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A装O,勾引老婆》 1、恋爱脑 太阳渐渐西斜,临近十月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南湖大学体院训练场的红色塑胶跑道却几乎被热汗浸透。 “八百米结束,八、九道放松跑!” 哨声一响,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小伙子直接往地上一坐,唉天呼地的,汗水滴答滴答又浸透一片,这边儿刚一坐下,教练哨声又响起来,挥手驱赶:“别坐!放松跑快点儿,快点儿!” 看着人都懒洋洋跑起来,教练拿了瓶水,向操场对面走去。 “一千五,五千的还剩几个?” 教练拧开水,递给面前身穿红白杠运动服的女教练,女教练摆摆手,看了眼秒表,又看向跑道上的运动员:“二十个四百,还剩最后五个。” 教练灌了口水,蹲下来,望着跑道上正快速移动的小黑点儿。 跑在最前面的学生相当瞩目,拉开后面将近五十米,步子大,节奏稳,紧实的肌肉裹在修长的小腿上,跑起来相当漂亮。 “五十六秒零六,五十九秒零七,六十……” 教练又喝了口水,起身看向女教练手中的电子记录表,排在第一的名字是—— 石野 第一性别:男 第二性别:beta 教练眉头皱了一下,合上水盖儿,视线盯着石野,后面第二圈,第三圈,他都没再跑第一,一次第三,一次第六。 二百米间歇跑结束,大家脸上都有些力不从心,女教练领他们到四百米起点:“最后一个了啊,坚持住!” “咻——!” 一阵风带起来,教练压了压帽檐,还是盯着石野,他跑在人堆儿里,几乎看不清,教练眉心舒展开,摇了摇头,又拿起水,刚喝了一口。 “石野干上去!”女教练吹了声口哨,喊道。 教练抬起眼,只见刚才还淹没在人堆儿里的人已经跑到最前方,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还有加速的趋势。 眨眼间,五米变成十米,十米变成二十米,二十米变成五十米…… 女教练吹响口哨:“跟住!后面跟住!石野再顶一顶!” “嘀!”秒表按下去。 “五十四秒零八!五十九,六十,六十一……” 训练结束正赶上太阳落山,教练一行帮着收拾器材,一行看向操场上零零星星放松跑的小黑点儿:“这一批学生很不错啊。” 女教练笑了笑,在石野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是啊,尤其是这个叫石野的,二十个最后一个能跑到五十四秒零八,相当不错,虽然是个beta,成绩却远超大部分alpha。” 收拾完器材天都黑了。 教练接了个电话回来:“晚上我带他们出去吃个饭,叫上你们那几个一块儿吧?” “成啊。” 女教练在群里发了个消息,不一会儿三三两两的人就围了一圈。 教练左右看看:“哎?那个叫石野的小子呢?” 女教练摆手:“害!不用叫他,早跑没影儿了,脸皮儿薄,没穿衣服怕叫omega看!” 话一落下,alpha们哄堂笑起来。 * “哗啦——!” 石野拉开浴帘,抱着脸盆从浴室里出来,腰上围了条毛巾,身上全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腹肌滑进腰里,小麦色的肌肤叫热水一蒸,透着红色。 惹得旁边换衣服的alpha直往这边儿瞟。 体院的公共浴室专供训练结束的学生用,大多是beta和alpha,干脆并到一起,omega的浴室则和旁边音舞学院的浴室并在一起。 “哥们儿,练什么的啊?”alpha擦着头发朝他走过来。 “砰!” 石野重重合上衣柜门。 alpha一惊,停下脚步。 石野垂下眼皮,抖了抖手里的黑t恤,兜头套上。 “中国现代搏击。” “?” “散打。” “……” alpha摸了摸鼻子,悻悻转过身去,两三下套上衣服走了。 石野收拾好照了照镜子,出门往食堂走,口袋里手机震了两下,他摸出来解锁,微信一下子跳出来十几条未读消息。 他皱了下眉,又塞回口袋里,到食堂买了一碗小馄饨,一份杂粮煎饼,两个猪肉馅饼,找到个干净位置坐下,杂粮煎饼吃了一半儿,才又摸出手机。 他点开微信最上面一条。 是班里的团支书,一个叫程硕的alpha,加上联系方式后除了催他做青年大学习,还总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他聊天,话里话外的很是暧昧。 上午10:30 c硕:表白墙上看到的,长得很像你。 c硕:你很喜欢小猫吗?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侧影,穿着红白棒球服的男生在花坛边蹲着,身边围着两只流浪猫。 上午12:00 c硕:商业街有家猫咖,周末团购打八折,一起? 下午4:58 c硕:听说你养了好几只流浪猫,真的假的? c硕:你好善良啊。 最后一条是刚刚。 c硕:想做你的猫。 c硕:猫猫捂脸.jpg 石野看得眉头拧成疙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嘴里饭刚咽下去就开始往上反,他放下吃了大半儿的煎饼,两手回复。 石锅烤肉:做我的猫要绝育。 石锅烤肉:[猎奇][点击即看]野猪阉割视频教程全过程[高清□□] 石野看着聊天框上,几次更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天也没发过来一条消息,点进去他的头像,发现已经被删除了。 石野得意地抖了抖腿,嗤笑一声:“傻逼。” 他一口把剩下的小半个杂粮煎饼全塞嘴里,喝了口馄饨汤,又点开下一个。 是他的铁哥们儿兼室友江池骋,今天他没课,石野拜托他领着七个月大的小公猫贝贝去做绝育。 下午3:23 0.o:[图片] 0.o:[图片] 0.o:[图片] 0.o:[图片] 江池骋一口气发了十几张照片,全是不同部位不同角度被猫咪抓伤的伤口,石野一溜划下来,只点开了最后一张,手背连皮都没抓破。 0.o:赔钱。 石锅烤肉:[转账]1.00元[备注]创可贴 石锅烤肉:已打疫苗,有证可查 石野等了一会儿见人没回,合上手机,一口咬掉了半个馅儿饼,一边吃,一边看起了食堂大屏幕上播放的ao偶像剧,看得津津有味儿。 * 心理咨询室的装潢简约而温馨,墙上贴着儿童的涂鸦,书架上摆着不少初高中的教材辅导和流行小说,咨询区更像是家里的客厅,光洁的玻璃桌面上摆着绿植。 江池骋坐在懒人沙发上,右手的航空箱放在脚边,左手在文件袋里翻找着什么。 他穿着一件红白棒球服外套,头发很长,全染成金色,只有发根处新长出来的发黑,上半边扎了个小揪在脑后。 他似乎很少到室外,皮肤比omega还要白嫩,右耳挂着好几枚金属耳环,低着头时,薄薄的眼皮能看到血管,眼睫到尾稍拉出长长的弧线,显得生冷而难以亲近。 一抬起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弯起来,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江池骋把几张报告单放在桌上,往前一推:“陈医生您好,这是我的体检报告,虽然是我们家私人医生出具的,但绝对没有任何为维护alpha自尊而进行的弄虚作假行为,所有体检项目记录均详实可查,请您过目。” 心理咨询师是名中年男性beta,带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总端着保温杯,眼尾堆积的笑纹让他看向人时,显得十分亲切。 陈医生嗯了一声,扶了扶眼镜,拿起报告单。 第一张标题是:alpha国际勃/起功能指数问卷-5,报告结论:无勃/起功能障碍。 陈医生眉头一皱,继续往下看。 第二张是血常规检查,检查结果:正常 第三张是海绵/体注射血管活性药物检测,检查结果:正常。 陈医生轻咳一声,快速地翻了翻后面。 后面几张全是一些腺体和荫痉监测及实验报告,包括信息素水平检查,荫痉夜间勃/起测试,试听刺激下荫痉硬度测试……等等诸如此类,检查相当全面,无所不有。 陈医生不用看完,只看信息素水平那栏瞩目的“s”,还有江池骋翘着的二郎腿和微微扬起的下巴,就知道他性功能不仅健全而且相当优越。 陈医生合上报告单:“江小姐已经同我描述过您的症状,但我想确认一下,您认为您的问题是?” 江池骋将懒人沙发往前一拉,身体猛地凑近,脸色严肃起来:“如您所见,我的腺体发育优越,性功能十分优良,精子也健康活泼,但是陈医生,有一个问题,从青春期到现在已经困扰了我将近十年,在这十年里,我一直徘徊在自卑和质疑的阴影中!” 陈医生一听,眼神也严肃起来,身体前倾,凑近一些,紧接着听他说—— “我无法对omega产生性/冲动!” 江池骋说得愤怒憋屈,手攥成拳。 陈医生眉头一皱,觉得有哪里不对,他默默又掀开第一张问卷检查,看向性/欲那一栏。 过去四周中,您有性/欲的频率如何? 打圈的选项是:几乎时时或者总有。 过去四周中,您对个人性/欲程度评价如何? 打圈的选项是:非常高。 陈医生眼底浮现丝丝质疑,身体往后靠,问:“江先生,你现在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江池骋思索了一会儿,才点头:“有,他是一名非常漂亮非常体贴的男性omega。” 陈医生眉头舒展开:“你觉得你们性生活的体验怎么样?或者说,你还满意吗?” 江池骋听了满脸惊恐,摆手道:“医生您误会了!我们还是学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搞纯爱啊。看着这alpha打扮得挺前卫,没想到还是个纯爱战士。 陈医生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下什么,边写边问:“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 “他住在宿舍,我在校外和兄弟租房子住,我们是异校。” “哦,那你们平常上课也不在一起吧?你们多久见一次面,包括视频和语音通话的话?” 江池骋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 “一个月?” “!?” “时间太长,我也记不清了。” “刺啦——” 钢笔划破了纸张。 陈医生嘴角肌肉抽了抽,缓慢而有力地抽出纸张,在掌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中,然后扶了扶眼镜,笑道:“江先生,你产生性冲动的对象,不是你的男朋友?” “当然不是,他可是个omega,田径1500米才跑了八分钟,体力耐力都不行。” 陈医生心道,这是挑男朋友还是挑运动员呢?要求这么苛刻? “那让你产生如此频繁的性……” 桌子上的手机屏亮了下,弹出来两条消息,江池骋抬手示意他稍等,拿起手机,解锁,看到发消息的人,雀跃一瞬间从眼底爬上眉梢。 “不好意思,我室友给我回消息,我先看一下。” 陈医生点头,观察着他的神态动作。 只见他两手抱着手机,在聊天框里划来划去,似乎把上面的聊天记录又重新回顾了遍,脸颊泛起红晕,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陈医生隐隐有了猜测,在纸上又开始写。 几分钟后,江池骋放下手机,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陈医生问:“让你产生如此频繁性冲动的人,是你的室友?” “是的,他是个beta。” 陈医生点头,猜测他是对omega信息素不敏感,有ab恋倾向,边写边问:“现在这年代,思想开放,ab之间产生情感的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难以善终,你认为,与omega相比,beta有哪些地方更吸引你呢?” 提起这个,江池骋身体前倾,难掩兴奋,琥珀色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我室友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田径1500米能跑3分38!” “刺啦——” 钢笔又一次划破纸张,陈医生放下笔,微笑着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疼的眼眶。 确诊了。 不是他姐姐猜测的自我性别认知障碍,也不是他自己所猜测的alpha创伤应激综合症。 他就是个恋爱脑。 纯纯恋爱脑。 2、体育生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陈医生这话一抛出去,江池骋像打开了话匣子,从他小时候穿开裆裤,一直说一直说,说得口干舌燥,抓起他的保温杯喝口水继续说,直讲到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再次重逢。 两个小时过去,还抓着陈医生不放,给他翻看手机里他室友捡的猫的照片。 陈医生看到照片里男生露出来的半边衣角,红白相间的棒球服,又看向江池骋身上的棒球服,袖口明显有点儿紧。 “你们衣服都买一样的?” “哦,这件衣服是他的,我喜欢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江池骋说着,拽了拽衣服,嗅了下领口。 这是一句漏洞百出的谎话。 陈医生低下头又开始记录。 alpha的标记本能是刻印进基因里的,所谓标记,就像狗撒尿来标记领地一样,越是等级高的alpha,这种类似返祖的兽性越强,对信息素的依赖性也越强。 可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既无法标记,也无法被标记。 他们永远追随自己的自由意志,无法安居于alpha为他们打造的巢穴中,可一旦走出巢穴,他们身上被alpha贴上的专属标签,不到三天就会被风吹散,这往往会逼疯他们的alpha伴侣,从而酿成悲剧。 相较起来,bo恋更符合当今时代的主流,o权主义发展至今,不少omega都渴望摆脱被标记支配的一生,更注重个人价值的实现。 比起大a权主义严重的alpha,omega更倾向于寻找志同道合的beta伴侣,既能保证自己的身心自由,又能缓解发情期到来时的情潮热。 “你在写什么?”江池骋凑过头来。 陈医生笑了笑,不着痕迹收起纸笔:“江先生,你喜欢的不是洗衣液的味道,你喜欢的是你室友衣服上的你的味道,是吗?” 江池骋眼底笑意有一瞬消失,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蔓延上来,却又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脊背靠进懒人沙发中,指节敲了敲旁边航空箱,里面小猫叫了一声。 江池骋笑着点头:“是的。” “你想象他穿着带有你信息素味道的衣服走进人群里,会感到兴奋和安心,是吗?” 江池骋一手扶着下巴,微微蹙眉,唔了一会儿,说:“事实上,在我的想象里,他要么一个人,要么在我身边。” 陈医生低头,在“占有欲”三个字下面划了两条横线,又加了几个字“强排他性”。 “从你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来,他十分信任你,你有没有尝试过向他表明心意呢?” “他是个直男,喜欢omega,对alpha的态度有点儿……”江池骋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最终撇了撇嘴:“暴躁。”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皱起眉:“如果是这样,你这种自发行为,可能会对他的正常社交造成一定困扰。” 江池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两手交叉托起下巴:“陈医生,我觉得您应该更关心一下,这种自发心理和行为,给我带来的困扰。” 陈医生道了声抱歉,伸手示意他继续。 江池骋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往常,脸上笑意渐渐消失:“由于专业性质不同,我回家基本在晚上十点,这个时间,他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已经睡觉了,早上我有早课,七点起床,这个时间他还在睡觉。” 陈医生划动的笔尖一顿,他嗅到空气中隐隐飘散的信息素味道,那是股十分特别的香气,不是烈性香,也不是木质香,而是独一无二的清甜,深厚悠远,带着轻微的药香,透出沁人的凉意。 他想起曾在罕见信息素样本上嗅过的味道—— 沉香。 “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碰面的时候却不多,大多时候还是一起看电视,连语言交流都很少。” 香味越来越浓,如同馥郁的花香。 这同样昭示着面前alpha的情绪,正在剧烈起伏。 “自重逢之后,我每天兢兢业业扮演着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好兄弟’,可您知道吗,如果他主动跟我说话,我能兴奋一整天,如果他冲我笑一下,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喜欢他喜欢得恨不得寸步不离,可我必须隐忍,必须克制,就因为他妈的他是个狗屁直男!” “砰”一声闷响,是拳头砸进懒人沙发的动静。 s级信息素的压迫让陈医生感到轻微的眩晕,猫咪不安地抓挠着航空箱,喵喵叫起来。 陈医生十分熟稔地从抽屉里掏出阻隔口罩戴上,在记录本上飞快写下什么,抬起头,似笑非笑:“你说的这些,我能否理解为,你喜欢他,但你不想当被进入的那个?” 江池骋眼底翻涌的情绪从愤怒,到质疑,再到诧异,最终慢慢平息。 他笑着点头:“是的。” “或许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思路……” 一个小时后,江池骋走出心理咨询室的大门,有说有笑地向陈医生告别,并约定了下次会诊的时间。 晚上九点,天已经全黑了。 江池骋走出小区,蹲在路边点了根烟,明灭的火星在指间燃烧,他吐出一口白雾,又划开手机,点进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接收转账。 o.o:[竖中指].jpg 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直到自动息屏,刚要再抽一口,屏幕突然亮起来,伴着震耳的手机铃声。 江池骋手一抖,烟头落在衣服上,将棒球服烫出一个小黑点儿,他连忙拍了两下,踩灭了烟头,转头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江池早”三个大字,皱起眉头。 “又有什么事儿?” 对面是个极冷厉的女声:“你吃枪药了跟你姐这么说话?!” 江池骋手机夹在肩膀,使劲儿擦那个黑点儿:“……” 听他不说话,江池早语气缓和下来:“听说你在外面租房子住,明天我去你们学校谈项目,顺便去看你啊。” 江池骋轻啧一声,倒了水在上面,继续擦:“……” “我前几天回国才知道,爸给你卡冻结了,钱够不够用,有什么要我捎给你的吗?” “……” “不说话我挂了。” “喵。” 航空箱里猫叫了一声,江池骋才反应过来,忙道:“哎姐等等,买点儿猫条猫罐头吧,多买点儿!” “嘟——” * 石野平时下训早的时候,会去商业街一家宠物店打工,今天吃完饭已经过了七点,本打算直接回家睡觉,走到车站时,店长忽然发了条群消息,说新到了一批宠物用品,需要卸货。 宠物店里今天值班的只有一名女beta和男omega。 石野回了条消息,转头在车站旁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把手机揣进兜里。 晚上九点,最后一箱货搬上宠物店二楼的储货间,石野趴在箱子上,手臂又酸又麻,腰累得快直不起来,心里骂了三百句脏话,心道再也不干这苦差,背后响起一道温软的男声。 “小野哥。” 石野立即挺直腰板,佯装轻松地转过身。 店里名叫多多的omega店员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白皙的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他手里拿着一杯奶茶,笑眯眯看着石野:“累坏了吧?今晚要不是你帮忙,我和蕊蕊姐恐怕忙到十一点都忙不完,请你的。” 石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奶茶:“害,这点儿东西,一点儿都不累。” “一起休息会儿吧。” 多多捧着奶茶,在不远处的货箱上坐下,石野也跟着坐下,两人隔着一定距离。 石野高中在镇上上的,班里都是beta,全校只有两个omega,到了大学,班里又全是五大三粗的alpha,他几乎没有跟omega接触过。 印象里,omega都温柔漂亮极了,纤细的腰肢一根手臂就能圈过来,香香软软娇娇柔柔,身体很弱,容易受伤,必须放在手心里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眼下头一回跟omega独处一室,他显得有些局促,被人问了一句,才想起来喝奶茶。 他插上吸管儿,喝了一口。 有点儿太甜了。 他没怎么喝过奶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omega似乎都很喜欢喝这些甜甜的饮品,他看了眼奶茶名字,默默记下。 “小野哥,你是在南湖大学上学的吧?什么专业的呀?”多多扭头看向他。 石野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学习不好,走的体育。” 哪知多多眼睛噌一下亮了,挪动屁股,朝他凑近一些:“你是体育生!哇,难怪力气这么大!” 石野更不好意思了,不敢看人眼睛:“这没什么,毕竟以后是靠这个吃饭的。” 多多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又朝他凑近:“我听说体育生身材都特别好,小野哥,你有没有腹肌呀?” 两人距离不超过一臂,石野脸颊开始发烫:“有……有啊。” “我能摸摸吗?” “啊……啊?!” “就隔着衣服,求你了,我哥是alpha,都胖成个球了,我这辈子还没摸到过人腹肌!” omega双手合十,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微蹙着眉头,眼睛水汪汪的央求般看着他,石野哪里是能招架得住的。 “那……能,能吧。” omega甜甜笑起来,又朝他凑近几分,低下头,露出纤细脆弱的后颈,那里是腺体的位置,石野连看都不敢看,抬头盯着天花板。 omega手伸过来的时候,石野嗅到了十分清甜的草莓香气,并且越来越浓郁,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脸颊瞬间爆红到冒烟儿,连呼吸都屏住了。 “多多!来客人了!” omega手还没碰到,动作停下,不耐烦地小声抱怨一句,朝外喊到:“来啦!” 多多匆匆起身离开,围绕的信息素散去,石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紧张出来的汗水,口干舌燥的,拿起奶茶又喝了口,皱了下眉头。 还是太甜了。 3、信息素 接待客人一般都是omega的工作,哪怕再难缠的客人,也很难对天使一样温柔漂亮的omega发起脾气来。 石野今天真累得够呛,伸了个懒腰,靠在货架上慢吞吞喝奶茶,盘算着等客人走了自己就下班回家。 “小野哥!” 石野脑子里弦一绷,下意识站起来。 多多噔噔噔跑上楼,扶在门框上大口喘气儿,眼珠异常地亮,白皙的脸蛋儿都激动地红扑扑的:“大客户大客户!我就随口提了句两个小时前刚到的货,这客户张口就全要了!店里所有的猫罐头和猫条全要了!我这个月提成要发了!!” 石野眉毛一挑,谨慎道:“真的假的,不会是拍视频恶搞的吧?” 他说着朝楼下候客区望去,客人的身形被多多挡住,只能看到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和飘动的水蓝色裙摆,是一名较为高挑的女性。 多多高兴地要跳起来:“比金子还真!黑卡都掏出来了!我这辈子头一回见到黑卡!!” 女beta店员蕊蕊正在打包货架上的猫条和猫罐头,听到楼上动静,催促:“多多!快点儿,客人等着呢!” “就来了!” 多多找到存放猫咪食品的货架,对照着货单:“小野哥,这几箱都是猫罐头吧?” 货架都顶上多多个头高了,他刚一回头,石野已经越过他把一大箱辅食猫罐头扛在了肩上:“你拿右边架子上的猫条,这几箱猫罐头我来搬。” 多多感激道:“小野哥,你人真好!” 石野一听,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哼哧哼哧不到十分钟就把整个猫罐头货架全搬空了,这会儿正坐在货架后的小矮凳上整理货品。 “哒哒哒——” 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停在萌宠专区,石野的位置抬起头,刚好能看到客人和多多的背影。 女客人长得比多多还高,目测跟他差不多,柔顺的黑发瀑布一样又长又直,水蓝色长裙外披着件白色西服外套,她扭头看向多多时,眉眼含笑,发尾轻轻晃动,从内而外散发出温柔如水的气质。 石野猜测这是名女性omega,再盯着人看就太不礼貌了,忙低下头整理空余货架。 “江小姐,这边是打包好的猫罐头,这10箱是24罐装的,一罐是50块,这10箱是20罐装的,一罐30块,右边的是猫条……一共是三万两千零二百,给您打个九五折,一共是三万零六百!请问是线上支付还是刷卡?” 滴一声,多多语气里笑意掩不住:“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哎?江小姐,您是一个人来的吗?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搬上车?” 石野听到,腰一疼,背一紧,扫了眼地上堆成山的货箱,心提到嗓子眼儿。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女客人的声音一如她本人的气质,像一捧将融未融的春雪,落在石野的耳朵里,好听得简直沁人心脾。 她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几个身穿保镖服的alpha进来,不到五分钟,就搬走了所有东西。 女客人走后,石野拿起长椅上的背包,也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多多突然叫住他:“坏了!江小姐车钥匙落这儿了,这会儿肯定还没走远!” 万一在店里弄丢了,这可不是他们能赔偿得起的。 石野抓起车钥匙就追出去。 路边街灯下停着一辆suv,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儿,现在是晚上将近十点,街上客流量已经十分稀少了,石野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不由得担心起来,边找边喊。 * 江池早在附近公厕上完厕所,又抽了根烟出来,正一遍遍洗手,忽然听到身后靠近的凌乱脚步声,她动作一顿,嘴角微微勾起,一边洗一边哼起了歌。 擦干手扔掉湿纸巾,她一转身,对上三张不怀好意的醉醺醺的脸。 为首的吹了声口哨:“哎哟!好正的omega!” 江池早似乎吓了一跳,她抓紧了肩上的包,低下头,想假装看不见绕过去,刚走出去两步就被撞回来。 江池早怯生生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几名alpha对视一眼,甩着手里的棒球棍,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儿晚上风大,哥哥们看你穿得这么单薄,怕你冻着,想请你去哥哥家里,暖和暖和,刺激刺激……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们朝她逼近。 江池早连连后退,退进暗不见天的胡同,直到后背抵上墙壁,从包里抓出手机:“我,我不认识你们,再过来我报警了!” 她越是这么说,小混混越是肆无忌惮,一把夺走她的手机:“报警?你报一个试试啊?” 熏臭的酒气和汗味儿,混着劣质alpha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 s级alpha刻在基因里的好斗因子被激起,江池早后颈腺体微微发烫,阴影遮挡的脸庞上,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眼睛紧盯着朝自己胸口伸来的手,一触即发那刻—— 小混混的手腕突然被攥住。 江池早懵了,小混混也懵了。 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过肩摔在地上,江池早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拽到身后牢牢护住。 她看着面前短短的发茬,和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外套,最终落在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上,隐约想起来,是刚才宠物店里的员工。 石野手里拿着垃圾桶里捡的钢管儿,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亮出来:“当街猥亵omega触犯刑法,我已经报警了,这里离警局不到两公里,警察还有三分钟就到!” “他妈的……!” 小混混咒骂了句,拉起摔在地上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凉风吹进昏暗的小巷,石野松了口气,扔掉钢管:“江小姐,您没事吧?” 转身看到omega脸庞那刻,石野瞳孔微缩,嘴唇微张,眼底浮出毫不掩饰的惊艳。 omega与江池骋模样有八分相似,却处处透着与alpha的截然不同。 夜里风有点大,omega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眼眶微红,凌乱中透出破碎的美,肩上外套偏大,披在身上,衬得她窈窕的身形更加纤弱,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江池早摇了摇头,眼圈更红了:“我没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在,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说着呜咽起来。 石野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包手帕纸递给她:“不要怕,我已经报警了,你的保镖呢?怎么没有跟着你?” “我把他们全支去搬猫罐头了,我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早早!” 巷口跑进来一个身形娇小,烫着羊毛卷儿的女孩儿,看起来也是omega。 她扑上来就抱住江池早:“发生什么了?”视线扫过地上钢管和掉落的手机,最终落在石野抓着她手腕的手上,眼里带着敌意:“他是谁?” 石野随着她视线,后知后觉看到自己紧抓不放的手,掌心被烫了一下似的弹开,后退半步,脸轰一声熟透:“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江小姐车钥匙落在我们店里了!我是来送钥匙的!” 小羊毛卷儿说:“送钥匙在这种地方拉拉扯扯的?!” 江池早:“琪琪!” “……” 江池早接过钥匙,又是一阵道谢,临离开时,石野不放心问:“我送你们吧?” 小羊毛卷儿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用!” 石野挠了挠扎手的头发,猜测可能是被她朋友误会了,也没解释。 他双手插兜站在巷口,看着两人都上了车,车屁股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放心离开。 * 晚上十点半,石野才回到家。 他和江池骋租的房子是个三室一厅,石野住一间,江池骋住一间,剩下一间是猫舍,住的全是石野捡回来的流浪猫,加起来有十一只。 石野刚一进门,几只猫就凑过来冲他喵喵叫,他哼着歌,换上拖鞋,随手抱起一只走进客厅,江池骋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没开灯。 石野啪一下打开灯,看到桌上剩的半盘小龙虾,半盘黄焖鸡,饿得受不了,一拉凳子就坐下来:“江池骋,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啊。” 江池骋看一部ab虐恋片儿,看得正起劲儿,回头瞥一眼,轻啧一声,踢上拖鞋过去,端走盘子:“你要吃好歹热一热。” 他刚要转身,突然一股香气钻进他鼻子里,像家里突然闯进了陌生人,私人领地被侵犯的异样感让他皱起眉头。能激起他身体这样反感的,绝不是普通alpha。 江池骋又放下盘子,一根手指勾起他后衣领,突然低头凑上去嗅。 石野缩着脖子往后躲:“你干什么…哎!干什么?!” 石野叫他狗似的行为,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起身猛地推开他。 江池骋踉跄了步,眼底的凶光一闪而逝,从残留的信息素中解读出信息:s级alpha,兴奋状态,攻击性极强。 能留下这个浓度的信息素,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有过肢体接触。 江池骋感到血液流速开始加快。 石野摸了摸光溜溜的后颈,那片肌肤还残留着呼吸的湿热,让他相当不爽:“你们alpha是不是都属狗的,见面都得先闻味儿?” 江池骋深吸一口气,捂住鼻子:“你是不是训练结束没洗澡,身上alpha味儿怎么这么大?” “我洗了啊。” “熏死了,你再去洗一遍。” 江池骋掰过他肩膀,十分强硬地把他往浴室推。 石野猜是欺负江小姐的那几个alpha混混留下的味道,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他甩开江池骋的手,低头在身上左闻闻,右嗅嗅:“什么味儿,我怎么没闻出来?” “臭味儿。” 石野不信,把掌心伸到他面前,眉毛一扬,得瑟道:“你再好好闻闻,有没有omega味儿?” 江池骋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带有薄茧的掌心,上面浓郁的alpha气息,好似一根刺扎进他眼里,刺得他额角突突地跳。 石野道:“她当时躲在我后面,估计是吓坏了才释放出信息素,我好像闻到了一点儿,不太确定,是不是酒香?唔,好像还有点儿蜂蜜的甜味儿……” 江池骋推开卫生间门,拽着石野的手放到水龙头下,直接开到最大。 “我操!” 石野叫他拽得一个踉跄,头差点儿磕在洗手台上,反应过来猛往回抽手,刚抽回来又被江池骋猛按回去,拧开洗手液直接一瓶全倒他手上,这下直接给石野惹毛了,挥起一拳就砸在他脸上。 江池骋叫这拳砸得后退两步,脸上皮肉擦破,嘴角也渗出血来。 石野趁机抽回手:“江池骋你发哪门子疯!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江池骋舌尖顶了顶疼得发麻的右腮,身体向后,倚在冰冷的墙面,阴沉沉地看着他:“你初中生理健康课是一点儿都没听,脑子还像小时候一样又笨又迟钝,长这么大没人告诉你不要在alpha面前谈论其他人信息素的味道吗?” 石野掀起眼皮:“怎么?” “我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儿,在alpha眼里,这和讨论你们昨晚在床上用了什么姿势,没有任何区别。” 江池骋说出这话时,脸色相当难看,像被戴了绿帽一样。 石野洗干净手上残余的泡沫,甩了甩手:“所以你天天穿我的衣服,上面肯定也留下你的信息素味道了吧?这他妈在你们alpha眼里是什么意思?” 江池骋眼圈发红:“……” 石野走到江池骋面前,拳头一下下戳在他的肩膀:“江池骋,我也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儿,我不是omega,你要想以后相安无事,就把你那套对付omega的大a权主义全收回去!” 江池骋盯着他的外套:“我不喜欢我的家里有别的alpha的味道。” 石野盯着他眼睛,两三下脱掉被洗手池溅出的水浸透的冲锋衣外套,扔进垃圾桶里,转头夺门而出。 “我他妈不住了!” “砰!!” 大门被狠狠关上,连同屋里玻璃都震了两震。这是他们自重逢后第一次吵架。 江池骋在卫生间里待了许久,出来时脸都要肿成猪头,他蹲在沙发上,木讷地看着影片结尾一串串的报幕,猫咪过来顶了顶他的手背,坐在他的腿上。 江池骋擦了擦嘴角血,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按下拨号,打了好几遍才打通:“姐,你多买点猫罐头,多买点儿。” “我买了两车够不够?” “嗯,你明天早点儿来。” 挂断电话,江池骋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又打回去。 “又怎么了?我忙着呢!”江池早不耐烦,旁边传来压抑的娇吟,似乎还不止一个。 江池骋早知道她德行,见怪不怪:“你再帮我查一个alpha,s级。” 江池早一听,兴奋起来:“哟,抢你omega了?” “你别管,我一会儿微信发你。” 4、好恶毒 石野一气之下跑出来,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短袖被水浸湿了大半儿,现在是又累又冷又饿。 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加上现在将近十一点,街上绝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了,石野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 石野买了份关东煮,又买了桶泡面,坐在窗户边吃完,才觉得舒服点儿。 他没带身份证,但好在大学城附近宾馆够多,还能找个三无宾馆对付一晚,他一个beta倒不担心别的,只是有点儿洁癖,一进屋,就被被子上的霉味儿熏得直皱眉头。 石野把被子扔到沙发上,把空调温度调高,合衣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电量已不足10%。 江池骋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静音了全没听见,这会儿又打过来,石野直接按了挂断,关机扔到枕头边儿上。 一个月前,江池骋提出合租的时候,他就担心跟alpha合不来,可他当时刚到元城,什么都不了解,吃穿住行全是问题,身边还带着七只毛孩子,住宿舍基本是不可能,毛孩子刚到新环境,应激反应也不好说,他必须快点儿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江池骋就这个时候出现了。 石野一开始很高兴,他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小学留过两级,初中还留过一级,江池骋正好相反。现在他读大一,人家已经读研二了,年纪还比他小一岁。 但是,他完全没料到江池骋会分化成alpha,还是顶级alpha,因为他小时候分化得特别晚,个子不高,长得又漂亮,每天脑袋上插俩花,好看得跟那小桃花成精了似的,让他一度以为他会分化成omega。 石野厌恶alpha,说他刻板印象也好,性别歧视也罢,除了无法避免的正常社交以外,他一向对这个群体敬而远之。 他的父亲就是一名alpha,非常不幸,他的爸爸是一名beta,但几乎没人知道他爸爸是beta,因为他很少出门,每次出门后颈都贴着厚厚的腺体贴。 那不是为了掩盖气味,是为了遮住咬痕。 离婚后,他爸爸给他唯一的忠告就是,离alpha远一点儿。 他不说石野也知道,他从会跑步开始就练长跑,从小到大接触过形形色色的alpha,他太了解这个性别了,无礼,无耻,无常。 意外的,江池骋和他相处得十分融洽,融洽到让他一度怀疑,alpha和顶级alpha是两个物种,直到今天冲突爆发。 一切似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空调的暖风吹得他晕乎乎的,石野翻了个身,想着要尽快找一个房子,明天回去把东西都打包一下,还有一群肥猫的生活用品……石野想了没两分钟,就睡死过去。 * 第二天是周末。 石野一觉睡到退房,在发霉的房间里捂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都捂发霉了,本来想买点儿早餐,结果走在街上浑身别扭,饭都没买就灰溜溜又跑回了家。 “叮咚”一声指纹解锁。 这个点儿,江池骋估计在实验室,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几只猫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水。 石野莫名松了口气,推开卧室门,床上放了个购物袋,打开一看,是件黑色冲锋衣,跟他昨晚扔垃圾桶的那件一模一样,全新的还带着吊牌。 石野又包起来,放到床头,给手机充上电后,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冲掉一身霉味儿,石野感到神清气爽,擦着头发哼着歌出来,打算给自己下点儿速冻水饺,刚一走过拐角,猛地愣住。 冰箱门开着,江池骋穿一身浅色的棉麻睡衣,嘴里咬着ad钙奶的吸管儿,左手拿一根香蕉,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 听到动静,他关上冰箱,回过头,没有骨头似的往上面一靠:“昨天我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石野道:“手机没电了。” 江池骋嗯了声,又打开冰箱,拿出几个西红柿和鸡蛋:“我下点儿面条,你吃没吃饭,没吃一块儿吧?” 江池骋没扎头发,金发随手捋到耳后,脸上肿还没完全消去,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态度和以前一模一样。 石野做不到,他把毛巾搭到架子上,转身回屋,扔下句:“我中午出去吃。” 石野拉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运动服,旁边挂着几件外套,他随手拿一件t恤套上,想起什么,低头嗅了嗅,又脱下来。 江池骋总爱穿他的外套,衣柜空间小而密闭,全染上alpha的信息素味儿了。 石野拉开底下抽屉,里面整齐叠着纯棉的白t,他打扮整齐后,拔下手机,就要出门,江池骋叫住了他。 石野一边穿鞋一边回头。 江池骋围着围裙倚在厨房门口,淡金色的头发已经扎起来了,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起来有些憔悴:“我姐下午过来看我,晚上一块儿出去搓一顿吧?她请客。” “晚上我得去店里帮忙。” 石野说完,拉开门走了。 江池骋眼皮垂了垂,回到厨房,看着锅里的面条煮到边缘透明,咕嘟咕嘟要溢出来,关上火,他没盛出来,解下围裙,走进浴室。 里面还飘荡着沐浴露的柑橘味道,脏衣篓里扔着石野换下来的衣服,他收起来扔进洗衣机里,最底下遗留着两双袜子,江池骋也不嫌脏,拾起来在水龙头下,两三下搓了出来。 晾好衣服,又给猫添了猫粮,江池骋也换上衣服,出了门。 * 南湖大学附近有家咖啡厅,远离商业街,装潢简约,环境静谧,平时不少小情侣会来这边儿坐坐,现在是周末下午一点,人很少。 “叮铃铃——” 门从外推开,头顶一串风铃清脆地响起来。 江池骋头戴黑色鸭舌帽,压住一头乖戾的金发,上衣套着件黑白条纹的单卫衣,下身宽松的工装裤末端收进短靴里,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加上衣服堆积的量感,一进门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看了一圈,站在门口没动,又看一圈,还是没动,又又看了一圈,才注意到角落里托着脸,笑眯眯看着他的女人。 女人一袭鹅黄色长裙温婉又不失甜美,黑发自然垂落在胸口,头戴奶油色的蕾丝头巾,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阳光洒下来,好看得跟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怪江池骋认不出亲姐,这叫她亲爹来,也不敢认这个alpha。 哪有alpha穿裙子的? 这和穿开裆裤有什么区别? 江池骋皱着眉头走过去,拉开她对面椅子,还没坐下,贱戳戳的讥笑就响起来:“哎哟哟,脸怎么叫人打成这样儿?眼怎么也这么红?不会是跟哪家小alpha打架,打输了哭鼻子了吧?” 江池骋嘴角咧开:“你发骚呢,穿成这样?” “丛林土鳖。” 江池早指节敲着桌面,露出腕儿上chanel的镶钻手链:“知不知道什么叫‘陌生的omega效应’?在现在社会里,omega牲畜无害的亲和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当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看起来像omega的时候,人们很快就会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信赖,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江池骋一边敷衍点头,一边扫码点了两杯冰美式:“说明每天都有闲得蛋疼的科学家,发明一些乱七八糟的效应。” 江池早:“……” 冰美式上来,江池早从包里拿出平板解锁,递给他:“我托一个公安的朋友帮忙,整片a区的s级alpha信息全在这儿了,文件不准外传,不准拍照,你就这么看吧。” 江池骋腰杆儿一下子支起来,接过平板。 文件上不仅有基本信息,连一周内的行动路线都有详实记录,条条目目相当繁琐,全看完无异于通读一遍百科全书。 但江池骋平时在实验室看文献,阅读速度和检索能力早就练出来了,一目十行,手划得飞快,江池早看着都觉得晃眼睛。 江池早手机亮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划了一下又合上:“爸让我给你捎句话。” “嗯。” 江池早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道:“你说要在国内念书,让你念了!你说要学医,让你学了!结果订婚宴上说跑就跑,全家人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周爷爷让你气得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自己掂量掂量!” 江池骋听完乐了,翘起二郎腿儿,手上动作不停:“别骗我了,他是我爹都没气成病,周老爷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自己生病凭什么往我身上推?” 江池早拿起手机放到耳边:“爸,听到你儿子说什么了吧?早跟你说别指望他,他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江池骋惊恐抬头,一把将手机夺过来:“爸,你听我解释……不能扣真不能扣了,冬天马上就到,再扣钱我真要冻死饿死在外边儿!再见我就成尸体冻干儿了!爸,爸,爸!” “嘟,嘟,嘟——” 江池骋难以置信瞪着江池早:“你怎么这么恶毒?” 江池早眨了眨眼,单纯无辜的样子,把江池骋又恶心到了,臭着张脸,低头继续扒拉平板。 江池早是个闲不住的,不到十分钟,她敲了敲桌子,凑上前:“抢你omega的那个alpha找到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池骋道:“那个信息素的兴奋程度,一闻就是个惯犯,仗着自己是s级,不知道霸占过多少omega,必须得给他点儿教训。” “关起来,揍一顿?” “嘁,没劲儿。” 江池早兴奋了:“那你说?” 江池骋滑动的手停住,点了点屏幕,道:“给他下点儿东西。” 江池早眼一亮,接到:“然后和易感期的alpha关在一起!” “唔,s级alpha,一个不够吧?” 江池早更兴奋了:“那三个!” 江池骋咧开一口白牙,沉沉笑道:“不是爱抢人omega吗?帮他长长记性,包他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回味无穷。”他一掀眼皮:“姐?” 江池早已经开始打电话搞东西了,她挂断电话,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给你看直播!” 江池骋无比感动,发自内心道:“姐,你真是全天下最乐于助人的小女孩儿。” 两人姐姐长弟弟短的还没说完,江池骋被他导师一通电话打过来,叫回了实验室,临走前嘱咐江池早在这儿等他,很快就回来。 和江池骋胡闹归胡闹,江池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电,喝两口冰美式,很快切入工作状态,正一封封查阅邮件时。 “江小姐?!” 清朗的男声颇为耳熟,语气里是压抑的喜悦。 江池早一抬眼,看到来人,略一诧异,弯弯的眼睛眯成月牙儿:“这么巧,又见面了。” 5、破案了 石野其实刚出门就后悔了,水电房费全是平摊,各自享有一半儿的住宿权,大不了画个三八线,凭什么吵架了全是他出去花冤枉钱? 可门都甩了,现在掉头也太没面子,石野在楼下对付了两口,静下心后,拿出手机开始找房子。 大学城附近找合租的不少,大都是学生,石野情况特殊,带着这么多毛孩子,合租怕人嫌脏,独居又不放心,幸运的是,帖子发出去一个小时,就有人回复了。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了解基本情况后,约定见一面,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半,地点在爱尔咖啡厅。 现在还不到两点,石野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先去占个座,却没想缘分这么奇妙。 柔和的鹅黄色裙摆垂在她匀称雪白的小腿,每一道褶皱都那么恰到好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帘铺洒在她柔顺的发梢,整个人好似蒙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石野情不自禁唤出声。 石野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暑假去爬珠穆朗玛的路上,可当她冲他笑的那一瞬,石野觉得,比他去爬十次珠穆朗玛都高兴。 不等人招呼,他屁颠儿屁颠儿过去,拉开椅子,看见桌上落下的半杯咖啡,表情肉眼可见地失落,眨了眨眼:“这儿有人啊?” “现在没有。” “那我能坐这儿吗?” “当然。” 石野眉间神采又飞扬起来,高兴又忐忑地坐下,掌心在大腿上搓了搓。 “昨天走的匆忙,都没能好好谢谢你,”江池早扫完码,手机调转递给他:“喝点儿什么?” 石野受宠若惊,哪能叫omega请他,几次三番推辞不过,点了杯卡布奇诺:“下次见面我请你。” 等咖啡做好的间隙,江池早在键盘上快速敲下几个字,按下发送后,合上笔电。 石野挠了挠扎手的短发,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学习?”江池早把笔电装回包里:“我已经毕业好几年啦。” 石野微微讶异,她看起来分明与自己差不多大,说:“江小姐,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朋友,他在南大读研究生,才21岁。” 江池早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一口:“你也在南大上学?” 石野点头,感觉像面试一样,靠在椅背的脊背直了直,掌心又在裤上搓。 江池早:“学的什么专业?” 石野最怕问这个问题,一来是他学习不好,二来练体育在大多人眼里都是不务正业。 “我是体育生……”他说的又轻又快,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我平时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这是实话,但没说完。他最爱去图书馆玩手机,那种偷情的刺激感,紧张,煎熬,置身其中又游离其外的快感,简直无与伦比的快乐。 “体育生?” 江池早不着痕迹打量他裸露在外的麦色臂膊,眼底多了几分兴味:“其实我对体育也很感兴趣,平时也会自己锻炼。” 石野眼睛一亮:“真的吗?都怎么锻炼?” 江池早没想到他会细问,她一个顶a哪知道omega怎么锻炼的,总不能说撸铁吧?随口搪塞了句:“就早晨晚上跑跑步什么的。” “跑几公里?” “五六公里,就围着小区。” 听到跑步,石野一拍桌子:“我练的就是跑步,五六公里我们都是热身!” 江池早莫名有种被看扁的不爽,又抿了口咖啡:“其实我对半马也挺感兴趣。” “你也在关注元城的半马啊!”石野兴奋地要跳起来,打开手机找公众号:“我记得报名就在这几天,你报名没有?我还在纠结,你要参加的话,我也想试试,到时候,我可以带着你跑,成绩应该还不错!” 江池早真就随口一说,哪知道撞上硬茬了,20公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委婉回绝:“我没报,我同事说我一个omega去了会受排挤,跑也跑不过别人,还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我想着也是……” “他胡扯,在运动场上我们不分性别的!” “……” 江池早低头抿了口咖啡,不说话了。 石野查出来报名时间是明天,江池早暗自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讲起自己过往伤痛的感情经历。 石野听完,心底不由得生出同情,看她红着眼眶默然不语的样子,生怕惊扰她般,再开口,连声音都放低不少。 “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总是遇到渣a渣b?” 江池早点头:“因为老实人不懂我。” 石野心里不太平衡:“恕我冒昧,江小姐,你或许对老实人有什么误解,他们怎么就不懂你了?” “这个答案有点儿长,”江池早唔了一会儿,指腹沿着杯口轻轻打圈,说:“我家在广安路春秋华庭,距离南湖大学不到十公里,今天晚上来我家,我讲给你听。” “没关系,在这说就行了呗,我现在就特别想听。” 江池早掀起睫毛,对上他那双疑惑睁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扑哧一声笑出来:“现在这社会,像你这么老实的人,可不多了。” 石野不明所以,看她笑,自己也跟着笑,摸着自己扎手的寸头,耳朵发红滚烫:“你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 江池骋从实验室出来马上到两点,他一边朝咖啡厅走,一边翻平板资料,越翻越焦躁,指尖滑动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陡得停下来。 到底了。 等红灯的功夫,江池骋闭上眼,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编织成网,检索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到那个s级alpha的蛛丝马迹。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人行道对面绿灯亮起,江池骋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顺着熙攘的人群走到街对面,不远处,书店旁边的拐角处就是咖啡厅,江池骋加快了步伐。 路过咖啡厅外锃亮的暗色落地窗,余光中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掠而过,江池骋心头一哆嗦,停下,往回退了两步。 紧挨着落地窗的咖啡桌两侧,女人两手托腮,笑容灿烂,男人挠着头发,嘴唇轻抿,害羞低头,俊男靓女好一幅夺人眼球的画面。 江池骋眯起眼睛。 如果他眼没瞎,脑没瘫的话,左边是他的好室友,右边是他的好姐姐,江池骋就贴着玻璃站在中间,高大的身体像堵墙似的,盯着他俩。 偏偏两人谁都没有察觉,依旧相谈甚欢。 江池早这个虚伪歹毒的alpha姑且不论,石野绝不是那种看到漂亮omega就冲上去搭讪的人。 江池骋视线落在石野脸上,小麦色的皮肤红起来,像喝醉了酒一样,眼皮都透着薄粉,一双眼睛猫似的,瞄人一眼,又飞快垂下,牙齿咬着嘴唇,轻一分是欲语还休,重一分是欲拒还迎。 这个表情,从小到大他只在他脸上看到过一回,那是石野八岁,他七岁,俩人玩儿过家家,一个扮新郎,一个扮新娘,周围小朋友起哄,石野亲他嘴的时候。 而他的对面。 那个s级alpha。 烈酒味儿信息素掺着蜂蜜味儿的omega伪装信息素味道,兴奋状态,攻击性极强。 江池骋视线落在那张与自己八分相像的脸上,说不上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起心,像噎了个苍蝇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只心道:破案了。 江池骋点了根烟,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不知道是捉奸还是跟谁较劲儿,站了将近二十分钟,脚下烟头落了一地。 直到江池早勾了勾手指,示意石野附耳过来,石野面露犹豫,江池早就用脚尖轻轻挑他的裤腿,石野脸腾一下红到要冒烟儿,整个人儿像被根线儿牵着似的,慢吞吞靠过去。 一米,一臂,一尺,眼看着两人越靠越近,江池骋脸色也越来越黑,直到两人快贴在一起。 江池骋抬手敲了三下玻璃。 “笃笃笃!!” 玻璃内两人均受惊一哆嗦,齐齐朝窗外看,对上江池骋压低的帽檐下那双阴沉沉的眼睛,一个尴尬,一个得瑟。 江池骋大步离开,推开门进来,叮铃铃风铃一阵嘈杂乱响,长腿迈了没两步就到人面前。 石野微愣,他其实很少见江池骋在外面的样子,他在家里总是穿一些浅色的睡衣,不爱扎头发,松松软软地垂下来,中和掉了alpha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攻击性,而此刻,这股攻击性几乎从他宽松鼓胀的袖管中满溢出来。 江池骋敲了敲石野的桌子:“这是我的位置。” 石野没动:“你们认识?” 江池骋盯着他:“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石野先一皱眉,想起落在桌上的半杯冰美式,后知后觉,微一愣住,心都要揪起来:“你是江小姐的……啊,你们,挺有夫妻相的。” “什么他妈夫妻相?”江池骋摘掉帽子:“脸都要一比一复刻了,你还看不出来?她是我姐,一个娘生,一个爹养,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姐!” 石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珠慢慢瞪大,从江池骋脸上落到江池早脸上,又落回江池骋脸上:“我跟你从小玩儿到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你到底拿没拿我当兄弟?!” 不知道那句话取悦了他,江池骋一下子熄火了,戴上帽子,手插进裤兜里,酷酷地说:“哼,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石野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约着看房子的同学打来的,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他只得匆匆告别,去了咖啡厅另一侧拐角。 江池骋坐下前悄悄瞥了眼,两人身影被拐角处盆栽挡住,除了后背什么都看不到,他低头看到落在桌上的半杯卡布奇诺,端起来,喝了一口,坐下。 江池早问:“你们认识?” 江池骋又哼一声:“你以为我脸上这道子谁揍的?” 江池早不悦道:“那你没见着我们聊得正开心吗?江池骋,要想从人腰包里拿钱,首先要有眼力见儿!” “呵。” “你都看见了?” 江池骋双手环胸,眨了下眼算是点头。 哪知江池早更得瑟了,翘着个二郎腿儿:“我就说我这款abo通吃吧,那beta真不错,模样正,身材好,还好骗,关键是……” 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凑到江池骋耳边:“关键一看就是个雏儿,又是体育生,耐操得很,干起来肯定特带劲儿。” 江池骋脸上笑意被冻结了似的,一寸寸消失。 江池早说完,拍了拍他肩膀,又坐回去:“既然你们认识,改天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 江池骋没答应,淡淡的沉香味信息素从后颈飘散出来,他捏起一块儿方糖扔进咖啡里。 江池早脸色微变:“江池骋?你他妈犯什么毛病?” 江池骋拿起勺子轻轻搅拌,勺身流淌的淡淡金属光泽映在他琥珀色的眼底。 他不冷不淡开口:“江池早,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仗着自己是s级,到处欺男霸女,不知道霸占了多少个omega的alpha,是你啊。” 6、江池早 石野改主意了,他不搬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现在又有楼台又有月,他真闲得蛋疼,给自己找罪受。 向赶来的同学表达了歉意,请人喝了杯咖啡,没聊几句人就走了,石野没走,他坐在另一侧位置上,透过拐角处吊兰叶片遮挡的缝隙,一会儿看一眼手机,心不在焉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坐在两人附近的一对儿情侣起身,beta神情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omega脸色不太好看,拽了他一下匆匆走了,又过一会儿,另一边聊八卦的beta小姐妹也走了,临走时也朝两人看。 石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要起身看看,服务员先走过去。 隔的太远,他听不清,只看到服务员走后,江池骋握住了桌上的手机,一只脚脚尖朝外,看架势是要走。 石野站起来,刚越过拐角就闻到一股混杂的淡淡异香,越是靠近,异香的味道越是浓稠。 他看到靠窗的角落,两人歪着脸,谁也不想理谁的样子,犹豫片刻,过去拍了拍江池骋的肩膀:“什么时候走,一块儿回去啊?” 掌心下微弓的肩膀绷紧一瞬,松懈下来,弥漫的异香不知不觉退去。 “正打着回去,”江池骋站起来,个头比石野高了小半头,压了压帽子说:“骑车还是坐公交啊?外面风有点儿大,骑车老是把我头发吹乱。” 江池早嗤笑一声:“呵。” 石野看向她,搓了搓手,十指扣在一起:“江小姐不过去家里坐坐吗?” 江池骋接到:“她不过去,刚才她老板打电话说有急事儿,晚上也一块儿吃不了了。” “啊?” 石野茫然又失落,像满心欢喜找到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才发现是烂的。 他一直望着江池早,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可江池早始终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上的毛绒挂坠儿。 石野不死心又问:“真的吗?” 江池早手机恰如其分响起来,她挂断电话,背起包出门,擦肩而过时只扔下句:“下次再见。” 江池早走后,石野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就上了公交。 两人并排坐在车尾,车上没开空调有点儿闷,石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开了一半儿车窗,风吹在微微洇湿的额头,心里憋闷消解几分,偏头一看,“罪魁祸首”倒是兴致不错,横着手机屏打起了游戏。 石野心里发堵,带着点儿质问的意思:“你刚才是不是和你姐吵架了?” 江池骋拇指滑动操纵杆,收割掉一个人头:“她自己不老实。” “你一个alpha,怎么也不该欺负omega,更何况她是你姐。” “什么omega,她——” 江池骋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纠正他,猛地想起什么,脊背一挺又蔫不拉叽地弯下来,嘴巴一抿:“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欺负她,有你这么拉偏架的吗。” 他发泄似的,攻击键按得飞快。 石野唏嘘:“你哪来的委屈,我隔大老远都闻到味儿了。” “什么味儿?” “就你信息素味儿啊。” 江池骋停下动作,从游戏里抬起头:“我信息素什么味儿?” 石野手肘撑在窗户框上,这会儿已经全忘了昨晚吵架时江池骋说过的,不要和alpha讨论信息素味道的事儿,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他把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儿全搜刮个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描述,泄气地一耸肩膀:“我语文不好,说不出来,就,香得乱七八糟的,还有点儿呛鼻子。” 江池骋不高兴:“你说得好像进了什么盗版劣质香水儿店。” 又不是omega,管他好闻难闻,石野满不在乎一摆手:“差不多吧,挺呛的反正。” 江池骋简直叫他气笑出来,摇了摇头,又端起手机继续打游戏,交叠的长腿朝着过道,脚尖一翘一翘的。 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朝家走,出了电梯门往右一拐,石野猛地停住,看着柱子似的站在自家门口的两个黑西装,毫不怀疑下一秒就能把他拎鸡崽儿似的架走。 石野警惕道:“你们谁啊?” 黑西装视线绕过他:“江先生。” 江池骋还在打游戏,完全进入到另一种境界,手指滑动飞快,头都没抬。 石野手肘捅了他一下,没反应,又捅他一下,还没反应,干脆把手机一把夺走,往上一滑,关掉游戏界面,息屏。 江池骋哎了一声,皱起眉:“你干嘛啊?!” 两名黑西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双手交握,相觑一眼,压低存在感似的低下头。 “来找你的,”石野下巴一指,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人了?” 江池骋顺着一看,看到两个黑西装领口标志性的图案:“哦,这是送快递的。” 石野半信半疑:“送快递的?” 送快递穿成这样? 两名黑西装配合地点头:“我们确实是送快递的。” 石野才松口气,又提起心:“你不是没钱了吗,又买什么?” 不怪石野管的宽,江池骋天天像有那个少爷病似的,好容易赚的钱全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买一堆干巴巴的木头当摆件先不论,上回花十几万买了个黄金做的厕纸盒,让石野一直吐槽他拉出来的不是屎是金子,稍微收敛了没两天,看完一部拳击电影,又怒斥几十万买了个lv的沙袋,结果人家是小羊皮的,不能刮蹭不能撞击,还得给它定期晒太阳防止受潮,供在家里像供了个祖宗。 右边的黑西装回到:“是江小姐送来的,东西比较多,我们一会儿给您搬上来。” “江小姐?!” 石野一听,蔫巴了一路的眼睛又熠熠生辉起来,他忙上前两步开门,请人进去,江池骋落在最后,就搁门口站着,眼珠子戳得两人发毛,也没敢进去,灰溜溜下楼去搬东西了。 不一会儿快递搬上来,一人怀里抱着五箱,石野在厕所,江池骋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抬手往猫舍一指,一连跑了三趟才搬完。 石野上完厕所出来,看到塞得满满当当的猫舍,嘴巴张得能塞下整个鸡蛋。 他先是觉得货箱眼熟,再打开一看:“这不是昨天晚上……”他抬头朝着门口:“江小姐花三万块买猫罐头猫条,是送给你啊!” 表面是江池早送给江池骋,实际是江池骋送给他。 他怕石野真一气之下跑了,知道他最在乎那几只猫,想借此让石野知道,跟他一起住,不仅有人给猫铲屎洗澡看病,还有冤大头给猫千里送罐头。 坏处小小的,好处大大的! 但从下午见面开始,石野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一直没提昨晚的事,江池骋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儿,但又把握不准。 江池骋按着原本的腹稿:“来别人家串门哪有空手来的,问我捎东西,我又不缺什么,就说家里养了猫。” 石野感慨了一声,就在江池骋以为他要感叹和自己住一起真幸福时。 石野:“她好善良啊。” 江池骋:“啊???” 石野:“就有点儿买得太多,吃不完过期了浪费。” 江池骋怕他有心里负担:“没事儿,她有钱。” 石野又感慨一声,江池骋屏住了呼吸,这回总该感叹和他住真幸福了吧? 石野:“又有钱又善良。” 江池骋:“…………” 石野回想着与江小姐的巧遇,从昨晚吃完饭开始,宠物店打工,英雄救美,与江池骋争执,决定搬家,与同学约在爱尔咖啡厅……但凡走错一步,他和江小姐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越咂摸,越觉出几分命中注定的味道。 给猫开了五罐儿罐头,敲了敲饭盆,都叫过来吃饭后,石野走出去见江池骋坐沙发上咯吱咯吱吃薯片,转头进厨房,看见锅里几乎没动过的面条:“你上午没吃饭?” “我姐打电话来,没来得及吃。” 江池骋说完,瞥见阳台上飘动的衣摆,又觉牵强,来得及洗衣服洗袜子,来不及吃饭? 他咳了两声,想着怎么解释,石野已经洗了洗手,围上围裙,从厨房冒出个头:“正好,晚上在家里吃吧,我做饭。” 江池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石野平时训练强度大,回家动都懒得动,能吃食堂就吃食堂,吃不了食堂就点外卖,同居一个多月,别说做饭了,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 他忙收起搭在桌子上的腿,拿湿巾擦了擦手,拍掉衣服上掉的薯片渣,又擦了遍桌子,收起垃圾,穿上拖鞋站起来:“我给你打下手。” “哎!不用不用!” 石野走出厨房,拉开冰箱,水果薯片瓜子巧克力全抱到桌子上,ad钙奶还给他插好管儿塞手里,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他昨晚没看完的ab虐恋片儿。 在江池骋懵逼的注视中,按着他肩膀坐回沙发,笑眯眯说:“饿了先吃点儿垫垫,你该玩玩,该忙忙,厨房我一个人就够。” “真不用我帮忙?” “真不用!” “我真玩儿了?” “吃饭叫你。” 江池骋半信半疑,当着石野的面,拆开最后一包他最爱吃的番茄薯片,并屡教不改地把腿搭上桌子,观察他的反应。 令人震惊,石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池骋觉得稀奇,猜测是猫罐头的回报,忍不住得寸进尺:“那你再帮我把客厅灯关上。” 石野回厨房的时候,真顺手给他关了灯。 江池骋爽翻了,打开手机拍了个照,连电视零食和自己的脚都拍进去,发了个朋友圈:到哪里都是被伺候的命[吐舌][耶] 发完他把手机一扔,叫了只手感最好的长毛猫过来,抱进怀里当抱枕,美滋滋看起了电影。 电影结束,天已经全黑了,正巧石野叫他吃饭,打开灯,江池骋闻着味儿到餐桌前,看到桌上狮子头、宫保鸡丁、剁椒鱼头、水煮肉片……眼花缭乱足足有八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全是他爱吃的。 江池骋惊大于喜,木头似的,杵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石野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招呼他坐下,满上酒:“咱多久没一块儿吃过饭了。” “半个月吧,”江池骋猜不出他什么意思,谨慎地抿了口酒,不等他说话,接到:“小野哥,今天是我2024年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天,我过生日都没吃这么好。” 石野笑了笑,递给他双筷子,招呼他吃饭。 叙完一遍旧,酒也喝了三巡,两人都有点儿醉醺醺的,石野揽着江池骋脖子,拍他的肩膀:“江池骋,你有这么好的姐姐,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呀,是不是没拿我当兄弟!” 