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棋圣》 第1章 意外的早 1985年11月，已经立冬十数天的蓉城，整个城市在灰暗晦涩的天空映衬下显得分外的清冷，突兀的一声大吼了打破了下午的宁静，声音里面充斥着强烈的委屈和不安：“向**发誓我没撞到他！” 说话的男子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解放装上顶着三七分的发型，下面是一张涨得通红的脸，手半举着发誓：“真的，向**发誓我没撞到他，我拐弯看到他马上就刹车了。” “你说没碰到就没碰到啊，你没看小娃儿都吓得不动了，真撞到你要负责哦，吓出个好歹你也担不起，造孽哦，你哪个单位的，工作证拿出来。” 周围围观的两个热心大姐一个拉着擦得油光瓦亮的永久28大杠不肯放手。另一个指着三七分的鼻子在训斥。 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点的汪羽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记得还在和人打电话聊业务转嫁，接下来记忆是马路对面刺眼的白光由远至近，轰隆隆的声音刚传到耳朵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再一睁眼，人就送到这儿来了。 正想着呢，一个热心大姐蹲下把手放他面前晃了晃：“小娃儿，没事嘛？” “小娃儿是叫我？”汪羽喃喃自语到 热心大姐：“小朋友，撞傻了哇？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哦，对的，我没事。”汪羽逐渐开始清醒。 “没事，刚才叔叔没撞我，我就是放学跑快了自己绊到了。”反应过来的汪羽爬起来原地跳了几下以示自己没问题 “看嘛，我就说我明明没撞到他，我拐弯看到他起码5米就刹车了。”三七分长出一口大气，笑着把汪羽的书包捡起来递了过去。 汪羽努力挤出个童真笑容：“我真的没事。叔叔娘娘再见。”接过书包汪羽一溜烟跑入小巷的深处。 死娃娃,风扯扯的,不晓得那么着急咋子。热心大姐讪讪的说到：“没事就散了嘛，还等到吃席嗦。”围观群众没了热闹看后挨个散去，小巷逐渐恢复了平静。 汪羽撒疯似的跑了两个街道，童年的各种回忆如幻灯片一样的在脑中加载再闪过，终于在一处长满爬山虎的矮墙旁停了下来，他已经能确定自己是重生了，但是还好多事情还是不太清楚，他要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一个状况。 “看天气应该是冬天吧。”倚着墙跟坐下来后汪羽小声嘀咕，顺手打开了手里的书包，映入眼帘是几本课本和练习册，小学语文一年级（上）小学数学一年级（上），再打开语文课本快速翻找，随着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的浮现汪雨缓缓合上了课本，这么说的话应该是自己那个时空的1985年了。 在认清了自己的重生情况，汪羽还是有点懵，为什么老天会把他送回遥远的1985，你跟我开玩笑呢打游戏玩养成也不至于打回这一年级再造吧？说好的赌球股票比特币呢？讲好的香玉满怀凌云志呢？再不济你给我弄个平行世界文抄公也行啊，以他现在这8岁不到的脆弱之躯在遥远的1985真要谈什么抱负不得要等小十年时间。 想不通归想不通，汪羽还是兴奋的跳起来挥了挥他的小拳头。既然老天给了他机会，这一世汪羽一定努力不让前世那些遗憾再次发生。想定后的汪羽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带着兴奋，带着期待... 第2章 家事国事 离家还有几十米远，汪羽大声和十字路口卖炒货的李大娘打过招呼，从他外套毛衣里面掏出挂在胸口的家门钥匙，他已经有点的找到了童年熟悉的感觉。 到家门口已经停放着一辆自行车，看来最近上早班的老爸已经先到家了，站在家门口汪羽没着急进门，反而在门口看了起来。 20来平方双层结构的平房，一进门的饭桌，紧挨着的五抽柜上摆放着12寸的黑白电视，上面还盖着老妈手工针织的纯棉网眼兜布，电视对面是褚红色的人造革沙发，自己的小床紧挨沙发的旁边，沙发顶上一个老旧的楼梯，通往二楼父母的卧室。楼梯入口处再往里是自家的厨房，一股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 汪羽正看着呢，老爸汪家伟兴高采烈的端着菜从里面厨房走了出来：“回来了啊，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我带了糖醋排骨和嘎嘎，等你妈回来就直接吃。” 尽管回家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当国字脸高鼻梁浓眉大眼顶着一头乱发的老爸如此真实的就站在自己面前，汪羽还是有点懵了，眼前帅气的汪家伟和曾经病痛缠身的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再逐渐变得清晰和年轻。汪羽瞬间觉得鼻子有点酸，摇摇头稳住情绪喊出了一声。 “爸。” “外头被欺负啊，咋个哭兮兮的。”汪家伟有点诧异。 “没人敢欺负我，就是想你和妈妈了，嘿嘿嘿。”汪羽讪笑着。 汪家伟笑着说：“你吓我嘛，还以为有人欺负你，今天家里有重大好消息要宣布，快去洗手准备吃饭，还有个菜我弄完就吃。”说完汪家伟转身进了厨房。 看着汪家伟哼着小曲进了厨房，汪羽不由得一阵感叹，年轻老爸这模样还是很能打的，再加上能写诗和出神入化的厨艺加持，懂浪漫会下厨的男人是真的抢手，也难怪到老还被女人倒追。 而且作为上山下乡的支边青年从云南回来后直接分配到了成都市饮食公司，重点学校的高中生加上知青锻炼出来的吃苦耐劳很快就从饮食公司展露头角，被当作骨干着重培养学了一身的好本事，非常受上级的赏识。 等等...莫非？现在我读一年级，翻年...然后...有好事？ 汪羽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父亲今天为什么那么高兴了。 正在一通遐想感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自行车架车的声音，老妈也回来了，汪羽赶紧跑了出去迎接老妈：“妈，亲一个！” 老妈，不对，现在是青春靓丽的美妈温柔的张开双臂抱住了汪羽：“乖，今天听老师话没，上课学的啥子。”说着疼爱亲了儿子一口牵着他走进了家门。 汪羽斜着眼偷看着老妈，80年代经典大波浪造型让老妈看起来有那种别具一格的风味，中式的鹅蛋脸配上一个略翘的小鼻子使人眼前一亮，修长的睫毛搭配标准的丹凤眼，难怪那些她们同辈知青都给老妈取名叫洋娃儿，老妈确实很俏啊。 这个时候老爸已经炒好一盘清炒莴笋上桌，桌上还摆着一个给汪羽专属的蒸蛋，显眼位子应景的放着瓶尖庄，汪家伟从单位打包回来的糖醋排骨和满满一盒卤肉也分盘装好上桌。 八十年代的国营大厨就是有这点优势，再加上汪家伟是单位重点培养的业界顶尖苗子，每天顺点菜回来轻松惬意，靠着这点优势汪羽从小底子就打得很好，身体各方面指标远超那个物资匮乏年代的同龄人。 从厨房出来后的汪家伟看见妻儿进来，顺手打开了电视接着大手一挥招呼了起来：“累了吗，都坐到准备吃饭，今天有重大好消息要宣布！吃饭，边吃边说。” 三人围着饭桌团坐下来之后汪家伟拿出2个杯子，拧开盖子先给自己倒了杯，然后给妻子倒了半杯然后略带兴奋的说道：“今天高兴你也陪我喝点。” 尽管已经清楚接下来汪家伟要宣布的事情和后续走向，汪羽还是乐呵呵满是崇拜的看着汪家伟，他太喜欢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父亲了。 汪家伟先是端起酒杯和妻子碰了杯一饮而尽，然后捏着酒杯骄傲的说到：单位已经定了明年3月去德国交流展示的名单，我自创的两个菜品都获得了领导的认可，明年德国交流创新川菜团名单我负责两热两凉菜，而且回来单位还要给我分套50个平方的楼房，带单独厕所的，翻年就可以不住这个平房住楼房了，是不是很期待啊蓉华，小羽。 听闻此消息的老妈立马给汪家伟续上一杯再碰了一个，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正在和糖醋排骨较劲的汪羽也立马接话吼了起来：“爸爸太能干了，我们要换新房子了，要住楼房啰！” 汪家伟夹了一筷子卤肉给汪羽，反手就用筷子头轻轻的敲了敲汪羽的脑袋，笑着疼爱的说：“新房子这次没分到，是单位头儿换下来给我的楼房。头儿只住了2年，你到处去宣传嘛，小显眼包。” 挨了一筷子的埋下头的汪羽此时心里却在偷笑：老爸啊老爸，终归还是太年轻，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你是去不了咯，50个平方的二手房我们也无福消受，到3月等待我们的新家将会是市中心80多个平方全新楼房，而你自己也会有一场华丽的蜕变，然而在接受命运馈赠之前，你会先经受从成都市饮食公司除名，以前所有门店的师兄弟加同事会和你形同陌路，从此以后被当作成都餐饮界的叛徒宣传查无此人，当这一切袭来的时候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前世的汪羽没少受老爸的影响，从小被养得好吃且嘴刁，长大也系统的跟老爸学习了几个川菜，父亲辞世后汪羽喜欢到处去吃美食和网上收集学习美食再自己回家复刻下来。 正当汪羽一边对付卤肉蒸蛋一边思考，怎么用这7岁之躯和老爸交流切磋菜品和美食的时候，电视传来的一则新闻如同一记响雷彻底引爆了汪羽大脑。 本台记者报道：我国着名棋手聂伟平，今天以一又3\/4子战胜日本终身棋圣藤泽秀行，成为中日围棋擂台赛擂主。 两边塞满烟头的烟灰缸见证了战斗的惨烈 第4章 黄德云的棋谱 平素温文尔雅的黄德云今晚有点烦，一个院坝的老张今天过生日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作为街道名人再加上平时邻里关系相处融洽的他也受邀坐了一席，老张妹夫的手艺是真没得说，那个豆瓣鱼味道烧得绝了，还有那个椒麻鸡片，雪白的鸡片上浇翠嫩欲滴的椒麻酱，细嫩爽滑的同时兼具清香麻的口味。唔，平时过年都很难吃到那么好的味道。菜好吃自然酒也多吃了两杯，顺带着话也多了几句。 然而话多往往都是致命的，席间老张妹夫客气的向他请教，说他儿子想学围棋。作为持有业余3段证书的业余高手他当仁不让的拿起了架子。 上来先宣扬了一通围棋是中国5000年人类智慧结晶，再说围棋属于高雅项目，非有文化有思想的风雅之士不能精通。最后结合当前热点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始讲述自己加过料的擂台赛故事。硬是把一任听众唬得连连叫好，众星捧月般的满足感让他答应等下抽空指点汪羽一二。 席闭后他端出自己珍藏的云子和双面木质棋盘和汪羽对弈了起来，问了下小孩是路边学了半年左右的情况他决定第一盘授汪羽三子，结果自己很快就败了下来。 丢了面子的黄德云瞬间酒也醒了过来。再来一盘让先对弈结果自己还是输了。就在他面红耳赤的解释酒还没过，拉着汪羽下第三盘猜先棋的时候，老张妹妹不干了，说太晚了小孩明天上学要回家睡觉了，黄德云只好作罢送他们出院子。 送出院门后，他觉得老张妹夫看自己眼神都不对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在街坊邻居面前累积起来的光环感觉今天一顿酒全碎了。 回家后黄德云点上一支烟开始回忆刚才的两盘棋，这小孩是刚学围棋，很多应该保留的地方，对面统统都是起手就走尽了不留余味，这明显带着初学者的想法不知道保留，一点都不懂棋之妙味。 但面对两盘对局都是自己中盘脆败的结果，第一盘嘛让3子还有借口，第二盘他酒醒了确实是认真对待了的，小孩的开局接连点三3一度让他认为自己占了不少便宜，还是年轻啊，不懂高者在腹的道理。结果进入中盘，小孩果断施放深水炸弹在自己的模样打入了进来，尽管战斗过程留下了对手的一小串尾巴，无奈对手也借着外逃趁机把中腹连通了起来，四角穿心局面瞬间逆转。接着他尝试了前面保留的几个隐蔽小骗招对手也应对无误，觉得自己大意了的黄德云最终以20多目的盘面差距败下阵来。 沉思半响黄德云拉开抽屉拿出棋谱写了起来，他打算把刚才第二盘记录下来，他清楚刚才这棋的质量，不算自己全盛状态但是七成功力是有发挥的，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能有这个水平，感觉最低也有业余2段的实力，学棋半年7岁，这分明是一个天才了啊。 黄德云感叹了起来。棋谱记录完毕再手抄一式三份，自己保留一份再装两个信封，分别投稿给围棋和围棋天地杂志。上次投稿被选中点评了之后他拿着杂志到处显摆了好久，今天这么好的素材可不能放过了。 