百米后,便停了下来,将程晚吟靠着一棵大树放下,正准备休息一会,然后眼睛突兀地看到了自己肩膀那里被勾出几个洞的t恤。 她记得她在路上挺宝贵这衣服的啊,就怕到时候去城里给程晚吟丢脸,咋就突然破了几个洞? 王槿之沉默地看向眨巴着雾蒙蒙大眼睛实则罪魁祸首的金丝猴,清润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 小白猴胆战心惊地望着突然气温骤降的王槿之,琥珀色的大眼睛扫过王槿之眼神刚刚注视的地方,顿时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了。 “吱吱吱吱吱!” 它嘴角赶紧露出一丝人性化的讨好笑容,然后用最真挚最无害的大眼睛看着王槿之,挪了挪位置——用那只红艳艳的猴屁股堵住了那几个洞。 “……” 忍住,不能打! 对方帮了自己! 王槿之目光盯到小白猴嘴角那丝“小猴看来是讨好、王槿之看来是欠揍”的笑意,还是没忍住给了对方脑袋来了一下。 果然养什么小动物太麻烦了,尽会搞破坏! 王槿之叹了口气。 然后取出保温瓶,在自己沿途采的那几株常见的药材和小猴带来的那几株药草挑选了一下,放入保温瓶里,对着瓶口大开的水面开始施展圣火球术加热。 当然,王槿之也想直接简简单单地隔着瓶身加热,但可惜保温瓶中间是真空隔热层。 虽然因为原主用这保温瓶的时间实在太久了,隔热能力十不存五,但让王槿之隔着瓶身加热还是很困难的,只能打开瓶盖对着水面加热喽。 很快一股浓郁的中药特有的苦涩味从瓶口传来。 因为取材有限,王槿之也绝了晒干药材-文火熬煮几个小时-然后分碗继续熬煮的繁琐步骤,直接熬煮成黑漆漆的药汁后,然后便给程晚吟灌了下去。 王槿之途中看到了程晚吟身上红肿的蚊子包,还就地取材。在周围搜索了一圈,找到了几株驱蚊的植物。 摘下放入手中,王槿之握拳,挤出草木汁液,细心地涂抹在程晚吟裸露的地方。 当然这种汁液,她是不需要的。 蚊子是靠人体呼出的二氧化碳和热量感知人类的。 王槿之因为是尸体完全没有这个烦恼,就只需要注意不要被苍蝇等食腐虫类缠上而已。要不是看到程晚吟被叮咬了,她还没有想起“活人需要驱蚊水”这茬。 而王槿之也暂时不用考虑近期内部腐烂的身体问题。 因为她之前已经在等程晚吟入睡后,偷偷摸摸去小厨房,用原主家那柄杀鸡的菜刀,轻车熟路地连夜掏空了身体内容易从内部腐烂的器官,葬在了后山她给原主制作的简易坟墓里。 如果不是原主家实在贫穷至极、器材有限,王槿之最多只能做到如此,否则她可能还想要尝试对着镜子给自己做个开颅手术,把易腐烂的脑子取出来。 而程晚吟醒来后看到在院子悠闲斗鸡玩耍的王槿之,也根本不会想到王槿之一夜没睡,忙活了一晚上在做什么可怕的一件事。 更不会想到她已经用浓盐水和皂角覆盖了身上的血腥气的事实! 程晚吟不会猜到对方令自己心跳加速的腹肌下面,填充是之前摆放在柜子里一床被褥里的棉花!也不会知道对方身轻如燕地跳上高脚凳,是因为她身体内真的是空的! 程晚吟根本想不到这些,也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救她于水火的人是已经去世的死人……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人。 “咳咳!”程晚吟微微眯起眼睛,其实她在刚刚灌药就已经被鼻腔里那苦涩的气息弄醒了。 程晚吟透过睫毛间的缝隙偷偷注视着眼前这位蹙眉专注认真为自己涂抹草木汁液的俊朗年轻的“男生”,目光又是一顿。 程晚吟会这样,不得不说原主十分英俊的五官了。 也不知道她生父生母是什么身份,还是原主基因突变继承父母辈所有好的部分。即使王槿之将她的眉毛这样蹙起来,凝视着程晚吟也是极为好看的。 眉毛根根分明,轮廓深邃,线条清晰。斜入云鬓,不是剑眉,更似剑眉。严格来说,就是在后世的那种受众很广的野生眉。 只不过原主是天生的罢了。 当然,要不是王铁根颜值高,否则靠她那“处处看不起人的藐视眼神”和“死要面子的奇葩性格”早就被人打死了,也不会后来被众吃瓜群众选入帝都京大的校草之列! 程晚吟被王槿之专注的眼神晃了一下。 她其实有点看不懂对方眼里的深情,却偏觉得肚子里刚刚灌入的那股热汤此刻在体内翻滚沸腾,仿佛在嘶吼着想要再多喜欢对方一点,以至于热意渐渐染红了她的双颊。 “怎么烧得更厉害了?” 王槿之疑惑地看着程晚吟,将冰凉的手指放在程晚吟额间。这时候她眉毛蹙得更高了,看着程晚吟更加通红的脸颊,眼底泛起些许阴霾和心疼。 王槿之现在都不敢去想程晚吟前世发着这样的高烧,是怎么坚持跑出去的?期间,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后来又是如何死的? 王槿之皱眉,关心困惑地看着程晚吟红通通的脸颊,内心不免充满了对程晚吟拐卖之人的怨毒之意。而且因为关心则乱、心乱如麻的情况下,她一时也没有发觉对方在装睡,疑惑道。 “按道理应该有效果啊?” 王槿之皱眉倒是没有原主那股与生俱来特有的锋锐冰冷——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孤傲特质,蹙眉沉思却更突显五官的英俊。 程晚吟被王槿之这样注视着,没有敢动。 王槿之静静看了程晚吟半响,见她脸上的红意渐消。现在倒是慢慢回过味来,按照面色脉搏等情况看出了对方是在装睡——脸上的红意并不是病情加重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槿之也没有拆穿程晚吟拙劣的演技,将棒球帽扣在她头上,继续背着程晚吟,晃晃悠悠往前走。 距离快要到山底下的时候,王槿之背着程晚吟遇到了一个四处溜达、似乎无所事事的老农。 好在这期间,程晚吟的脸还埋在她背里,头上还戴着个棒球帽,倒是并没有让那人瞧见真容。 那老农是别的村子的,似乎认识原主,和王槿之打了一声招呼。他问了几句“吃了没”“干啥去”后,便挠挠脸上被叮咬红肿的蚊子包,然后上山去了。 王槿之若有所思地走了将近十步,便回头搜寻那老农的身影,看对方是不是上山了——却发现那家伙还站在离原地几步远的地方,浑浊的眼睛盯着王槿之背上的程晚吟。 似乎对城里女人很是熟悉,察觉到了什么。 大亮起的天空,把对方那对黄花大闺女的意淫和疑虑,清晰地暴露在王槿之眼底下。王槿之眼色一冷,眼神与老农直勾勾地对上。 “叔你是对我媳妇儿有啥意见?” 那老农也没想到王槿之会回头,有所察觉,仓皇别过头。 他似有些顾虑地回头又打量了一番王槿之一米九的个头,然后将没有抽完烟头按灭,别在耳朵,砸吧嘴促狭地笑道。 “没啥没啥,叔就是想告诉你个道理,女人嘛该打就打。你这样宠着她,小心她到时候爬你头上。” 老农说完就背着手上山去了,王槿之在他后方没作声,一直注视着他。 那老农中途回头,似乎还想回味那惊鸿一瞥所见的瓷白皮肤,看了几眼,但几次回头都被那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格外凶利的眼神逼退。 直至对方走远,王槿之才回过头继续赶路。 而王槿之与老农对峙的这一幕也都在程晚吟悄悄眯起的余光下完成。她看着王槿之这副帅气面孔,心头微暖,双手搂紧对方脖子。 123、穷山恶水 王槿之早就发现程晚吟醒了,也不在意她之前为什么装睡,便默许了对方要下来自己走路的行为。她一边放她下来,一边不忘嘱咐着。 “慢些,小心点!” 王槿之扭头看了看后面烧一退就勉强自己的程晚吟,抬头又望了眼前方这平坦无尽的柏油路,心想这倒是比崎岖的山路好走多了。 这样她也放心让对方去走了。 “如果累了,拉我一下袖子我就知道了,我背你继续走!” 看着前方,王槿之不忘继续跟着面前的小姑娘嘱咐道。 但穿着黄底小碎花长裙的程晚吟抬头瞥了一眼正在眺望远方的王槿之,却有几分羞涩地摇摇头。 王槿之余光瞟见程晚吟摇头,顿时拍了拍自身虽瘦削但壮实的胸肌。好吧,是拍了拍她飞机场平胸,直言道。“你摇什么头啊!你小身板那么轻,我背得动!” 此时王槿之她们已经到了山底,走到了高速公路上。这时候王槿之之前感应目的地的直觉越发强烈,想来大概也就只剩下大约五公里的脚程。 但同时也因为距离市区越近,她的方向感也逐渐开始出现偏差。 “别赌气,现在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你不想见你妈了吗?” 太阳光毒的很,王槿之大手揉了揉程晚吟头顶被阳光晒得有些干枯的细软黑发,看到她在埋头写什么,直接张嘴堵住了她即将到来的辩解,装作善解人意道。 “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说你妈生了重病,你还有几个等着你回家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你不担心她们吗?你不想回家了?” 被自己曾经撒的谎堵得哑口无言的程晚吟垂眸看着她刚准备举起的小白板。她细长葱白的手指好几次捏紧白板的边缘又松开,指甲都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但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收了回去。 这时候,王槿之没有关注她身后方的程晚吟脸上那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而是趁着自己直觉还没有出现大的干扰的情况下,尽全力地感应,然后对着程晚吟指了一个方向。 “大巴站就在那个方向!直走大约五公里就到了!” 王槿之对着程晚吟喊道。“你帮我记下,记得提醒我!我这人有点路痴,一会可能就走偏了!” 程晚吟放下白板,清丽的水眸困惑地看了看王槿之指着的那个方向,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明白王槿之既然是路痴为什么还指路,也不明白对方“既然知道之后是直路,为什么还怕迷路?”,但还是很听话地记住了那个方向。 王槿之身上的秘密和疑问太多了,已经多到了程晚吟可以自动忽视的地步。但这些对她并不重要。程晚吟只要知道王槿之还是王槿之,知道这个人没变就行了。 “走吧,上路!” 王槿之说完便麻利地把之前做好的木棍还给程晚吟,然后拉着她往前走。 程晚吟看了看王槿之自然而然就顺势握住自己的手,视线在王槿之手指修长的骨节上面微微停留了一瞬,没有拒绝。 “休息一下,喝点水吧。”王槿之扭头建议。 “嗯,再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王槿之又扭头摆出一副累瘫的模样。“给你,喝水。” “快到了,休息休息。” 没过多久,王槿之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一边说。 “嗯,我不喝,我不渴,你喝你喝。” 快要抵达隔壁市的边界。就在这么一小段路程,这位人士又恢复了一天前的那副鸡婆的德行——对程晚吟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深怕对方身体会撑不住,花式劝人休息。 基本就是走一会儿,王槿之就要停留一会,不时还给快要被晒虚脱的程晚吟灌些水,补充一下水分。 顺便在王槿之不断地坚持和甜言蜜语下,还把连带着树篓里小猴贡献的那几颗水灵灵的山桃都送进了程晚吟胃里。害得程晚吟肚子里水喝太多,中途吭吭唧唧,俏脸飞霞地在荒郊野岭解手了一次。 被逼到小树丛解决生理问题,这还是程晚吟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因此她蹲在小树丛中看着外面为自己把风、没有偷看的王槿之,脸部涨红了好长时间。直至到了大巴站,她脸上那带着羞恼的红晕和被吓出来的惨白颜色都没有完全消下来。 不过那几段休息还是有用的,王槿之和程晚吟在之后赶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就论中途程晚吟的那次方便还遇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就是她找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蹲下,四下张望地上完厕所,收拾好出来之时,却被地面一个凸起给拌了一下。 “啊!” 那时王槿之瞬间跑到了她面前,搀住了程晚吟。但垂头看着地面的程晚吟身体却微微颤抖,她垂眸目光锁定在那个绊倒她的东西上。这也是程晚吟之后微微泛红的脸上掺杂惨白之色的原因了。 只见绊倒她的那是一只微微露出土面一截的脚趾,小拇指被什么利器割去,只有仅剩的四个指头相连在一起,肉嘟嘟的小小的还十分好看。 王槿之顺着她视线望去,也看到那片低洼地裸露出来的脚掌。 那明显是人身上的。 “别怕,你别怕。” 王槿之安抚着,用手掌捂住程晚吟骤缩的眼睛一步步后退。她也没想到程晚吟的心理素质会这么强,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也只是微微颤抖。 反正王槿之没有被这突然一幕吓到尖叫,完全是因为她根本不害怕死人,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至于程晚吟为什么也能这样,王槿之也不清楚,但这时候安抚情绪就对了。 “你退后,我来吧。” 王槿之把程晚吟拉到身后,上前拿着程晚吟之前拄着的那根棍子在那只脚掌周围捅了捅,然后寻到一处较软的地方,开始破土,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程晚吟在背后紧盯着那片不断翻动的泥土。 王槿之挖得很快,但那东西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大得惊人,并不是一具完整的尸身。她挖了一会便已经露出了那个东西的真容——是一截人类的断掌。 王槿之动作一顿,上前用手指将那截脚掌从土堆提溜出来,顺便还扯出了一个细长的带着一个小巧铃铛的红绳。 她刨干净上面的土。 这截脚掌是被人不知道是生前还是死后活活切下来的,刀口平整,脚掌下面几乎浸染了干涸红乌的血迹。不难猜出这泥土下面可能还埋着这位断掌的主人。 王槿之沉默地看着这截断掌,确认这是对方死亡后被分尸所造成的伤口创面。