江池骋脑袋靠在石野肩膀上,闻言一撇嘴巴:“她一肚子坏水儿!” 石野只当他还在和姐姐闹别扭:“哎,你姐叫什么?” “江池早。” “哪个早?” 江池骋偏头凑近他耳朵,湿热的呼吸轻吐,痒痒的有点儿烫,石野往后躲了躲,他又拧着身子蹭上来,见他又想躲,抬手压住他另一侧脸。 辣得红红的嘴唇几乎吻在耳尖儿。 或许是喝酒叫人迟钝,石野没再躲,他听江池骋在耳边说:“早泄的早。” 说完他坏笑起来,锤了他一下,又去喝酒。 石野陪他又喝一杯,问:“你姐现在,有交往对象没有?” “她?”江池骋不明白他怎么老提他姐,皱起眉头不想回答,过一会儿,还是告诉他:“她从不跟人交往。”她和每个人都是玩玩儿,顶多算炮友。 落在石野耳朵里,变成从未交往过,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在一起,他就是她的初恋。 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石野摸了摸酒杯边缘,心跳都快起来,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7、立人设 江池骋瘫在沙发上,喝了两大杯冰水都没缓过来,他一眨不眨望着天花板大饼似的吊灯,眼眶热热的,感觉心碎成了饺子馅儿。 石野坐他旁边,抱着他手臂,不知道想起什么,咧着嘴傻乐:“你知道吗,她冲我笑一下,比我去爬十次珠穆朗玛都高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 江池骋往回抽手抽不动,仰着脸,讷讷道:“你才见过多少omega,没准儿有比她更好看的,我觉得你喜欢得有点儿草率,最好再考虑一下。” 石野大着舌头,一摆手:“不可能,绝对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看的omega了!” 江池骋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omega我见的少,但alpha我见得多啊!我……” 石野快从沙发上出溜下来,他扶着桌子,往上挪了挪,t恤下摆被蹭地卷起来,露出劲瘦的一截窄腰,刚挪上来又滑下去。 话说一半,江池骋还等着下文呢,石野烦躁地嚷了一句:“你扶我一下啊!” 江池骋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截腰上,估计俩人挤一块儿太热,麦色的肌肤上蒙了层薄汗,水淋淋的,发着光似的,琥珀色的眼睛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了滚,喉咙里挤出一声“哦”。 长臂一伸,微烫的掌心压在那片肌肤,用力时,五指轻陷进肉里,压在果冻上似的,压出一圈凹痕,往上一捞,人安安稳稳坐在了自己旁边。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是江池骋喝剩的半瓶ad钙奶,石野弯腰捡起来,放回桌上:“不好意思啊。” 掌心下的肌肤手感太好,江池骋怕自己管不住手,索性抽了回来,手肘碰了他一下:“你刚才还没说完。” 石野恍然想起来,突然凑近他的脸,细致地看了一会儿,挑起他下巴:“我说,我就没见过比你长得更好看的alpha!” 所以和他有八分像的姐姐,一定也是最最最好看的omega! 江池骋眼里像一潭湖水落入了颗石子,荡漾两圈,心里有点儿飘飘然,得瑟地笑了笑,摆头甩掉他的手:“那我和我姐,谁更好看?” 哪料石野皱了下眉,嫌弃地撇开脸:“alpha和omega根本没法比!” 江池骋心里像被小刺儿扎了下,歪头追问:“我要是……要是omega呢?” “你要是omega?” 这真是个十分稀奇的假设,石野从没想过,坐起来,一手托着脸,一手拿起他喝剩下的ad钙奶咬住吸管儿,皱着眉头唔了半天:“你要是omega我就……呕!” 江池骋挑起一边眉毛。 石野脸猛地涨红,捂住嘴,弓起腰:“我,我就……呕!” 等不到话说完,石野连滚带爬冲进了厕所,坐地上抱着马桶一顿狂吐。 江池骋反身趴在沙发背上,两手交叠垫在下巴底下,湿润润的眼睛盯着卫生间里模糊的人影看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我不行了,困死了,你要是吐外边儿自己收拾啊,睡觉别忘了关灯。” 石野吐得手脚发软,闻言,手离不开马桶,还硬撑着冒出个头:“不行,我还没说完……呕!” “砰——!” 江池骋已经重重带上了门。 江池骋反锁住门,倚在门上。 屋里没开灯,连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啪”一声火光亮起又消失,只剩下微弱的火星。 按开手机,屏幕刺眼的光照在脸上惨白惨白的,江池骋点开朋友圈,这回发了条纯文字:我是什么很贱的小alpha吗[流泪][流泪][流泪] 发完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后脑勺贴在门上,听着客厅里动静,冲马桶的声音消失后,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江池骋喉结滚了滚,腺体烫得隐隐作痛,抬手绕到后颈,撕掉上公交前贴的腺体贴。 霎时间,仿佛香水瓶打碎,馥郁浓稠的花香飘散了满室,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处缝隙,叫嚣着要发泄。 左手掌心还残留着微热湿滑的触感,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又落下,江池骋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指腹压在那截肌肤上时,落下的红痕。 浴室水声消失,吹风机又响起来,吹风机放下,塑料拖鞋沾了水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从浴室出来,又倒了水喝,停了几秒,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池骋数着步数,五、四、三、二、一—— “咚咚咚!”石野在敲门。 江池骋动作加快,闷哼一声,汗湿的脊背贴在门后,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 石野半醉半醒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进来:“江池骋,你还没和我说完呢,你觉得我到底怎么样啊?江池骋?” “……” 一门之隔的昏暗室内,江池骋衣衫不整地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五指插进头发,将粘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撩起,仰起头,叼着半根烟的嘴角咧开,胸腔无声地颤了颤。 他听到石野小声喃喃:“不会真睡了吧,这才九点半啊。” 脚步声越来越远,啪嗒,是客厅关灯的声音。 江池骋踢掉拖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推开窗户散味儿,又打开卧室的换气儿系统,等了一个小时,味道差不多散完后,推门进了浴室。 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肩膀上,江池骋手撑在洗手台,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这张与江池早八九分相似的脸,侧脸还残留着被石野的拳头打伤的淤痕。 他清晰记得石野拳头挥过来时,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和石野认识了十五年,石野的拳头从来都是用来保护他的,那是他头一遭把拳头对准他。 就因为他分化成了alpha? 都是alpha,凭什么好处全叫她江池早占了? 就凭她会装omega? 脑海里回想起陈医生的话:或许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思路,想一想比起alpha,omega身上有哪些特质是更吸引他的,而你,是否具有这样的特质。 江池骋气笑出来,不就是装omega,谁他妈不会啊? * 宿醉一宿,石野第二天醒来已经到十点,脑子还有点儿晕乎乎的,想起昨天没问完的话,爬起来,慢吞吞到客厅。 江池骋已经出门了,桌子碗筷全收拾干净,锅里有给他剩的面条,和昨晚剩的菜。 石野热了热,随便对付两口,下午他得去宠物店帮忙,江池骋估计得在实验室待一整天。 他琢磨着昨晚江池骋的意思,似乎不太乐观,喝的太多,话也没说清楚,打着等晚上,再把人好好哄哄,最好能把联系方式要出来。 石野现在看到江池骋就觉得亲切,也不嫌弃衣服染上alpha味儿了,随便套了件儿穿上,刚要出门,门铃先响起来。 “您好,江先生的快递。” 这回是个正经的快递小哥,他手里拿着个红白相间的盒子,侧边写了一串儿英文,石野也看不懂,只在备注那栏看到了“加急”两个字:“他不在,给我吧。” “麻烦您在下面签个字。” 石野接过笔,在空白处写上名字,快递员将盒子递给他:“祝您生活愉快!” 盒子有点儿沉,不像是鞋,石野晃了晃,听到了一点儿水声,猜不出是什么,放在了江池骋床上。 他拍了个照,打算和江池骋说一声,刚举起手机,门铃又响起来。 还是个快递小哥,不过换了一家,这回是用袋子装的,摸起来像是衣服,石野签收了,一并扔他床上。 石野猜还得有,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果不其然门铃又响了。这回是个更大的箱子,不算重,但估计有易碎物品,装了很多泡沫。 这个还没放下,门铃又响起来。 石野拍了个照,烦躁地打开微信对话框,差点儿就劈头盖脸一句:你是刚搬来的吗? 猛想起什么,输入框里的文字又咬着牙一个个删掉。 他又签收了一波快递,堆在一块儿拍了个照。 石锅烤肉:刚送来的快递,总共16件,还有没签收的吗? 0.o:还有两件,派送中 0.o:我打电话,让他们放快递站 石锅烤肉:快递站晚上就关门了 石锅烤肉:我不忙,一块儿签了吧 0.o:嗯 石野关掉手机,几分钟后,屏幕又亮起来。 0.o:都是些实验器材 这话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石野品出来,是让他轻拿轻放,回了个ok。 石野说着不忙,下午赶到宠物店的时候,差点儿迟到,多多帮他说了好话,才免了顿骂。 兼职工资都是周结,因为前天江池早买的多,这周加上提成,足足有一千二。 晚上下班到八点半,旁边蛋糕店还开着门,石野掏出两百,买了块儿抹茶小蛋糕,店家小姐姐以为他买给女朋友的,还送他个毛绒玩具,是只围着绿色口水兜的卡皮巴拉。 石野到家时,江池骋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一眼,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蛋糕,刺溜滑下来,光着脚凑过去。 看清是他最爱吃的抹茶味儿,眉毛一挑:“哟,今天谁生日?不是你的,不是我的,难道是这只卡皮巴拉的?” 石野没搭理他,拿了刀来切开,巴掌大的蛋糕,被他切成四份,刚把一块儿铲进纸盘,江池骋就开始发号施令:“我要三块儿。” 石野掀眸:“你心里有点儿数啊,我还没吃饭呢。” “那我要两块儿半,”江池骋拉开凳子坐下,接过他递来的叉子,叉一块儿塞嘴里,眯起眼睛:“哎,我也算是沾了她江池早的光了。” 石野一听有戏,忙拉开凳子坐他旁边:“小舅子,怎么说?” 江池骋翘起二郎腿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姐那么标志一omega,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温柔贤惠还会做饭,又善良又能干,这么多年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纯洁得像白纸一样,还是个大情种,但凡爱上一个人就是飞蛾扑火……说实话,现在这年头,像我姐这样的omega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也不能把她随随便便介绍给人吧?” 石野着急地握住他的手:“好兄弟!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啊!” 江池骋瞥了眼他的手,没抽回来:“那我考考你,除了脸蛋儿,你还喜欢我姐什么?” “我都不敢想象她抱起来有多香多软!” “呵!”江池骋猛抽回手,撩起一边眼尾:“她要是不香不软呢?你就不喜欢了?” 石野忙改口:“只要是她,怎么样我都喜欢!” 江池骋还不满意:“呵!那要不是她呢,你就又不喜欢了?” 石野:“啊???” 江池骋后知后觉出几分不对,却没纠正,琥珀色的眼睛撞上他黑色的瞳仁那刻,与心跳的鼓点交叠。 “我是说,爱人如养花,如果只爱它的皮囊,过了花期它就会枯萎死去,你要爱它的灵魂,给它足够的呵护和耐心,这样它明年还会开出花来。” 8、加好友 周一有早八,早上七点,石野顶着俩熊猫眼爬起来洗脸刷牙,擦脸的时候,余光瞥见置物台上多了点儿什么,他定睛一看,是三个红瓶,一个高一个矮,还有一个是罐装的,瓶身上印着昨天快递盒上的那串字母。 这时候江池骋也打着哈欠起来了,他很少起得比石野晚,看到他打量的东西,拉开厕所门,进去关了半关:“高的是水,矮的是乳,罐装的是面霜,涂脸用的,你涂点儿试试?” “涂个脸还要分三瓶?”石野表情有点儿怀疑人生,摇头又放回去:“娘们儿唧唧的,你买这个干嘛?” “我男朋友买的。” 石野知道他有个omega男朋友。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石野瞥一眼他站在马桶前的背影,手一抬,把厕所门拉严实。 石野早上不在家吃饭,是没人给他做,这会儿正赶上江池骋的饭点儿,怎么着也得蹭一顿。 江池骋收拾完就看他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摆弄手机,他围上围裙打开冰箱:“培根煎蛋?” “我不挑,”石野顿了顿,又说:“要溏心蛋吧,溏心蛋好吃,再撒点儿糖。” 江池骋又好气又好笑,前两天还对他大献殷勤,昨晚才刚把联系方式推给他,那只卡皮巴拉放他被窝里还没暖热乎呢,今早就成这样。 江池骋说:“你去烤几片儿面包,烫一烫牛奶。” 石野哦了一声,放下手机,爬起来去烧水了,江池骋眉心舒展开,还算听话。 一会儿他关上火,端着盘子出来一看,桌上空空如也,热水壶正冒着热气。 江池骋把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我让你烤的面包,热的牛奶在哪?” 石野愣了会儿:“我忘了!” 江池骋一瞬不瞬看着他,笑容灿烂得诡异:“石野小同学,怎么22岁了记忆力还这么不好呀?幼儿园小朋友都不需要说两遍哦,你是小木头吗?还要大人说两遍?” 这是阴阳他呢,石野叫他说得臊得慌,爬起来去冰箱里拿面包,小声辩解:“我昨天紧张了一晚上没睡好。” 江池骋烫上牛奶,腿靠在桌子上:“你加上我姐了?” “我……” 面包几十秒就烤好了,石野端桌子上,略显焦虑地抓了抓头发:“我不敢。” 他搜了一晚上开场白,现在浏览器推送都是“怎么做才能第一时间博取omega的好感?”“相亲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聊什么,五个话题让你快速拉近距离”之类的推文和视频。 江池骋哦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吃饭时,石野才注意到他眼下浓浓的青色:“你怎么黑眼圈儿也这么浓?昨晚上也没睡好啊?” 江池骋幽怨地看他一眼:“我熬夜写论文。” “你不都发两篇sci了吗?” “水的。” 石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也不了解学术圈,觉得大概跟电视剧差不多,那么多集,总得有几集是水的吧。 石野心里揣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吃得很慢。 江池骋吃完后把盘子放洗碗机里,出来说:“我这两周得去医院,有时候上手术,电话可能听不到,有事儿直接发消息。” 石野点头,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原本还想问问他的意见,早上时间太紧张,估计是不可能了,他喝一口牛奶:“你晚上几点回来?” 江池骋换好鞋,对着门口镜子扎头发,嘴里咬着根皮筋儿:“医院下班我还得去趟学校,得十点吧。” “哦。” 江池骋走后,石野看时间也剩不多了,匆匆两口全塞嘴里,来不及收拾就出了门。 第一节课是大学英语,老师是名外教,全程英文授课,石野是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他盯着手机,几次点开推荐名片,看着头像上的黑成煤球的小猫头,手指悬在添加按钮上,呼吸都屏住,最后也没能按下去。 石野深吸口气,合上手机,烦躁地把头埋进外套里。 下午训练,热身完是八个一千米。 或许是终于找到发泄口,石野前六个配速太高,教练喊了好几遍都没压住,导致后续训练体力跟不上,训练结束累得躺操场上爬都爬不起来。 教练气得上来踹他一脚:“你别告诉我你最后真冲了!” “我真冲了……” “最后一组你一个都没完成!” 教练吼完,又踢他一脚,石野抱着累到抽筋儿的大腿,躲都不敢躲,训练完成不好,挨揍挨骂都是家常便饭。 “前面几组你干嘛呢?多少遍不要加不要加,大家都三分钟的配速,怎么就显着你了?能不能好好练?!” “能,能好好练…” 石野使劲儿点头,教练终于放过他:“明天再跑成这样,我饶不了你!” 石野躺地上缓了大半天才缓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洗完澡出来,又点开那个推荐名片,还是不敢下手。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他退回到聊天框。 石锅烤肉:到学校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人回,石野揣起手机去食堂,饭吃了一半儿江池骋才回。 0.o:在实验室 石野看见,立马擦了擦手回复:我能去你实验室找你吗? 0.o:? 0.o:什么事不能回家说? 石锅烤肉:终身大事!!!!! 他发完这句没几秒,界面上方弹出一个位置共享,石野点进去,看见医学院的实验楼在学校东南角,离着有好几公里。 他合计了一下时间,刚拿着煎饼站起来,聊天框上又弹出来新消息。 0.o:吃完饭再来 0.o:实验室不让吃东西 石锅烤肉:…… * 开学快一个月了,石野是头一回到除了教学楼和体院之外的地方,进门要刷卡,他给江池骋发完消息,就在楼下等着。 整栋实验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爬山虎几乎爬满了整面墙,风一吹像海浪一样沙沙地响,楼下路灯忽明忽暗,蛾子扑在上面,嗡嗡地叫。 江池骋没一会儿就下来了,石野朝他招了招手。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江池骋工作的样子,白色实验服勾勒出他挺阔的身形,一头金发全扎起来,在脑后盘了个揪,姣好的面容被口罩遮了大半儿,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朝人撇过来时,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江池骋走过来时,石野由衷感叹道:“好看得跟妖精似的。” 妖精眉毛一挑,一抬胳膊揽住他肩膀:“会夸就多夸几句。” 石野:“……” 石野跟着人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吹得打了个哆嗦,环顾一圈儿,没开灯到处都阴森森的,不自觉朝江池骋身边靠了靠:“你们这实验楼里阴气儿怪重的呀。” “一楼是解剖室、冷冻室和标本存放室,常年开着冷气儿,温度比较低。” 江池骋按开电梯,看了眼他蜷缩抱紧的手臂,晚上降温,石野只穿了件单卫衣。 石野跟他后面进了实验室,估计是饭点儿的原因,实验室里没几个人,显得有点儿空荡荡的,对面几个同学在打游戏,看见江池骋抬头打了个招呼。 江池骋搬了个凳子,领他到自己工位坐下,又出门去,不到两分钟回来,扔给他件儿外套,是江池骋自己的衣服。 石野如获至宝般套上,紧挨着江池骋坐下。 像他这种学渣,从没机会进这么“高端”的场所,对所有他看不懂的东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学霸滤镜,连带着看自己的好室友都觉得高不可攀起来。 “你在忙什么?” “配试剂。” “不能买吗?” “没钱。” “这是什么?” “试剂瓶。” “这个呢?” “移液枪。” “这个?” “显微镜。” “这?” “水。” 他问什么江池骋就答什么,手上动作没停,哪怕问得再小儿科,也没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石野连珠炮似的乱问一通,忽然发觉打游戏的吵嚷声没了,全回头看着他,眼神怪怪的。 石野后知后觉:“我是不是打扰你配试剂了?” 江池骋眉心微皱一下,掀起眼皮扫了周遭一圈,刚才看热闹的全跑没了影。 “没有,”他又加了几滴什么液体进去,塞上瓶塞,放到架子上摆好,摘掉手套:“比不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 石野一拍脑门,恍然想起此行目的,忍不住向他大吐苦水,吐完还补充一句:“这太可怕了,简直像是在内部把我转换成了另一个人,你知道吧?我以前上英语课从不睡觉的。” 江池骋不敢苟同,朝他伸手:“我看看。” 石野掏出手机给他。 江池骋:“密码。” 石野:“我生日。” 江池骋输了一遍就解锁了,拇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下:“你还没加啊?” 石野像霜打的茄子,捂住脸:“我不知道加上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好奇怪呀,而且,她会不会在忙没看到,或者不认识我的名字,再或者,她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呀?” 江池骋又点两下:“好了。” 他把手机还给他。 石野懵逼:“?什么好了?” 他摸过手机一看,“新的朋友”那一栏,多了一个由他发起,等待验证的好友申请。 石野瞪大眼睛,蹭一下站起来:“你怎么给我申请了呀!” 实验室同学又不约而同投来视线。 江池骋拽着他衣角坐下:“你不是在纠结这个吗?” 石野快哭出来:“我是纠结,但是,但是我还不知道说什么啊!” 江池骋看他嘴有点干,拧开自己保温杯递给他:“那是你加上后该考虑的问题,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孩,还不会爬,你就担心他跑步会摔倒吗?” 石野一紧张就想喝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心情也平复不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江池骋拧上杯盖,放回脚下:“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抱着你的手机去那个没人的小角落里坐着,看到没,就是那个有巧克力和薯片儿的地方,你要是不想玩手机,可以来找我拿本书看。” 石野顺着他手指的看过去,似乎是个休闲区,除了零食书架,还有一个小沙发:“真的假的,我就玩儿手机?” 江池骋点头:“相信我,我谈过的omega比你见过的都多。” 石野这时候相当听话,猛想到什么,起了半起又坐下:“那她要是不加我,怎么办?” 江池骋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在笔电的感应区划动了两圈,鼠标光标落在word文档的标题上:恋爱辅助教学协议书。 面对石野小同学的问题,江池骋望着他,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得人畜无害:“你再来找我呀。” 9、签字吧 石野最爱玩的游戏更新了新活动,肝度很大,他玩了三十分钟就玩儿不下去了,切屏,点开新的朋友一栏,申请信息:等待验证。 下拉刷新,申请信息:等待验证。 七点多估计正吃着饭,看不见消息很正常。 石野按耐住心思,切回游戏,继续肝活动积分。 “咚——咚——咚——” 不远处钟楼敲响,寓示着八点钟的到来。 石野按耐不住,又切回微信。 申请信息:等待验证。 八点估计刚吃完饭,出门散散步吹吹风溜溜狗,不看手机很正常。 石野又切回游戏,不到十分钟,又切到微信刷新,如此来回了三四次,最后一次刷新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次刷新的页面响应速度比上次慢了0.01秒。 他扭过头:“江池骋,你们实验室是不是网不好?” 江池骋头都没抬:“看看你脚边。” 石野一低头,看到脚边插座上正连着路由器,六个天线直直竖起,上面雕着一个大大的“5g”浮雕。 他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哦,那可能是我手机的问题,用大半年了都。” 九点的钟声敲响,石野盯着依旧“等待验证”的申请消息,想,江小姐工作还挺忙的,这个点儿还要加班。 实验室里太安静,只有键盘敲打的嗒嗒声,和不时响起的讨论,石野本以为是八卦,结果说的东西一个字都听不懂,他开始有点儿坐不住了,左瞧瞧,右看看,怕吃薯片吵到人家学习,从零食框里抓起一把士力架,一边吃一边瞧江池骋忙什么。 一名师弟手臂托着一台电脑,在给他演示什么,江池骋座椅侧歪,手里拿一根中性笔,笔杆指在屏幕上,眉心微蹙,眼底虽然有不耐烦,但被压得很好,语气完全听不出来。 前面一堆术语石野听不懂,只最后两句听懂了。 江池骋说:“对,以后就这么做,明白了吗?” 师弟抱起电脑,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明白了,谢谢师哥,你好有耐心呀,刚才师姐还说我木头脑袋,你讲了三遍都没骂我。” 江池骋脚尖在地上一撑,旋转座椅滑动,又坐回工位前,轻轻敲击键盘:“你误会了,我耐心不好,主要怕哪天生病落你手上。” 师弟叫他说得脸一红,石野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两人齐齐抬头看他,师弟脸更红了,匆匆抱着电脑回了工位。 石野也想找他说话,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就被人截了胡,石野只能转过身去再等,手指几乎肌肉记忆地点开申请消息,毫无意外,还是等待验证。 嘴里齁甜的士力架都没滋没味了。 江池骋刚又送走一名学弟,座椅还没撤开,下一个啪叽一下就坐过来,坐得也不规矩,两腿岔开,膝盖顶到了他的大腿。 江池骋眉头狠皱一下,刚想看谁胆子这么大,一转头对上一张沮丧到生无可恋的脸,眉心瞬间熨平,手指夹着的笔转了两圈:“你怎么个事儿?” 石野:“你给我找本书看吧。” 江池骋以为他嫌实验室无聊:“你不用等我,回家等也是一样。” 这话里“家”和“等”两个字都有点儿暧昧,更何况石野还穿着江池骋的外套,惹得周遭人频频回头打量。 石野摇头:“不行,不跟你搁一块儿我心慌。” 周遭人像听到什么骇世秘闻,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角落里两个小姑娘最夸张,对暗号似的,锤对方的肩膀。 “你还有多久忙完?”石野问。 江池骋看了眼时间,说:“还得一个小时。” 石野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脑袋:“我的老天爷啊,还是给我找本书看吧。” 江池骋从一堆材料里翻出来一份打印的全英文献,拿起红笔,想到什么又放下,向身后女同学借了两只荧光笔,一只粗,是荧光黄,另一只细,是荧光紫。 “你从第一个单词开始读,遇到不认识的,就拿这支黄色的标出来,然后在手机上搜它的翻译,把搜到的第一个词,用这支紫色的抄在旁边。” 江池骋太了解石野什么德行了,如果一篇文章乍一看,好像能读懂又好像读不懂,他是一点儿都看不下去,而如果乍一看,一个单词都不认识,他就兴奋起来了,必须要拿花花绿绿的笔在旁边标注,等整张纸都挤满,再拿起来一抖,享受这种成就感。 石野拿着文献,果然跃跃欲试:“这每一行的空隙有点儿小啊。” 江池骋:“你用箭头指出来,或者写小一点儿。” 石野哦了一声,拿走一本教材当笔垫,抱着文献和荧光笔屁颠屁颠趴沙发上写了起来。 江池骋忙完快到十点,换下衣服回来,抬头看一眼沙发,石野趴在那儿写得倒挺认真,江池骋忍不住笑了声,感觉跟带小学生似的。 他合上笔电装书包里,往肩上一甩:“走了。” 石野回过头:“我还没写完呢。” 江池骋过去一看,第三行写完,第四行刚开了个头,他抽走文献和教材:“先放我这儿吧,下次来了再写。” 石野把笔也还给他:“你别给我弄丢了。” 实验室的门一出,石野就憋不住了:“你姐怎么还不加我啊?” 江池骋倒是淡定:“可能在忙吧。” “她是在加班吗?平时也经常加班?” 江池骋看他这不争气的样儿,心想,要真是江池早,别说加没加上了,估计这会儿都该给人拐床上去了。 他点了点头:“嗯,她经常加班。” 石野十分忧愁:“那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通过?不会加不上吧?” 江池骋拍拍他肩膀:“有我在你担心什么,不要着急,再等等呢。” 石野点头,知道人家确实在加班,心里宽慰不少,把手机塞进兜里。 他等啊等,直到十一点半,江池骋都洗完澡要睡觉了,手机还是没动静,他又逮住江池骋问,江池骋还是一样的话术:“你再等等嘛,明天早上再看看呢?” 躺在床上,石野频频去看手机,心里像有一百只小猫在挠,闭上眼好容易睡着了,连做梦都是通过了好友申请,江小姐约他出去玩儿,一个兴奋,又醒了。 屋里黑洞洞的,一只猫趴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他赶走猫,看一眼手机,半夜两点半,申请消息:等待验证。 无边的失落蔓延上心头,石野合上手机,怎么也睡不着了,爬起来,也不管江池骋会不会骂他,到江池骋门外,咚咚咚地砸,砸了半天没人应,又给他打电话。 江池骋终于醒了,挂断了电话,石野听到门内拖鞋走动的声音,咔哒一声,门从内打开。 江池骋叫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眉头挤在一起,看到他长吸一口气:“我的祖宗,你这大半夜是折腾的什么劲儿?” 石野怀里还抱着只猫:“我睡不着觉。” 江池骋:“那我也不会催眠术啊。” 石野拨开他挤进屋里,蔫儿不拉叽地往人床上一坐,怀里猫受惊般跳出来,石野没抓住,让它两三下从门缝钻出去。 石野不抱着点儿东西不得劲儿,刚捞起他枕头,底下东西就露出来,是一盒开了封的冈本。 “我操!” 他下意识扭头看垃圾桶,里面扔了好几团卫生纸,目光可及处就能看到用掉的两个,他又是一声“我操”,抬头看他:“你精力挺旺盛啊!” 江池骋关上门,慢吞吞过来拿走那盒冈本,拉开抽屉扔进去:“你有事儿说事儿行不行?” “你姐还不加我,我不得劲儿,”石野下巴垫在枕头上,闷闷不乐的看起来有点儿乖:“你不是谈过的omega比我见过的都多吗,给我出出主意呗。” 江池骋坐在沙发上:“今天晚上帮你加上,明天晚上是不是就要帮你聊天,后天晚上是不是就该帮你约会了?这人到底是你追还是我追啊?” 估计是被扰了清梦,他语气不太好,石野也没底气反驳,他觉得他说的还真有可能,可能性还不小。 石野撇了撇嘴巴:“我没追过omega啊,你是我好兄弟,还是我好室友,你不帮我你帮谁啊。” “呵,上周五不还揍我一拳,说不和我住了吗?” 石野没想到他会提这茬,顿时更没底气,虽觉得挨那一拳是他活该,但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石野扔了枕头起来,给他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殷勤地不得了:“好兄弟,那时候是我不懂事,直到我见到你姐,其实我特后悔跟你动手,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 江池骋叫人捏舒坦了:“你真想让我帮忙,真想让我教你?” 石野疯狂点头,眼神无比坚定,他快要被那个一直没有回应的验证消息给折磨疯了。 “好。” 江池骋起身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根中性笔,递给他:“我这里有一份拟好的协议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石野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展开那张纸,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恋爱辅助教学协议书 甲方:石野 乙方:江池骋 石野抬头看了江池骋一眼,又继续往下看。 甲乙双方在相互了解、考察后,达成互助协议,为保障甲乙双方利益,相关事宜做如下约定: 1、合约存续期间,甲方应照顾乙方感受,不得以任何理由,将任何陌生alpha或omega的气味带入家中,如引起乙方不适,应当立即进行清洗,直到乙方不适消退。 2、合约存续期间,除必要生活社交外,甲方不得与任何alpha或omega进行暧昧行为,包括但不限于频繁聊天、长时间通话、言语调情、私下约会等,如若发现,一经核实,乙方有权解除合约,并要求甲方进行赔偿。 3、合约存续期间,甲方有权要求乙方对自己的恋爱行为进行指导并在相应时间给出答复,若乙方拒不配合或超时造成严重损失,甲方有权解除合约,并要求乙方赔偿。 4、同3,乙方应甲方要求,对甲方进行指导时,甲方应无条件配合,包括但不限于对话模拟、肢体接触、亲密接触等,若甲方拒不配合,或对乙方造成身体伤害,乙方有权解除合约,并要求甲方赔偿。 5、合约存续期间,乙方有权对甲方的社交行为进行规范,并对各种不确定因素合理规避,甲方应无条件配合,包括但不限于个人着装、社交距离、谈话内容等。 6、秉承互助原则,乙方教授甲方的同时,甲方应在乙方需要时竭力提供帮助,包括但不限于生病就诊、陪房看护、易感期陪护等。 7、合约存续期间,若有一方违约,违约者应向对方赔偿二十万元精神损失费,并自愿担任对方保姆一职,无偿满足对方一切要求,为期三个月。 8、以上条约一式三份,于签字之日起生效。 10、加上了 江池骋第二天比以往早起了半个小时,窗外天蒙蒙亮,挂着层薄雾,他在浴室冲了半个小时的凉,出来时,身上湿漉漉的,一点儿热气儿都没有。 他正吹着头发,突然听到一声狼嚎,嗓门之大,吹风机噪声都盖不住,紧接着,响起咚咚咚的奔跑声,唰啦一下,洗手间门被从外打开。 “加上了!江池骋我他妈加上了!!” 石野手机快举到他脸上,江池骋往后缩了缩脖子,视线越过屏幕,顺着他线条绷紧的小臂往下看,停留在某处,眉毛一挑,吹了声口哨:“小小野哥,大早上精神头挺不错呀。” “我操!” 石野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除了条三角内裤,啥都没穿,灰溜溜又跑回卧室,一边儿套衣服,一边儿扯着嗓子喊:“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这可是我六百多个好友里,第一个!唯一一个omega!” 江池骋看他高兴,嘴角也跟着上扬,结果不到两分钟他就笑不出来了。 石野穿上衣服又挤进来,他这穿了还不如不穿,紧身田径裤包裹在那双匀称修长的腿上,每一寸肌肉纹理都勾勒出来,更别提□□了,简直一览无余。 江池骋不太高兴。 石野浑然不觉,一边刷着牙,一边搁江池骋耳朵边儿吹彩虹屁:“江池骋你太牛逼了!以后别叫我哥,我叫你哥!” 江池骋扯了扯嘴角,放下吹风机随手套了个皮筋儿开始扎头发。 石野在旁边:“江池骋,你怎么做到的呀?你是给她打电话还是发消息?她说了什么?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是谁啊?她有没有跟你提起我呀?她怎么评价我的?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睁眼想看表,看到新消息提醒,吓了我一跳!” 江池骋刚开始还搭理他两句,后来发现他纯纯就是太兴奋,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也就不说话了,石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面,还非要把昨晚的梦讲给他听。 江池骋刷牙他跟着,江池骋去阳台收衣服他跟着,江池骋回卧室他跟着,江池骋去上厕所他还要跟着。 江池骋把门一拉:“你滚蛋,我他妈小解!” 江池骋洗完手出来,石野已经快把早饭做好了,嘴里哼着歌,不一会儿端着碗面条出来:“我给你打了两个蛋,还放了很多肉丝,多吃点儿啊。” 江池骋心里高兴一点了,他坐下刚吃没两口,就看石野戴着耳机出来,蹲门口开始换鞋。 江池骋问:“你怎么不吃?” “我吃了个蛋垫了垫,跑步不能吃很多。” “你今天又没早八,不回去多睡一会儿?” 石野右臂一抬,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我现在使不完的牛劲儿!” 江池骋没吭声,石野手刚放在门把上,就被叫住。 “等等,你去哪儿跑?” 他去哪儿跑都是他的自由,江池骋以前从来不会问这些,石野不明白,但也回答:“就围着小区随便跑几圈。” “穿成这样?” 他看他的眼神,带着挑剔,让石野有点儿不自在:“这样舒服,我们训练都穿这样。” 江池骋皱眉:“你穿内裤没有?” “里面有内衬,我还穿内裤干嘛?” 江池骋几乎立即说:“不行,你回屋换一条。” 他语气淡淡的,却十分强硬。 石野像被触到逆鳞,立马炸了:“不是,凭什么啊?我以前天天穿这样去跑步,你也没说什么啊?” “协议第五条,乙方有权对甲方的社交行为进行规范,并对各种不确定因素合理规避,甲方应无条件配合,包括但不限于个人着装、社交距离、谈话内容等。” 在石野懵逼的视线中,他慢条斯理放下筷子,两手交握托着下巴:“小野哥,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习惯,但你必须慢慢改掉单身思维,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已经有喜欢的omega了,必须规避没必要的风险。” 石野不服气:“我就下楼跑个步,有什么风险啊?” “小区和训练场不一样,什么人都有,你知道自己穿成这样,会招来多少不怀好意的alpha和omega吗?江池早看在眼里是什么感觉?” 江池骋一把“江池早”三个字搬出来,石野表情立马变了,满身炸毛一下子收敛起来。 他像个罚站的小学生似的,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我,我不太知道。” “我打个比方,如果江池早穿着性感比基尼站在人山人海的沙滩上,而你不在她身边,你心里舒服吗?你想让那群alpha用那种恶心的黏糊糊的眼神,打量她吗?可能还有戴大金链子纹大花臂的alpha同她搭讪,或者邀请她喝酒,再偷偷摸摸往酒水里掺点东西……” “你别说了!!” 石野脸色难看极了,转头就回了卧室,砰一声摔上门,再出来,从上到下都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宽松运动服。 石野站他面前,拽了拽卫衣下摆:“这样行吗?” 江池骋打了个响指:“perfect!” * 第二节课是在十点,上的是思修,老师讲课很有意思,像讲故事一样,石野以前听得很认真,但今天他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坐在靠墙的角落里,把手机亮度调低,紧张又兴奋地点开那个黑色猫猫头头像,按照江池骋昨晚教他的,酝酿一番,开始打字。 石锅烤肉:江小姐你好,我是江池骋的室友,那天在咖啡店和你聊天的那个,觉得和你特别有缘,就向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石锅烤肉:我叫石野。 “江池早”回得很快,约莫有一分钟,石野就看到上面的“zao”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石野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眼睛一眨不眨。 zao:池骋昨天跟我说啦。 zao:那天我和他要过你联系方式,后来吵架了,他一直没给我。 zao:没想到你先加我了[愉快] 石野看到这一行行字,感觉像做梦一样,高兴得恨不能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截了个图,只留下第二句,剩下的全部裁剪掉,发给江池骋。 石锅烤肉:[竖中指].jpg 石锅烤肉:[鄙视].jpg 江池骋估计在上班,暂时还没接收到他的鄙视,石野立马又切回江池早的聊天框。 石锅烤肉:没事,那天在车上,我帮你说他了! zao:哈哈哈你真懂事。 zao:[摸摸头].jpg 石野盯着那张小猫摸小猪脑袋的表情包,脸一红,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和耳朵,打开备忘录,里面是江池骋帮他选的话题关键词。 石锅烤肉:还没谢谢你送的猫罐头,它们特别喜欢吃,现在一个个长得特别肥。 石锅烤肉:其实那些猫都是我养的,也没想到是送给我们家的。 zao:池骋经常拍照片给我看,我很喜欢它们。 石锅烤肉:叫你破费了。 石野深吸一口气,想到昨晚跟江池骋排练的内容,屏住呼吸,打字。 石锅烤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发完这句,他猛地将手机反扣过来,心脏扑通扑通的,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得肯定像猴屁股。 他觉得见面有点太快了,还没准备好,可江池骋非叫他约人出去,说追人要拿出诚意,在网上能聊出个屁来。 石野觉得他说的有理,可还忍不住害怕: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呀,江池早会不会觉得他太轻浮,或者太心急,以后都不跟他玩儿了…… 手机轻轻震动,石野屏住呼吸,慢慢翻过来。 zao:好呀! 她甚至还加了感叹号!!!!! 石野一砸大腿,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输入框里反复输入。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删掉) 这周末怎么样(删掉) 地点你订还是我订(删掉) 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川菜(删掉) 你有什么忌口吗(删掉) 石野正纠结说什么,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吓得石野一哆嗦,手机差点儿掉地上,一回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是同队训练的一名男性beta,经常一块儿撸串儿聊天,叫罗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课了。 石野捶了他一拳:“妈的,吓死我了!” 他旁边没人,罗庆一撑桌子,直接从后排翻到他旁边,凑过头去:“跟谁聊天呢?漂亮omega?” 石野又笑:“你怎么知道?” “你上节课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罗庆翻了个白眼儿,脖子快抻到他手机上:“聊什么呢?给我看看!” 石野一把推开他:“滚蛋!” 罗庆只瞄到一眼,屏幕上全是绿色泡泡,他撇撇嘴:“你就这么干巴巴跟人家聊啊?连个表情包都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谈合同呢!” 石野挑眉:“什么表情包?” “哎呀,给我看看你表情包。” 石野表情包不多,一眼望去,不是龙图就是沙雕表情包,花花绿绿黑黑白白的。 罗庆一脸嫌弃:“你这发了还不如不发。” “那我发什么样的?” “我发给你!” 手机连续震动不停,石野点开一看,罗庆发了三十多个表情包,他从头看到尾,一边保存,一边嫌弃得耷拉着嘴:“有点恶心。” “你懂个屁!omega就喜欢这种的!” 上课铃响起,石野不喜欢旁边坐人,死活把他又撵回去。 存完表情包,他又点开黑色猫猫头的聊天框,那条“好呀”之后,只有一条新消息。 zao:我还有工作没处理,晚点再聊。 他嘴角弧度渐渐消失,唇瓣抿在一起。 * 十点多,石野发消息的时候,江池骋刚查完房,正得了空能休息一会儿。 结果聊了没几句,就让带他的外科主任逮住摸鱼,教育一顿后,提溜到诊室,陪着一块儿看诊。 江池骋只能匆匆编辑了一条,把手机塞进口袋。 看诊结束快到十二点半,下班路上,主任跟他聊起实验室的项目,顺便一块儿吃了顿饭,等江池骋再摸到手机,是午休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医院有专门的宿舍供实习生休息。 江池骋和衣躺在床上,掏出备用机解锁,两条未读,点开。 石锅烤肉:好吧。 石锅烤肉:[挥挥].jpg 那个动画表情是个胖嘟嘟的小狸花趴课桌上,一爪捧着手机,一爪挥着手帕,小狸花像被抛弃了一样,眼里委屈得冒出泪来。 江池骋盯着那小狸花,脑海几乎立马浮现出,听不懂课的石野小同学捧着手机,趴在桌上,巴巴等他回消息,结果只等来一句“晚点再聊”的可怜模样。 江池骋喉结滚了滚,眼下渐渐漫出一片绯色,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他捂住脸,半晌憋出一声:“操。” 真他妈要了老命了。 11、约会吧 晚上做实验的时候,江池骋忍不住频频望向休息角的沙发,上面空荡荡的,石野今天没过来。 他按耐住心思,工作半个小时后,又频频去看手机,看完手机又去看备用机。 都没有消息。 江池骋有点儿不高兴。 这人怎么回事?加了联系方式还这么不积极不主动,昨天晚上的热情都去哪了?搁这儿温水煮青蛙呢?一天聊两句,一天聊三句的,这得聊到猴年马月他才能亲上嘴儿啊? 做完实验他给石野发了条消息,问他跟人聊的怎么样,过了一个小时都没人回,电话也打不通。 江池骋提前离开实验室回家,一进家门先是叫冷气儿冻得打了个哆嗦,一转头,看到电视屏幕闪烁的微弱蓝光,松了口气。 客厅里,石野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猫,身上还裹了条被子,跟那入定老僧似的,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屏幕。 石野总说关灯看电视害眼睛,以前从不关灯,也不让他关,这会儿不知是怎么了。 江池骋先摸到空调遥控器,一看当前温度,15度,立马把空调关了,打开窗户通风。 石野也没阻止他,只在江池骋坐过来时,屁股挪了挪窝,这是个完全没必要的举动,沙发那么长,他就算坐在中间,两人也不会觉得挤。 江池骋猜是自己惹到他了,摸了摸下巴:“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怎么不充?” “不想接电话。” 江池骋确信是自己惹到他了,他没再说话,拆了包虾片,又喝了罐ad钙奶,复又看向他:“我哪里惹到你了?” 石野给猫顺毛都不搭理他。 “说话啊,又不回消息,又不接电话的,总得说个理由吧?你是三岁小孩儿吗,还搞冷暴力那一套?” 石野一拍桌子:“你嚷嚷什么,就你嗓门儿大啊?” 怀里猫咪叫这动静吓得两腿一蹬,跳下沙发跑了。 “……” 江池骋深吸一口气,手摸着上下口袋就想找烟,没摸到,只能插盒ad钙奶,喝一大口:“跟人聊得怎么样?” 石野又不说话了,膝盖并拢,裹着被子窝进沙发角,低头扣着手指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不早就料到了吗?” 江池骋看着他发旋儿正出神,差点儿叫这话呛到:“我料到什么了啊?” 石野深呼吸一口气:“她拒绝我了。” 江池骋点头点到一半儿生生卡住:“她拒绝你了……吗???” 他努力回想两人简短的聊天记录,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说过半点儿带拒绝意味的话,他为了鼓励他,甚至在“好呀”后面还加了个感叹号! 石野又emo起来:“我早说这么急约人出去,人家肯定不愿意,你非叫我这么说,人家之前要我微信你也不给,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盼我好……” 江池骋听不下去了,在沙发上摸他手机:“你俩聊什么了我看看。” 石野抓起手机塞怀里:“这是我的隐私。” 江池骋点头,双手环胸倒在沙发另一头:“你说说,她怎么拒绝的你?” “她说好呀。” “这不是同意吗?” “可她立马又说有事儿要忙,晚点聊。” 江池骋懵逼:“这怎么算是拒绝?” “就像你和朋友打电话说下回请他吃饭一样,就是客套话啊,表面上说好,转头就忘了。” 江池骋唔了一会儿,皱眉道:“有没有可能,她当时真的在忙呢?她不还说了,晚点聊?” “可她晚上不是也要加班吗?” 江池骋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他不是不够热情,是担心自己的热情会吓到对方。 他认识的小野哥从来都大大咧咧的,鲜少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候,他太在乎“江池早”了,这是好事,可这份在乎并不是基于他扮演的那个“江池早”之上的。 江池骋心底烦躁起来,说:“我建议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确定可以直接问她。” 石野不敢:“她要是不理我怎么办?” 江池骋站起来,冷冷地说:“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他扔下这句扭头就回了房间,只留石野愣愣地睁大眼睛,半晌摇了摇头:“真他妈万恶的大a主义。” 他听进了江池骋的话,晚上躺在床上,估摸着江池早也该忙完了,躲被窝里给她发消息。 石锅烤肉:[探头].jpg 石锅烤肉:你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江池早回得很快,几乎他刚发过去,聊天框上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zao:我没有忌口。 zao:你请客你来定地方吧,周围我不太熟。 zao:明天晚上怎么样? 石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手都在发抖。 石锅烤肉:好,明天晚上几点? zao:七点碰面吧。 zao:你订好后,地址发给我就行。 石锅烤肉:[ok].jpg 石野发完消息就跳下床,鞋都没穿就冲出门去,拼命敲打江池骋的房门:“江池骋!你开开门!快点儿我有事儿!有大事儿!” 江池骋估计是生他气了,任他怎么敲也不理会,打电话也不接,这才晚上十点,石野知道他没睡。 江池骋晾了他快有半个小时,石野急得都快火烧眉毛:“协议上写着呢,你不能不理我!” 他这话几乎刚一落下,门就从内打开了。 江池骋穿着套藏蓝色真丝睡衣,堵在门口,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儿,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他时分外冷淡。 他没说话,石野心里已经腾起一阵心虚:“对不起啊,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误会你了。” 江池骋点头:“你们两个人的事,各自说清楚了就行。” 他语气淡淡的,听起来跟往常无异,但石野就是知道他还在生气。 江池骋从小就这样,生气了根本不用哄,问就是没事儿,表现得也跟往常一样,但其实心里偷偷憋着气,等下一次吵架再翻出来。 每次吵完架石野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样,让人受了那么多委屈,所以每次吵完一段时间,他都会特别顺着他。 小时候江池骋住在养母家,养母是个瞎子,小江池骋到上小学还不会自己穿衣服,营养不良个头也小,石野正相反,从小长手长脚,家庭条件也不错,照顾他就像照顾捡回家的小猫似的,梳头、洗澡、穿衣服、喂饭都是最基础的,有时候在学校挨欺负了,还要帮他打架,说是全职保姆都不过分。 石野向前半步:“是我不好,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迁怒你,我给你赔罪,你要心里不痛快,就骂我一顿吧,我绝对不还嘴。” 江池骋摇头:“你不是找我有事?” 石野盯着他眼睛,语气肯定:“你还生我气。” 江池骋下颌动了动,别开眼:“没有。” “那抱一下。” 石野张开双臂,黑曜石般的眼睛不带一丝防备地望着他,里面带着几分试探和讨好,江池骋睫毛颤了下,半晌,有点敷衍又有点勉强地回抱了一下。 石野紧了紧手臂:“抱一下就不准再生气了啊。” 江池骋歪着头,有点儿不情愿:“嗯。” 他松开手臂后,微侧了侧身子让他进门,石野知道这是真不生气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长松一口气。 * 江池早和江池骋一样爱吃辣,石野正好知道一家川菜馆,没开学那段时间,他和江池骋经常去吃。 川菜馆生意非常火爆,他第二天一早打电话订的时候,晚上七点的正好只剩下一桌了。 他订完就把地址转给了江池早。 zao: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zao:晚上见[愉悦] 石锅烤肉:晚上见! 石野盯着那三个字儿,嘴巴要咧到耳根儿。 江池骋刚起来床在洗漱,石野爬起来挑晚上穿的衣服,下身穿了条侧边有两道反光细纹的黑裤,上身是件白t,套了件黑色冲锋衣。 他记得江小姐个子很高,跟他差不多,特意挑了个厚底的运动鞋。 穿完跑江池骋面前:“我穿这套怎么样?” 江池骋扎着头发,回头上下看一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最好里面穿厚一点儿,晚上降温,她穿的可能比较薄。” 石野一拍脑袋,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江池骋手机震了两下,他掏出来一看,石野刚给江池早发的消息。 石锅烤肉:晚上降温,记得穿厚一点哦。 江池骋白眼儿快翻到天上去,无声吐槽:“直男。” 刚吐槽完,他转头掏出另一部手机,点开一个酷酷的自拍头像,两只手飞快打字。 0.o:要温柔又不失甜美,大方又透着俏皮,贵气但也不能太贵,乖巧但又不能太乖,表面温暖和煦,实际野蛮生长的那种感觉懂吧?我喜欢红色蓝色绿色,像粉色黄色这种就不要考虑,有点儿太娘了,最好能性感一点儿,但不能暴露,让人一看就觉得我家教很好,还有一定要凸显出个性,要与众不同,但也不能太前卫,主要是,能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出我的美丽。 0.o:暂时想到这么多。 周周:……………… 周周:滚。 0.o:我为你扛下了所有,你就这么对我? 0.o:你爷爷现在还在医院病房躺着,你有没有点儿良心? 周周:没有。 0.o:这个世界好冰冷,没有阳光没有爱。 周周:大哥,你衣服裙子上下加起来就不到十件儿,我能给你搭配出花来啊? 0.o:这怪我吗? 0.o:你倒是给我买啊。 周周:别逼逼了,我一会儿和朋友逛街看看。 0.o:[发送地址] 0.o:下午五点给我送来。 12、穿裙子 下午五点四十。 江池骋搬了凳子坐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任由身后人折腾他那头金灿灿的黄毛,目不转睛地刷着桃宝,一会儿举起来给身后人。 “这个怎么样?我特喜欢这个袖子,若隐若现的,穿上肯定跟仙女下凡一样,这走街上还不得把小野哥给迷死?” 周舟梳理好假发,给他套上,瞄一眼屏幕:“得了吧,你肩膀宽,落肩会显得更壮,泡泡袖也不适合你。” 江池骋看着镜子里乌黑秀丽的长发,揉了揉额角,皱起眉头:“戴个假发套跟戴紧箍咒似的,这不会把我发际线勒得后移吧?” 这个事儿逼。 周舟翻了个白眼儿:“你又不是天天戴。” 周舟打理好假发,看了眼镜子,又把容易挡住脸的部分编成小辫儿,卡在耳后,梳了梳刘海儿,满意点头,转头扔给江池骋件绿色的大裙摆连衣裙,让他套上。 江池骋抖了抖衣服:“不准偷看啊。” 周舟干脆去门外等。 江池骋头一遭穿裙子,不知道有拉链儿,收腰的部分卡在屁股上,他使劲儿一提,差点儿把他的蛋勒爆,疼得吱儿哇乱叫。 “右边腰上有拉链儿!” “操,哪里是腰啊?!” 周舟实在听不下去,打开门,找到拉链儿一拉,江池骋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看了眼拉链儿:“弄这么小,谁他妈能看见啊!” “还自己穿吗?” 江池骋的蛋现在还隐隐作痛,他心有余悸:“我不自己穿了,还是你帮我吧。” 穿上裙子,江池骋总觉得下面空荡荡,凉飕飕的,都不敢叉开腿走路:“妈的,这跟穿开裆裤有什么区别!” 周舟捂着嘴笑,拍了拍他屁股:“有内衬呢,放心,就算不穿内裤,你的牛牛也露不出来。” 江池骋捂住屁股,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内衬勒得我难受死了。” 周舟拿起剪刀:“实在不舒服剪了也行,裙摆这么长,露不出来的。” 剪了那岂不是只剩内裤了? 江池骋脸色古怪:“……我忍一忍吧。” 周舟放下剪刀:“来,转一圈儿我瞧瞧。” 江池骋到镜子前,转了一圈,裙子是稍深的浓绿,面料软滑又发亮,像湖底漂浮的水藻,太阳照在上面水光粼粼的,上身是半漏背的设计,袖子是镂空蕾丝,吊带是银制的,胸前做的堆褶,既填补了平胸的视觉效果,又刚好露出精致的锁骨。 江池骋相当满意,又转一圈:“我好像一头生活在大森林里每天蹦蹦跳跳吃草,无忧无虑的小鹿!” 周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长这么好看张脸,他一个omega都要羡慕了:“江池骋,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他就是恭维一下,没想到江池骋下巴一抬:“我是那种想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小男孩。” 周舟翻了个白眼儿,拍了拍凳子:“我就给你化一回,你记好怎么化啊。” 其实化妆主要是修饰他的脸型,虽然他和江池早已经很像了,但男女骨相毕竟不同。 江池骋拿起手机咔咔两张自拍,拍完捧着脸自我欣赏,嘚瑟得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哎,你说小野哥要是跟我表白该怎么办呀,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周舟按在他肩膀捏了捏:“宝贝,你就说男朋友管的严,不让你脚踏两条船呀。” 一个alpha被o同叫宝贝,无异于当街拉屎被人喂饭。 江池骋一个激灵:“别这样,我恐o。” 周舟天生对alpha信息素过敏,闻到就反胃,相反,闻到omega信息素会忍不住发情,他当初死活闹着要和江池骋订婚也是那时候江池骋还小,没分化,周舟以为他会分化成omega,想先霸住再说。 周舟坐在洗手台上,双手环胸:“我没开玩笑,你要天天打扮成这样,我也不介意跟你订婚……” “嘟,嘟,嘟,嘟……” 门外突然响起密码锁解锁的声音,江池骋像屁股装了弹簧一样,蹭一下站起来,满脸惊恐:“我操,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你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周舟不明所以,江池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人从洗手台拽下来,塞进洗手间浴缸里,拉上浴帘。 周舟皱起眉头:“不是,我躲什么啊,我是你男朋友,出现在你家里怎么看都没毛病吧?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 江池骋猛回过头:“闭嘴!” 他眼神冷冰冰的刀子似的,周舟叫他吓得一哆嗦,攥紧了浴帘拉上。 江池骋跑出去一照镜子,再看满桌子乱七八糟的,假发套,曲别针,化妆品……听着外面大门已经打开,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着急忙慌摘假发脱裙子。 假发还好摘,裙子他一着急又找不着拉链儿了,手上一个用力,啪一声,银制的肩带叫他扯断了,他从上面脱,腰卡着肩膀脱不下来,从下面脱又卡屁股。 石野这时候已经换了鞋进屋了,看到屋里亮着灯,咦了一声:“江池骋?” 江池骋还在和拉链做斗争,他刚才脱的时候,拉链卡住了假发,现在是脱也脱不掉,拉也拉不动,急得他满身是汗,听到声音一激动,刺啦一声,裙子从腰侧到裙摆直接让他给撕开了。 周舟听到动静,掀开浴帘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儿:“真他妈邪了门了,你们姓江的怎么都这么会出事儿?!” “你老实待着!” 江池骋好歹是脱下来了,全身上下赤条条只剩个三角内裤,桌上东西顾不得收拾,用大裙摆一兜,跟缠包裹似的,缠了个死结,左看右看不知道往哪儿塞。 石野没听到回应,推开他卧室:“江池骋?” 卧室里也没人,他刚关上门,突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闷响,他又叫了一声,走到洗手间外,拧开门。 江池骋正站在浴室外,背在身后的手拉着浴室门,身上只套了条大裤衩,头发沾了水,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水淋淋的,肩上还有勒出的红痕,他看着石野,像小学生罚站似的,身体紧绷地不像话。 石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才叫你半天怎么不吱声啊?干嘛呢你?” 江池骋:“……打飞机。” 石野走进门:“哦,你完事儿了吧,我解个手。” 江池骋背死死抵着门:“我,我还没,你要是不着急就出去解吧。” “我挺急的。” 江池骋手一紧:“啊?” 石野眉毛一挑,表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会背着我偷偷藏人了吧?” 江池骋立马像被踩了尾巴,面红耳热地解释:“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带人回家的alpha吗?21年来,我一直守身如玉,严于律己,清清白白,从不乱搞!” 这个点儿江池骋应该刚下班不久,晚上还得去上实验,不去吃饭,躲厕所里打飞机?还专挑他不在的时候?满屋子信息素味儿都快溢出来了,真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啊? 同为男人,石野对兄弟的这种需求,十分理解并且包容。 他拍拍他肩膀:“我又没说不同意,别弄客厅里就行。”说完走出去,还体贴地关上门。 江池骋追在后面出去:“哎我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石野压根儿就不信,江池骋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干脆转移话题:“你回来干什么?” “我就放点儿东西,再拿个包。” 石野真就是拿个包,不一会儿就走了,只留江池骋一人坐马桶盖儿上emo。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拉开浴帘:“人走了,出来吧。” 洗手间空间狭小,周舟早叫满屋的alpha信息素味儿熏得反胃,一迈出浴缸,腿都站不稳,抱着马桶就吐起来,漂亮的小脸儿煞白一片。 江池骋后知后觉,打开窗户和换气扇,出去接了杯水递给他,自觉站远,从抽屉里找出腺体贴来贴上:“好点儿没有?” 周舟漱完口,忍不住破口大骂:“江池骋你他妈是三岁小孩儿吗,这儿是你家,你又不是□□,他又不是警察,至于紧张得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吗?!” 江池骋歪着脸一言不发。 在omega面前,alpha控制不住信息素,就像成年人控制不住尿裤子,不仅是不礼貌,没教养,更是十分值得羞愧、可耻的行为。 周舟比江池骋大四岁,印象里,自己这小男朋友表面贱兮兮的没个正形,实际十分克制收敛,对omega绅士有礼,从不在公共场合暴露自己的信息素,他跟他玩儿了这么多年,都不清楚他信息素到底什么味儿。 今天这情况真破天荒头一遭。 周舟又骂了一会儿,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后知后觉:“刚才来的,不会就是你天天挂嘴边儿的‘小野哥’吧?” 江池骋没打算瞒他,点了点头。 周舟像参悟什么天机,倒吸一口凉气:“你喜欢他,他喜欢江池早,所以你假扮江池早!amazing!宝贝,江池早知道你假扮她是为了谈恋爱,得剥了你皮!” 江池骋向来会抓重点,纠正道:“他们就见过两面,那根本不算喜欢,都是江池早那崽种骗他的。” “你不也在骗他?” “我这不算,至少我心意是真的!” 周舟眉毛一挑:“你怎么不干脆告诉他,江池早是alpha?” 江池骋像个漏气的皮球,又蔫儿下去:“她威胁我,我要是说出去,她就告诉小野哥,我喜欢他。” 周舟叹口气,也想不出解决办法,江池骋站起来,去浴缸里拿出“绿包裹”,将里面东西又一一拿出来。 假发被缠住了一缕必须得剪掉,裙子是完全没法儿穿了。 江池骋看一眼手机:“六点半了,现在该怎么办?” 裙子没了,只能穿裤子,可江池骋本来就是alpha,穿裤子很难掩盖住那股气质。 周舟是学珠宝设计的,服装设计算不上精通,基本功也还算扎实,他盯着江池骋上下看了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那双曲起的雪白长腿上。 “你这腿……挺白的啊。” 江池骋有种被性骚扰的感觉,默默拿坏掉的裙子挡住。 周舟抬起头,眼睛发亮:“你能接受穿短裤吗?” “短裤是多短?” “大概……到这儿!” 江池骋默默咽了口唾沫。 周舟比划的位置,也就比他的四角内裤,长一厘米。 13、约会中 石野六点半就去了川菜馆等着,特意挑了个拐角靠里的僻静位置,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菜等人来了再上,先要了壶白水。 他一紧张就喝水,一喝水就上厕所,短短三十分钟,上了两趟厕所,他靠在洗手台,频频看手表,快到七点的时候,更是每隔十几秒就看一次。 石野从洗手间出来,刚一坐下,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慌忙掏出来一看。 zao:挑衣服废了点儿时间,可能要晚十分钟到。 zao:不好意思。 zao:[戳手指].jpg 知乎上早说过,omega常常因打扮而延误约会时间,但是,他打扮得越用心,也代表他越重视这次约会。 石野视线在“挑衣服”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心里有点美滋滋的。 石锅烤肉:不着急,你慢慢来就行。 打完字他合上手机,跑洗手间照着镜子整理一下衣领,再三调整外套拉链到最合适的位置,确定没一点儿瑕疵,才又坐回位置。 他猛想起什么,又开始打字:位置在拐角不好找,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接…… 石野忽然发觉周遭吵嚷的声音安静不少,像高中班主任在自习课突然出现在后门门口,石野几乎惯性一激灵,抬头朝后一瞥。 这一瞥可挪不开眼睛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视线穿过熙攘的餐桌人头,和围栏上装饰的盆盆吊兰,黏在了刚进门的omega身上。 omega个子极高,漆黑的长发编成一股,安静地垂在左侧锁骨,上身套一件纯白的荷叶衫,脖颈围着条绿色的丝巾,看起来乖巧又俏皮,偏生那双腿又那么惹眼,套一条做旧的超短牛仔裤,几乎要勒到大腿根儿,脚上蹬一双黑色马丁靴,一双雪白细腻的长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面,仿佛上好的和田玉,引诱着人去抚摸盘弄。 她站在前台,跟服务员说着什么,红润的唇一张一合,这么远的距离,石野应该是听不到的,但他似乎又能从人声中分辨出那道声线。 服务员朝他的方向指了指,“江池早”道了谢,朝拐角处走来,石野着急忙慌站起来,抬步去迎,刚走过拐角,看到“江池早”似乎被一旁的alpha顾客拦在了半道上。 alpha染着头黄毛,学人纹个大花臂,戴个大金链子,身板算不上多么强壮,也足够唬人,年纪不大,像辍学的小混混。 石野心下一紧,想冲过去,不料被道上送餐的餐车挡住,急得不得了,“江池早”却一点儿不怂。 她扇了扇空气掩住口鼻,漂亮的脸蛋儿嫌皱成一团:“年纪轻轻的,别用脸吓唬人了行吗哥,你再盯一会儿我心肌炎都该犯了。” alpha一条腿拦在道上,周围三四个朋友,闻言都大笑起来,alpha也笑:“哟,嘴皮子还挺厉害啊,坐下喝两杯?想吃什么哥请你?” 江池骋嗤笑:“不喝,我有的是钱,又不差你这仨瓜俩枣。” alpha最忌讳的无非三件事,说他没钱,说他不行,被omega说没钱和不行。 这话一出,周围这么多人看着,alpha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他倒满一扎啤杯,敲了敲杯沿:“喝一杯,一万块,怎么样?” 江池骋摆手:“说了不差你这仨瓜俩枣。” 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子,直接把alpha惹毛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江池骋鼻子:“你这臭婊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这话刚一落下,alpha突然痛叫一声,指着人鼻尖儿的手指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再一看他手腕上,多了只大手,那力道仿佛要生生将人手臂给掰断。 “你他妈骂谁臭婊子?” 石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脚后跟踩在alpha拦路的那只脚上,他个子极高,只站在那儿就给人很大压迫感,此刻,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眼神凶悍地像头美洲豹,直勾勾瞪进人眼里。 江池骋眼睛唰一下亮起来:“小野哥!” 这称呼太过熟悉,又太过亲昵,石野先愣了一下,再回头看人,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alpha的朋友见状摔杯子站起来,呵斥他放手,气势看着挺唬人,石野从小跟alpha打架打到大,不管单挑还是群架从来就没输过,眼皮夹都不带夹一下,只盯着alpha:“道歉。” alpha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操!兄弟们给我干死他!” 他说着另一手抬手就朝石野挥来,石野轻飘飘攥住,手腕一拧,只听咔擦一声,alpha又惨叫起来,他兄弟一看这不是好惹的主,一个个踌躇着不敢上前。 石野直接将他双手反押在背后,膝盖抵在他后背:“我数三个数,再不道歉,把你两条胳膊全拧下来。” “三,二——” 他说到做到似的,手上力气越来越大,疼得alpha浑身冒汗:“道歉,我道歉!” “对,对不起……” 石野抬头去看“江池早”,见她点了点头,才松开手。 这时候保安也进来了,石野还有点不解气,江池骋看他是真生气,过来拽了拽他袖子,小声说:“走吧,别跟这种人生气。” 嗓音润润的软软的,跟初春淅淅沥沥的小雨似的,一下子把石野心里的火给浇灭了,点了点头,领着人朝座位走。 江池骋走出几米又回过头,对着刚被人架起来的alpha竖了个中指:“这天越来越冷了,没事儿多盖点儿土,别出来瞎蹦哒!” 石野没忍住笑出来,他隐约察觉今天的江小姐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只心里忍不住想同她亲近。