与此同时坐在自行车前杠往家赶的汪羽正在接受父母的表扬。 汪家伟低头用下巴摩擦了下汪羽的脑袋：“可以啊汪羽，没想到居然黄老师都下不赢你，听说黄老师是业余3段啊。” 老妈一旁补刀：“业余3段是啥子水平嘛，今天走的时候看黄老师脸红筋涨的。” 正经喝得脸红经涨的汪家伟开心了：“就是，平时吹得多厉害的，连我们汪羽都下不赢，哼，看他以后咋吹。” “啊啊啊，爸你看到路啊，石头！今天黄老师喝酒了，正经下的话胜负可能难说。” 汪羽谦虚着，他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很好，或许是从网络围棋时代开始他就很少摸真实的棋子了，捏着扁平云子下棋的他感觉很舒服，特别是计算这一块年轻的脑袋的丝滑程度，跟40多岁爱卡壳发呆的脑袋完全两个体验，这一丝滑不小心就杀过头了。下次一定放点水，这一回来就搞得惊世骇俗的不太合适。 到家洗漱躺下后的汪家伟开始和妻子聊天。 “你发现汪羽这两天有点怪没，我今天看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的。” 汪妈：“好像是这两天汪羽话变少了，不会学习受欺负了哦。” 汪家伟：“昨天还哭兮兮的喊我，不会真在学校被别人欺负了，要我说谁欺负他就应该叫他自己打回去。” 汪妈：“那明天星期六只上半天课，要不你去接他放学顺便问下老师他最近的情况。” 汪家伟：“好，我明天找师兄帮我多顶3个小时，我中午去接他放学。” 汪妈：“嗯，睡了，今天给大哥过生你也累了。” 汪家伟：“好，睡了。” 楼下的汪羽也没睡，躺自己小床上在那儿自鸣得意。想当初自己刚学围棋的时候是没资格和黄老师下棋的，偶尔去舅舅家串门，只能挑战他儿子，就那样还经常被小自己5岁的黄颖杀得丢盔卸甲。 平心而论黄老师的棋还是很强的，八十年代几个号称棋城的老业余3段水平很硬，对比网络围棋时代他们的水平应该能在6-7d左右浮动，碰上前世那些注水的业余5段也可以轻松完胜。这个水平已经超过80%下围棋的人了。不过现在的自己认真起来的话应该能让他2到3个子吧。 得，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本来睡不着的汪羽一想到上学这个问题，顿时觉得头大胸闷，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第5章 汪羽的困惑 苍天如圆盖 陆地似棋局 世人分黑白 往来争荣辱 七岁大的身躯藏着四十多岁的灵魂是什么体验？至少目前的汪羽告诉你体验真是糟透了。今天是他重生后的第三天，上学对他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这一年级上学期的内容语文在教声母韵母拼音，数学还在学习十以内算法和数鸭子，上课数鸭子还不算完，下课还得接着数，后世人们常用一个女生是500只鸭子作比喻。一个40人的班，课间时间一群孩子在教室的尖叫，莫名的哄笑，绕着课桌疯跑的打闹，这得有多少只鸭子在身边聒噪。搞得他下课只能躲到操场后的花台享清静，上课铃响才回教室继续发呆。 真是折磨呢，汪羽虽然理解应试教育终极的含义是替国家把人选材分类的竞争机制。应试教育机制包含了对人的智商毅力甚至体力的全方位筛选。小学以后的数学对绝大多数人没用但你还得学就是这个道理。但落实际呢？对眼下的他来说就是替工作的父母找个地方把他托管起来而已。 更痛苦的是经过这几天上学汪羽发现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别人穿越都是带系统带buff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牛，这轮到自己了才发现除开一脑子不健康思想他就什么都没带回来，就眼前作业本上写的四句古诗他都回忆了小一节课时间，没什么超强的记忆力。身体从小底子打得好也没超出普通人的范围。 想到以后的发展，自己目前尚年幼怎么混是小事，但是老爸往后这两年连续发生的大事可要提前做好规划了，一想到即将要发生和面临的事情，再看看自己目前这幼稚的身躯，头疼，该怎么获得话语权和插手呢。 环顾四周，嗯，这位同学你以后很牛，漂亮国留学搞科研。这位也不错嫁了个好男人，天天微信秀豪宅红酒环球游岁月静好。这个做外贸出口，那个升处长。你以后是重点学校的主任别人排着队来求你，她就需要努力了不然以后是个洗头妹遇到都尴尬。再放眼望，去卖菜的；开串串店的；开修理厂的；锅炉工人等等，就算是和自己有过一段虐缘的女同学，汪羽现在统统都不感兴趣，你问为什么？对着一群没长开的小丫头和纯正的黄毛小子能聊什么？和他们谈人生理想还是拜把子订娃娃亲？玩洛丽塔养成也得等到初中才下手吧。 汪羽看完一圈继续埋头他的写写画画，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的话肯定是看不懂他在写什么的，除开四句诗词其他都是莫名其妙的数字加字母的组合,08dz 03fd 09btb 等等一长串，就在他竭力回忆股票上一些重大事件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站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吴老师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汪羽立马起立：“报告吴老师，我在练习字母拼写。” 班主任拿起作业本看了一下有点诧异：“这四句诗是你抄的？” “嗯，读三国看到的再加上自己很喜欢围棋就抄了下来。” “看不出你还有点文学天赋，不过这个dz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fd不能连在一起读。” fd是游戏首杀啊...汪羽心里偷笑着但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语塞。 “我是没见过拼音后面带数字的，还有你上课也不带耳朵，不要以为能看些课外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吴老师虽然觉得眼前的小家伙有点天赋，但还是决定好好敲打一番。在这个没有智能手机电脑等媒介的年代，小学生能看点课外书甚至带到课堂来看是很常见的事情。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班主任，正确引导学生的学习方向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汪羽挨了训坐下来，引来全班的哄笑和少部分同情眼光。转头看到一位女同学似笑非笑的朝他点头，想起这位女同学后世的一些事情汪羽瞬间一顿恶寒，赶紧转头避了过去。唉，罢了罢了，老夫再忍你们几年。 好容易挨到下课铃声响起，汪羽正想跑路到操场，抬头看到班主任严厉的眼光，没法，乖乖跟着班主任到了她办公室。 “从昨天开始你学习态度就不对，上课老是发呆，我建议你少看点课外书把功用到学习上。”班主任坐下倒了杯水开始教导。 数学邱老师也旁边插话：“昨天上我两节课也在发呆，喊起来回答问题倒是能答对，但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 汪羽有苦说不出，他觉得解释什么都很无力，懒得辩解了。闲闲就那样的站着也不说话。 班主任开始增加输出：“不要以为现在学习简单就随便对付，现在底子不打好到高级你跟不上就知道痛了，你看你这个无所谓的样子，你是觉得学习没用吗？” 汪羽很想说，亲爱的吴老师，目前这个学习对我真的没用啊。同时他也理解自己的班主任，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名非常尽心尽职的老师。对这样的好老师他总是报以足够的敬意。 他想了下要不要秀一套九九乘法表，再来首自己唯一会背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来给二位老师一点小小的震撼，思考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扮演乖宝宝角色不顶嘴。 酝酿半天的汪羽：“吴老师，邱老师，我这两天是因为睡得比较晚，前天放学差点被人撞到吓到了，昨天又因为给舅舅过生日回来睡晚了，下周开始我肯定上课不走神了。”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教导：“好，这次保证书就不要你写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要请家长了，你自己表现好点。” 虽然班主任祭出对小学生的终极大招请家长来威胁，但这对汪羽根本没任何杀伤力。他嬉皮笑脸的说：“报告吴老师，家长不用请，我老头儿中午要来接我放学，您到时候使劲批评他就是了，昨天就是他影响我睡晚了。” 班主任带点无奈：“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得，等放学看我咋给你爸说，没事你可以走了，以后上课不要走神了。” 汪羽敬了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转身跑出了教室，身后传来了班主任笑骂的声音：“慢点跑，还敬队礼你都不是少先队员，费头子。” 第6章 记忆中的甜水面 周六上午最后一节是美术课。美院毕业的章老师让同学发挥想象力，自由作画完成后给于点评，最后交作业时汪羽的作品又出幺蛾子了，汪羽画的是一座摩天大楼上插了个飞机，旁边还写着911三个数字，满脸络腮胡的章老师拿起汪羽的作品抖动得哗哗作响，我的要求是想象力插上翅膀而不是大楼上插了个飞机。还有发生火灾请同学们记得救火热线是119而不是911，再次引来全班哄堂大笑。 本就轻松的美术课在一个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周六下午不用上学，当下也没有排队放学一说，下课铃响起那些提前收拾好书包的同学都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校门。汪羽提上书包也溜达着出了校门，出校门撞见汪家伟和吴老师正在一起聊天，汪羽故意在校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看到汪家伟给他招手才走了过去。 汪家伟：“好你个汪羽，还打小报告，昨天回来晚了是你拉着黄老师下围棋才晚的吧。” 吴老师：“以前没听汪羽说过会下围棋啊，围棋这个爱好很不错，锻炼小孩思维，现在国家普及力度大，学校也考虑增加到兴趣爱好班里面。” 汪家伟摆手：“今天发呆就因为他昨天赢两盘棋，吴老师你再发现狠狠训他。” 吴老师笑道：“那行，意见我们都交流了，汪羽这孩子文学天赋是有的，希望你们做家长的平时多加引导，我在学校也会关注他的学习情况。有什么再联系。” 别过班主任，汪羽跳上老爸的自行车后座，汪家伟下班前吃过了就打算带汪羽吃洞子口张凉粉解决午饭。 穿过一条街道很快到了骡马市旁边的张凉粉，刚跳下车，就看到张凉粉店里走出一个熟人和老爸打招呼。汪家伟掏出香烟递过去两人就在门口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1985年的成都市区其实很小，出了府南河就进入了农田地带。几乎所有营业的饭馆都是国营公司，经常有些培训会或者聚餐，偶尔还会串岗学习一下互相认识。而汪家伟当下是系统内的红人，走到哪里都有关系不错的同事。 汪羽点了自己喜欢的甜水面和红油抄手，知道老爸情况没管他，不多时他点的端上来，汪羽拿过红油抄手开吃了起来。 相较于后世那些专营抄手的店铺，可以提供多种内馅和口味的选择，在这个年代，成都的抄手选择相对较少，绝大多数只有两种味型和一种纯肉馅。其中红油抄手的调味品包括酱油、花椒粉、熟油辣子、味精和切碎的小葱叶，此外还会加入少量的猪油以增加光泽和油润度。抄手煮熟后用漏勺将其盛入碗中。 而白味的调味则更加简单，只需胡椒粉、盐、葱叶和猪油即可。鸡汤抄手调味也是一样。抄手的肉馅剁得非常细，不同于饺子馅需要保留颗粒感。 这里必须要指出的是最早的成都餐馆是没有红汤抄手一说的，似于红汤抄手的怪味抄手是加了醋和金钩调味，当时不算抄手的主流，90年代初从绵阳和重庆融合口味，出现了红汤抄手，老麻抄手等等，再后来随着社会变迁生活品质的提高，各种口味馅料的抄手开始涌现。 成都话说豆腐要吃得烫，婆娘要娶得胖，其实这也可以套用到抄手上边。抄手放凉和外皮泡软后食用起来口感会不好，用一种近乎于倾倒的方式汪羽三两下吞完自己抄手，拿过甜水面开始细细品尝了起来。 甜水面算是成都传统小吃了，面条粗大劲道口味丰富。