而程晚吟却是盯着那根被牵扯出来的红绳编织的脚链,半响拿出小白板写道。 [这条脚链我认识。] 王槿之看到小白板上的字,握着那个脚掌,看向程晚吟,脸上略微露出询问的表情。 程晚吟然后又提笔沙沙写道。[这是和我一起被拐卖的那个车子上的女孩脚腕绑的。她是后来上车的,听口音是徐州那边的。] [我不知道她名字。] 程晚吟写着,红着眼睛,看着那根编织精巧的红绳。她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过目不忘的那种,所以对于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那时候我已经哑了。] [没有机会和她交谈过。] 王槿之闻言凝视着这截瓷白的断掌,唾了口唾沫,骂道。“畜生!” 她观这痕迹和腐烂程度推测应该截取还没有几天,甚至照这六月的天气应该不超过一天,有极大可能便是之前那山脚处的村子里的人所为。或者之前和她打招呼的那色咪咪的农夫也是其中一部分。 “叽叽!” 因为王槿之这突然一声骂,坐在她肩头打盹的小白猴顿时惊了一下,连忙抱爪作揖,眼神询问王槿之。 对方却没好气地瞥了它一眼,看向这只断掌。 “没骂你!” 这只人类的断掌,脚趾胖乎乎的,指甲盖上还残留着红色的指甲油,很漂亮,被衬托得如同白藕般,但上面却留下了很多与之不相符的新旧不一的长条状痕迹。 这是被人长时间用鞭子殴打形成的。因此只可能是这姑娘不甘被辱,反抗特别激烈了。根据断掌,王槿之确定对方已经死了,只是不清楚对方全身是不是都被埋在了这里? 当然被埋在这里的可能性占了八成。 不过,王槿之却没有时间深究。 她之前挖这脚掌也只是确定这下面到底有没有埋人而已,并没有真想把对方全挖出来带走。 王槿之没想带对方走,这也是因为按照推测的女孩死亡时间,这些埋人的人明显并没有走多长时间,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而且王槿之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根本不需要时间。光是简单辨认,她就已经可以肯定这下面即使没有埋这位姑娘的尸身,也埋着其他人的。 王槿之因为在被某个不靠谱的盗尸师尊的长年折磨下,对处理掉那些尸体(已被研究没有价值的尸体)早已是轻车熟路了。所以光根据那些泥土颜色和成分,她就能判断这里埋尸的数量远远不止一个。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尸坑。 “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王槿之将那只莹白断掌包在之前包草药的小塑料袋里,当作证据装好,给小白猴绑在背上,嘱咐它——到时候到大巴站,让它想办法绕过检票口,然后跟进来。 金丝猴眨巴着萌萌哒的琉璃色大眼睛,听话地点点头。 王槿之可能没发现,但是系统它发现了——王槿之虽不知道小白猴的真实身份,但她潜意识却对对方有个深刻的认知,就是对方能听懂她的话。 她没有解释,而是告知小猴,所以证明王槿之潜意识就是相信“精怪是存在”!明显和之前和老虎打斗时就能看出,王槿之也是这么潜意识认知的。 这种认知很可怕,也再次证明了王槿之的确是山主转世而来的,因为只有山主和那些在高等世界生活的人才会坚定相信世上有精怪。 只是系统不明白大山为什么会选人类做山主? 在英雄拯救系统的庞大记载里,人类被大山选作山主的这种情况一般是不存在的。这不是因为人类没有这个权利,反而因为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更是具备这种权力。 但是,作为人就会有自己的感情和有自己的想法。对方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羁绊就会被唤醒她们对人世间的眷恋,所以就永远无法和大山融为一体。 所以在山主选择的名单里,很少会出现人类。 125、穷山恶水 不一会,王槿之所处的这辆大巴便被坐满了。 但八十年代的大巴车可没有现在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要求,人们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素质也高不到哪去,依旧在骂骂咧咧往上挤人。 “哎你别挤了,前面已经满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挤?” “不是我想挤,是后面有人。” “哎你怎么还推人呢!” 就这样,中间过道已经挤满了密不透风的一车子人。 中间的那些人,有的人手上提着两只活鸡,有的人抬着一麻袋洋葱球,甚至更过分的是还有人直接脱掉了鞋袜,露出了巨难闻的香港脚。 “啊,他怎么这样?”不少人皱眉看着那位大汉拿着蒲扇扇着给自己脚散气,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显然大汉的行为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忍受范围。 但说归说,真正上前制止的却没有一个。 一个大妈双手抱胸。“我也是服了。” “谁去提醒下这位同志?”旁边提着菜篮的男士说。 “呵,你也脱了,放他跟前。”还有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剃着牙鼓动人群。 一个看起来虎背熊腰的庄稼汉子瞪圆双目,想要上前,被自家媳妇儿拉了回去。“无语,这六月天就他脚累,就他脚闷,真没素质!” 那位脱了鞋的魁梧男子耳朵抖了抖,明显是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任由那些羔羊在一旁吵闹着冒犯他的虎威。 但这位男子,在周围声音稍稍减弱的一瞬却突兀抬头,用那只带着刀疤的眼睛凶恶地扫了周围一圈。 被他看到的人都停止了讨论。 这男子眼神瞟到的一位年轻小伙到底是年轻气盛,直接对号入座,站起来梗着脖子道。“你瞅俺干啥?”他觉得被对方嘲笑了。 那位男子邪笑着将衣服搭在肩上。“就瞅你咋滴?” 然后,这两人就这样隔空吵开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声音,程晚吟抑制住自己想要抬起头看向过道那边的冲动,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帽檐,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那位和年轻小伙争吵的疤脸男人。 看到那道熟悉的刀疤时,程晚吟瞳孔一缩,瞬间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角。没错,这人正是她见过的人贩子中的其中一位,也是那个集体里最狂妄无知的一人。 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但惯会胡搅蛮缠,插科打诨,满嘴歪理。所以经常被那个组织当作牵扯警方视线的卒子。 程晚吟闭目忍耐着自己不去看那位大汉,然后旁边突然有人起身将窗户开到了最大。她抬眸正好对上了窗户旁边王槿之那投来的视线。 “车上气味难闻,你觉得实在难受,别憋着。” “跟我说,我想办法。” 一只手温柔地伸到程晚吟的面前,指尖还浸染着碾碎的绿色汁液,顿时一股浓郁清新、带点泥土香气的气味绽放在鼻腔中。 程晚吟闻着鼻尖薄荷汁液的香气,紧绷的双肩慢慢塌了下去,然后用琼鼻轻轻碰了碰那不远处的瓷白指尖,帽檐下望着王槿之的目光温软如水。 要说这世上除了父母外她最信任的人是谁? 那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程晚吟早就发现了——她那颗因为第二世难以启齿的经历变得充满惊惶、不断震颤的内心,竟然也能在与王槿之的日常相处中,渐渐变得安宁起来。 不再那么惴惴不安。 王槿之在竭尽所能地守护她,程晚吟感受得到。 所以她内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也添上了这个人,这不光是感激对方的搭救,不光是钦慕,还有依恋——家人间才能感受到的依恋。 王槿之被程晚吟意外贴手,身子僵直了半天,但她脸上冰雪却破封了。 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人儿,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肉眼可见她周围荡漾开快乐的气息。 “嘭!”王槿之脑海里开始放起了烟花,就连那只代表王槿之的小人都已经双手捧成桃心状,在系统周围荡漾、旋转、跳跃、踏步。 程晚吟发现原来一个人开心起来是真的可以发光的。 王槿之情绪的感染力非常强大,看到这个笑容的所有人,被车子上闷热的空气弄得烦躁的心情也跟着莫名放松起来。 “你怕那人?” 王槿之这时候扫向那边还在吵嚷拉架的地方,低下身看到程晚吟偷偷看向那边时眼中的怯意,低声对她道。 “我去去就来!” “看我的。”低音炮的磁性声音在程晚吟耳边炸响。 还不待程晚吟拒绝,就见王槿之对她眨眨眼睛,已经起身朝那边走了。 那位年轻人还在那里,梗着脖子硬气道。“欺负俺瘦弱是吧?有种你把鞋穿上,别干那缺德事!” “小子你很狂啊。” 大汉用蛮力将周围人强行推开,走到那小伙面前,用手掌轻慢地拍了拍那小伙的脸,然后被硬气小伙一拳挥开。 大汉的眼神瞬间变得狠辣无比,挥拳朝那年轻人脸上打去。 这时,王槿之已经笑着跟旁边那人说了说,换了个位置,换到了离那大汉比较近的地方。 她抬头刚巧看到了这一幕。 王槿之见那大汉竟然下手没轻没重地朝那位小伙子太阳穴打去,赶紧伸出脚拄在对方行进路线上——正好将其绊倒,破坏了那致命的一拳。 “草泥马,谁敢阴爷!” “是你大爷!” 大汉一个踉跄,扑到了一位大妈身上,被其用菜篮糊脸推开。 头晕目眩中,大汉被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的王槿之拎了起来。王槿之微微弯着腰脊,居高临下注视着大汉凶狠的眼神,声音冰寒道。 “你咋那么嫩呢?朝人太阳穴上招呼!” 被王槿之自称是他大爷的汉子怒目而视,双手挣扎着,想要挣开胸前如同钢铁般的禁锢。 王槿之朝周围人喊道。“大家让一让!小心别被伤到!” 她见这人贴人的过道,这大汉几次挥拳想要打自己,却已伤及无辜。她便朝他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光脚上碾了碾,然后再次将他按倒。 “你什么你,臭脚熏到我媳妇了!” 王槿之拎着他像是拎小鸡一般站在原地,俯视着他。 “你脚什么味道,你心里就没有什么ac数吗!垃圾!” 旁边那位耿直小伙并不明白王槿之说的ac数是指什么。见那大汉被王槿之按倒了,他也挥拳给了那人左眼一拳。 “你是不是看俺狗蛋瘦弱好欺负!” “还想打俺,看俺的!” 王槿之看向那位“还在纠结对方是不是瞧不起他瘦弱”的叫做狗蛋的年轻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那位还想逞凶打人的大汉,任由狗蛋发挥。 碰巧那位戴着红色袖标的国字脸司机正好上车。他闻到了这股恶臭,嫌弃地剥了个橘子堵住自己鼻子,对周围问道。 “这车上被你们造鼓的啥味!” “谁谁谁!谁脱鞋了!有没有素质!” 但看大家眼神都不对。 大巴上没有空调,燥热如同烘箱的空气里充斥各种奇异的味道,脚臭、大葱、汗水、鸡禽粪便,令人阵阵作呕。 大家闻言给司机让了个道。嗯……准确说是让了条缝。 司机确定了这股气味的来源,一鼓作气拔开人群走过去,正好看见过道处大汉准备殴打小伙、王槿之拉架的这一幕,这才鸣哨制止了这场差点打起来的闹剧。 “哎哎哎,你们搞啥嘞!” “要打出去打!” 司机询问了车中那群人事情的经过。然后他肃着一张国字脸,严声命令那位大汉将鞋穿好,不然就下车。 —————以下是大纲————— 这个世界暂停这里,因为当时写的时候涉及敏感因素,无法再写下去了。我已经修改过了女主村子的背景了,但时间久了就不想写了。 在这里就把后续剧情补上,大家凑合凑合自行脑补吧。下章会另外写番外的,谢谢支持。 之前写的那位跟在星探旁边的那位华语记者,孙记者就是后面情节会写到因出差碰到恶势力、决心潜入拍摄人口拐卖黑暗面的人。 热心的狗蛋是之后被孙记者说动带路的人。然后为了给这位记者垫后,挺身而出却死在了中途。 是位无名英雄。 这些都是后面的铺垫。 有些人所做的努力,有些事,有些感动…就算是王槿之身为主角有系统存在,也不得而知。 而程晚吟之前会紧盯着孙记者的背影,是因为认识他。 女主程晚吟是豪门大小姐,公司宣传什么都有和对方接触过。但现在人心惶惶,她不知道谁才是程欢的眼线,所以没敢与对方相认。 但孙记者因为程晚吟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对方的脸,所以在这里只是感觉对方熟悉,没有认出来面前站着的女孩就是被拐卖闹得帝都程家沸沸扬扬的豪门大小姐。 还有王槿之给赵攀金的红绳手链其实里面存了她的巫力。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定位器,有效范围大概是500米。后面在救出那些女孩的时候,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因为这个世界被王槿之刚开始打虎从而被改变人生轨迹的赵攀金已经查到这里,装成被拐卖的女孩混进去,与妹妹碰面了。 后面会和警方里应外合,破获多家代孕黑机构。 在程欢重生后篡改程晚吟命运的那一世(就是第二世),她的命运线是: 【男朋友黄坤会因为救程欢而被老虎吃掉,而自己身负重伤,却被恩将仇报的程欢推下了悬崖。 再等到她醒来,耗尽心力找到妹妹赵攀银时,却发现唯一和她相依为命的同胞亲妹妹已经被人贩子打死了。至此整个人彻底黑化,走上了不归路。】 而原剧情里(就是第一世),应该是: 【女主程晚吟成功逃脱,然后提供有效线索,帮助警方成功救出赵攀银,破获了这起重大的人口贩卖事件。 