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打扰两人约会的好心情,店长为表歉意,还免费送他们了两道菜。 江池骋穿的少,石野怕空调冷气吹到她,让她坐在里面,自己在外面:“江小姐,喝点什么?” 江池骋解开丝巾,拿手扇了扇汗:“可乐,加冰。” 石野跟服务员说一声,又坐下,把菜单递给她:“我提前点了几道,你看看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江池骋是一点儿都不跟他客气,他知道石野有钱,一场比赛好几万都算少的,石野不是爱挥霍的人,这么多年少说也得攒了百八十万,还不加他爸爸给他的,去宠物店打工纯纯就是为了撸狗。 葱白的指尖一指,又点了四五道菜。 服务员走后,周遭只剩下两人,空气中飘散着辛辣的味道,嘈杂的人声仿佛一道墙将外界的纷扰隔开,让人忍不住融入其中,放下戒备。 江池骋很喜欢这种氛围,笑盈盈地看着他:“别叫我江小姐了,听着怪生分,唔……叫我土豆吧。” 两杯可乐端上来,石野夹了几块冰,放进左侧的杯子,递给他:“听起来有点怪,为什么叫土豆,我上次听你朋友叫你‘早早’。” 江池骋咬着吸管儿,掌心托着脸颊:“就是他们都叫我早早,我才不想让你跟他们叫一样的。” “为什么不想?”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呀。” 半开玩笑的含混语气说得相当暧昧,江池骋说完撩起眼皮。 石野竟不为所动。 石野心里想的其实很简单,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一样,他还挺想叫‘早早’的,听起来很亲密,但江小姐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石野点了点头:“那得好好想个称呼,土豆有点太随便了,得找个贵一点的,寓意也要好。” 江池骋:“…………” 什么玩意跟什么玩意啊?? 石野垂眸凝目:“‘汤臣一品’怎么样?” 江池骋噗一声,差点儿把嘴里可乐喷出来:“怎么不干脆叫‘兰博基尼’呢,听起来还酷!” 石野叫他怼得有点儿窘迫,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啊,我从小语文就不好,还是你选吧,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江池骋心一惊,咬住嘴唇。 操,说错话了。 石野从小就因为文化课不好,有点儿自卑,这话从人喜欢的omega嘴里说出来,杀伤力那还了得。 他悄悄瞥对面人脸色,石野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可乐里的泡沫,看起来不太高兴,江池骋十分忐忑,这时候菜陆续上来了,他干脆埋头吃饭。 石野心里更忐忑,“江池早”怎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是被他乱起名字给惹恼了?还是嫌他没文化懒得搭理他了? 他观察“江池早”的筷子,在小龙虾上顿了一秒,又挪开夹了旁边的水煮肉片。 “你喜欢吃虾吗?这个香辣小龙虾特别好吃,我剥给你尝尝!” 石野不等“江池早”点头,就套上手套,抓一把,剥完三个放进他盘子里,江池骋微怔,上次石野给他剥虾,还是小学四年级他手被门夹了那回。 他夹起来,沾了点醋,放进嘴里,抬头对上石野小心翼翼的眼神:“好吃吗?” 江池骋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 石野笑起来:“那我多给你剥点儿!” 江池骋盯着他嘴角浅浅的笑窝,脑袋有点儿晕乎乎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的,操,这就是omega的待遇吗?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 见气氛缓和不少,石野一边给人投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个,半马你报名了没有,后天报名就要截止了。” 江池骋辣得直吐舌头,喝一口冰可乐压一压,嘴唇红彤彤的:“什么半马?” 石野视线落在他不时露出的舌尖,匆匆垂下眼:“就是一个月后的元城半马呀,上次我们聊过的。” 上次是和江池早聊的。 江池骋猜到一二,装作猛想起来:“哦,我报了,但我怕自己跑不下来。” 石野眼一亮,把剥好的一把小龙虾全放他碗里:“没关系,我也报了,到时候我带着你跑!” “那太好啦,”江池骋眼一弯,夹起一个小龙虾,递到他嘴边:“诺,这是谢礼。” 石野先一愣,反应过来张口咬住,嘴唇尽量避开筷子。 江池骋笑眯眯问:“好吃不?” “好吃,”石野点头:“小时候我奶奶就这么给我喂饭。” 江池骋:“…………” 这又他妈什么玩意儿?? 江池骋深吸一口气,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干饭。 石野又问:“今天你怎么没带保镖?” 江池骋吃得畅快,还不忘注意形象,抽纸巾擦了擦嘴巴:“哪有人约会还带保镖的。” 约会。 石野咂摸这两个字,耳根开始发烫:“吃完饭……你想去看电影吗?嗯……刚上的一部谍战片,据说挺不错的。” 江池骋一抬眼,看他耳根发红,羞答答的,仔细咂摸了一番刚才的话。 “唔,‘约会’要看谍战片吗?” 他刻意加重“约会”二字,于是,眼睁睁看着那团火,从耳根烧到脸颊,又蔓延到脖子,紧张得人话都说不顺溜了:“那,那你想看什么?” 江池骋压住嘴角笑意:“爱情片吧。” 石野微瞪大眼,看他一眼,又匆匆低头,脸红得要冒烟儿:“好……” 石野摘掉只手套,打开购票软件,估摸着两人吃完饭的时间,刚订上票,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声。 “江池早?!” 江池骋抬起头,看到一个极漂亮的男性omega走过来,omega长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他的眼神,却怨毒阴森得堪比巫婆。 “呵!还真是你!” 江池骋还没反应过来,omega侧身往桌子上一坐,挑起他下巴,一手轻拍他脸:“回国这几天玩儿的怎么样?泡了几个?还没烂□□吧?我好心提醒你,别年纪轻轻给自己玩儿废了,等年纪大点儿,尿都尿不出来!” 原来是江池早老相好啊,看这架势,是钱没给够? 江池骋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omega突然抓起桌上的冰可乐,全泼在他脸上:“你他妈装个屁装!!” 江池骋避之不及,被冰得一哆嗦,额角发丝粘在惨白的脸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精心打扮的服饰也沾了黑色。 他琥珀色的眼睛好似覆了层寒冰,手中攥着的银勺不知觉弯成一团:“你他妈……” 话没说完,眼前omega被人一把拽开。 “你没事吧!?”石野紧张地蹲下来,将外套披在他胸前。 江池骋手一抖,掰弯的勺子掉在地上,再掀起眼,薄冰融化成水,熏红了眼眶,打湿的睫毛颤巍巍抬起来,如同受惊的小鹿,不知所措地望向他。 “好凉呀……” 呕,嗓子快夹冒烟儿了。 14、买内衣 “江池早”在洗手间内换衣服补妆,石野把外套脱给她,自己在外面等。 他怎么也没料到omega会直接动手,她无助地朝他望来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像一千只小猫在他心上挠,又痒又疼的,让他懊悔得不得了。 本来没订包间,是怕密闭空间让omega感到不安,现在只剩下后悔。 手机连续震动,是“江池早”给他打的电话,石野连忙接通。 “小野哥。”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哭腔,里面环境十分空旷,更衬得人孤零零的,听得石野心都揪起来:“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个袋子,不透明的,”她轻轻吸一口气,声音更小:“我内衣也湿了,黏糊糊的不舒服……” 石野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内衣”是哪个衣,脸上火烧一样,另一手慌得不知道该放哪,故作镇定:“你穿多大,我去旁边商场给你买。”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生怕他离开似的,她声音都有点发紧。 “不去,我不去,”石野才意识到把一个近乎半裸的omega留在厕所,是多么危险的行为,他放轻声音:“对不起,我去给你找个袋子,马上就回来。” 他屏住呼吸,良久,听到那边轻轻一声“嗯”,这才挂了电话,一刻不敢耽搁,跑回饭店跟老板要了个黑色塑料袋,又回来,给她发了个消息。 不一会儿,“江池早”出来,身上穿着他的冲锋衣外套,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宽松的版型一直遮到屁股,只露出个短裤边儿,更显得一双腿又长又白。 她手里拿着团成团的衣服,藏在怀里,石野一撑开塑料袋,就飞快掏出来,扔进去,大片白色包裹中,依稀分辨出一抹浅粉,石野耳尖一热,别开眼。 “江池早”扔完倒像松了口气,拽了拽衣摆:“走吧,去买衣服。” * 别说石野,江池骋也是头一遭逛女装内衣店。 他就两条内衣,都是周舟给他买的,他连自己胸围都不知道,周舟这会儿又不知道去哪儿了,联系不上,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进去。 “欢迎光临!” 接待的是位中年女性beta,她推了推眼镜,看到江池骋,一时愣住:“这位女士是……” 说是alpha又穿超短裤,说是omega又长这么高,说是beta又长这么漂亮。 “omega。”石野替他回答。 江池骋一进门就被眼花缭乱的款式迷花了眼,溜达着溜达着就走远了。 服务员叫住他:“哎,小姐,别往那边走了,那是alpha专区!” 江池骋哦了一声,揉了揉鼻子,转头又走回来,把手里喝一半儿的奶茶递给石野:“你在门口等我吧。” 石野点了点头,到门外的长椅上坐下。 服务员领着江池骋到omega专区,打眼儿望去,全是腻腻歪歪的颜色和款式,江池骋都不喜欢,但无所谓,反正穿在里面谁也看不见,随手指了一款豆绿色的。 服务员问:“你穿多大尺码呀?” 江池骋打马虎:“你看着我该穿多大尺码?” 服务员笑了声:“这个我们可看不出来,量一下胸围吧。” 她拿来卷尺,让江池骋抬起手臂,长长一条黄色围上他胸口,又松开。 “109厘米,”服务员看了眼他个子,又看了看他的胸:“唔,估计要穿a罩杯。” 江池骋两手插兜,回头看了眼门口坐着的人,确定他听不见后:“我要b的。” 服务员笑着摇头:“知道你们小omega都爱美,但内衣可不是越大越好,关键是要穿着舒服,买大了买小了,一整天穿下来可是很受罪的。” 江池骋:“我就要b的。” 服务员干这行这么多年,哪还不懂他这点儿小心思,小声说:“妹子,你要真想显得丰满挺拔一点,可以试一下我们家的加厚款,a穿上一秒变b+,而且不空杯,效果相当不错。” 江池骋终于松口:“那我要加厚的。” “我们还有特厚款。” “要特厚的。” 江池骋试完照了照镜子,从侧面看,感觉比江池早还挺拔一点点,穿上整个人都自信不少,他很满意,又要了两条,一条白色,一条蓝色。 结账时是石野付的钱,一条是368,三条再抹个零,一共是1100。 石野要帮他拎时,江池骋拒绝了,这内衣有点儿沉,他怕他觉出来不对劲。 买衣服相较起来就简单多了,逛了两家店,江池骋都没满意的,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也不急,一边逛一边闲聊,江池早比预料中健谈得多,从不会让话落地,石野很享受这种氛围。 正聊着,身旁人忽然跑远几步,贴到栏杆上,像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回过头喊:“小野哥,小野哥!” 石野紧走两步过去,“江池早”又蹲下,两手抓着栏杆,脚尖悬空在外面,兴致勃勃指着楼下:“你看那个老头!” 石野捏住他后衣领,把人往后拽了一下,弯下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个坐轮椅的白发老头,正抓着栏杆朝楼下喊什么,他年纪太大,站又站不稳,嗓子也几乎全哑了,要很仔细才能听清。 “秀莲,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秀莲,别走……” 江池骋啧啧摇头:“被爱人误会肯定很难受吧,结果要腿没腿,要嗓子没嗓子的,白长张嘴了,真可怜。” 石野盯着身旁人看了会儿,笑了声,站起来:“那我们去帮帮他?” 江池骋眼一亮:“真的?!” 石野已经转头朝楼梯口奔去,江池骋兴奋劲儿立马上来,紧追着跑下楼,石野已经跑到老爷爷身边,两手作喇叭状,大喊一声:“秀莲!!!” 老爷爷叫他吓一跳,笨拙地扭动身体,朝右上方看:“哎小伙子你……”他还没把老花镜翻出来,左边又吼一声,吓得他老花镜差点儿掉地上。 “不要离开他!!”江池骋更大声。 石野:“他是真的爱你!!” 江池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震天响的几嗓子几乎把全商场人都吸引得抬头,只有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老妇人看一眼后,匆匆低头朝反方向走。 江池骋眼尖儿看到,拍了人脑袋一瓜子:“老头!那个是不是秀莲?” 老爷爷脑瓜子被拍得嗡嗡的,又去摸老花镜,石野直接抢过来给他戴上:“那个红衣服的。” 老爷爷连连点头:“对,对,是她,秀莲啊!秀莲!” 老妇人比老爷爷腿脚利索多了,眼看快到商场门口,江池骋扔下句“我下去!”一溜烟儿地蹿下楼。 他人高马大的跟堵墙似的,往老妇人前面一站,吓得人一哆嗦,连连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相守相伴的感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你们或许有矛盾,或许有误会,但只要你们相爱,就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江池骋边说边靠前,把人半逼半挟持地弄上了上行电梯。 老妇人满脸惊恐:“不,不是,你误会了……” “秀莲,秀莲啊!” 两人上行到一半儿,正撞上石野推着老爷爷的轮椅下行,眼睁睁看老爷爷喊着秀莲被越送越远,江池骋操了一声,干脆一把抱起老妇人,跑下电梯。 下了电梯,石野和江池骋一左一右,按着肩膀,把两人围在中间。 石野:“秀莲,就算以后要分道扬镳,也听一听他说什么吧!” 江池骋:“这么大年纪,见一面少一面了,想想你们的孩子,想想你们过去的美好!” 石野:“如果你还爱他,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江池骋:“不要离开他!” 两人一唱一和跟那唱双簧的似的,老妇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气得一跺脚:“哎呀!我爱他呀!我当然爱他呀,我也不想离开!” 老爷爷抓着她手:“秀莲……” 老妇人:“可我要是留下,他的夫人该怎么办呢?” 江池骋和石野相望两懵逼。 石野:“啊?” 江池骋:“啊?????” 江池骋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深深背叛感,插起腰:“不是,大爷你宝刀未老啊,这么大年纪了还整这花里胡哨……” “把他们四个都给我按住!” 一道尖利嘹亮的女声划破商场上空,石野抬起头,看到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七八个黑衣保镖,商场门口站着一名穿旗袍的妇人,那气势,显然是来抓小三儿的。 这要撞枪口上,别说什么青红皂白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操!快跑!” 石野先反应过来,拉起“江池早”就朝商场后门跑,总共八个人,七个都追他们屁股后边儿,边追边呵斥:“站住!站住!” 人再多也比不上石野一个跑得快,他拉着“江池早”从商场跑到大街,又从大街跑进小巷,最后从小巷拐了个弯儿到码头。 江池骋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被人牢牢攥进掌心。 那只手温暖又干燥,掌心带着拉单杠磨出的薄茧,像硬硬的贝壳,骨节分明的五指十分有力,一直拉着他,跑得时间长了,沁出些薄汗,变得湿润润软乎乎的,又像果冻。 江池骋心跳加剧,呼吸过速,耳畔除了掠过的风声,只剩下砰砰的心跳。 双腿有点儿酸麻,他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分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心里的悸动,还是跑得太累,直到在码头停下,石野松开手。 汗湿的掌心被海风一吹,凉飕飕,空荡荡的。 江池骋踡了踡手指,掀眸望向身旁。 码头的灯光很暗,只靠着点点星光辨别出轮廓,石野靠在栏杆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进脖子里,粗喘着气儿,扑哧笑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 “……” “江池早”没说话,石野能感受到她在看着他,不自觉踡了踡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些湿润的触感。 “估计是赶不上电影了,”他看了眼手机又合上,偏过头,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小时候在姥姥家,每次去赶集,最爱吃的就是五毛钱一个的麦芽糖,后来大一点儿,回到父母身边,我说想吃麦芽糖,他们都不让我吃,说是垃圾食品,吃了会蛀牙,还说我这是没吃过好的,但凡吃一回好的,就再也不想吃麦芽糖了。” 海风吹着刘海,挡住他的眼睛,江池骋也垂下眼,翻身趴在了栏杆上,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看着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石野唔了一会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麦芽糖的?” “一直喜欢。” 石野也翻过来,趴在栏杆上,手肘托着脸:“告诉你啊,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晒太阳,太阳一大起来,大家都往屋里跑,就我往外面跑,一个暑假回去,他们说我被晒黑了,但变黑了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我只知道太阳晒起来暖暖的,很舒服,所以‘他们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喜欢才最重要。” 江池骋扭头看向他,石野也正好望过来,视线相接那一刻,他听到心跳的鼓点与滚滚海浪平和地交叠。 “所以呀,喜欢麦芽糖,你就吃麦芽糖,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你喜欢麦芽糖。” 石野弯了弯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江池骋讨厌别人摸他头,却一点儿也不反感石野摸,夜色掩映下,他肆无忌惮盯着他,眼底汹涌出浓烈的炽热。 石野忽然说:“哎?我以后叫你小麦怎么样?” 江池骋别开视线,双臂交叠,脸埋进冲锋衣外套里,微哑的嗓音透过布料传出来:“听起来并没有比‘土豆’高贵多少。” “这不是你喜欢嘛。” 15、想拉手 江池骋比石野先到家,一进屋就手忙脚乱摘假发、卸妆、换衣服、洗澡,听到开门声才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假装自己刚从实验室回来的样子。 石野浑身汗湿的,像淋了雨一样,换了鞋就直奔桌子,嫌水杯太小,抱起水壶仰头咕咚咕咚往里灌。 江池骋掀开窗帘:“我刚回来的时候,外面还没下雨啊。” 石野一口气喝了大半壶,一抹嘴巴:“没下雨,我从码头跑回来的。” 江池骋假装揉鼻子,手挡住压不下去的嘴角,无波无澜地哦了一声,烧上壶水,坐到沙发上,状作不经意调侃:“码头风有这么大吗,把你外套都刮跑了?” 石野嘿嘿一笑:“在你姐那儿呢。” 江池骋瞪大眼睛:“真假啊,我姐有洁癖,自己的东西从不叫别人碰,她连我的衣服都嫌弃,还穿你的?” 石野一下子想起吃饭时,“江池早”喂给他的那只虾,她用的不是公筷,而是她自己用过的筷子,后知后觉,有点儿臊得慌,又有点儿美滋滋的。 他挠了挠头发:“吃饭的时候,出了点儿小事故,她衣服湿了,我就把我外套脱给她了。” “衣服湿了你没带人去买一件?” “我买了!” 江池骋挑起一边眉毛:“买了还叫人把外套穿走了?你不会连个外套都舍不得给人买吧?”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后要在一起,我的钱都是她的,”石野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眼神躲闪,耳根也泛起红,抓起水杯用喝水来掩饰:“主要是买了别的。” 江池骋:“什么别的?” 石野脑海中又浮现那抹一闪而逝的浅粉,想到“江池早”从洗手间出来时,穿着自己的黑色冲锋衣外套,而紧贴着外套的内里,是不着寸缕的空芯儿。 他喉咙开始发紧,喉结上下滚了滚,把水杯往桌上一撂,不耐道:“你问起来没完没了了啊,这么爱瞎打听,找你自己男朋友去!” 扔下这句,他回屋拿上换洗衣物匆匆就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 江池骋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胸腔无声地颤了颤,抬头看一眼钟表,十点半,他拆一包薯片儿,伴着身后水声,按开手机,开始搜元城半马的消息。 他没参加过马拉松,在浏览器上搜了半天,确定一百名以后不会公示成绩后,点了报名。 报完名他才详细看了下赛事内容,看到20公里这个数字,愣了一下,按学校操场来算,1公里是2.5圈,20公里就是50圈。 50圈?应该跑不死吧? * 十一点半,江池骋翘了一晚上班,这会儿正忙着写论文,手机全部调的静音,没看到备用机屏幕亮了一下,等十二点多出门接水,顺手按开手机,才看到一条未读。 是石野发给他的,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在忙吗? 距离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江池骋回头看到石野房间门缝里漏出的光,这个点儿还不睡,不会又因为没回消息多想吧,他端着杯子回到房间,抬脚踢上门,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铃声响了一遍就接通了,他听到对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 江池骋摆弄着床头卡皮巴拉的绿色口水兜,几乎能想象到一墙之隔的人什么神态动作,嘴角不自觉上扬:“我刚看到你发的消息,唔……是有什么事吗?我这么晚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石野:“没有没有,我给猫剪指甲呢,也还没睡。” 什么剪指甲,一直在等他回消息呢吧。 江池骋点头:“那就好。” 他听石野似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坐到椅子上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嘎。 隔了会儿,听到他清了清嗓子,说:“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儿,就是……晚上跑步出了汗,又吹了那么久海风,你回家后煮点红糖姜茶,洗个热水澡,或者泡泡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强抵抗力,要是不舒服,就喝一包感冒灵,不然容易着凉。” 江池骋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这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石野房间的声音。 他眼波一转,喉间带了笑意:“你不会是抄下来念的吧?” 石野声调猛地拔高:“你怎么知道?!” 江池骋笑出声来:“那你呢,你回家有没有喝红糖姜茶,泡泡脚,增强一下抵抗力?” 石野答的有点儿心虚:“我洗热水澡了。” 说完这句,他听话筒里人儿沉默好大一会儿,忽然软软叫了声:“小野哥。” “嗯?” 经过一晚上相处,石野已经发现,小麦每回要撒娇的时候,都会先叫这么一声,像游戏里放大招的前摇一样。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我想问你个问题。” 石野猜定不是什么好回答的问题。 他坐直一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什么?” 果不其然,她问到:“你觉得是这次的我好看,还是上次的我好看?” 石野不太理解:“这是什么问题,不管哪次的你都是你啊,我看着肯定都好看。” 小麦不满意:“不行,必须选一个!” 石野猜这可能是网上什么梗,送分题送命题之类的,但他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几乎脱口而出:“今天吧。” “因为今天穿了超短裤?” 石野摇头,极认真地回答:“是因为今天了解你更多了一点。” 挂断电话,关了灯。一片漆黑之中,清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长长一条铺在室内。 江池骋呈虾米状蜷在床上,整张脸全埋进石野留给他的那件儿冲锋衣外套里,鼻尖用力嗅闻着什么,动作有些急切,直蹭到后衣领的位置,嗅到淡淡的柑橘沐浴露,混着薄荷味洗发水的味道,动作停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张口死死咬住。 馥郁的花香瞬间充斥,蔓延,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住整张床铺,仿佛一头困兽企图寻找安抚,却如何也寻找不到。 良久,他难过地呜咽了声,松开牙齿,又把脸埋进了衣服里,领口处只留下两个圆圆的,浅浅的凹痕。 * 石野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还是怎的,第二天上课时,频频走神。 他盯着前面一对儿ao情侣在桌下拉着的手,看到alpha把omega的手拽到自己腿上,一根一根地把玩,时不时还抠一下指甲,趁老师不注意,低头亲一口,惹得omega一阵白眼,却也没有把手抽走。 石野垂眼盯着自己右手掌心,昨天跑的着急,他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拉住的是omega的手,松开时,脑子里只剩下羞臊。 当时并未刻意留意的触感,却在今日无比清晰地涌上来。 他的手分明还是他的手,他却觉得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像心里也被挖走了一块儿,迫切地想抓住点儿什么。 石野蜷起五指,强压下心底的骚动,抬头看黑板,手指却不知不觉抓起一块儿橡皮攥紧。 突然,后背被人戳了两下,石野先一激灵,反应过来往后靠,偏过头。 罗庆小声说:“群里消息你看见没,今天曹盛生日,晚上队里一块儿去聚鲜楼吃饭。” 石野还真没看手机,拿书挡住脸:“都有谁去?教练不去吧?” “不去,都是自己人,哦对,还有曹盛新交往的那个omega男朋友也去,看照片人可漂亮了,听说还是模特,哎我给你看。” 罗庆说着,从和罗庆的聊天记录里翻出omega的照片,石野凑头去看。 照片里omega穿了件雾粉色漏肩t恤,脸上的猫眼墨镜滑落到鼻尖,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容十分灿烂。 “好看吧?” “好看。”石野心想,不如小麦好看。 罗庆抽回手机,有点儿酸酸地说:“要不说人家是a级alpha呢,这才开学几天就搞上对象了,还是个omega,这回可真叫他嘚瑟起来了。” 石野好奇:“他们怎么好的?” “能怎么好,ao相吸,信息素呗,哎你说这脖子上长个腺体到底是啥感觉?真就这么管事儿?这么爽?” 罗庆边说着,手指戳了戳石野的脖子,石野白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没长!” 他说完瞄了眼讲台,见老师正盯着他俩,忙坐正了身体,拿起笔开始做架势。 昨天约会,小麦贴了阻隔贴。 唔……小麦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笔尖在纸上滑动两下,等他反应过来,上面已经写了“信息素”三个字。 下课后,石野随着人潮走在小路上。 他以前走路很快,有时跟朋友聊天,有时是自己,但他从不会在意周围有什么人。 可现在,他眼睛像装了雷达一样,一眼望去,总能捕捉到那一对对小情侣牵着的手。 他看到alpha抓起omega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又看到alpha与omega的五指紧扣着晃来晃去。 指缝的肉是人手上最嫩最柔软的部分。 石野又禁不住想。 如果,他也把五指插入小麦的指缝,直到掌心贴合在一起,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石野有点儿受不了了,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老师总说恋爱会影响学习,现在他可算体会到了,一个人心脏就那么大,要塞一个人进去,就再装不下别的了。 挨到中午,石野吃完饭回家躺床上。 小麦白天上班,石野不敢打扰人家,转头去骚扰江池骋。 石锅烤肉:其实我昨晚牵到她手了。 等了一分钟,江池骋没理他,石野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催人回消息,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紧接着手机震了两下。 o.o:然后呢? 石野满意了,开始打字。 石锅烤肉:那其实是个意外。 石锅烤肉:我怎么样才能再拉到她的手啊? 对面墨迹了一会儿,石野又想打电话催的时候,手机震动一下。 o.o:你拉着她手,是什么感觉? 石锅烤肉:手掌比想象中大。 石锅烤肉:手指比想象中长。 石锅烤肉:手感比想象中硬。 o.o: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石野眉头一皱,在输入框里刚打下“不是啊”三个字,对面消息一连串儿地发过来。 o.o:她其实是有点儿雄高,骨架比较大。 o.o:你看她那个子也该猜到吧,正常omega哪有长那么高的,但我觉得长得高挺好的,不会像我小时候一样叫人欺负。 石野从来不知道江池骋打字能这么快。 石锅烤肉:………… o.o:你嫌弃了?? 石锅烤肉:我还没打完字。 o.o:哦。 o.o:你说。 他忽然叫石野说,石野又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心里痒痒的,被塞得满满的,他想像学校里看到的那些小情侣一样,拉她的手,上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再亲一口。 对于脑子里冒出的各种失礼念头,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于是他开始打字。 石锅烤肉:我觉得。 石锅烤肉:我可能是爱上你姐了。 16、在鬼混 石野那无厘头冒出的话,搅得江池骋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晚上又翘了实验室的班儿,想回家好好跟人唠唠。 江池骋到家时才六点半,天还没完全黑,石野还没回来,他给人发了个晚上回家吃的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 自己叉着腰在客厅转悠两圈,到冰箱里拿了瓶ad钙奶,又走到洗手间,把头绳拆下来,胡乱揉了揉,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癔症,才老实下来,从沙发上摸过手机。 石野还没回他消息,这是常事儿,江池骋只当他已读不回。 他现在也没心情做饭,干脆点开外卖软件儿,合计着等外卖到了,石野也差不多已经回来了,点完又把手机一扔,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 石野五点半训练结束,刚洗完澡,就被人拐去了聚鲜楼,十几个人乌泱泱地往门口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打劫的。 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今天这顿饭表面上是给曹盛庆生,实际就是个嫂子见面会。 到了包间里,送完一遍礼,又兄弟长兄弟短地絮叨一圈,快到上菜的时候,omega才姗姗来迟,门一开曹盛就站起来,到门口跟人小声抱怨什么,众人好奇地望过去,只看到omega轻轻捏他的耳朵。 罗庆凑到石野耳边,酸溜溜说:“这显眼包,还没进门就搁这儿撒狗粮。” 石野没说话,主要是心虚,他觉得自己要是谈了恋爱,估计会撒更多。 队里另一个alpha喊了句:“盛哥你堵门口干嘛,是不让嫂子进来吃饭啊,还是舍不得叫我们看啊!” 大伙儿附和起来,曹盛这才领着人进来,手臂一直搭在人肩膀上,到桌前给人拉开了凳子。 队里alpha居多,怕熏到omega,都自觉到桌子对面去坐,beta则靠得近一些,石野左手边正巧是omega。 他看了一圈地上箱子里只有酒,转头跟服务员要了两盒果汁,打开那盒橙子味的:“嫂子喝果汁吧?” omega点头:“谢谢。” 石野给他倒果汁的时候,omega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有点探究,又有点怜悯,叫石野摸不着头脑,只冲人礼貌一笑。 等饭菜一上来,几个爱八卦的就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开始打听,omega落落大方,倒一点儿都不怯场。 “我听盛哥说,嫂子还是个model?” omega给曹盛夹了片牛肉,白了自己alpha一眼,说:“净听他瞎说,model就是个兼职,我是搞音乐的。” “嫂子,你跟我们盛哥怎么认识的啊?” “朋友介绍的,他比我小三岁,本来就打算聊聊,谁知道他追着不放,就成了呗。” 大伙嘿嘿一笑,又问:“那盛哥怎么追上你的啊?” 石野也好奇,竖起耳朵听。 “就不要脸呗,上班追下班堵的,出门倒个垃圾都能看见他,烦死个人呢。” 大伙揶揄地笑起来,曹盛咳了两声,皱起眉头:“差不多得了啊,不准问了,你们嫂子还没吃饭呢!” 转头又亲了omega脸颊一口:“宝贝,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石野听完陷入沉思,他还不知道小麦是在哪工作,要是知道了,那他岂不是白天也能跟人碰上面? 吃完饭,大伙又嚷嚷着要去ktv,曹盛有一点儿喝醉了,拉着人一个都不让回去,好容易聚一聚,也没人这么扫兴,乌泱泱一帮人又从这个包间,挪到另一个包间。 曹盛拿着话筒站台上,非要给omega唱情歌,omega懒得搭理醉鬼,拿了罐大窑到角落里。 石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这会儿正借着充电器在角落充电,不知怎的就是充不进去,他惦记着跟小麦聊天,有点着急。 忽然旁边沙发一沉,抬头看见omega坐过来,他点头跟人打了个招呼。 omega眼神带着关心:“手机没电了吗?我有充电宝和数据线,typec的接口。”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充电宝,石野没好意思要,omega执意要给:“你用吧,手机没电事儿小,要是错过什么信息造成误会,麻烦可就大了。” omega果然心思细腻,石野接过来,跟人道了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场所呢。”omega冲台上人笑了笑,又看向他,眼底分明带着担忧。 石野不理解他这担忧是从何而来,噗嗤一笑:“ktv算什么‘这种场所’?嫂子你放心,我们都是正经学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omega点了点头,眉心舒展开些:“那你的alpha一定是个很温柔很宽容的人吧。” 你的……alpha?? 太过小众的称呼,叫石野大脑宕机三秒,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beta,不是,我这长得应该也不像omega吧?” omega也很懵:“诶?你的伴侣不是alpha吗?” “当然不是,我要是喜欢alpha,队里这么多优质alpha我还至于母单到现在?” omega啊了一声,轻捂住嘴:“真不好意思,你衣服上有alpha留下的信息素味道,我还以为是……” “嗷,那是我室友,他老是乱穿我衣服。”石野一摆手,说着,低头在身上嗅了嗅,估计成天待一块儿的原因,他习惯了江池骋的信息素味儿,一点儿都闻不出来。 omega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怪怪的:“唔,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无所谓吧,他爱穿就穿呗,都是兄弟,我不介意。” omega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凑近一些,轻声说:“你不了解alpha,留下信息素就相当于标记,哪怕是无意识留下的,久而久之,一旦习惯了就会把它当成是自己的东西。” 石野笑道:“不至于吧,就几件儿衣服,他还能和我抢?” “…………” omega欲言又止,好久才开口:“……我还是劝你离他远一点。” 他话音刚一落下,紧贴着耳朵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声:“嗯?你劝他离谁远一点?” omega被吓了一跳。 那道声音像优雅低沉的大提琴,语气含着笑意,称得上温柔,却莫名叫omega感到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石野也吓了一跳,回头撞上张俊美无瑕的脸,江池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鬼一样弯腰站在沙发后面。 “我操!你怎么在这儿?!” 江池骋两手插兜,压了压帽檐,站起来:“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不放心就问了你朋友。” 他手指了指罗庆,罗庆拿一瓶啤酒,笑嘻嘻地跟他摆了摆手。 石野惊讶:“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池骋一耸肩膀:“这很重要吗?” 虽然不知道江池骋有什么事儿,但人都跑这儿来找他了,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石野低头看到omega微微瞪大的眼睛,拔下充电宝还给他:“不好意思啊,这我室友,他有时候就是有点儿神经,你不用搭理他。” omega点了点头,拿起包去了别处坐。 石野走的时候还想跟曹盛打声招呼,不料醉醺醺的曹盛在台上先跟他摆了摆手,笑呵呵的:“江哥!下回一块儿来玩儿啊!” 石野更震惊了,一出门就憋不住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拉伤了去医院,我正好在外科,看到学校转诊单就多聊了两句,”江池骋掏出颗烟来点上,皱着眉头吸了一口,说:“你没接我电话。” 石野:“哦,我手机没电了。” 刚才借omega的手机充了会儿,有百分之二十,他手机解锁一看,光是未接电话就有二十多个,全是江池骋打的。 石野瞥他一眼:“你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哎!你姐给我发消息了,等等,我先回一下啊。” 江池骋点头,两人在路口站着,他一手揣兜,就看着他回。 小麦只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前的,内容是问他在忙什么。 不知是江池骋在旁边看着不自在还是怎么,石野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按息了手机:“还是走吧。” 江池骋不走,靠在路灯上:“回啊,怎么不回了?” 石野眼神躲闪:“我晚点再回。” 江池骋冷笑:“怎么晚点再回,人家问你在忙什么,就说你忙着在ktv跟一大帮狐朋狗友鬼混,说你刚刚手机没电了,忙着在角落里跟omega坐一块儿聊信息素。” 石野叫这话吓得一激灵:“我,我没……” 江池骋打断他:“中午才跟我说‘爱上了’,说想跟人拉手,说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我以为你有多爱呢,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嘻嘻哈哈跟人胡吃海喝去了,连手机关机了都不知道。” “我借充电器了,但是包间里插座坏了……” “还找借口,你难道不知道omega天生缺乏安全感吗?连消息秒回都做不到,晾着人一个多小时,现在手机有电了吧?说不回就不回,这还没谈恋爱就这样,我真不敢想要真跟你在一起,我姐得委屈成什么样。” 江池骋一口气说完,猛吸一口烟,再不想看他一眼似的,背过身去。 石野惊呆了。 他本来只觉得,说自己跟人去ktv玩儿,听起来不太正经,想包装一下给人留下好印象,也算是人之常情,没想到一下子踩了这么多雷,还全让江池骋给逮住了。 看他气成这样,他都不敢想要是小麦知道了,会不会干脆把他给拉黑。 石野又心虚又害怕,戳了戳人肩膀:“你别告诉你姐姐啊。” “连最基本的诚信都做不到,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石野背上惊出了一层汗,态度立马放软:“就这一回,我保证以后消息都秒回,你别跟你姐姐说。” “你跟刚才那omega保证去吧。” 江池骋扔下这句,迈开长腿到路边拦了辆车,拉开车门就要进去,石野眼疾手快去扒车门,江池骋背对着没看见,一甩车门。 只听砰一声响,石野痛叫一声:“啊我操!” 江池骋心脏一哆嗦,回头看到夹在车门缝隙的手指,和石野疼到狰狞的脸,吓得连忙打开车门。 “你傻逼啊!扒车门干什么!” “操!我也没想到你他妈真使劲儿关啊!” 江池骋也没心情跟他打嘴仗了,拽着人胳膊拉上车,赶忙叫师傅开车去医院。 他在车上简单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还好没破。” 石野举着右手,疼得手臂发抖:“我他妈要疼死了,你说这叫‘还好’?!” 江池骋跟司机要了瓶冰镇矿泉水,打湿在自己卫衣下摆,包住他充血肿胀的手指,一直到医院里。 石野从诊疗室出来,江池骋陪他一块儿去拿药,问:“医生怎么说,还疼吗?” 石野举着被包好的右手:“疼得我快哭了!” 江池骋翻一个白眼儿:“差不多得了啊,旁边砸了脚的小姑娘都没你娇气。” 石野有点害臊,用另一只胳膊揽住他肩膀,拍拍他肩头:“我踩了你雷,你夹了我手,咱俩扯平了,你可不能再跟你姐姐告状了啊,也不能再跟我生气。” 还惦记着这个,江池骋都不知道该骂什么好,点了点头:“行,扯平了。” 石野又说:“我没有跟omega聊信息素,他误会你是我alpha了,你过来的时候,我是在跟他解释!” 江池骋沉默两秒,眉毛一挑:“哦,他说什么了?” “你怎么不问我解释什么了?” “你解释什么了?” “你管我解释什么,反正我没乱聊。” 17、拉我手 有了这回作铺垫,江池骋一回家就搬出协议第二条和第五条,给石野定了新规矩。 1.必须随身携带充电宝。 2.晚上八点半门禁。(特殊原因提前申请) 3.严禁已读不回。 4.严禁在外鬼混。(人数≥3) 石野自觉理亏在先,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什么门禁什么鬼混的有点儿离谱,但也咬牙答应下来,直到江池骋在手写板上写下最后一条—— 5.严禁和其他omega说话。 石野坐不住了:“最后一条有点儿过分了啊,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这个‘严禁’没有必要。” 江池骋冷笑一声:“也对,这方面我管不了你,该叫我姐来管。” “我是这个意思吗?omega在社会中本来就承受着更多不公,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吗?” 在石野的强烈反对下,两人各退一步,在后面加了个限制:在安全社交范围之内(1.5米) 石野手上了药不方便洗澡,江池骋虽嫌弃他鬼混时沾上的乱七八糟的信息素难闻,也没逼他去洗,只催人把衣服换下来,扔进了洗衣机里。 明天上力量课,石野手指头肿成萝卜,做不了硬拉,跟教练请了假。 请完假,石野正琢磨着该怎么跟小麦解释,对方一个电话先打过来,石野心虚地手一抖,手机差点儿砸脸上,有了晚上的教训,他不敢再磨叽,忙不迭按下接听。 小麦担忧又生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江池骋说他把你手给夹了?” 石野脊背微绷,他不知道江池骋到底怎么说的,不敢多解释,只含糊道:“我们当时吵架了都有点冲动,嗯……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麦当着他面又把江池骋骂了一通,对他的伤势好一阵关心,蓦地,嗓音软下来:“我刚才已经骂过他了,他说他知道错了,这个月家务活他全包了,你别怪他了好不好?” “我本来就没有怪他。” 石野说完,听到对面长松一口气,说:“那…周六放假,我煲鸡汤去看你好不好?” 石野一个激灵爬起来:“来我家吗?” “嗯,方便吗?” 石野都眉眼笑开:“方便方便!你人来了就行,鸡汤就不用麻烦了,哦对,我家猫还会后空翻,我让它们表演给你看!” 小麦也冲他笑,两人又聊了些旁的,气氛相当不错,快要挂断电话时,小麦忽然又唤了一声:“小野哥。” 这一声叫得很轻,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散开,石野听得心要揪起来:“怎么了?” “其实今天我不太高兴。” “因为什么?” 听筒里声音沉默了许久,石野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他静静等着,直到听她开口:“因为你。” 石野心跳漏了一拍,张了张嘴,舌头像打了结:“我…是,是因为我没及时回你消息吗?” “不是,是因为你没及时回我消息,但我打电话你又很快接了。” “小野哥,”小麦顿了顿,拼命压抑着哭腔而微微发哑的声音,落人耳朵里委屈地要命:“我会忍不住多想,是不是我太烦人,你才不回我消息,以后会不会打电话你也不理我,过去好久好久才说刚才在忙……” 石野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随着她说一句,大手就紧一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意识的举止,会真如江池骋所说那般,让人饱受这样大的委屈。 石野悔得肠子都青了,忙解释:“我没有不想理你,下午同学生日聚会,我手机没电才……” 耳边又回荡起江池骋的指责,他话音卡住,改了口:“对不起,我保证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石野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话说的坚定而认真。 小麦又笑起来:“我相信你!” 石野本来手指就又涨又疼地睡不着觉,得知小麦周末要来,更睡不着了,看了眼表才十一点不到,他抱着猫敲开江池骋房门。 江池骋在看文献,石野想叫他教自己拉手,江池骋不同意,说他爱的太敷衍,现在拉手太早了,石野不服气,他只是第一次追omega没经验而已,跟人争辩了半天,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了,江池骋终于松了口。 石野搬个小圆凳坐他旁边。 江池骋右手滑动鼠标滚轮,金框眼镜还在鼻梁上架着,一边看文献,一边伸出左手:“太软了叫唯唯诺诺,太硬了叫耍流氓,态度自然是最重要的,你要把握好那个度……来,拉我手试试。” 石野点头,盯着那只垂下的手。 那是alpha的手,掌心很大,手指很漂亮,每一根指节都又细又长,长期接触消毒药水、包裹在无菌手套下的肌肤比omega都要雪白细腻,手背凸起的青筋却十分吓人。 石野训练时,和alpha互相踩腿拉伸,不是没拉过手,都是自然而然的,眼下是头一遭这么刻意去拉。 他左手右手比划了半天,像刚跟人签完合同似的,左手握住他的手。 江池骋压在鼠标滚轮上的右手一停,冷冰冰的镜片下,琥珀色的眼珠一斜,落在两人相贴的手掌,又很快收回。 他眼盯着电脑屏幕:“什么感觉?” 石野:“你有手汗。” 江池骋啪一刮子打在他手背,又重新把手伸出去,石野撇撇嘴巴,再次伸手握住。 江池骋又问:“什么感觉?” 石野如实回答:“硬硬的,长长的,热热的。” 半晌,石野发觉江池骋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眼神十分古怪,嘴角还噙着点儿笑,像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石野后背发毛:“你什么眼神?” 江池骋抽出被他捂得发汗的手,合上电脑,站起来:“唔,我猜可能是氛围不够。” 他走出门到沙发前,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石野,让他随便选部电影,自己则把空调温度调低,抱了床被子过来。 考虑到他右手不方便,他坐在左边,叫石野坐在右边。 江池骋被拐那天是个雷雨天,小时候每到雷雨天他就睡不着觉,石野就拉着他躲被子里看动画片,被子外面冷冷的,被子里面暖暖的。 从那时候开始,两人就不知不觉养成了蒙着被子看电视的习惯。 同居后,两人一块儿窝沙发上看电影,也会蒙着被子,但都是两床,各自蒙各自的,这还是头一遭蒙一床。 石野挑了个悬疑片儿,屋里温度降得很快,江池骋在跟人打电话,石野自己先钻被子里看着,窗外轰隆隆一阵闷雷滚过,竟飘起了小雨。 不一会儿,电话交谈声消失,拖鞋走动的声音从左边到右边,啪一声关了灯。 周遭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屏幕泛着微微刺目的冷光,空间仿佛被压缩成只剩下沙发和电视的小方盒子。 石野紧了紧被子,忽然,身侧的沙发凹陷进去。 江池骋掀开被子坐进来,身上还沾着空调的冷气儿,石野穿的半截袖,叫他冰得一哆嗦,主动抬抬屁股,把被子多分给他一截。 江池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一会儿会拉你的手。” 洒在耳朵的气息热热的,痒痒的,不知是他没贴腺体贴的缘故,还是被子的缘故,凑过来时,带起的风里有淡淡的香气。 江池骋说完就板正坐好,倒是石野愣了一下:“哦,好。” 影片正在放映,两人肩头轻轻挨着,体温通过被子融合在一起。 石野眼盯着屏幕,心里却坐不住了,江池骋说完那句就没了后话,身上盖着被子更看不见动作,像脖子上悬了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 石野忍不住凑过头:“你什么时候拉我手?” 江池骋目不转睛:“嘘,别说话,看电影。” 石野抿了抿嘴巴,只得重新坐好,想到被alpha拉手他还有点别扭,把手偷偷藏在胸口,紧绷着神经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一分钟过去,江池骋在看电影,三分钟过去,江池骋还在看电影,五分钟过去,江池骋依旧在看电影,十分钟过去,石野撑不住了,他甚至怀疑江池骋就是逗他玩儿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教他,只是叫他磨得受不了。 电影正演到第一个小高潮,石野干脆抽回心思,专心看起了电影。 身旁人终于老实下来,江池骋余光瞥他的眼睛,石野皱着眉头,嘴唇微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专注极了,连江池骋调整了个坐姿都没反应。 江池骋手放在腿边,又等了一会儿,忽然,沙发垫极轻地颤了一下,是石野的手顺着膝盖滑了下来。 电影第一个小高潮刚过去。 江池骋稍稍垂下眼帘,黑漆漆的被褥底下,手指一点点摸索,直到轻轻碰到另一只手的指尖。 石野浑身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触碰的指尖像受惊的蜗牛角般蜷缩起来。 江池骋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去追,而是静静的等。 约莫一分钟,柔软的蜗牛角试探着再次露出来。 江池骋指尖继续往前摸索,挤开微微并拢的指缝,一点一点,顺着指缝中间湿润的软肉往上爬,石野几次想往回抽,都被江池骋按住,直到五指紧扣,柔软潮湿的掌心贴合在一起。 江池骋眯起眼睛,满足地在心底发出一声慰叹。 觉察到身旁人紧绷地像个木头,江池骋忍不住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拇指揉捏他的指腹,不料这轻轻一揉,石野炸了毛似的又一抖,猛地甩开他的手,跳下沙发。 他心跳快地吓人,又惊又惧地瞪着沙发上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江池骋见状,起身打开灯。 骤然亮起的光,刺得石野眯起眼睛。 江池骋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扶手上,两手插在睡衣口袋,隔着相当安全的距离,笑着问他:“什么感觉?” 他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方才那股叫人心慌的侵略感是错觉。 石野在裤子上蹭掉手心的汗,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有点……有点怪怪的,我本来没想躲的,不知道怎么了,像触电了一样……” “我是alpha,在刚才那种氛围里,你有应激反应很正常。” “是不是信息素的原因?”石野记得他闻到了。 “那是安抚信息素,可以帮你缓解紧张情绪的,我忘了你感受不到了。”江池骋坐到沙发上,试着再次靠近他,到一定距离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石野习惯性坐过去:“我对omega也会应激吗?” 江池骋看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弯起眼睛,轻拍他肩膀,说:“和信息素没关系,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不适应,多牵几次就自然了。” 18、敏感点 医学院实验大楼里有很多医疗用品,江池骋说晚上带他去拿纱布换一下药,石野一只手连脱裤子上厕所都不方便,一整天饭也没吃几口,终于挨到晚上和江池骋一块儿在学校食堂吃。 石野饿坏了,要了一碗小馄饨,一份烤冷面,还有两个肉夹馍,四个生煎,江池骋最近不知道是在减肥还是怎的,居然只吃一份沙拉加两个鸡蛋。 江池骋很快就吃完了,石野左手拿筷子拿勺子都不得劲,就支使江池骋,一会儿舀一勺汤,一会儿舀一个馄饨,一会儿插一块儿烤冷面,太烫了还不行,得先吹一吹。 江池骋很是听话,时不时还关心两句他被夹的手,石野猜他这是愧疚心里,于是一边看着大屏幕上新出的bo励志偶像剧,一边接受投喂,支使得更心安理得了。 吃饱喝足走出门,昨晚刚下了雨,今天就降了温,路上好多小情侣依偎在一起,有的已经穿上毛衣,把对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 石野看看人家小情侣,再看看身边冷冰冰硬邦邦的alpha,叹了口气,默默把手揣兜里。 江池骋看他盯前面小情侣一路了,什么心思全摆脸上,手肘碰了碰他胳膊:“想拉手不?” 石野讷讷点头:“想。” 江池骋笑了笑:“那拉一下。” 石野看向他,有点难为情:“这不太好吧……” 江池骋:“有什么不好,就是练习。” 石野又扭头看向那对小情侣:“那人家男朋友在这儿,我想拉,人家也不让啊。” 江池骋:“啧……他不让,我让啊。” “啊?”石野惊讶扭头:“你认识他?” 江池骋简直叫他气笑出来:“有时候我真挺好奇你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构造。” 石野剜他一眼:“好端端怎么还骂人啊你。” “手伸出来。”江池骋停下脚步,正好站在一片枫树底下,旁边路灯被树叶挡住,光线有点暗。 “干什么?” 石野以为他要给他什么东西,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结果江池骋只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十指相扣,握住,然后垂下相握的手,迈开长腿。 石野被人拉着往前走,抬头只看到扎成一个小揪的淡金长发,一片枫叶飘下来,正好落在他的肩膀。 石野紧走一步帮他摘下去。 “哦。” “你说拉这个手啊。” “我还以为你人脉真那么广呢。” 江池骋:“………………” * 实验楼里有治疗室,比起医院里简单些,但对付石野的手已经足够了。 江池骋让他坐床上,拆下纱布看一眼,药物作用下,手指肿胀已经消了一些,不再像昨天那样吓人,但指甲里指腹上都有堆积的瘀血。 他拿毛巾浸了热水,敷在他手上,拇指隔着毛巾轻轻揉在淤血处。 石野一开始疼得呲牙咧嘴的,后面疼麻了才觉得好点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天。 “明天你姐姐过来看我,你知道吧?” 江池骋怎么猜不到他心思,加了点热水,又把毛巾重新打湿,捂上:“嗯,这周旷了两天工,明天我一整天都得待在实验室。” 石野点头,拍拍他脑瓜子:“挺上道啊。” 江池骋躲开他手,石野又想起什么,说:“你姐姐还说了,这个月家务活全你干。” 江池骋低着头嗯了一声。 石野一听居然是真的,脸上乐开了花,说:“我看咱家有点儿乱,你今天晚上回去收拾一下吧,窗户什么的都擦一擦,电视顶上有点儿积灰了都。” “行。” “还有,把那个猫碗刷一刷,猫砂也该换了,然后给菲菲它们洗个澡,再剪个指甲,刷一刷牙,尤其是嘴臭还爱舔人的那几只,整得香喷喷一点儿,出门前把贝贝、cc、和花花这三只手贱的关阳台上。” 江池骋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既然是为了我姐,我都干了你干什么?” 石野觉得有道理,自己说着喜欢人家,结果该干活时什么都不干,确实太过敷衍。 他想了会儿:“我扫地,摆东西?” 江池骋摇头,擦干手,挤出药膏拿棉签涂上:“你在旁边陪着我,我干到什么时候,你就陪到什么时候。” 石野听了先一愣,紧接着翻个白眼儿,自己小声嘀嘀咕咕:“别人干活都不用人陪,就你们alpha,自己干活的时候也绝不让别人闲着,跟那没断奶的小宝宝似的,但凡他一睁眼,你就啥也别想干了,只能在那儿围着他转,最好把全部精力都花他身上才满意……啊!” 江池骋掐了他胳膊一把:“你不把心里想的全说出来就浑身难受是吧?” 石野撇嘴,更加鄙夷。 说都不让说。 换完药,江池骋还得去趟实验室,叫石野先回了家。 十点半一回家,江池骋就闻到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一看阳台,衣服已经全洗好晾上了,地也扫干净拖完一遍,他皱了下眉,换上拖鞋进门。 石野穿着长袖睡衣,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脑袋歪在沙发垫儿上睡着了。 江池骋脱掉外套过去,蹲下,看到他手边扔着的指甲刀,捡起来放沙发上。 石野估计是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湿润着,脸上带着热水蒸出的红晕。 “小野哥?” 江池骋试探叫了声,石野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脑袋斜斜歪着,侧颈被拉得很长,毫无防备暴露在空气中。 江池骋抿住嘴唇,微微俯下脖颈,捏起他的后衣领嗅了嗅,是淡淡的柑橘香。 他睫毛轻颤一下,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后颈处那片光滑平整的肌肤,视线犹如实质,蓦地,捏着衣领的手指一松,拇指指腹轻轻刮过那片肌肤。 那里没有腺体,也不如omega般敏感,哪怕被触碰,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想把脖子上东西甩开。 alpha不满足于这样的反应,拇指指腹与食指捏起那片软肉,反复摩挲,缓缓施力,揉捏的位置顺着脊椎骨一点点往上,靠近神经密布的大脑皮层。 石野忽然抖了一下,皱起眉头,嘟囔一声:“唔…拿走……” 江池骋松开手,看着他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起身去卧室抱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把客厅灯一关,进了浴室。 他撕掉腺体贴扔进垃圾桶,抬手轻轻抚摸上那片柔软的敏感地带,掌心下的肌肤微微发烫,他能感受到深处如同即将沸腾的开水般,一串串向外涌出的气泡。 按照体检报告,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半个月后迎来今年最后一次易感期。 alpha的易感期并不像omega的发情期般频繁,一年只有两次,根据体内信息素水平不同,易感期的反应强弱和时间长短也不同,一般情况下,三到四天就会结束。 江池骋估计是分化太晚,憋坏了,每次易感期都来势汹汹,持续将近一个星期,打再贵的抑制剂,效果都微乎其微,毫不夸张的说,每次易感期他都要被折磨地褪层皮。 alpha父亲偏心江池早,向来不怎么管他,omega爸爸实在是看不下去小儿子这么痛苦,才不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张罗着给他准备订婚。 只要有omega帮助安抚,易感期的痛苦就会消减大半儿,而安抚的方式无非三种,一种是安抚信息素,一种是临时标记,最后一种,终身标记。 无论哪种方式,一定会形成依赖。 江池骋心里头还住着白月光,脾气又倔的要死,宁愿褪层皮也不肯标记omega,可他爸爸也是个倔脾气,两人僵持了近乎一年,好容易周舟回国,两家人准备订婚,江池骋又逃了婚,这下彻底跟他爸爸闹翻了,气得扬言再也不会管他。 眼下日子又快到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这次他心心念念地人儿就在他身边,并且白纸黑字地答应过他,会陪伴他度过易感期。 * 石野在客厅地毯上睡了一晚上,背靠着沙发垫,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的,脖子还有点落枕,幸好江池骋还有点良心给他盖了被子,不至于冻感冒。 石野看着不远处围着他转的白色金吉拉,伸出手:“菲菲,菲菲过来。” 大尾巴跟鸡毛掸子似的,晃着走过来,石野把它抱怀里,开始检查江池骋昨晚的劳动成果。 嗅了嗅毛发,香喷喷的,看了看爪垫,粉嫩嫩的,再扒开它的嘴巴闻一闻,没有异味。 石野很满意,把猫扔到一边儿,爬起来开始捯饬自己,洗完脸他还偷偷抹了江池骋的水乳,虽然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 小麦说下午三四点左右过来,门铃响时,石野正逮着猫戴小帽子,他扔下猫,一拉开门,一捧锦簇的粉色康乃馨塞满了他的视野。 石野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后退半步,康乃馨也紧跟着往他怀里塞,他又想后退,那捧花后面,露出一双弯成月牙儿的眼睛。 “拿着呀。” 石野木讷伸手:“这…这是送给我的?” 小麦点头,动作熟练又自然地进门,弯腰换上客用拖鞋:“来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我自己包的,漂亮吗?” “漂亮。” 石野低头嗅了嗅,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这辈子一束花没送出去,反倒叫omega先送给了他。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这是什么花?” “这是康乃馨,花语是温馨的祝福和爱。”小麦手里还提着另一包东西,走进门转了一圈,把东西放进冰箱里。 爱…… 石野抱着花站在原地,咂摸着这个字眼,挡在花束后面的耳根微微泛红。 “你的手怎么样了?”小麦问。 石野回过神,招呼她到沙发上坐下,把花小心放到桌子中央,倒了杯水给她:“好多了,江池骋说,再过两天就能消肿了。” 小麦今天也打扮的很漂亮,上面是件微微紧身的米白色毛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下面是条牛仔裙,头发两侧编了小辫儿,顺着乌黑茂密的长发地披散在肩上,显得人乖顺又有点俏皮,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柑橘香。 “他也太不小心了,”小麦抱怨了句,又眨了眨眼:“能给我看看吗?” 石野点头,把包着纱布的手伸过去,他刚想解开缠绕的绷带,小麦已经双手捧住了他的手。 她微蹙着眉头,拆绷带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受伤的手捧在omega手里,和捧在alpha手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痒痒的,像有小蚂蚁在上面爬。 石野紧张地微绷紧脊背。 纱布拆开,小麦眉头皱得更紧:“好严重啊。” 其实过去两天,肿胀已经消去不少,昨天江池骋又给他按摩过,瘀血也散了一些,石野从小混迹在田径场,什么严重的伤没见过,自然不觉得有什么,omega估计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才会觉得这伤吓人。 “要不别看了吧。” 石野怕吓到她,往回抽手,却被小麦攥住了手腕,柔软的掌心握住那一刻,石野整根小臂都紧绷起来。 “是不是很疼?”小麦抬起担忧的眼睛。 “刚夹到很疼,现在不怎么疼了……” 石野话没说完,就见小麦低下头靠近他的手,视线全被她头发遮挡,看不见她在做什么,石野条件反射般蜷了下手指,心脏提起来。 充血肿胀的指腹在湿润的药物里包裹久了,十分敏感,乍一暴露在外,连空气中最微弱的气流都能感知到。 忽然,他感觉手指凉飕飕的,一阵一阵的,是小麦在轻轻给他吹,不一会儿,他感到肿胀处被施加了力道,不重,不疼,倒像是上百只小蚂蚁在轻轻啃食上面的软肉,酥酥麻麻,忽然,力道略重一分。 石野手臂禁不住一抖,强压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张了张口,声线都有些发抖。 “小麦……你,你别碰了。” 江池骋抬头看见他脸颊发红,鼻尖冒汗,眼神也不住躲闪,从那天晚上拉他手时他就有点怀疑,眼下刚好得到验证。 小野哥的敏感点,真的是手指啊。 19、生气了 小麦一打开冰箱,石野才发现她不仅买了花,还买了一大包什么鸡爪、猪蹄之类的,一边说着吃啥补啥,一边撸起袖子,要给他做泡椒凤爪、葱炖猪蹄和猪蹄汤。 石野叫她这架势吓一跳,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进厨房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个omega,小麦却执意要给他露一手。 石野阻挠不过,怕她摸不清厨房布置,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递东西。 谁知道昨天晚上江池骋全给收拾起来了,是要铲子,铲子找不着,要调料,调料找不着。 小麦把火调小,一边找一边调侃他:“你也是第一天进厨房吗?” 石野怕她误会自己是只吃不干的类型,有点窘迫地辩解:“我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但我做饭真的挺好吃的。” 石野怕她不信,又强调一遍:“真的!” 小麦找到味精,又调大了火,慢悠悠点头:“那等你手痊愈了,做饭给我吃吧,我们公司食堂特别寡淡,一点儿都不好吃。” 石野猛然想起曹盛追到omega的方法,趁机道:“你在哪儿工作,我给你送饭吧!” “好哇,我工作的地方在……”小麦话说到一半儿,忽然顿住,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汤,话锋又一转:“我说了你也找不到,等回去给你发定位吧。” “等回去干什么,现在发就行呀。”石野说着掏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 江池骋:“…………” 有道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公司在哪。 他确实很享受石野围着他转的感觉,但他现在已经几乎全年无休,医院学校两头跑,要是再加一个公司,他估计真会猝死。 江池骋隔着口袋摸摸手机:“唔,给我送饭不会打扰你学习吗?” “不会呀,我们文化课不多,上午只有一节课。” 江池骋抿了抿唇,看他跃跃欲试的眼睛都在发光,到了嘴边的话转一圈又咽回肚子里,掏出手机:“我发你。” 他依稀记得赛芬在元城有一家新建的子公司,江池早这回来元城,一来是和南湖大学谈校企合作的项目,二来就是视察公司。 他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公司位置好巧不巧,就在中心医院和南湖大学中间,来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自家公司,只要给他爸打个电话,哪怕两人关系正僵着,好好把人哄哄,弄个挂名的闲职并不难,唯一的缺点就是—— 可能会碰到江池早。 江池骋微微蹙眉,拇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找到了吗?”石野问。 拇指最终按下去,江池骋收起手机:“发给你了。” 算了,石野手指好全还得将近一周,江池早一个副总裁,又不是闲的没事,还能天天来个子公司视察?再说,以后能吃到小野哥做给他的饭,江池骋高兴都来不及。 炖的猪蹄还要再等一会儿,江池骋靠在灶台上,眼帘遮挡下的眼珠转了转,又弯起眼睛:“小野哥,你喜不喜欢吃爆米花,我会做。” 她都这么说了,石野哪能说不喜欢。 爆米花做的很快,锅盖一打开,色泽金光,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石野拿过一只大碗,小麦把爆米花全倒进去,招呼他:“快尝尝!” 带着热气儿的爆米花最好吃,石野捏起一个放嘴里,酥脆香甜,好吃得瞪大了眼睛:“比电影院卖的还好吃!你也快尝尝!” “我忙着呢!” 做完爆米花,猪蹄汤正好也炖得差不多了,小麦正在切豆腐,两只手都没闲着,她张了张嘴:“你喂我一个。” 用手有点太暧昧,用筷子又有点太刻意。 这时候,但凡对人有点好感的,都不会傻到用筷子。 江池骋余光去瞥石野的表情,见他纠结了两秒,手捏了一颗爆米花递过来。 江池骋垂下睫毛,眼盯着手里的刀刃,在他递到嘴边时,张口一含,湿热柔软的嘴唇,一个不小心,将两只捏着爆米花的手指也轻轻含住了,牙齿轻咬在指甲上。 石野手一抖,爆米花也顺着围裙滚下来。 小麦啊一声:“掉了!” 石野踡了踡手指,又捏起一个递过来。 江池骋故技重施,看着又滚落在地的爆米花,无辜地眨了眨眼:“小野哥,我是不是又咬到你了。”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绝对是故意的。 