其关键在于复合酱油带来的浓郁味型和回甜的口味。加上蒜水和红油的搭配，更使其显得层次丰富爽滑劲道。 复合酱油其实都会做，根据南北地区不同有加蔬菜和不加熬制的。黄豆酱油500克加100克的水，加少许冰糖，烧开后转小火熬制40分钟。但汪羽记得老爸的秘诀是“双泡”，所谓“双泡”是指熬制酱油的香料要提前1小时用温水泡过，酱油熬制好后香料还要在酱油里浸泡24小时。这样出来的酱油味型才会甜香浓郁。 汪羽在后世吃过不少甜水面，但他始终还是觉得目前手里的老版本才是经典，简单来说后世那些打着什么“传承经典”的里面放着花生碎等坚果，乍看让人眼前一亮，细品却是画蛇添足。甜水面主打的就是一个调料爽滑面条劲道弹牙，试想下裹上花生碎的面条进嘴，满嘴的花生碎渣在你口腔间乱窜，大口咀嚼时花生再把牙口不好的硌一下。回头来体会下老版本，粗大劲道面条在你口腔和舌头间自由跳跃，甚至在牙齿切断面条的瞬间，那种食物劲道给你一种欲拒还迎的抵抗感。请自行对比。哦对了，冬天是可以要求面条二次过水加热再食用的，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碗美食下肚，汪羽心情出奇的好，走出张凉粉门口这儿老爸还在和同事聊天呢，看着汪家伟和同事有说有笑的样子汪羽突然心里冒出个鬼点子。 “爸，我吃完了。下午没事要不我陪你去下象棋？” 汪家伟诧异到：“你还会下象棋？” 汪羽开始抛出目的：“象棋我不会，但是我们可以去成都棋院下棋啊，你下象棋我旁边下围棋。” 汪家伟迟疑了下：“棋院我到是去过几次，有两次都没找到对手，哪里好多逮兔儿的高手，上次来家里吃饭那个李叔叔你见过，他就长期在那儿下象棋。” 汪羽开始激将：“老爸你不会怕了噻，是哪个天天在屋头吹自己象棋找不到对手，又是哪个说的天天抽人家老贾的烟嘴都抽发麻了。检验你水平的时间到了，不要虚。” 汪家伟哪能在儿子面前丢脸，心一横：“走走走，今天让你晓得锅儿是铁铸的，实在找不到对手我守到你下围棋。” 汪羽诡计得逞笑得很开心：“那走起？” 汪家伟：“走嘛，先说好五点准时回家，昨天家里没开火还要早点买菜做饭，不然你妈回来看到家里没人又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要生气。” 汪羽娴熟跳上自行车后座，两父子开始向成都棋院出发。 第7章 成都棋院 位于兴隆街的成都棋院挂牌于1981年，双层结构，一楼面向社会开放作为群众活动场所，整个大厅占地400平方36张棋桌以4列的方式一共9排，入场方式类似茶馆门口买茶进入，需要下棋柜台交押金领取。 成都从明代就号称棋城，不管是业余顶尖围棋水平还是整体业余围棋厚度，在当时中国都是数一数二，业余围棋界那些令人神往的江湖故事大多都是从成都棋院发生并流传开来。 后世汪羽听过最夸张的说法是：如果没有业余5段水平请不要坐在成都棋院前三排下棋，免得辣群众的眼睛。可惜后世汪羽棋艺纯熟之时已经开始流行网络围棋，他来成都棋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在网络围棋还未开始流行的80年代到2000年初期，想要下围棋途径几乎就只有去茶馆下，抛开后世成都几个下围棋据点不谈，成都棋院肯定是首屈一指下棋的好地方。 但是所有在棋院下棋的无彩不下也基本是事实。按说业余棋手之间适当挂彩提高认真程度，或者算是给作为上手一方的指导费，只要不下太大，交流娱乐也可接受。但是不少心怀叵测之徒每日前往成都棋院以“逮兔儿”维持生计。 汪羽初学围棋之时只顾闭门造车，打谱研究自觉神功大成，信心满满出山在四道街茶馆和陌生人下棋。从最初的平手一子一子被打到让九子输了个够，后来几年和另外朋友说起才知道遇到的是成都着名逮兔儿选手张平安。 前几年的照片，早上九点过就有人守着逮兔儿了 这不，父子俩刚出现在棋院门口买入场茶，汪羽已经感觉到有很多道不怀好意的眼光向着老爸瞟过来，此时的汪家伟在群狼眼中和贸然闯入黑暗森林的小白兔无异，不过汪羽知道老爸后来在省文化系统比赛拿过象棋组第二名，算是有点真东西。功夫差点的大灰狼扑上来还真不知道谁吃谁。 “唉，我这个小朋友就没人感兴趣呢，还是年龄太小啊，怎么想一点办法呢”汪羽旁边叹气。 小孩子不需要买茶，汪家伟刚拿好茶杯跨进棋院第二道门，已经有人上来招呼了。 “师兄下棋哇？围棋象棋？”成都话招呼不认识的都喊师兄。说话的人20岁多点，留着小平头一脸精明还故意挤出羞涩的笑容，汪羽分明看到他笑的时候露出的雪白牙齿夹着寒光一闪而过。 汪家伟估计也感觉到危险：“先看一哈，我随便看看。” 小平头不死心：“我都是隔个周末来一次，不熟找不到人下，我们下嘛。” 汪家伟这种场面还是见少了抹不开面子：“那就下嘛，下象棋哦。” 一听下象棋，小平头顿时失望写在了脸上，嘴里还嘟囔着：“都啥子年代了还跑棋院下象棋，这儿36张桌子只有几桌象棋了哦。呐，右边角落头都是下象棋的，那几桌你自己去看嘛。” 说完朝角落里喊了几句，估计想把汪家伟这根兔子转手卖给象棋专业户落个人情：“李扯火，李扯火，来了个下象棋的你招呼一哈。” 这要说明一下不是象棋不受欢迎，反而是因为象棋群众基础实在太广了，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不管水平高低基本全都会下象棋。全国的所有街头巷尾遍布象棋摊，不分老少总能在旁边围上一大圈，时不时还会有人旁边指点一下。你要想下象棋，家周围就能找到对手。反观围棋对比象棋来看，就算聂伟平才赢下中日围棋擂台赛引爆国民热点，围棋也只能算小众棋类，想下围棋基本只能上茶馆找对手。 汪家伟循声看过去，角落上正是小平头招呼的“李扯火”自己朋友李贵根，李贵根正好抬头看向门口，两人哈哈一笑招呼了起来。 汪家伟牵着汪羽过去：“他们咋喊你李扯火哦，我从来都不晓得你这个名字，哈哈哈。” 李贵根恨恨的转身朝小平头吼过去：“龟儿的鹅卵石你乱说嘛，收拾你个瘟丧，这个我朋友，你乱求喊啥子。” 汪家伟笑着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看来你没找到对手嘛，还是我们来下，一盘一包阿诗玛，老规矩你让我个炮。” 李贵根连连搓手：“嘿嘿，那咋好意思呢，今天又要吃你烟了。” 汪家伟拉开椅子坐下来：“那不一定谁吃谁哦，汪羽你就在旁边看他们下围棋，等下看我宰你李叔叔，晚上回去砍鸭子吃。” 汪羽福至心灵拉着老爸：“爸你有茶喝，我没得喝的，我想喝可乐。” 在那个4块阿诗玛，5块的红塔山。2块钱住旅馆，几毛钱就可以吃一碗面的年代，2块5的可乐基本是奢侈品的代言词，而且很多地方都没卖的，汪羽就是赌汪家伟抹不开面子会给他买，成都男人爱面子的通病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汪家伟皱了皱眉，迟疑了下还是摸了3块钱给汪羽：“记到找钱哈，买了就回来在旁边不要跑远了。” 汪羽接过钱乖巧的道谢，转身去找刚才那个小平头，就冲刚才小平头变脸那速度，他决定给这个小平头上个生动的一课。 留着小平头的鹅卵石最近很滋润，虽然自己棋艺在棋院不算上层水准，但随着中日擂台赛带来的全民围棋热，最近出现在棋院的初学者和菜鸟越来越多了。靠着这波红利每天赢个几块十几块的日子过得舒坦得紧。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已经被汪羽选定为今天的幸运观众了，哼着小曲的他还感叹今天星期六下午按说来下棋的兔子应该不少啊，人呢？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鹅卵石哇？下围棋噻。” 鹅卵石回过身来，这不刚来下象棋那人带来的小朋友吗，没好气的回道：“我不和小朋友下耍哈，叔叔忙得很。” 汪羽也不废话把3块钱一亮：“我就这么多，下不下？” 鹅卵石思索了下：“你大人同意没哦。” 汪羽：“我自己的压岁钱，而且我爸同意了的。” 鹅卵石想了下：“好嘛，先说输了不许哭，当叔叔指导你一盘。 汪羽兴高采烈的坐下:“来来来，猜先。” 鹅卵石端过白棋：“吔，你还懂猜先。猜啥先哦，不要说叔叔欺负你，让你先。” 第8章 幸运观众鹅卵石 汪羽开局下了个略复古的三连星，鹅卵石以自己拿手的的低中国流应对。前面两步这孩子娴熟的落子姿势让他一度产生了怀疑，但马上，小孩第7手落下直接打消了他所有疑虑，又是个送菜的，黑7直接从下方的星位碰上了小目。 鹅卵石哈哈一笑：“你这围棋跟哪儿学的哦，哈哈哈，哪个师傅教你下的围棋，落子的姿势到是吓人得很，哈哈哈哈。” 汪羽也不搭话，唉，你笑吧，现在笑得越大声，等下我欣赏你表情就越开心。 鹅卵石选择上扳，汪羽外搬定型后从星位拆了回去，鹅卵石在他星位回拆的位子小飞吊了一手对面跟着应了，再连长两手对面也跟着应，鹅卵石顺势拐头拉起道铁壁。嗯，这棋看着就舒服，鹅卵石摇头晃脑哼了起来 “参谋长，休要缪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开茶馆，盼兴旺……” 路过的看不下去了：“狗日的鹅卵石，丧尽天良哦，这么小的娃娃你下得去手哦。” 旁边从开始看棋的胖子也高声打趣到：“李姐，明天鹅卵石来不许他进门哈，把他开除了，这个龟儿的饿慌了小娃娃也啃。” 门口卖茶的大姐隔空喊话：“明天他来看我不收双倍茶钱，跑得脱，马脑壳！” 本就靠近门口的棋桌，欢笑又引来几个嘲笑者，看到鹅卵石以大欺小都纷纷摇头。坏人，造孽，脸都不要了等等调侃此起彼伏。 端坐棋盘的鹅卵石不为所动，美滋滋的摸出支烟咂了起来，脸皮不厚当不了专业逮兔儿选手，正高兴着小孩落子了，点右上角三3，他挡下小孩往左边爬一手他就扳头，结果这小孩又二路连爬了3手。脱先后回到黑棋左上角小飞。 鹅卵石沉浸在这宏伟的大模样中，俯瞰棋盘白棋厚实且富有张力，守住这空随便点他两个角就赢了不是，左下点三3，左上托进去，漂亮的构思。鹅卵石制定好计划后随手在右上扳了一手，小孩挡住他粘了起来。这棋型两翼张开而且成空潜力巨大，想到此处脑袋一晃又唱开了，右手还拿个棋子有节奏的拍打起来。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得兵。” 汪羽又好气又好笑。后世遇到很多棋友优势情况唱戏，说单口相声，甚至讲外语都是优良传统。这也是业余棋手下棋的乐趣之一。但是眼前这货唱得荒腔走板还摇头晃脑，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知道厉害了。 第37手，天元右边一路吊，临空俯瞰全局，此手一出鹅卵石瞬间觉得不对味了，大意了。没注意右上小孩爬3手二路脱先是活棋，扳了不应该粘上，分析局面自己护住空抢到先手还是优势，他没用强，从低中国流中间哪颗子大飞围了起来，这也是很多专业逮兔儿选手的通病，不愿意上来第一盘就展示自己的力量，怕把对手杀太惨没后面的收入了。他就忘了本来就只打算下一盘，属于下意识反应。 汪羽可不惯他的，39手，天元那子往右上飞象步，鹅卵石一看这太过份了，叔可忍婶不可忍，穿象步反击。打起精神准备战斗，结果对面没正面应战，居然又从低中国流中间那颗子碰了进来，扳住对面退自己立，对面居然在他的厚壁上点了一手，这顿时拿捏了鹅卵石的棋型弱点，粘住下面可拆二，上面可连回，鹅卵石瞬间慌了神。 接下来进入汪羽的表演时间，点之后，碰，连扳，妙手频出。活生生把鹅卵石的空撕裂还顺带着将他的右上厚壁变成孤棋，战火从右上烧到左上，当鹅卵石好不容把厚壁摆了2个眼出来，汪羽已经是中腹铁厚附带左边基本全成空的潜力，还先手在握。汪羽回到左下补了一手角空，盘面初步点算已经有了50目的优势，鹅卵石不信邪在三连星中间打入了起来，汪羽放他在左上出头后又先手把自己下方边空围了一手，盘面30目不可动摇。鹅卵石再想打入连个拆三的空隙都找不到。无奈黯然投子。 掏出3块钱丢到棋盘上，鹅卵石不甘心的说：“居然会输给你这个水平的，我今天也是闯到鬼了，没注意你点三3这个角我扳粘居然不是先手，简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个棋都能赢我，你看你开局这个碰啥子水平？。” 汪羽当然不会告诉他，Ai围棋出来之后基本没人下中国流了，不管高还是低中国流被那一碰怎么变都是要吃小亏的。布局革命啊，哥们儿。还有我敢点你三3，记得虽然不是Ai的一选，但是你扳我二子头也是错的，要不扳了连扳，要不多长一手再扳，你扳二子头被我长三下脱先，以后还有点的手段，不说我这下了小30年的围棋水平，Ai的出现后对这些传统布局和棋型都是一次巨大的革命。花3块钱学了划时代的2招你一点都不亏，能不能领会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汪羽收了钱站起身正要离开，鹅卵石一把拉住他：“才下一盘就想走嗦，再来哦，这盘猜先下5块。” 汪羽太熟悉这些套路了，这个叫“连爆”。这些靠棋吃饭惯用套路，他们普遍觉得就算大家水平差不多我输3 .4盘总要赢你1盘。