而姐姐赵攀金和女主程晚吟在日后研究出了天网。黄坤那些同学更不会因为寻找她们而死于虎口。】 但这些都被程欢的重生篡改了。 第三世,就是现在,王槿之给赵攀金手绳,也是考虑到原剧情里赵攀金会和程晚吟强强联手,救出妹妹赵攀银,为了方便以后找到对方才给的。 那位重生女程欢谋害程晚吟的原因,其实不仅仅是她钟爱的对象薛烊不喜欢她,反而对远房表姐程晚吟有好感。 因为程晚吟各方面十分优秀,出身富贵,留学出国,进修过计算机,所以男配薛烊也是学校中她追求者中最执着的一位,一连追求了好几年。 不过程晚吟不喜欢薛烊,拒绝了多次。 她见对方听不懂话,拒绝也无用,就对这人的告白各种无视了。 毕竟程晚吟家条件摆在那,就算再不挑剔也要找个跟她差不多的,总不可能看上一个只有颜值干啥啥不行的草包。 再说程晚吟不是颜控,而是隐形臀控。 第一世,程欢是有自己父母的,而且她家是和程晚吟家有些偏远关系的——是程晚吟家仅剩的一房穷亲戚。 而且程欢家极其重男轻女,父母又没有什么本事。所以成长在这个家庭的程欢极度嫉妒被在富贵窝里甜宠长大的女主程晚吟,也极度喜欢笑起来如同一束暖阳的薛烊。 在多年穷苦的生活环境和重男轻女的重压下,她的心理已经严重扭曲,表面上给程晚吟端茶倒水,像是个甜甜的无害的小妹妹。 背地里却把和对方的照片一个个剪掉划花,还设计了对方被人贩子绑架。简而言之,便是个面甜心苦的变态。 在形成这个世界的底层小说——这篇无cp大女主文原剧情里,男配是薛烊,女主是程晚吟,女配是赵攀金。而程欢却是让女主走上被拐卖剧情然后逃离苦海之后走上正义之路的导火索,一个关键性配角。 她见自己喜欢的男生被程晚吟百般拒绝嫌弃,见自己还要为了生活觍着脸讨好她,早就对她恨之入骨。 只是第一世程晚吟因为经历过拐卖,所以之后来请的保镖素质都太高了,没有给程欢下黑手的机会。 【所以在发现自己意外重生后,程欢第二世早早就迫不及待地让自己的那对偏心父母和智障弟弟去死,然后在女主被拐的经历稍加修改。 她使本来一个月后被父母找回的程晚吟彻底没了踪迹。 然后,程欢利用重生优势,在无脑舔狗的帮助下,把一个个知情者制造意外弄死,从而毁了周围许多人的家庭。 同时,程欢还借助抄袭后世热门的歌曲和小说构思,而一举成为校园的伪才女。并且事业爱情双丰收,在男配薛洋因为女主失踪而失意伤感时趁虚而入,生米煮成熟饭,确定了关系。】 不过遇到错误,世界肯定会产生自救。所以当配角升级成为重生者时,女主程晚吟作为本世界的主角也觉醒了第一世美满的记忆。 但有区别的是她对程欢没有防备之心,只是疑惑为什么第一世程欢的爸爸妈妈活得好好的,第二世就意外去世了。 而程欢却有害她之意。 再加上对方第二世比她重生的早,所以程晚吟就悲剧了。 当然,第二世程欢在确保周边知情者离世后,作为程家唯一具有血缘关系的后人,继承了程晚吟父母的遗产。之后又趁机与男配薛洋成功孕育出了小生命,凭子上位。 但是活得时间足够久了,活过了她重生之前的年龄,程欢也就没有那令人惊叹震惊得仿佛有了先知一般的能力。 程欢确实没有经商才能。 在没有了重生后未卜先知的金手指,一个华国排行前几名的程氏集团在程欢手里迅速缩水成了一家小公司,导致大片大片的人被裁员,经济动荡。 最终,程欢自食其果。 一位因她为了金钱利益而接手的豆腐渣工程导致父母双亡的极端分子找上门,将她的孩子捅死,随后又连续捅死了她,最后自杀身亡。 但程欢不知道的是在这场轰动了帝都的全家灭门案的背后,却站着那位和女主程晚吟曾经比肩的计算机天才——女配赵攀金。 这也是前面说赵攀金第二世黑化走上歧路后干的事。 ——是赵攀金给了那人复仇的机会。 在程欢决定去残害这两位“在第一世联手使天网提前实行”的两位计算机天才时,也就没有正义的化身“天网”,给她指出真正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了。 程欢是在保护自己孩子时被那农民工捅死的。但她到现在还以为是那位因为她揽下的豆腐渣工程而失去父母、妻离子散的农民工计划了整场谋杀! 程欢也就不知道真正杀死自己的,便是她曾经以为已经被自己杀死了的漏网之鱼——那位被程欢活生生逼得走上歪路的赵攀金!疯魔了的赵天才! 所以第三世重生(王槿之穿来的这一世),程欢又是轻车熟路地一锅端了生父生母和弟弟,然后继续如第二世那般被程家收养,成为程家二小姐。 再然后,她又计划着搜寻那位害死她的农民工的踪迹。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结果是没有找到。 我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伏笔就是,王铁根也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只不过是和程晚吟不同系,她是程晚吟的学长。 在王铁根未被退学前,薛烊根本排不上校草的名单。本来想以惊喜写的,嗯……好吧,写不了了。 在这个穷山恶水的世界里,王槿之和程晚吟逃出大山后,历经坎坷,才见到了程晚吟的父母认了亲。 因为怕被程欢的眼线发现,出现什么意外,程晚吟被王槿之先安排到车站旅社等她。王槿之孤身一人,迷路了好几次才找到了程晚吟所在的别墅区。 但是搞笑的是:因为自从程家发现了自家大小姐失踪后的这段时间,提供程晚吟消息的人络绎不绝。结果耗尽财力心力,验证的结果却都是假消息。 所以程氏集团最终直接下达了铁命令,这就导致王槿之被卡在小区保安那一关。 富人区哪是那么好进的?王槿之硬是好说歹说,被拦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混进去。 最后是遇到了原主的同学周浩,凭借着他的关系才进去。最后想办法巧用小白猴的猴戏,与那两位“日后会被程欢害死”的程晚吟父母联系上认了亲。 程晚吟父母其实也没有那么傻,第二世虽然被程欢欺骗着,但日后也是察觉不对。两人想要对这个关系疏远的养女谈谈,观察些什么。她们也没有想过从小养到大的娇娇儿真的是豺狼虎豹,还抱着一丝亲情。 结果对方早就杀红了眼睛,早就没有了作为人的良知。 程欢见日常宠爱她的养父养母起了疑心,为了自己日后和薛烊的荣华富贵,直接下了死手。她伪造了股份转让的遗书,让养父养母突发“疾病”见了上帝。 如果王槿之这次不带程晚吟回来找他们,这对中年丧女的可怜老夫妻依旧会走上第二世的老路。 而这次那个带王槿之成功进入小区的同学周浩,也就是那个“以前被外校混混缠上遇险、因为原主见死不救把原主一起告了,导致原主退学了”的人。 周浩也是在后来警方那边得知了原主其实是帮忙报过警的事,但那人这时候早已经被他害得强制退学了。 周浩家非富即贵,也询问打听过原主的家。但因为王铁根个人比较自卑敏感而且洁癖保守,在宿舍里和其他男生也混不到一起,经常独立行动。 而在班级里,原主对谁又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清高态度。这导致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址,甚至连她的塑料好兄弟都不知道。 在周浩查询中才得知王铁根是位妥妥的学霸,做什么实验都不需要别人帮忙,她一个人便能独立完成。 这时候,如果有人上前请教,还是女孩的话,她还能在一旁盯一会对方的操作步骤,冷冰冰指点一句,然后扭头走人。 但如果是男性的同班同学过来请教,照她村子里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原主呵呵…鸟都不鸟,根本不屑教你。 这就致使王铁根虽然也是学校里的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云人物,但一打听评论却非常两极分化的原因了。 因为人缘差,所以王铁根落难后,根本没有人帮她说话。因为在班级里那些同学们眼里,原主就是那么一位见死不救、极为势利的一个人。 虽然他们也不觉得对方会真的参与那场外来人员混进来对本校学生的暴力斗殴。但是吧,按平时的关系,他们这时候不去踩一脚就很不错了,还帮王铁根说话,做梦去吧! 这个周浩也想去动用关系调查王铁根的档案,但是学校不允许。 帝都综合大学里是有王槿之的档案的。如果是学校需要,可以直接翻阅档案。但如果只是某个学生为了某些目的需要查阅,那出于保护其他学生的原则,就不允许了。 甚至周浩之前还强制对方退学。虽然他口上说着之前是误会想弥补过错,但学校看情况明显是他想要打击报复,那就更不允许了。 所以周浩就无权得知王铁根的家庭住址了,把这事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他一拍脑袋快要忘到脑后时,这人竟然出现在自家小区门口(周浩家和程晚吟家都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看样子还遇到了麻烦,所以就有了之后的发展。 后面王槿之拿着那只断掌报警,程晚吟动用家里的财力帮助警方一起调查,还碰到了潜入调查最后逃出来的孙记者。 一部分警方抓捕那些人,一部分警方随着孙记者带路,救出了赵攀银和一众被关押的女性。 然后警方又遇到了在人贩子手机植入木马,已经混进人贩子老巢的赵攀金赵天才,和对方里应外合,对这些黑势力来了一锅端。 在一次,黑客能力超群的赵攀金、被拐后对犯罪团伙过目不忘的程晚吟,和同行警方一起进去一个地方救人时,但因为内部出现了奸细,导致深陷埋伏。 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王槿之关键时候直接指尖放火露了一手,带着将信将疑的支援人员,靠着手链找到了被困住的赵攀金他们,及时使多位被关的女孩脱困。(这里是个小高.潮哈哈哈) 后来调查到王铁根和她父亲王老根的身份时,王槿之和程晚吟、赵攀金她们不辞而别后,还被那些人当成那种有真本事、深居山林的隐世高人。 好吧,是大仙。 程晚吟、王槿之、赵攀金她们一度还让那些人产生了一种特别玄幻的感觉,就是现在的小孩都牛逼哄哄,似乎已经可以立刻把他们马上拍死在沙滩上了。 后来时间久了,那些人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哈,只不过那三人格外牛逼罢了。 在破案中,警方还拉扯出了藏在背后的程欢。一步步调查研究,又牵扯出了多年前其父母弟弟的“意外死亡”。从而挖出了许多相关证据,程欢锒铛入狱。最后报道出来,这恶劣至极的弑父弑母拐卖同学的案件,惊呆了一众吃瓜群众。 最后还有个别小透明作者和作曲家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纷纷贴出自己的创作思路,说自己疑似与帝都才女程欢的作品撞车了,简直写到了他们心坎里去了。 但其实这就是后世她们创作的,被程欢提前摘了果子而已! 她们自己的思路,她们当然会有认同感!! 这种离奇的事当然引起了个别有心人的关注。至于关注的人里有没有国家,王槿之就不清楚了。 而国家会不会在程欢这里问出什么,在得到后世发展细节从而采取行动,王槿之就更不得而知。 而这个世界作为女主的英雄程晚吟,依旧第一时间和赵攀金再次参与学校项目。她在第一世成功的经验下,边引导着团队思路,激发了同队赵攀金的创造力,提前研究完天网。 她擅长安防,赵攀金擅长黑客,所以才能在第一世和团队共同打造出了犯罪终结者“天网”。使其提前实行,从而能快速找出了卷宗里挂了许多年无头悬案的凶手,以及那些被拐卖的人。 这一世照旧,程晚吟和赵攀金她们联名把这个系统创造出来。经由学校导师,无偿奉献给国家打击黑势力。 而王槿之这时候也在周浩的帮助下,把原主身上曾经那曾经委屈她一生、导致她梦想破裂的冤名洗去了。(但王槿之没有替原主原谅薛烊,和他断了联系) 这时候,王槿之也恢复了帝都大学在校生的身份。 她以前在原世界里就是学计算机的,所以偷偷的,跨系参与了程晚吟的这个项目。她还给程晚吟提出了许多她那个世界的计算机知识,进一步拓展了程晚吟和赵攀金的思路,完善了天网的许多漏洞。 也就是这时候程晚吟才知道王槿之竟然就是那位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经常见不到人的后来却被退学的医学院校草!那位硬生生自学把第二学业也修满的神级人物! 现在看来对方其实修的不仅是医学和金融两门,还修了计算机!(我不是,我没有,嘤嘤嘤) 程晚吟惊喜于王槿之的优秀,更加倾心。 当然,后面还有程晚吟宁要拉着王槿之去领小红本的搞笑情节。 最后拉扯下,被王槿之情急之下告诉对方自己是女生,然后程晚吟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情侣→_→喜提姐妹情,最后竟然恼羞成怒,将错就错,直接半强迫地领了证。 反正没人知道王槿之是女的。 程晚吟、王槿之她们她们就瞒天过海办了一个巨大的酒席,以不孕不育的理由领养了几位“被拐卖致残后又被家里人抛弃”的孩子,就那么鸡飞狗跳地过了一生。 同时,程晚吟还是在王槿之的劝说下,安安稳稳成为了程氏集团的继承者,将集团的产业转型向互联网事业发展。 也就没有了那场程欢第二世引起的经济动荡。 后来,程晚吟又用了三、四十年根据自身曾经残疾过时产生的灵感,研究出了全息感应技术——利用一种利用全息技术,来增强其余健康器官的感应力从而达到健康人程度的技术。 然后贡献给了国家,无偿用于医疗这块。 这项技术让看不见的人再次看见这个世界,听不见的人再次听到声音,闻不到的人再次闻到香味,没有味觉的人再次感受美食带来的震撼。 她也为那些后天意外失去听、嗅、味、视觉或者天生如此的人真正带来了福音。国家也因为程晚吟在天网和全息医疗上的无偿贡献,为程氏集团大开绿灯。 当然在这期间,在程晚吟资本的无偿帮助下,王槿之也光荣(被迫)地成为了一个小老板。她自知自身能力不足,只接手了程晚吟名下的一家小公司,磕磕绊绊完成了原主毕生都想要完成的——成为大老板的美梦。 算是圆了王铁根的理想。 (王槿之内心os:管理什么我不会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非要我开公司,我不想开啊!救命啊!) 不过公司赚的那点小钱,王槿之还是以程晚吟的名义捐给了社会去建造希望小学,祈求能给程晚吟日后带来一些福报。 同时,王槿之也希望更多的如原主这样的寒门学子能有机会考出来,为国家出了一份力。 