石野耳根红透,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不要动。” 话音落下,他忽然俯身凑近她,抬起受伤的手,用拇指压住他的下巴,稍稍施力,迫使他张开嘴,另一手捏着一颗爆米花,放到他唇齿之间,食指往里轻塞了一下。 看着那红润柔软的舌尖卷走爆米花,石野喉结上下滚了滚,上瘾一般,忍不住又拿一个,塞进她嘴里。 在他忽然凑过来那瞬,江池骋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对上他微微发暗的眸色,顺从地卷走爆米花。下巴被压着,没法嚼,石野塞过来一个,他就卷走一个,舌尖时不时蹭到他的指尖,他能听到石野变重的呼吸,直到被塞了满满一嘴,再也塞不下。 江池骋手抵在他胸前,使劲儿推开他,含糊道:“我不吃了!” 石野被推得后退一步,才猛回过神,看到手边碗里下去了小半儿的爆米花,抿了抿唇,再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是不是很好吃?” 小麦打开锅盖,把切好的豆腐放进去,又洒了点盐在里面,整个过程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石野见她一直搅着锅里,耷拉着睫毛,察觉到一丝不妙,又问:“这个汤是不是快好了,好香啊。” 小麦扭头,看了眼手机,依旧没说话。 石野已经觉察到浓浓的不妙,踡了踡方才被舔过的手指,小心凑近:“小麦……” 小麦忽然关了火,洗完手,手指绕到腰后解下围裙,放到案板旁边:“再闷五分钟就好了,一会儿你自己盛出来吧,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不待话音落下,小麦侧身绕过他就往外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石野心下一惊,赶忙追出去,看她收拾包,想阻拦又不敢,着急劝到:“不是说一块儿吃饭的吗,外面天还没黑,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 看小麦背上包,石野一步跨过去,挡在门口,眼里带着请求:“吃完饭再走吧……” 小麦看着他眼睛,无比坚定道:“我要回家。” 石野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沮丧下来,改口:“晚上外面冷,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外套,先别走啊,先别走。” 石野说着,跑进卧室里,拉开衣柜随手拿了件外套,又折返回客厅,前前后后不过十秒的事儿,客厅里已经没了人儿。 石野心里咯噔一声,拉开门冲出去,电梯显示正在下行,他住在九楼,电梯显示在七楼,石野什么都顾不得了,掉头就冲进楼梯,一跨三四个台阶地往下跑,他百米冲刺都没跑这么快。 从九楼下来,电梯才刚到三楼,石野堵在电梯门口。 却不料电梯门一开,乌泱泱下来了一堆人,小麦被夹在中间,石野想够都够不着,只能跟在后面,等出了单元门,人流散开,才追上去。 “小麦!” 石野试图去抓她的手,却被躲开,石野害怕又无措,嗓音都开始发抖:“小麦……” 小麦全不理会,径直往小区门口走。 “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我们说清楚,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外面冷,你要不先穿上外套……小麦……” 小麦本来腿就长,一生气步子更大,走得特别快,眼看着就要到小区门口,石野真怕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一把拽住她手腕。 小麦甩了下没甩开,猛地停下脚步,石野也紧跟着停下,手一点儿都不敢松,小声又说:“对不起……” 小麦没说话,却也没再要甩开他。 外面确实冷,石野追了小麦一路,一直锲而不舍让她穿外套,但其实他才是最冷的那个,穿着单睡衣就追出来,脚上还穿着拖鞋,风一吹浑身都透了,手脚都冰凉。 但石野只顾着着急了,是一点儿都没觉到冷,看人态度稍有缓和,轻轻掰过她的肩膀:“我们说清楚好不好?” 松树的枝叶把路灯全挡住,天色暗下来,石野看不清她的神情,半晌,听人颤巍巍开口。 “你是在调戏我吗?” 石野一愣,知道她在说厨房里那件事,听她用“调戏”二字才明白,是自己的举动吓到她了。 “我没有想要调戏你,你总咬我指甲,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把爆米花喂给你吃,但是后面,后面…我…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可能说出来你不信,嗯…在你眼里就是调戏,但我确实…没有那么轻佻的想法,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哎!你就当我脑子被门夹了好不好,心里哪儿不舒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别不理我好不好?” 石野越说心里越慌,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发现自己当时脑子里确实不是清白的。 他只知道,自己做出那种举止,完全是被她本身的魅力吸引,就像他看到可爱的小猫会忍不住去撸一样,绝不是出于什么轻佻的念头,但他语言匮乏,表达不出二者的区别,反倒像越描越黑。 小麦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她咬着嘴唇思索一会儿:“为什么控制不住?喂我吃爆米花,是什么很好玩的游戏吗?” 石野摇头,黑色的瞳仁无比专注地望着她:“不是游戏,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什么游戏,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无比珍贵。” 小麦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抬起眼:“你才回答了一半儿,为什么控制不住?” 石野张了张口,在那双明亮如琉璃的眼睛注视下,愈发如鲠在喉,禁不住别开眼,废了好大力气才挤出:“因为,因为你……你的舌头……” “我的舌头怎么了?”小麦追问。 石野喉结又滚了滚,耳根像煮熟一样:“太……太可爱了。” 所以他像上瘾了一样,想看一遍又一遍。 石野说完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更不敢去看小麦的脸,却听到一丝压抑的轻笑,小麦忽然靠前半步,俯身凑到他耳边。 昏暗的树荫下,晚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拂在脸上痒痒的,柑橘的香气混着空气漂浮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石野屏住呼吸,听她轻轻地说:“小野哥,你想亲我,是不是?” 20、易感期 她靠得太近,近到石野只要稍一偏头就能亲到她的脸,稍一抬手就能搂住她的腰。 单元楼后面偏僻的角落,松树遮挡下昏暗的灯光,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石野心里涌出一股无法言说,又浓烈到无法克制的冲动,想就这么紧紧抱住她。 可他更害怕omega又被他冒失的举动吓到。 他垂下的手紧紧抓住裤缝,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心神却早被omega的话给勾走。 看他小心翼翼点头,小麦眼睛滴溜溜一转,后退一步,背对着他,双手环胸,气嘟嘟地说:“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omega。” “我没有把你当成随随便便的omega!” 石野两步又绕到她前面,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可能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更多是从江池骋嘴里说的,但我风评真的挺不错的,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轻浮的人,今天在厨房里,我真的是脑子犯浑了,冒犯了你,但…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的意思是说……让我追求你,好不好?” 他说完都想咬自己舌头,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说出了这种表白似的话,穿着睡衣拖鞋,在这种场合下,手里连束花都没有,人家精神小伙表白还得摆个心形蜡烛,穿个发光鞋,再带上bgm跳个舞呢。 他一边觉得人家能答应他才有鬼,一边又忍不住期冀地望着面前人儿,忐忑地想,哪怕给他个笑脸儿也好啊。 果不其然,小麦撇了撇嘴巴:“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就跟我说这些,你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呀。” 石野心头一凉,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是听了不舒服,就当我当了个屁……” “小野哥。”小麦忽然打断他,声音软软的。 “嗯…嗯?” 石野抬起头,刚泼了盆冷水的心里,因为她这声,又悄悄放起了烟花。 “有点儿冷了。” 正巧一阵凉风吹来,石野反应过来,忙展开搭在手臂上的外套一抖,盖在她肩膀上。 做这个动作时,两人距离不可避免地挨的很近,小麦忽然一歪脑袋,柔软的脸颊靠在他的肩膀。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身上香喷喷的味道直往人鼻尖儿里钻。 石野脑子像被锤头敲了一下,头皮都有点儿发麻,维持着手搭在她肩膀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好一会儿,他听到小麦有点儿别扭地开口:“看在这个外套的份儿上,厨房的事,就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再也别想我做爆米花给你吃了。” 石野一听,高兴得恨不得抱起她来转两圈,他蹲下来亲手给人拉上外套拉链,哄着人回去一块儿吃了饭。小麦说原谅他,是真的不生气了,饭桌上又对他笑眯眯的,看他左手用筷子不舒服,还亲自喂饭给他吃。 两人相处表面看起来与往常没差,但经方才一闹,有什么暧昧的东西,正迅速扎根在两人之间,生根发芽。 * 江池骋回到酒店,给石野发了个已经到家的消息,又美滋滋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开始打电话。 给他爸打了五六通电话都没接,估计是被拉黑了,他转而打家里座机,这回一遍就打通了。 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王妈,自从他被接回家后,衣食住行全都是王妈在照顾,知道他在外面苦了十多年,心疼得恨不能每天鞋都给他亲手穿。 王妈一听到他声音,激动得不得了,自从他跟他爸闹掰要搬出去住开始,成天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会儿好一阵关心。 江池骋开始夸大自己的惨状:“能吃上食堂就不错了,哪有时间出去吃好的,要不是我兄弟愿意腾个地儿给我,估计现在还在睡大街……我知道,冬天快到了,可是拼夕夕上最便宜的羽绒服也要三百块,奖学金全拿来交学费了,我还是个学生,哪有什么钱呀……不是不穿秋裤,是我舍不得买,最近嘴巴馋,周末总想吃点肉,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谁啊?” 他听到那边一道微微低沉而清冷的声音,是他爸。 王妈回了句:“是小少爷。” 估计是按了免提,他说那些话,全叫他爸听到了,重重哼了一声:“早说了学医苦,不仅工资低,培养周期还长,打死不听,活该!” 江池骋:“王妈,是我爸吗,我想跟我爸说几句话。” 不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靠近,对面声线冷冷的,像压着火气:“喂?” “爸。” 江池骋跟人闹掰时,说再也不管他叫爸,这会儿喊的倒挺利索。 宵尧嗯了一声:“有事说事,要钱没有。” 江池骋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我不是要钱,就是快到冬天了嘛,你知道我小时候手没养好,冬天一不注意就生冻疮……我也不是担心它破皮流脓,就是我得上手术,如果手上有伤口,职业暴露的风险会很大……我想着,也用不着太麻烦,至少暖气费得交上吧,就想找个兼职,但我现在每天下班都到十点了,又实在没时间去干兼职,我看元城有家赛芬的子公司…爸,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他知道只要一提小时候,他爸就心软。 宵尧皱起眉头打断他:“你瞎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池骋努了努嘴,没说话,静静等着。 宵尧不一会儿果然妥协,叹了口气:“明天我让人安排一下,再说这种话,别怪我下回见面扇你嘴。” 江池骋笑起来:“谢谢爸,我没事儿了,你保重身体啊。”他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 “……” “你易感期快到了吧?”提起这个,宵尧嗓音里都带上愁绪。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没有。” “嗯,你这次打算怎么办?” 江池骋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估计他父亲不在,不然是如何也不准他爸抽烟的。 “能怎么办,老实待着呗。” 说完他又怕他唠叨,话锋一转:“有个好事儿,我喜欢的人也考来南湖大学了。” “你喜欢的人?”宵尧语气果然轻快起来,甚至有点激动,连珠炮似的:“太好了,哪家的omega?你们正在交往吗?我们家本来就有条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真心对你的爸爸都可以接受,你易感期他会陪着你吗?什么时候能带回家见见面啊?” 江池骋又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是个beta,我还没追到。” “beta?” “嗯。” 宵尧沉默了好一会儿,猛抽一口烟:“没追到是什么意思?他喜欢alpha吗?你喜欢人家,人家能受得了你吗?” 江池骋不高兴,哪有人一上来先打击自己儿子的呀。 他揪着窗台上绿植的叶子,闷闷地说:“他答应会陪我度过易感期。” 宵尧冷笑:“呵,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易感期那死样儿?beta能帮你什么?是能给你安抚信息素还是能让你标记?先不说你还没追到,就算他让你标记,那可是七天,他万一受不了跑了怎么办?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他不是那种人。” “他是个beta,beta只会让你更痛苦!” “我喜欢他就不会感到痛苦。” “就是你喜欢他才会感到痛苦!” 江池骋沉默了半晌:“我不信。” “ab恋没有好下场的,那么多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儿,你怎么就装看不见呢?你哪怕是喜欢上个alpha……怎么就非得喜欢beta呢?”宵尧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我不同意,易感期你回家过!” 江池骋也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我不回家!”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低头一看,酒店的绿植全让他给薅秃了。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时候,备用机震动了两下,江池骋摸起来一看。 是石野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饭桌上四个大碗,里面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留下。 石锅烤肉:一点点都没剩下! 石锅烤肉:[拿捏].jpg 紧接着常用的手机也震动两下,发过来张一模一样的图片。 石锅烤肉:捎点儿健胃消食片! 石锅烤肉:[呕].jpg 江池骋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的烦恼全丢一边儿,往酒店床上一趟,两手开始打字。 * 宵尧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响,气得把座机听筒往地上一砸:“他还敢挂我电话?!” 王妈默默把摔坏的听筒捡起来。 宵尧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在原地转了一圈:“王妈!” 王妈看了他一眼,劝到:“小少爷年纪小,还在叛逆期,小alpha都这样,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你别拿叛逆期给我说事儿,从十六岁接回家到现在,他都叛逆期五年了!再叛逆的alpha也该懂事了吧!” 王妈默默扫地不说话,看他气得又转一圈,坐到沙发上,摸起烟想抽,又忌惮什么似的放下。 “王妈你说,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易感期要和一个beta待在一起,这不是胡闹吗?我让他回家难道不是为他好?你瞧瞧他那个态度,怎么好像我在害他一样?!” 王妈小声说:“我觉得小少爷喜欢beta没什么不好啊,beta还是omega的不重要,小少爷开心就行。”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宵尧拄着下巴沉思了半晌,摸出手机:“不行,不能这么惯着他。” 他翻找着通讯录打给公司一个办事效率高又嘴严的亲信,没想到电话接通后,江池早正在旁边。 他嘱托完给江池骋安排工作的事儿,想了想,又叫他把电话给江池早。 江池早接过电话,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哄人似的:“喂,爸?怎么了?听你气儿怪不顺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宵尧:“你弟弟有喜欢的人了,他跟你说过吗?” 江池早眼珠一转,又算了算日子,了然一笑:“哦,你说那个beta啊,我见过。” “你见过?他人怎么样?和你弟弟发展到哪一步了?” “挺干净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教也不错,不是图钱的那种人,这个你放心,他们俩关系…能看出来他确实挺在乎那个beta,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人家好像不喜欢alpha。” 宵尧冷笑一声:“呵,他还跟我说什么‘还没追到’,我一猜就是这个!” 江池早笑了笑:“爸,你别着急,是因为江池骋易感期的事儿吧?这回是你儿子单相思,他那边儿说不通,我试试跟那个beta沟通一下,没准儿人家一拒绝,他就老实回家了呢……你放心,我又不是要拆散他俩,我有分寸。” 23、亲嘴了 石野哪怕没听过生理健康课,仅凭常识也知道,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腺体就是他们的第二生/殖器,那里神经血管密布,是极度敏感的地带,除了父母之外只有最亲密的人被允许触碰,旁人多看两眼就称得上性骚扰。 因此,如果它们愿意把腺体主动暴露在你面前,一定是把你当成了十分亲密,十分信任的人。 石野知道这层意思,自然不会拒绝,可他兴奋激动的同时,又不免感到棘手。 “但是……我不知道腺体在哪儿。” 石野说的很小声,这些老师上课时都教过的。 小麦没责怪他,乖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用手指梳了两下头发后,把挡在后颈的长发全撇到一侧,用皮筋儿套了起来。 “是一片硬币大小的凸起。” 一股浓郁的香气带着微烫的体温扑面而来,那片总是藏在后衣领里的隐秘部位暴露出来。 昏暗暖黄的灯光下,白皙的颈肉被灯光照成暖黄色,光滑细腻地仿佛上好的绸缎,许是先前出了汗,那片肌肤像蒙了一层水淋淋的光,连带着上面细小的绒毛,伴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omega那么乖巧地趴着,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仿佛他就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没关系。 石野喉结上下滚了滚,捏着腺体贴的手指微微僵硬,视线几乎无法控制地被吸引,迟迟没有动作。 腺体被注视着十分敏感,小麦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小声抱怨:“不要一直盯着……” 她这么一偏头,照在颈肉的光线被挡住,石野伸手按住她的头,又轻轻掰正回来,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有了些动作。 他视线在上面逡巡了两圈,把她后衣领又往下拉了拉,又侧着看了看:“小麦,我找不到……是什么样的?” 江池骋后脑勺被他按住,眼睛看不见,却能清楚捕捉到石野变重的呼吸声,唇角微微挑起。 后颈发烫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呼出一口热气,妥协般开口,声音细如蚊蚋:“小野哥……眼睛看不出来的话,你可以用手摸一下……” 石野呼吸微滞,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掌心轻压上去,覆盖住整片后颈,虎口张开,拇指与其余四指一握,轻轻钳住他的整个脖颈。 小麦浑身几乎不受控制地一抖,受惊一般:“轻一点儿!” 石野道了声抱歉,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个模糊的位置,硬币大小,椭圆形,微微发烫,随着心跳一股一股地勃动,正以它为中心往外散发着热量。 他收回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按压在那椭圆形偏左的位置。 “是这儿吗?” “往右一点。” “这儿?” “过了,再往左。” “那就是……这儿?” 轻轻压下去那一刻,小麦浑身剧烈一抖,唇齿间泻出一声黏糊糊的闷哼。 酥麻中带着一股刺痛如电流般直刺到大脑皮层,江池骋手臂爆出一股想揍人的冲动又被他硬生生克制住,又疼又爽,头皮发麻,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alpha的腺体一向被视作禁区,如同逆鳞般,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能这么把手压在上面,像按□□糖似的,还不招致他反感的,除了石野再挑不出第二个了。 他那声儿叫得太好听了,石野不禁感到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了滚,眸色也变得深沉几分。 人类对异性都有天然的好奇,石野知道自己现在很过分,但面对这么乖顺的omega,哪怕被欺负成这样也默默忍受,他几乎没有办法克制着让自己不过分。 “怎么不说话,小麦,是这儿吗?” 石野还想听人再叫一声,他又按了一下,比方才稍重一点点,身下人又是一抖,求饶般叫了声:“小野哥……” 更好听了。 石野食髓知味地松开手,安抚般轻拍她的后背,轻轻吹了吹,可omega实在是太敏感了,哪怕是这羽毛般轻的动作,也叫她害怕似的,一直发抖。 他撕开腺体贴,又犹豫了一下:“你出了好多汗啊,直接贴很快又会掉的吧?” 这话是试探,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儿捉弄在里面的,不料小麦出奇地配合,她慢吞吞伸手,从左边枕头下面摸出一包卫生纸。 “有纸巾,给你,擦一擦。” 石野微愣,猜不出她对他是真没防备还是装没防备,接过纸巾抽出两张,叠在一起。 纸巾比起人类的手指要粗糙得多,轻轻地蹭根本蹭不掉脖子里的汗水,石野不可避免地用了点儿力。 小麦手指紧紧抠进床褥里,整张脊背都紧绷起来,却没再发出声音,石野偏头发现她在咬着自己嘴唇。 看她把嘴唇咬得发白,石野几乎一下子就心疼了,他把手指放到她唇边,拨开坚硬的牙齿,让她咬住:“别咬自己,坚持一下。” 牙齿陷进肉里,手指被咬得越疼,石野越是后悔先前的举止,再也没了捉弄的心思,匆匆擦了两下后,把撕开的腺体贴对准,贴好,压实了边缘。 “贴好了。” 石野松了口气,摸摸她前额汗湿的头发,像摸家里的小猫一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小麦呼吸还有些急促,讷讷地点了点头,松开牙齿,石野抽出手时,不经意间摸到了什么牙,右上侧,尖尖的,长长的,用力一按扎得特别疼。 他不记得小麦有长小虎牙啊。 这个形状……倒有点像是alpha的獠牙。 石野有点疑惑,抽回手后,拿纸巾擦掉上面口水:“小麦,你的牙……怎么还有尖的啊?” 小麦眯着眼睛,神游的样子,像是没听见。 她几乎把石野的位置全霸占了,石野看一眼表,还有十几分钟到两点,这么一折腾,睡意也彻底没了,他给人拉了拉被子,想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不料刚一起身,小麦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拽,石野没防备,叫人拽了个趔趄,跪在她身侧。 刚才还脱力般的人儿,水蛇似的缠了上来,胳膊圈住他的脖颈,一手关了灯,啪嗒一声,房间顷刻间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石野什么都看不见,被她猛地拽趴下去:“小麦……!” omega脸颊挨得他特别近,鼻尖儿轻碰着他的鼻尖儿,呼吸都带着泥泞的甜香,嘴里轻轻地呢喃:“小野哥……” 他感觉到omega在专注地看着他,眼神像毒蛇吐着信子,石野有点儿害怕,却又不受控制被她吸引,喉结上下滚了滚。 小麦柔软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他的脸颊,嘴唇几乎送到他嘴边,嗓音又低又轻:“你亲亲我。” 石野脑子里那根弦像是有刀在磨,他心跳快到失控,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理智:“小麦,你是不是发情期……” 他话没说完,就被omega堵住了嘴。 柔软湿润的唇在他嘴上用力地蹭来蹭去,伴着急促的喘息,她丝毫不满足于此,试探地舔舐他的嘴唇,牙齿,掌心压在他的后颈,催促地捏了捏。 全身被异样的感受包围,石野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紧绷到极致,啪一声,断了。 他有些急切地捧住她的脸,第一次接吻的动作还十分生涩,全凭着一股蛮劲儿,不小心咬到omega的舌头,omega闷哼一声,惩罚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唇,湿漉漉的吻往下,亲吻他的下巴,喉结,脖颈,在上面印出一片水痕。 石野有点儿受不了了,他觉得这样下去得出事儿,推她的肩膀:“小麦,小麦,等等,别这样,别继续了。” 小麦却像听不到,握住他推拒的手指,放在嘴里一根根地又吮又咬。 石野腰一软,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小麦又软软地唤了他一声,紧接着,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试图解开他的衣服。 石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咯在他的小腹,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好一会儿,才推了推她:“你的手机,还在口袋里,别压坏了。” 身上人愣了两秒,停下动作,正巧床头闹钟响了。 巨大刺耳又持续不断的声音将两人吓得皆是一震。 石野一下子醒了神,伸手在床头柜摸了半天闹钟没摸到,啪一声打开灯,拿起闹钟,关上。 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江池骋眯了眯眼睛,猛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一眼,慌慌张张从他腰间翻身下去,拿被子盖住。 他一时激动失了分寸,看着两人都颇为狼狈的样子,低头捂住脸,脖颈筋肉紧张地绷起,心跳快如擂鼓,刚才,也不知道小野哥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石野一回头就看到她这副表情,想起方才,脸上的热度又烧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清透的黑眸,试探着开口:“小麦,我们……” 江池骋生怕他多问点儿什么,猛地打断:“前面帘子后面有浴室,你冲一下再走吧!” 24、止咬器 石野不知道脖子上还留着omega的吻痕,训练的时候叫队友一阵打趣,连教练都暗戳戳调侃他:“你们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还要高调秀恩爱什么的,我不反对,但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必须注意个人仪表……” 把石野给臊得,头都抬不起来。 训练结束拉腿的时候,曹盛问他是不是找了个omega,石野只笑着说还在追,曹盛颇有感慨:“你这个omega真热情,当时我跟我老婆都在一起了,亲个嘴儿还不乐意。” “那你们认识多久亲的?” “那可长了,”曹盛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在一起一个星期才让拉手,半个月了才让亲嘴,还只能嘴碰嘴,一伸舌头就跟你急眼,磨死个人了。” 石野算了算,他和小麦从认识到现在,加起来都不到半个月。 相较起来,两人速度都不能说快,简直像做了火箭,一个中午,该亲的不该亲的,该摸的不该摸的,全干完了,石野想起来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他觉得是omega发情期的原因,又问:“你是alpha,你们没有过临时标记吗?” 不料曹盛反应极大:“你想什么呢!我们这才好了多久就临时标记?而且这玩意儿有依赖性,有利有弊吧,反正在确定能带对方见父母之前,不会随随便便就标记的,你当跟狗撒尿似的,说来一泡就来一泡啊。” “发情期也没碰过?” “你说用手碰啊,我也想啊,但发情期人家有抑制剂,就把我当根按/摩/棒,每回都恐吓我,要是敢碰他腺体,回头就跟我翻脸。” 石野难以置信,瞪大了眼:“这都能忍住??” 曹盛一耸肩:“有止咬器啊,没办法,omega都太敏感了,忍不住也得忍。” 石野头一回听说止咬器这个东西,默默记在心里。 这么一番比较,小麦对他不仅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简直是十足十的信任。 石野不明白自己是何德何能,但曹盛的话敲打了他,该快点儿跟人确定关系了,不然实在太不负责任,简直是耍流氓。 拉伸完又一块儿去洗了澡,洗完澡照镜子,石野才看到那串儿吻痕,在脖子偏右,从上到下有三个,红红的,像串儿梅花似的。 石野抬手摸了一下,薄薄的肌肤上还残留着那双湿润润的唇舔吻过的触感,连带着她压抑又急促的呼吸,都在耳畔回响,还有软软唤他的声音。 身后忽然搭上一根胳膊,石野回过神,在镜子里看到曹盛,身后还有罗庆等人,看起来像是要出去。 曹盛挑起眉毛:“晚上一块儿出去搓一顿,烧烤,聊聊你那个?” 石野眼睛一亮,刚想答应,陡的想起什么,手插进兜里,蔫儿下来:“不成啊,我八点半有门禁。” 曹盛瞪大眼:“噗!有没有搞错,八点半?你又不是出去鬼混,就兄弟们一块儿吃个饭,还管这么严?” 石野也觉得离谱,想说不是omega要管他,是他室友,但这么一想,感觉更离谱了。 他干脆没解释,耸了耸肩:“在他眼里就是鬼混。” * 江池骋这两周特别忙,他要提前完成一部分工作,为一周后的易感期预留出时间,同时作为实验室项目组负责人,除了完成自己负责的任务外,还要分配好各个子任务,同时跟进项目。 等他走出实验室,看到石野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石锅烤肉:明天想吃什么? 石锅烤肉:[摸摸头].jpg 消息发送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江池骋不敢再用“小麦”的身份见他,临近易感期,他信息素水平起伏不定,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仿佛潘多拉魔盒打开的一角,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几乎能猜到石野明天一定会跟他确认关系,关系一旦确定,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做过火的事儿。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劝石野慢慢来,可他没想到每次先忍不住的都是自己。 他都不敢想倘若石野发现异样,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行,还太早了,他要让石野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舍得离开他,要逼迫他接受他爱上的就是alpha的事实。 江池骋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打字。 小麦:我明天请假了,身体不太舒服。 小麦:[哭泣].jpg 石锅烤肉:还是因为发情期吗?什么时候开始? 小麦:嗯,大概就在这几天。 omega发情期一般在两到三天,用这个理由拖不了太久,江池骋故意说得很模糊。 石锅烤肉:家里有抑制剂吗? 江池骋眉毛一挑,哟,还知道抑制剂了,看来回去没少下功夫。 小麦:准备了一些。 小麦:小野哥,我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石锅烤肉:随时可以。 石锅烤肉:我们每天晚上打一次电话好吗? 江池骋要过一个红绿灯,把手机放进口袋,抬手拦下一辆的士,坐进后车座,报了一串地名后,又掏出手机打开。 石锅烤肉: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石锅烤肉:[抱抱].jpg 江池骋看着动画表情里,两个抱在一起的天线宝宝,忍不住嘴角上扬,长按,保存表情。 小麦:好。 小麦:[抱抱].jpg 江池骋到家的时候,发现石野屋里还亮着灯,门没关严实,没有打游戏的声音,格外安静。 江池骋冲了个澡出来,发现他还没睡,强烈的窥私欲像小猫挠似的,几乎按耐不住,他热了杯牛奶,没有敲门,悄悄进去,绕到人身后。 石野正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根笔,桌上铺开一个笔记本,一板一眼地抄着什么。 江池骋弯下腰,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柑橘沐浴露味儿,满足地深吸一口,低头看他本子上字,念出来。 “发情期到来前需要做哪些准备?第一、尽可能远离陌生场所、陌生人群,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大型聚会,人群中混杂的信息素会让omega感到不安和恐慌……你到发情期啦?” 石野叫他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到他,抱怨了声:“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你没听见。” 江池骋把热牛奶搁到他鼠标旁边:“我就好奇什么东西你看这么认真。” 石野也没避着他:“你姐快到发情期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能给她个标记啊?” 江池骋搬了个矮凳,坐在他左手边,高度正好比石野矮一头,他刚洗完澡,还没贴腺体贴。 石野嗅到淡淡的香味,偏头看到他藏在衣领的后颈,想起什么,说:“你们的信息素味道真像。” “……毕竟是双胞胎嘛。”江池骋说着,拨了拨头发挡住。 石野抄了两个字,又想起什么,放下笔:“我看看你牙。” 说完他就去扒拉人家嘴,江池骋倒也配合,咬住牙齿,张开嘴。 他感到石野在摸右上侧那颗尖尖的獠牙。 “这个牙是干什么用的?” “标记。” 石野抽回手,沉思了一会儿:“为什么你姐也有?” 江池骋心又提到嗓子眼儿,揉揉鼻子:“我不跟你说过嘛,她雄高,嗯…不仅有这种牙,还有喉结,毛发也比较旺盛,但这些并不影响她实际是个omega,对吧?” 石野点了点头,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些,只是想确认她的健康,知道这是正常的就足够了,低头又开始抄笔记。 江池骋松了口气。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江池骋没什么事,却不想走,挪了挪矮凳,又凑他近一点,从他的位置,刚好能嗅到他宽松的袖口和衣摆下,随动作溢出的柑橘香。 他视线落在那截被睡衣遮挡的窄腰上,今天中午他抱过,常年跑步的肌肤又紧实又柔软,侧躺时,腰身从臀部塌下来,手臂正好嵌进去,说不出有多舒服。 江池骋咽了口口水,想抱。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手臂倏地圈紧那劲瘦的腰身时,心底满足地叹了口气,脸颊贴在他胸口。 石野却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要从电竞椅上弹起来,浑身炸了毛似的:“我操!你干什么!?” 他越是抗拒,越是激起江池骋心里的征服欲,抱得越紧,江池骋喉咙发哑:“omega都喜欢搂搂抱抱,帮你提前适应适应。” 石野掰他的胳膊死活掰不动,叫alpha这么抱着,鸡皮疙瘩都起来,挣扎间,忽然嗅到一股浓香。 石野动作一僵,皱起眉头:“你他妈不会也发情期了吧?” 怀抱下的腰身因为紧绷而变得硬邦邦的,江池骋鼻尖蹭在他胸口衣服,点头:“易感期,还有一个星期。” 石野这回像碰到烫手山芋,表情都扭曲起来,使劲儿扒拉他:“他妈的,你发情找你omega去啊,抱我干什么……啊我操!你掐我干什么!” 江池骋幽怨地撩起眼皮:“不是说好易感期你会陪着我吗?” “我什么时候……”石野猛然想起协议书上的字句,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红,嘴角抽搐了两下,半勉强半妥协地放开扒拉的手:“你跟你姐真不愧是双胞胎,连发情期都赶一块儿去。” 硬邦邦的腰身终于又恢复松软,江池骋满意了,眨了眨眼睛,盯着他写字。 石野被这么抱着,有点儿心不在焉儿的,江池骋忽然伸手过来,把他笔记本翻了两页,拍了拍空白页。 “别写omega了,写再多你也帮不上忙,写写alpha易感期需要准备什么吧!” 石野又翻回去,揉了两圈他脑袋:“alpha有什么好准备的?放心,到时候你在床上躺着,我给你端茶倒水儿做饭,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江池骋皱眉:“你也太不上心了,至少要买个止咬器吧?” 这是石野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石野在桃宝上搜索过,止咬器是一圈类似颈环的东西,戴在omega脖子上,用来保护腺体的。 听他这么说,石野噗嗤笑出来:“你又不是omega,戴什么止咬器?我还能标记你啊怎么着?” 江池骋茫然:“我戴什么,是你戴啊。” “不是,我戴干什么?我又没有腺体……” 石野说着,脸上笑容僵住,低头,对上江池骋不似玩笑的眼神。 “……啊?” 25、你管我 还有一个星期,急什么。 石野真的很难把alpha的易感期放在心上。在他眼里,alpha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易感期信息素波动变大,除了性情更暴躁,求偶欲望更强烈,会有点欲求不满之外,根本不需要什么照顾。 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就是插好大门,别让他出去祸害omega就够了。 现阶段,怎么看都是omega的发情期更重要。 小麦这两天回消息特别慢,石野一边埋怨自己帮不上忙,一边又怕发太多打扰她休息,只能默默把关心咽回肚子里。 他不是没问江池骋当初是怎么应对omega发情期的,结果他居然还生起气来,说他只关心他姐,不关心他,石野是真应付不了快发情的alpha,再没敢多问。 晚上操场举办草坪音乐节,训练结束曹盛和罗庆几个商量着一块儿吃顿饭,吃完过去玩儿,叫着石野一起。 队里优质alpha多,随便拉一个出来,恋爱经验丰富得都能甩他两条街。 石野洗完澡犹豫着,发消息给江池骋,说晚上想去音乐节逛逛。 音乐节结束要到十一点。 江池骋很快就回了消息,问他和谁一起。 石锅烤肉:罗庆。 o.o:好,玩到九点就回家吧。 才多半个小时,石野眉头一皱,回了个好,回头看一眼快要穿戴整齐的罗庆几个,又打字: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o.o:十一点。 石野心揣回肚子里,曹盛在门口一招呼,就把手机揣兜里,三五个前前后后出了门。 * 饭桌上,他们一个个对石野那藏着掖着的omega好奇极了,有的要看照片,有的问他们怎么认识的,石野不想跟一帮alpha讨论自己的omega,全都打马虎眼,只说人现在在发情期,不知道该怎么办。 alpha一听,一拍桌子,说:“这是个好机会啊!omega发情期特别没安全感,你是beta,她对你肯定很信任,你多去她家陪陪她,万一生米煮成熟饭,这不就成了!” 石野白了他一眼:“滚蛋吧你!耍流氓的事儿我可不干!” alpha被骂了也嘿嘿嘿地笑。 另一个alpha慢条斯理涮块儿羊肉,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绅士,omega在待人接物上天生敏感,发情期会放大这种敏感,就像刚生下来的小猫崽,你千万不能吓到她,每隔固定时间打个电话,发个消息,都可以帮助她缓解不安。” 吃了大半桌了,石野终于听见点儿靠谱的,又问:“那我具体要说什么才能帮到她?” “最重要的还是确认她身体状况,像脱水,低血糖之类都很危险,你可以每隔三小时让她量一□□温,体温可以代表基本生理状态,然后问问她一天都做了什么,吃了几顿饭,有没有喝足量的水,上一次情潮热是几点,之类的不用我教吧,不用不好意思,omega需要人关心这些。” 他一边说着,石野打开备忘录一边记,微微讶异:“你怎么了解这么多?” alpha喝一口酒,说:“我妹就是omega,当哥的不管谁管啊,反正交给其他alpha我不放心。” 聊的差不多了,曹盛又提醒了他一句:“omega发情期最多三天,你要想表白,就抓紧发情期刚结束那天,她脑子里还留着感性思维,你到时候整惊喜一点,浪漫一点,她们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石野点头,把这条也加在了备忘录上。 一桌人边聊边吃,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石野手机响了两下。 o.o:你在哪儿呢? 石野犹豫了一下,回到:操场。 发完他心虚似的,还在朋友圈找了张草坪音乐节的图,发给他。 o.o:快到九点了,玩的差不多就回家吧。 石野看了眼时间,心说才八点四十,但估计是心虚,落到输入框里,变成:马上回去。 o.o:你走哪个门?我今天下实验早,一块儿回去吧。 石野皱起眉头啧了一声,这下不得不走了,回了个离他现在最近的:东门。 揣起手机,石野跟人说要提前回去,又被好一阵调侃。 朝东门走的路上,石野看着时间,越看心里越不舒服,觉得自己像被家长管着的小学生,连晚点儿回家的权利都没有,可他已经22了。 石野一向什么情绪都写脸上,快到东门的时候,看到江池骋等在门口,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肌肤雪一样白,眉心微蹙,看起来有些生冷而难以亲近。 听到脚步声,江池骋扭头看见他,眉心舒展开,朝他走来。 石野停在公交站前,没再动。 江池骋一过来就拉住他手,像得到什么安抚,松了口气:“音乐节好玩儿吗?” 石野看着街对面的松树:“也就那样吧。” “你怎么有点儿不高兴?” 石野沉默了一会儿,按开手机给他看:“这才八点五十,还不到九点。” 江池骋眨眼:“这不快到九点了。”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才八点四十,”石野语气里带了抱怨,又翻出聊天记录,指给他:“你之前说的是,我可以玩儿到九点。” 江池骋觉得他跟他抠字眼,讨价还价的样子,特别像跟父母讨价还价要多看一会儿电视的小学生,特别可爱。 可只要是小野哥在固定的时候,没有在固定的地方,他心里就会生出一股不确定感,这种不确定感让他忍不住心慌焦虑。 尤其是像音乐节这种,几百号人挤在一起,免不了肢体触碰,他连小野哥左右是谁都不知道,难免占有欲作祟,焦虑得他连实验室都待不下去了。 但这回总归是他不对。 江池骋捏了捏他手指:“剩下二十分钟,明天给你补回来好吗?” 石野倒也不是计较这二十分钟,点了点头,但还是不高兴:“他们都笑话我。” 江池骋皱了下眉:“他们?” 石野抽出他拉着的手,说:“去操场前我跟盛哥他们一块儿吃饭了。” “你们几个人?你怎么不跟我说?” 面对他的追问,石野逃避般走到车站另一头,厌烦地嚷:“我吃都吃了,出去玩儿一块吃顿饭不很正常吗!” 江池骋摩挲了下空落落的手,抿了抿唇,插进裤兜里,单凭他这反应,他都能猜出来不下五个人,音乐节估计也是个幌子,石野在跟他撒谎。 江池骋掏出根烟来点上,深吸一口,吐出,压下心里像气球般膨胀的烦躁。 不能着急,要一只翱翔的鸟儿主动套上枷锁,是需要过程的。 “他们笑话你什么?”江池骋问。 似是没料到他这么平静,石野也渐渐平和下来:“他们说我屋里人管得真严,还说我‘妻管严’。” “你觉得‘妻管严’是个丢人的词吗?” “我没觉得这个词丢人,可你又不是我‘屋里人’,我在外面多待十分钟你都要催,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所以你不满意的是我定的时间,还是我管你?” 石野低着头拽拉链,纠结了一会,闷闷说:“你管我。” 江池骋盯着车站牌上显示即将到站的小车,抽着烟,沉默了许久,说:“小野哥,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姐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现在我管你的程度,不足她的十分之一,我只是让你八点半之前回家,她可能要求你下训后就回家,我只是催你两句,她可能一生气就拉黑,还有你瞒着她跟别人吃饭这件事,她接受不了任何程度的欺瞒,或许会因此跟你分手。” “……” 石野愣愣地听着,拉拉链的动作都停住。 江池骋抬头,看向道路旁姗姗来迟的61路公交车,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烟掐灭,说:“你如果连现在这些都接受不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肯定受不了她的。” 叮咚一声,公交车停下,打开车门,石野先上了车,近九点的公交车空荡荡的,石野坐在最常坐的后面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江池骋后上车,这回却没和他坐在一起,坐在了左侧靠窗的位置。 江池骋一直到睡觉都没再跟他说话。 石野给小麦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应,打电话也没接,他守着手机一直到十二点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半夜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沉寂的黑夜里格外刺耳,石野这一觉睡得浅,几乎刚响一声,就被惊醒了。 他眯着眼摸过手机,现在是半夜三点,是小麦打来的电话。 石野看到头像心里一哆嗦,想都没想就接通了电话。 “小麦?” 听筒那边没有说话,石野不确定又喊了一声,才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还有一道粘腻的压抑的轻喘。 她用湿漉漉的声音轻唤:“小野哥。” 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晰到他能听到尾音不受控制的颤抖。 石野喉结上下滚了滚:“小麦,你正在发情期内是吗?” “嗯……” 石野听到里面的水声:“你在做什么,小麦?” “我不知道…小野哥,我好想你,想让你亲亲我,我很难受,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她声音比上次听到的还要软,夹着啜泣的哭腔,听得石野浑身都僵硬起来。 “小麦,你有经验的,你可以安抚好自己的,别害怕,不会死的。” 小麦还是低低地呜咽:“小野哥,你陪着我,好不好?” 石野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这个“陪”是怎么陪,仅这一瞬的空当,就听到小麦痛呼了一声。 石野心提到嗓子眼儿:“怎么了?” “我,我弄疼自己了……” 小麦又呜咽起来,如同受伤的小兽,无助极了:“怎么办…小野哥,我好疼。” 石野无比庆幸昨晚做足了功课,omega发情期需要安抚生殖腔,可体内的器官又敏感又脆弱,没有信息素的安抚,很容易受伤。 他努力保持镇定:“你慢慢拿出来,看看流血没有?” “没,没有。” “有没有医用凝胶?” “有。” “换一个小尺寸的,多挤一些医用凝胶在上面,慢慢的,不要着急,深呼吸。” 他听着对面的声音慢慢的,从紧张害怕,到适应放松,再到最后的绷紧,最终疏解归于平静,石野不知觉已经出了满身的汗,掌心滑地快要握不住手机。 许是发情期没有安全感,小麦嗓音有些干涩,她喘息很粗:“小野哥,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永远不会吗?” “永远不会。” 石野答得毫不犹豫。 他今天确实有一点被江池骋的话吓到,电话也拖到很晚才打。 可当他发现打不通电话,也收不到她消息时,他脑子就乱了套,什么占有欲什么妻管严全抛到九霄云外,他只想要她回个话。 电话接通后,她那声“小野哥”叫出来时,他脑子就彻底沦陷了,他一瞬间就想通了,他愿意包容她的任何脾气和要求,只要她能开心。 听到那边渐渐平稳的喘息,石野爬起来,把紧闭的窗户打开,深夜的冷风一下子吹在脸上,消散了不少燥热。 石野手肘撑在窗台上,问:“这次情潮热之前没有打抑制剂吗?” “不小心摔了。” “我买一些送到你家门口,让保姆给你拿进去好吗?” 他不是故意要打听她住址,只是她一旦发起情潮热就不回消息,实在是太叫人担心,有抑制剂至少会好过一些。 他听到话筒里沙沙的声响,紧接着听到她凑近的,黏糊糊的,带着压抑喘息的声音:“我不想要抑制剂,我想要你,小野哥。” 27、再偶遇 周末实验室事情比较少,石野说想给小麦挑个礼物,江池骋晚上吃完饭陪他一块儿去了商场。 路上,江池骋问他要送什么礼物,石野说想送个首饰,具体还没想好,但他觉得omega应该都喜欢首饰。 “你想送首饰,可以分戒指类和非戒指类,像项链手镯耳钉这种非戒指类,都可以送,但不要放在小盒子里。” “为什么?小盒子不更精致吗?” 江池骋眨了眨眼,揶揄道:“小盒子等你求婚的时候再用。” 石野顿了两秒,反应过来脸都有点儿发烫。 进了商场,踏进一家老牌珠宝店店门之前,江池骋站门口问他:“你有多少预算?” 首饰说便宜的几百几千的有,贵的几万的也有,再往上几十万也有。 石野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没有预算,好看就行。” 这就是上不封顶的意思。 江池骋心里得意,面上却唏嘘:“你一开始就这么送,把她胃口养刁了,以后可有你花的。” 石野不以为然,耸了耸肩:“一开始不这么送,怎么让她知道我心里有她呀?以后花就花呗,我平时又不怎么花钱。” 他说着,先一步迈进珠宝店,背后看不到的角度,江池骋嘴角悄悄勾起。 石野也不嫌满屋子柜灯照得晃眼睛,挨个柜台地看,江池骋跟在后面只大致扫了两眼,不一会儿,石野拽了拽他:“哎,你看这个手链怎么样?” 江池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眼标价,眉心皱一下:“嗯,他也没白要你六万八,至少还给了你几颗金刚石。” 石野说:“什么金刚石,这是钻石,闪闪发光的,多好看。” 柜姐过来问他要不要拿出来试戴一下,石野刚要点头,江池骋一把把他拉走了:“不需要,谢谢。” 石野不明所以:“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旁边儿的我还没看完呢……” 江池骋知道他舍得花钱,也没想到他这么舍得,上来就看大几万的,他是想让石野给他花钱,但也没想让他花这么多,石野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江池骋领他到一家老牌金店门口:“你真想给她花钱,就买纯金的吧,不光寓意好,还保值。” 石野犹豫:“买金子的会不会有点儿俗?” “现在结婚都要三金五金,中华民族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习俗,老祖宗传下来的审美,到你嘴里就成了俗气。” 他这么一说,石野就有点心动了,跟人进了金店,趴在金光闪闪的柜台上,各种各样的款式看得眼花缭乱。 江池骋跟柜姐聊了没一会儿,就相中一条:“这个手链,我试一下。” 石野听到动静,凑过来,看到柜姐给他戴上,是一串球形的手链,每一颗小球上都雕着波浪的形状,简约又有现代感,戴在他手腕上刚刚好。 石野第一感觉就是不够闪,皱起眉:“这也太朴素了,是男款吧?” 柜姐说:“先生,我们这条手链是男女同款的。” 江池骋手举到眼前,转了转手腕,金色的波浪也随之翻涌,他转头:“小野哥,我挺喜欢这条的。” “你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给你买。”石野说着,就让柜姐又给他摘下来。 江池骋配合地伸出手,一手托着脸,有点遗憾地说:“我觉得日常款挺好的呀,不仅约会能带,平时工作也能带,不用考虑搭配连衣裙还是牛仔裤,如果天天戴在手上,大概一看到手链,就能想到送手链的人吧。” 江池骋最终提着首饰盒,心满意足地走出金店大门。 这是小野哥第一次给“他”买礼物,江池骋爱不释手,回去路上还掏出首饰盒,想再戴一会儿。 石野一把夺走,白了他一眼:“挺自觉啊你,让你试戴一下,真当成送你的了?” 江池骋搓了搓空落落的手,有点迫不及待:“你打算什么时候送?” 石野扭头看窗外:“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我又不告诉她……”江池骋猛然想起什么,说:“我只是不想你跑空,我姐下周大概要出差,你要送的话,最好是晚点儿,等她出差回来。” 这倒是提醒了石野,omega发情期刚结束会比较虚弱和感性,公司总不至于第一天就派她去出差,也就是说他只有一天时间,但他不确定小麦发情期结束到班时,到底是周一还是周二。 他也没问小麦,刻意去问会让惊喜效果大打折扣,他甚至给小麦营造了一种,他最近很忙,没时间去看她的假象,实则从周一开始,每到中午和下午要下班的时候,就像个苍蝇一样围在人公司门口转悠。 这么连着蹲了两天,都没蹲到人,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时间的时候,周三下午将近六点,终于叫他给蹲到人儿了。 他看到小麦和一个女孩儿从一间茶馆儿里走出来,女孩儿扎着俩马尾辫,挽着小麦的胳膊,十分亲昵,看起来又青春又活泼,不是上次的小羊毛卷儿,估计是小麦的另一个朋友。 而女孩儿的旁边。 如果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看打扮,他几乎要认不出来。 小麦戴着一顶酒红色棒球帽,长发被一根银簪盘在脑后,上衣套一件皮质的黑夹克,下身穿了条工装裤,口袋上坠着金属链条,裤腿收进一双短靴里,衬得小腿修长笔直。 她另一只手里还夹了根烟,看那动作熟稔程度,估计至少抽了有三年,女孩儿跟她说话时,她微微偏一下脑袋,眼睛懒洋洋地眯着,谈笑间嘴角漫不经心地扬起,不像印象里温驯俏皮的小麦,倒像是哪家的富二代出来遛弯儿的。 石野一边微微讶异,原来小麦在朋友身边是这副模样,一边按照预想的那样,假装打着电话跟人擦肩而过。 不知是跟女孩儿聊天太认真还是怎么,他都擦肩过去了十几米了,小麦居然还没叫住他,似乎是没认出他来。 是因为他今天穿了身新衣服吗? 石野琢磨着,又从后面绕过去,重新擦肩而过了一遍。 小麦还没认出他来。 往常小麦看到他,眼里都是发着光的,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即放下,朝他走来。昨天晚上打电话还说想他,怎么今天连他人都认不出来了? 石野有点吃味地看着她旁边娇俏的女孩儿,眼看着人越走越远,石野也没心思制造偶遇了,叫了声“小麦”。 他声音不低,小麦却像没听见,若不是她表情太过自然,石野都以为她在刻意避着他。 石野又叫了一声,小麦身旁的女孩儿先回过头,看他一眼,然后戳了戳身旁人。 小麦这才转过脸来,同他对上眼睛时,先愣了一下,低头在女孩儿耳边说了什么,女孩儿有点不开心地嘟起嘴,小麦拍了拍她的腰,说了声“听话”,女孩儿撅着嘴巴走了。 江池早掐灭了烟,扔到脚下碾了碾,不紧不慢朝他走来,眼底有疑惑,又有点惊讶,停在与石野不远不近的距离:“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她过于生疏的语气,叫石野皱了下眉头,说:“除了找你还能找谁。” 江池早摸着下巴,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只见过两面,第二次还是不欢而散,不明白他怎么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不过正好,江池骋易感期的事儿让爸爸担心得不行,她正想找他聊聊呢,没想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石野有点酸溜溜地问:“刚才那女孩儿是你朋友吗?你们聊的什么,我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 “对,她是我朋友。” 江池早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吃味,她上次就看出这个beta对她有意思,说实话她也挺心痒的,但总归是江池骋的心上人,她没必要为了一时刺激跟自己亲弟弟过不去。 她勾出一个疏离的笑容,说:“你刚才叫的是‘小麦’?不好意思,我没听出来是在叫我,嗯…我更习惯你称呼我‘江小姐’。” 石野错愕地眨了眨眼,眼里有点沮丧,手指轻轻勾她的手,攥在掌心里:“你是不喜欢我在外面那么叫你吗?” 江池早没想到beta会这么主动,那只手不像omega的那么软那么滑,掌心很宽大,带着一层薄茧,手指又细又长,如果用来做点儿别的什么,肯定别具一番风味。 指尖滑动,抚摸着他手上的薄茧,江池早喉结滚了滚,心痒痒了。 她确实没必要跟自己亲弟弟过不去,但要是这个beta勾引她,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江池早再笑起来,就发自内心多了:“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不过……为什么是‘小麦’?” 石野惊讶:“你忘了?上次在海边,不是你跟我说喜欢吃麦芽糖的吗?” 海边?麦芽糖? 江池早承认她是有点贵人多忘事,去没去海边她记不清,但她绝不可能说喜欢麦芽糖。 她讨厌甜食,从不吃糖。 看人这反应,饶是再迟钝,江池早也觉出来不对劲儿。 她思索一会儿,试探说:“是我们约会的时候?” “对啊,我请你吃的饭,”石野皱起眉,凑近半步,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一脸担忧:“小麦,你怎么了?不会是发情期把脑袋给烧坏了吧?” 江池早:“……发情期?” 江池早已经完全确定,他口中的“小麦”根本不是她,而是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除了她,还能是谁? 她又想起上次爸爸打电话说,给江池骋在这儿安排了个工作,眼下,心里隐隐有了点儿猜测,但她还不确定,没有跟人挑明。 江池早在心底冷笑了声。 面对眼前人的担忧,江池早把人手从额头拿下来,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说:“不说这些,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石野晒成麦色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没有抽回手,却有点儿腼腆地低下了头,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唔…这里人有点杂,我们去旁边公园说好吗?” 江池早看到他口袋里被饰品盒撑出的棱角,了然一笑:“好啊,但我要先回公司换身衣服,这套可能跟公园的风景不是很搭,你在湖边长椅上等着我吧,那边没有人。” 石野点了点头,看着人进了公司才离开。 江池早一进公司就跟前台要了江池骋办公室的钥匙,推开休息室,拉开衣柜柜门一看,清一色的女款睡衣和连衣裙套装。 江池早气得一脚踹上柜门,过重的力道,把柜子都踹得东倒西歪,办公室门没关,路过的员工叫这声响吓得一哆嗦,抻着脖子看清里面是大老板,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灰溜溜跑了。 江池早往床上一坐,没脱鞋,一只脚直接踩在大床上,上半身靠在床头,掏出手机找到一串号码,铃响了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她又笑起来:“喂,周舟哥,是我,早早。”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江池早装作不经意提起:“江池骋是不是谈恋爱了?好像是个beta?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名声会受到影响。” “我怎么知道的?哦,也没怎么,就是下午我跟我相好出来溜达的时候,碰见了,他对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对面人说话的空当,她又掏出颗烟来点上,点了点头:“这样啊,你早知道他假扮我跟人谈恋爱是吗?” 她和善地笑了声:“我不生气,我怎么会跟我亲弟弟生气呢?他小时候过得苦,我疼他都来不及,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我不介意。” “不过——” 她话音还未落下,又忽地一转,吸一口烟,吐出团团白雾,眯起眼睛。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他用我的脸谈的男朋友,那这男朋友,是算他的,还是我的啊?” 29、抑制剂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被城市的霓虹灯映成沉闷的彩色。 江池骋有江池早助理的电话,找到江池早下榻的酒店并不难,他连实验服都没脱,出了校门拦下辆出租,直奔酒店。 出租车里开着暖气儿,江池骋坐在后座,却觉冷气儿要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他头靠在前面座椅背上,脊背紧绷成一张弓,好似随时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崩溃。 江池骋又一次按下拨号键,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刺目的“正在拨号”四个字,屏住呼吸。 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你他妈接电话啊!!” 江池骋崩溃般将手机甩出去,金属壳咚一声砸在地毯上,吓得司机一哆嗦,抬头看一眼都不敢说话。 后颈腺体仿佛根植肌肤之下的一块儿烧红的铁片,烫得他一阵阵刺痛,江池骋抬手捂住后颈,深深吸一口气,紧闭的嘴唇微微发抖。 快要下车的时候,江池骋才慢慢俯身把手机摸了回来,又拨了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出租车停在万豪酒店门前,这是一家注册会员制的酒店,为保护顾客个人隐私,只对会员开放。 江池骋砰一声甩上车门,长腿一迈直冲大门而去,服务员老远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提前叫了保安,江池骋刚到门口就被拦下。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会员卡。” 江池骋手插在实验服口袋里,身周气压低得吓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我没有会员,把江池早给我叫出来。” “不好意思,没有会员是不能……” “我再说一遍,把江池早给我叫出来!” 经理听到争吵的动静赶过来,若是旁人,要么赶走要么放进去也就算了,偏偏他要找的是江池早,那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主,赶走了造成什么误会,江小姐铁定找他算账,放进去出了什么事故,江小姐还得找他算账,左右都会得罪人。 况且眼前这人跟江小姐眉眼极像,敢直呼江小姐大名,看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经理让江池骋在门外稍等,亲自给江池早打了电话,点头哈腰地跟人解释一番,挂断电话后,走到门口:“先生,江小姐请您过去,麻烦跟我们来。” 江池骋进门后,经理眼神示意保安悄悄跟上。 到了1608房门前,经理按了一下门铃,恭恭敬敬等在门口,不到三秒,江池骋一把将人拽开,拳头跟铁锤子似的,咚咚咚地开始砸门。 “江池早你给我开门!!” 砸了有十几下门都没开,江池骋骂一声直接上脚踹,哐当一脚下去,合金的房门居然叫他踹得发颤,第二脚还没下去,里面咔哒一声打开房门,伴随着江池早的骂骂咧咧。 “妈的催什么催!我穿衣服不需要时间啊?!” 江池骋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房门打开那刻,他看到江池早上身只穿了条白吊带,脖子上,锁骨上,满是激烈欢爱后的痕迹,脸色瞬间铁青,双眸仿佛能喷出火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拳砸在了江池早脸上。 “唔……!” 江池早脸都叫人砸歪了,嘴角出了血,后退两步。 江池骋抬脚就要挤进门,经理一挥手,四名人高马大的保安一拥而上,先一步把他摁在了地上。 江池骋半只脚已经进门,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间卧室方向,挣得太用力,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滚开!!” 他劲儿再怎么大,也大不过四个人高马大的alpha,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江池早是有恃无恐的,她知道江池骋不敢释放攻击信息素,大幅的信息素波动会刺激腺体,导致易感期提前,照他易感期那德行,能自己拉撒就不错了,还能有功夫收拾那堆烂摊子? 江池早碰了碰嘴角擦破的皮,嘶了一声,缓缓坐进一旁沙发里:“小点儿声,人刚才累着了,我好容易才哄睡着,再叫你这一嗓子给吵醒了。” “江池早!!!” 江池骋瞪她的眼神简直要吃人。 江池早笑了笑,翘起二郎腿,给自己泡上一壶红茶:“你刚来家里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多好听,叫我声姐姐,我就让他们松手,怎么样?” “江池早,你敢动小野哥一根手指头,我他妈扒了你的狗皮!” 江池早眉毛一挑:“哦,你之前每次易感期嘴里念叨的‘小野哥’就是他呀,江池骋,这么喜欢呀?” 江池骋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像被拧紧的弦一样紧绷着,隐忍的怒火仿佛随时会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江池早不紧不慢地刮沫、搓茶,倒进茶杯里,慢悠悠抿一口:“说实话,我也挺喜欢的,你们亲过嘴没有,他的舌头还很生涩啊,不过身体足够敏感,给出的反应还是挺可爱的,多亏了你,他连一下反抗都没有,不然这么野性的beta,我自己还真应付不来。” s级alpha的攻击信息素穿透了厚重的腺体贴,跨等级的信息素带来的威压是巨大的,它无视体型的差距,无差别攻击着身边每一个人,像脖子上凭空压了一块儿石头,还在不断施加重量,等江池早稍稍闻到些气味儿时,四名alpha保安已经双腿发抖,快要按不住他。 “江小姐……!” 这是江池早没料到的,她也是s级,不会像保安一样直接被压制,但信息素的刺激仍叫她腺体隐隐作痛。 她没有释放出攻击信息素,只是让自己的信息素围成一道屏障,避免受到他的攻击。 江池早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江池骋身后,撕掉他脖子上的腺体贴。压抑了一个小时的信息素像炸弹投入深水,轰一声炸开,江池早食指指背在他腺体上轻贴了一下,温度高得烫手。 马上要进入易感期了。 她确实是想给他个教训,但没想到他这么不抗激,要是他那小野哥真在她这儿还好说,领回家就完了,关键人不在这儿,要就这么进入易感期,找不着人,还积压着一堆负面情绪,指不定要疯成什么样儿。 江池骋痛苦地身体开始发抖,冷汗顺着下巴滴下来,江池早叫几个人松了手,江池骋泛红的眼珠鹰隼般盯着她,桎梏一松开,像头美洲豹般猛地朝她扑过去,掐着她脖子,把她按在地上。 “你他妈对小野哥做了什么!!” 江池早后背摔得火辣辣得疼,哪怕被掐着,也不敢释放信息素攻击他,她膝盖一顶,趁他吃痛松手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妈的不就是个beta!!” 江池骋又一拳砸在她肚子上,江池早叫这拳砸得,嘴里都吐出水儿来,也叫他给惹毛了,挥起一拳招呼在他脸上,揍得他嘴角流出血来。 两人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不要命似的打了起来,谁都不敢上前,桌子上茶杯摔在地毯上,水洒了一地。 “把我的小野哥还给我!” “要我说多少遍,你的小野哥不在我这里,我他妈没有跟他上床!” 江池骋不知道是跟人打架上瘾了,还是害怕面对小野哥,面对卧室门后的一切,江池早怎么说,他都不信。 被踹了一脚后,江池早又一巴掌扇他脸上,破口大骂:“你个脑残玩意儿!这么着急不去卧室里找,跟我打个屁啊!!” 江池骋还是不听,又要跟人打时,卧室悄悄拉开了一条缝。 