次次都翻倍一旦赢了就把全部钱拿回来还赚了，这会带给赢棋方巨大的心理压力。 与之对应的还有个对付上手的套路叫“让倍”。那套路是你水平能让我三子四子，偏偏我不要你让子，但是你赢我一盘50块我赢你一盘你要给200块。这两种套路都适合对付心理不好的选手，汪羽见过后世心理素质不好的某高手下“让倍”，第一盘输了之后又连输两盘，下到后面堂堂大高手应对低手的胡搅蛮缠时，拿棋子时的手都在抖，太惨了…… 哦，还有些套路，比如让低手一只眼活的“一口干”。分先下但让低手在任意时间可以选择连走两手的“炸弹”。诸多套路花样百出，主打的就是根据不同对手特质设计不同套路来榨干你的钱包。引用一句在他那个年代有点过时，但现在听都没听过的说法是“总有一款适合你”。 汪羽想了下，鹅卵石这最多也就业余2段，这个水平只够应付初学者和水平一般的棋友，难怪他坐到靠门口的后排逮兔儿，连昨天的黄老师都不如，估计他也看不出自己的深浅，这盘自己温柔点少赢点别太过了，点头答应。 “可以，但是只下这盘，钱你要先拿出来压到棋盘下面。” 鹅卵石一跳八丈高：“看不起那个？看清楚！” 说完气鼓鼓的摸出几张大团结，抽出一张压棋盘下，朝汪羽勾勾手：“拿来，猜先。” 汪羽摸出包里5块递过去，抓起把棋子握拳放棋盘上。 鹅卵石喊了声：单 汪羽打开手心，5个子，单。 鹅卵石从旁边一堆棋子中拿上颗黑棋，重重的拍在棋盘上…… 第9章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狼 “黑棋差5目，输得不多。”旁边从一开始就看棋的胖子担任第二盘的数目工作。 “数清楚没哦你，明明我领先十几目的，咋还输了，你数得有问题，数目不准确数子。” 鹅卵石急了，自己怎么会输？这第二盘不说全盘压制对手，但自己打入的都活了，小孩子也没打入自己的空，进入大官子自己盘点领先小20目，除开左上这个金柜角被走了个打劫活，这棋能输？ 胖子明显不给他面子,大声吼了起来：“鹅卵石输不起了，连输给小娃儿两盘。” 本来鹅卵石在棋院就介乎于狼兔之间切换的中等水平选手，还和个小娃儿下棋都没在意。没想到胖子现在这么一吼，周围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八个看热闹的。 “鹅卵石你要耍赖嗦？”打抱不平的大有人在。 “你这个水平真的，连个小娃儿都下不赢”这是趁机落井下石的。 还有装高手来打趣的：“喊你平时把为师的烟递勤点，为师多指点你一二，也不至于下不过小娃儿。” “这个金柜角走成打劫了？臭得很，点进来你先立撒，净活。”还有假技术流发言。 汪羽不说话，他心里面清楚自己放水了，一直留着金柜角没动手。他本可以趁对手应错了做成花4直接杀，但是他故意走成劫杀，从其他地方扣了9目确保自己足够了赢棋就罢手。要知道金柜角可是号称业余5段才勉强能算清的变化，就鹅卵石的水平让他算一小时都算不清楚。 这时人群猛然被挤开个口子，汪家伟出现了，听到观战胖子的吼声的汪家伟忙不迭丢下朋友循声赶来，分开人群，护犊心切的汪家伟厉声说到：“哪个欺负我娃娃了。” 汪羽连忙解释：“没有，我下棋赢了这些叔叔都过来看。” 旁观者打趣到：“分明就是你娃娃欺负人，你娃娃棋下得好。” 这时旁边来了个白面带眼镜的胖子把鹅卵石赶开坐了下来，笑眯眯的向汪羽问到：“小朋友棋下得蛮好的，我们来一盘如何。” 汪家伟正要替汪羽说不下了，却听到汪羽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答应了：“下，下嘛。” 汪羽为什么发笑是有原因的，对面这个笑眯眯的白面胖子他熟悉啊，太熟悉了。这个这狗日的看似人畜无害一脸和气，真实棋力却是深不可测，而且非常善于演戏。如果说鹅卵石只能算狼兔之间切换的选手，这货就是资深级别的大灰狼。这家伙90年代末期在市三医院后边开了个茶社，汪羽大概在那儿泡了两年时间，期间不知道从哪儿逮了个业余3段水平的大老板下赌棋，每次也就只赢别人一两盘从不多赢。偶尔还要故意和别人打成平局或者输一盘出去。如此两年据说那老板输了很多钱给他。当然了，汪羽也没少给这家伙上贡。 这是汪羽回来后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前世他棋艺小成的时候还特意有心去寻找过这货报仇，可惜茶社关闭没再遇到过，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汪羽也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邝亮：“叔叔我才学棋下得不好，你是不是让我几个子。” “我咋能让你哦，我最多和跟你下棋这个鹅卵石差不多的水平，我就是看你虽然年龄小棋下得好想学习一盘，让不动的，让不动。”邝亮忙不迭的摆手。 “猜先。”汪羽不想看他演戏，摩拳擦掌想报当年的仇。 邝亮笑眯眯的说：“就当跟小朋友学习一盘，5块一盘意思意思。” 旁边的鹅卵石拿出5块放在邝亮这边，显然对他有极大信心：“那我也跟5块钱的。” 一旁汪家伟有点担心儿子：“下那么大干啥子，5块够了。” 汪羽安慰老爸：“输了就当我喝可乐了，没事的，我就下这一盘来找你，你去下象棋嘛。” 周围观战的人多，汪家伟也乐意给儿子面子：“那好，下完这盘你过来找我，回家了。” 对局双方满口答应，各怀鬼胎的端过了棋盒：“好，就下这盘。” 猜先，汪羽拿到了白棋，棋局开始。 邝亮稳扎稳打小林流开局，汪羽二连星，第6手，碰，直接碰在了对手的无忧角上。 “嘿，你这围棋跟谁学的哦，生硬得很。” 汪羽这几天一直在编造自己学棋故事，他抬头想都没想，还故意漏出点破绽让人抓：“6岁跟鼓楼街棋摊上学的，一个老爷爷，好像听他说过一次他师傅是什么五老七怪。” “啥子五老七怪，射雕英雄传看多了哦，江南七怪都来了。”旁边有人讥笑。 下围棋的文化人还是多，另一个戴眼镜的中分头接话了：“不懂不要乱说，应该是五老七贤，清末民初的成都文化领袖，他们徒弟的话算起来确实很大年纪了。” 汪羽一边落子一边扯虎皮做大旗：“哎呀，对，就是五老七贤，这个叔叔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教我的老爷爷还送了我两本棋谱都是线装的。棋摊摆了大半年没摆了。” 右下碰了整形之后汪羽抢先手又跑右上角去点三3，照例爬完三手回到左上小飞补了手角。 邝亮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旁边的鹅卵石，心想这个水平的布局你能输给他？捻起一颗黑子落在下方边路的星位，夹击对手碰无忧角的弯三，打算测试下对手的战力如何。汪羽没理他，又在左下角小飞补了手，黑25手一间拆，压迫紧逼白三子空间，白26跳起堂堂正正。27手黑刺白粘，29镇头扩张黑棋模样同时对白棋追赶，双方你来我往在右下角拉开了攻防战。 汪羽不甘心被黑棋封锁苦活，反手刺在黑棋一间拆位子上方强硬分断，战火从右下蔓延到中腹，白棋在右下做了个劫之后开始围绕被分断的黑棋做文章，一个劫双方都不肯退让持续数十手，最后以黑棋斩获了白中腹数子，白从右下提劫获得先手活告终。 第一次劫争以白棋获利结束。然而对手显然不愿束手就擒，153手点入角空，考虑到白包围圈薄弱而黑棋全盘厚实，汪羽无奈让黑在自己角空制造一个劫出来。双方再度数十手的劫争打得一个眼花缭乱，转换的结果黑棋成功破掉了右上角空，白棋凿壁偷光似的从黑外势中刺穿了右上模样。白棋再次获利。两次劫争上黑棋均小亏的结果导致了最后的失利，终盘黑179子。 邝亮感觉自己全盘下得憋屈，这对手的劫争转换手法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能下出来的围棋。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他只能联想到“老辣”。汪羽隔世仇得报喜形于色，双方就关键点简单复盘后，汪羽拿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20块钱去找汪家伟回家了。只留下周围观战者在一旁啧啧称奇。 有好事的问：“你居然能输给这个小娃儿，那这个小娃儿不是最少有业4了。” “这个小娃儿的棋好怪，没见过这样下的，开局对无忧角应该托他用的碰，一看就是不懂定式的。但是战斗方式很有力量，转换果断。就是打劫转换黑棋亏了。”旁边完整看了这盘棋的 从最开始就在旁边看的胖子接话：“小娃儿和鹅卵石下遇到中国流也是碰，看起来俗得很，可以肯定不懂布局和定式。” 还有表示羡慕的：“但是别人能赢棋啊，三盘20块钱啊。”85年的20块相当于后世的500左右。 旁边看热闹的：“没听过二楼有这个水平的娃儿，这水平应该比楼上培训班的还高了。” 驳斥的：“不要乱说，这娃儿肯定下不过二楼下得好的学生，就他那些乱碰乱点的棋开局遇到正规军就要吃大亏。” 收拾整理好心情，邝亮扶了扶眼镜说：“就一盘棋嘛，输就输了又不是没输过，下次争取赢回来就是。哪个还来，我们接着下。” “妈耶，输了棋想找我们垫背，背时鬼。” “你本事，你本事就坐到前面几排去下棋撒，再要不你去二楼下，在门口逞啥子英雄。” 一阵嘻嘻哈哈的调侃，周围人群散去，分流汇入人声鼎沸的棋院大厅。 第10章 谋划 汪家伟今天开心得不行，虽然今天和自己朋友下的象棋输了烟，但接过汪羽递来的大团结还是乐得裂开了嘴。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如果说昨天汪羽赢了黄老师让他觉得有点诧异而已，今天在棋院表现出来的围棋天赋简直是让他震惊。牵着汪羽走出门口，那注目礼让他人生中第一次享受了儿子带给老子的荣光。 回家路上父子俩开始采购晚饭，耗子洞张鸭子6块2，家门口二哥兔丁来2块钱的，汪家伟还奖励性质的给汪羽买了瓶可乐，等青菜豆腐汤做好端上桌，加班的老妈也到家了。 看着整只樟茶鸭还有兔丁摆桌上，老妈纳闷了，这得不少钱吧，这还没等开口询问，汪家伟眉飞色舞的给妻子介绍：“今天下午汪羽下棋，赢了18块钱。” 老妈惊讶得张开了嘴，足足能塞下一个鹅蛋：“18块？我一个月工资才83块，汪羽一下午就赢了18块？” 汪羽连忙解释：“这种事情不可能每天都发生，今天赢了，下次别人知道你真实水平了，就会有让子或者高手和你下。” 汪家伟认真的和妻子说到：“我觉得汪羽还真的可以走围棋这条路，感觉他很有天赋。” 老妈问到：“像电视上那样下围棋的，一个月能赚好多钱？” 汪羽看老妈掉钱眼里面了，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如果是职业围棋运动员一个月应该和上班一样，拿工资和补贴，没有很多。” 85年的内陆地区其实对钱没什么概念，计划经济的情况下，还在实行配给制的各种票证制度，汪羽知道改革春风大约还有2年才能从沿海吹到内陆，1987年的全民下海潮颠覆了不少人的观念，再往后的1993又是一次全国性的经商浪潮，人们开始疯狂追求财富，以至于围棋国手马小春1995年拿双冠王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冠军，目光都盯着他夺冠后的一捆捆钞票上面去了。 汪家伟问儿子：“你的围棋跟谁学的哦。” 下午汪羽编故事说自己学棋经历时汪家伟并不在他旁边，所以老爸问起汪羽赶紧又把五老七贤徒弟的玄幻故事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沙发看起了电视，今天是《上海滩》大结局，老爸老妈看得津津有味，汪羽看着电视里英俊的发哥，思绪却开始神游天际。 汪羽在思考，凭他前世积累下来的眼光，再加上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本事，还有各种关键时间点的记忆优势，如果现在的自己是个年轻人，一定能在这个年代大有可为。可是就目前这副身体让他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虽然说财富积累的重点这几年会放到父母身上，但假使太过于借助父母的手来完成一些事情也不现实。自己想做的事情太多了，餐饮，足球，音乐，甚至是拍戏。前世从小身边这些资源是现成，遗憾当年错过了。这一世好多领域都想大干一场。 说到围棋，他对自己水平还是有很清晰的定位，网络9d，职业高段就算在网上申请也不会和自己下，偶尔有职业低段不挑食和他下，假使能偷职业低段一盘能乐上一个月。再加上对Ai围棋那几年的研究，自己的围棋理念远远领先这个时代的所有棋手。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招式属于绝世高手的人，内力境界却是三流水平。目前没遇到顶尖好手问题没暴露出来，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胜负就难料了。