她知道什么都可以拖延,但学校是必须要提前建的。只有知识层面提高了,国民的素质才能提高。 这期间,王槿之也一步步真实地见证华国的经济的高速发展,周围日新月异的变化。 就连原主所在的小山村也在被她举报后渐渐发展起来了,村民们不再购买媳妇过日子,而是真正正正常常、健健康康的嫁娶。那里也逐步变成了a级旅游景点。 王槿之在被程晚吟圈养成大米虫的时候,也看到了国家的整改和上面落实到下面的打击贪污腐败的指令,看到了报纸上一个个贪官被拉下马,简直大快人心。 这些年来,王槿之也亲眼见证了看着国家一步步将乡村发展成城市,一步步扶贫修路,先富带动后富!见证原主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红火起来! 王槿之周围每一个人真的都在努力,每一个人都在为祖国争气! 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采用的方式不同,但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给人以一种蓬勃顽强的力量! 平房发展成高楼,产品走出国界,地铁高铁通行,影视圈姹紫嫣红,警方屡破重案,所有人共同用自己平凡的力量组成了这伟大的不断地繁荣向上的国家! 王槿之亲眼见证着这个美丽的蓝国在一步步跃然站立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看着这蓬勃向上的力量,她真的为自己国家振奋了! 但在这充满机遇的美好的世界,王槿之还是因为躯体没有长期泡在福尔马林中保养,倒在了奔波的路上,最终来不及和程晚吟道别,就眷恋地闭上眼睛。 随后没有过一年,程晚吟在多位孩子的陪伴守护下,也随之而去。 程晚吟去的那一晚,下了一夜的大雨,亦如她们在村长门前一跪一站初次结缘的那天。 128、婚后番外 这时候,王槿之也松了口气。 她在确定程晚吟真的沉睡后,便跑去那间她偷偷叫人挖的地下室里,动手将肚子里的酒水取出。然后像是泡澡那般,泡在了福尔马林溶液里。 王槿之长吁了一口气,婚前因为做了造型一天没有泡溶液,她差点以为她当场会腐烂掉。“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你能感觉到累?”系统有些杠精地问。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啊!” 王槿之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吐槽道。“对那么多人赔笑,我都感觉脸要僵了!” “不过幸好总算和程晚吟结婚了。” 王槿之从浴缸里起身问系统。“哎对了,我这个身体能用多久?” 系统直截了当地说。“等它开始腐烂的时候,你就得离开了。” “那理论上就是无限喽。”王槿之秒懂地点头。 她拨弄了几下福尔马林溶液,看着从指缝间流下的无色溶液,侧头对系统道。“哎,以后就麻烦了。每次和壹壹睡觉,我还得去先洗澡把这些溶液洗掉,好麻烦呀。” “那要不就现在离开?” 系统听王槿之这么说,以为她想反悔,便顺势问了一嘴,结果被王槿之直接骂了。“想屁吃!!你想都别想!” 王槿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的尸身。“我要好好保护我的躯壳!” “你这个善变的女人,哼!不想理你了!” 系统撇撇嘴,无语问天。“对了,二货!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可别忘了请一位化妆师,省得哪天英雄变老,你还是原样,被人抓起来研究!” 王槿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敷衍地点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 不过,婚后的生活没有王槿之想得那么美丽。 尤其是作为英雄的家人。 所谓距离产生美,真正和程晚吟相处到一起后,王槿之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程晚吟越发像她原世界的恋人了。 不,应该说简直和她的恋人姐姐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工作不要命的那种类型,所以这也就导致王槿之极其想扇那个当初极力支持她走事业的自己一巴掌。 因为结婚前程晚吟还会克制一下,会适当地和她旅旅游,休息休息。 但结婚后,程晚吟在发现她特别理解、特别支持她的理想后——整个人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撒了欢地投身在研究中,拽都拽不出来。 白天待在公司,凭一己之力扛起程氏集团,晚上还扎进研究所搞科研。几乎天天连轴转,见不到她人。 说真的,王槿之觉得大概专门做这份工作的公职人员都没有她这么积极!要不是程晚吟每天到凌晨还知道带着一身疲倦回来,王槿之就简直以为她已经丧偶了! 而且对方那种拼命三郎的架势,还让王槿之天天都在发邮件,和远在主神公司出差的系统碎碎念。 王槿之深刻地担心爱人会不会因为工作强度过大猝死在工作台上,所以每天都在给程晚吟熬滋补身体的中药,恨不得给她全副武装上。 不过好在程晚吟工作上虽然一意孤行,但人还是很乖的,每天都听话地把王槿之给她准备的保温瓶乖乖带着,然后把中药喝得干干净净。 后来王槿之为了想办法给程晚吟减负,也是拼了。甚至不爱学习的她都拿出了比高考时还认真百倍的态度,去学习企业管理。 当然,效果也相当显著。最后的结果竟然基本上达到了和原主的成绩差不多的程度,也成功地多分担了一些程晚吟的活。 不过,王槿之始终觉得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神之信念,才使得她成绩这么好的。所以每次上班前、应酬前,都对着镜子在那里祷告原主,简直是把王铁根当作神摩拜了。 而且每天她的祷告词竟然还是不一样的,诸如什么—— “今天要去签合同,学神保佑,助我一臂之力!” “燃烧吧,铁根之魂!又是充满希望、阳光明媚的一天!” “奥利给!今天程晚吟终于给我分了点她的任务,争取别出纰漏!” “爆发吧!我洪荒的小宇宙!” 系统说了多少次这是王槿之自己努力出来的结果,但王槿之就是不信。反正她就是相信——是原主的在天之灵让自己成功成为大老板的。 这导致英雄拯救系统出差后,天天跟主神公司的其他系统同事吐槽王槿之,说。 “你知道吗?我这次的宿主虽说平平无奇吧,但聪明也是有点小聪明的。” “就是她啊,好像脑子有大病!” 系统对于给自己的小伙伴吐槽王槿之,特别有表现欲。它把王槿之压箱底藏着的中二历史都翻了出来,给其他小伙伴看。 “这家伙简直了!” “明明学习都是靠努力,她倒好每次懒得不学习。考试前就去抱佛脚,去寺庙拜拜或者摘个四叶草啥的。” “她明明都不信那些,可偏偏就是觉得玄学就能使她马到成功一般!” “靠着自己能力努力了,成功了,我这宿主也能给你都归咎到玄学上。好像自己就是天佑之人,反正就是不肯相信自己这么厉害。” “我就纳闷了,明明都是同一个灵魂本源,平行世界的她都能成功,她怎么就是不肯相信自己会成功呢?” 王槿之要是知道系统背后里跟别人这么说她,估计早就当场社死了。 但她不知道,所以她还是一只昂头挺胸又嘚瑟无比的小辣鸡。后来还接手了公司里程晚吟身上的许多重任,更加变本加厉,祷告原主。 最后,还是程父程母发现这小两口怎么迟迟怀不上孩子,反而发现了自己女儿竟然天天宅在实验室,这么不顾家。 他们赶紧逼着女儿去备孕,别委屈了姑爷。为此,王槿之和程晚吟还搞出了个笑话,差点气死程父程母。 先是程晚吟没有告诉对方,背着王槿之去医院伪造了一份不孕不育的证明单,跟父母说她因为拐卖那几年被那些人灌了乱七八糟的药,身体坏了,怀不了。 让自己父母心肌梗塞了半天。结果下午自家姑爷就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们一个暴击——王槿之带着同样伪造的单子、同样歉意的笑容,像是小朋友等待批评一样站在门口。 她说程晚吟怀不上是因为自己的精子没活性。 程父程母能怎么办,训斥王槿之嘛,程晚吟身体都有毛病,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后来王槿之程晚吟她们也阴差阳错地收养了几个命途多舛的孩子,也算满足两位老人儿孙满堂的愿望。 王槿之和程晚吟的孩子总共有五个:大儿子程恒,二女儿程姝,三儿子程典,四儿子程哲,小女儿程娜。 个个后来出落得有出息。 大儿子程恒成为了替弱势群体发声的有名大律师; 二女儿程姝成为了实力派国民影后; 三儿子程典成为了在生命最后一秒按住刹车的公交车司机; 四儿子程哲成为了四处奔波的缉毒警察; 小女儿程娜成为了程氏企业的继承人,致力于构造希望工程。 记得程晚吟刚起了收(和谐)养(和谐)孩子心思的时候,是一起警方破获几大拐卖人口团伙之后的时间。 那时候,警方在破案后一直在为这些瘦骨嶙峋的孩子们寻找和联系亲生父母。同时也按照那些抓获的人贩子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一些被拐后因为品相不佳或者极力反抗致残的小孩子们。 王槿之的大儿子和四儿子就是为数不多被人贩子卖到乞讨组织的,所以身上都带有些许残疾,也同时有打架、偷东西的黑历史。 但除了“大儿子程恒的家庭在警方联系通知后拒不承认有这儿子,以及小女儿程娜的父母因为找她出了意外”以外,剩下的三个孩子其实都有被自己父母接回去。 只不过与其他兴高采烈找回孩子的家庭不同的是二女儿程姝、三儿子程典、四儿子程哲他们家在伤心寻找过他们一段时间后,又生了弟弟妹妹。 这就导致他们被找回后,因为身体上的残疾或者曾经偷窃的历史,被周围邻里和弟弟妹妹挤兑猜疑——从而始终融入不进他们曾经日思夜想的家庭,变得越发孤僻。 然后原生父母的嫌弃就成为了他们的导(和谐)火(和谐)索,让他们再次离家出走。 等流落街头的程姝、程典、程哲三人再次被警方找回后,他们的父母的确变得对他们好了一些,但不久后就恢复了原样。 甚至程姝和程哲的家庭在变本加厉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冷暴力,辱骂,殴打,使其变得越发窒息,耗干了最后一点亲情。 整一个恶性循环。 程晚吟的四儿子程哲就曾经有一位和同样年龄、同样差不多经历的小伙伴。对方就因为心理承受能力不高,在原生家庭的冷暴力中跳楼自杀了。 要不是程哲他最后阴差阳错地碰到了曾经在警局有过一面之缘的程晚吟。否则,最终流落社会的他大概也会走上他们大哥程恒曾经被迫偷窃的老路吧。 不过他的经历并没有程恒那么凄惨。 同样是被人贩子卖到乞讨团伙,但因为程哲是因为本身是残次品——他是弱视,天生双眼近乎失明,所以在那个乞讨组织可以直接伪装成瞎子乞讨的。 倒是并没有吃过多少苦。 但他的大哥程恒却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他是因为激烈反抗不听话,才被那些人贩子打折右腿骨的。他是被变成了残次品,卖到乞讨团伙。 在那个专门控制小孩乞讨的团伙中,小小年纪的程恒再次惨遭厄运。团伙里那个没有挂牌的黑医生活生生将他打折的腿做了截肢。 程恒差点就没有挺过那次术后反应。 程晚吟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大儿子的时候。 那时候她帮助警方用升级版的天网系统,破获了几起拐卖团伙,去警局办些手续。一进门,程晚吟就看见了那个孩子。 他孤零零地坐在警方靠近角落的那个蓝色塑料椅上,被过长的黑发遮住的一双略显冷淡的眼眸正对着地面,低垂着。 与周围和父母抱在一起抱头痛哭的孩子格格不入。 那时候,十二岁年龄的程恒算是这群小孩里年龄最大的,皮肤还晒得黝黑,高高瘦瘦地笔直地坐在那里,就如同一棵笔直的小白杨。 但程恒的头却始终低着,黑发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直至天色已经几近傍晚,程晚吟从里面办完所有手续出来时,发现那个孩子还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笔直的。 这时候那些被拐卖的孩子都被父母接走了,警察局已经彻底空了下来。 程晚吟问旁边的警员,“这孩子为什么没有父母来接?” 他们说,“打过这孩子家里很多次的电话了。” “但那家父母在他失踪后已经离异,组建了新家庭,所以就以这孩子曾经被逼着偷窃——手脚不干净为缘由,不愿意来认领他。” “我们也尝试过再打,但还没有打通,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那位跟程晚吟交谈的警员很是懊悔不已。她说。“这孩子是听说控制小孩乞讨的那些人被抓后,自己找过来的,特别懂事,也特别让人心疼。” “他上过小学,吐字也清晰,根据他的描述我们能很快确定他父母的身份。” “但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我肯定不会把孩子被那人贩子卖进乞讨团伙后逼迫做的事告诉他们。至少不会说他曾经偷窃过的事。” 那时候,程晚吟发现那个黑发男孩低垂的头颅似乎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她与这位警员交谈的话。他站起身,突然对她们沉默地鞠了一躬。 程恒那时候大概是知道再也等不来自己父母了,便拾起来放在一旁的木棍,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也就是这时候程晚吟突然起了收(和谐)养(和谐)孩子的心思。 所以她跟在程恒的后面走出了警局,看着前方那个年龄小小的孩子挺直着背脊,低垂着头。 他的右边小腿下面空荡荡的。拄着那个不知什么哪个扫帚上拆下来的木棍,靠着左腿发力,一蹦一跳地走着。 明明刚刚得知被亲生父母抛弃,但程恒却表现得那么平淡,始终默不做声地往前走着,走得很认真很认真,就仿佛什么也无法将他打倒一般。 