穿着白色睡裙的omega女孩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红,嘴唇却惨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呜……早早……你们别打了好不好,我,我好难受啊……呜呜呜……” 江池骋看着门口女孩儿,愣在了原地。 江池早一脚踹开他爬起来,匆匆打开窗户和换气扇,alpha攻击信息素会刺激到omega的呼吸中枢,对她们身体产生严重影响。 江池早把omega搂进怀里,释放出大量安抚信息素,以此来阻隔掉alpha的攻击信息素,轻轻吻她的额头,拍她的后背:“乖宝贝,没事儿啊,没事儿。” 江池骋摇摇晃晃站起来,失魂落魄的:“我的小野哥在哪儿?你把我的小野哥弄到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他一个长了两条腿的男人,自己爱上哪上哪儿去了呗,我他妈还能拴着他啊!” 女孩儿晃了晃她手臂,啜泣着:“早早……不要凶……” 江池早软下声音:“不凶不凶。” 小野哥不见了。 江池骋只觉得脑子像叫锤子砸了一下,头晕目眩,耳朵嗡嗡直响,不消片刻,后颈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全身,犹如烈火焚烧,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吸进一口冰冷的气流,直刺心肺。 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手扶住沙发,才勉强没有摔倒:“你们见面,在哪儿?” “清心公园的小湖边。” 江池骋转身要走,江池早又叫住他,他现在这样别说去找人了,满身的信息素味儿估计刚出门就叫警察给抓起来了。 “我包里有三支强效抑制剂,你自己决定打不打,拿了就赶紧滚。” 抑制剂经过无数次迭代,市面上常见的已经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了,但强效抑制剂不同,浓度是寻常抑制剂的二十倍,效果当然也格外显著,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能应对江池骋易感期的抑制剂,但副作用很大,会让人极度缺乏安全感,这对没有伴侣的易感期alpha无疑是雪上加霜,因此会产生极强的依赖性。 江池骋从江池早包里翻出那三支抑制剂,细细的针管有食指那么长,里面装着淡淡的黄色液体,管壁上用胶带纸贴了一圈的“慎用”二字。 他像看不见,拇指顶开针盖,细细的针尖儿对准脖子就扎了进去。 一针,两针,三针。 冰冷的液体推进血管儿里时,江池骋一点儿都没感到害怕,他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十分简单的念头,只要把小野哥找回来,他就能得到安抚,就不会痛苦,也不用害怕了。 第30章 喝醉了 第30章 喝醉了 清心公园离着万豪酒店不远, 江池骋一路跑过去的,快下雨的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腥味儿,九点多的公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江池骋围着小湖边转了一圈儿, 边找边喊,没看到一个人, 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他正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急得乱转时,与一个拾荒老太太擦肩而过。 风中卷来了一阵扑鼻的花香。 “多好的花啊,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张卡片轻飘飘被风吹落到地上。 江池骋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般,捡起那张卡片, 卡片正面是好几个手画的卡通猫猫头,背面是一串小字, 字迹十分工整, 简直像比着字帖印上去的一样,但从笔画顿挫的细节, 江池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石野的字。 上面写着:永远不会离开小麦! 空白处画了一个笑脸。 江池骋猛然想起买完手链回家的路上, 石野口中的惊喜, 他以为是那条手链,原来不止是那条手链。 他几乎猜到了石野和江池早为什么会见面,见面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替代了江池早的脸, 所以,江池早替代了那段本该属于他的告白。 江池骋鼻尖儿一酸,心脏像变成块儿面团儿叫人搓来揉去, 难受得要命。 他把那张卡片小心揣进怀里的口袋, 匆匆转身追上那老太太,问她把花儿买了下来, 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要钱,江池骋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张一百,硬是塞给了她。 江池骋坐在湖边长椅上,不知道是不是抑制剂的效果,他现在脑子里冷静地可怕,小野哥平时社交圈子就那么大点儿,家里还喂着十几只猫,他跑不到哪里去的。 江池骋先是打电话问遍了石野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已经基本可以排除学校。他了解小野哥的习惯,高兴的时候会去喝酒,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去喝酒,现在这个点儿,大部分的饭店已经关门了,还开着的,要么是夜店,要么是酒吧。 公司附近的酒吧有三家。 江池骋打开手机地图,在脑子里推算了一遍石野大致的行走路线,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一家较为偏僻的酒吧——霓虹巷。 * 石野喝得醉醺醺趴在靠墙的吧台上,像逃避什么一样,脸使劲儿往臂弯里埋,手边扔了七八个酒瓶子,脚边垃圾桶里全是擦眼泪鼻涕的卫生纸。 他刚开始是只喝不哭,后来醉了点儿,一边喝一边哭,现在他喝不进去了,脑子也混沌沌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鼻子都快叫他擦破皮了。小时候他撒谎被他爹从楼上踹到大门口,胳膊摔断了一根儿都没哭得这么狼狈。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张薄薄的嘴唇,吐出的冷漠无情的话。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会特意去买不需要的东西吗?” “我会把你当作我的第十八号□□。” 还有小麦临走前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对他的好都是骗他的吗? 石野没法再想下去,“小麦”这两个字像是根小刺儿长在了他脑袋里,只要一想,就一下下刺得发疼。他累了,想睡一会儿。 服务生过来轻敲了敲他的桌子:“先生您好,这是三号卡座一位先生点给您的玫瑰香槟。” 石野感到一阵烦躁,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个了,他来的是酒吧,又不是夜店。 “不需要,还给他。”喝多了酒的嗓音十分干涩。 服务生道了声打扰,刚离开不到两秒,又一道脚步声逼近。步伐沉稳有力,不紧不慢,桌面轻轻“啪嗒”一声,酒杯置在上面,座椅拉开。 “失恋不代表你有问题,每个人在情感中都会经历挫折。” 石野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起来,头都没抬:“你脑残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好显得你特聪明是吗?” alpha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过于恶劣的态度而离开,他沉沉的视线落在beta浮着一层绯色的光洁后颈,比起温顺的omega,有时候性情火爆的beta更能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他晃动着酒杯:“一万三千八百八十八的玫瑰香槟,不尝一口试试?” “拿走,滚蛋!” 石野不耐烦地转头朝内,却不知这样将后颈更加毫无保留地展露在alpha眼前。 alpha抿了一口香槟,挪开了酒杯,像他一样趴在了吧台上:“我前天也刚分手,能感受到你的心情……”他一边轻轻说着,一边释放出信息素,手指抚摸上那片肌肤。 石野一个激灵睁开眼,反应过来,恶心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长腿往地上一蹬,撤开凳子,抓起一个啤酒瓶往桌上一砸,锋利的尖端对准alpha。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几乎没有分寸可言,这一下险些直接戳alpha脸上。 alpha吓得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生怕面前情绪激动的beta真一瓶子砸下来,给他开了瓢。 石野心里像憋着一团火,握着啤酒瓶的手用力到发抖,他是真想给alpha来那么一下,可过量的酒精麻痹了他的小脑,让他腿脚发软,眼前发昏,站都站不稳。 他身体晃了晃,一手撑住吧台,另一手依旧指着alpha的脸。 alpha似乎发现了他的体力不支,渐渐站起来。 石野一只手已经撑不住,扔掉啤酒瓶,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瞥见alpha靠近,一脚踹翻了高脚凳。 “滚!” alpha慢慢靠近,手扶住他腰,暧昧地揉了一下:“你没事吧,要不我扶你去包间休息一下?” “……我操你大爷的!” 石野恶心得想吐,一个肘击猛击猛砸在alpha脸上,这一下把alpha鼻血都砸出来,他还不解气,一脚踹在alpha小腿,把人踹倒在地,又摸过一个啤酒瓶,举起来就要照人脑袋砸下去。 这一下要真砸结实了,轻了要吃官司,重了闹不好会出人命。 手腕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握住。 “小野哥。” 耳边熟悉的声音平静又有力,仿佛一股暗流,在寂静中缓缓涌动,一下子冲刷掉他心里的烦躁与不安。 江池骋站在他身后,握着他手腕的大手慢慢爬到他的手背,握住瓶颈,另一手安抚般捏了捏他后颈:“把瓶子给我。” 石野愣了几秒,像个木头似的,慢吞吞松开手。 江池骋接住,稳稳放回吧台。 他余光瞟了地上的alpha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alpha对高等级的alpha带有天然的畏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江池骋视线又落回眼前人身上。 石野身上的味道冲得几乎没法闻,熏人的酒臭味儿还是其次,主要是陌生alpha的信息素,刺激着他的腺体,一阵阵针扎似的疼。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接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江池骋无法再忍受一分一秒,一句话没说,抓起石野的手腕,大步向外走。 石野东倒西歪地走了没两步,没了力气似的,往他身上一靠,打了个酒嗝,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陪我去上个厕所。” “这里厕所不干净,回家再上。” 石野不肯走:“憋不住了。” “……” 江池骋停下,回头,嘴角向下紧绷着,像是压抑着即将破口而出的怒骂。 “你瞪什么,我真憋不住了!” 石野皱起眉头,哭红的双眼回瞪着,却没有多大攻击性。 许是醉酒的缘故,瞳孔微微地放大,平时清澈的眼睛此刻变得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 江池骋拗不过,拖着人进了厕所,里面烟味儿很大,他把人扶到beta厕所门口:“还用我进去给你扶着吗?” 石野一手撑着墙面站稳,摆了摆手,进了厕所。 没一会儿,江池骋就听到里面像要把胃给吐出来的呕吐声。 石野洗完脸和手出来的时候,发现江池骋手里多了一包酒精湿巾和一瓶矿泉水。 他接过水漱口,江池骋则拿着酒精湿巾给他擦了一路的手,一根一根地擦,像是跟他手有仇一样,擦得很用力,连指甲缝都给他扣干净,坐上出租车还没擦完。 石野不明所以:“我上完厕所洗手了。” 江池骋嗯了声,却没停下动作。石野也无所谓,脑袋还晕乎乎的又涨又疼,闭上眼睛睡意就上来了,刚要睡着时,忽然感觉脑袋被人调转了个方向,改朝外。 浓浓的酒精味儿扑面而来,湿凉的布料落在他的后颈,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一遍又一遍地擦,弄得他又疼又痒的。 石野打了个哆嗦:“你擦我脖子干什么?” 江池骋沉默了一会,说:“降温。” 石野发现他擦过的地方确实凉飕飕的,很快就变干,还怪舒服,便没阻止:“那你轻点儿。” 江池骋又嗯一声,擦过上次留下的咬痕时,顿了一下,那里的结痂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肌肤还是嫩粉色,两颗獠牙不由自主开始分泌信息素。 他看石野一眼,他还没有睡着,他垂下眼皮,把饱含着信息素的唾液咽了回去。 擦完脖子,他又抽出张湿巾,这回竟掀开他的毛衣,要擦他的腰和肚子。 石野身上痒痒肉全在这儿,擦了没两下就捂着肚子蜷成了虾米,求饶般笑道:“不行,这里不行,你换个地儿擦吧!” 江池骋不肯,沾着其他alpha信息素的地方,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手臂从后面圈住他的腰,冰凉凉的手抓着湿巾从他毛衣下摆里钻进去,石野躲又躲不开,挣也挣不过,痒得他直笑,最后闹出了一身汗,脑袋趴在江池骋肩膀上不动了。 江池骋擦得差不多,把用完的湿纸巾扔掉,正要再抽一张时,忽然觉出肩颈处滚烫的湿润。 天上响起一阵滚滚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儿啪嗒啪嗒砸在了车窗上,周遭的树木都蒙上一层灰色。 江池骋动作一顿。 石野揪着他的实验服,手指用力到颤抖,呜咽声尽管已经压低到极致,还是传进了江池骋的耳朵。 “她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啊……” 40-50 第41章 咬腺体 “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火锅店的包间中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桌, 石野和小麦相对而坐,服务员站在旁边,石野点完一遍菜, 把菜单递给小麦。 小麦蔫蔫儿地耷拉着脑袋,慢吞吞摇头。 石野又抽回菜单, 翻了两页:“羊肉吃不吃?” 小麦慢吞吞点头。 “鸭血喜欢吗?” 小麦点头。 “鹅肠呢?” 小麦依旧点头。 石野看她这心不在焉儿的样, 放下菜单,对服务员说:“先点这些吧。” 服务员离开后,屋里像挤了一团透明的棉花,空气一下子变得狭窄逼仄起来。 石野喝了口水,放下茶杯, 手指交叉搁在桌面:“你不是想跟我说清楚吗,想说什么就说吧。” 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 小麦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悄悄抬头:“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就这么说吧。” “你这么板着脸看我,我不敢说。”小麦又耷拉下脑袋, 声音小得像蚊子。 石野没应声, 像在跟什么对峙, 蓦地,肩膀泄气般塌下去:“坐过来吧。” 小麦撤开椅子,飞快到他身边坐下, 生怕他反悔一样,挪动座椅更靠近他几分,肩膀几乎挨到他的肩膀。 石野静静等她开口。 “那天…其实, 其实我是故意说那些话, 拒绝你的……” 她靠得那么近,石野能清晰观察到她不安颤动的睫毛, 轻轻蹙起的眉尖,还有把一次性桌布戳出一个洞一个洞的手指。 石野别开眼,另拿一个干净茶杯,倒上温热的柠檬水:“你想说真心话大冒险?” 她眼里闪过慌乱:“不,不是!” 石野把柠檬水递给她。 小麦接过来,冷汗浸透的掌心被水杯煨得微微发热,不知怎的,心里的不安竟跟着消退几分,再开口,喉咙里的颤音消失,她眨眼看着石野。 “我们第二次见面,在咖啡厅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吧,以前有很多alpha和beta追求过我,都对我说过喜欢,我当时对爱情是有憧憬的。” 石野点头,她当时说得很笼统,具体内容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之后江池骋就闯了进来,吓了他一跳。 “然后……” “我对一个alpha说,我想要银杏叶折成的九十九朵玫瑰花,他那天约我出去,我们一起捡银杏叶,他给我拍了很多照片,一直夸我漂亮,对我说喜欢,但一个星期后,他说银杏叶枯萎了,做不了玫瑰花了。” 石野眉心皱了一下。 “我对一个beta说,我不在乎他的家境,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只在乎他的喜欢,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说想给我仪式感,带我去了一家高档餐厅,但餐厅八点后消费打八折,那天我穿着高跟鞋,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 石野眉心皱得更厉害。 小麦扯了扯嘴角,歪头看他:“你看,他们口口声声说喜欢,但他们的喜欢一点儿都没让我感到开心,他们只是想占我便宜。”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用煨得湿湿的热热的手指拉住他一只手。 看石野没有拒绝,她才继续说:“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再有人对我说喜欢,我一定要狠狠地拒绝他……” 石野微微发愣:“那个人是……我?” 他尾音上扬,与其说惊讶,更像是质疑,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小麦心一紧,急得舌头有点磕巴:“我承认这么做太幼稚,太不懂事,太无厘头……但是,但是小野哥,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发誓……” 这时,服务员敲了敲门,推着餐车进来,餐车最上层摆着一盘牛肉卷,一盘五花肉卷,一盘羊肉卷。 “两位现在就要下吗?”服务员问。 “不……” “现在下吧。” 石野不去看小麦不解地望向他的大眼睛,不着痕迹抽出了她握着的手。 “……” 服务员扫一眼包间内紧绷到诡异的气氛,低下头,匆匆把肉卷下到锅里,调大火候,嘱咐他们等待三十秒,忙不迭地推着餐车离开。 袅袅白雾腾起,煮到泛白的肉卷儿随着咕嘟咕嘟的水泡飘起来。 石野拿漏勺打了个转儿,撇去浮在上层的辣椒油,捞起煮好的肉片,尽数放到小麦的盘子里,说:“不是饿了吗,趁热吃。” 小麦吃了一片儿,手指头抠着筷子发白,她食不下咽,偏头看身旁人,却大口吃得很香,她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石野咽下嘴里东西,喝了口水,看向她:“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太牵强吗?” “……” 江池骋皱起眉头,那他能怎么办,前前后后的好事儿都不是他干的,他甚至为了套江池早的话,给她当狗使了三天了!这已经是他能编出来的最好的理由了! 石野并不好骗,江池骋气不过,后背靠进椅子里,双手环胸,别开脸。 石野无奈摇了摇头,把煮好的肉片都捞出来,放在另一个碟子里,调小了火候,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费心思跟我解释,你可以说的更直白一点,以前跟你表白过的人,都没有我对你好,所以你想继续享受我的好,但你其实并不喜欢我,所以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对吗?” 他以为挑破这层窗户纸后,小麦会像上次拒绝他一样,恢复那清醒且不留情面的样子。 不料她急眼了一样,一拍桌子,啪一下站起来:“我没有!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 石野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喉咙紧了紧:“‘喜欢并不代表要在一起’,上次你是这么说的。” “我要撤回那句话!!” 江池骋以为江池早只是说了些拒绝性的,羞辱性的话,没想到她居然是有一套逻辑在里面的,还把石野给说服了。 他坐下抱住石野的一根手臂,上身前倾,几乎全贴在他身上:“我要跟你在一起,小野哥,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石野瞪大了眼睛,被她压的,有点不知所措地后仰。 “小野哥,你还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你怎么为了我放弃比赛,怎么看我受伤那么心疼,你是想跟我在一起的吧?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吧!” 她眼里像燃着一团火,来势汹汹,简直要把他逼到墙角里。 石野有点艰难地张了张口:“可你上次说,不会特意去买不需要的东西……你既然喜欢独自做出决定,那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不是……” “你别提上次了好不好!!” 她几乎是吼出来打断他,相当不耐烦,对上石野错愕的表情,又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找借口了,小野哥,你就当我上次脑子犯浑了,我脑子进水了才跟你说那些混账话,我回去水沥干了,我想通了,我幡然醒悟了,我想跟你在一起了行不行?!” 她破罐子破摔,又求又逼的态度相当强硬。 石野喉结滚了滚:“你突然说这些,很奇怪……” 小麦又深吸一口气,更不耐烦:“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了,我发情期跟你打电话,穿黑丝的照片都快拍到大腿根儿了,我喜欢你喜欢得还不够直白吗?我干嘛要拒绝你?奇怪的是上次吧?!” “……” “小野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当我上次是鬼上身了,我脑子糊涂了,你忘了那些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啊!!” 她这次整个人都贴上来,手臂把他完全圈住,死死勒紧,下巴搁在他肩膀,石野连躲都没地方能躲。 她逼问似的盯着他,石野有点头皮发麻:“你多少让我考虑一下。” “你要考虑多久,三分钟够吗?” 这简直太奇怪,太不对劲了,眼前的小麦跟上次拒绝他的小麦,简直不像一个人,跟以前的小麦也不一样。 他没回答,扭动了下身体想挣开,结果被勒得更紧,紧到快喘不过气儿来,他拍了拍她手臂让她松开,小麦也不答应。 石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胸口憋得发疼,逃避般低下头:“小麦,过去这么多天,我已经接受了你不喜欢我的结果,你现在突然说,特别喜欢我,想马上跟我在一起…我脑子有点儿懵,也没觉得开心,反而觉得…觉得像假的。” 小麦愣住,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你觉得我在耍你?你不信我?” “不是说你耍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你让我想想,给我三天时间好吗?”石野请求地看着他。 江池骋嘴角绷紧,下压,不好,非常不好,他连三分钟的时间都不想给,还让他等三天?开什么玩笑? 石野觉出身边人儿的生气,改口道:“那一天好吗?” 小麦缓缓松开手,就在石野松了口气,以为她这是答应了的时候,小麦一把撕掉了腺体贴,馥郁的花香在一瞬间炸开,挤满了这个狭小的包间。 小麦拿手腕上皮筋儿缠住全部头发,向上挽起来,脱掉外套,拉开椅子,跪坐在地上,上身伏在坐凳上,手指扣住坐凳的边缘,低头露出光洁白皙的后颈。 “咬穿我的腺体吧。” omega发出这样的邀请,无论是对alpha、beta,甚至是omega,都具有绝对的诱惑。 石野浑身僵住,瞳孔骤然缩到针眼大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不信我吗,咬穿我的腺体,尝到里面的味道,你就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咬吧。” omega再次发出诱人的邀请。 石野喉咙像被一把大手掐住,呼吸不自然变得短促而沉重,他慌乱站起来后退,膝盖撞到椅子腿儿,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石野匆匆别开眼:“我,我不能……” “你知道拒绝omega这样的邀请是代表什么吧。”小麦打断他。 那代表对omega魅力的全盘否认,如果是在床上,或者情侣之间,无异于是一种非常残忍的羞辱。 可omega的后颈像缎子般光滑,他清晰记得在公司休息室里,也是满室的浓香,他只是轻微地挤压一下,omega唇齿之间就会溢出黏糊糊的声响,特别好听。 石野喉结滚了滚。 小麦软下嗓音,诱哄一样:“我听到你咽口水了,小野哥,你也想咬的吧,想尝尝omega是什么味道,想知道我的身体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看不到他表情,但能感受到腺体被滚烫的目光注视,能听到他鼻息中明显沉重混浊的呼吸。 小麦嗓音带了点哭腔,委屈地催促:“快点吧,你还想让我维持着这个羞耻的姿势多久?” 石野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终于抵挡不住诱惑,抬脚向omega走去。 他嫌椅子太碍事,随手挪到一边,屈膝半跪在omega身后,一条结实的手臂环住omega窄窄的腰肢,另一手绕到前面,轻轻托起她的脖颈,俯身,身体几乎覆盖在她的身体。 石野亲了一下她的后颈,怀里的身躯随之一颤,他感受到她的紧张,吐出一口热气,抱紧了怀中的omega,安抚般舔吻她的耳朵,顺着耳后往下,到侧颈,慢慢才到他最为敏感的后颈。 omega身体软得像滩水,不再像开始那么紧绷,石野额头也出了汗。 他最后一遍确认她的意愿:“腺体太敏感了,没有信息素和獠牙,你会很不舒服的。” omega抠在座椅边缘的手指兴奋到发抖,她咽了口口水:“小野哥,只要是你带给我的,就算是疼痛,我也会兴奋的。” 第42章 要亲亲 “唔嗯……!” 坚硬的牙齿咬住那块儿软肉时, 江池骋浑身剧烈一抖,脊背不受控制紧绷成一条直线。 alpha的腺体并不能被那么对待,酸胀、酥麻、直刺到脑仁儿的剧痛, 还有侵占了整个大脑的攻击欲望……江池骋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标记”,被一个beta“标记”, 被他的小野哥“标记”。 他身体现在体会到的所有感受, 都是由他的小野哥带来的,这样的认知让他爽到头皮发麻。 犬齿咬破肌肤刺入腺体时,他不自觉扬起脖颈,身体止不住打颤,瞳孔失焦, 口水顺着微张的嘴角流下来,拉出长长一条银丝。 “小野哥……” 他失神地喃喃。 石野很难描述咬穿omega腺体的感受。 微烫的液体顺着他的犬齿漫进口腔, 味道并不像小说里描写的那么甜腻, 只有一丝丝甜腥,酸中带涩, 像咬了一口还没熟透的青桔。 但在他尝到那酸涩味道的一瞬间, 神奇的变化发生了。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 不再是单调的花香,它时而浓烈醇厚,像封存百年的佳酿, 时而又清新纯净,像山谷里飘来的凉风,那是小麦的信息素真正的味道。 与此同时, 他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浓烈的兴奋, 像一把大手牢牢抓住他的心脏,挤压之下, 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而在那层兴奋之下,是源自内心深处,火焰一样燃烧着的,对他最纯真炽烈的渴望。 所有的情绪。 不安、惊慌、愤怒、嫉妒、委屈、兴奋、爱意,甚至是某种恶劣的心思……石野一点儿不差的全部体会到了。 他像一张白纸,被摊开铺展在他的面前。 石野缓缓松口,看到她后颈上留下的那串整齐的齿痕,破皮处带着淡淡的血丝,他有点心疼,但心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是占有了一个omega的快感。 他手臂一松,omega腿脚一软,险些从座椅上滑下来,石野一把捞住,把她抱起来,让她坐进自己怀里。 石野从后面圈住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掰过她的下巴,手指没留意沾上她的口水,看到她滚烫潮红的脸颊,和微张着的粉红唇瓣,石野一点儿都没嫌口水脏,反而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他从桌上抽一张纸,擦掉她嘴角和下巴的口水,在她耳边说:“原来你这么香啊。” omega眼珠终于动了一下,耳根都烧红起来,张了张口,黏糊糊的:“亲亲。” 石野偏头吻住她的唇,唇齿肆无忌惮纠缠在一起,两人吻了将近十分钟,分开时都喘息连连。 omega花瓣儿似的嘴唇被吮得晶莹而嫣红,她粗喘了两口气,嘴唇又去够他的唇:“还要。” 石野又低头吻她。 两人吻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还要吃饭,小麦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拉着椅子紧贴他坐下,石野给她贴好腺体贴,又打开窗户,回来。 小麦晃了晃脚,撇嘴说:“真扫兴,要是在你家,我们就能做点儿别的更刺激的事儿了。” “你先吃饱再说吧。” 石野调大了火,把凉掉的肉卷放回去又热一下,夹到她盘子里。 一整天没吃上顿正儿八经的饭,小麦是真饿了,她大口大口吃得很快,石野一直在旁边给她夹菜,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吃。 小麦要了瓶啤酒,喝了小半瓶,打了个嗝,她手指头戳戳石野的肩膀:“你得对我负责。” 石野点头,夹起一颗鹌鹑蛋喂给她:“嗯,负责。” 小麦咬进嘴里,又说:“我们现在就算是在一起了。” “嗯,算。” 石野再给她喂虾滑,小麦摆摆手,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她一手撑着脑袋,下巴搁在啤酒瓶口,盯着他吃饭时一动一动的腮帮,说:“不行,我觉得像做梦一样,你再亲亲我。” 石野皱眉:“嘴上都是油。” “那算了,我打粉底了,不好洗。” 石野偏头看她痴痴盯着他的脸,笑了声:“我才像做梦一样。” “那我亲亲你。” 小麦说着,凑上去飞快亲了他脸颊一口。 也是油乎乎的,石野下意识就想抽纸去擦,小麦眼疾手快夺走一整盒抽纸:“不许擦!你要是擦了就是嫌弃我,就是不爱我!” 好吧。 石野夹一筷子青菜,还没塞到嘴里,小麦又凑过来亲他一口。 石野看她一眼,刚想吃,小麦又又亲他一口。 石野刚放下筷子,小麦又又又亲上来,这回搂住了他脖子,像头小猫似的,一边亲一边拱,拱得石野脸颊痒痒的,不住后仰。 石野被亲了满脸的油,还一点儿脾气都发不出来,笑着举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我饭还没吃完呢。” 小麦笑眯眯松手,撕开一包湿巾,擦掉他脸上的油印儿,也擦干净了自己的嘴巴:“我不让你擦你就不擦呀,这么听我的呀。” 石野嗯了一声。 小麦转了转眼睛:“那我要是说反话说气话呢,你也听啊?” “我能听出来。” “那我要是不说话呢?” “那肯定是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她这话給石野提了个醒,小麦太过乖巧可爱,差点儿让他忘了江池骋说过的她的一系列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 吃完饭两人手拉着手在附近公园里散步,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石野攥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停下来:“小麦,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 小麦正四处乱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石野两只手把她乱看的脑袋掰正,让她看着自己,小麦眨了眨眼:“什么事呀?” 石野放下手,指尖摩擦着裤缝:“就是…我是第一次跟人谈恋爱,难免有地方做的不好,你不高兴了,打我骂我都成,但能不能别跟我说分手啊,你告诉我哪里不好,我立马改。” “我答应你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答应的干脆,又问:“那你呢?” “我绝对不会跟你说分手的。” 石野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 小麦唔了一会儿,声音忽然变小:“那如果我做错了事,或者说,骗了你,很严重的那种,你会跟我分手吗?” 石野看她飘忽的眼神,不像是演的,不得不严肃起来,沉思了一会儿后,弯腰凑近她垂下的脸:“是给我戴绿帽子吗?” 小麦一懵,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石野肉眼可见松了口气,直起腰,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没有很严重的事儿。” 月亮的清辉照在面前人宽容的脸上,风吹过来,带着泥土的清香,小麦心中一动,抓起他手就往前走,步子很快,越走越偏僻,直到最后钻进一个小树林里,不等人反应过来,往树干上一抵,亲住他的嘴。 密密麻麻的树木隔绝了风,室外的温度并不高,两人吻着却出了满身的汗。 小麦拉开他外套拉链,一边亲吻他的脖子和锁骨,一边摸索着他柔韧的腰。 石野在外面明显紧张很多,按住她不老实的手:“别,让人看见不好。” “没有人,”小麦又亲了亲他嘴唇,着急地用鼻尖儿蹭他:“小野哥,快点,让我亲亲。” 石野犹豫着松开手,那柔软的手指,立马像条泥鳅似的滑得抓不住,把他的外套脱掉,贴身的保暖衣掀起。 石野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四处看怕被人发现,但他很快就自顾不暇了,用手捂着嘴巴。 石野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只能用手轻轻拽她的头发。 小麦说:“不要拽我的头发,很痛。” 石野连忙松开手,轻推她肩膀:“别……” 石野推又不敢使劲儿,说话小麦也不听,直到她自己愿意了,才把他衣服盖好,恋恋不舍的。 “小野哥,你训练的时候,会脱掉上面的衣服吗,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身体。” 石野觉得,要不是后面有根树靠着,他现在得腿软滑到地上。 他双目有点失神,喘着粗气说:“现在是…冬天,脱掉太冷,平时训练…不脱。” 小麦满意点头:“以后夏天也不要脱。” “嗯……” “要是被我发现你脱了,我就把你身上全弄满痕迹,让你训练完连洗澡都不敢洗。” 她这话是贴在他耳边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就今天她这大胆的举止,石野毫不怀疑她真会这么干。 但他这时候只觉得甜蜜,小麦这是在吃醋,她喜欢他,在乎他,才会吃醋。 石野笑了声:“这么霸道。” “对啊,你不喜欢?”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小麦咯咯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这话我爱听,奖励你一个亲亲。” 又过去半个小时,两人才从小树林里出来。衣服掉了个个儿,改成小麦穿着长袄,石野穿着运动服,走出树林一阵风吹来,石野回头给她戴上帽子,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小半张脸。 九点半,时间已经有点儿晚了,石野给她叫了辆车,在路边儿等车的时候,小麦晃着他手,说:“你真不考虑一下今晚带我去你家啊?等江池骋回来,你可就没机会了。”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提要去他家留宿了,话里意思石野怎么可能听不懂。 石野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对我这么热情,我很开心,但你是omega,这种事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而且我比较传统,等到我把你娶进门的时候再做,好吗?” 小麦撇了撇嘴,虽然心痒痒,但他这么说倒是让她放了心,毕竟真上了床,他是alpha的事儿肯定就藏不住了。 这时候滴滴也到了。 小麦点了点头,又朝他张开手:“好吧,再亲一下,我就走了。” 石野回抱住她,用力亲了一口,把人送上车,直到车屁股都没影儿了才离开。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儿,石野又独自遛了遛弯儿,收到小麦发的消息,说已经到家了,他才又打了个车回家。 打开门后,屋里亮着灯,客厅里还有两个大行李箱在地上摊着。 石野先一愣,然后眼睛一亮,鞋都没换就冲进门:“江池骋!!” 他边喊着,一把推开江池骋的卧室门,里面开着灯,没有人。 “这儿呢。” 江池骋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拧开洗手间门,冒出个头,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石野眼睛又一亮,冲过去一把抱住他:“想死我……嘶!” 话没说完,他忽然倒抽了口凉气儿,皱起眉头推开他,微弯下腰。 江池骋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身上长刺儿了啊?” 石野想想小麦在小树林里对他又啃又咬的,这会儿有点害羞,又有点尴尬,摆了摆手:“没事儿,我换个衣服先。” 石野说着,回房间把衣服脱了。树林里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这会儿到了光底下,照着镜子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 吻痕和齿痕几乎遍布了胸腹,又红又肿有点儿出血了都,难怪他觉得难受,这蹭衣服上能不难受吗。 得贴个创可贴,贴之前他想先洗个澡,但他又不好意思叫江池骋看见,刚想去衣柜拿睡衣,一转身,就看见江池骋站在门口。 第43章 嫂子好 石野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 江池骋让他别穿上衣,所以他只穿了睡裤。 江池骋已经收拾好行李箱,正坐在沙发上, 看他出来,拍了拍旁边, 示意他坐下。 石野隔着段距离, 看到桌上摆着的医用棉签、碘伏和红霉素软膏,停下脚步,不自然地拿手臂挡在胸口,脸上有点尴尬:“不用吧,我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呵, 贴个创可贴,你明天不训练了?训练不出汗?不摩擦?你是不是得捂出炎症来才死心?” 石野慢吞吞坐下, 悻悻地说:“你这样整得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手拿开。” 江池骋把碘伏倒进盖儿里, 拿棉签蘸了一圈,刚想给他涂, 石野还不听话地挡着。 江池骋撩起眼皮, 看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儿, 直接把他手掰开。 冰冰凉凉的液体涂上去时,石野抖了一下,江池骋放轻力道, 说:“我是医生,在我眼里你就是患者,你那儿就是患处, 有什么不好意思。” 江池骋扔掉棉签, 又拿一个蘸一圈。 石野伸手去拿:“我自己抹吧。” “别动。” 石野悻悻抽回手,凉凉的液体又涂在右侧, 伤处全叫他看光,干脆眼一闭,躺沙发上装死。 江池骋很快给他涂好药,扔掉棉签,平淡的语气叮嘱:“睡觉注意一点别蹭掉,理解你们刚在一起比较兴奋,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叫她嘬这么狠,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宝宝,都肿成这样了,你自己没觉得疼吗?” 石野睁开眼,“有一点,”又眯起眼,似是在回味,突然笑了声,一骨碌爬起来:“说实话还是爽比较多。” 江池骋喉结滚了滚,白了他一眼:“在家就先别穿衣服了。” 石野点头,低头看自己满身痕迹,又笑一声:“看起来有点儿像变态啊。” “你现在怎么不不好意思了?” “反正你都看见了,”石野凑近,用肩膀撞他一下:“哎,你都不知道你姐姐有多喜欢我,为了让我相信她的话,直接让我标记她,而且她还答应我了,不会随便跟我提分手。” 江池骋嘴角微勾,视线落在他身上,懒洋洋的,像打量什么艺术品:“她这个人,嘴上答应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你就是嫉妒我的omega热情,我懒得跟你扯,跟我omega打电话去。” 石野爬起来,哼着歌进了屋,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琥珀色的瞳仁中,如火焰般燃起的深深的占有欲,犹如一条铁链,牢牢地将猎物捆住,让人无法逃脱。 * 又到了周一,石野无故退赛的事儿很快传到教练耳朵里,把他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石野一点儿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低着头挨训。 他最怕的就是周一,倒不是怕周一挨训,主要今天得去理疗师那儿刮刀,每次疼得都得要他半条命。 今天他的训练强度很小,不到四点就结束了,罗庆和另一名alpha队友侯志,陪他一起去找治疗师。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刚走出训练场地,石野远远看到马路对面有人冲这边招手,他再定睛一看,喜悦瞬间爬上眉梢,眼睛唰一下亮了。 “哎哎,你们等我会儿啊!” 他边说着人已经冲马路对面跑过去,剩下两人迷茫又好奇地抻着脖子看。 不知道是不是两天没见,石野觉得小麦今天又变漂亮了,她穿着件V领的咖啡色保暖衣,下面穿一条灯芯绒的白裙子,外面套着牛角扣的卡其色大衣,脖子上围一条格纹围巾,看起来又温柔又甜美,像一块儿奶油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石野心里高兴地恨不得把她抱起来转两圈,实际却有点不好意思。 他刹停在小麦面前,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脸颊都红彤彤的,对上人眼睛,有点腼腆地挠了挠头:“你怎么来啦?” 小麦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说:“公司跟你们学校有合作,谈完项目顺道来看看你。” 石野一听“顺道”二字,脸垮下来:“那你一会儿就要走啊?” “唔……可以陪你两个小时。”小麦竖起两根手指。 “太好了!” 石野一高兴,一把抱住她,这一抱就不愿意松开了,偏头偷偷亲一口她脸颊。 小麦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同学写满八卦的脸,手绕到他背后拍拍:“好了好了,你同学看着呢。” “再亲一下。” 石野又亲她脸颊一口,才依依不舍松开。 “我给你买了点儿吃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问了江池骋,”小麦指着地上两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这一包是给你的,这一包是给你朋友的,都是随便买的,没花什么钱,你让他们回去宿舍分一分吧。” “怎么还给他们买了,拎过来不重吗?” “我怕他们抢你的呀。” 石野刚拎起又放下,转身抱住她,鼻尖儿拱她的脖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小麦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买点零食就算好啦,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石野一手领着人,一手拎着零食过来,往前一递:“你们嫂子给你们买的,拿回去分一分啊。” 两人喜上眉梢,忙不迭接过来:“谢谢嫂子!” 两人都是自来熟,都不用石野介绍,就自报完家门了,体育生学习不行,哄人一个比一个在行,一口一个嫂子,把人从头发丝儿夸到脚后跟儿,笑得小麦合不拢嘴。 小麦挽着石野胳膊:“你们不是在训练吗,这是要去哪儿?” 石野刚张嘴,罗庆说:“这是去洗澡,洗完去找理疗师,放松一下腿。” “我能陪你们一起吗?” 石野又张嘴,罗庆又说:“能啊!要是嫂子在,野哥这回把牙咬碎也得说不疼哈哈哈!” 石野手肘撞了下他胳膊,抬起下巴一指:“你看前面那谁?” “诶?那不是我们思修老师吗?” 思修老师一个人走在路上,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拎着一大袋东西,看起来有点儿吃力的样子。 石野白他一眼:“什么思修老师,那是你平时分,还不快去!” 罗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连忙追上去。 侯志是个alpha,比较有眼力见儿,人家早就抱着一大包零食悄悄溜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石野吐槽。 小麦笑了声。 石野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拉着她在体院教学楼里七拐八拐,匆匆把人拉进了一间器材室,从里面插上门。 器材室里没开灯只有门框上方一扇很小的窗户,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啪嗒一声,塑料袋被搁在地上,石野迫不及待地搂住眼前人儿的腰,把人儿往门上一抵,撩起她的发丝,低头在她的颈间猛嗅:“可想死我了。” 小麦又是笑,才笑两声就被石野堵住了嘴,剩下的声音全吞进了肚子里。 他吻得缠绵又凶狠,掌心一直在后面托着她的后脑勺,防止她脑袋撞到门板。 亲到一半儿,小麦含了含下巴,额头抵着他的,轻喘着:“你不是还得去理疗室,去晚了人家都下班儿了。” “晚不了,让我好好亲亲。” 石野追着她嘴唇,迫不及待又含住,吃果冻似的,反复吸吮,扶着她后脑勺的掌心向下,轻轻揉捏她后颈的软肉,如愿听到一串儿动人的呻吟。 “小野哥…我腿软了……” 石野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掐着人腰抱上桌子,喘着粗气又吻上去。 这个高度,小麦能把腿环到他腰上,显然这个姿势让石野更兴奋了,搂在她腰上的手都开始不老实,钻进她的大衣,隔着层贴身的保暖衣,上下抚摸她窄窄的腰。 “不能…唔!” “不能亲…唔!” “不能亲了!” 石野微蹙起眉头,不满地捏了下她腰,鼻尖儿轻碰她的:“怎么不能亲了?” 小麦松开腿,把他不安分的手拽出来:“再亲嘴巴肿了,我都没法见人了。” 石野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是有点肿,”他又搂住她腰,脑袋搁在她肩膀:“那抱抱。” 小麦抱住他,掌心揉了揉他坚硬的头发,又偷偷笑出来。 “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没想到小野哥谈恋爱后,会这么粘人,像只大狗狗。” 小麦边说着,拍拍他脑袋。 照以前石野绝对得跟他急瞪眼,现在石野只是握住她手腕儿,放到嘴边亲亲她手指,撒娇似的晃了晃她:“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陪我?” “这周末我就能忙完,你想去哪儿约会?在酒店待一天怎么样?找个有落地窗的,我可以趴在上面,天花板最好铺满镜子,让我可以看清自己的表情,浴室玻璃如果是透明的就更好了,你可以看到我在里面那么长时间是做什么,还有……” “你别说了!” 石野一把捂住她的嘴,脸红得不成样子,呼吸变得又深又重:“你怎么,怎么这么……” 小麦嘿嘿笑着把他手拽下来:“我闹着玩儿的,哪能这么便宜了你。” “……” “周末去哪儿玩你定,我不去游乐园那种需要排队的地方,也不干爬山这种体力活,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如果能拍出好看的照片来就更好了。” 小麦边说着,从桌子上跳下来,石野帮她拍了拍后背沾上的灰尘,应下来。 石野去洗澡前,让她在大教室里坐一会儿,亲亲她额头:“等我五分钟。” “不着急。” 石野一进更衣室,就看着罗庆和侯志还没洗澡,分赃似的围在凳子前,上面是摊开的塑料袋。 “我靠!这不是那个蛋白粉天花板!按克卖的,超级贵!” “这巧克力上怎么还是洋文啊?我看不懂,你能看懂吗?” “我也看不懂,我操,你看这个符号是不是美元啊?一百六十八?!” 石野眉头一皱,也凑过头来看,一百六十八换算过来都得一千多了,小麦说没花多少钱,结果买这么贵的。都是为了他。 石野顿觉小麦更好了,别说万里挑一,十万,百万里都挑不出一个,能有这么好的omega,绝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必须好好珍惜。 “野哥,嫂子财大气粗啊!” 石野刚把吃的放进柜子里,罗庆在后面搓手:“你这么多肯定吃不完吧,要不我们帮你分担分担……” 石野像护食的小狗崽,一把拉上柜门:“滚蛋,这是专门买给我的!” 第44章 好喜欢 小麦坐在理疗室内的圆凳上, 大衣脱掉挂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床上人。 石野里面穿着条短裤,撩起来一直挽到大腿根儿, 麦色的肌肤上擦了油,油光锃亮的, 肌肉纹理看得格外清晰漂亮。 一个年轻的理疗师正给他按摩大腿, 肌肉被拇指压得凹陷进去,石野一直在深呼吸,看起来有点紧张。 理疗师给侯志刮完,提着箱子走过来,调侃道:“这几个啊, 刚才还叫得要死要活的,一看见omega进来, 都憋着不吭声了。” 小麦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今天主要放松大腿正侧和小腿。”理疗师说着, 挽起袖子,露出快有人小腿粗的小臂, 然后打开箱子。 石野余光瞥见箱子里泛着森冷金属光泽的器具咽了口口水, 撑起上身:“小麦, 要不你出去等我吧,很快。” 小麦托着下巴:“我好奇,想看看你平时都怎么放松, 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啊。” 她看到理疗师拿出一把大M形的刀,石野表情立马变了,手抓住床架子, 筋膜刀刮在大腿上时, 他手快把床架子给握断。 小麦只看到那双腿上的肌肉,在坚硬的金属下, 变得像果冻一样松软弹滑,看得她心里痒痒。 “老师,刮这个很疼吗?”小麦问。 “不疼,刮完舒服得很。” “……”石野疼得说不出话。 “我能给他试试吗?” 石野一愣,撑起上身:“不是,你…啊!”没说完又疼得撂倒回去,手臂挡着脸。 “这动作看着简单,其实挺累的,你手劲儿够不够?” “我手劲儿挺大的。” 本来也不是多难的活,omega顶多是刮得不够深,需要他再重刮一遍,理疗师就答应了让她试试。 小麦洗完手消了毒,拿起筋膜刀,一只膝盖抬起来,压住他的小腿。 “向上倾斜四十五度,对,从肌肉的起始点压下去,从下往上,慢慢地推,对,就是这样。” “老师,他这里有点硬硬的。” “这里需要反复刮,像这样。” 理疗师拿起另一把大M刀,压在他另一条腿上示范,小麦跟着有样学样。 一次性刮一边儿石野还能忍忍,两边儿同时,石野快要疼崩溃了,他伸手去够小麦的胳膊,手都发抖:“轻点轻点儿…嘶啊!” “老师夸我这力道刚刚好,又能深度放松,还不至于刮出痧来。” 小麦看他脸憋得通红,说:“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呗,我不笑话你。” 石野早就憋不住了。 “那个地方…轻点轻点儿…不行了我不行了…慢点儿…!!” “你们一个一个来…我他妈…我他妈受不了…”(审核老师,这是在刮筋膜刀:) 小麦听得脸都红了,一把按住他的嘴,瞪他一眼:“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叫了。” 石野:“???” 刮完大腿,理疗师让他换个姿势改成趴着,要给他刮小腿,石野手往前一举,做了个停的动作:“等等等等,让我缓缓。” 他招手叫小麦过来,有气无力的:“你别跟着一块儿了,饶了我吧祖宗。” “可是……”小麦撇撇嘴巴,弯腰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你的腿看起来真的很好摸。” “害……”石野叫她说得脸有点红,“完事儿让你摸个够,听话,别掺和了,啊。” 石野摸摸她脑袋,小麦有点不情愿地把刀还回去,拿了外套去门外等着。 “缓得差不多了吧?”理疗师站起来,临关门前,小麦听他招呼:“来来来,那个alpha,你完事儿了过来按住他,别让他一会儿跑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变了调的叫喘声,时不时夹着两句求饶,听得小麦耳根子都发红,不住吞咽口水。 等人拉开门,小麦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两手握拳:“小野哥,恭喜恭喜,生了几个?男孩女孩?” “说了不笑话我,”石野脸红透,小声抱怨了句,难得的有了点儿脾气:“再也不带你过来了。” 小麦笑着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推着人往前走:“好啦,今天晚上请你吃鸡腿儿。” * 小麦说项目临期会比较忙,没办法及时回他消息,石野完全不介意,不用人回,一天到晚能给人发二三十条,连手指甲不小心多剪了一毫米都要拍个照,发给她看。 小麦一点儿都不嫌他烦,每次回消息都从他发的第一条开始,一条条回复,特别有耐心,但很少发她自己的生活给他看。 她越是这样,石野越想她,一天能问八百遍人在干什么,还说想去公司找她,但都被小麦以顾不上他为由给拒绝了。 小麦也没时间来找他玩儿,石野把期待全压在周末的约会上,一有空就翻备忘录做约会攻略。 小麦嘴上说都行,结果他提了好几个方案,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毙掉了,还责怪他不够上心。石野问她想去哪儿,她又说听他的,弄得石野一头雾水,跑去问江池骋。 “她说喜欢安静的地方,diy和电竞室多好呀,一起做手工还能打游戏……” 江池骋正在改论文格式,鼻梁架着一副金框眼镜,眉头皱得死紧,不等人说完就打断:“跟人约会你打游戏?你闹着玩儿呢,你到底是跟游戏玩儿还是跟她玩儿?” 又挨批了,石野理亏地低下头:“跟她玩儿……”可是他看网上都这么说啊,omega都喜欢做点儿小手工什么的。 江池骋看他那样儿,想骂又骂不出口,压着一肚子火:“她的意思是,私密性要好。” 石野一听,抬起头:“她还说想要拍照好看的地方。” “有花有水有绿植。” “不去游乐园。” “要二人空间。” “不去爬山。” “躺平休息。” 石野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怎么猜到的?你姐跟你通气儿了?!” “一点儿都不上心,”江池骋一摔鼠标,开始赶他:“出去,别待在我跟前,看着就烦。” 石野戳他肩膀头:“我这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上哪儿知道omega心里想什么,问你两句怎么了,瞧你不耐烦那样儿,难看死了。” “你说什么?我难看???” 石野在江池骋斜眼瞪过来之前,抓了把桌上糖,转头就溜了。 江池骋气得一直瞪他到消失在门后,打了两个字儿,又删掉,踢开座椅站起来,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皮包,从里面找出小镜子,变换着各种表情角度照自己的脸。 合上镜子,江池骋难以置信:“说我难看???” 桌上手机响了两声,江池骋摸起来一看。 石锅烤肉:你桌上麦芽糖哪里买的? 石锅烤肉:链接发我。 O.o:[拼夕夕分享好物][国货葵花滴眼液]非药水缓解眼疲劳模糊眼干眼涩。 石锅烤肉:????? 石野回屋躺床上想了一圈儿,最后提议去泡私汤,小麦欣然答应。 石野找了几家提前去逛了圈,最后选中一家,充了个SVIP。 两人约在周六下午五点,这个时间,既不耽误小麦上午休息,也给她充足的时间化妆打扮,石野一大早就醒了,提醒她带上泳衣、换洗的内裤、护肤品和身体乳等等。 一想到下午就能见到人儿,石野激动得什么都干不进去,四点多一点儿就背上包去了约定地点等。 去的路上看到家花店,石野又进去买了束花,茉莉配白玫,很大很重的一束,一只手都拿不过来。 他坐在靠近码头一侧的一只大海龟石雕上,低头嗅怀里的花,想到小麦收到花会高兴,他比小麦还要高兴。 等了没一会儿,背后冒出一道轻快又愉悦的声音。 “送我的?” 怀里的花被从上夺走,石野跟着回头,对上那张漂亮到华丽的脸蛋儿,黑眸唰一下锃亮:“小麦!” 小麦今天穿了条蕾丝重工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着黑色牛角扣大衣,脖子上围着浅色的格纹围巾,不知道她脸上擦了什么,脸颊和眼尾有亮晶晶的东西,嘴唇也泛着一层水嘟嘟的光,别提多诱人了。 石野站起来,迫不及待要抱她,小麦后退半步背过身去:“别挤到我的花!” 石野干脆从后面抱住她,像个大型犬一样在她的颈窝猛嗅,脸颊蹭她的脸,语气有点儿委屈,撒娇一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小麦一只手臂捧着花束,一只手抬起来捏捏他脸颊,笑眯眯说:“那一会儿吃完饭,你让我知道知道?” 石野脸一红,轻轻晃她:“你说得我都不想吃饭了。” “不吃饭吃什么?”小麦偏头,牙齿轻咬住他的耳尖儿:“吃我啊?” 石野呼吸一滞,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特别响,他一把攥住小麦的手腕儿,急匆匆拉着她就朝马路对面那栋带着汤勺标志的建筑走。 小麦就喜欢看他这副猴急的样子,石野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有时候把她拽得一个趔趄,她也不生气,就跟在后面咯咯直笑。 石野提前开好了房间,上电梯的过程中,不等电梯门关严,他就火急火燎地把人按电梯墙上亲,舌头塞进她嘴里,吮得水声啧啧响。 半分钟后电梯门打开,石野喘着粗气放开她,拽着她胳膊拉进走廊尽头最里间的房,都没来得及把卡插进电槽里,关上门抱住人就亲。 屋里开着暖气,石野一边亲,一边解开小麦的大衣扣子扔在地上,又抽掉她的围巾。 细腻光滑的脖颈和白皙精致的锁骨一下子露出来,他看得眼睛发红,低头想亲。 小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骄矜地扬起下巴,微喘着:“我问你,我好看吗?” 石野握住她手腕儿,一根根亲她的手指从关节到指缝,眼里的喜欢浓郁到几乎化成实质:“好看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看更勾人的omega了。” 石野说完想继续亲,小麦又捂住他嘴:“生气也好看?” “好看。” 小麦不依不饶:“拉屎也好看?尿尿也好看?放屁也好看?” 石野想笑:“都好看。” “那以后住在一起了,我要在厕所里装个并排马桶,你不许拒绝。” 石野忍不住笑,双臂圈住她,鼻尖儿蹭了蹭她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麦哼了一声,刚张开嘴,声音又被石野堵住,连带着溢出的闷哼,一并吞进了喉咙里。 第45章 骗了她 小麦被他吻得腿软, 她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感觉被抱到一个软乎乎的床垫儿上,屋里没开灯, 小麦伸手一摸:“嗯?屋里怎么还有床?” 石野搂着她腰,含糊道:“没有床怎么睡觉?” 他边说着, 膝盖抵在床沿, 身体重量往前,下一秒就想把她扑倒在床上。 小麦心里一激灵,她就知道有床就得坏事儿,先一步拒绝地伸手,抵在他的胸膛。 似乎预感到她要说话, 石野又转头去亲她的嘴,勾住她的舌头, 亲得小麦快喘不上气儿来, 趁机把她压到身下,亲吻她的脖颈和锁骨。 小麦心里慌得要死, 要不是他手一直推在他的胸膛, 没让他完全贴上来, 不然他肯定得觉出不对劲儿。 “停……唔!” 石野轻刮了一下她的后颈,小麦一阵战栗,手一软, 差点儿让他贴上来。 “停下……唔!” 他又刮了一下。 小麦扭开脸,剧烈挣了一下:“石野!!” 这还是她头一遭叫他全名,石野喘着粗气, 不得不停下来, 抵着她额头,嗓音低沉沙哑:“嗯?怎么了?” 小麦再一用力, 推开他,气喘吁吁说:“你想干什么!谁跟你说我要跟你在这儿过夜了!” 石野愣住:“……啊?” 小麦深呼吸两口,缓了缓心里的躁动:“你去把灯打开。” 石野犹豫着没动。 小麦:“快去!” 石野有点儿不情愿地起身,捡起进门时掉在地上的房卡:“你还要回去啊,可是这都快六点了,泡完都那么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吧。” 小麦声音闷闷的:“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房卡插进卡槽,叮一声,整个房间从门口往内,一道道灯亮起来。 他回头看到小麦裹着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儿坐在床角里,换了拖鞋过去,爬上床,手臂一伸,连人带被子地搂进怀里。 “别走了,陪陪我嘛,我们都一周没见了,我还没跟你待够,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小麦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 石野皱了下眉:“小麦?” 小麦也不应声。 石野抬起人脸来一看,眼睛两圈儿都红红的,泪水糊了满脸。 石野呼吸一滞,话都不会说了:“怎,怎,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我刚才哪里弄疼你了?” 小麦慢吞吞摇头,像个融化的冰激凌一样,把脸又埋进了被子里。 石野心里着急,又不敢大声:“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他怎么哄小麦都不说话,石野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亲亲她脸颊:“别哭了,再哭妆都花了啊。” 这句话管用,小麦立马就不流眼泪了,改为小声地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 石野问:“怎么哭了?” “我刚刚让你停下,你没有……” 小麦终于说话,声音细细的带着鼻音,听起来委屈得人心窝子疼,哭红的眼皮掀起来,鼻尖儿也红彤彤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你会强/奸我吗?” 一瞬间,石野喉咙像被一把大手攥住,瞳孔慢慢缩紧:“我怎么会……” 意识到什么,他立马放开手后退,两手摊开在她面前:“我当然不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刚才你叫我停下我没有停,吓到你了是吗?” 等了好久,小麦才慢吞吞把手搭在他掌心,点头:“嗯…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刚才…我刚才真是…听见你说停下还…我怎么能那样对你…我精虫上脑了我…!” 石野又心疼又后悔的,恨不得锤自己两拳。 小麦性格活泼跳脱,表面再怎么开放,也只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omega,在床事上,具有易于被掌控的天然劣势,当她被压制在床上时,当然会感到恐惧。 小麦平常说话爱调戏他,也只是喜欢看他害羞脸红的样子而已,不代表她可以无下限的接受他的亲密举止,他怎么能因此不顾她意愿,为所欲为呢? 甚至让她以为,他要强/奸她。 石野都不敢想她刚才有多害怕,可她让他去开灯时,他还有点儿不高兴。 “你打我吧,你要不解气就打我。”石野抓住她的手放在脸上。 小麦摇头:“我不要打你……” 她伸出两只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脸上还挂着泪,从被窝里爬出来,爬进他怀里。 “对不起……”石野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啄吻她的嘴唇:“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小麦点头:“我原谅你了。” 她对他实在是过于宽容,这也是石野失去分寸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他这回认真问她:“你告诉我哪里不喜欢被碰,我以后不碰了,好吗?” “内衣盖住的地方,都不喜欢,像…刚才,压在我身上,也不喜欢,”小麦眨了眨湿润润的睫毛,脸蛋红红的,贴在他耳边说:“其他地方,我都喜欢。” 她说着,狠亲了石野嘴唇一口,发出很响亮一声,石野扑哧笑出来,捏了捏她的脸。 两人都不是记仇的人,方才一茬过去,很快又热络起来。 小麦一直担心脸上妆哭花,推开他,光着脚跑到门口,捡起扔地上的银色小背包,进洗手间里拾掇一番,补上眼线和口红,又擦了点粉饼,喷了两下香水才满意。 她翻着包里:“我为这次特意买的泳装,大红色的,特别好看……” 小麦拉下腰侧的裙子拉链,刚脱到肩头,一抬头,看到门口探进来的半张脸。 “你不准偷看!!”她一把关上门。 石野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她进洗手间太久了,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哪成想在脱衣服。 石野脸熟透,挠了挠头发:“空腹下水会头晕,你先冲个澡,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啊。” 小麦冲完澡,换上泳装出来时,石野还没回来。 他自己照了照镜子,深邃而艳丽的红色,衬得他肌肤白皙如玉,防水布料勾勒出窄瘦的腰,上身是两根细细的吊带,自带仿真胸垫,下面是质地柔软的裙摆,蓬起自然的弧度。 这是他好不容易买到的,男性omega伪娘cos情趣泳装,他买的XXXXL款,其实小一码的更好看,但实在是勒得蛋太难受了。 小麦没等石野,自己拿了条浴巾,把手机装进防水袋里,先下了水。 汤池在室外,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上面有一层玻璃做遮挡,并不算冷。前面是一面屏风,后面有一座假山,还有一片竹林,袅袅白雾腾起来,泡在里面只剩下若隐若现的人影儿。 热汤漫过肩头,小麦舒服地叹了口气,摸过手机给石野发了条消息。 小麦:我还想吃点儿西瓜。 小麦:要切好的。 * 石野在自助餐区挑完饭菜,让人打包好,正两只手拎着保温袋往回走,路过一片混浴的大汤池外时,听到门口一对男男AO情侣正在吵架。 omega不想泡大汤池,嫌弃不干净,抱怨alpha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考虑,不舍得为自己花钱,旧账翻出来吵了一遍又一遍。 alpha明显不耐烦,嫌弃omega事儿多,自己还在上学本来就没什么钱,连带他出来玩儿的钱都是吃泡面攒的。 石野低着头想快点儿过去,不料刚到门口,响起一道无比响亮的巴掌声,omega歇斯底里喊:“分手!” 下一秒,一道更为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伴着omega凄惨的痛呼,alpha扔下一句“老子早他妈想分手了!”掀开门帘,正撞上站在门口的石野,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石野咽了口口水,刚绕过去没两步,omega追出来,不小心踩到了水,咚一声摔在地上,边哭边骂:“你个混蛋!畜牲!呜呜呜……” 江池骋早先告诫过他,有了小麦,就要离其他omega远点儿。 石野本来也想装瞎的,可omega就摔倒在他身后,他实在是做不到不闻不问。 反正只是问一下而已,真叫他帮忙,他也帮不上啊。 石野抱着这心态,放下保温袋,转身蹲下去:“你没事吧?” omega先是惊疑地看着他,然后从他身上嗅到了被刻意留下的,淡淡的alpha信息素味儿,明白他和自己是一路人,放下了戒心。 omega尝试站起来,但失败了,他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我崴到脚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石野纠结了一下,想着问都问了,现在人需要帮忙,总不能又把人扔这儿,点头,扶他起来:“你要去哪?” “4102。” 原来omega已经付过了私汤的钱,只不过没告诉alpha,石野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正巧他和小麦开的房也在四楼,石野一手提着保温袋,一手扶着omega,omega行动不方便,慢吞吞过了好久才到4102。 石野频繁看表,他怕小麦等太久不开心,但又不好意思催促崴脚的omega,只能自己干着急。 omega掏出房卡,看到他表情,冷笑一声:“你刚才都听到了吧,那不是个例,alpha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我劝你啊……” 石野手机铃声响了,他两只手都不得闲,先放下保温袋,在左右口袋摸了一遍,慌忙掏出手机接通。 “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出去已经半个小时了,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晕过去了!”小麦不满地抱怨。 omega从他接通手机开始,就一直盯着石野,听到里面的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一声。 石野知道小麦有多小气,下意识就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想了想,说:“嗯…我半路想起来忘拿饮料,又回去拿的,现在在水吧旁边,你想喝什么?橙汁还是乌龙?” “我要的西瓜,你给我拿了没有?” 西瓜?什么西瓜? 石野翻了一下消息,才发现有两条未读,是十五分钟前发的,那时候他注意力全在那一来一回两个响亮的巴掌上,没听见消息。 石野有点慌了,哄到:“我,我刚才没看见,现在给你回去拿好不好?很快的,再等我五分钟……” “不用了,你回头。” 电话里声线蓦地冷下来,石野右眼皮狠狠一跳,循声机械般回头。 他看到小麦站在走廊拐角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浴袍,浴袍下是她“特意买的”“特别好看”的红色泳衣,手机还贴在她耳朵边。 嘟一声,电话挂断。 