不过现在自己的优势是年轻脑子好用静得下心，在没有其他事情可干的情况下花点功夫在棋上提升空间还是很大的。 思维散发完毕，汪羽注意力转回父母闲聊上来，听老妈说组织在考察她，准备提拔当车间主任的事情。汪羽没接话，如果时间线没错乱的话老妈这个主任也就能当一两年。又听晚饭喝了点的老爸在憧憬，过完年出国要给家里添置什么东西回来。汪羽也插不进嘴，他总不能跳出来说老妈你再干几年年也要从厂子出来了。老爸啊，翻过年你都不在这个系统了还想着出国。如果他真这样说了多半就要被去检查脑子了。唉，揣着一肚子话还要装出符合他现在年龄的样子，演得心累。 先要想办法让自己动起来，那么肯定就不能在学校毫无意义的这么耗着。哪怕是多看一些书来陶冶自己，也比每天无尽的组词造句加减乘除好太多。前世看的网文都是骗人的，什么愉快校园生活一转眼就过去了，真轮到自己了才发现这小学还有6年要读是真的漫长，好想有个时间快进按钮，按一下就过去一年那种。那么，虽然他不会下一辈子棋，但是，目前，围棋是唯一的答案吗。汪羽觉得有必要给人生加加速了。 暗自定下方向后，汪羽心中大定，情不自禁的的用力挥手握拳，好巧不好电视正放着许文强离开咖啡厅，被法国人一顿乱枪扫射倒在血泊中。开放性的结局戛然而止，全剧终。老妈看到汪羽的异常举动立马捅了捅坐在身边的汪家伟。两人注意力从电视的震惊画面切换到儿子的诡异动作，于是，拷打开始。 老妈：“许文强死了你高兴啥子？怕不是要送到四医院去检查一下。” 老爸伸手摸了下汪羽额头：“没发烧嘛？为啥你最近总给我神神叨叨的感觉。” 老妈：“刚才就想说，我们在看电视，他一个人在旁边对着空气又是笑又是叹气。” 汪羽拉过老妈的手，狡黠的朝老爸眨了眨眼睛：“爸，明天我们还是去棋院嘛，我要让你看看我真实实力。” 汪家伟听儿子这样说，有点哭笑不得：“你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要以为今天赢了几盘棋就尾巴翘上天了。棋院高手多得很，我虽然支持你下棋，基本的谦虚还是要的，骄傲不得。” 老妈听说父子明天又要去棋院，特意叮嘱：“不要下太大了，今天听说输赢18块钱，我都提你们捏把汗。” 汪羽没接话，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具体怎么走还得一步步来。 第11章 臭不可闻是多臭 翌日，一大早爬起来的汪羽先是围着家附近小跑了两圈锻炼身体，直到身体活动开出了毛毛汗才作罢。接着去菜市场买早餐，6根炸得金黄喷香的油条和半锑锅的石磨豆浆全部才8毛钱。回家煮上4个鸡蛋才扯着嗓子站楼下喊父母下来吃早饭。 老爸老妈下楼后汪羽自然收获一顿好评，什么懂事了知道替父母安排早饭了。飞快消灭完油条豆浆后汪羽拉着老爸要去棋院。 汪家伟一看时间：“这九点过就去？那么积极？” 汪羽：“早点去多下几盘，下午早点回来。” 老妈：“两条街距离，中午就回来吃饭，不准花钱在外面吃，我等下去买菜。” 父子俩自然满口答应，骑上自行车，穿过鼓楼街经太升路来到了棋院门口。 门口买茶的时候汪羽也要了一杯二花，对比影响健康的可乐他还是更喜欢喝花茶，父子手捧茶杯跨入了棋院大门，定睛一看，果然来太早了。 相对昨天的熙熙攘攘，十点不到的大厅显得格外空旷。三十多张桌子的一楼才有四五盘棋局在进行。一般人周末睡个懒觉起来收拾下家里，中午吃完饭下午才会考虑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对于那些靠天天逮兔的“职业”选手来说每天更是过的歌舞升平的享乐日子。日常“下班”后的生活就是根据谁赢了钱去轮流吃大户，一堆人两个菜几瓶酒可以从三国演义吹到火箭登月。晃悠悠睡到中午起床才会考虑今天去哪儿继续逮兔。不过也有例外，总有武艺稀松的选手秉承早起鸟儿有虫吃的精神，再就是头天输了棋或者没找到生活费早早就来巡场，这不，靠里边一桌的争吵就吸引了汪羽的视线。 父子俩循声过去，争吵还在继续。执黑的一方是个梳背头的眼镜男，不停摇头一直喊着数子结果不对，对面坐的是个干瘦黢黑的中年男人，赢了棋嘴巴犹自不肯饶人，正大声的怒斥对手输不起。 背头男：“我明明点了盘面我好你2目，咋数下来能倒差3目，你这个肯定不对，数得有问题。” 瘦黑男反唇相讥：“你那个水平还点目，你能点得清楚目数我就不让你3子了，提子算双目都不清楚的人，想耍赖就明说，你黑哥哥不差你这几块钱。” 背头男大怒：“哪个想耍赖，上次杀你条大龙你跑去上厕所就没得人了，隔了两周才在棋院抓到你，我是输不起的人？你数得明明就不对。我数了两次都是我好2目” 汪羽听得连连摇头，这年头好多包里一分不揣的人找人随便下彩棋，当棋局要输的时候尿遁，掺水盾是常用手段，后来手机开始普及汪羽还遭遇过电话遁，设个闹钟假借接电话就溜号的人不是没遇到过。赢家除了咒骂两句，短时间你是找不到人的，等人再出现兜里必然装了钱以付上次赌资。 瘦黑男不甘示弱：“老子那天临时遇到熟人有事走了，后来钱不是给你了。说这头，你是不是想赖账，走你的老子不得拉到你，输不起以后不要来下棋。” 言罢还夸张的摆摆手：“走走走，不要你钱，走你的。” 背头男被嘲讽勃然大怒，掏出5块钱丢棋盘上：“再来，我输不起？来！” 瘦黑男捡起5块钱，掏出烟点上。美滋滋的咂了一大口：“来，这盘不需要数子就收拾你。” 说完两人你一招我一式的又练了起来，汪羽在旁边只看了几步就哑然失笑，这...什么水平。 让3子对局，白棋高挂角作为让子方勉强说得过去，黑棋居然横着顶了一个白棋的高挂，白棋下立已经显示出水平略有问题，反观黑棋的应对居然是跟着下立一子也立了一个，还原为星位挂角黑尖顶，白立，黑跟着贴的愚型。白棋也不追究黑棋型问题，走了个扳粘让黑棋小飞守角，白棋再回头拆三。简单几手黑棋水平不过k级，白棋嘛如果不是隐藏了实力最多也就1-2d水平。 关键这两位大哥棋臭还下得飞快，这边刚落子手还没离开棋盘另外一方子就放上来了。下得快不说了，嘴还不饶人不停调侃对手。 背头男前后手跟着对方落子：“我输不起哦，搞快些，想啥子不许想，有这个时间多下几盘都够了。” 瘦黑男跟着拍上一子：“咋嘛，想多送几盘给我啊，你这个水平真的不懂围棋，搞快下。” 背头男操着兰花指落下一子：“你有本事该你赢，你赢嘛，看你这块棋死了咋赢，打吃，喊你跑，跑撒。” 瘦黑男叼着烟拍下一子：“就你这个水平还来吃为师，翻了你的天了。” 汪羽在旁边笑得肚子痛，这两位真的是，手上一副棋嘴里一副棋，旁边都欢乐气氛拉满，就在这时瘦黑男做了个动作，把旁边坐着不懂围棋的汪家伟逗得都笑出了声。 只见瘦黑男慢悠悠捡起了对手才落下的一颗棋子：“你看你这个啥水平，臭不臭，来来来我给你捡起来，你自己闻一下有好臭。” 说完夸张的把棋子放到自己鼻下深吸一口，猛做皱眉状：“臭不可闻，滂臭。” 最终凭借背头男的一招“滂臭”，黑棋在中央团出一个刀把五的凝型，子力效率低下的结果自然是中盘脆败。 背头男丢下钱恨恨的说到：“为师今天要去走亲戚就算放过你了，改天再来定要杀得你裤子都不剩。” 瘦黑男子二指夹起5块钱晃动，得了便宜还卖乖：“哎，莫走撒，求求你不要放过我，随时欢迎你来送菜。” 瘦黑男看没了对手，环顾四周挑选对手，旁边有人应战，他又怂了觉得下不过别人，挑了一圈目光落到旁边站着有点眼熟的汪家伟身上 “这个朋友下棋不？”瘦黑男跟汪家伟打招呼。 汪家伟拒绝：“我不会下围棋，我小孩儿会下，我带他来下棋的。” 瘦黑男来了兴趣，看向汪羽试探到：“小朋友楼上学棋的？” 汪羽接过话头：“没在楼上学过，就路边摊学了1年。我们下？” 瘦黑男心想这学一年就敢来棋院下棋，简直是不知死活，今天运气不错遇到自己圈养的背头男，上午就赢了两盘，他也不贪心再赢这小孩儿两盘今天就算大丰收了 。中午三六九菜馆来上一斤卤排骨，再打二两老酒，嗯，这安排绝了。 最终在获得汪家伟点头同意下彩的情况下，汪羽和瘦黑男决定下分先，每输一盘降格一档，就是说从分先开始对弈，输了让先，再输让2子类推。 商议完毕猜先，汪羽举起了屠刀…… 第12章 砍瓜切菜 没有任何悬念，墙上的时钟还没走完一圈，汪羽已经连下三城，让子棋份也被打成了让3子。今天的汪羽没刻意追求Ai招法，下的是追求速度和快乐的围棋。这种棋风是在Ai出现之前汪羽最常用的，开局全盘走厚，能取外势绝不拿实地，甚至在某些局部会刻意的吃点小亏来换取外势，当对手开始打入或者浅消时，汪羽会张开血盆大口，露骨的直线追杀。 以前汪羽在网络上就有两个账号，使用9d账号下棋堂堂正正,招招思考Ai一选，但那种围棋非常耗费脑力，疲倦了会登上自己的6d账号，放着音乐。棋子不过脑的无意识追杀对手，这是他恢复精力休闲放松的一种方式，可以说在6d阶段是降维打击，经常不自觉下到7d或一不小心连跳上8d，再故意输回6d狩猎。 就在瘦黑男摆上3子之际，一只大手搭上了他肩膀，回头邝亮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黑娃儿，长棋了啊，昨天我都输给这个小朋友了。” 听闻昨天业4的高手都输了，黑娃儿一张黑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啊？这咋说的哦，这个娃娃水平那么高？看走眼了，不是才学一年围棋得嘛” 汪羽不想跟他多纠缠，今天是来扬名，不为了这三瓜两枣：“这样，刚才下了三盘只算两盘的钱，换人吧。” 黑娃儿看翻盘无望，乐得有便宜可占，老实上缴了上午赚来的银子离座。 邝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笑眯眯盯着汪羽看了半天：“昨天那盘棋我回去摆了半天，你到底啥水平我简直看不懂，很多地方很幼稚，从这点我相信你学围棋不久。但战斗起来力量又特别大，后半盘韧性也强。” 汪羽心想，你觉得幼稚的地方恰恰是Ai围棋的精华所在，围棋经过小40年的发展变革，特别是Ai出来之后很多观念和盈亏都是彻底的反转，你看不懂实属正常，相信我的围棋就算拿给这个年代顶尖棋手，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会反应不过来。 汪羽看向对方：“下不下？” “下，我猜你今天就会来，特意来找你报仇的。”邝亮拿过黑棋。 汪羽笑了笑：“行嘛，昨天赢了你今天让你拿黑棋。还是昨天的规矩对吧？” “今天下10块一盘，敢不敢？”邝亮觉得要给这小孩子施加点心理压力。 “来” 棋局开始…… 邝亮执黑先行，开局错小目尽量获取实地，汪羽应以二连星。第5手黑左上无忧角守角，汪羽低挂右下，邝亮沉思良久选择了三间夹。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布局。 白飞压左下，黑长白继续压，黑棋跳出头，第12手汪羽的白棋肩冲黑无忧角一子引爆了周围观战的热情，同时也给对手施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嘶……围棋还可以这样下？”在旁边观战的黑娃儿惊呼了起来 “大惊小怪的咋子，你那个水平不懂围棋。”隔壁桌有水平高的奉还了黑娃今天说背头男的话。 “这个小娃儿昨天赢了邝亮”黑娃儿解释了下。 “那有点厉害哦，学习一下”隔壁桌几个观战的呼啦一下转移到汪羽这桌。 “这手棋，嘶……”才转台的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邝亮这时全然没听到周围的聊天，他正在承受对局者独有的心理压力，这娃儿棋风好诡异，昨天看他和鹅卵石还有跟自己下棋，明明就是取实地的棋风嘛，咋今天开局短短几手风格突变，这手肩冲没见人下过，身具业余4段水平的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出来是手好棋，但是具体好在哪儿，同样也是业4选手说不出来的。不行，不能被对手打乱节奏了，一定要按自己制定的计划来。邝亮摇摇头，黑棋贴了上去，白往中腹跳，黑挖，白粘，黑粘，白在中腹厚实的接上形成一个弯三的拐头。 接着黑棋继续贯彻捞空风格，左上点三3，白棋挡住黑爬，汪羽没下惯性的扳头，按Ai习惯小飞了一个，又引起周围观战的一阵讨论。 “这个小娃儿棋看不懂，哪儿学的？” “明显扳要厚些，而且黑目数也少点，飞有点花里胡哨。” 汪羽不作回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拿下邝亮，黑托在小飞一子的时候他犹豫了下，退了一手，没选择扳住是因为他觉得对手不配他亮芈式飞刀。黑棋再爬他跟着退定型。 第13章 死胖子阴我 回到家后老妈已经做好了午饭，一家人坐下汪羽上缴了10块钱给老妈高兴高兴，还点名下午想吃老妈弄的当归砂锅肘子，处于身体发育的汪羽还是很重视营养补充。 饭后一小时的午睡让人精神焕发，汪羽拉着老爸去下棋，给老妈承诺了6点之前肯定回家吃饭，路上汪家伟觉得守着汪羽看棋面子上有光。还特意跟汪羽说他下午不去下象棋了，专心守着他。被汪羽调侃老爸是自己的经纪人，汪家伟显然理解错误，还在给汪羽解释这两天赢的钱自己可没找他要。