这样已经过了认人年龄、有违法记录且已经形成自己是非观的半大孩子,福利院大部分是不会要的。 所以程晚吟走过去了。 她轻轻拍了拍程恒的肩膀,想要告诉这个孩子,把头骄傲地抬起来走路,他并没有做错了什么。 她跟他说。“抬起头,这不是你的错。” 程恒抬头看了一眼她。 他一双黑色冷淡的大眼睛注视着面前对自己流露出善意微笑的程晚吟,半晌点点头,也露出了一丝腼腆的微笑,然后拄着木棒继续往前走。 但往前走的时候,程恒的头又低了下去。 最后还是在程晚吟和王槿之的不懈努力下,这个对周围都竖起了尖刺的孩子终于软化了态度,成为了王槿之、程晚吟家里的第一个小孩。 在家里,这个孩子跟程晚吟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我想上学”,然后刻苦学习的程恒成为年级的第一名。 后来程恒说,“我想成为律师。”然后他就在高考分数高出好多的情况下,毅然决然选择了并不怎么吃香的律师专业。 最后程恒说,“我要为受害者发声。”然后他就开始了四处奔波的道路,只求做到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 不光是程恒,程晚吟在将其他孩子户口转到自己名下时,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她在那些孩子的亲生父母那里跑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甚至为此低下了腰板,但依旧有些家长不愿意松口。 因为有些爸爸妈妈即使不想管孩子死活,宁愿孩子去流落街头,去卖,也不愿意去将自己孩子的户口牵给别人。 就比如二女儿程姝的家庭。 最后还是王槿之在一旁出谋划策,亲自带着程姝这个小丫头片子去她家面前,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场大戏。 程姝这孩子也特别鬼机灵,和王槿之一唱一和着,就直接嘭地一下,重重地跪在房屋门前,跪得那叫一个干脆。 她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张口就开始大声哭诉,说她爸爸妈妈怎么有了儿子不要女儿,怎么虐待她,怎么想要逼死她的事。 反正特别放得开,看得始作俑者王槿之一愣一愣的。最终还是她父母迫于周围邻里的口舌,跟王槿之要了一笔钱,像是送神一般送走了这父女俩。 “爸爸!爸爸!爸爸!” 这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圆脸还有些肉的小女孩在离开那个家后开心极了,小手拉着王槿之,甜甜地一声一声地叫着。 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看不出来她一点难过。 只有晚上王槿之听到哭声,和程晚吟一起寻找声源后,才在别墅的旋转楼梯那发现了坐在那里哭成了小花猫脸的程姝。 看到王槿之和程晚吟两人后,她仓皇地用手在脸上乱擦。但被王槿之上前安抚地拍了拍脑袋后,程姝又突然哇的一声,抱住王槿之委屈大哭起来。 她说,“我不要我的爸爸妈妈了。” 她说,“我没有家了。” 王槿之有些僵硬地回看程晚吟。 还是程晚吟看到王槿之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前揉了揉这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的头顶,郑重地跟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这里就是你的家。” 最后,这位小姑娘也特别争气。 在演技上发光发热,最后也成就了一代传奇影后。 不记得是第多少届的颁奖典礼时,曾经有位娱乐记者挖坑问她‘她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的看法’时,程姝就特别霸气地直接回应说。 “我只有王槿之和程晚吟这一个爸妈。” 后来,程姝的父母为了弟弟娶老婆盖房子多次向她狮子大开口,程姝不给就接受电视采访,说‘她贪图荣华富贵,不认亲生父母’。 不少人因为他们这些污蔑,就此脱粉。 但程姝不属于偶像派演员,所以掉多少粉都对她问题不大。 她不是五官那么漂亮的女人,小眼睛,厚嘴唇,鹅蛋脸。不过却有独属于她的韵味、她的干净,是实实在在的演技派。 但不管娱乐八卦后来问程姝多少次,她为什么改名啊,她对于亲生父母的看法什么的,擅长经营人际关系的程姝却始终没有改口。 不过,她也没有去说父母的坏话。 虽然当初和亲生父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程姝不想对媒体讨论他们。这可能是她对于他们最后的素养。 也许她的爸妈一直不知道的是,当初程姝被拐时,早已经记事。 程姝知道那是她奶奶故意将她扔到街头的。 就因为她是女孩。 女孩不能传宗接代。 所以她有错。 在被陌生人强行带走时,程姝看到了她的奶奶——她就站在那个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哭闹着、朝她伸手着,被陌生人拖上车子。 程姝后来愿意从警局跟随母亲回到原来那个冷漠的家庭,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抱着一丝幻想。 以为母亲会给她主持正义。 但当她告诉母亲真相后,换来的却只是对方严厉表情。让她不准告诉警方,不准告诉爸爸,不准她告诉任何人。 程姝满怀希望地回家,见到的也只是曾经那么爱她的母亲对弟弟的一味偏爱。 这里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 所以程姝就走了。 程姝从小就是个主意特别大的女孩。 在最后一次离家前,听到母亲说‘你如果现在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省得我一次次去警局去丢脸’后,程姝就彻底对自己父母失望了。 当初跪在门前哭求,谁也不知道她一半是在演戏,一半却是真情流露。 所以她才说“我不要我的爸爸妈妈了”。 “如果你们不爱我,那请别再奢求我爱你们。” 后来程姝的粉丝们顺着蛛丝马迹,得知了当年她父母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些人背后的恶臭言论后,对程姝心疼不已。 但对此程姝也只是落落大方地一笑了之,道。“谢谢,没关系,我已经有了最爱我的家人们!我现在很快乐!” “与其关注他们,浪费精力,大家还不如去多做些公益活动!” 其实,小时候程姝最初并不是这样的人——这样具有正能量的孩子。 甚至因为原身的重男轻女的家庭环境,她的想法有时会变得特别偏激,特别不理解程晚吟的行为,然后跑去问王槿之。 “爸爸,为什么妈妈要和大哥总是要做那些无用功去为那些受害者争取权益?可这时候她们受到的伤害已经发生,再给他们这些帮助不是晚了吗?” 程姝受到过程晚吟和王槿之的帮助,但她不想其他人也受到帮助,所以找出一切理由去阻挠对方。 因为她属于受益的那一方,所以她会自然而然地忘掉自己也曾受到过对方的恩惠,去排斥那些后面受到程晚吟帮助的人。 这些程姝平时会表现得不太明显。 但如果程晚吟的关爱出现在了除了她们五姐弟之外的陌生人身上,她就会深刻地觉得自己身上的关爱被人分走了。 当然,这只是她幼稚自私的心理作祟。 那时候,其他孩子也会跟着程姝瞎起哄。 比如三儿子程典就说。“对呀,爸爸!” “妈妈她帮助她们翻案,得到结果却大部分是杯水车薪,只是使那些坏人的罪名加重了一两年,还会使那些无法无天的坏人记恨抹黑咱们家的产业。” “为什么要做无用功?” 这时候,还上小学的四儿子程哲也适时地抬了抬厚重的眼镜,发出一句难以理解的困惑。 “老爸,不是说,迟来的正义就不算是正义了吗?” 收养的最小的女儿程娜也会想到自己已逝的父母,着急地拉着王槿之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跟她说。“爸爸,要不你劝劝妈妈和哥哥吧!太危险了!我不想他们出事!” 当然,这些话,这些小蘑菇头是不敢当面跟程晚吟说的。 因为他们再小,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有多么过分,程晚吟听到会多么伤心。毕竟她追逐正义的意愿那么强烈,就仿若生命一样。 所以即使孩子们心里再怎么有意见,也舍不得当面去打击自己母亲的热情,去打击世界最美好的事物。 因为他们就曾经受到过这些恩惠。 王槿之那时候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反问道。“迟到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吗,谁说的?” 王槿之用大手揉了揉最小女儿程娜的额发,那双依旧明亮的星眸看着他们。“我不知道这是谁说的,但这肯是错误的。” 她先是像是个独(和谐)裁的大家长,很肯定地否决了孩子们的观点。 “你们肯定曲解了那位伟人的意思。” 她用那带着微微磁性又漫不经心的声线,说道。“也许那个伟人只是反讽了一句,说了一句冷笑话。你们却以为他在说真理。” 王槿之漠然地瞥过一眼还想反驳自己是哪本书哪位人士说的四儿子程哲,下一句就很果断地堵住了他的话。 “小哲,你也别老死读书了!” “书上的不一定是对的!” 王槿之看着因为自己强权打压而如斗败公鸡般恹恹的程哲,哼笑了一声,竟然在打击儿子上找到了乐趣。 “可是爸!”程哲抬了抬厚重的圆框眼镜。 王.杠精.槿之又快一步精准切入,堵住了四儿子的发言,说道。“你们要知道绝大部分正义都是迟到的。” 说着,她看向程哲。“只要没有在受害者遭受侵害的当场出现!” “那!那些正义对于这些人,其实都已迟到。” “我说得有错吗,小哲?” 因为程哲属于这些孩子里最爱思考的,所以王槿之她非常喜欢杠四儿子的观点,然后问对方同不同意自己说的,说同意就成就感倍增。 程哲低垂着眼,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没有。” 王槿之等着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一丝笑意非常迷人,但奈何在座的都是不懂欣赏的小萝卜头。比起王槿之的笑容,他们更喜欢听她讲人生大道理。 “对吧?”王槿之眉头微皱。 “人这一生太久,很少能遇到几次没有迟到的正义。” 王槿之长篇大论地讲着。“就像你们在学校被周围人误解,就算别的小朋友看到了全过程,有几次会有人站出来替你跟周围人辩解?又有几次是当场站出来的?” “误解的次数比站出来的次数多得多吧?”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槿之侧头问他们。 程姝、程典、程哲、程娜四人齐齐摇摇头。 王槿之看了看窗外飘飞的大雪,将屋子里的空调调高了些,轻声道。 “因为正义这种东西本就是在任何时期都像是钻石般宝贵而稀少的东西!这世界上具有正义且没有被打倒的人数量并不多!” “不过,就因为像你们母亲这样追逐正义的人们存在,才会有人在你真正孤立无援时,用多年持之以恒的力量,将天空的亮光从虚无中拉扯到你们面前。” 果然万事离不开炫她的邻家姐姐。系统中途在总部调了一下王槿之的视频,想看看她有没有出娄子。然后突然看到这个场景的系统翻了个白眼,又快速关上视频。 “这么说你们可能还不懂。”王槿之面不红心不跳地对系统隔空回敬了一个白眼,然后跟这些似懂非懂的小萝卜们接着解释道。 “但等你们真正步入社会,你们就会发现任何东西都不会是你想而就会到来的——并不是当你看到有人遭受不幸,正义就会降临,替你们去惩罚那些坏人。” “而是你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争取到一个得到它的机会,懂吗?” “所以你们的妈妈和大哥并不是在做无用功。他们不是对这世间只充满光明的理想主义者,她们的工作也不可笑。” 这时候,最喜欢思考的程哲已经停下了手中缓缓翻动的书页,除了大哥以外年龄最大的程姝也收敛了丰富的面部表情。 他们似乎听懂了些。 但程典和程娜还是一脸的迷茫,没什么太大反应。 “爸,以后如果我能成为影响力大的影星的话,我就无偿接公益广告去弘扬正能量,鼓励大家多做好事!” 程姝想了想,微抿紧唇说道。 而程哲则是摘下眼镜,露出那双黑沉锋利的眸子,直接道。“爸,我想去考警校。” 对于程哲拐卖乞讨经历最深的,就是曾经看到的那些身体消瘦、面色发黄、吞云吐雾、如同蛆虫烂在屋子的人。 那一刻,那个场景深深地印在了程哲的脑海里。 然后他就被乞讨团伙的长辈拉走了,就连乞讨拐卖的人都不屑去看到这群已经脱离人体躯壳的腐肉。因为这些人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那好,爸爸会一直监督你们的。” 王槿之略带满意的笑声从里屋传来。 程晚吟一直沉默站在书房门外,背靠着墙壁,听着他们的话,微微抬起头。“孩子们都长大了啊。”她鼻子和脸颊因为赶路被冻得通红,微微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其实在刚刚孩子们提问时,她就已经到了。为了多些时间陪伴家人,程晚吟连夜赶进度跑回来,然后便听到了王槿之后面说的夸她的那些话。 这导致程晚吟眼角到现在还有些湿润呢! 真是丢脸哪。 程晚吟以为自己不在乎。她也不图那些名声。但当她听到王槿之说的话,听到自己的付出一直被王槿之和孩子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让她瞬间就有了种想哭的感觉。 嫁了这样好的人,还有什么不满呢? 程晚吟想。 但事实上,还真有不满——因为程晚吟无意间发现了王槿之死人的身份。 她早就起疑了。 在程晚吟发现王槿之不会变老、平时都是化妆后,便起了疑心。 因为心口一直压着这丝疑窦,那段时间她的睡眠都很浅。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惊醒。 