她垂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第46章 试探他 小麦掉头就走, 石野心脏咯噔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已经先追了出去。 小麦回房间后连泳装都没脱,直接套上裙子和大衣, 石野推门进来时, 她鞋子都已经穿好一只。 “小麦,你,你听我解释!” 石野几乎是扑过来,捉住她手:“他脚崴了我才扶他上来的,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咽了口口水, 紧张得牙齿都打颤:“他alpha刚才打了他,他们分手了, 正好他摔倒在我旁边, 房间又正好是我们这楼层,我就扶他上来……” 小麦强硬地抽出手, 脸上像覆了层冰, 周身的气质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正好正好正好, 怎么就那么多正好?正好让你听见了,正好又摔你跟前了,正好又跟你一个楼层……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盯着他眼睛, 眼底的质疑和不解像两只大手,掐住石野的喉咙。 石野喉结滚了滚,嗓音变得无比沙哑:“我……真的就是这么巧, 我没有骗你, 小麦。” “那我给你发的消息呢,你也‘正好’没看见?” “我……” 石野说不出话。 上次从KTV回来后, 他就答应过小麦,只要手机在身边,一定会秒回她消息,这次居然过去十五分钟,都没看到她消息。 他其实没必要解释,从看到石野和omega接触的手开始,小麦就没打算听他的解释。 她肺都要气炸了,一秒都不愿跟他多待,拿起另一只靴子往脚上套,系上鞋带,起身去洗手间,把摆开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全收拾回包里,往肩上一甩。 一回头,石野像个柱子一样堵在洗手间门口,他盯着她,眼眶一圈泛红:“别走,小麦,事情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干,只是扶他上楼……” 石野张开双臂就想抱她,想吻她,想借此来安抚她。 小麦偏头躲开,一把推开他:“什么叫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看到的什么样?!” 她眼睛也泛了红,手指着他鼻尖儿:“石野我告诉你,我看到的是,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不担心有不怀好意的alpha敲门我该怎么办,不担心我没吃饭就下水泡得头晕溺水该怎么办,你去担心别人的omega分手了怎么办!崴脚了怎么办!!你自己没有omega吗?我不是你的omega吗??你知道我半天等不来你,一出门看到你拉着别的omega在开房,还骗我说在水吧拿饮料,我什么心情??!” “小麦……” “石野,我高高兴兴跟你出来约会,你他妈给我整这出!!” 小麦近乎歇斯底里,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扬手摔在地上。 破碎的玻璃碎片上倒映出石野惨白的脸,小麦绕过他就想走,石野手臂一捞,死死圈住她的腰,费力地拉住他:“小麦,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滚开!别用你带着其他omega臭味儿的手碰我!!”小麦剧烈地挣扎起来。 石野下巴被她手肘撞到,牙齿咬到舌头,嘴里一阵咸腥,还是不肯松手:“小麦,小麦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小麦手死死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你骗我了就是骗我了!不管什么原因都是骗了我!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你滚开,滚开!!” 两人力气都不小,犟起来谁都讨不到好,挣扎间,小麦脚下踩到水,猛地滑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仰去,地上满是她刚摔碎的玻璃渣子,石野瞳孔骤然一缩,死死拉住了她,脸上吓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小麦哭得满脸是泪,还要挣扎,石野害怕了:“我松手,松手,你站稳别摔!” 他一松开手,小麦就挣脱了他,夺门而出。 门板摔上的动静,震得窗户都发出响声。 等石野追出大门时,只听到咚一声车门合上的声音,他跑过去用力拍车窗户,出租车扬起的灰尘和着熏人的尾气,扬了他一身。 石野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一直到车屁股消失在视野里,他慢吞吞回到房间,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打开置顶聊天框,开始编辑消息。 石锅烤肉:我和那个omega没有一点儿关系,撒谎是因为江池骋说过,你反感我和其他omega接触,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锅烤肉:[对方已拒接] 石锅烤肉:[对方已拒接] 石锅烤肉:到家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石锅烤肉:这次是我太盲目太差劲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发誓以后无论什么事都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保证再也不会骗你了。 石锅烤肉:[对方已拒接] 石锅烤肉:都是我的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石锅烤肉:[对方已拒接] 石锅烤肉:对不起。 连续拨了十几遍,都被拒接后,石野深深吞吐一口气,放下手机,躺在床上,一偏头看到柜子上盛放的茉莉和白玫,下午刚见面时,小麦娇俏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 他今天把小麦惹哭了两次。 想起她眼中尖锐如刀子般的嫌恶,无边的自责和懊悔如同暗无边际的潮水漫延上来,他手捂住脸,肩膀又轻又慢地耸动,呜咽出声来。 * 江池骋直接回了在南城的家,穿着一身不男不女的衣服,蓬头垢面走进客厅大门的时候,江来、宵尧和江池早正凑一桌子吃饭,听到动静,齐刷刷抬眼看向他。 江池骋连个招呼都没打,低着头就想上楼。 江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叫住他:“干什么去了,穿成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像什么话?!” 江来不常回家,也很少管他,更多时候是他把宵尧气哭,江来特意回家,把他关书房里狠狠修理一顿。 中年期的S级alpha十分高大壮硕,父辈的攻击性信息素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不服管教的子辈,江来本就是部队出身,冷脸冷惯了,揍起自己亲生儿子来也毫不手软,江池骋被修理了一顿就学乖了,江池早含着金汤勺长大,从小众星捧月的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格,记吃不记打,挨的揍更多,直到她接管了公司,才稍好点儿。 江池骋平时对他这个alpha父亲是畏大于敬,很少跟他顶嘴,这次不知是赌气还是怎的,江池骋说了句:“你管不着。” 他冰冷的声线里带着哭腔,嗓音哑得厉害,倒显出几分敏感脆弱。 江来筷子往地上一摔,一拍桌子就要跟他急眼,宵尧狠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骂他:“你给我闭嘴!” 江来不得不压住火气,瞪着那逆子上楼的背影,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宵尧也没心情吃饭了,皱起眉头:“这孩子又怎么了?” 全家就江池早吃得开心,夹了块儿红烧肉,说:“还能怎么了,跟那个beta吵架了呗,他上次哭这么厉害,不就是因为那个beta。” 江来眉头一皱:“什么beta?他喜欢上一个beta??” 宵尧撇他一眼:“beta怎么?” 江来一听还真是,吹鼻子瞪眼的:“你就由着他胡来,我不准!beta能生出顶级alpha来吗??胡闹简直是!老子生他出来是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他来糟蹋基因的!!” 宵尧听不下去,把筷子一撂:“你再说一遍,你生的还是我生的?” “……你生的。” “我生的我说了算,你给我闭嘴!” 江来:“……” 宵尧踢了江池早一脚:“你去看看他。” 江池早抱着饭碗挪远:“我不去,他揍我怎么办,你向着他又不向着我。” 宵尧皱眉:“你是他亲姐姐,刚回家那会儿他多粘你?怎么可能揍你?” 江池早哼一声,扒拉一口碗里的饭:“你是不知道他多能装。” “你不去我去。” 宵尧饭也不吃了,撤开凳子上楼。 江池骋的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开灯,宵尧敲了两下门就推开。 “出去。” “我是你爸。” 江池骋背对着他蜷在被窝里,明显不耐烦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啧了一声。宵尧进来时差点儿被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才认出是条裙子。 宵尧皱起眉头,手往墙上一摸。 “别开灯。” 宵尧松开手,迈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坐到他对面的圆沙发上,悄悄释放出安抚信息素。 坐下不一会儿,江池骋枕头边儿上的手机响起来,宵尧看清上面的备注是“宝贝”,江池骋就让它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挂断,不接。 “不想接电话怎么还不开静音?”宵尧问。 “我乐意。” “怎么跟石野吵架了?” “没有。”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江池骋把音量调小两格,扔到床另一头。 宵尧没再说话,又过了几分钟,估计是母体的安抚信息素起了效用,江池骋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厌烦抗拒,还主动把今天的事儿讲给他听,最后抱怨:“他总是多管闲事!” 宵尧在心里都要对自己这个恋爱脑儿子无语了,大晚上突然哭着回家,就为这么点儿破事儿。 “你能认识他,不就是因为他多管闲事?” “这不一样!就是因为这样他身边才会那么多臭蚊子烂苍蝇,他跟我在一起了,就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该远离所有的alpha、beta和omega,他不但做不到,还心虚骗我!你知道我听他骗我说在水吧的时候,我心里多难受吗?他就是个中央空调,看到有omega摔倒就要上去散发温暖,那个omega算什么东西!他居然让他抓他的手!他的手只有我能抓!” 宵尧看着他偏执暴躁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骗你是他不对,但你看你现在反应这么大……这只是件小事儿,说开了就算了,不至于闹这么大。” 宵尧觉得是小事儿,江池骋却完全不这么认为,他把又响起来的通话啪一下挂断:“我不闹这么大,他下次还敢!我就该把他关起来,让他每天看到想到的只有我的一个人,这样他就没法多管闲事了,他眼里心里的都只能有我一个!” 宵尧皱起眉头:“你太偏执了,他是个正常人肯定会有自己的社交,更何况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你这样的态度,对你对他都不会有好处。” 江池骋抓着脑袋,五指陷入发缝,有点崩溃地哭喊:“我接受不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看到他看别的omega我就犯恶心我浑身难受!他要是真喜欢我就该为了我把这些臭毛病通通改掉!” 宵尧深知alpha的占有欲有多么狂热多么可怕,更何况对面是个无法标记的beta。 他也深知他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但江池骋毕竟是他儿子,如果不是做的太过分,他也不会去干预他,他希望他能自己找到中间的平衡,于是更多只是试探。 宵尧拿起一包纸巾递给他:“这不是你接不接受的问题,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我问你,他要是受不了你怎么办?他要是说分手……” “他敢!!” 江池骋拳头猛砸进床垫里,眼睛红得可怕,嗓音沙哑:“他要跟我分手,我就把他绑起来,直到他不敢跟我分手为止。” 他死死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凝视的视线仿佛化作无形的束缚,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 “我不可能跟他分手的,要想跟我分手,除非我死了。” 第47章 哄不好 石野也没心情再在这儿待, 回了家。 江池骋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小麦一直没回他消息,石野忧心忡忡的, 比起闹别扭更担心她的安全,实在不得已, 给宵叔叔打了个电话。 他没把两人的事儿告诉宵叔叔, 借着找不着江池骋的机会顺道问了一下小麦。 得知两个人都在家,石野稍稍放心,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手机弹出的消息一响,不到八点, 石野又被惊醒,是推送的天气预报, 石野划开微信, 盯着没有任何回应的聊天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道歉和哄人的绿色泡泡, 石野又睡不着了, 打开备忘录写了一篇长达一千五百字的小作文, 给她发了过去。 最后加了一句:睡醒了回我一条消息好不好,我们再好好聊聊。 然后是张跪键盘的猫猫道歉表情包。 一直到下午,小麦都没回他消息, 石野心脏像吊起来一样,一会儿看一眼手机,什么事儿都干不下去, 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才下了碗泡面吃。 他现在才知道, 小麦并不是总那么好脾气,也并不是总那么好哄, 她现在这冷漠强硬的态度,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江池骋当初一点儿都没有骗他。 他没听江池骋的话,离其他omega远点儿,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小麦一整天都没有回他消息,石野晚上又发了一篇一千字的小作文,态度已经从想跟她谈谈,变成求求她回消息,做梦里都是小麦给他回消息了,结果醒来一看。 只有江池骋给他的一条留言,说有个大手术,这两天要住在医院,不能看手机,而小麦的聊天框,还是空荡荡一片。 石野难受得脸埋进枕头里,快要哭了。 下午六点半,石野拿了上次去小麦公司时,前台给的电梯卡,想去她公司直接找她,不料前台告诉他,小江总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 石野一下子像被推到了漫无方向的深海中间,迷茫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野每天白天都跟往常一样,给小麦分享一天中遇到的各种事儿,到了晚上就给她发小作文,对不起三个字快要说烂了,哄人的话变着花样说了无数遍,都得不来回应。 小麦已经连着三天没搭理他了。 今天晚上队里有个聚餐,教练请客,不能不去,石野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五天没刮的胡子长出来一茬,眼下泛着浓浓的乌青,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颊上颧骨都凸显出来,胡子拉碴无精打采的,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石野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刮胡子,照着镜子,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有次他拿下巴蹭小麦的脸,小麦痒得咯咯直笑,说以后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要给他刮胡子。 “嘶——!” 石野一不留神刮破了,血滴滴答答落下来,他皱着眉头拿水冲,又抽纸擦了擦,照镜子看到下巴上小小一道划痕,这点儿伤根本不算疼,他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拾掇立整后,石野添了点儿猫粮,裹上长袄出了门。 饭桌上,有教练在,不免少了点儿热闹氛围,教练请客不是白请,眼看快到期末,先是挨个儿督促了一遍文化课的复习,然后又提起三月份的钻石联赛,这是世界田联组织举办的一项国际性赛事,如果能拿到名次,先不论丰厚的奖金,单是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所产生的积极影响,都是巨大的。 年假后到三月份的时间不长,所以寒假中会组织一次集训。表面上参赛是凭自愿,但石野、曹盛、还有侯志几个,都是教练点名必须要报名的。 说完正事儿,教练吃了没两口菜就走了,剩下一堆人炸了锅似的开始喝酒吹牛狂欢。 石野没精打采的,除了偶尔和人碰碰杯子,一直歪在角落椅子上喝酒,菜没夹两口,啤酒先干进去三四瓶,几个和他玩儿的好的兄弟很快觉出不对劲儿,悄摸摸问他怎么了。 石野已经喝醉了,他一手托腮,一手晃着啤酒杯:“你们平时…和自己的omega吵了架,是怎么和好的啊?” 几个人一听,明白过来,纷纷安慰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哎哟,omega都敏感,屁大点儿事都能给你上升到爱不爱,这吵架太正常不过了,平时认个错,买点儿小礼物哄哄,就差不多了。” 石野摇头,能试的办法她都试了,小麦根本不见他也不理他。 “那要是哄不好的…怎么办?” “omega挺好哄的吧?什么叫哄不好?” “就是…她不理你,这是为什么…?” “冷暴力啊,唔…这种现象还得看个人吧,有的omega就是爱冷暴力,有的就只有你犯原则性错误的时候,才会对你冷暴力,你的omega属于哪种?” “她…她平时脾气特别好,什么事儿都让着我,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理我……” 他越说嗓音越哑,眼周泛起一圈儿的红,眼里也满是血丝。 “那她大概率就是后者了,这种按冷暴力的时间长短,一般也分两种情况,三天以内的,就是小惩大诫,想借此给你个教训,超过三天的…这种一般就默认分手了。” 石野越听脸色越苍白:“分…分手?”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苍白的有多吓人,两个字儿从嘴里说出来,喉咙哑得不成样子,像被火烧过一样,眉头抖了好几下,才皱起来,眼睛红得可怕。 “你你你怎么了!石野!石野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们啊!” 石野分明还睁着眼,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从那两个字说出口时,他耳朵里像有炸弹炸开,炸得他脑仁剧痛,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花白,连四肢都软得仿佛变成了面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石野让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他醉晕晕中感觉有人在架着他下楼。 他撩起眼皮,看到熟悉的侧脸,心脏一紧,脚腕一转,突然一个用力,把人扑在墙上,嘴唇发抖:“小,小麦……” 楼梯拐角处的灯光很暗,旁边还有一棵参天的大梧桐树遮挡,没人能看清这里发生了什么。 石野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泪水冲洗过的眼珠清透又干净,覆着一层薄雾,皱着眉头时,平白多出几分委屈。 他嘴唇被酒水浸得红润发亮,急匆匆抬头就想吻他,距离不到一厘米时,那人却突然偏头躲开,叫这一吻落在了脸颊,石野更委屈了,又叫了一声小麦。 “你看清楚再叫人。” 身下人深吸一口气,语气硬邦邦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石野愣愣地看着他,瞳孔缓缓放大,讷讷叫:“江池骋……” 叫出这个名字来时,石野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抱住江池骋的腰,头没了支撑般,一下子砸在他肩膀上,呜咽到:“我,我闯祸了,我闯祸了……” “你说清楚,闯什么祸了?” 冷硬的语气像裂了个缝,透出几分紧张,江池骋死死抓着他衣服,才没叫他腿软地坐倒在地上。 石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只摇头不说话,江池骋叫了个车,把人弄到车上,多了个外人,石野才哭够了似的,抽噎着说:“我…我惹小麦生气,她,她要跟我分…分手…呜呜呜……” “……” 江池骋没说话,一直盯着窗外的车流。 石野非要靠他身上,死皮赖脸凑过去,把他脸掰向自己,皱着张脸,苦瓜一样:“怎么办啊江池骋,她已经三天没理我了,是不是到第四天,就默认分手了……” 江池骋视线沉沉的,像是太久没见过他一样,从上往下打量他的脸,然后垂下薄薄的眼皮,抽出张纸巾,一下下给他擦眼泪。 “现在知道哭了。” 石野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他胳膊:“我知道错了,江池骋,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她,求求她别跟我分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她…我……” 他突然顿住,看动作像是要吐,江池骋眼疾手快捂住他嘴:“憋住,别吐!” 这要吐人车上了,还得出洗车费。 石野刚才那股难受劲儿压下去,点了点头,江池骋松开手,一边催促师傅快点儿,一边把他揽进怀里,拍拍他后背:“先别说话了,回家再说。” 回到家,石野几步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就是一顿狂吐,江池骋端了杯水进来,蹲下来,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儿,等他吐完,水递给他漱口。 吐完舒服多了,石野躺沙发上,脑子还有点儿晕乎,眼睛这两天哭多了,眼尾处有点儿蛰的疼,他还惦记着叫江池骋帮他传话,一转头却找不着江池骋人儿了。 他叫了一声,才听见人在厨房。 江池骋在他旁边时,总让他感到一股心安,石野眯了一小会儿,再睁开眼,面前多了一杯刚冲好的蜂蜜柚子水。 瓷白的水杯里放着一根小勺子,杯子里水还打着旋儿。 “多喝点儿,解酒的。”江池骋说。 石野点头接过来。 他猜江池骋这几天肯定去找他男朋友了,不然怎么突然会照顾人了,以前他喝醉酒回来,他看都不带多看一眼,顶多一句轻飘飘的“吐完收拾干净”,哪像现在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泡水的。 石野喝完水,把杯子还给他,江池骋接过来,顺手抽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起身。 石野目光跟着他去厨房的身影,看他涮完杯子又出来,倒了点儿水喝。 石野抻着脖子,期期艾艾地说:“我不知道她看没看手机,还是把我屏蔽掉了,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儿,告诉她我已经反思了三天,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乱管闲事,再也不跟她撒谎,只要跟她在一起保证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无论什么事儿都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这两天,想她快要想疯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太长了记不住。” 江池骋打断他,钻回屋里拿了什么东西又朝他走来,手机屏幕亮着:“我帮你打通电话,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出去抽根儿烟。” 石野巴巴接过手机一看,上面微信通话显示正在呼叫中,头像是小麦的那个黑色猫猫头,备注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姐”。 石野一个激灵,手一抖,差点儿把他手机摔地上,一瞬间正襟危坐,两手捧着手机,紧张得舌头都打结,点头:“去去去…去吧。” 江池骋出门后不一会儿,微信通话接通了,石野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干嘛?” 脆脆的软软的一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再听到小麦的声音,明明只隔了三天,石野却觉得像隔了几个世纪,在这一刻之前,他差点儿以为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没日没夜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把他淹没,石野眼泪唰一下就淌了下来。 他两手抓着手机,嗓音哑得不像话:“小麦,是我……” 第48章 叫宝贝 轻快的声音凝滞片刻, 有点儿生硬地回应:“哦…你…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就……” “有事,你别挂!” 小麦没说话,石野听不到声音, 看了眼屏幕还亮着,确认她还没挂, 小心翼翼跟她商量:“你有没有空, 明天我们见面,谈一谈。” 小麦说:“工作日我要上班。” 石野努力争取:“我去你公司问了,这几天你一直都没去上班,可不可以见我一面?” “我有私事。” “私事”两个字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把连在一起的两块肉生生撕扯开, 石野咽了口口水,眼皮又痛又涨, 喉咙痉挛, 快要说不出话:“小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这三天我也反思了一下, 像你一开始说的, 这就是个误会,不算什么大事儿,我觉得我确实是小题大做了, 毕竟眼睛嘴巴手都长你身上,想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也该改改脾气, 不能把心思全放在你身上, 管你这管你那的,不然会给你太大压力。” 她语调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 石野越听越心惊,喉咙里像有什么尖锐的声音要发出来,嘴巴却像被水泥封死了一样,接着,他听小麦语气忽然变得轻快。 “正好我有个alpha朋友分手了,他跟我说打算重新装修一下院子,请我去帮帮忙……” “不要!!”石野大喊,他一下子明白了那种感觉,顿时慌了:“你,你不要去给那个alpha帮忙!” 小麦冷冰冰问:“为什么?不认识的omega你都能随手帮忙,他是我朋友,我去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石野在手机这头不停摇头。 惊慌、害怕、无措像带刺地藤蔓紧紧束缚住他,石野快要喘不过气儿来:“我错了,我错了小麦,你不要改,你什么都不需要改,我巴不得你管着我,我喜欢你管着我,以后约会,我一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小麦,你说什么我都能改,求求你,不要去找那个alpha,不要离开我……” 他低低地乞求她,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皮质沙发上,动静特别大。 小麦听着他哭了半晌,态度稍稍松动:“你真能改?” 石野忙不迭点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和我试试……” “宝贝……不要和我分手,对不起……” 石野脸埋进抱枕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轻又闷。 手机里寂静了有十几秒。 “你再叫我一声。”小麦呼吸的声音有点重。 “小麦……” “不是这个。” “宝贝……” 嘟一声,通话挂断。 石野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呆坐在沙发上,眼睛茫然地睁着。 结束……了? 他抱着猫,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石野以为是江池骋,没管,却忘了江池骋要想进来,根本不用敲门。 敲门声消失,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是小麦。 石野心脏一咯噔,手一滑按了挂断,滑完反应过来,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电话立即又打了过来,石野这次没手滑,接通。 “给我开门。”小麦有点气喘。 石野想解释的话全被堵回去,愣住,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怀里猫受惊地蹿出去,石野爬起来,三步作两步,连猫眼都没看,握住门把手一拧,咔哒一声。 小麦站在门外,修身的黑大衣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毛线裙,V型的领口敞着,没有带围巾,挤进门时,浑身还带着室外的凉气儿。 “小麦……” 石野恍惚地看着她。 南城到元城的距离,走高速也需要一个小时,从她挂电话到现在,才过去二十分钟。 小麦抬脚踢上门,一步迈到他面前,双臂一环,把他抱进怀里,她红红的眼睛带着叫人心惊的偏执,额头贴在他的额头。 “再叫一声,我就原谅你。” 石野像做梦一样,张了张口,喉音发颤:“宝贝……” 小麦低头狠狠吻住他微张的嘴,唇瓣用力、反复辗转碾磨,尖尖的獠牙划破了他的舌头,口腔中漫出血腥味儿,却让他愈加兴奋。 两三下就把人脱得只剩件儿薄秋衣,她搂住他腰,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倒在沙发上,微凉的手指顺着他衣摆伸进去,冰得石野一哆嗦。 小麦在他肚子上取了取暖,手往上把他衣服全推到胸口,抬头安抚般亲他的嘴。 石野口腔里被她搅得一片泥泞,半边脸发麻,脑子也被接吻的快感搅成一团浆糊,想确认面前人真实性般,紧紧搂住她,想跟她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小麦亲着亲着,悄悄把人掉了个个儿,往上捞了捞,让他趴在宽大的半弧形皮质沙发扶手上。 石野不适应这样被动的姿势,刚被翻过去,就挣扎着想翻回来,扭头想亲她的嘴。 “乖,手抓住这里,趴好,把头转过去。” 小麦按住他后脑勺,把他头又掰回去,后颈正对着她的视线,膝盖分开跪在他陷下去的腰肢两侧,压制住他想翻身的动作,手握着他手腕,引导他往前抓在扶手下面的木质镂空花纹上。 石野是有点儿喝迷糊了,但还不至于醉到觉察不出危险。 他视线几乎全被挡住,被动的姿态让他禁不住紧绷起来,他问小麦:“这是…做什么?” 小麦吻他的耳朵:“给你留个记号,让其他不怀好意的alpha和omega看到都离你远远的。” 石野还没想明白omega口中的“记号”是什么意思,就被omega安慰得晕头转向,当他裤链儿被拉开时,脑子在一瞬间消失了,以至于忽略了后颈突然袭来的疼痛。 等他感受到像异物一样在他血液中翻涌的信息素时,后颈已经被死死钉牢在那双獠牙上。漫长的痛苦袭来,石野脸皱成苦瓜,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身后立即响起含糊的声音,像是不满的警告:“抓好,不要动。” 石野不敢动了。 比起疼痛,他更怕小麦生气。 对同一个人标记三次以上会上瘾,从上次易感期结束一直到现在,江池骋忍了快一个月,此刻终于叼着他的后颈,他真恨不得把全身的信息素都灌进他的体内,让他从头到脚都染满自己的味道。 但显然身下的beta承受不了那么多,beta本就与信息素不适配,过多的信息素会让他身体产生排斥反应,表现出头晕腹泻呕吐等等一系列中毒症状。 江池骋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渴望,看他难受得脸微微涨红时,停下来,舌尖儿舔了舔带血的伤口,在他脸颊上亲一口。 “真乖。” 石野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好多话想问她,却不知道从哪件儿捋起,体内信息素太多让他晕乎乎地有点犯恶心,心里却因为听到了她的夸奖,止不住地雀跃。 “这么听话,给你点儿奖励要不要?”小麦捞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石野点头。 小麦笑了笑。 她给他的是一个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奖励。 石野起初羞得脸臊红一片,觉得这是在欺负小麦,有点抗拒,后来却忍不住将手指插入她的发丝。 这天晚上,石野感觉从内到外,从上到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她掌握,整个人像浮在云朵里,他既感觉到惊慌不安,又感到莫名的踏实。 两个人第二天是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 小麦先醒的,石野昨晚喝多了酒,还得再睡一会儿,她起来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厨房摊了两个鸡蛋饼,做了两道下饭的小菜,又煮了小米粥。 忙活完回来,石野还在睡,小麦趴在他旁边,凉凉的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捂在他肚子上,石野皱了下眉头,还不醒,小麦手又往下。 小小野哥今天的精神头很不错。 小野哥一会儿也精神了,睫毛颤了颤,睁开眼,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小麦眼睛弯成月牙儿,贴在他耳边:“睡醒了吗?” “嗯……” 小麦忍不住脸颊蹭他的脸,夸张地学他:“嗯~~~~” 石野脸往她怀里埋了埋,又闭上眼。 石野五官线条偏硬朗,皮肤黑,骨架大,平时不说不笑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皮懒洋洋压下来,手往裤兜里一插,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跟现在又乖又安静的样子,反差特别大,看得小麦口干舌燥。 她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又好一顿缠绵,石野彻底醒了,几次想起床,都被小麦又按回去,她一点儿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小麦故意问:“小野哥,这是什么呀?” “脏,快去洗掉。” “脏吗?我觉着挺干净的呀,昨天我…唔。” 石野一把捂住她的嘴,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别说了。” 小麦笑眯眯点头,临出门前扔下一句:“我还是很喜欢小野哥的味道的。” 石野这辈子没这么羞臊过,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拿起衣服进了浴室,洗漱完出来,小麦正招呼他吃饭。 石野看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受宠若惊,从昨天小麦突然出现,到现在跟他对坐着吃饭,觉得像做梦一样。 吃饭的时候,他小心翼翼问她:“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对吗?” “对啊。” 他急切又问:“那…以后,你也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小麦在他的注视下,垂下眼皮:“再不喝粥就凉了。” 她知道小野哥现在没有安全感,但说实话,她很享受小野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觉,她喜欢小野哥向她索要安全感的样子,小野哥越是离不开她,她越兴奋。 她离开后第一天,小野哥半夜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发紧,喘息十分急促,说做噩梦梦到和她分手了。 江池骋心里有点得意,温声细语地安抚他,还唱歌讲故事哄他睡觉,等人睡着了自己才睡,电话一直连着,等几小时后自动挂断。 他一边对他像往常一样好,一边又晾着他,不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要让他知道,每一次惹他生气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心里眼里装的都是自己。 但江池骋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晾过头,把人给吓到了。 石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会做两次,还有罕见的梦中梦,江池骋单是半夜里接电话接得都要神经衰弱了,听着人哭,一晚上都不敢挂电话。 江池骋立马改了策略,当他再问起会不会分手时,他积极向他灌输,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的想法。 效果微乎其微,石野似乎不信。 江池骋后悔得不得了,每天都抽出一点时间,去学校里看他,陪他逛逛操场,在湖边坐一会儿说说话,石野每次看到他都很开心,但到临分别时,抱着他的手臂会轻轻发抖,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江池骋每次都给出确定且肯定的答案。 直到一天周五,他有事儿耽搁,去晚了一个小时,正在实验室里记数据时,接到了公司前台打的电话,说石野去公司找他了。 江池骋脸一白,忙把手里活交给别人,约莫半个小时,急匆匆迈进公司大门。 他大衣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好,头发也没编起来,被风吹得有点乱糟糟的,这么冷的天额头竟出了汗。 前台看到他,吓得站起来:“江……!” 江池骋一抬手打断她的话,大步直奔向休息区坐着的人儿,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石野抬头看着小麦,没有说话。 江池骋觉出不对劲:“来来来,我们进屋里说话。” 他拉着人站起来,随便进了间空会议室,刚一反锁上门,石野从背后环抱住他。 “我想你了。” 他嗓音哑得很厉害,像好几天没喝水一样,脸颊贴在她脖颈,滚烫的泪水浸润她的颈窝。 江池骋一下子傻了眼:“怎怎怎怎么了?” 江池骋转过身,两手捧起他的脸,看到他红红的眼眶,心疼得不得了:“怎么了啊?” 石野垂着眼:“……你都不怎么主动给我发消息,一直都是我给你发。” “我不是不给你发,我在忙啊宝贝。” “你也没告诉我你在忙什么。” “这个有保密协议的,我跟你解释过呀。” 石野又不说话了,眼圈红得更厉害,江池骋抽了张桌上的纸,给他轻轻擦眼泪:“你是不是嫌我陪你的时间不够?我请个假,我们出去玩儿两天好不好?” 石野摇头。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 江池骋快要急死了,安抚般轻拍他的后背:“想要什么告诉我好吗?” 石野好久才开口:“我想…跟你同居。” 第49章 同居了 “哦…哦你想同居啊…” 江池骋也想跟他同居, 但他以“江池骋”的身份同居和以“小麦”的身份同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他跟他住得越近,暴露的风险越大, 说出的谎言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日常生活中,脸的问题倒是不大, 江池早右眼眼尾有个小痣, 石野一直是通过这个小痣来辨认她的,就是头发有点麻烦,住一起后总不能天天戴假发,他原本的头发没有这么长,不仅得染, 还得再接。每天穿的衣服也是个问题,他总不能来回倒腾。 石野觉察到她的犹豫:“我们分开住两间房,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只是想每天能跟你多待一会儿。” 他撒娇似的,晃了晃她。 这话说人心坎儿里去了, 江池骋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亲他一口:“行啊, 我这两天托人在附近找找房子,抽时间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石野点头,高兴了。 江池骋看他高兴, 自己也就高兴,拍拍他后背:“没吃饭吧?走,带你去吃火锅。” “你不用忙了吗?” “男朋友都委屈得哭鼻子了, 我还去忙什么啊, 工作哪有你重要?” 除了上次吵架之外,小麦对他好得简直没话说, 石野知道小麦喜欢他,不然不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挤一个小时来陪他。 他想同居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就像他说的,他心里确实不踏实,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小麦那么辛苦。 看房子是个麻烦活,石野不想麻烦小麦来回跑,跟人商量好需求后,自己先去看一圈,觉得不错的再录视频发给小麦,有时候是拉着江池骋一起。 最后看好了一套三室一厅,比之前和江池骋住的那套还要宽敞一点,位置在公司和学校中间,石野带小麦来看了一圈,小麦点头说满意后,定了下来。 石野从江池骋那儿搬走时,还有点儿舍不得,硬拉着他要出去喝一顿,江池骋约了托尼老师,帮人搬完就急着去染头发接头发,一套下来得七八个小时,他厕所都没空去,哪有时间陪他喝酒。 最后石野放过他说,等新家开火的时候,再叫他过来一块儿喝。 新家的客厅中央放着八个大箱子,三个是石野的,五个是小麦的。小麦东西多,朝阳的主卧留给她,里面有浴室和洗手间,对omega更方便一点。 晚上九点半,石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自己,正收拾怀里的长毛猫时,门外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石野把猫一扔,两三步冲过去,猫眼都没看,咔哒一声拧开门。 江池骋做了一天的头发,晚上没吃饭快饿死了,左手提着一包甜点,手中捏着个吃了一半儿的蜂蜜大麻花,右手提着打包好的小龙虾和小馄饨,还没输完密码,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等等等……我吃东西!” 江池骋两只手大包小包举着,他还没转换过身份来,在石野眼里,是和女朋友同居了,在他眼里就是换了个地儿睡觉而已。 可当温热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柑橘味儿沐浴露的清香飘进鼻腔时,江池骋心中腾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和平时约会不一样,和以前合租也不一样。 像是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走着,突然有个人打着灯过来,要给你肩膀,还要给你糖吃。 江池骋脑袋软趴趴往他肩上一搭:“小野哥,我好想你呀。” 石野抱着她进门,偏头亲亲她脸颊,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进厨房把小龙虾和小馄饨倒锅里又热了一下。端出来时,小麦刚从他屋里出来,身上穿着他的睡衣,领口两颗扣子松开,露出白腻的锁骨。 她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抱着碗吃小馄饨。 石野坐在旁边,剥小龙虾,剥一个,喂她一个:“怎么没吃饭,这么辛苦吗?” “特别辛苦!” 小麦开始大吐苦水,从同事抱怨到领导,最后叹一口气,脑袋往人肩头一歪:“挣钱好累呀,小野哥,以后结婚了我能不能不上班,你养我啊?” “你想上就上,不想上我就养你呗。” 小麦眼珠一转,接着说:“我也不想干家务,不想带小孩儿。” “我干家务,我带小孩儿。” “可是我也不想生小孩儿,会让我身材走样,还长很难看的妊娠纹。” “不想生就不生。” 小麦爬起来,盯着他眼睛:“那你想要小孩儿吗?” “我都行,看你想不想要。” “我想要啊,我还想要两个,最好是一个alpha,一个omega,但我不想生,小野哥,你可以给我生小孩儿吗?” 石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理论上是可以,但你是omega,我生不出你的孩子啊。” 小麦忘了这茬,先不说她是女性omega,就算是男性omega的精子,也无法让人受孕。 她看起来很遗憾:“啊,我要是alpha或者是beta就好了,这样就能让小野哥给我生小孩儿了。” 石野咽了口口水,手臂一撑,把她推起来:“哪跟哪的事儿,差不多得了啊,你说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麦瞪大眼睛:“什么意思?我要是alpha,或者beta,你就不喜欢我了?” “这不是一回事儿……” 石野把小龙虾都剥完,摘下塑料手套:“你要是alpha,我就不会接触你。” 小麦嘟起嘴巴:“小野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alpha啊?” 石野沉默了一会,认真地看向她:“……你不讨厌alpha吗?” 小麦也沉默了一会:“……讨厌。” alpha对alpha的排斥是天生的。 试探了个底儿,小麦也不再自讨没趣,吃饱喝足后往沙发上一躺,望着厨房里晃动的背影,又开始撒娇:“小野哥,我好累呀,不想收拾东西了,我今天晚上给你暖被窝,你明天可不可以给我收拾一下呀。” “我怕我放的东西你找不到。” “找不到我就问你呗。” 石野无奈笑着答应,他洗完碗出来时,看到小麦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小腿翘起,宽松的裤腿儿垂落到膝盖,晃着一双白嫩的脚丫。 石野过去,握住她的脚踝,亲了亲她的小腿,一俯身,抽走她的手机,一把将人儿抱起来,小麦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两腿盘在他腰间,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石野拍了下她屁股:“有点儿重。” 小麦瞪他:“没人告诉你不能说omega重吗?” “现在知道了。” 石野顺手关了客厅里灯,脚勾上卧室门,刚想把人儿扔床上,小麦紧紧搂着他:“我不下去,你不是说我重吗,我累死你。” 石野转身把人儿往墙上一抵,微一仰头,亲上她的嘴,他吻得又缠绵又凶狠,指腹轻轻按揉她的后颈,小麦一会儿就腿软地挂不住,嘟囔着要上床。 石野关了灯,把人儿抱上床,握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指尖开始,顺着流畅的手臂线条,一寸寸亲吻她的肌肤。潮湿细密的吻像温热的雨点儿,小麦全身骨头变得酥软,石野吻遍了她的全身。 小麦手撑着身体,坐在床沿,透过依稀的月光,看着他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地板,宽厚的掌心托住她的小腿肚,动作温柔而虔诚地亲吻她的脚,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完全掌控了一个人的快感,这股快感让他脸颊发烫,眼前微微眩晕。 她呼吸变得急促,脚尖一勾,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眼神像审视:“你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 睡衣凌乱松垮地挂在她身上,露出半颗布着吻痕的肩头,红色的肩带勒在肉里,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她的侧脸,整个人像蒙了一层雾蒙蒙的光。 石野着迷地捧着她脚心。 “我只爱你。” 两人同居,江池骋本来是打着缓解石野焦虑情绪的目的,结果随着时间变长,反倒是他自己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自从自己房间收拾好后,他就没在那床上睡过几次,隔三差五就往石野屋里跑,一点儿omega的矜持都没有。 除了贴身衣物,什么衣服袜子的都是石野给他洗,有的裙子不能机洗,只能手洗,石野也从不嫌麻烦,晾干再给她叠好收起来,家里东西也全是石野收拾的,江池骋自从搬来就没插过手。 他找不着东西了,要是石野在家里,就直接喊,要是不在家,他就打电话,石野总能很快接通。 江池骋以前图省事儿,午饭就在学校或者医院的食堂里解决了,现在就算再赶时间,也要回家吃饭,他都不知道石野怎么做到的,每天三四道小菜,还能不重样,把他胃口都养刁了,愈发觉得食堂的饭难以下咽。 吃完饭他还要抱着人儿睡一会儿,要是哪天石野有急事儿,没法陪他睡午觉了,能跟人生一天的闷气。 江池骋常常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时,像从内到外变了一个人,喜怒无常,幼稚至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受不了的脾气,石野总能稳稳接住。 石野对他太好,他免不了恃宠而骄,开始有点苛刻地挑刺,频繁跟人闹小别扭,有时是出门忘了给她掀门帘,有时是走在人群里忘了牵住她的手,还有时是提起未来时,说的“我”而不是“我们”。 石野绝大多时候都顺着她哄,当然也有吵架的时候。 那天晚上小麦心血来潮,要学人视频上煮奶茶,她忙活了一通,煮出来尝了一口,又苦又难喝,然后往里面加了很多糖,回炉重造了一下,她又不想再试,于是找石野喝第一口。 石野当时正跟人打电话,小麦噔噔噔跑过去,舀一勺喂他嘴里,问他好不好喝。 石野注意力根本不在奶茶上,点头说好喝,摸了摸她脑袋,继续跟人打电话。 小麦信了,尝了一大口,又苦又甜的,像加了糖的中药,她差点儿没吐出来,她已经有点生气了,又喂了石野一口,问他好不好喝。 石野还在点头,十分敷衍。 小麦生气了,一把夺走他的手机挂断,二话不说就把刚才夺走他注意力的那个人给删掉了。 石野十分懵逼,解释说他们没聊别的,是在商量寒假集训的事儿,年后有个比赛对他很重要,小麦也振振有词,说他刚才就是在敷衍她,那是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奶茶。 石野想把人加回来,小麦说什么都不准,石野头一遭对她发了脾气,说她总想一出是一出,脾气说来就来,还说她这个做法简直不可理喻。 小麦被他气哭了。 虽然最后石野跟她道了歉,还买了礼物哄她,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alpha的微信昵称,叫阳光你好。 期末考试结束正好是周六,石野说晚上有个同学聚会,想出去玩一玩。 好容易通过磨人的考试,放松一下也算人之常情,小麦同意了。 石野高兴地抱着人猛亲两口,出门前嘱咐她:“宝贝今晚没法陪你吃饭了,我提前做好了菜放冰箱里,你想吃的时候自己热一热,水果我洗好了,你吃的时候记得烫一烫啊。” 小麦盘着腿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小零食,点了点头。 石野换好衣服过去,递给她杯水,看她喝完,又使劲儿抱了抱她,亲一口她水润润的嘴唇说:“真乖,别吃太多零食,多喝点儿水,我走了啊。” 小麦点头,叮嘱他少喝点酒,但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十几个大小伙子聚一块儿哪有不喝酒的。 小麦本以为让人出去一晚上也没什么,结果人一走,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他什么都干不下去了,零食不想吃,饭也不想吃,才过去一个小时,就想催人回家。 他忍了忍,好歹等了两个小时,发消息问人吃得怎么样了。 石野一个电话拨过来,小麦还没开口,先听到里面七嘴八舌的喊嫂子好,小麦脸一红,催人的话生生堵回去。 石野笑骂着夺回手机,声音已经有了醉意:“宝贝,你吃饭没有啊,我这边儿吃了一半了,再过不到俩小时就回家。” “你少喝点儿酒。” “嗯啊,没事儿我没醉。” 挂了电话,小麦看一眼表才八点,她找了个俩小时的老电影,快要睡过去时,门铃响了。小麦被吵醒,看了眼手机九点半,穿上拖鞋透过猫眼儿往外一看。 石野喝得醉醺醺的靠在一个女人身上,女人带着手表,化了不怎么明显的妆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alpha,她一只手抓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腕,一只手扶着石野的腰,按完门铃,低头跟石野有说有笑的。 小麦脸色一沉,咔哒一下开门。 石野踉跄了两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抱住她腰:“宝贝……” “谢谢你送他回来。”小麦笑着跟人道谢。 她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她在家里并没有收敛自己信息素的习惯,此刻,顶级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巨蟒,丝丝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alpha,冰冷阴森的气息叫人头皮发麻。 石野鼻尖儿在她脖颈蹭了蹭:“宝贝你好香啊……” 女alpha在门打开时,就嗅到异样,后退一步,笑了笑:“嫂子太客气了,顺路的事儿。” 女alpha离开后,小麦抱着醉鬼一样的石野进门,石野像条粘人的大狗,在她脸上脖子上乱亲乱蹭,不等到卧室,就把人扑倒在沙发上,要亲嘴。 他一身熏人的酒味儿,小麦皱着眉头推开他:“熏死了你,我刚洗完澡!” 石野倔脾气也上来,搂着她非要亲,推搡间,石野手机从口袋滑出,掉到地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未读消息。 小麦视线被吸引,没再管逮着她脖子啃的石野,捡起手机解锁,点开未读消息。 阳光你好:野哥,嫂子原来是个alpha啊? 阳光你好:以前听你说嫂子多温柔多贤惠,我还以为是omega。 阳光你好:哎?你不是说你恐A吗? 阳光你好:你早说你喜欢alpha啊,队里那么多单着的,这不随你挑? 阳光你好:[坏笑].jpg 小麦脸色越来越难看,像覆了层薄冰,嘴角下压着,对面还在发消息,她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接通后。 “把你的臭嘴给我捂严实。” 第50章 占有欲 小麦骂完那句话, 石野忽然就不啃了,从她身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去洗手间, 小麦以为他要吐,没管他。 跟女alpha威逼利诱完, 小麦生了一肚子闷气, 也没管石野还在洗手间里,自顾自回房间,砰一声甩上门,扒着他手机,从最近联系人第一个开始查, 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但凡看着不顺眼的全给他删了。 还没查完, 石野拧开门进来, 拖着步子爬到床上,把人儿往怀里一捞, 抱怨到:“你今晚怎么不跟我睡?” 他刚才似乎洗了个澡, 冲掉了一身的酒气, 身上还潮乎乎的。 小麦合上手机闭上眼,装听不见。 “是不是嫌我回来晚,生气了?”石野爬起来,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戳她的脸:“我就知道你要生气,你脾气有点太差了知不知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小麦一把推开他:“酒后吐真言了?嫌我脾气差你别跟我好了, 你去找个脾气好的。” “我不去, ”石野又爬起来,凑过去, 神秘秘说:“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小麦不由自主睁开眼,面前打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只单边耳环,铂金的材质,十字架形状的耳钉与蝴蝶形的耳骨钉中间由链条连着,看起来有点朋克风。 石野看她眼睛亮起来,有点得意地说:“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那种酷酷的款式,去聚餐前,我特意去alpha首饰专柜买的,喜欢吧?不过你耳洞有好几个,其他的等我下次惹你生气了再买。” 小麦没点头,但开心要从眼里漾出来,她收起礼物,不再背对着他,试探问:“omega戴alpha的首饰,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石野满是爱意地盯着她脸,笑着说:“我觉得超酷。” 小麦笑得开心极了。 石野搂着她腰贴近几分,张嘴哈了口气:“我嘴还臭吗?” 小麦一愣,回想起自己打电话时说的第一句话,原来他当时不是去吐,是去刷牙了。 她心里又柔软又无奈,拽他耳朵:“我那不是说你。” “那让我亲一口。” 石野爬到她身上,迫不及待亲住她柔软水润的嘴唇,他想亲想了一晚上了。 小麦边笑着边张嘴,由他把舌头伸进来,扫荡她的口腔。 她每次感受到石野有多么喜欢她时,心里都会涌起告诉他真相的冲动,她觉得石野一定不会不要她的,顶多就是冷落她两天,她只要撒撒娇,他肯定会原谅她的。 但享受了这么多石野对她的没有底线的宠溺,她发现她似乎连可能会有的冷落都忍受不了了,于是她一直拖拖拖,拖到了现在,她心态没有变好,反而更糟。 石野但凡对她说句稍重的话,她都会生气难过好久,必须得他来道歉来哄她,如果有天石野不哄她了,那对她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期末考试结束了,训练还得继续,石野起初并没有发现手机里少了什么联系人,自从有了小麦,队里的alpha就避嫌似的,主动跟他保持距离了,也不会闲着没事跟他聊天。 直到有天群里要求填一个考核表,他填完要提交给“阳光你好”,结果找半天找不到联系人,他想找旁人转交,没想到他连旁人都找不着了,等训练的时候,当着人面儿一问,才知道是“自己”把他们删了。 这种事儿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石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比起生气,他更觉得无奈。 起初他会觉得是自己安全感没给够,于是加倍对她好,但现在他发现,是小麦的占有欲太强,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属物,看不得他把任何一丁点儿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石野跟人解释一番,道了歉又请人喝了汽水,把人又加了回来。 这个过程中,女alpha一直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还偷偷打听他和他女朋友在床上谁上谁下。 石野皱起眉头,不客气骂了句:“你他妈有病吧?” 女alpha按下同意两个字,收起手机,又说:“你女朋友占有欲有点儿强啊?你都不烦她?连你交朋友都要管,要我我可受不了。” 石野本来要走了,又听到这句:“我女朋友好不好轮不到你说吧?” 女alpha耸肩:“我就是好奇,她怎么把你拿下的,还治的这么服服帖帖,我想学学。” 她说着,朝他抛了个媚眼儿。 石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后退出几米远,表情像吃了屎:“妈的,别恶心我,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你这反应我就放心了。” 女alpha笑起来,不明不白扔下这句就走了。 石野想不明白,也没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该跟小麦好好谈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麦占有欲强,同居后也一直克制着回家时间,跟别人通话的时长,以及平时相处的距离。只要她在旁边,不敢说百分百,但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满足着她的占有欲。 关于删好友这件事,石野有一定的心里准备,不至于感到厌烦,但确实感到疲惫,她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他正常的社交生活了。 晚上吃完饭,小麦坐在沙发上看搞笑动画片,乐得合不拢嘴。 石野洗完小番茄从厨房出来,站门口停了一会儿,走上前把玻璃碗塞进她怀里,然后坐在她旁边,手臂从后往前圈住她的腰,亲了亲她脸颊。 “宝贝,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小麦吃着小番茄,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点头嗯了一声。 石野怕她误会自己在责怪她,努力保持温柔的语气,说:“我今天交表的时候,发现微信里好几个同学都找不着了,是不是你给我删了啊?” 他一提这个,小麦就想起上次搂住他腰的女alpha,脸上登时笑不出来了,闷头吃小番茄:“对啊,我是你omega,删两个人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她说的太理直气壮,石野都愣了下:“可是…为什么啊?” 小麦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沉下脸:“我不就删了几个人,你至于凶我?” “我没有凶你啊,我就是想跟你商量,”石野抱紧她亲了亲,温声细语地哄着说:“他们都是我同学都是我朋友,你删掉之前,是不是可以先问一下我的意思,或者你告诉我哪段聊天让你不舒服,我以后就不跟人那么聊了呀,我没怪你的意思,这不是跟你商量着吗。” “你要是不想让我看手机,就把密码改掉,把我的指纹也删掉,不用跟我说这些。” 小麦扔下这句,就起身想走,还好石野早抱住她,又把人捞回怀里,轻皱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着急好不好。” “我没着急。” 石野尽量平稳语气:“我和他们都是正常社交,你看我今天要交表,结果我们组长被你删掉了,而且微信好友一删除,里面的记录也没了,这不是会造成很多麻烦吗?” 小麦冷笑一声:“你还说没有怪我。” “我是在跟你说这个事情,不是怪你,我也不是说,不让你查手机不让你把讨厌的人删掉,只是想你删之前,先给我看一眼,他哪里惹你不痛快,我也能给你解释一下啊不是,这不也避免很多误会吗?” “我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你解不解释我都要删,有必要多那一步吗?” 石野深吸一口气:“你又说气话。” “我说的是实话。” 从谈恋爱到现在,石野哪里不是顺着她,今天也第一次有想跟坐下来谈谈的想法,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冷硬霸道,气话也好,实话也罢,都让他感到不舒服极了。 石野皱起眉头,语气也沉了几分:“小麦,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连这么件小事儿都没法商量吗?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说删就删…你不觉得你太不讲理了吗?” 小麦一把推开他,眉头皱得更紧:“朋友怎么了?有我重要吗?以后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你是我的人,我还不能决定你身边朋友哪个能交往,哪个不能吗?” 石野还在努力和她解释:“当然你重要,但我的朋友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这又不是不能兼容的问题,我不能除了你,其他什么都不要了吧?” “为什么不能?!” 小麦突然冒出来的话叫石野愣住:“你认真的?” “有什么问题吗?” 石野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叫她气得,额角突突地跳:“你这种想法…简直不可理喻!” 他这话几乎是吼出来,吼完背过身去,想冷静一下。 小麦先一愣住,反应过来气得肺要炸了,绕到他面前,抓起抱枕摔他身上:“我不可理喻?你父母已经离婚了,各自重组了家庭,孩子都能跑会跳了用不着你操心,你亲戚也不待见你,剩下的不就是我?你要是不想上学不想工作以后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你朋友能养你吗??你父母亲戚愿意养你吗??!” 石野傻了眼,望着她恼火到涨红的脸,眉心抖了好几下才皱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你调查我?” 这些事他从没跟她说过,连江池骋都不知道。 小麦脸色变了变,别开眼:“……” 石野呼吸一滞,脊背像爬上一条巨大的蜈蚣,叫他头皮发麻。 他低下头,咽了口唾沫:“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 他用可怕来形容她。 小麦眼神有几分慌乱,呼吸变得急促,有点手足无措,强撑着说:“你什么表情,我是第一天占有欲这么强的吗?谈恋爱之前,江池骋是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当时怎么说的?同居之前,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你当时又怎么说的?” 石野两只手插进头发里,低着头不说话,小麦看不到他眼神,心里不踏实极了,伸手要掰他的脸。 石野忽然抬手推开他:“你让我静静行不行?” 小麦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眼眶唰一下红了:“我不过是删了你几个微信好友!” 石野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小麦哪里受过这种冷落,语气一下子变得委屈极了:“你开始嫌弃我了。” 石野还没理她。 她眼泪啪嗒一下砸下来,大吼:“我不要跟你好了!!!” 她衣服鞋都没换,转身就跑出门去,咚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50-60 第51章 叫老公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们现在已经不只是删好友的问题。 他知道小麦家里有背景,她想调查一个人不是难事儿,但当全部的过往, 好的不好的,他想让她知道的, 不想让她知道的, 全被迫铺开时,他有种被当街扒掉裤子的难堪。 尤其他的过去并不光彩,他父母陪他过完了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就离了婚。他当时已经不小了,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失去家庭的事实。 离婚时, 爸爸和父亲都和他说,他以后有两个家庭, 有两个依靠, 他们永远是他避风的港湾,但他其实全都知道, 爸爸办了海外的签证, 半个月后就要离开, 父亲有了外遇,那个omega的肚子已经快藏不住了。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一个家也没有了。 一直以来埋在心里最深处的事儿, 被小麦乱枪乱棍地捅出来,脑子像被重锤猛撞一下,带来的钝痛又迟缓又绵长。 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缓一缓, 可眼下小麦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大冬天的半夜里, 穿着单睡衣和拖鞋,连手机都不带就往外跑,这不是故意要他担心吗?他想跟她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就那么难呢? 石野套上外套,拿上厚厚的羽绒服和手机,不到两分钟就追出了门。 小麦已经跑没了人影,石野边找边喊,在小区里转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儿,心里禁不住惊慌,她不会跑大街上去了吧? 石野出了小区,顺着公路把周围常去遛弯儿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小麦的踪影。 大晚上的,她就穿了双拖鞋,跑不快,能上哪儿去?该不会遇到…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只是晚追出来两分钟,小麦力气又大,就算遇到小混混也能…可对方如果是alpha呢?她就算个子再高,力气再大有什么用,对方一释放信息素,她就吓得腿软了。 石野心急如焚,在外面找人找到凌晨两点,差点儿就要报警,秉着人说不定已经回家的侥幸心理,石野凌晨两点半回到家。 屋里黑漆漆的,石野顺手打开灯,光刺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忽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是没关灯的。 石野心里咯噔一下,鞋都来不及脱,大步冲进客厅,一眼看到乱扔在地毯上的拖鞋,石野心跳加快,冲进小麦房间,没人,又拧开自己房间的门—— 宽大的双人床上,隆起虾米似的一团,小麦面朝着外,像是刚睡着不久,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风干的泪痕,两腮的头发湿湿地粘在脸颊,眉心毛毛虫似的拧在一起,梦里似乎不安极了,睫毛一颤一颤的。 石野眼眶一热,把怀里抱了一路的羽绒服外套往床上一扔,冲过去把人晃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小麦睁开眼,看他紧张的样子,很小声说:“外面太冷,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以后吵架不准再乱跑了听到没有!!” 