昨天10块钱还是汪羽主动给的。父子俩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棋院。 买好茶进门，邝亮就迎了上来，说找了几个高手今天别人都约好了，只有个年轻人应该比他自己高也有限，剩下的都不如邝亮的水平。汪羽不介意就先跟这个人下，晚点有高手空出来了他再安排，如果不愿意就再等等。 汪羽心想对手这个水平应该不怎么过脑，先玩玩也不错。坐下来后对手入坐，一个略带书卷气的文弱青年，看着消瘦但人很精神，文弱青年看汪羽年幼提出要让他2子，被他拒绝，双方猜先后汪羽拿到了黑棋。 最近的接连对局让他萌生出了找点新意的思想，正好对手较弱适合练刀。所以这盘开局汪羽选择了从没下过的对角小目，星。对手以对角小目应对，黑棋挂角白秀策小尖，汪羽脱先另外一边挂角，白也脱先反挂黑小目一子。黑棋上方星位下分投，短短几手双方反复脱先，不甘人后针锋相对的气合思路跃然于盘上。 白随后对黑的小目三间夹，汪羽继续脱先，反手去另一边拆二。白飞压控制住黑小目一子，就在汪羽思考是否继续脱先的时候，他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咋感觉那么压抑呢？ 棋局至此汪羽第一次把头抬起来，好家伙，这一抬头差点吓得他没坐稳。棋桌旁里外里围了三层看棋的，三层外还不停有人想要挤进来。昨天输给自己的鹅卵石，今天上午输给自己的黑娃儿都被挤到第二层去了，外面第三层昨天看棋的胖子也在，看到自己看向他，他挤眉弄眼的给汪羽眨了个眼睛，神情还很是兴奋。 “遭了，要坏。”汪羽瞬间反应了过来，对面绝对不是邝亮这个死胖子说的水平和他差不多的选手。死胖子八百个心眼，输我两盘就来算计。 说起邝胖子的算计，汪羽没来由想起一件好笑的事，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周末凌晨，街边茶坊打完牌喝完酒，雨反而越下越大。正好一起打牌的还有邝胖子，于是端出围棋开始下起来。酒壮怂人胆嘛，再加上当天麻将输赢数目还算可观，挂的彩头就高了一点，800一盘。汪羽和邝胖子对弈，当时的汪羽还处于被邝胖子授3子的水平，而且正常来说邝胖子的赢面比较大，所以旁边有个平时比较愣的家伙死活要贴800跟邝胖子。苦口婆心劝阻无效后邝胖子和汪羽开始对弈，双方互换眼神心领神会。棋局以汪羽中盘屠龙速胜告终，邝胖子和贴他的一人输了800，当然了，最终汪羽和邝胖子在厕所分钱一人净赚400是永远不会告诉那家伙的。想到此处汪羽笑出了声，那种恶趣味的事情上辈子就干过一次，正因为只干过一次所以每每想起都觉得出奇地好笑。 “现在的小娃儿胆子大哦，和唐老师下棋都笑得出来。”旁边观战的说 对面的文弱青年喝了口茶，施施然的说：“管他唐老师，米老鼠都要下棋噻。”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其他观战的给文弱青年打招呼：“现在唐老师远了，难得来一次，多下几盘我们学习下。” 汪羽这才知道对手姓唐，这二十出头的年纪还被那么多人尊称老师？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下唐姓高手，一个名字猛然跳了出来，啊……是他!? 唐笑宏，一个川渝乃至全国业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前世的业余7段，彩棋杀手，蜀中怪杰，**业余界独占7段成就十数年。怀揣几十块只身南下，靠着下彩棋游遍南京上海。对上当时大多数业余高手稳定让2子，对两届晚报杯亚军稳定让2目的记录。抛开恐怖的棋力不看，光其履历也是中国业余界的传奇人物。 邝胖子这个奸贼算计老子，怪不得别人上来就说要让我子，如果真是唐笑宏的话别人有这个自信和资格。想到此处汪羽狠狠的瞪了邝胖子一眼，邝胖子自然是装作没看到，扭头一边找人借火去了。 汪羽冷静分析一遍当前局势，布局由于没当回事走得太随意，这白棋飞压自己不能弃角，否则白再补一手就成30多目大空，4手围30多目效率太高了。想到此处黑连爬两手再角部跳下做活，白拆**分投一子，黑也拆二，白小尖那处飞压黑棋。汪羽摸向棋子的手停了下来。白两处飞压厚实无比，自己分投的拆二风雨飘摇，以大力着称的对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黑跳出头，白继续跳封锁，黑冲了之后直接断开白棋，汪羽觉得形势落后开始发力。接下来一顿混乱的扭打，黑棋局部被分为三块，续下几招之后汪羽抓住了白飞的薄味，断开白棋两块把黑棋连到一起顺带吃住5子，白弃子左边外围拔花，中腹还顺带起了4子铁壁，第66手依仗铁壁二路托黑棋分投4子，汪羽的黑棋已不能动弹，只能回到左下小飞守角。 接下来战斗在右下爆发，白的尖顶后扳而不粘被汪羽敏锐的抓住了漏洞，但他并没立刻动手，反而为了准备工作在下方委屈的连爬了7手二路。107手点！汪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白局部净死。然而唐笑宏毕竟是业余传奇，虽然一个大角被净杀，但是局部白棋的整块死棋气却很长。116手从外围断开黑棋，利用黑棋要分开做活避免收气的思路，先把右边黑棋压到二三路苦活，再追击左边被断开的黑棋，黑为了不收气吃白大角，艰难从左边单官至中腹连回，166跳枷封锁，白从上方绵延至右边中腹合围，局面进入大官子阶段。汪羽再次开始判断形势。全盘黑棋75目出头，白差点80目，但黑先手在握。 考虑良久的汪羽做出了个让旁观者和对手都意想不到的动作，投子认负。 第14章 蜀中怪杰 “啊？没下完得嘛，咋就认输了？”唐笑宏身体猛然前倾看向汪羽，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全身离开椅背，看完汪羽又看向棋局，目光中带着不解和困惑。 “我咋觉得黑棋可以下呢，黑棋目数不差，认输没看懂。”旁边观战有人说道。 “小娃儿你是不是看错了，明明盘面接近，你先手收官。”昨天看棋的胖子在外围说。 “这些小娃儿下棋简直不认真，有没得下棋的态度的，赢棋认输。”更有忿忿不平者发言。 “恰恰相反，我这是对围棋绝对的负责。如果按前世贴7目半的算法，我怎么收束应该都差几目，而且这盘棋前面不是真实的我想要表达的围棋。就算后面官子对手出错或者我巧赢半目，我也过不了我心里这关，只会成为永远解不开的心结。”汪羽心里暗暗说道。 当然明面上汪羽不可能这样说。他换个说辞：“这盘开局一直很苦，我在左上尝试了分断作战但是唐老师的处理很巧妙，上面四颗黑子无条件死亡让我觉得落后很多，右下好不容易吃了个角还被逼单官连回，白中央跳的时候我觉得没机会了。” 唐笑宏腼腆笑了下：“你应该看错了，局面咬得很紧，我也不敢说我肯定就领先了，虽说开局左上我获利，但这个角我就没发现你预留的手段，搜刮完让你单官连回，但是你毕竟吃了我8个子的大角，你从右边到下面角带边，实空也非常大。小小年龄思维相当敏锐，不错不错，再来一盘？” 对手发出邀请，汪羽自然求之不得，自觉拿过白棋准备开始，唐笑宏经过上盘也再不提让子，执黑先行。 黑错小目开局，汪羽二连星回应，黑右上无忧角防守，汪羽高挂小目后黑简单走了个托退定式，第12手碰无忧角再次引来周围议论纷纷，汪羽不去理会专注于棋局，碰完回拆，处理完后黑棋的左下挂角，汪羽也走出了平时少见的二路飞搜根，局部打了对手个措手不及。快速定型后他亮出了Ai招牌动作，五路肩冲压迫上方黑阵。开局不到50手白棋已经地势两得，旁观但凡有业2以上水平者已经能看出白棋巨大优势，黑不甘心打入白左阵跳起，意图通过弃子把左上角鲸吞。奈何汪羽再次靠入黑挂角一子形成转换。转换结果虽然白棋小亏但成功缩小了棋盘。至178手汪羽二路透点，黑黯然投子。 汪羽觉得这盘自己下得很畅，不说浑然天成最少也有点行云流水的意思。当然对于旁观者和对手看来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划时代的碰无忧角已经足够吸引大家眼球，五路尖冲更是彻底让大多数人脑子转不过来，这几手都属于是第一感坏棋，俗手中的俗手，在当时如果初学围棋这样下，老师是要打手心的。汪羽信手拈来居然还有如此效果。 汪羽通过这盘棋感觉对手展现出来的实力其实也没传说中那么恐怖，自己全力能够一战。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对面的唐笑宏并不是其全盛状态，大学毕业后的唐笑宏分配到乐山某工厂任教，眼前就是这几年时间。平时只能利用周末或寒暑假来成都下棋。离他只身南下游历围棋江湖还有4年时间，用唐笑宏自己话说南下经历仿佛让他打通了任督二脉，境界对比以前最少提升两个档次。而离他武功大成tcL杯折桂登顶还有足足14年光景。如果说全盛时期的唐笑宏如同梁羽生笔下《云海玉弓缘》中习得乔北溟秘籍，后期融合正邪的一代宗师金世遗，那么现在的他也就堪比是《冰川天女传》里才出蛇岛的毒手疯丐。能轻松吊打二流高手但不算一流顶尖。 这盘唐笑宏没提复盘，棋局下完后他一直默坐不语，静静消化棋中内容。相对于旁观者的震撼，作为当局者的唐笑宏当然感受更深，当这几招落到棋盘上的时候，有一瞬间把他搞得迷惑和震惊，对局进行中他有一半的心思在分析揣摩汪羽下出来的这几步Ai招法，导致全盘很快落败。不过他隐约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芽，脑子里也有某些平时想不透的地方快要通达的的感觉。 就在唐笑宏静默感悟棋局之时，周围观战的气氛彻底沸腾了，听闻有人能和棋院排行前五高手打成平手，而且第一局很可能是赢棋认输的情况下，第二局全盘压制完胜，再加上对弈者是个垂髫小童。整个棋院大厅人群都涌向汪羽的棋桌。阵势可以用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来形容。外围还不停有人往里挤，导致发生小的口角。搞得汪家伟连忙用手护住自己儿子，避免被疯狂的人群挤压。 “这只怕真是老天爷派下来下围棋的。” “中国围棋彻底站起来了，前有聂伟平对抗赛夺冠，今天又出现如此天才少年。” “哪个瓜娃子挤我，我都只能看到半个棋盘你还挤。” “再来一盘，再来一盘，还没看过瘾。” “不要挤，里面有娃娃，我去拿挂盘的棋子，他们下把棋传出来挂大盘，大家都可以看。” 从昨天汪羽和鹅卵石开始下棋就在旁边看的胖子好不容易被后面的人流挤到了棋桌前，显然他和唐笑宏也是认识的：“唐老师，再下一盘不？我给你们维持秩序。花猫儿去拿大盘棋子，我来传棋谱。” 唐笑宏从感悟中醒过来，再看向汪羽时目光已经恢复了神采：“那就再学习一盘？小高手还有精力指导一盘不？” 这个效果正是汪羽想要的，虽然他不想搞得太惊世骇俗，但是目前只有通过围棋扬名来达成自己的计划：“唐老师太客气了，再下一盘应该还是可以的。” 其实不怪汪羽降维打击，对比前世的围棋，现在的围棋会经过很多次革新的浪潮，但Ai的出现是彻底改变围棋认知的革命。强如飞禽岛少年李世石世界14冠王，在Alphago围棋问世之后，先以1比4落败Ai，后续无法抵挡学习Ai围棋的低段棋手冲击，在36岁黄金年龄黯然引退。接下来的升级版本master更是在网络对战世界各路人类高手，取得了60连胜的传说级战绩。再后来的世界等级分第一人柯杰，对阵master第三局，中途情绪失控躲到背景板后，抱住闻声赶来的人大哭自己做不到赢不了。围棋职业层面在2016年后展现出来的内容对比前面几十年完全是颠覆性的，很多观点和认知都完全反转。而汪羽前面说过，因为口罩原因在家没日没夜研习了三年的Ai围棋。 第15章 走不了了 双方第三盘经过猜先，汪羽拿到了黑棋，而周围观战人群因为有人传递棋谱，大棋盘能看自然不用费力人贴人挤在一起有所减少。在棋院前面一排还特意有两桌同时开摆汪羽他们的棋局。 “来来，我们这桌开盘了，1比1欢迎来下注，搏一搏，自行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我不买，虽然我相信唐老师，但是这个小娃儿的棋看不懂，很多棋见都没见过，想也不敢想这种下法。” “我买2块唐老师。” “我来5块钱唐老师。” “我买4块钱小娃儿，赢了一包阿诗玛。” “我也偷2块钱小娃儿，赢了晚上去拌兔儿丁，输了回家捞泡菜。” “你们本事，小娃儿赢棋认输也敢买。” 谁也没注意，贼眉鼠眼的邝胖子悄悄掏出了兜里全部37块，押上了汪羽…… 汪羽开局下出星小目，唐笑宏屏息静气应以二连星，黑左下挂角，白小飞守角，就在大家以为黑棋要回拆形成变型中国流的时候，汪羽落下了小目二间高拆。 这时周围已经没人去质疑汪羽下的这步棋了，棋谱传出去之后大厅和前面两桌摆棋的也在对比这手和回拆的变型中国流到底优缺点在哪儿。不少保持怀疑的觉得小目二间高拆比较虚，但也不好意思批判，只能委婉的说汪羽下得比较有新意。 