记得有天半夜,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突然惊醒的程晚吟就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并没有在睡觉。而是站在了床边,睁大了黑色的瞳仁看着自己。 当时,程晚吟背后的冷汗一下子便冒出来。 随后被对方冷不丁地吓到的程晚吟在她离开后,就偷偷起身跟踪王槿之出了卧室,但是好几次都跟踪失败了。 起初她以为是婚变,王槿之在别墅里偷偷养了其他人,故意躲她。因为对方的反侦探能力特别强,发现是她跟踪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开口扯谎。 这使程晚吟的疑心越来越重,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开始频繁和王槿之吵架。 有个真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告诉王槿之别欺负聪明人。 程晚吟甚至还因此针对王槿之特别灵敏的听觉,设计出一款如同猫咪走路一般无声的鞋子,与她开始斗智斗勇。 然后程晚吟获胜了。她终于利用智慧,躲过了王槿之的反侦察能力。 再然后,程晚吟便亲眼看到那极其恐怖的一幕。 起初,程晚吟看到王槿之进到了一个连她都没有一点印象的黑漆漆的房间,然后整个人躺进了一个装满溶液的池子,溶液漫过了她口鼻。 本来是不恐怖的。 但当王槿之半天没有起来如同死了一般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免慢慢地冒出了一丝凉飕飕的寒意。 那天晚上,程晚吟在门后不知道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时候她其实非常害怕王槿之出事的,都已经在拨打急救电话了。 但这时候,王槿之却从湿漉漉的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池子里爬了起来,然后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毫无所觉地坐着,期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池子里。 直至天空开始微微发白亮起,她才离开了那个房间。 程晚吟先她一步跑回了卧室,躺在被窝里微微发抖,但鼻尖都充斥着对方凑近的身上传来的刺激性气味。 她感觉到王槿之进了屋,来到了床铺旁边,凑近自己,那双瞳孔放大无数倍的黑漆漆的眼珠在观察自己。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在得到这个认知的程晚吟几乎瞬间便屏住了呼吸,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快醒了的样子,打着哈欠翻了一个身。 就是这个动作似乎吓到了对方,王槿之猛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便听到王槿之哒哒哒跑进卫生间,里面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 再次出现时,她身上的那股刺激性气味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沐浴露蒸腾的香气。 “亲爱的,你醒了吗?” 空气中传来王槿之幽幽地问话声。 屋里的温度似乎下降几个度,让程晚吟感到有些冷,而背后犀利的目光更使她如芒刺背。 “亲爱的,你醒了吗?” 程晚吟听到王槿之轻轻的问话,没有敢作声。 王槿之似乎也只是随便试探地问了一两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程晚吟便感到床边一侧压陷下来。原来是对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进被窝。 这个发现令程晚吟简直恐惧极了! 连熬了几天夜昏沉的大脑都清楚了不少! 那天凌晨,程晚吟背对着王槿之,睁着眼睛,看着卧室的那扇窗户,一直到外面的天空大亮。 她不敢去想对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到那个小房间,然后早晨又恢复成了和自己睡了一晚上的样子。 真的不敢去想。 那一天,程晚吟不知道在床上待了多久。 她没有去上班。而是趁着王槿之出门,偷偷到那个地下室取了一管子那池子中散发着浓浓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拿去实验室专门的技术人员检查。 得出的结果是——具有剧毒的福尔马林溶液。 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程晚吟甚至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和王槿之从前相处时,就一直觉得奇怪,对方体温总是低得吓人。 但程晚吟一直以为是对方体质的原因,却没想到王槿之真的是死人——没想到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是个死人。 这一刻,程晚吟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样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王槿之那强有力的心跳,想到对方并不明显的脉搏,想到了对方那些诡异的能力和深山的出身。 曾经甜蜜的记忆,都带上了彻骨的寒意。 这几天,程晚吟脑海总是动不动飘过山村老尸的电影,还有各种湘西赶尸的传说,感觉这一刻自己脑子里的科学观似乎都在这里被撼动了。 比她重生的事,都来得更加令她震撼。 这也间接导致这段时间,程晚吟越来越浅眠,越来越敏感。 根本不让王槿之靠近她。 但最终在急剧惊惧下,以及和对王槿之感情的拉扯下,程晚吟竟然莫名其妙就不害怕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接受对方是尸体的事,突然接受对方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的事。 也可能是惊惧过了头,她反而就没有那么怕王槿之了。就和饿肚子同理,过了承受极限,反而就麻木了。 甚至后来有一天,程晚吟还在王槿之惊讶表情下,突然进屋开始端详着她的面容,就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直至王槿之开始感到不自在后,她才移开视线,目光沉沉地跟她说。 “你以后别再化妆了。” “我知道你不会变老。” 王槿之闻言一怔,然后微偏头,开玩笑笑道。“对啊,我是童颜!不会老的!” 她知道她的变化其实千躲万躲也躲不过枕边人的观察。 但是自始至终,王槿之都以为程晚吟只是发现了自己不会变老的事,所以跟她只是解释这是修炼她爸教给她的武功秘籍的后遗症。 至于程晚吟信没信,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等系统兴高采烈地从总公司出差回来,发现它千叮嘱万嘱咐的宿主已经给它闯了个这么大的窟窿子。这也是后话了。 就这样,从白天到黑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从春季的鲜花烂漫到落叶纷飞,从青年到迟暮。 一晃又是多少年过去,孩子们一晃都已经长大。 王槿之还是依旧我行我素地配合程晚吟,用化妆掩盖年龄,时不时去理发店,挑染几根白发。最后在程晚吟彻底两鬓斑白后,王槿之也就索性染成白发苍苍。 在她们收养的五个孩子中,老三程典是最没有出息的。因为胸无大志又不爱学习,也没有什么伟大愿望的他早早便辍了学出去打工赚钱。 没有啥出息的程典不愿意在家啃老、想要自食其力,所以前后做了很多工作,但都不太满意。最后倒是因为他开车技术好,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公交车司机。 程典当上公交车司机的第一天,王槿之和程晚吟都来了。 一大清早,白发苍苍的程晚吟、王槿之就踩着厚厚的积雪,互相搀扶着,坐在了车站的始发站。 因为天气预报报道“今天有场多年罕见的大雪”。 她们作为父母,不看着自己孩子安全出发,不放心。 这时候的天空还没有大亮,黑漆漆的。 冷风徐徐,漫天雪花肆虐,随着凛冽的寒风奋力地飘飞着。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亮得出奇。 王槿之坐在椅子上,给一旁的程晚吟不停地搓搓手,跺跺脚。但她的体温太凉了,这样做的结果只会冻到对方,一直在帮倒忙。 “老婆子,咱家老三啥时候出发啊?”王槿之坐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埋怨着。 将满头银发齐耳剪短的程晚吟头靠在她肩膀上道。“还要一个小时呢。你看你这么急性子,这么早催我出来,现在在这里等又不乐意了。” 被怼了一鼻子的王槿之委屈巴巴地缩着,默不作声半天,但一会她又闲不住了,开口跟程晚吟说话。“老婆子你当年嫁给我,不介意我骗你吗?” 程晚吟眼波流转看向王槿之道。“我介意啊,我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那。”王槿之更加委屈巴巴了,被染淡一些的眼睫垂下,就这么沉默无辜的表情竟带出点乖顺可爱的意外。 这时却听程晚吟虎着一张脸说。“但可能是骗子刚好是你。” “我不想介意。” 瞬间王槿之的那个表情如同拨开迷雾的太阳,灿烂至极。 在王槿之和程晚吟交流的时候,这里等车的上班族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在偷瞄这对如同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优雅老人,露出善意的笑容。 但因为在程父程母卸任后,程晚吟和王槿之不爱上电视,都选择成为了企业的幕后管理者,所以这里并没有人认出她们。 终于这时候,一辆公交车从远处朝着这边站台缓缓开来。 公交车里的那位穿着臃肿的中年司机看起来比较眼生。大概是第一天上班,所以他对谁都富有热情,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大姐好啊。” “妹子你抱个孩子多辛苦的,去找个位置去坐吧。” “阿婆这么早去锻炼啊。” 很快大家都纷纷上了车,最后站台就只剩下了之前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有位热心的上班族见司机已经开始启动车子,怕这两位老人大冷天的眼神不好,赶紧打开车窗招呼她们上车。 “奶奶爷爷,车子来了!” 程晚吟颤颤巍巍站起身,礼貌地笑着跟那位好心人说。“谢谢,不用啦!” “我俩送人的,你们快走吧!” 然后她又对司机招了招手。澄澈和蔼的目光让这位银发的奶奶看起来十分的亲近。 司机点点头后,便轰轰地把车开走了。 车子即使开走了,乘客们还在议论着她们。 常言道,岁月不败美人。 他们只有看到程晚吟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 哪怕时光已经磨光了程晚吟的美丽,哪怕她未施粉黛,但知识的涵养依旧能让人一眼看到,就会觉得对方年轻时必是位知性漂亮的女人。 在程典把车子开走后,王槿之也学着程晚吟,对着汽车尾气挥了挥手。但态度比之程晚吟有些冷淡,像是个十分酷拽狠的倔老头。 不过,偏偏王槿之被妆容掩盖下的五官又生得那样优秀,招手的样子又像极了对国旗敬礼。 那些频频看向后方的乘客们看到她的动作后,都觉得这个爷爷真的是可爱异常,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坏脾气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俩人真是般配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许多大清早被吃了一嘴狗粮的年轻上班族,都纷纷瞥了好几眼车子后方那被漫天大雪遮盖的越来越小的黑点,感觉自己要被这对恩爱的爷爷奶奶圈粉了。 “我观察那两位老人好久了,甜死我了。” “我也是,我看她们很早就等到那里了。” “那两位老人为什么不上车啊?她们在等谁啊?” 有些看不明白的乘客还在一旁跟好友七嘴八舌地交谈着,半天热度降不下来。但却见那位包裹十分严实的司机很是得意地说。 “那是我爸妈!” “今天雪太大,她们不放心我,专门来看我的!” “一会她们就回去了。” 他们不知道是多年后,也是这位当初这位像小孩子一样神气地告诉别人那是他爸妈的中年司机,在前方钢筋车突然侧翻发生意外的情况下。 他忍着被飞来的钢筋刺中胸口的剧痛,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将车子慢慢减速靠边,停车,拉下了手刹。最后趴在了方向盘上再也没有醒来。 葬礼当天,程典远在他乡的兄弟姐妹都到了。 那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似乎老天爷都不忍为这位善良的年轻人哭泣。偷偷将鲜花赠予他,将微风赠予他,将晴空赠予他。 家里第二个走的便是王槿之了。走得也是非常的突然。 程晚吟看到王槿之突然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在花园里跌倒后,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赶过去时,却也只来得及听到对方最后呼喊出她的名字。 “……晚…吟…” “坚持住,老头子!我叫人!!我现在就叫人!” “小恒!小恒!出来!你爸快不行了!” 