石野后怕地抱住她,冰冷的脸颊贴上她额头,手臂发抖:“我找了你一晚上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小麦似乎也知道错了,跑出去这趟再回来,变了个人儿似的,乖巧地把脸颊埋进他颈窝,手臂环住他脖颈,小猫似的蹭了蹭,嗓音软软的,哽咽着说:“对不起,老公……” “今天都是我不好,你跟我商量事,我态度不好,还惹你难过,我占有欲太强,你这次说了我以后肯定改……” 她那两个字脱口而出时,石野心里像被一只小猫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过电似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呼吸屏住,低头看她。 小麦掀起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湿润润的嘴唇亲了亲他的嘴,委屈巴巴地说:“老公…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好害怕失去你,害怕你被他们抢走……” 石野觉得自己像被蛊惑了一样。 方才还觉天要塌下来,觉得两人之间矛盾重重,这会儿竟因为她软软叫那两声,委屈巴巴的两句话,不但一点儿火都发不起来,还心疼起人儿来。 他喉结滚了滚,再开口已经温柔许多:“那你也不该……”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偷调查你,”小麦内疚地低头,小声解释:“刚在一起的时候,江池骋他老是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儿,可明明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但更了解你的人却是他,我不服气,我也想了解你更多,才……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石野心里最后一片硌人的石头,也被抚平了,甚至生出些内疚。 他怎么能误以为小麦调查他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呢?omega能有什么坏心思?她说到底只是太在乎他罢了。 小麦亲了他一口,眼巴巴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带着讨好。 石野回神,揉了把她脑袋:“嗯,我不生气了。” “那你亲亲我。” 小麦撅起嘴巴,石野蜻蜓点水亲了一口,小麦嘴巴一撇:“不要这种亲……” 她话刚说完,石野堵住了她的嘴,他报复似的轻咬她的嘴唇,小麦哼哼两声,嗓音粘腻地要拉出丝儿来。 石野脱掉外套鞋上床,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小麦扬起脖颈。 “后面…脖子后面也要。” “再叫声好听的。” 小麦贴在他耳边,又软又甜地叫:“老公……” 石野以前从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回一反常态,在她锁骨上留下一串儿又深又重的吻痕,腺体上也留下浅浅的咬痕。 小麦听到自身后传来的绵长呼吸,黑暗中睁开眼,从枕头下拿出一小瓶□□喷剂,对准石野的脸,轻轻喷了一下。 不一会儿,石野的呼吸愈发绵长深沉,小麦叫了他两声,也没回应,她轻轻抬起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下床进了浴室。 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出来,身上却一点儿热气儿都没有,他没穿睡衣,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嗓音不再是柔软甜蜜的女声,变成低沉优雅的男声,伪音的时间太长,加上今晚为了哄人弄得太过了,伤到了喉咙,让他嗓音更为低哑。 “叫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江池骋从最底层摸出烟和打火机来,点着,抽了一口,咳了两声,摸过水杯喝了口水,才觉得喉咙舒服点儿。 听对面说了什么,他皱起眉头:“被我爸限额了?” “一张卡限额十万,你不知道多拿几张吗?” 对面说了很长一段话,他又吸了两口烟,起身不耐烦地来回踱了两步,打断他:“别跟我扯那些,你怎么汇报是你的事儿,所有和公司有关的都去找我姐,我就问你,下周一前能不能办好?” 对面又说什么,江池骋眉心渐渐舒展开:“行,就这么着吧。” 挂断电话,江池骋烟抽到一半儿,又咳嗽,他皱起眉头,干脆把烟掐灭,摸出吃了半板儿的润喉片儿来,吃糖豆似的,含了两片。 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衣柜旁边的大落地镜前,勾开衣领,看了眼锁骨上的吻痕,眉心舒展,无声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唇角的弧度慢慢变平,压了下来。 江池骋关上灯回到石野房间,爬到床上,手臂一捞,把人儿按进怀里,指腹抚摸着他光洁的后颈,有点不高兴地抱怨:“你怎么能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跟我吵架呢?” “你今天还推我了。” “你不愿意离他们远点儿,就让他们离你远点儿吧。” 他手臂圈紧,掌心托住他的脖颈,低下头,轻轻的,缓缓的,把獠牙刺入他的后颈,将信息素注入到他的体内。 石野睡梦中皱起眉头,难受地咕哝了句什么。 江池骋再一次放轻咬合的力道。 完事儿后,他一脸餍足地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小野哥,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喊我‘老公’啊……” 石野好久没睡得那么沉了,醒来看到窗外发暗的天色,他恍惚以为是早上,还想再睡一会儿,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到下午四点了。 小麦趴在他旁边玩手机,小腿翘起来,一晃一晃的。 “我睡那么久,你怎么也不叫我?” 小麦见人醒了,扔掉手机,凑过来趴他怀里:“我想你昨晚出去找我那么久,累到了,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石野揉揉她脑袋:“吃饭没有,我洗洗脸给你做饭。” “我中午自己做的菜,给你剩了点儿,你现在想不想吃?” 石野点头。 小麦笑着亲亲他嘴角:“那你快点儿起床,我去给你热热。” 石野点头,看着小麦爬起来,离开卧室去给他热饭,嘴角忍不住扬起。他忽然觉得情侣间偶尔吵吵架也不是什么坏事,小麦好久没这么粘人这么乖顺了,他觉得两人好像又回到刚谈恋爱的时候。 他刚一起身,后颈猛然传来一阵酸痛。他缓了一会儿,下床洗漱,洗漱完揉着后颈出来,小麦已经热好了饭,正给他盛汤。 “嘶,我昨天好像落枕……” 他没说完,小麦忽然咳嗽起来,石野皱起眉头,倒了杯水过去:“怎么咳嗽起来了?又偷偷抽烟?” 小麦喝完水,瞪圆眼睛:“才不是!” “感冒了?也正常,谁叫你昨天晚上穿那么薄往外跑……” “什么啊,我没感冒,都是你昨天晚上!” 小麦白了他一眼,石野先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张脸涨红,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弯腰亲亲她的脸:“我的错,多喝点儿水润润。” 小麦哼一声,扬起下巴不喝,这骄矜的小模样勾得石野心痒不已,干脆自己喝一口,掰过她脸喂进去,最后看人脸红地乖乖喝水,心里也软成一滩水儿。 他忽然觉得,只要这个人儿能陪在他身边,别管什么分歧什么争吵,他统统能迁就能包容,跟人相守相伴度过这一生,他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第52章 有点累 石野说不准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他最近训练的时候,发现队里的alpha好像在躲着他,主要体现在互相踩腿的时候, 他的踩腿搭子忽然找别人去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换个人也照样踩, 但他找哪个, 哪个没空,跟人说话也一直眼神躲闪,还是罗庆帮人踩完了,又来帮他踩的。 他虽然讨厌alpha,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平时关系处的都不错,不至于连踩个腿都推三阻四的。 起初他也没在意, 但快到年假, 大家伙儿免不了聚餐,以前他要是拒绝, 那架势, 恨不得要冲家里来逮人, 今年却一个找他玩儿的都没有。 他还怀疑他们是为年后的比赛紧张,都没心情聚餐,结果那天, 罗庆突然发消息问他,怎么天天陪老婆,连聚餐都不去。 他把队里alpha挨个问了一遍, 都说以为别人会叫他, 结果就是把他漏了。 石野十分不解,但放了年假大家都各回各家了, 他想逮着人问也不现实,更何况他也没那工夫。 小麦也放了假,说这个年不回家,要陪他一起过。石野觉得不合适,过年都是回家跟父母一起,一家人欢聚一堂的,哪有跑去陪男朋友的,到时候初一走亲访友拜年的时候,说出去也不好听。 小麦振振有词说:“你是以后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觉得你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跟我认识才多久,况且按理说,结了婚你我才算真正的一家人……” 小麦见他不同意,直接提出要带他回家一起过,石野别说同意,吓都要吓出冷汗来。小麦见他这样,也再没提过。 小年的前一天早上,两人搂被窝里睡得正香甜时,小麦手机铃声响了,锲而不舍地一阵又一阵,生生把人从睡梦中吵醒。 小麦头蒙上被子,不想接,手肘捅了捅石野,石野睡眼惺忪地拿起来,两个大字映入眼帘“宵尧”。 他瞬间不困了,使劲儿晃了晃身旁人:“醒醒,快醒醒,你爸给你打电话!” 小麦不满地咕哝了句什么,而后忽然睁开眼,接过手机,匆匆下床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 石野也被搅没了睡意,起床去洗脸刷牙。小麦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石野做好早饭,又等了快二十分钟,小麦出来,脸色沉沉的,嘴角往下压着。 她吃完饭告诉他,一会儿要回家一趟。 她没说是为什么事儿,石野也猜到是叫她回家过年,临出门前,抱着她嘱咐:“回家好好陪陪宵叔叔,大过年的,别跟家里闹别扭,晚上回不来就打视频。” 小麦臭着张脸,答应得很敷衍,说很快就能回来。石野表面点头,心里很清楚她这一走,估计到年后才能回来。 石野心里也舍不得,但也想得开,两人以后的路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 小麦离开后,石野消沉了一上午,补了个午觉又很快缓了过来。罗庆是跟他一块儿考到元城来的,前些年家里出了变故,过年也不回去,石野打电话约人出来,一块儿去超市买过小年要置办的东西。 春联、窗花、麻糖和蔬菜买完,回来的路上顺便在地摊儿上买了鞭炮,两人把东西提回家,晚上一块儿出去吃烤肉。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最近被队里莫名其妙排挤的事儿,也不能说排挤,因为大家也没什么矛盾,平时聊天都很正常,有时候他需要帮忙,还比以前更热情。 罗庆说:“你别说,我也感觉出来了,组长以前多贴你啊,什么大小活动都叫着,结果上次聚餐,我问她叫你没有,我也不知道她说气话还是你惹到她了,很生气的样子,说‘叫了,他来不了’,我一问你才知道,她就没叫你。” 石野眉头一皱:“我也没得罪她吧?” “说不准,我觉得她这人挺小气的,”罗庆想到什么,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 罗庆轻咳了两声,悄摸摸问:“你女朋友是不是在你身上留下那什么了啊?” 石野嘴里塞了一粒花生米,撩起眼皮,皱眉:“什么那什么?你说清楚不行啊?” “啧…就信息素啊。” 石野有点害羞,有点尴尬,低头吃花生米:“有吗?她平时老穿我衣服,可能确实沾上了点儿吧?” “沾衣服上的能这么浓?” “很浓吗?” “浓啊,那天我给你踩腿,还以为是你喷了什么香水儿,你自己闻不出来吗?” 石野低头闻了闻自己衣领:“我一点儿都闻不到啊,可能闻习惯了吧?”说着他欠揍地笑了笑。 罗庆翻他个白眼儿:“你滚啊!”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但是这也说不通啊,你要是浑身香喷喷的omega味儿,咱队里那几个alpha,不冲上来抱着你猛吸都算好的,能那么正人君子?还跟你避嫌?太离谱了吧?” 石野也想不通,但他知道小麦确实是有獠牙,能像alpha一样,留下类似标记的东西。 “我回去问问她。”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吃完饭就抛诸脑后。 石野去结账,罗庆给他把脱下的外套顺道拿过来,结完账石野接过衣服套上,正要往外走,罗庆忽然又咦了一声,叫住他。 “你等等,你脖子后面是什么啊?” 他伸手就往石野后衣领里掏,石野被挠到痒痒肉,一下子把脖子缩起来:“你别扒我领子啊艹!” 罗庆抽回手,把他往门口灯底下拉:“哎呀你过来,过来,那边儿看不清,你脖子上有东西!” 石野扶着后颈,悻悻地说:“…草莓吧?” “哎呀不是!你过来!真的有东西!” 罗庆一脸着急,不像是要恶作剧,石野半信半疑地走到灯底下,低下头,露出后颈。 他听罗庆倒吸了口凉气儿。 “握草…握草……!” 石野紧皱眉头:“你操什么操?我脖子上到底有什么啊?” “我我我…我给你拍个照啊。” 罗庆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把手机递给他。 照片上,原本光洁的后颈布满了咬痕,一直到领口隐没的地方,新的旧的重重叠叠,有的深留下两个圆圆的小黑点,看起来像颗小痣,有的浅只留下淡淡的一点血痂,血痂很快脱落,露出嫩粉色的肉。 石野脸色微变:“这是……” “标记啊!这不是alpha才会留下的标记吗!而且还留下这么多标记,这得一天一个还要多吧?你怎么这个表情,你自己被标记了都不知道?” 难怪他最近每天早上脖子都酸痛得要命。 石野盯着照片,有点无措,喃喃到:“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罗庆一拍脑袋:“对啊,如果那个香味儿是alpha的信息素就说的通了啊!alpha对alpha有天生的排斥,留下信息素就代表着占有,那人家肯定躲得你远远的啊!” “……” “不是哎?你女朋友不是omega吗?难道你认错了?不可能吧,你们都住一块儿了还能连性别都认错?”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估计是趁我睡着的时候……” 为什么?小麦为什么非要趁他睡觉的时候标记他?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想要驱赶他身边的alpha,所以留下信息素…可omega的信息素只会吸引到alpha,只有alpha的信息素才能……她一个omega哪来的alpha信息素? 石野张了张口,想让罗庆描述一下他闻到的那股味道,终究没问出口。 他手插进口袋里攥紧:“我回去问问她。” * 江家别墅。 饭桌上,宵尧宣布了一个消息,年后正月十九,会召开发布会,公布江家大小姐和李家小女儿联姻的消息,同时把自身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转让给江池早,这也代表江池早正式成为塞芬集团掌舵人。 江池早没有异议,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肯定要联姻。她们年轻这一辈已经形成一个圈子,都一块儿玩着长大,她未来的omega左挑右挑也出不了这个圈。 李家的小女儿李笑,跟她差不多大,模样甜美,性格温顺,她还挺满意的。 “我不同意。” 全家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江池骋身上,江来眉头一皱,眼神警告,江池早哼笑一声,一脸看戏,宵尧面无表情,放下筷子:“你有什么想法?” 江池骋在埋头剥鱼吃,后知后觉抬头。 他其实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正月太早了,一旦发布会召开,他假扮omega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他还没做好和小野哥坦白的准备,想能拖两天就拖两天。 江池骋拿帕子擦了擦手:“我觉得她年纪太小,要不再等等,七月过完生日再说?姐,你觉得呢?” 他看向江池早,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江池早装不懂,笑眯眯抬头:“我听爸的。” 宵尧点头:“只是订婚,不是结婚,年龄无所谓,正月和七月也没什么差别。” 江池骋没话说了,在人看不见的方向,狠狠剜了江池早一眼。 江来在家里,江池骋也不敢跟宵尧拗着来,晚上没法回去,他早早就回屋跟小野哥打视频电话。 大半天没见着人儿,江池骋想念地紧,看见人儿就叽里呱啦一大堆把今天回家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被爸爸揪着耳朵说教了什么,统统告诉他,然后领着他逛了一圈儿自己的房间,给他展示一整面墙的蝴蝶标本,问他好不好看,厉不厉害。 石野心不在焉的,江池骋问了两遍,他才咧开嘴角夸好看。 江池骋十分不满:“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刚才叫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石野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我今天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有点儿累了。” “可是这才九点半。” “嗯,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叫江池骋觉出不对劲,温声问他:“你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石野摇了摇头不说话,静静盯着她脸,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江池骋心里发毛:“你到底怎么了?” 石野又沉默了会儿,低低开口:“小麦,我们刚在一起那天,你是不是问我说,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怎么办?” 江池骋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显,蹙起眉头,疑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你能告诉我,到底骗了我什么吗?” 江池骋撑在床上的手臂绷紧,五指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起清白,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骗你什么啊,当时就随口一说,我不说了是‘如果’吗?你以为是什么?” 石野笑不出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不会哪天突然告诉我,你其实是个alpha吧?” 第53章 这是谁 江池骋笑容僵在脸上, 嘴角慢慢压下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要是嫌我高,嫌我壮,或者嫌我丑, 在我跟你表白的那天晚上,你就该直接告诉我。” 石野深吸一口气, 像是压抑着即将破口而出的斥责:“你想想我平时对你的态度, 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很差劲。” “……抱歉,我已经尽力在控制了。” 石野别开眼,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眶。 江池骋以前跟石野闹别扭,是有一套自己的套路在里面的,有道理他就讲道理, 没道理他就讲态度,要是连态度都没有, 他就直接离家出走, 反正按照石野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 可眼下, 这三条路子似乎都行不通。 江池骋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的冷汗, 他其实是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 他一赌石野的态度,二赌石野的证据。 如果石野对他是alpha这个可能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江池骋会考虑跟他坦白, 相反,如果石野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只要他没把医院的性别鉴定报告甩在他脸上, 他就咬死不认。 比起承受面前人儿的冷落, 找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可简单多了。 可实际上, 打定主意是一回事,真正脱口而出的又是一回事。 面对小野哥的冷硬态度,他几乎难以自抑地感到委屈。 江池骋喉咙哽咽:“我想你想了一天,好容易熬到晚上跟你打会儿电话,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就要接受你的质疑?” “你确定你什么都没干?” 江池骋一字一顿,无比坚定:“我确定,我什么都没干。” 石野从倚靠的姿态坐起,身体前倾,腰背微弓,挡住了头顶打下来的灯光,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的样子,给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他说:“那我问你,我的后颈为什么会有标记的痕迹?是不是你咬的?” “是。” “上次吵架你说要改,其实你是哄我的,你标记我是为了让他们主动离我远远的是吗?” “……是。” 石野忽然笑了声,低沉的尾音里,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又像是嘲讽。 “所以为什么你一个omega标记了我,我身上却是alpha的信息素味儿!” 他紧盯着小麦漂亮到极点的那张脸蛋儿,眼睛里因隐忍泛起血丝。 石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知道他是alpha,他可能不只是冷落他几天那么简单,可能还会打他一顿,作为欺骗他的代价。 江池骋眼里像蒙了层灰:“你就因为这个,连一个靠谱的证据都没有,仅凭一个猜测,就冲我发火?” “我只要一想自己被一个alpha愚弄,就很难克制自己不发火。” 愚弄?他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几个月来的感情? 一大颗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蛋滑到下巴,聚成珍珠大小的一滴,啪嗒掉在床上。 他眼里的厌恶像一根尖锐的小刺,比起即将被揭穿的紧张害怕,江池骋快要被铺天盖地的难过委屈,和愤懑不解给淹没。 他吸了吸鼻子:“你要是想错了呢?你让我白白受这些冷落,白白受你的火气,你就不担心我……” “想错了我跟你道歉,事后你想让我怎么哄都行,但现在先别跟我扯别的行不行?” 石野五指插入头发,只有他十分焦虑时,才会做出这个动作。 “……” 江池骋垂下眼不说话。 石野两只手捧起手机,又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温柔:“小麦,你看着我眼睛,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alpha?” 江池骋闻言,缓慢地转动眼珠,莹着泪光的眼珠盯着屏幕。 “你说话啊……” 石野愈发急切:“你说话啊!你到底……” “对!我就是alpha!就是你口中又自私又自大的alpha!就是你最讨厌又最不屑一顾的alpha!我知道你讨厌alpha所以故意瞒着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要愚弄你的感情!!我压根儿就没喜欢过你,我假装omega接近你,对你关心对你照顾,就是想等你爱上我再跟你分手!就是为了看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这几个月的相处对我来说狗屁都不是!!你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江池骋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随着话说出来,眼泪稀里哗啦爬了满脸。 石野怔怔地看着她:“小麦……” “石野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跟我说再见,是我跟你说分手!!” 江池骋吼完最后一句,也不管石野会怎么想,用力按下挂断,把人从列表里拉黑,手机往墙上狠狠一摔,咚一声沉闷的巨响,拉着被子往头上一蒙,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性别就那么重要吗?就非得是omega吗?alpha就不行吗?? * 石野一直到挂断电话都没回过神来。 自从在一起后,他见过小麦开心的、恬静的、骄矜的、害羞的、放荡的、生气的、委屈的……各种各样的样子,他以为会一直一直这么下去,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惹她那么伤心。 他误会她了。 这是石野的第一想法。 他再将视频打过去,不出所料,弹出一条消息,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他退出微信,改用电话打,还是没人接。 后颈低垂得酸痛,他深深呼吸两下,贴在耳边的手机缓缓垂落,按下挂断,闭上眼睛,身体疲惫地后仰,眼前一阵阵眩晕感。 石野没再打。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更别提去安抚情绪崩溃的omega了。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好好静静,好好捋捋,他气势汹汹地逼人给出答案,给出答案之后呢?小麦说的气话是不是实话?他们的关系该怎么办? 许是今天晚上情绪起伏太大,石野感觉特别疲惫,没有关灯就睡着了。 半夜里,他下意识回身去搂身旁人的腰,搂了个空,睡梦中猛然惊醒,照见白晃晃的灯,愣了会儿神。掌心下的床单冰凉一片,石野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摸过手机,注册了一个微信小号,凌晨三点半,给人发了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一句话,在忙什么? 小麦没理他。 石野也没再发,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两个人的关系。相比起第一次吵架的惊慌失措,他冷静了太多,或者说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更了解小麦了,知道她那天的狠话是气话,或者再说得自大一点—— 他知道小麦离不开他。 放年假后基本没什么事要忙,石野每天早上起床快到十点,早午一顿饭,晚上没心情做饭就出去吃,小麦不在,他生活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也清闲了许多。 这两天石野想了很多。依着小麦的反应,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小麦是omega,但他依旧想不通,那股alpha的信息素是哪来的,他觉得两个人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再谈一谈,这次他一定控制好脾气,如果她能解释清楚,那他绝对老老实实跟人赔礼道歉。 但这些估计都要等到年后,小麦年前没有时间,估计也没有心情。 晚上,石野吃完饭溜达一圈,回家路上拎着一袋子从夜市买来的宵夜,绕了小区一圈儿取了快递,刚要回家时,看见灌木丛后面一个屋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背对着他,佝偻着腰,羽绒服的帽子又肥又大,遮住大半张脸,脸上还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台相机,镜头正对准不远处单元门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影儿。 这架势,让石野一下子想起来电视上专门拍明星黑料的狗仔。但他们这就是个普通小区,要说哪里高级,也就绿化比较好看,哪有明星愿住这地儿。 清闲了太久,石野一下子起了好奇,想看看那“大明星”到底长啥样,路过时,抻着脖子瞄了相机上画面一眼。 这一眼,就叫他愣在当场。 画面上的女人尽管戴了一个鸭舌帽,只露出半张侧脸,石野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对面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眉眼十分精致,透着一股清冷感,小麦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他笑了一下,紧接着两人从路灯下移到暗处,热烈地亲吻起来。 狗仔看到这幕,也兴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 “你拍的这个女人…是谁?” 石野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画面上女人,嗓音粗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狗仔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把相机摔了,回头瞪着他,压低嗓音骂到:“不关你事儿,快滚!” “她是不是叫江池早?” 石野非但没走,还蹲下来,狗仔不耐烦伸手推他:“你他妈有病……!” 石野猛地攥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把人骨头捏碎,脸色难看地吓人:“我问你是不是!” “是…是啊,你认识?” 石野没回答,眼睛盯着画面上女人,她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看了一圈,这下,石野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眼尾那颗勾人的小痣。她似乎意识到被偷拍,压低了帽檐,匆匆离开了。 “你拍她们多久了?她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有好几周了吧,兄弟,我也是拿钱办事儿,你要是有什么怨气,别冲我撒啊……” 石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一进门就腿软地坐在了地毯上,眼睛被灯光刺得流出泪来。 好几周?怪不得大前天他问起骗了他什么时,她反应那么奇怪,原来她不是瞒了他性别,是瞒着他……出轨。 石野一拳头猛砸在墙上,关节处流出血来。他关心她爱护她包容她,大半夜她说想吃城东那家麻辣烫,他爬起来就去买,冬天她手生冻疮,他带她去看各种中西医调理,手一冷就揣怀里捂着,她说不喜欢他打游戏忽略她,他从那以后把游戏都卸载了,陪她看并不怎么有趣的纪录片还不能睡着……如此种种,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竟然瞒着他找了别人?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忽然振动两下。 石野没理,紧接着长长的通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慢吞吞掏出手机,小麦刚刚通过了他小号的好友申请,屏幕上正显示着语音通话的申请。 石野心脏像被一把大手掐住,他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头像上那颗黑色猫猫头,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按了挂断。 石锅小烤肉:[对方已拒绝] Zao:? 石野没回复。 过去一个小时。 Zao: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Zao:给我打回来。 又过去半个小时。 Zao:你在忙什么? 最后一条消息隔了两个小时。 Zao:你真想跟我分手? 第54章 不然呢 石野记住了那栋楼的号码,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楼门口蹲着,他没记住那个alpha还是beta长什么样,但毕竟看过他脸, 只要他再出现,他肯定能认出来。 石野坐在小花坛旁边, 拾起块儿石头掂了掂, 扔掉又拾起一根拇指粗的木棍,甩了一下断了,又扔掉,最后摸起半块儿板砖,放在掌心掂了掂, 没扔。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麦,但他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男人。 石野打定主意, 放下板砖,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两指在盒上点了点, 抽出一根儿来, 点上。 石野以前从不抽烟, 但他昨天抽了一晚上,当尼古丁刺激大脑,让他感到放松和愉悦时,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江池骋知道抽烟不好还是抽,小麦也会背着他偷偷抽。 他深吸一口, 吐出团团白雾。 他从清晨坐到夜里, 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 抽完了一整盒烟,都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夜里九点了,他四肢冻得僵硬发麻,起身回家。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感应灯亮起,石野手插在口袋里,习惯性往右一拐,门口地毯上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儿。 她穿得很薄,大冬天的只套了件大衣,不知道坐在这儿等了多久了,身体冻得直发抖,听到电梯声音抬起头,尽管脖子上围了围巾,鼻尖儿和脸蛋儿依旧冻得红彤彤的,眼皮还有点儿水肿,黑眼圈儿浓得化妆都盖不住。 小麦站起来,嗓子有点哑:“你怎么换密码了。” 经过一天一夜,石野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他垂下眼,平静地上前开门:“先进门吧。” 屋里的陈设和小麦刚走那天没什么大变化,窗户上贴了窗花,桌上玻璃盘里摆着砂糖橘和糖果,看起来多点过年的氛围。 石野换上鞋,一边脱外套一边问她:“吃饭了吗?” 小麦看着他:“从上午九点到现在,我等了你一天。” 那就是没吃饭。 石野走到沙发上坐下,点开外卖软件:“我点了外卖,黄焖鸡,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煮的面。” “我现在不想动,点份牛肉板面好吗?” 石野问这话时,连头都没抬一下,小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不吃了。” “嗯。” 她说不吃,他就真退了外卖软件,也没有要去给她做饭的意思。 他反常的冷漠态度,像把大手,掐得小麦要喘不过气儿来,她走到他面前:“我说我等了你一天,你就这个反应?也不解释到底去哪儿了?也不管我回来干嘛的,也不问我在门外冻了一天冷不冷?” “我没有拉黑你,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回来了。” “可是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消息你到现在都没回!” 石野掀起眼皮:“你以前生气,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所以你要趁机报复回来?” 石野深吸一口气,手下意识想摸口袋里的烟,又想起来买的一整盒都被抽完了,他摸过一颗沙糖桔,开始剥皮。 “我没有报复你。” 现在她在他面前,他却要转移注意力才能跟她待下去般,小麦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越看那沙糖桔越不顺眼,一把夺走,给他扔了。 石野没反应,想再拿一个,小麦直接把整盘都摔在了地上。 玻璃砸在地面,劈里啪啦一阵刺耳声响。 石野终于抬头看她。 “石野,你是不是真想跟我分手?” “可能是吧。” 小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着他鼻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石野看着她眼睛,面无表情说:“我说,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小麦瞳孔缓缓缩紧,下一秒猛扑上来,提起他衣领,鼻尖儿几乎抵上他鼻尖儿:“石野我告诉你,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是omega不是alpha!你误会我了最好现在就跟我道歉!你刚才说的那些气话,我可以全当没听见……” “我没说气话,”石野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腕,说:“我也没误会你是alpha。” 握在手腕上的力气很大,攥得她骨头发疼。 小麦怔忪一瞬,提着他衣领的五指松开又攥紧,眉心狠狠拧住:“那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是嫌我脾气臭?嫌我冷暴力?还是嫌我占有欲太强?我不就是趁你睡觉咬了你两口,你至于这么冷冰冰对我!” 石野彻底冷下脸:“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跟我吵架吗!” 小麦从没被他这么凶过,眼眶唰一下红了,五指慢慢松开:“你在指责我?你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生我气,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没睡着……” “你提心吊胆一晚上是因为怕我生气吗?” 小麦无辜极了:“不然呢?” 石野知道,情侣之间是需要一点儿心知肚明的默契的,有些事儿一旦挑明了就再也不回去了,但他到现在还抱着一点儿希望,如果小麦能主动承认,他愿意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儿?”石野问。 小麦一脸茫然,振振有词:“我每天都待在家里,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上哪儿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确定没有做?” “绝对没有!”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石野失望至极。 他嘴角猛压下来:“你放屁!” 小麦被他骂懵了,紧接着几张照片就甩到她脸上,啪一声像巴掌扇在上面,几张昏暗的照片落在地上,小麦脸上浮出长长一条被划破的血痕,火辣辣得疼。 她顾不上委屈,弯腰捡起照片,一张张翻看,眼睛越睁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白。 照片上,她和一个男人正躲在昏暗处接吻,她带着一个鸭舌帽,看不清上半张脸,露出眼尾一颗小痣,清清楚楚。 如果全是侧脸,她还能狡辩一下,偏偏有一张,不偏不倚拍下她整张正脸。 “我今天没跟你动手都算好的!”石野盯着她脸,额角青筋绷起来。 小麦把照片全拾起来,翻了无数遍想找出破绽,不住摇头:“这不是我…这个人…这个人她不是我!” 石野看她这样惊慌,死不认账,心里跟刀绞一样,说:“我问那个狗仔,她是不是叫江池早,他说是,难不成你要说你改名了,你现在不叫江池早了?” 他本来就不叫江池早!!! 尖锐的叫喊要从喉咙里爆出来,可他该怎么向他解释,照片里的江池早不是他?他不是江池早又是谁?他说出来石野会信吗? 小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停翻看着照片,突然发现有一张后面单元楼的号码十分模糊,像打了马赛克,她仿佛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扑到他面前。 “你看这个马赛克,这个图片是P的!!这绝对是P的,你不能相信这些,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石野忍无可忍夺走手机,大手掐起她的脸:“还在狡辩!你好好看清楚这是在我们小区,我他妈都亲眼看见了!!” 石野松手时,小麦被推倒在地上,手肘和膝盖磕在大理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脸颊被掐得通红一片,她就着这个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啪嗒啪嗒落起泪来。 她该怎么办?她该向他坦白吗?告诉他,她根本不是江池早,他是江池骋,是alpha。 小野哥还会要她吗?小野哥会原谅她吗?她现在是omega就遭到这么冷酷的对待,如果是alpha,他会连江池骋一并讨厌起来吧。 她不能坦白,绝对不能坦白。 那么现在,她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 不知道哭声持续了多久,一道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小麦手指头像要抠进地板里,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这是个…意外……” 石野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了。” 小麦咽了口口水,爬起来抱住他的腿:“我和他…只是玩玩儿,小野哥…我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我和他断干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精心梳理的发型已经散开,头发遮挡在脸上,和着泪水,看起来无比脆弱可怜。 石野摇头,疲惫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我刚才没给你机会吗?我问你那么多遍,你但凡主动认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闹成这样,除了分手,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不要分手!” 小麦面容惊恐,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漂亮的脸蛋儿惨白:“小野哥,你知道我以前说分手都是气话,什么删除拉黑全是吓唬你的,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你不要我了,谁抱我睡觉谁给我暖手谁陪我看无聊的纪录片……” 她说得越多,眼泪掉得也越多,像是难过到极致,抿住颤抖的嘴唇,如小兽般发出低低的悲鸣,最后把湿润的脸埋进他胸口。 “小野哥,你知道的啊,我早就离不开你了,你这么做就是要扒我一层皮…你说过谈恋爱就是要经过很多磨合,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像从前一样……” 她说着抬起潮湿的嘴唇,顺着他脖颈往上,想要亲他的嘴。 石野皱起眉头,猛地将她推开:“像从前一样?怎么像从前一样?只要一接吻我就想起你和那个男人吻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你不隔应我他妈还隔应!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靠磨合解决的!有些事儿说破了就回不去了小麦!” 小麦又被他推倒在地,以前无论发生多大的矛盾,只要她服个软,亲亲他,小野哥就心软了,她不敢相信现在连亲嘴都不管用了。 小麦又扑上去,这次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任他怎么推都不松手,仰头亲他的嘴,石野偏头躲,小麦就紧追着,十分偏执,非要亲他的嘴不可。 “你别这样……唔!” 石野一开口,小麦也不管他要说什么,逮住空子就钻进去,把话全堵回去,用尽解数地纠缠他挑逗他。 石野眉心狠狠地跳,用力咬了一口她的舌头,浓浓的血腥味儿在口腔中漫延,小麦痛呼一声,石野趁机把她推开,从沙发上站起,胸口剧烈起伏。 “你够了!!” 小麦被推得踉跄两步,嘴角带着血,眼睛红肿地不像话,无措地抬头望他:“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你别跟我分手,我不要分手……” 她又慢吞吞地靠近他。 “小野哥你亲亲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亲亲我吧,别这么对我,你明明也有舍不得的,你明明也爱我的……” 小麦抱住他的腰,脸颊埋进他的颈窝,身体一颤一颤地,失声哭起来。 石野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良久,叹一口气。 “分手吧,小麦。” 第55章 没关系 楼道里开着窗户, 冷风飕飕地刮在脸上,刀子似的,江池骋在窗户边儿站了一会儿, 浑身都凉透了。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 明天就是除夕夜, 街道两旁的路灯上挂满了红灯笼,树上也挂着五彩斑斓的LED灯,夜里十点,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楼下玩儿,嬉闹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 江池骋忽然想, 如果他和小野哥有个孩子,他会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呢?如果是个调皮的alpha, 肯定从小就要挨不少揍, 如果是个可爱的omega,恐怕会把他溺爱到宠坏吧。 江池骋想着想着, 嘴角甜蜜地扬了起来, 他摸摸被风刮得刺疼的脸蛋儿, 转身下到一楼电梯口,静静地等待。 他就不该承认,也不该解释, 像小野哥这么死脑筋的人儿,装可怜是没用的,温水煮青蛙也是没用的, 他就该把人绑在床上, 狠狠地操上一顿,告诉他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接受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分手? 想都别想。 不一会儿看到外卖员匆匆进来,他报了石野的电话号码,直接取走外卖,坐电梯回到十一楼。 “外卖到了!” “咚咚咚——” 江池骋头上多了顶帽子,挡住他的脸,咚咚咚敲了两遍,里面才传出人走动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一条缝,室内的阳光和暖气透了出来,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接过外卖袋子,低低道了声谢。 就要关门时,江池骋死死扒住了门框,石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用力关门,江池骋早有准备,一条腿卡在门缝中间,手腿并用地往外撑开,高大的身躯一侧,十分强硬地挤了进去。 砰一声,江池骋后背往门板上一压,关上了门。 石野认出她来,扔掉顺手抄起来的棒球棍,后退两步,半靠半坐在沙发背上:“你还回来干什么?” 棒球棍掉在地上,乒乓一阵响,缓缓滚到江池骋的脚边,他低头盯着棒球棍,帽檐挡住他的眼睛,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江池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抬起头:“小野哥,我们从在一起到现在,八十三天,我伺候了你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算上用手的,数都数不过来,现在你说分手就分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亏本儿。” 浓郁的沉香像占据地盘的巨蟒,从空气中散开,江池骋抬脚,一步步朝他靠近,石野一动没动,面对曾交往过的omega,没有任何防备意识。 他面容透出疲倦:“你想怎么样?” 江池骋停在他面前,长臂一伸,撑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把人牢牢困在双臂之间:“我不想怎么样,就觉着,你是不是也该伺候伺候我啊。”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作补偿。” 江池骋低头嗅闻他脖颈皮肤底下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眼底隐隐闪动着疯狂:“我不要钱,我想要的是你,小野哥。” 他缓缓抬手,握住他薄薄的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石野猛地站起来,江池骋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一拧,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提前有预谋。 石野被他反压在沙发背上,感受到握着他腰的手,紧贴着皮肤挤进裤缝,石野才意识到不对。 “你做什么,放开……!” 换作是个alpha或者beta,石野手肘早砸得人鼻青脸肿,偏偏压制着他的人,是个omega,还是他喜欢的omega,石野就算是挣扎,也顾忌着不想伤到人,刮一下蹭一下的,对江池骋来说不痛不痒,还让他愈发兴奋。 他咬着他的耳尖儿,含糊道:“小野哥,你现在舍不得打我,等会儿可是要后悔的。” 在一起这八十三天,江池骋早已熟悉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知道怎么做能让他招架不住。 他扯下自己的围巾,按着逃生结的打法,捆住他的双手。 石野用力挣到脸色涨红,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最终挣扎不过,命根子又被人攥手里,他气急败坏大吼:“江池早!!!” 叫得不是他。 江池骋装听不见,一会儿又怕他真骂他,掩耳盗铃似的,顺手抓起搭在沙发上的毛巾,塞进了他嘴里。 “小野哥,别说话,好好感受。” 他身体开始轻微地发抖时,江池骋迫不及待叼住了他的后颈,狠准快地将獠牙刺了进去,石野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后颈的疼痛,呜咽一声,扬起脖颈,拧动着身体想要甩开他。 可没一会儿,他就头晕目眩,手软脚软地站都站不住,血液中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他开始受不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态,上次江池骋在易感期,也是这么把信息素注入到他体内,他告诉他了一个词,叫强制发情。 小麦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石野很快感受到过量信息素给身体带来的排斥反应,他呼吸变得困难,胃部不住痉挛,可身体却没有力气反抗,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江池骋手指一直搭在他脖颈的脉搏上,感受到他心跳到达一个峰值时,松开了叼着他后颈的獠牙,两行血柱滑了下来。 他一松手,石野脚软得站都站不住,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沙发背滑下来,江池骋单臂捞住他腰,往上一拖,就这么捞着这滩烂泥踢开了卧室门。 把人往床上一扔,江池骋看着他因信息素的刺激而失神的双眼,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心脏蓦地软成一滩水。 他没敢给人松绑,只换了个绑法,把另一端绑在床柱上,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说:“小野哥,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好好看着我。” 失神的眼睛有了片刻的聚焦。 江池骋站起来,后退两步,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先是长靴、袜子,然后是大衣、马甲、毛衣,上身只留了件衬衣,最后是裙子、打底裤,只留下最内层的薄薄三角内裤。 石野看到什么,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缩成针眼大小,他嘴被堵着,喉咙里却发出呜呜的声音,江池骋不用听都知道在骂人。 他朝他走过去,让他能看得更真切:“你那天没猜错,我就是个alpha。” 石野死死瞪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江池骋一步跨上床,像是撕破最后一张脸皮,他终于不用再忍耐,低头亲吻他的脖颈。 石野晃动着脑袋,嫌恶的表情像是在被狗啃,当他顺着他尾椎骨往下试探时,石野几乎是拼劲全力,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在江池骋大腿上,力道软绵绵的,不痛不痒,江池骋握住他脚踝往上对折,亲了亲他的后膝窝。 “对alpha来说,疼痛是最好的助兴剂,小野哥,你可以踹得再用力一点儿。” 江池骋长臂一伸,从抽屉最内层取出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柑橘味儿。 beta不比omega,需要他做更多准备,更有耐心。 禁地里闯进了不速之客,石野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喉咙里发出尖叫一样的声音,拼命踹他想把他赶走,尽管那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性。 “你抖什么?是害怕还是疼?害怕你就摇摇头,疼你就点头。” 石野改摇头为点头,使劲儿点头,然后又摇头,眼眶通红一片,江池骋猜他的意思是,太疼了让他觉得害怕。 江池骋温声细语地安慰他:“beta第一次是会比较艰难一点,没关系小野哥,我等这天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慢慢来,我想让你尽可能地舒服一点儿。” 江池骋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谨慎很到位了,光是准备就准备了一个多小时,可石野的反应还是很夸张,呜咽着拧来拧去,不停用脚踹他,眼泪哗啦啦直淌。江池骋毫不怀疑,要不是他现在按着他,他能把自己滚到床下去。 这让江池骋也紧张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只能抱紧他,防止他扭来扭去把自己给弄伤,然后亲吻他,安慰他:“别哭别哭,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让你舒服的地方了。” 又过一会儿,江池骋似乎拨弄到什么开关,身下人剧烈地抖了一下,喉咙里的哭声变了调,江池骋抬头看他的眼睛,石野微微瞪大眼睛,被泪水浸透的眼珠里,多出一丝迷茫的情绪。 江池骋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凌晨十二点半,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嗖地窜到天上,砰一声炸开,吓得人一哆嗦,朝外一看,绚烂缤纷的颜色填满了整片夜幕。 江池骋为他烙印下终身标记,完全解脱还需要再等一会儿,他抱着他到床边的地毯上坐着,掰起他的下巴,让他看外面的烟花。 五彩的烟花照在石野被泪水洗过一遍的脸上,他眼尾还泛着动情的嫣红,呆呆地望着窗外,像害怕从他身上掉下来,夹紧了环在他腰上的腿。 江池骋心软得一塌糊涂,石野嘴里的毛巾早在情动时被江池骋给拽下来扔掉了,他啄吻他的嘴唇,烟火的光亮映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他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搂着他的手臂紧了又紧。 “小野哥,你爱我吗?我好爱你,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石野仍旧望着窗外,不知道听没听见,一句话都没有应。 江池骋折腾到凌晨三点半才叫人休息,石野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白天又一直没吃饭,情绪起伏还像过山车一样,到这时候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几乎一停下他就昏睡过去,江池骋抱他进浴室清理的时候,不舒服石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醒。 石野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刚睁眼时脑子还有点儿发懵,渐渐回忆起昨天发生的荒唐事,他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一挺身就要爬起来,身体的酸胀与不适又叫他手一软,摔了回去。 他尝试了几次好不容易爬起来,脚一踩上地毯,一软又摔在地上。 太久没体会过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肇事者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他报复都没处报复,石野恼怒地大吼,把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花瓶和书本通通扫到地上。 这个变态!土匪!畜牲!! 石野冲着空气乱发一通怒火,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血淋淋的现实。 打落的水杯浸湿了地毯,石野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避孕,终身标记的受孕率极高,据不完全统计,哪怕男性beta并不容易受孕,但在终身标记的情况下,也高达百分之三十,而昨晚,他不记得他们一共做了几次,但他清清楚楚记得,她没有做避孕措施。 他的职业性质决定了他承担不起这个代价,她明明知道,还强行对他终身标记。 他就不能指望alpha有什么良知。 石野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四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桌面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粥在锅里,让他热一热再喝。 石野看完把便利贴撕得粉碎,好像撕的是那个人一样,直到不能再撕了,才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进了厨房。 江池骋坐在楼后的小花坛旁边,他已经换回男人的衣服,选了个避风的隐蔽位置,盯着监控里的人动作。 他看到石野进了厨房,先打开盛粥的锅看了眼,然后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一旁的果篮一动不动,忽然,他合上锅盖,从果篮里抽出一根香蕉,放在案板上,然后拿起一把剁骨头的大刀,对准那根香蕉,咚一声砍下去。 江池骋心脏一哆嗦,咽了口口水。 他怀疑这个香蕉在暗示什么。 石野把那根香蕉剁成了香蕉泥,然后才解气般,把刀随手一扔,盛了碗粥,出去吃饭。 他似乎是真饿极了,四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粥也喝得只剩一个底。 至少小野哥还是很喜欢吃他做的饭的,江池骋心里有了点小小的安慰。 他看到石野进卧室,再出来时换了一身衣裳,像是要出门。 天都快黑了,昨天晚上运动量那么大,他不好好休息出去干什么? 人从镜头里消失,江池骋合上手机,看到石野从楼里出来,江池骋戴上口罩,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第56章 避孕药 除夕的傍晚, 街上除了嬉闹着放鞭炮的小孩儿,基本没什么人,店铺也全关了。 石野看着手机走走停停, 江池骋跟在后面好大一会儿才看出来他这是在找药店。 今天是除夕夜,很多药店也已经关门了, 石野找了好几家才找到一个开着的, 他一进去江池骋就开始坐不住了,像是等在考场外的家长,在石野看不见的地方,焦虑地走来走去。 小野哥受伤了吗?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承认他第一次有点兴奋,没太能克制住, 可是他觉得准备工作做得挺到位的啊?事后洗澡的时候,他也检查过了, 没流血也没受伤啊, 难道伤在里面了?是不是他第一次就给人终身标记,太着急了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江池骋急得恨不得冲进去抓住人肩膀逼问, 但是他不敢。 五六分钟后, 石野从药店里出来, 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什么药江池骋也看不清,等人走远后, 他两步冲进门,把开药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江池骋问大夫石野刚才拿了什么药,大夫说这是顾客的隐私, 不告诉他, 江池骋说可以给他钱,大夫说给钱也不行。 江池骋急得团团转:“他是我男朋友, 我们吵架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他身上的信息素和刚才那个beta身上的,确实是同一个味道,大夫看他这么执着,长得也不像骗子,叫他报一下石野的手机号。 江池骋立马一个数不错地报了上来。 大夫这才扶了扶眼镜,说:“你既然是他alpha,应该知道他是运动员吧?” 江池骋点头。 “运动员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苛刻,在要孩子这件事上,你们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就做好防护措施。” “他拿的是……?” “米非司酮。” 江池骋怔住:“紧急避孕药……” “生孩子对他身体的影响复杂又多面,长期服用避孕药,对他身体也是很大的负担,你们都还这么年轻,身体也很健康,要孩子是早晚的事儿,你急什么呢?” 江池骋挨了顿训,走出药店时,整个人头上像笼罩了一团阴云。 他知道小野哥的做法是正确且理智的,但他依旧为小野哥不想和他生小宝宝而感到无比地失败和沮丧,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觉着说不定稀里糊涂就怀上了。 天黑下来,江池骋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从昨天他偷跑出门到现在,他手机快被打爆了,全都是催他回家的,江池骋一个都没接。 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他突然出现在小野哥面前,小野哥一高兴气消了大半儿,他再撒个娇叫两声好听的,把人好好哄哄,不到半天他们就能和好,下午一起去买年货,到现在这个点儿,应该高高兴兴在一块儿做年夜饭,电视上放着他最近爱看的搞笑综艺。 他这次跑出来,就没打着再回去。 可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江池骋不得不回家,好在是过年,宵尧忙着在厨房里和王妈一起做饭,没空管他,大过年的,江来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他。 饭做好还得等一会儿,江池骋怕一会儿宵尧出来看见他又揪着耳朵教训,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江池骋迫不及待打开监控,想看看小野哥在干什么。 一打开就看到石野端着水在喝药,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喝完坐在座椅上,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然后他起身回到自己卧室,把床上那颗粉红色的枕头扔到地上,踢出门外,爬上了床。不到三分钟,他又爬起来,把那颗粉红枕头捡了回去,拍拍上面的灰尘,放回了原位置。 似乎是躺着看手机不舒服,石野改成趴着,内容被他脑袋挡住,江池骋看不见。过了一会儿一只猫进来,跳上床,大尾巴晃了晃往他怀里钻。 石野暂时放下手机,坐起来,手臂一圈把猫抱进怀里,拿起手机摆在一人一猫之间,好像那猫能看懂似的,他一边翻,一边介绍。 “这张是我七岁的时候,小学二年级吧,数学超常发挥,考了六十多,我爸也就是你小爷爷,带我去游乐园拍的,那时候流行鼓励教育,他还没发现我不是学习那块儿料,还指望着我当科学家呢。” “这张我印象深刻,小时候跟人比扔石头谁扔得远,每次都我赢,我那小伙伴儿急了,拿石头砸到了我眼睛,幸好我眼没事儿,我最讨厌玩儿不起的人,你也不要交那种小伙伴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跟你急眼。” “这张是……” 江池骋放大监控画面,安安静静趴在床上,和他抱着的小猫一起听他絮絮叨叨。 石野从小就是个能量很强的人,在他眼里生活总是美好的,所以他舍不得看任何一只猫猫狗狗失去生活的机会,他手机里存着五六万张照片,从花花草草到游戏战绩截图,大大小小的相册有几百个。 江池骋玩他手机时,最爱看他那堆照片,不过里面乱七八糟的照片太多了,江池骋更多是看他偷拍的自己,然后逼问他为什么拍这张,哪里好看,当时在想什么,有的他觉得拍得自己太丑,想删掉,石野就不让,说他觉得一点儿都不丑特别可爱。 石野的接受能力其实特别强,很多事儿,在他眼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出去大吃一顿大喝一顿,睡醒就没事儿了,很少看他有特别消沉的时候。 今天晚上,不仅是没心情,估计也是没力气做,石野跨年夜就随便下了一碗速冻水饺,守在电视机前,等倒计时结束,再端着碗到窗户边一边吃一边看烟花。 江池骋看在眼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点开微信在聊天框里输了又删,删了又输。 新年快乐[笑脸] 身体感觉怎么样? 年夜饭吃了什么? 我好想你。 最后他发了句:今年春晚的小品好无聊。 聊天框上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江池骋愣愣看着,红了眼圈。 大年初一都走亲访友,石野还没睡醒就有远在美国的发小打视频跟他拜年,挂断电话后,隔一会儿又有人打来,石野朋友很多,虽然不在身边,但每到过年过节也都记挂着,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石野跟人聊聊天,心里的烦躁都消散不少。 快到中午饭点儿,石野打开冰箱,纠结着是做点儿菜,还是随便对付两口,门铃突然响了两声。 石野透过猫眼没看到人,以为是谁家小孩儿恶作剧,刚转身回去,门铃又响了两声,石野又看还是没人,他皱了皱眉,打开门。 门外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石野打开看了眼,里面一个大大的保温盒,还有一大盒剥皮切好的新鲜水果,保温盒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行小字:想吃就留下,不想吃就扔掉吧。 石野立即抬头向周围看去。 没有一丝人影儿。 石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慢慢回屋又出来:“小麦,你在不在?” 他在走廊里四处搜寻着人影儿。 “我知道你还没走,你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这两天你不在家里,我还挺闷得慌的,虽然你骗了我还上了我,但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没亏待过我,我们就算扯平了,况且我们的感情还在,你也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吧,小麦,出来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石野语调很平静,还有点儿温柔,江池骋躲在楼梯后面,没想到小野哥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心头一热,刚露出去半个头,看到石野藏在背后的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 甚至为了防止脱手,棒球棍和手掌用毛巾缠在了一起。 江池骋吓得立马缩回脑袋,身体绷得笔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石野在外面找了有十分钟,最后提起塑料袋回了屋。 江池骋长松了一口气,大冬天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他当时在保温盒上贴那么句话,就猜石野会收下,倒也不是说石野对他余情未了,他是知道石野舍不得浪费粮食,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收下了,江池骋就开心。 