唐笑宏思虑良久落下了白二间低夹，此手兼具夹攻和拆**住小目二间夹的用意，汪羽回应一间夹反逼住，白第10手角上玉柱，守空兼搜根黑挂角一子，汪羽转身的在角部小飞一子肩冲又获得了大厅观战的一众好评。白12手小飞欲吃住黑挂角一子，黑13轻盈的从肩冲位子大飞一个。 唐笑宏放下手中棋子开始沉思，大厅观战的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肩冲和大飞太妖了，没一点烟火气。”大厅有人发出感叹。 “妖？看清楚这个明明是仙，仙气飘飘懂不懂。”这是把汪羽捧得更高的。 “但是这白再花一手吃住挂角黑子也未尝不好吧，角带边25目实空，而黑棋这个大飞还有二间守角都很虚。”喜欢实地的发言了。 “哪儿虚？我看是你身体虚，你身体好？身体好你跳上去坐起噻，这两个下棋的随便哪个都要甩你3颗。”隔壁桌有人抬扛。 “哎呀，看棋，看棋。” 左下边定型完毕，黑继续左上挂角，白小飞守角后黑右边星位连片，白右上挂角回拆对左上黑挂角一直形成夹击，黑二间跳后白跟着二间跳继续追击，汪羽抓住白棋型漏洞强烈的扭断，战斗正式打响。 白棋连打后切断黑棋尾巴，以为能吃住连边带角形成白空，结果汪羽57断，59扳，局部已经不可避免形成手段，白万般无奈放黑活进左上角。但白也借此成功拿到先手，回到右下打入大家一直认为虚的二间跳角。汪羽分析之后后选择让白形成劫活，但这个局部如果白要开劫需要主动扑入，且连走三手才能提净。黑主动的话则要花两手才能提净，相当于白需要后手连走两手。 白受累于两手劫，黑落下的所有找劫手段都要应。而汪羽则不慌不忙各处加补自身，彻底把棋走厚，静观白找劫材。108手白吊入黑右上边空，汪羽判断过后果断消劫，至此盘面已经领先25目以上。虽然白棋奋起直追，但是汪羽秉承赢棋不闹事方针，该忍的忍该给的给，甚至不该给的为了定型也送给白棋。至149手黑棋粘二路，盘面领先10目以上进入小官子。全盘已无再起波澜可能。 150手以后，双方对于结果已经是心知肚明，例行公事般收束完小官子。唐笑宏推秤认输，整个棋院大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边唐笑宏拉着汪羽复盘得失，那边前排的两桌闹着结算。邝胖子面色潮红，捏着赢来的37块显得无比开心。 据后世记载，这又是成都棋院发源流传开的一个传奇故事，今天这三盘是汪羽横空出世后最早有棋谱记录的三盘棋，当然，唐笑宏也因为今天的对局收获，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人群的狂欢。 “你们几个耍涨了哇？公开场合聚众db，信不信我联系gA把你们全部抓起来，都跟老子滚到厕所里面去分。”一个头发灰白，但精神奕奕的老者朝前排吼去。 有几个想要反驳的看清来人，头全低了下去，灰溜溜往门口走去，有不明所以的被其他人小声说了两句，立马也低头不敢作声。 “还有你，你下的什么东西？明明中盘领先30目棋，大优情况下如此退让，你知不知道围棋的道是什么？小小年纪为了赢棋下得如此违背本心。你老师是哪一个？我倒要看看他咋教的学生。”老者中气十足，转头朝汪羽也吼了过去。 啊？什么情况？汪羽被吼得有点懵，身边的汪家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老者看把汪羽吼得呆住了，稍微整理了下表情继续跟汪羽说话：“小朋友不要紧张，你的围棋下得很好，你老师是哪一个，我要好好表扬他。” “这是棋院的刘院长。”旁边有人轻声插上一句。 汪羽心中一阵暗喜，终于有鱼上钩，还是一尾大的，计划可以顺利推进了，不过他表面还是装作一副纯真：“我没老师，我学棋是跟鼓楼街路边的棋摊学的，学了大半年棋摊上都下不过我。” 唐笑宏在一边跟刘院长介绍自己：“刘院，我是唐笑宏，你叫我小唐就是了。” 刘院长朝唐笑宏摆摆手：“唐笑宏是吧，你的棋下得很不错，我也看过你两张比赛棋谱，有机会多来参加业余比赛，多交流，我相信你进步空间还很大，今天先不说你的问题。” 言罢看向汪羽,目光中尽是热忱，还未等他开口，汪羽欲擒故纵拉着汪家伟说到：“爸，棋下完了我们回家吃饭，有点累了。” “想走？实话跟你讲，你今天走不了了。” 第16章 劝说 刘院长看向汪家伟，不容置疑的开口：“家长是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带到娃娃跟我来。” 说完不给汪家伟和汪羽反应时间，转身朝棋院大门走去，被刘院长强大气场主导，汪家伟牵着汪羽跟了上去。走到棋院门口，刘院长转身从旁边的水泥楼梯往二楼走去，汪羽父子紧紧跟上，来到了棋院二楼。 前世汪羽来二楼还是因为上面有麻将室，上来和朋友娱乐的。网络围棋普及后解决了下棋只能去棋室的难题，这也变相让很多逮兔儿选手失业。狼多肉少的情况导致很多人改行去操练麻将。不过这时还没有麻将室的概念，上来后先是比一楼小一号的大厅，左边的裙楼是一间间教室和办公室，相对于一楼大厅的嘈杂不同，大约是老房子结实的原因，二楼隔音效果很好，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感觉。 刘院长推开一间房门，招呼汪羽父子坐下，换了一副面孔和善的说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现在在成都棋院负责一些工作，同时也做一些编辑出版的工作。家长方便介绍一下孩子的情况吗。” 汪家伟连忙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工作单位，汪羽的年龄，学校，年级以及汪羽杜撰的学棋经历都说了一遍，最后连户口本上成份都说了。汪羽听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这老爸也太搞笑了，想到翻年后老爸将要面对的变动及以后的经历，现在的老爸还是太嫩了啊。 然而汪羽父子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自带气场的老人，在**甚至中国围棋史上都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老人先后出任蜀蓉出版社第一任社长，成都棋院第一任院长，八十年代末当选为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九十年代初当选中国棋院副院长。就在今年刚刚完成了百万字巨着《中国围棋史》。和东瀛名誉棋圣藤泽秀行以及昭和棋圣吴清源大师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刘院长今天下午来棋院本来是想拿两个文件回家学习的，没想到一进棋院发现有人抱着挂盘棋子往大厅里面走，出于好奇的思想，他找了个能看清挂盘围棋的桌子远远坐下看了起来，没成想这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这黑棋布局阶段不拘泥于定式，乍看行棋天马行空，细品却招招占据要点，战斗中给对手挖坑而不使其察觉，更绝的是利用劫争徐徐补强自身，不急不躁。可以说是开局飘逸，战斗心思细密，定型招法老道。唯一可气的是明明领先优势巨大，确定胜势之后故意送了很多出去避战，最后的招式不堪入目，否则刘院长都想把这棋谱加入自己的书里作为宣传。终局后他走向对局棋桌，本以为能下出这样围棋的是哪位业余高手或专业棋手闲得无聊来玩了，没想到拿黑棋的居然是个小学生。震惊之下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小学生留下，于是有了后面的故事。 刘院长整理了下激动的心情，尽量和蔼的跟汪羽说：“小朋友棋下得很好，未来有没想过做专业棋手？” 汪羽提问：“职业棋手是干什么的呀。” “是专业棋手，不是职业。”一丝不苟的老人纠正到，这也难怪汪羽说错了，职业棋手这个说法是从99年有围甲联赛开始才叫开来，在之前下围棋的棋手一直属于国家运动员，享受运动员职称和津贴。 “那专业棋手平时干什么呀”汪羽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的是让身旁的汪家伟听懂。 刘院长觉得拿下这孩子首先要做通家长工作。又看向汪家伟解释：“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小孩加入成都棋院。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在之前这两年棋院是用“初段格”方式报名，胜利场次够了就授予专业初段。但现在有消息国家从明年开始要恢复定段赛制度。如果成功定段可以获得国家二级运动员职称，享受运动员补贴。随着段位的提升可以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国家健将级运动员，有特殊贡献个人享受国际健将级运动员津贴。以后退役都持续有国家补贴。这个标准是今年一月开始实行的。你小孩算是赶上了好光景啊。同时注册在成都棋院的围棋运动员我们也会发津贴，小孩定段后会参加一些省市级和全国性的比赛。想象一下你小孩七岁开始算工龄是什么一个概念。” 怕汪家伟觉得诱惑不够大，他又补充到：“鉴于你小孩表现出来的棋力和天赋，我个人可以特批他为业余4段，下个月的升段赛我非常看他好晋升业余5段，到那时再申请国家二级运动员，在棋院范围内给他最大的便利和成长条件。成都棋院现在是市体委直属单位，比很多地方的体工大队高一个级别。” 汪家伟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砸得晕乎乎的，想了半天又提了个问题：“那娃娃还要读书得嘛。” 刘院长大手一挥，又开始他的说教：“你家小孩注定就是吃围棋这碗饭的，一辈子的铁饭碗，读书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明天一早我代表棋院去给他学校办转校，以后早晨来棋院训练，下午我安排他上文化课提高个人素质修养。” 没想到此言一出遭到了汪羽的强烈反对：“不行，我要读书。” 刘院长诧异的看着汪羽，发现这小孩流露出来很强的抵触情绪，这不应该啊？棋下那么好难道说不喜欢围棋，还要去读书？ 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刘院长轻言细语和汪羽商量：“你上午来参加训练，下午我一样找老师给你补课，没区别的。” “我不想离开学校，可不可以上午来训练下午在学校上课。”虽是询问，但汪羽话语里流露出一丝坚毅。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盘算，黑白世界固然迷人，但对重生的他，不可能只下一辈子围棋，为了围棋从小和社会隔离他办不到。同样如果是学校，棋院，家三头跑，信息不互通时代的他就有更多借口和时间来完成规划自己的人生。撒谎虽然不好，但对身拥太多秘密的他也是无奈之举呢。 汪家伟这时已经完全被刘院长的规划说服了,他帮腔似的看向汪羽：“这样两头跑学习成绩跟不上，棋也没下好。咋办？” 汪羽斩钉截铁的跟汪家伟表态：“如果我学习成绩平均低于90分我就退学专心下棋。同样如果我下棋达不到预定目标我也退学专心下棋。” 汪家伟看着汪羽，感觉从汪羽身上爆发出来的那股自信简直不像小孩子，他为儿子信心所感染，不自觉同意了，然后两父子一起看向刘院长。 刘院长为了得到汪羽自然是满口同意，虽说没这个先例，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汪羽答应加入棋院，小孩子嘛普遍没定性，只要来了棋院，后面总有大把时间让他改变想法。 最终，刘院长如愿得到了汪羽，汪家伟为儿子以后有个好前程欣慰，汪羽更是因自己奸计得逞而高兴。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均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第17章 练习题 完事后刘院长送父子下楼，由于刘院长明天早晨还有工作会议，双方约定明天上午十点半到汪羽学校找校方商议。骑上自行车的汪家伟蹬的飞快，本就5分钟不到的路程硬是只花了2分钟到家。迫不及待的要跟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到家后，一家三口简短的开了个家庭会议，对于汪羽进棋院的发展路线父母都是双手赞成，不过汪羽又隐蔽的给老爸挖了个坑，他表示自己进了棋院之后就算运动员，即将开始拿工资的他也算大人，以后家里的事情都要商量着来，解决不了的就全家投票表决，虽然只是个君子协定，但汪羽总算在家里拿到了一定的话语权，这在接下来很快会有大用处。 家庭会议完毕，一家人开始吃晚饭，遇到这种大事汪家伟照例是要喝两杯庆祝的。