程晚吟奔跑中六神无主地跌倒在地上,但她也不管仪态,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王槿之跟前。她一把抓着她的手,拼命呼喊着还在屋里休息的孩子们。 “小恒!小娜!快点出来帮忙!” 白发苍苍的老人虚弱的躺在草丛中艰难地伸出手,痛苦地望着她。程晚吟一把握住了王槿之伸直的右手,眼圈也立刻红了。 王槿之动了动她的手指,想要抬起手抹去对方脸上的泪水,但无能为力。因为就在前一刻,她丧失了对胳膊的控制。 王槿之逗留这个世界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久到躯体已经腐烂变质,再也待不下去了。她也想坚持下来,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说吧,我都听着。我听着呢。”程晚吟脸上的泪水不断划过脸颊,掉落在王槿之脸上,化开了一些颜料,再滑落在地上。 程晚吟其实早已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郁的腐朽气味和看到她藏在衣袖里满布的尸斑,所以程晚吟这些天催促孩子赶紧回家。自己也全天待在家里。 她预感到了王槿之的离去,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咕咕噜咕噜……”王槿之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像是开水煮沸了的不知道意味的声响,似乎在说着安慰的话语。 这样子的王槿之看起来十分可怖,面容扭曲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王槿之费力在说些什么,程晚吟泪如雨下。“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程晚吟泪眼婆娑地握着王槿之的手,泣不成音。 “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 王槿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努力扬起微笑,最后看了一眼程晚吟。 这时候程晚吟的笑容也终于垮了下去。她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跪坐地上,抱着一个腐烂发臭的躯体,突然爆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走啊!” “我不想你走!” 仿佛刚刚的懂事都是假的,刚刚的放心都是反话,程晚吟此刻哭得像是失去最重要东西的孩子,歇斯底里地,将头埋进王槿之的衣领里。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位硕果累累、叱咤风云的研究员。 而是位痛失爱侣的普通老人。 失去王槿之的她仿佛被抽去大半条命,程晚吟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她的生命中,也再也没人能劝动她不要那么拼命工作,再也没有人会每天替她准备一杯热热的中药汤了。 几个月后,程晚吟的孩子们以及孙女聚在医院,给身体日渐崩坏的程晚吟过生日。难得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聚在一起,就商量着拍张全家福留作纪念。 最后拍照的时候,所有人站在了一起。 程晚吟坐在病床上处于最中间的位置,面露笑意。 程恒搂着她老婆站在最右侧,程姝和程娜姐妹花一左一右半坐在程晚吟身边,程哲抱着女儿站在左边笑着冲镜头比着剪刀手。 然后拍下来这张全家福。 程晚吟看了看照片,抿唇道。“全家再照一张吧。” “这样站着的,戴着生日帽的。” “好的,妈!” 程恒笑容爽朗地答应了。虽然他也疑惑为什么程晚吟要单独照一张,但为了她老人家开心,他还是欣然答应了。 但程恒调节光线,对着焦,看着带着笑容站在一起的众人。然后突兀地看到了程晚吟外翻的小拇指,他眼睫轻颤。 除了常年跟在程晚吟身边的他,没有其他孩子知道她这个动作的含义。 这是妈妈在想爸爸。 程恒还记得妈妈特别喜欢勾着王槿之的小拇指,因为爸爸很高很高,所以她喜欢站在爸爸的身侧,两人并肩往前走,小手指勾在一起。 然后爸爸略一低头,便能看到她白皙的脸颊。她一抬头,便能看到爸爸流畅的下颌骨。那时候程恒觉得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真是特别腻歪。 现在,程恒拍照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程晚吟把小指微微翘着,一如当年程恒初见时两人手挽手那样。 那一瞬间,程恒的眼泪真的忍不住了。 哽咽地倒数喊着三二一。 程晚吟戴着生日帽,站在人群最中间腼腆地笑着。 胶卷送到了程恒手上,他妻子刚好也有一些照片要去照相馆,就一起顺路送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程恒就和妻子去照相馆取照片了。除了之前照的两张全家福,还有他和妻子的旅游照片,顺便一起就全洗了。 程恒带着笑将放在最上方的那张全家福去看,结果看到了程晚吟身旁的有一些白色曝光。他以为老板没有保护好胶卷,没有认真洗,所以收敛了笑容。 在程恒翻看第二张照片的时候,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为这张照片上也出现了曝光,以及曝光以外的东西。 照片上的场景和当初一模一样。 只不过不可思议的事是妈妈身旁却突兀地多了两个记忆中没有出现的人。 一位是他已故的挠着脑袋憨笑着的三弟,一位是令他十分眼熟的瘦高帅哥。 照片上,头发微卷的英俊青年左手拍在他三弟程典的头上,小拇指勾着旁边那位带着腼腆笑容的妈妈的手指,眼睛里还带着年轻时候的笑容。 程恒下意识把照片发给程姝,想要打电话去问她有没有见这个人,可却话说到一半后突然僵住,然后看着手机里存着的爸妈结婚时拍的那个床头照,激动不已。 “那是爸!”他哽咽着说着。 “二妹!我不会认错的,他们回来了!那就是爸和三弟……”程恒攥紧着这张照片,语无伦次地跟程姝说着。一个大男人眼泪竟然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好好好!我不急,我马上就过来!你先安抚着妈!” 他黑沉的眸子里满是激动。 待他回到医院,将照片递给妈时,程晚吟笑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青年的身影。水意模糊了双眼,她笑着说。 “我知道的,她不放心我。” 程晚吟总以为,不去想,不去做,用繁重的工作麻痹神经,便会随着时间渐渐忘却对方。 忘掉王槿之那笑起来得意洋洋抖动的眉毛,忘掉她那随着肌肉摆动的有力步伐,忘掉那指尖跳跃的白色火焰、炫目笑容。 但事实上,每当程晚吟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有关王槿之的记忆时,却发现过往的一切都还那么清晰在目。 我不怕负重前行,不怕万人阻挡,不怕没有勇气。 因为我知道的……你一直还在。 129、诗定江山 风雪飘落在西边低矮的围墙上,周围一片寂静。突兀地那道墙上渐渐浮现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很快那道倩影在慢慢拉长,变得清晰。 紧接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就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她就那样忽然站在了这座院子的高高红砖瓦墙上,凤眸微阖,撑着一把淡黄色的细伞,从高处俯视着四周。 突然从这个视角看世界,令王槿之有些新奇,而英雄拯救系统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待在她脑海中。 而是出现在了王槿之旁边。 “系统,我怎么还是灵魂体呢?” 王槿之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半透明的身子,又抬起头看了看前方这古色古香的陌生小院——这个似乎本不应该她出现的世界。 “这里是下个世界吗?” “古代啊。” 王槿之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中静静地驻立着,看着下方那位正站在大石头上踮起脚跟半个身子都埋进空荡荡的米缸掏着什么的小女孩,轻叹一声。 王槿之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并不是程晚吟,而这里也不像是真正的世界。而是某个精神构造出的世界,因为身为灵魂体的她竟然感受到了寒意。 果然,系统也如她所料的那般摇摇头。“不。” “那这里是哪?” 王槿之环顾了这寂静的仿若无人的院子一周,将手伸出伞外接住一片雪花,微微侧头,向旁边的系统询问了一句。 “我怎么感受到了雪花的冰冷。”王槿之看着自己手中化成露水的雪花,难得发出一声伤春悲秋的感叹。 “久违了啊。” “这里是下面这个人的精神世界。”系统指着下方的小孩,对王槿之说。“这里是她的梦境,她在做小时候的梦。” “她是谁?”王槿之垂眸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王槿之。”系统答。 “啥?” 王槿之以为自己幻听,侧头看向系统。 “姓王,名槿之,字书谨。” 系统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随父姓。” “我。” 王槿之伸手指了指自己问,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下方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瘦巴巴的小女孩,再次看向系统。 系统点点头肯定,纠正道。“平行世界的你。” “我擦,我这个世界这么凄惨的吗?” 就如可以随意操控梦境的事物一般,王槿之手中的淡黄色伞柄瞬间消失。她用手指插入发间,抓着头发有些崩溃道。 “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你别隐瞒我,告诉我,我…” 王槿之看着系统欲言又止,用那犹豫的小眼神看了系统半响,才难以启齿地问道。 “我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不是乞丐?” 系统本来因为王槿之上个世界搞了个大窟窿子而一直虎着脸,对王槿之没啥好脸色。但听完王槿之这句话它却突然憋不住了,直接噗嗤一声破功,喷笑而出。 “哈哈哈,你在想什么呢!笑死我了!!”系统抹着眼角的眼泪,笑道。“不,不是乞丐啦!!我的乖乖,我倒是想给你安排一个乞丐身份!” “那我这次是活人吗?” 王槿之惊喜地看着系统,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这会做梦不就是还莫有死嘛,身份还不是乞丐,难道系统对我这么好? 系统冷酷地打断了王槿之不切实际的幻想。“别瞎想了,原主寿命已尽。是咱们时机赶得十分凑巧,刚好碰到她弥留之际。” “这里是王槿之临终的梦境,你可以看做走马灯吧。” “带你到这里,也是她的意思。”系统用眼神示意王槿之看向下面那个孩子。“这位权臣想跟你见一面。” “啊?”王槿之张大嘴巴指指自己,然后摆摆手。 “这就不用了吧。” 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相见,王槿之还是觉得挺紧张的。这跟她和其他陌生人说话是不一样的感觉。说实话,她有点社恐。 “需要的,王书谨她很挂念自己的姐姐。” 系统耸耸肩劝道。“不嘱托,她不放心上路。” “而且上个世界,你趁我出差,捅了那么大个篓子,害得我要联系我多少同事、提交了多少份材料去搞定这事。你不应该弥补弥补我吗?” 系统劝王槿之和对方见一面,劝着劝着就想起了对方在度假世界闯的祸,火气咕嘟咕嘟直接上来了,开始从平顺变成了咆哮。 “哈,说到这个就来气!” “你这二货一高兴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上个世界的程晚吟呢,你知道吗?她在你离开后,带头去开发那什么用编程芯片控制逝者的大脑的技术啊,试图想要唤回你的灵魂!!!” 它指着王槿之的鼻子,骂道。 “结果你知道吗?程晚吟逝世后,人家利用的她遗留的科技搞出了什么?” “搞出了个亡者帝国!” 系统指着王槿之,崩溃地颤抖着手指。“她倒是没有唤回你的灵魂来,反被各国研究利用到了军事上……导致那个科技盛行的世界变成了那种死人与活人共存的世界!” “王槿之!!!都是你搞的鬼哦!!!气死我了!建国后不允许成精!上个世界虽然有一丢丢灵气存在,但那个世界是逐渐步入高科技的末法时代!” “结果被你一下子扭成了灵异与科技并存的世界,世界性质都给我变了!”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王槿之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摇了摇脑袋。 系统越说越气,气得直跳脚,拍着胸膛,上蹿下跳的。“别给我摆出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不是你姐,不吃这套。” “王槿之你跟我说说,你这是拯救英雄吗?!你这是给我拆家!!!” “你以为你干得漂亮?你是二哈吗?!” “……好了啦。”王槿之大拇指对到一起,低声道。试图让对方消火。“别骂了别骂了,我和王书谨见一面就是了。” 但她这种态度却更让系统恼火,反讽道。“你还‘好了啦’?你还委屈?” “你应该庆幸那个世界只是标签从科技变成了灵异!如果真的因为这搞得那个世界毁灭了,我都保不住你!臭贰!” 