接下来好几天,江池骋总是时不时给他送饭,贴在保温盒上的便利贴从一张变成两张,又变成三张,便利贴上的内容也从日常变成日常加情话,最后只剩下情话,石野没眼看,全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他每天吃饭的时间不固定,但门铃总能在他纠结吃什么饭时,准时响起来,石野以为是巧合,到年初四才想起来家里有摄像头。 他踩着凳子,盯着摄像头。 “小麦。” 江池骋盯着手机屏幕里放大的人脸,大气儿都不敢喘。 “年初五学校组织集训,我白天不在,到时候你回来把东西收拾一下,二月我去退房,别来给我送饭了,很烦。” 石野说完,拿布盖住摄像头,江池骋手机屏幕全黑了,他深吸口气,合上手机。 “很烦”两个字像把小刀子插进他心里,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江池骋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他以为他还挺喜欢吃他做的饭的。 初五…岂不就是明天? 石野其实是骗他的,真正去集训的时间是初七,他也没别的意思,稀里糊涂被alpha上了这件事儿算是他栽了个大跟头。 石野不是小气的人,但也不算大方,不结结实实把人揍上一顿,他心里就跟个疙瘩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初五当天,石野在屋里等了一天都没见人来,正百无聊赖刷手机时,刷到头条新闻上一行加黑加粗的标题:震惊!赛芬集团大小姐与神秘女子出没私密场所! 折叠的配图只能看到女人戴着口罩的侧脸,右眼眼尾露出一颗红色的小痣。 石野眉心一跳,从床上坐起来,点开那条新闻,飞快往下滑到偷拍到的照片,放大。 照片上,江家大小姐搂着一名女子的腰,那女子只有一个背影,一头秀丽的长发打理得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家境十分优越的omega,江家大小姐正满目含笑地看着她,她们面前是一家会员制的酒店,“万豪”两个烫金大字,隔着照片尽显奢靡。 石野不敢信照片里的女人是小麦,滑到上面,从第一行飞快往下浏览,终于在第三段看到那个全名—— 江池早。 第57章 他不信 石野气得额角突突地跳。 上次是男人, 这次又是女人,这个alpha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口口声声说有多喜欢他多爱他,说得好像离了他就活不了一样, 结果还不是一转头有了新欢? 分手那天她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情真意切的,石野还以为她真知道错了, 真知道改了, 还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斤斤计较,结果到头来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算是看清这个女人了,什么爱不爱的,她就是觉得beta新鲜,想尝尝鲜, 结果自己提了分手,她觉得谈了这么久还没操到, 亏本儿了, 操完又觉得他滋味儿还不错,想试试能不能多操两回, 这才弄了送饭这一出, 结果又被自己拒绝, 可不就转头就投奔新欢了! 她当他是什么?玩具吗?想玩了就玩玩,不想玩了就扔一边儿?! 石野手指关节咯吱作响,胸膛剧烈起伏, 她既然敢戏弄他,他就让她尝尝戏弄他的代价! 新闻配图上对周围建筑打了马,文中也没有提及具体地址, 只露出万豪两个字, 手机上一搜,在附近几个市里就有几十家, 要精确找到这一家,简直是大海捞针。 但石野经常走从学校去小麦公司那条路,一眼就认出这是小麦公司旁边那家。 新闻报道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人离开怎么也得到第二天早上,现在被拍到,两人估计会趁天黑离开。 天刚蒙蒙亮,冬天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石野套了件方便活动的短款羽绒服,隔着一段距离,蹲守在万豪酒店大门口前面的街道拐角处,低头抽着烟。 羽绒服上厚厚的帽子半遮住他的脸,只能看到两根夹着烟的长长手指,和烟头明灭的火星。 石野没猜错,他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高一矮从酒店大门出来,穿着打扮跟照片上一模一样,两个人十分警惕,石野扔掉烟头,隔着段距离,不紧不慢跟在人后面,进了地下停车场。 石野躲在暗处,看到omega上了一辆SUV,江池早关上门,绕到驾驶侧刚要开门是,石野从暗处走出。 “江池早。” 江池早抬起眼,一下子没认出来,等人摘下帽子,才微微惊讶:“石野?” 她以为他是跟江池骋一块儿来的,这是要去开房,正好碰见了,她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儿,没找到江池骋人影,倒是石野,阴沉着一张脸朝她步步逼近。 厚厚的靴底踩在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听得人心底发慌。 江池早没弄清人来意,关上车门,后背倚在上面:“你找我有事儿?” 石野停在她一步之外,看了眼车里坐着的omega,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玩儿的挺花啊,我是18号,十三号楼那个男人是19号,车上那女人是第几号?20?21?22?” 车窗没关严实,声音肯定能顺着传进去。 江池早瞳孔一缩,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变得难看:“车上是我未婚妻,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石野眼皮烫到似的一抖,眼眶顷刻间红透,他拽下她的手:“你都有未婚妻了……” 江池早不理解他难过得个什么劲儿。 下一瞬,结结实实一拳头猛砸在她右脸。 “你有未婚妻了还他妈来招惹我!!!”石野情绪失控地大吼。 江池早脸被砸歪过去,呸一口吐出血沫,里面夹着一颗牙。 石野又一拳要招呼上来,江池早眼疾手快拿手臂挡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手臂砸断,攻击性信息素对beta不管用,石野力气又大,打架又狠,简直比alpha还难缠。 江池早被一个过肩摔,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石野骑她身上还要打,江池早后悔出门不带保镖了,崩溃地大喊:“我招惹你什么了!” 石野双目猩红,掐住她脸:“你不仅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还A装O玩弄我感情,一桩桩一件件还用我给你数吗!” 砰一声响,车门打开,似乎是omega从车上走了下来,江池早心神一慌。 “闭嘴!!” 江池早浑身忽然爆出一股力量,把石野掀翻在地,她拍拍衣服爬起来:“石野,那天我是看在江池骋的面子上,才跟你玩一玩,你心里有不满,跟我闹可以,你要是吓到我未婚妻,以后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野挺身而起,咬牙切齿又朝他逼近:“玩一玩?我们在一起八十三天,在你眼里就是玩一玩?江池早,我他妈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作践我!!” 江池早懵逼:“什么八十三天?” 李笑从江池早身后走出,手里举着手机:“再打我就报警了。” 石野拳头硬了又硬,想到这omega也算是受害者,终究是深吸一口气,别开了脸。 都是一个圈子的,李笑早知道江池早什么德性,她没打算质问石野,转头看向江池早,表情冷淡淡的。 “江池早,上次我是不是说清楚了,你以前跟谁好过我不管,但来找我之前,先把该断的都断干净?” 面前的omega和外面她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omega不一样,江池早不能随便甩脸,就算被质问,也得好声哄着:“宝贝,这次真的是意外,我跟他就见过几面,我发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 石野一听更火了:“除夕前一天晚上,你在哪过的,干了什么,弄脏的床单我还没洗,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啊!?” 江池早瞪大眼:“你别血口喷人!” 她转头又握住omega的手,紧张道:“宝贝,我除夕前天晚上一直在家待着哪儿都没去,而且那天我们不是在打电话吗,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爸!” 那天她确实在跟她打电话,李笑皱眉:“你要是清白的,他为什么揍你?” 江池早百口莫辩:“我真没有!他是我弟媳妇儿,我打谁的主意也不能打他的啊!” 李笑:“江池骋?” 江池早一拍脑门:“操!我知道为什么了!”她转身:“石野,你不会一直以为跟你谈恋爱的人是我吧?” 石野眉心狠狠拧起,什么叫他“以为”?他跟谁谈的恋爱,他自己不知道吗? “你又想狡辩什么?” 江池早表情无语至极:“不是,你们俩都上过床了,他还没告诉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池早气得扶额:“你揍错人了知道吗!从头到尾,跟你谈恋爱的人,都是江池骋,不是我!” 石野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环胸,冷冷看着她:“你为了撇清关系,真是什么话都能编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儿呢?” “我跟江池骋认识的时间比你长,他要真在我身边晃悠一百多天,我眼瞎吗认不出来?” 江池早弄明白缘由,已经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她拆下头上的木簪,重新挽了个发髻,冷笑一声:“可真不见得,你看出来他喜欢你了吗?” 从上次易感期开始,石野其实有感觉到一点点,但紧接着就被小麦突如其来的表白冲昏头脑了,但江池骋喜不喜欢他,和小麦有没有欺骗他,是毫无关联的两回事。 石野说:“你别想转移话题。” 江池早拍拍身上沾的灰,往前一步,胳膊搭在李笑肩膀:“啧,宝贝,你告诉他我信息素是什么味儿。” 李笑看了眼alpha,语调没有起伏地说:“红酒味的,前调辛辣,后而香醇,闻到会有种醉醺醺的感觉。” 江池早深吸一口气,低头跟人耳语:“宝贝,你描述得,我又……” 李笑上前一步,撇开她。 石野愣住,红酒味儿?不是沉香吗?他还就这个问题问过江池骋,他说因为是双胞胎,信息素味道差不多是很正常的事儿,他也没多想,结果…红酒味儿? 所有的愤怒在一瞬间失去了方向。 石野问:“没有花香?” 李笑似乎认真回忆了一番,摇头:“我确定,没有。” omega没有必要骗他,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觉得小麦是江池骋的可能,还不如突然告诉他他们是三胞胎的可能大。 如果真是江池骋,那他骗他的可不止是alpha身份那么简单,聊天的微信,公司的身份,易感期的协议,还有什么alpha,什么beta追求他的各种故事,就连他送小麦的第一份礼物都是江池骋挑的……从头到尾,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明知道他有多讨厌alpha,又有多喜欢小麦,一边煽风点火,一边欲拒还迎,看他因为加不到小麦好友,整宿睡不好觉,看他因为和小麦吵架,哭得稀里哗啦,他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却从没想过,他像拿捏着橡皮泥一样拿捏着他的感情。 石野拳头越攥越紧,胸膛起伏越来越大。 他不信江池骋会这么戏弄他! 他不信! 石野走着走着,一抬头到了他和江池骋曾经合租过的小区楼下。 这时候才早上八点,江池骋才刚睡醒,正透过黑洞洞的监控,仔细听房间里的动静,判断小野哥走没走。 经过上次看小野哥拿棒球棍蹲他,江池骋也长了心眼儿,昨天他听到小野哥冲马桶的声音,猜到他肯定在蹲他,没敢去。 今天刚听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备注是小野哥。 江池骋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分辨一番才发现,是打给他的,不是打给小麦的。 他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颤抖着手指接通,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小野哥?怎么了,突然找我?” 石野嗓音闷闷的:“之前合租的房子,你还在住吗?” 江池骋眼一亮,没忍住语气里的兴奋:“住啊!你想搬回来啊?” “嗯。” 太好了!他又能每天都看到小野哥了! 他假装不知情,故作担心问:“那你跟我姐,怎么了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在你家门口,好久没见你了,你不忙的话,能不能回来陪我吃顿饭。” “吃饭?好啊,我不忙,你等我啊。” 小野哥约他吃饭! 江池骋喜出望外,不等挂断电话,连滚带爬从床上爬起来。 一大早开始脱衣服穿衣服,试了好几套都不满意,叫人又去现买的,想到自己现在还是黑头发,又挑了一顶金色的假发戴上,特意垫了高颅顶。 临出门前,他还往嘴里喷了柑橘味的口气清新剂,身上也喷了柑橘味的香水儿,把自己折腾得无比闪耀,无比香甜,高高兴兴出门赴约。 第58章 心虚了 房子的密码没换, 石野挂断电话就进了门,他早就适应了沉香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浓度很高或者被标记后, 才能分辨出那股香味儿,他现在什么都没闻到, 也分不清到底是浓度太低, 还是没有。 他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客厅的陈设和他刚走时一模一样,像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很干净没有落灰尘,拉开冰箱, 里面放着些新鲜蔬菜和肉类,不像没人住。 石野稍宽一口气, 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猛转头望向玄关, 垂在身侧的手又紧绷起来。 门从外推开, 来人不是江池骋, 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阿姨,身上穿着某家政的工作服。 阿姨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看到石野很惊讶:“哎呀,我来打扫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 你就是户主吗?” 石野愣了一下, 很快回神:“哦,我是他朋友, 你刚才说头一回?” “对啊,你是来找他的吧,哎呀你们约好没有啊,没约好可别在这儿等了,这户主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几个月了都不回来,听说还是租的房子,这一个月一个月的,钱哗哗往外拿也不住,图什么啊。” 阿姨进门换上鞋套,提着塑料袋轻车熟路打开冰箱,把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又从塑料袋里拿出新买的蔬菜水果之类都放进冰箱。 石野皱眉:“这是干什么?” “这是户主的要求,隔三天来一趟,除了打扫卫生每次还要买菜,也没说买啥样的,就随便买呗,结果买了他也不吃,不知道咋想的,这菜还没坏呢,扔了多可惜。” “他还说别的了吗?” “别的…哦,还有更奇怪的,他不让把东西摆的太整齐,也不让把玻璃擦得太干净,可他又不在,每次都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给的钱还不比人家少,不知道咋想的。” 石野隐约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脸色又青又白。 刚才电话里,他问他还在住吗,他轻快地回了声住,可显然他早就不住了,这么做无非是伪装在住。 他为什么伪装,伪装给谁看。 答案显而易见。 石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不停深呼吸才压住心里的怒火,心底深处蔓延出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慌张。 阿姨打扫完临走时,还劝他别等了,石野跟她解释自己已经同人约好了,阿姨才离开。 江池骋来时,已经快到十一点,按照南城到元城的距离,这个点儿差不多。 他推开门时,石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仔细看会发现他肩背紧绷,动作僵硬,神情木讷,眼睛盯着电视,实际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野哥!” 江池骋没注意那么多,看到石野,将近七天的分别让想念在这刻霸占了他的理智,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脖颈里猛嗅。 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冰得石野一激灵,回过神来,撑在沙发上的五指紧了又紧,绕在舌尖儿的话咽回去,抿紧了唇。 终身标记无论是对alpha还是对omega来说,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自从给出终身标记后,江池骋整颗心都挂在了这人儿身上,他本以为自己能像从前一样和他装兄弟装得天衣无缝,可生理上的依赖和占有欲,让他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无法自拔地想要索要更多。 他极度渴望在石野身上找到自己打下的标签,可哪怕是终身标记,能在beta身上维持七天已经是最多最多了,他什么都没闻到。 这让他产生无比巨大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的beta好像随时随地会被人抢走。 江池骋不由自主搂得他越来越紧,鼻尖嗅着嗅着凑到了他的后颈,嘴唇轻蹭了两下,克制不住地张开獠牙。 “你在闻什么?”石野冷不丁问了句。 江池骋浑身微不可查地一抖,手臂没松,獠牙离开他脆弱的后颈,改为额头抵着他肩膀,瓮声瓮气的:“太久没见了,有点儿想。” 石野深吸口气:“你想勒死我吗?” 江池骋力道稍松,还是没放手:“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石野忍了又忍:“起开!!” 他极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他。 江池骋被推下沙发,往后踉跄了两步,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石野双目微红,看着这张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里卡了刀片儿似的,到嘴边儿的质问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夸张,低下头,五指缓慢插入头发,哑声说:“我心情不太好。” 江池骋有点无措:“你和我姐……” 石野打断他:“有酒吗,陪我喝点儿。” 江池骋上前两步,蹲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膝盖:“空腹喝酒伤胃,你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你想出去还是在家里?” “在家里吧。” “好,那我去厨房随便炒两个菜,你在外面坐会儿?” 石野望向江池骋担忧的脸,印象里,江池骋很少有特别体贴的时候,身上总带着点儿疏离感,还有身为顶级alpha的傲气。 小麦则像条小章鱼似的,特别粘人,性格骄矜总是要人捧着,但也特别会哄人,照顾起人来十分细致周到。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可现在,石野望着江池骋琥珀色眼睛里浓浓的担忧,恍惚间觉得两人又特别特别像。 江池骋迟迟没等来回应,发现石野一直在看他,不自在地摸摸脸:“你盯着我看什么?” 石野说:“你和你姐长得真像。” 江池骋干笑两声:“我去做饭?” 石野点了点头。 他目送江池骋进去厨房后,脸上表情瞬间垮下来,烦躁爬上他拧起的眉尖,人脑的推理可能会有错,但身体的直觉绝对不会。 小麦抱他时,总爱将身体矮一截,手环在他腰上或者胸膛,正好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或脖颈,这是个依赖意味十足的姿势,可江池骋很少主动抱他,就算是拥抱也是兄弟之间,互相拍拍后背,算是安慰和鼓励。 然而刚才,江池骋抱他的动作姿势,给他的感受和小麦如出一辙,就连那股浓郁的沉香……如果闭上眼,他甚至会认定方才抱他的就是小麦。 其实今日的种种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他当亲兄弟信任的人,不仅假扮omega和他谈了八十三天的恋爱,还在他体内成结完成了终身标记,第二天一走了之??? 这让石野怎么接受?他拿他当兄弟,他居然一直想上他?! 还有刚才他嘴唇都蹭到他后颈了,如果他不出声打断,他是想干什么?! 石野想想就气得浑身发抖。 他听到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恨不得把刀夺过来,抵在他脖子上厉声质问!! 但他知道江池骋肯定不会承认的,他说不定还能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来,最后说得两个人都信了。 他必须要抓住他破绽,必须要让他百口莫辩,要把他的伪装狠狠撕下来,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报复他。 石野深呼吸压下心底的躁郁,面无表情盯着电视机上的喜剧电影,遥控器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不一会儿,石野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要我帮忙吗?” 江池骋听见声音回头,眼睛亮亮的:“帮我把这两个番茄切了吧。” 石野应了声,没有带围裙,撸起袖子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刀,拿起筐里洗好的番茄,放在案板上熟练地切成丁。 江池骋则准备炒菜,抽油烟机一打开,火一开,油一热,厨房里噪音大得几乎听不见人说话。 石野在他侧面,背对着他,厨房的空间不大,两人所处位置更是狭小,江池骋完全无法克制地将视线从锅里移开,落到石野身上。 他厚实臃肿的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件黑色的保暖衣,贴身的版型,勾勒出他窄瘦的后腰,保暖衣末端扎进运动裤里,江池骋目光顺着下移,落在他挺翘的臀部,和一双套着灰色运动裤的修长笔直的腿。 在那夜之前还好,他虽渴望得到,但迫于石野性取向和武力值的压力,顶多看看片子自己意银意银,但经了那夜之后,他知道了那层布料下的肌肤到底有多么柔韧光滑,知道了那层薄薄肌肉覆盖着的小腹薄到什么地步,从那天后的每晚,江池骋梦里都是石野,那叫一个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江池骋看他切菜,脑子里浮现的全是这层碍事的布料之下的样子,手里的锅铲渐渐就不动了。 石野切着切着,闻到一股糊味儿,他回过头,江池骋猛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翻炒了两下。 石野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去看锅里,打进去的鸡蛋全糊在锅底,都已经黑了,江池骋显然也发现了,有点尴尬地关掉了火。 石野皱起眉:“你发什么呆呢?” 江池骋把糊掉的蛋刮进垃圾桶,悻悻地说:“好久没做,有点儿手生了。” 石野双手环胸:“你再打三个蛋,我看着你做。” 江池骋哦了声,重新起锅烧油,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他下意识地心虚,给忘了这茬了。 三个蛋打进去,噼里啪啦一阵炸响,石野审视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手上逡巡,像检查背诵作业的老师,江池骋禁不住紧张,生怕他发现异样。 “你手抖什么?”石野说。 江池骋大脑宕机一瞬,张了张嘴还没解释出什么,石野一条手臂绕过他腰伸过去,包住他握着菜铲的手。 江池骋缓缓瞪大了眼睛。 石野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左手端起刚切好的番茄倒进去,握住锅柄开始翻炒。 江池骋像个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被他挤在他胸膛和灶台之间,心跳已经全乱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现在只要偏一下头,就能亲到小野哥的脸,偏两下,就能亲到小野哥的嘴。 如果他们亲了嘴,他们今天会做羞羞的事儿吗?像他梦里无数次预演过的那样? 江池骋心猿意马,不住吞咽口水,在他忍不住偏了一下头时,石野忽然后撤了一步,松开了手,说:“差不多了,盛出来吧。” 他差一点儿就亲到他了,江池骋又失落又心痒,拼命按耐住心思,嗯了一声,把菜盛进刚才切番茄的盘子里。 江池骋还想让石野帮他切菜,然后像刚才那样帮他炒菜,刚要开口,石野忽然偏头咳嗽了两声,捂住口鼻。 “不行太呛了,我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你还是自己做吧。” 江池骋点头:“你多喝点儿水。” 石野转身出去,江池骋心思早不在做饭上了,看不见人儿只能听动静,他关了抽油烟机,打开窗户,听到人儿喝了杯水又坐到沙发上,咯吱咯吱的像在吃薯片。 不一会儿,他忽然叫了他一声。 “小麦。” 江池骋立马应到:“哎!” “你过来看看,这个遥控器是不是坏了,怎么按不动啊?” 江池骋立马放下菜刀,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出去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遥控器,照他说的地方按了两下。 “没坏呀,这不是能按吗?”他蹲下来贴在石野腿边,调到首页,笑眯眯说:“你想看哪个,我给你选。” 石野没有应声,一瞬不瞬盯着他,又低低叫了声:“小麦。” 江池骋扭头:“嗯?” “……” 石野抿紧了唇,没说话,江池骋望着他渐渐泛起血丝的眼睛,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脸上笑意僵住,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手里遥控器,啪一声砸在地上。 江池骋起身后退两步:“我……” 第59章 你打我 江池骋意识到不对劲, 转头就想跑,石野眼疾手快抓住他头发往下一拽,金发整个儿掉下来, 里层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散落。 石野抓了个空,江池骋趁机猛冲向玄关处, 他跑得再快也没石野快, 石野扔掉假发,两步上去拽住他头发,往后一扯。 他力道极大,江池骋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长发也就这点儿不好, 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 “疼!小野哥!”江池骋痛呼。 石野才不管他疼还是痒,终于逮住这罪魁祸首, 他气得肺都快炸了, 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几乎把人踹飞出去, 江池骋闷哼一声, 栽倒进沙发里。 不等他爬起来, 石野一步跨上沙发,压在他腹部,单手拎起他毛衣衣领, 咬牙切齿道:“江池骋,你耍我耍得挺开心啊?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 一米八八的大男人压在人肚子上的滋味儿相当难受, 更别提刚才还挨了一脚, 现在他浑身都发疼,衣领勒进脖子, 憋得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江池骋大口喘着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石野冷笑:“你不是天天看新闻吗,没看到你姐跟人开房上头条?” 又是江池早! 她怎么一放假就没个安生时候! 江池骋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回被逮了个正着,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江池骋投降般闭上眼,头失重后仰:“我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我整颗心都在你这儿了小野哥……你现在该知道,除夕前天晚上,那个楼底下跟人接吻的女人,真的不是我,我没给你戴绿帽,你误会我了。” “误不误会重要吗?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好兄弟是假的,协议是假的,omega是假的,就连你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江池骋,你有没有数数到底骗了我多少事儿?我们在一起八十三天,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石野攥着他衣领的手用力到发抖,江池骋勒得喘不上气儿,挣扎着抬起手,拼命把他手往下扒,石野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双目猩红,像要把他活活勒死过去。 江池骋脸憋得涨红,沙哑的气音艰难挤出:“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狗屁!你是真的想上我!” 石野手一甩,江池骋脑袋重重摔在沙发上,咚一声闷响,头晕目眩的,好歹得到了空气,他像条濒死的鱼,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 江池骋眼前的画面渐渐从花黑一片,越来越清晰,他看到石野恶狠狠瞪着他,嘴角扭曲着,像头暴怒的狮子要把他给活活撕碎。 眼里漫出生理性的泪水,江池骋笑了笑,有气无力说:“对,我就是想上你,我不光那天晚上叫你逼急了想上你,我每天晚上都想上你……看片子的时候只有代入你的脸我才能兴奋,见不着你的这几天,我幻想了十八种场景,五十二种姿势,从今天进门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迫不及待想跟你尝尝……” “你找死!” 石野又抡起拳头,眼看要朝他脸砸下去,江池骋忽然低低唤了声。 “小野哥。” 他用的是小麦的声音。 拳头在离他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石野眼神恍惚。 江池骋握住他的拳头,无比委屈地望着他:“你真的舍得打我吗?” “……” 额前发丝凌乱地铺在脸上,眉间一点轻蹙,琥珀色的眼珠噙着泪,又可怜又脆弱,完全就是小麦的模样,明知道是江池骋假扮的,可面对自己曾经当眼珠子疼惜的人,石野拳头怎么也砸不下去了。 江池骋按着他拳头放下,一根根慢慢掰开他的手指,把他掌心贴在他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我有多喜欢你,多离不开你,在一起这八十三天,你还体会不到吗?”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虽然我骗了你是不对,但你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要不是你对alpha恶意那么大,我至于藏那么多年,还要绕那么大圈子骗你吗?” 石野难以置信:“你骗了我…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 他刚一抽回手,江池骋又攥住拽回去:“你和我分手是觉得我背叛了你,现在真相大白了,我没有背叛你,我们该和好才对啊,更何况说到底,我骗你的也就‘我是alpha不是omega’这一条而已。” 他撒了这一个谎,于是谎言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石野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江池骋问他:“当初你怀疑我是alpha时,肯定想过该怎么办,你那时候是想跟我分手的吗?” 江池骋表面理直气壮,实际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心是悬着的。 “我当时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江池骋心下一喜:“你看,你明明是可以接受alpha的,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我?你不是说爱我吗?你爱我到底是因为‘我是我’,还是‘我是omega’?” 火气全憋在肚子里,石野如鲠在喉。他不明白分明被骗被上被欺负的人都是他,怎么最后反倒像他小肚鸡肠忘恩负义。 他抽回手,别开脸,硬邦邦说:“你在强词夺理,我说不过你……我现在只想揍你一顿。” “如果揍我能让你消气儿……” 江池骋闭上眼睛,抬起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揍我吧,小野哥,我绝对不跑不还手,等你消气儿了,能跟我好好谈谈吗?” 石野没说话。 江池骋企图混为一谈,但石野并不是分不清,小麦骗他是alpha,和小麦这个人本身就是假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了解江池骋的性格,他和小麦绝对不是一种人,或者说准确点,小麦更像是江池骋性格的一小部分,就像是易感期里的江池骋,但易感期在他一年中也只占半个月而已。 就拿剥鱼刺这事儿来说,如果两人都是alpha,小麦撒娇让他剥,他顺手剥了就给她了,要是江池骋撒娇让他剥,他会觉得他矫情恶心不要脸。 他可以接受小麦是alpha,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小麦是江池骋,不仅是性别问题,他接受不了最信任的人实际上在算计他,尽管套上了喜欢的名义。 石野看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他还在装小麦的样子,他就是拿捏准了他下不去手。 确实,他承认他确实拿捏准了,但石野已经受够了被他拿捏的日子。 他一言不发起身,跨下沙发,捞起沙发背上搭着的羽绒服,头也不回地离开。江池骋睁眼看到他渐远的背影,心里一咯噔,两步扑上去,抓住他手。 “你上哪儿去!” 江池骋这次没有用伪音。 石野甩了一下没甩开,直截了当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不是小麦,我也不喜欢你。” 他把终身标记都给了他,他这时候跟他说“不喜欢”? 江池骋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攥着他手腕的手往旁边一甩,按住人肩膀抵在墙上:“你放屁,你喜欢的人就是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天天夸我夸得跟花儿似的,是你说的不管我怎么样都喜欢,不就是换了个人,你就这样对我?” “什么叫不就换了个人,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石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江池骋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怒火,软下态度:“小野哥,你跟我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你要是喜欢我穿裙子,我也不介意装成omega陪你出去约会,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说着上前半步,手臂想环住他的腰,石野手臂挡在两人胸前,手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他:“我,你,绝对不可能。” 江池骋盯着他,眼睛越来越红,鼻翼翕动,呼吸越来越重。 他不给人一点儿反应时间,抓住他挡在身前的手臂,往上压在墙上,猛地低头亲上他的嘴唇,太过用力撞到了牙齿,血腥味儿在嘴里漫开。 石野瞪大了眼,另一手想推,江池骋却紧紧搂着他腰不放。 “放开…!” 他挣扎着吐出一句,又被更用力地堵住,粗粝的舌头在他口腔中翻江倒海,除了交缠间发出的水声,石野连喘气儿都困难。 他狠狠咬了一口他舌头,趁人吃痛的工夫,别开了脸。 石野喘着粗气:“你别以为我真舍不得揍你!” 江池骋歪头啐了一口血沫:“那你打。” 他不管不顾又要吻上去,还没碰到人嘴唇,左脸突然被一股力道锤歪过去,江池骋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才没摔倒,半边脸都是麻的,过会儿才感觉到疼。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望着石野:“你打我……石野你居然真的打我!!” 他崩溃般冲他歇斯底里。 石野打人的手藏在身后,咬了咬牙:“你都能上我,我怎么不能打你!” “……” 江池骋胸膛剧烈起伏,阴沉沉的视线像冷冰冰的毒蛇,盯着石野朝玄关挪动的脚步。 石野防备地盯着他,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摸到门把,轻轻一拧,咔嚓一声,石野脚尖朝外,掀开门就往外跑。 江池骋一个箭步扑上去,快得像豹子似的,扣住他的手腕往回一拉,反拧到背后,咚一声关上门,再往前一抵,把人儿紧紧压在胸膛和门板之间。 “你想往哪儿跑?”江池骋阴狠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后颈又暴露在人视线中,石野意识到不妙,手肘向后猛砸,砸到一块儿软肉,江池骋闷哼一声,后退一步,连人也往后猛地一拽,石野不受控制跌进他怀里。 江池骋箍住人腰,往上一提,往下一压。 石野感受到顶在后腰上那个无比突兀的存在,羞恼地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的…这时候居然还能…!” “小野哥,只要是你,我随时随地都能。” 石野作势又要捅他,江池骋威胁般叼住他的后颈,尖牙戳出两个浅浅的血孔:“你还想尝尝强制发情的滋味儿吗?” 石野僵住,紧咬着牙,不得不停下动作。 江池骋奖励般,收起獠牙,舔了舔他后颈肌肤,手顺着他裤缝挤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位置。 “江池骋……!!” 石野想挣扎又不敢动,只能气愤地大喊。男人最了解男人,只要命根子落人手里,再暴躁的男人气势上也得矮一大截。 站着江池骋总觉得他想跑,拖着人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让石野坐在他腿上,手臂不断收紧,小腹紧贴在他后腰。 石野坐立不安,偏偏他除了骂几句,又做不了什么,恨得眼眶发红,牙都要咬碎了。 江池骋沉浸在完全掌握自己beta的快感中,着迷地亲吻他的耳朵和后颈,几次叼住他的后颈,都十分克制,没有标记,只磨了磨牙,如同隔靴搔痒般。 时间一长,他开始无法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刺啦一阵拉链拉开的声响,江池骋拉着他手放在自己身上。 石野眉头一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江池骋抓着他又放回来,不让他松开。 他咬着他透着薄红的耳尖儿,嗓音低沉含混:“老公,你真的不想再跟他打个招呼?” 上一次是在强制发情中,石野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除了剧烈的疼痛和灭顶的快感,对周遭的一切都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可现在,他越是清醒,越觉得当晚的经历不可思议,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承受下来的,第一次就是终身标记,他没瘫在床上都算好的,居然一点儿伤都没有,江池骋当时绝对下了很大工夫。 想逃的冲动从未这么强烈过。 石野咽了口口水,手臂有点儿抖:“我不喜欢alpha……” “那我是omega。” 第60章 亲吐了 石野想跑没跑成, 江池骋又逮住他,毫不留情地咬穿他后颈肌肤,石野痛叫一声, 拼了命地甩开他。 尽管并没有注入太多信息素,但随着江池骋释放出攻击性信息素, 石野虽大脑是清醒的, 四肢却像绑了四个铅球一样,每个动作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石野刚才有多心软,现在就有多后悔,他赤手空拳打不过他,一边绕着桌子转, 一边摸到不管什么东西都往人身上砸,边砸边骂。 烟灰缸擦着江池骋的眉骨过去, 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血流进他眼里。江池骋抬手擦了一下,眼神变得格外可怕, 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石野感到不妙, 一边砸一边朝玄关处挪, 江池骋死死守着玄关不放,两人周旋了将近一个小时,石野体力几乎要耗尽了, 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抱枕绊倒。 江池骋等的就是这时候,大步上前,一手把人捞起来, 扛在肩上, 扔进床里。 扔的劲儿太大,石野还弹了两下, 江池骋站在床尾,拽住他裤子就脱了下来,紧接着欺身而上,石野胸膛剧烈起伏,手掐着他脖子:“你敢对我做什么,明天我宰了你!” 江池骋掰开他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你少说两句话,还能保留点儿体力。” “混蛋……!” 石野不停扭动脖子,挣扎着从他身下爬出,江池骋握住他脚踝往下一拽,石野被烫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踹上去。 江池骋闷哼一声,捂住肚子。 石野趁机翻身下床,握住门把,却怎么拧都拧不开,着急了拿旁边奖杯一砸,门把竟直接掉在了地上。 石野懵逼了。 江池骋笑了声,夺走他手里的奖杯,把人又扔回床上,转身去拉窗帘。 石野爬到床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个馒头,江池骋手伸进被子里,攥住他的脚踝,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石野声嘶力竭:“江池骋!你非要这样吗,你这么对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江池骋把他手按在自己眉骨那条鲜血淋漓的口子上:“石野!你看看你给我砸的,我脸上以后会留下那么长一条疤,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石野反手一巴掌甩他脸上:“你他妈活该!你这个变态,骗子,畜牲!” 巴掌不算重但十分清脆,江池骋表情变得扭曲,掐住他脖子:“石野!!你再打我一下我操/死你!” 石野又甩了他一巴掌:“就打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就操/死我!” “好…好啊你!这可是你说的!!” 石野叫他掐得脸通红,他掰着他的手指,上一秒还在跟人呛,下一秒裤子被扒了下来,江池骋把他腿往上一压,石野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变得十分微妙。 仅仅是准备工作,石野就接受不了了,倒不是说身体多难受,他是过不了心里那关,石野猜到下一步要干什么,立马就怂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明天还得训练,就一天我真缓不过来,你放过我吧,我真没劲儿了。” “刚才踹我那一下不是挺有劲儿的吗?”江池骋恨恨地瞪着他。 石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憋了两秒就憋不住了,下意识往后躲,江池骋按住他肩膀:“你配合我一点儿。” 石野哪里懂这些,他连AB的视频都没看过,他知道beta的构造和omega的不太一样,但也不能只有疼吧?他本来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咬一口,但狗咬也没这么疼吧? 他觉得是江池骋的问题,他就是在故意折磨他,疼痛让他愈发暴躁,嘴一张开,打退堂鼓不是骂他就是喊停。 江池骋本来就有点紧张,听了更心烦气躁,低头堵住他的嘴:“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弄得我很紧张。” 其实主要还是石野太紧张,加上江池骋也有点儿着急,准备得不如上一次充分,适应了就好很多。 汗珠顺着下巴滴到身下人儿失神的脸上,江池骋喉中溢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脸埋进他胸口,拱了拱:“我这才第二次,还有很大上升空间,你陪我多练练就好了。” 石野翻身的力气都没了,摇头说:“你找别人练去吧…别折磨我了!” 埋在他怀里的脑袋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江池骋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今天时间还早,不练白不练。” 从天亮到天黑,江池骋跟疯了一样,叼着他的后颈,逼问他,他是他的什么人,石野当时意识还是清晰的,但被折腾得太狠,一点儿骨气都没有了,江池骋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几句话在嘴里都要被嚼烂了“你是我的alpha”“我是你的beta”“我只属于你”,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alpha满意,最后他觉得更像是保命,什么羞臊话都能说出来了。 石野浑身像褪了层皮,他觉得要不是自己最后晕过去了,江池骋绝对不会放过他。 石野心里记挂着集训的事儿,睡梦中猛然惊醒,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天已经大亮了。 江池骋在后面抱着他,他一醒,江池骋也醒了,睁开惺忪的眼:“怎么了?” 石野到处摸手机:“几点了?” 江池骋抬头看了眼墙上表:“早上八点半。” 石野倒吸一口凉气儿:“完了完了训练迟到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还没弹起来,江池骋搂住他腰一捞,把人又按回怀里:“训什么训,你现在走路都成问题,能跑步吗?我替你跟教练请好假了,先在家休息两天再说。” 石野推开他,眉头拧成疙瘩:“你凭什么替我请?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他这话说得很冲,江池骋眉心微不可查皱了一下,解释说:“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你。” 他说着又伸手去搂他,石野摸到手机,又推开他,自己忍着难受慢吞吞爬起来,打开手机看到被设成不再提醒的闹铃,还有一通和教练三分钟的通话,关掉手机,又生气又无奈地别开脸。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动静,江池骋也爬起来,从后面抱住他:“我下次叫你,嗯?” 石野想起什么:“你昨天带伞了没有?” “带了。” “我昏过去之后呢?” 江池骋沉默了一会儿:“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都戴了。” 石野一听就火了,一把推开他:“什么叫记不清?你带没带自己还不知道吗??” “……” 江池骋不说话了。 在这种事儿上,不给出正面回答基本上就是没戴,石野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惨,挨操的是他,承担风险的还是他,石野也不指望着江池骋会在家里备这种药,他现在烦他烦得厉害,点开外卖软件又关掉,手臂一撑,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脚刚踩到地板,还没迈出一步就要摔倒,江池骋眼疾手快抱住他,拖上床:“把你厉害的,还想出门买。” “我自己会走!” 石野掰他的手臂。 江池骋没松,一手搂着他,一手摸过手机来点了送药上门,摆在他眼前让他看,石野停下挣扎,臭着张脸生闷气。 江池骋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手机扔到一边儿,两条手臂圈着他:“行了,一睁眼就开始说我,你这才睡几个小时,怎么精力这么充沛?” 他无比亲昵地啄吻他的耳朵和脖颈,石野别扭极了,可感受到顶在后腰的凶器,骂人的话到嘴边儿又咽回去。 他皱起眉头,扭了扭肩膀:“你能不能别这样黏糊糊的。” “嗯?我这么抱自己‘男朋友’有问题吗?” 他刻意加重“男朋友”三个字,是在提醒他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可对石野来说,那些全都是江池骋逼他说的,下了床就不算数了。 但就现在的处境,石野只能把话咽回去:“我不习惯。” 江池骋笑了笑:“你早晚得习惯。” 石野没话说了,他闭上眼想睡觉,后面那么大个alpha贴着他,又实在是睡不着,他翻过来掉过去,一会儿又坐起来:“不行,家里猫一天没喂,我得回去看看。” 江池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江池早之前意味深长跟他说,体育生身体素质好,耐操,他还不信,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别管人晚上哭得有多惨,第二天只要他一睁眼,想跟人温存一会儿都别想。 他睁开眼,看见石野已经套上了上衣,正四处掀着找东西,半天找不着,气得锤了江池骋一下:“你把我内裤扔哪儿了?!” 江池骋光着身子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新的纯棉内裤,扔他怀里。 “你那条脏了,穿这个吧,新的。” “谢了。”石野麻利地套上。 这声谢道的,发火归发火,礼貌归礼貌,江池骋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穿上裤子,石野多了不少安全感,他这次把裤腰带勒得很紧,随他怎么拽都拽不下来,接着,手撑着床头柜就要下床,江池骋在旁边守着,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再摔倒。 石野下床时没摔,走了两步,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朝一侧歪去,他眼疾手快扶住衣柜,没摔倒。 “你行不行啊,不行别逞强。”江池骋手护在他两侧,像教小孩儿走路的家长一样。 石野觉得别扭,咬着牙说:“没事儿,我站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去。” 江池骋发现虽然上过床,但石野似乎并没有拿他当他的alpha,他不懂得和他亲密,也不懂得可以依赖他,其实如果石野想,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石野走路的腿发抖,江池骋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扔回床上,倾身压上去。 上下的姿势让石野浑身瞬间紧绷,手臂横在两人之间,瞪着他:“你干什么?!” 江池骋被他眼里的防备刺痛,深吸口气,慢慢把脸埋进他颈窝,语气黏黏的,撒娇似的:“你别回去了,这两天待我这儿,我叫人帮你喂猫。” “不行,它们怕生,万一咬到人家就不好了。” “没事儿,都打疫苗了。” “那也不行,万一他偷我东西怎么办?” 江池骋抬起头,直勾勾盯他眼里:“你不是想回家看猫,你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石野眼神飘忽:“没有…我真就是不放心。” 江池骋猜,可能是昨天操太狠,把人给吓到了,他强压着心底的控制欲,鼻尖碰了碰他鼻尖,开出了他认为最简单最大方的条件。 “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回去。” 石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找哪里可以下嘴,最终面露为难:“……没必要吧,昨天都亲那么多了,再亲都要亲吐了。” 亲吐了?? 可在年前他回家之前,他还抱着他,说他嘴巴是不是涂了罂粟,怎么越亲越上瘾。 前前后后落差太大,江池骋一时根本接受不了,他想不明白,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江池骋渐渐红了眼圈:“你要是个omega就好了。” 他要是个omega,在他们完成终身标记的那一刻,信息素会相互交融,拧成一股坚不可摧的桥梁,从此互通心意,骨肉相连,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他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他理解不了终身标记的含义,也读不懂他信息素里的情绪,他只知道终身标记很难受,然后花好大的心思想,怎么才能躲得他远远的。 【正文完】 第67章 试试吧(正文完) 自从石野说出那话后, 江池骋一路再没说过一句话,石野跟他搭话也不理,一直到回家放下行李, 关上门还没开始收拾,江池骋就撕掉了腺体贴。 带着浓浓攻击性的沉香信息素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席卷了整个客厅, 石野脸色发白, 手脚很快没了力气,朝地毯滑下去。 江池骋一条手臂把他捞起来,扒掉了他的裤子,他脸上像蒙了层灰,浑身散发出极重的戾气, 石野预感到不太妙,跟人说等等, 几个字儿的话还没说完, 身体忽然被压在了门上,石野痛得尾音音调一下子变高。 石野已经很久没在这种事儿上体会到这么强烈的疼痛了,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 想等适应一下再继续, 江池骋却不给他适应的机会。 他对石野的咒骂和求饶通通充耳不闻,等人嗓子喊哑了叫不出声来了,体力也耗没了, 他才抱着人儿进卧室,锁上门,把人翻了个个儿, 又压在了床上。 他叼着他后颈, 又一次把信息素注入他的血液之中,石野疼得想叫, 但他嗓子哑得已经叫不出来了。 江池骋在他体内成结,报复似的咬他耳朵:“兄弟?兄弟能跟你亲嘴儿吗?兄弟能扒你裤子吗?兄弟能这样淦你吗?嗯?石野,说话啊,说说你怎么想的,你跟我干的这些事儿,你也愿意跟你其他兄弟干?” 石野额头布满了冷汗,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嘴里低声骂着:“神经病,你神经病啊……” “回答我的问题。” 江池骋威胁般掐住他腰,石野立即惊叫了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江池骋不满意他的回答:“你再好好想想我刚才问了什么。” 刚才他动那一下,石野觉得自己的生殖腔要被扯出来一样,直接被他吓哭了:“我真不知道,我没听见,我想不起来,你别难为我了行吗呜呜呜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石野哭得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江池骋眼眶一下子红了,把他脸从枕头里掰出来,掐着他脖子:“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以为当着我的面儿说那种话也没关系?以为我不敢跟你发火?” “石野,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到现在都过去十六年了!我以为好不容易你接纳我了,结果呢?你就用‘最好的兄弟’来搪塞我?那这些天我们干的这些事儿叫什么?你觉得是约/炮吗??!” 石野被他吼得耳朵里嗡嗡响,满脑子都是“十六年”这个数字,像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惊吓,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不停吞咽口水。 “我就是想再等等,我还不确定……” “还不确定要不要答应他,但跟他上床挺爽的,先爽完再说吧,反正他也不敢跟我急,”江池骋低头舔去他眼角的泪珠,盯着他眼睛:“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没想你不敢跟我急,我想这是一拍即合的事儿。” “那前面我都说对了?” 石野一愣,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池骋暴怒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衰败下来,掐着他脖子的手都没了力气:“石野,我从没想过跟你玩玩儿,我拿你当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石野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池骋也没说话,腹部的胀痛渐渐消散,是终身标记结束的信号,他以为这场报复般的行爱要这么结束了,江池骋却忽然又吻住了他的嘴。 与方才的粗暴截然相反,这是个极温柔缠绵,充满了讨好意味的吻,湿润的嘴唇顺着他下巴往下,石野心脏在打鼓,抓着他头发,叫了声他名字,江池骋也没理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甘苦的味道,石野混沌中,好长时间才分辨出那是江池骋信息素的味道。 “江池骋,你是不是在哭?” 江池骋没理会他,一波波快感袭来,石野不一会儿又失去了神智,他感觉到江池骋从后面紧紧抱着他,湿润润的泪珠滑进他脖子里。 “为什么你是个beta,为什么你无法被标记,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彻底属于我,石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石野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从上次□□结束后,江池骋说出去抽根烟就再也没有回来,石野给他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朋友圈倒是照发不误,今天跟这个喝酒,明天跟那个吃饭,像是故意躲起来要给石野甩脸色一样,一连三天过去,石野也生起闷气来,不再贴他的冷屁股。 直到第五天晚上,石野拎着从超市买的生鲜回家,江池骋突然又出现在了门口,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浑身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石野一股气上来:“别挡在我家门口。” 江池骋醉醺醺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你怎么又换密码了?” 石野绕过他开门,进门后没关,等了一会儿不见江池骋跟进来,他回头皱起眉头:“你杵在门口干什么?” 江池骋挠了挠头发,像是有点无措,把手插进口袋里:“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跟你告别的。” 石野愣了一下,连手里袋子掉地上了都没发现,圆滚滚的小番茄掉了一地。 江池骋继续说:“国外一个特别厉害的教授相中了我,让我去那边儿学习两年,这几天导师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原来是要去学习,石野不知道怎的松了口气,但心里又闷得发疼发慌,他低头看到小番茄,蹲下去捡起来。 江池骋也进来帮他捡,两个人一时谁都没说话,捡完小番茄,石野把袋子放到桌上。 “机票订了吗?”石野问。 “订了,明天下午三点。” “我训练还没结束,可能没法去送你。” 江池骋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他说去新环境怕睡不着觉,想拿着那个戴着抹茶色围嘴的卡皮巴拉一块儿,石野回屋拿给他。 江池骋抱着那只卡皮巴拉走到门口,红红的眼望着他:“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 太匆忙太突然,石野不知道该跟他说点儿什么话好,在以年为单位的离别面前,好像之前所有的别扭争吵都变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石野抱住他,拍拍他肩膀:“你跟着教授好好学习,别偷懒,早点回来。” 江池骋嘴唇抿紧又松开,在石野要松手时,抬臂紧紧地抱住他:“小野哥,我们认识了那么久,经历过那么多事,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我?” 石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就是认识得太久,太熟悉了,你这么问…我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 江池骋手臂慢慢垂下去,他抱紧怀里的玩偶,抬起眼,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跟他摆了摆手:“我走了,这边儿路我都熟,不用送。” 石野也不知道自己心脏那股钻心的闷痛是怎么回事,他握紧了门框,也冲他摆了摆手,看着他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消失在寂静漆黑的楼道里。 江池骋明明已经五天没回来了,石野却头一次觉得家里这么安静,没有他吹头发的声音,喝水的声音,打游戏的声音…安静到让石野无法入睡。 第二天训练,石野从上午开始就频频看表,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偷偷溜走了,到了下午,这种感觉更甚,这让他感到十分焦躁,十分慌张,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抓住点儿什么东西来缓解。 石野趁休息查了一下今天的航班,三点左右的航班只有一趟,是三点十分。 三点十分。 教练吹口哨叫大家集合,现在是两点三十。 四十分钟。 从学校到机场需要二十分钟,他还能见他一面。 现在请假教练绝对不放人,石野假装崴脚,在去医务室的路上,一溜烟儿跑出学校,连外套都忘了穿。 “去机场,麻烦快一点儿!” 他坐上车,心脏扑通扑通像打鼓一样,喉咙发干,额头冒汗,不停看定位,看手表,看窗外,可偏偏距离机场五公里的地方,出了车祸,一条长龙堵得看不到头,耳边嘀嘀嘀全是刺耳的喇叭声。 两点五十五,还剩十五分钟。 石野一咬牙,推开车门,拔腿朝机场跑去。 他必须要见他一面。 石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必须”,他甚至不知道去了该做什么说什么,就为了送送他?石野不知道。 他边跑边抄近道,跑进候机大厅时,只剩下三分钟。 通过安检后,石野一口气儿都不敢喘,挤过人群直冲向检票口,却被冰冷的闸门拦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停止检票了。” “可现在是三点零九,距离起飞还有一分钟!” “先生,五分钟前所有乘客已检票完毕,顺利登机。” 所有已登机…… 石野喉咙发紧,还不死心:“我有个朋友在飞机上,我想跟他见一面,拜托你让我进去吧,我就见一面马上出来!” “不好意思先生,飞机即将起飞,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我站着不过去,我就想见他一面……” 石野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工作人员态度依旧非常坚决。 飞机起飞带来巨大气流音,轰一声响,石野望向窗外越飞越高的飞机,眼里有片刻的空茫,仿佛一直沉甸甸压在心脏的大石头,一瞬间猛坠下去。 完蛋了。 石野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 急速奔跑带来的酸胀和疲惫,很快从小腿蔓延到全身,石野僵硬地站在检票闸门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光屏上醒目的红字照在他脸上一片红色。 “小野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石野愣住,以为自己幻听了,可很快那人又叫了他一声,石野回头,看到江池骋拉着行李箱,站在他面前。 石野转过身:“你,你不是三点十分的航班……” “我是三点五十的那趟。” 三点…五十?? 石野又庆幸又憋气,盯着他的眼眶唰一下红了。 江池骋依旧那副淡淡的样子:“你是来送我的吗?你不是说今天训练……” 石野两步扑上去,一把搂住他脖子,大吼道:“三点五十也叫三点左右吗!你有没有点时间概念!!” 江池骋愣愣地看着他。 石野吼完抱着他哭起来,头埋在他颈窝,低涩的嗓音发颤:“我以为完蛋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池骋下颌紧绷成一条线,抓着行李箱扶手的手紧了又紧:“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想见我可以打视频,逢年过节的我又不是不回家,无论是在手机上还是现实中,我们都会再见面的,小野哥,你说明白一点儿。” 江池骋推开他,石野又立马扑上去抱住,他用力摇头:“不一样,以后的你跟现在就不一样了。” “小野哥,我还是不明白。”江池骋嗓子也哑了。 石野抬起头,黑眸把他脸上下扫了一遍又一遍,咽了口口水,也像下定某种决心:“我们试试吧,江池骋,你跟我,我们在一起试试。” 江池骋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攥住他的手腕,掉头就走。 石野没反应过来:“去,去哪?” “去没人的地方。” 石野一边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边回头望向光屏上的检票信息,和排成长龙的队伍:“可,可是你三点五十的飞机,过会儿就要检票了啊。” 江池骋拉着他走到出口,猛地停住:“你想让我去吗?” “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 江池骋转身,盯着他眼睛:“抛开这些道理不谈,我就问你,你心里到底想不想让我去?” 石野咬着下唇,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那就没有机票。” “可是你们老师不都给你联系好……” “没有可是。” 石野不说话了,他确实是想跟江池骋在一起,却不想因此耽误他的前途。 江池骋一路拉着他到停车场,把人塞进车里后赶走了司机,脱掉外套往副驾驶座椅上一扔,压住人就迫不及待亲上去。 他手指灵活又粗暴地扯开他的马甲,把内层的保暖衣全推到胸口,低头又是咬又是舔,石野颤抖地同时,又看了眼手表。 “三点半了江池骋,你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你老师会不会生气?然后把你的名额取消掉?” 江池骋啧了一声,把他的手环摘下来,连着手机一块儿,通通扔到驾驶座上:“小野哥,我现在只想跟你□□,你先别问那么多好吗?” 石野没再问,他头一次跟人在车里,总担心路过的人能透过窗户看见,只要听到脚步声就很紧张,江池骋总会闷哼一声,拍拍他的大腿,让他放松。 “现在已经三点五十三……” 手环和手机都被扔了,还能想方设法看到车屏幕上的时间,江池骋发现石野是真的很在乎他前途,不跟他说清楚他估计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干脆告诉他真相。 “我压根儿就没订机票,我没打算出国,骗你的。” “你说什么??” “我骗你的,要不这样,你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我?” 石野表情呆滞住三秒,眉心抖了两下,江池骋预感到他要发火,立马低头堵住他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同时加快速度。 狭小的空间里气流流通不畅,带来微微的眩晕感,终身标记结束时,石野喘着粗气,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被憋死在车里。 江池骋打开换气,爱不释手把人儿抱进怀里,讨好地蹭了蹭:“也不是全骗你,那个教授确实相中我了,但他要求我毕业后留在当地,我想留在国内,就拒绝了。” 石野渐渐缓过来:“啊?一直留在国外吗?” “嗯,所以没什么好可惜的,况且我要真想跟人学,叫我爸请来教就行了,我就是不想花他钱而已。” 石野知道江池骋这么说是不想他替他可惜,但还是觉得他说得太夸张,他转头看了看车里:“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我姐的车,她嫌这车太低调,买了一直放车库里也不开,我就要来了。” “还有车库?” 石野突然想起刚开始,车上还有个司机来着,顿时瞪大眼睛:“你家里这么有钱吗?” 听他问起他家庭情况,江池骋眼睛一亮:“你想去我家看看吗?这周末我父亲和爸爸都在,我带你回家怎么样?” 石野说实话觉得太早了,但江池骋似乎觉得,只有见过家长他们才算真正的在一起,石野也就没法反悔,没法随便说分手了,于是石野稍微委婉一点儿的拒绝的暗示,他都会冷下脸来。 石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捏了捏江池骋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在心底叹气的同时,忽然想起好几个月之前,周舟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这样以后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可惜石野现在才回味过来,已经完全被江池骋吃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