王槿之见它更生气了,赶紧像是小鸡啄米般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系统还在指着王槿之低垂的小脑袋瓜子。“你这次不给我把这个偏高等级的世界搞好,我跟你没完!告诉你王槿之!!” “嗯嗯,我保证!”王槿之现在被系统牢骚埋怨的,哪里敢社恐啊。她立马食指并住中指,朝天发誓,表现出一幅极其自信的样子。 “我保证完成组织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系统见王槿之认错态度极其端正,自己也训累了,也就消了气。它呐呐地提醒道。“咱们先不打扰王槿之,让她走完她记忆中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光。” “最后那点时间,书谨她自会和你相见的。” “好的好的,您说的都对。”王槿之再次小鸡啄米。 “嗯,这样才乖嘛。” 系统拍了拍王槿之看起来十分“乖巧”的脑袋,谆谆教导道。 “虽然这些都是一本本书的世界。但是当它形成世界的时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咱们每一个人的行为都会决定它如何运转,转向什么方向!” 系统戴上了它模拟出来的小眼镜,对王槿之说。“世界里的主角、英雄、配角都是一个个重要的支点!” “除非某个支点被偷渡者或者外来因素破坏,且世界无法做到自我修复的时候,这时候才会请求外来因素帮助。” “但这不代表外来因素能肆意妄为的修改本世界的事物。懂吗,王槿之?” 王槿之眼神时不时的瞄着下方,点点头敷衍道。“我懂我懂。”她刚刚好像听到了敲门声,而且王书谨那个孩子也抬起了头。 系统见王槿之难得这么安静这么听话,赶忙又道。 “咱们的工作是拯救英雄。但公司里也有专门拯救男女主角、配角的系统,一般能被拯救的,都是监管系统判定三观合格的支点。” “但是任务归任务,咱们这些人对于本世界的人来说,都属于外来者。” “所以在做好本职工作时,规定是尽量不能让本世界的人发现咱们的存在,从而影响世界的,否则我们这些正牌系统和破坏者又有什么区别?” “嗯嗯,明白!”王槿之点头应道。 王槿之看系统这么认真讲解,虽然道理她都明白,但也不好意思老是这么敷衍系统,就佯装不解地问道。“所以按照你说的,偷渡者是指重生者和穿越者、或者快穿人士吗?” “可是我之前那个世界的有些小说里的主角本身就是穿越者和重生者、快穿者,不是吗?” 听到学生提问,系统特有成就感的道。“这个要看世界的认同度的。” “本身是世界主角的时候,灵魂上是带着那个世界的许可的。达到某种重生或者穿越的临界点(时机),就会来到灵魂标记的这个世界,做她既定的事。” “而没有许可,利用暴力或者漏洞意外过来的,就是偷渡。” 下方那扇厚重的一些红漆褪皮的木门被略带病容的小女孩“吱啦”一声拉开了。顿时,一股鹅毛般的白色雪花顺着大门涌入空荡荡的院子中。 130、诗定江山【完结】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着白色素净狐裘的金钗之年的女孩。 她手捧着黄铜制龙凤暖壶,靠在院门前,仿若未觉听着旁边那位侍女的规劝。只是听到木门响动时,这才看向开门望着自己的王书谨,冲她柔和一笑。 “是不是吵到你了?” 女孩那双明亮的水眸望着王书谨。她身旁还立了两位俊俏侍女,一位撑着淡黄色油纸伞,一位提着女孩厚重的裙摆,以防被雪水染污。 之前女孩旁边的那位侍女还在跟那位姑娘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整张俏脸急得嫣红。 过来开门的小孩还默然听进去了几句。其实,那位侍女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也不奢求程家能给她一口饭吃。 “哎,我说,家主年轻时惹恼了一位半圣,受其诅咒,导致嫡系一脉真的只能活其一啊!您和您姑母的孩子命里相克,主夫肯定都不会同意你把她接回来的!” “她是我表妹。” “表妹怎么了,自古骨肉相残的还少吗?二小姐自小就体弱,出生时就被主夫喂了毒舍弃,活不久的啊!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而且家主都放弃了!” “所以就是要我视而不见,漠视她生死吗?” “小姐啊,您怎么可以这么天真!你能确定她不会和当年那位半圣那样对程家心怀怨恨,不会变成一条伺机报复的毒蛇吗?而且你能在主夫下护住她吗?” “茯苓,不容放肆!她是我妹妹,不是毒蛇!!” 姑娘见那看起来比她大上几岁的侍女还想说些什么,婉转地点了一句,希望能点醒对方。“禁言。” “茯苓你是我的丫鬟。” 不是我爹的。 程晚吟未完的话都在不言中。 王槿之站在墙上垂眸望着院外那里。 她没有注意听她们在争论些什么,而是看着那位看起来只比书谨大上几岁的女孩。和院中那位平行世界的自己一样愣住了,呆愣在原地。 系统看着王槿之好似迷茫、实则走神的懵懂目光,还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讲解太过深奥,王槿之没听明白。它便拍了拍胸膛道。 “放心,咱们进入某个世界都是经过许可的。” “这些提交许可的任务都是我们这些隶属总公司系统做的事。反正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那些无证行驶的黑系统都是没有许可就行了。” “它们就是因为没有许可,才会靠截取世界气运来跳转时空。而且如果能源损耗过度,甚至还会吸食任务者的灵魂力量。” 系统还在解释着,但突然感觉王槿之似乎并没有听自己的讲解,便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院外那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孩。 它讲解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郁郁骂道。“王槿之你个大猪蹄子!” 王槿之没有回应系统气愤地叫骂。她在看到程晚吟的瞬间,就已经轻飘飘地跳下院墙,瞬间飘到了院外那位年轻女孩的面前。 程晚吟! 虽然模样不同,但她确定对方就是程晚吟。 “你就是书谨吧?”程晚吟对一旁她的轻声呼唤毫无所觉,如同既定程序一般,奶声奶气地院中的那位平行世界的自己问道。 王槿之这时候才突兀地想起原来这不过是平行世界的自己的一个梦而已。她却一时之间当了真,真是莫名的…有些怅然所失。 那位王书谨小朋友没有回答程晚吟的问题。 半晌,她抿起薄唇,目光扫过那群衣着华贵的人和似乎有所忌惮骤然闭嘴不言的俊俏侍女,然后锁定在看起来是主子的程晚吟身上。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程晚吟大概是在这院落外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门的。她的眉毛、睫毛、头发、狐裘上已经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好似一个白雪堆做的瓷娃娃儿,健康矜贵的,美好得不似真人。 程晚吟见王槿之没有回话,再次蹲下来柔声问道。 “你是书谨,对吗?” 王书谨站在门前,黑色发丝长及脚踝,随风胡乱飘舞着。她那双大大的墨色瞳仁怔怔地望着那位和自己面容极其相似、衣着华贵的姐姐半晌,长久地沉默。 王书谨也不似害怕,在对方问到是不是本人时,睫毛还微微颤了颤。 但就像现在一样,她并不怎么想理人,只是陌生地注视了一会这位面熟的小姐姐,然后视若无睹从程晚吟旁边经过。 “她不理人!”那位侍女看不过去,面生怒意,对着王书谨单薄的背影骂道。“没大没小,她竟然不理小姐您!小姐,要不咱们走吧!!” “茯苓,放肆的是你,回去抄戒规十遍。” “小姐!”茯苓俏声不满道。 “再犯,抄一百遍。”但程晚吟并没有被留情,温和、稚气又严厉的语言再次从背后传来。王书谨听到她对那位侍女说。 “是不是我平时太过平和,导致你们就忘记了尊卑,随意言语?记住,她是我妹妹,我的表妹!她是程家嫡系一脉,我姑母的孩子!程家二小姐!” “小姐,她都不姓程。”那位侍女不服气地瘪了瘪唇。 “再说,降二等丫鬟。”程晚吟微微皱了皱细眉,看着茯苓不服气,望向王槿之怨毒的眼神,补充道。“回去我会亲自跟母亲禀报,无需父亲过问。” 这些都是这位权臣的留在时空中的回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往事。这也是她印象最深的一段话,临死前也会回顾的事。 人临死前那瞬间能想起的事,无非只有两种。 一是极其后悔,二是极其幸福。 这两点王书谨全占了。 如果能够从来,她大概一开始就会跟着程晚吟回家,而不是去考验这位表姐吧。这也是王书谨极为后悔的一件事。 很奇怪吧,明明王书谨一生的成就那么多,曾经位及权臣,后悔的事也那么多,但她记得最深的却依旧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如若不是临终前的这场最后的迷梦,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曾经在这里留下了悔意。 “这是她和晚吟的回忆吧。”王槿之看着这个世界的程晚吟喃喃低语道。 在王槿之第三者的注视下,那位将整张小脸埋在狐裘里的女孩孤单地立在这破败的小院门口,目光柔和地看着前方那位衣着单薄的小人一步一步在漫天大雪中远去,微微叹了口气。 “我是你的表姐。” 程晚吟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过来认亲的这位妹妹的不理不睬。在对方走了十几步后,就慢吞吞地跟在了王书谨的后头,慢慢说道。 “我随母姓。姓程,名晚吟,字书言。” “刘妈应该向你提过我吧。” “跟我回家吧,书谨。”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会,街道的人越来越少。快要几近无人了,身子单薄的王书谨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双眸扫过后方一直跟着自己的程晚吟。 程晚吟也哈着热气,站在她不远处。 王书谨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好像也没有走多远,又好像走了很长的样子。但这期间那位和自己容貌有些相似的女孩也一直在跟随她。 这让王书谨放下了一点戒备,仰头看了看这漫天飘飞的大雪以及头上那替她遮掩风雪的淡金色符文,晃了晃小脑袋,未束起的黑色长发随着风雪在空中微微飘荡。 “书言,打伞就行,别浪费文力了。” 她转身走到那位停留在不远处的程晚吟跟前,虚弱地咳嗽了好几声,如同一个小大人般直呼其名道。这点非常像王槿之本人,王槿之对程晚吟也是如此的,一般从不称呼对方为姐姐。 “好。”程晚吟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家伙,点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王书谨抬手,用冻得红肿如胖萝卜的手指握住她的小手问。 “昨天。”程晚吟被王书谨冰凉的手指弄得微微一愣,然后将手中温暖的小手炉塞到了王书谨的手里,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想带我回去?” 王书谨这次没有避而不接,而是仿若未觉地捧着那个被对方塞过来的手炉,兀自地抬头望了望天空,稚气地问道。 “你爹不是不要我吗?” 说这句话时她也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她并不需要别人的怜惜。对方可以可怜她一时,但不能可怜她一世。所以那是对于书谨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但程晚吟却抱住了她。 她说,“对不起,书谨。是表姐没有发现。” “我爹错了。姐姐不能弥补他的错误。姐姐也没有想到在我锦衣玉食时,我的妹妹却在腊月寒天里受冻挨饿,甚至可能命不久矣。” “每当我思及至此,便心如刀绞,食不下噎。” 一边是她的亲爹,一边是她的表妹,夹在中间的程晚吟是最艰难的。她抱住自己如纸片般脆弱的妹妹,看着她身上那件单薄的青色长衣、仿若寒潭的体温以及披散的乱发,痛惜道。 “书谨别怕,我想护着你长大啊。” 听着这直白的话语,王书谨仰头望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咳嗽了几声。浑身冰冷的她在这个柔弱温暖的拥抱中贪恋地待了一会,然后才收回视线道。 “姐姐,带我回家吧。” 那时候,王书谨那片冰封的内心中便多了一个人,多了一道誓言——她要保护这个如同瓷娃娃般洁白无瑕的人儿,保护她不受到一点伤害。 [若你能毫无保留,护我周全,那我亦如此。] 这道懵懂浅显的誓言,却让王书谨掩藏了自己的光芒,用了一生去执行它。 那时候,程晚吟没有注意到这位并没有多少表情的小表妹脸上浮现出的异样神情。她将狐裘披在对方身上,一边撑着油纸伞,一边攥着她的小手,朝紧跟着她们的那辆马车走去。 王书谨走着,程晚吟也走着。 王槿之注视着这两位小女孩。 然后看到她们随着步伐的移动,小时候的程晚吟渐渐消失了,而那位黑发黑眸的瘦弱小女孩也慢慢地,一步一步,蜕变成了一位气场极强的病弱美人。 那双带着许多精致宝石的黑色长靴踩在街道的泥土地上发出均匀的脆响。她依旧是那副模样,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也依旧是边走边咳,嘴唇微紫,面带病容。 身穿着一袭鱼鹤绣文的厚重官服的王书谨,突兀地转身看向王槿之那边。 “汝知吾所愿乎?” 那身深紫色的布料衬得这位不苟言笑的权臣,苍白的肌肤如同冬日的寒雪,看起来威严又冷静,沉着且可靠。 王书谨淡粉色的薄唇微抿着,头上的冠冕角随着她转身而摆动出一道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