汪羽开始跟老妈炖的肘子较劲，今天这肘子还加了半只鸡一起炖，不拿妈妈的味道说事。前世汪羽在很多大馆子和专门做炖品的店都没吃到如此好吃的炖菜。秘诀就是鸡先下放过盐的滚水紧三分钟去掉血沫放一边备用，再用砂锅把肘子炖至七成熟时，下鸡和少量的当归黄芪一起炖熟。下鸡之前一定打捞好肘子汤上浮的血沫和肥油。鸡的鲜甜和肘子的肉香交互辉映让汤味更醇厚，更妙的是少许的当归黄芪除了起到健脾益气的作用，还让整个汤味型提升层次感，入口微微带涩但回口甘甜。很好的解决了肘子汤或鸡汤的肥腻感。记忆中整个八十到九十年代老妈这道炖汤一直是团年的保留菜品。 这年头也没条件做什么滋补的山珍海味，当归黄芪肘子炖鸡让汪羽干了个肚皮滚圆。小酌后的汪家伟明显还处于亢奋状态，端着茶杯到对面院子吹牛去了。平时吃碗面加块肉都要端到门口蹲着享受注目礼的年代，今天这事显然值得汪家伟从街头吹到街尾再杀个来回。 汪羽帮老妈收拾完桌子，开始和老妈闲聊，他知道距老妈荣升前世被喊了几十年的张主任还有一年多时间，不过重点是老妈当年错失厂子对面那块地，还有十几年时间，这次再来肯定有机会拿下了。 聊一会儿汪家伟突然回来了，骑上车说要去找同事明天换班去汪羽学校，结果一去就十点还没回来，不用想，肯定又是拉着同事吹嘘去了。汪羽洗漱完早早上床躺下，下午三盘棋，后面两盘招招思考Ai招法很是费神，年幼的身体遇到高强度思考还是吃不消，沉沉睡去。 第二天…… 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汪羽就被父母从床上拖起来精心打扮一番，墨绿色灯芯绒裤子配个褚红小皮鞋，上身再套个丑得无法形容的屎黄色夹克，就这还是电视剧排球女将的同款童装。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看着镜中的自己汪羽哭笑不得，这几十年前的审美，绝了。 没有意外，父子俩顶着乌漆嘛黑的天第一个到达了学校，敲开校门汪家伟又在门口站了近半小时，准点到来的班主任对于汪家伟的等候很是吃惊，当然更大的惊讶在汪家伟讲述今天要发生的事之后。父子俩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在听闻汪家伟昨天到今天不知道讲述了多少遍的故事后，校长和班主任面面相觑。不多时反应过来的校长立马拍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全国围棋热达到高潮的时候学校出了这么一个典型，一定要留下汪羽不能让他离开学校。接下来学校开展围棋兴趣班，拿汪羽树典型宣传的事情已经在脑子里构想了，只能说校长不愧是校长，就是有水平。 接下来汪羽上课，汪家伟回家简单休息后九点半就来到学校继续等待，上午两节课汪羽上得心不在焉。第三节课刚开始，汪羽透过玻璃窗看到刘院长和个三七分头的眼镜中年男跨入校园操场，几分钟后班主任来到教室打断了正在上课的数学老师，汪羽在同学们惊讶的眼神中走出了教室。 再次来到校长办公室，顶着地方支援中央发型的校长正讲得唾沫飞舞。全力给刘院长宣传汪羽是个品德兼优的三好学生，在校期间如何优秀，又如何扶老奶奶过马路云云。汪羽腹诽，这才一年级上学期你也不怕吹得有点过了。学校和棋院探讨了对汪羽的培养方式，校长表示在课程稳定的前提下，以后尽量每周多调两节语文和思想品德课到下午。班主任也鼓励汪羽努力学习的情况下争取为国争光。 汪羽看着办公室的几人说得兴高采烈，自己反而被晾到一边，心里突然涌现一个恶趣味的想法。 “报告老师，考试的题我现在就能做。”真正的主角突然插话，让谈兴正浓的几人为之一愣。 “老师知道你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才学了半学期不要逞强。”班主任老师善意提醒。 汪羽也不解释，环顾四周隔壁办公桌好像有套试卷，挪步过去扫了眼是数学练习题，拿起一支笔开始做了起来。校长看了眼没制止，笑得有点勉强继续和刘院长套近乎，班主任倒是好奇的过去站在汪羽后面看了起来。 50道题不太难，都是些46÷2 420+80 3x( )=18的简单心算，汪羽几分钟做完交给班主任检查，不过他没发现班主任脸色有点不对。 汪羽做完练习题站到老爸旁边，这时身后的班主任开口了。 “周校长，这是三年级的练习题。”班主任老师带着颤音。 “啊？”校长闻言快步起身绕过自己办公桌，抢过练习题快速浏览了起来。 “大意了，光想着做题心算，没注意练习题抬头。”汪羽懊恼中。 “全对，几分钟就做完了？”快速浏览完，周校长抬头盯住汪羽，满脸的不可思议。 刘院长和同行男子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汪羽。 我可不想搁这儿跟你们演爽剧，汪羽心里飞快的思考怎么应对。前世办过印刷厂的他对付这些题简直是轻车熟路，每天和客户及材料供应商结款，记账，计算利润正好都是这些内容，再难一点能做也不会这么快。 “这个，嗯，那个，那个围棋点目刚好会用到这个算数。”汪羽低头结结巴巴的找补。还求助式的瞟了眼刘院长。 “哈哈哈，会点目是好事，老师省的再教了。”关键时刻刘院长帮汪羽解了围。相对于小学校长和老师，刘院长从事围棋教育工作几十年，见过的天才儿童数不胜数。当然，除了极少数能在这条路走出来的，大多都是伤仲永类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见过太多。 校长和班主任表示可以理解，一场小危机就这样化去，汪羽暗自庆幸，除了昨天那种为达到目的的必要场面，以后一定不能这样搞了。 最终学校和棋院达成共识，一方半天瓜分了汪羽的时间。不过今天是不用再上学了，谈话完毕后汪羽回教室收拾书包，下午一点去棋院报到做棋力认证。 第18章 每天一罐可乐 出校门十一点半，汪家伟没带汪羽回家，骑着车搭上他直接去了汪家伟工作的餐厅吃饭，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刷声望去了。父子俩赶到餐厅中午的堂食正卖得热火朝天，汪羽被安排个角落小桌入座，汪家伟开始巡场散烟打招呼聊天。那架势就差拿块牌子举着，上书[那是我儿子] 。一会儿过来个阿姨摸摸头放下一碗蒸蛋，一会儿再过来个胡子叔叔用油腻大手捏着汪羽脸蛋塞罐可乐。被展览了半小时后汪羽终于吃完属于自己的午饭，拒绝了汪家伟一同去报到的提议。飞似的逃离了餐厅。 汪家伟今年被轮岗在太升路口的三六九餐厅工作，离成都棋院就小半条街，直线距离不足300米，汪羽估计这段时间早晨去了棋院之后，中午直接就可以找老爸混饭了。摩挲着包里被人强塞的可乐，他还没时间感叹已经走到了棋院门口。 才踏入棋院门口，居然有不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称呼也变成了“小高手”，做大人样点头招呼后汪羽才发现时间才十二点十五，他无聊在一楼大厅闲逛起来，突然他发现个熟悉的身影，狗日的邝胖子居然在下棋。 专职逮兔儿的邝胖子棋力在成都棋院一楼可以排进前二十左右，不要觉得这个棋力低了。首先狼和狼之间互相认识，除非结怨是不碰撞的。当然狼狼之间如果结怨用围棋解决的话，会是一场很惨烈，金额很高的战斗。好比动物世界里雄性圈地盘，必须咬得对方重伤否则不罢休一个道理。还有一些比他厉害的高手自持身份不会全职逮兔。另一些也就闲暇时间来玩玩，网络围棋未普及之前，每天几百人进进出出的成都棋院，他这个水平凭借逮兔儿在可以活得很滋润。这不，今天就逮住一个比他自己低很多的k级选手下升降级，正装作冥思苦想之际的他，耳畔突然“啪”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演出。 邝胖子抬头看去，汪羽正好站他旁边，捏着罐开了一半的可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人目光交汇之后汪羽表情变得阴冷，恶狠狠的拉开了可乐，再死死盯住他。吓得他一哆嗦。 “邝老师在下棋啊。”汪羽再次转换表情，笑嘻嘻的拍了拍邝胖子的肩膀。 “昨天那个事我真不晓得，我认不到唐笑宏。”人精如他立马反应过来，有杀气。 “我又没说啥，你紧张咋子。”汪羽拉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依旧笑嘻嘻的盯着他。 “我错了嘛，我真不晓得他是唐笑宏。”邝胖子从这小孩身上感到无比大的压力。 “啥子唐笑宏，卖糖饼的啊？”汪羽继续胡搅蛮缠。 “下波下，搁哪儿鬼扯。”对面的k级鲜兔儿不耐烦了，说话带有明显的宜宾口音。 “我下完这盘请你喝可乐，以后只要你来，我就请你喝可乐，喊你祖宗了，小祖宗，我先下棋，先下棋要得不。”邝胖子一边求饶，眼光还在汪羽，鲜兔儿之间来回转，明显在给汪羽暗示。 挡人财路的事情汪羽做不出来，见如此，也就旁边安静的看棋，打算混过这大半小时。 一个兔子要具备以下要素：棋瘾大，票子多，棋臭，不服输。以上只要占据两点就是合格的鲜兔儿，如果四点全占就升级为精品级缠丝兔，当然精品兔子一旦出现在猎场，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诓走找个地方单独下，切记大庭广众分食。邝胖子今天逮的这只兔子就很合格，汪羽去的时候邝胖子从分先打到了对方让5子。接着让5子输了之后，对手终于察觉了。 “波下啰，波下啰，第一盘就赢我2子，入我5给还赢我2子，真当我猪脑壳，你燥性得很。”醒悟过来的鲜兔儿骂骂咧咧丢下五块钱离去。 对于这种过路财神下完后不要去追，也不要解释，别人正在气头上小心挨打。这也是做狼的必修课。专业如邝胖子不用说，舔着嘴叠好上午赚来的二十五块，放入毛衣里层的衬衫口袋再拍拍，笑得很是满足。 “邝老师下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说糖饼儿的事了。”汪羽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哎呀，你等到。”肥硕的身影如百米冲刺一般跑到门口买了罐可乐，再一路小跑回来恭敬的递给汪羽。 “昨天那个事情，我真不晓得他是唐笑宏。”邝胖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小孩有能洞悉他一切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发自内心有点怕面前这孩子。 “我又没怪你。再说失败总是能让人成长，我还要感谢邝老师，精挑细选给我安排对手帮助我成长。”汪羽大人一样摆摆手。 “其实我今天是来跟邝老师学棋的。”汪羽又补一句。 “饶了我，饶了我嘛，你连唐笑宏都能赢。起码让我4个。”邝胖子故作惊恐。 “你可以再把板凳坐矮点，以后我们下棋你直接铺张报纸坐到地下，能让你4个的这个棋院还找不出来。”汪羽笑骂到，这货还是前世那样不要脸。抬头看挂钟，差十分钟一点。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汪羽站起来正容说道。 邝胖子一脸不解：“啊？啥重要事情。” “那 就 是 ”汪羽一字一顿。 “那就是啥子？”邝胖子被搞懵了。 “那就是难为你破费了，以后我每天上午要来棋院训练，记到，每天一罐可乐，哈哈哈哈哈。” 说完不等邝胖子反应过来，拿起可乐做了个干杯的姿势。转身上了二楼，留下一脸懵逼的邝胖子石化在原地。 前世长期处于被打压状态，现在反过来可以天天作弄死胖子，汪羽想想就开心。 第19章 成功混入编制 上得楼来，刘院长早已和上午来学习的眼镜中年男坐在二楼大厅等待，汪羽乖巧的过去给刘院长打了招呼，刘院长介绍身边男子：“正式认识一下，上午介绍你不在，这是国家队的黄德新七段，最近回成都负责一些围棋比赛组织和普及工作。这段时间就由他来负责抓你的训练。” 啊？原来这就是前世**围棋界有名的黄七段，汪羽这才知道眼前这男子是谁，说起黄德新七段在围棋界战绩一般，最好成绩拿过“国手战”亚军。不是老一辈或者**的棋迷估计都不熟悉这位。但是他另一个战绩可说是鼎鼎有名，因在国家集训队期间和聂伟平比赛吃饺子胜出，从而转移到棋盘上对全盛时期的聂伟平各项赛事6连胜战。在聂伟平巅峰时期，各类比赛23连胜唯独遇到黄德新就没办法。这也是棋坛一段佳话。 黄七段显然不知道汪羽心里在想什么，拿起面前的棋谱就开始讲：“昨天你下的那盘棋刘院长记录下来之后，还额外抄了两份传阅，今天上午开会大家花时间讨论了你的问题。棋谱我看过几遍了，下面简单说下我的看法。” “听说你学棋才一年不到，从棋谱上看开局很有新意，但我相信你是没系统学过定式凭感觉在走，一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中盘战斗方式有力，左上角这个手段也很隐蔽，如果不是蒙的说明了你计算能力很强，我们也是一致看好你这点，这是能下出来很重要的一点。但是……”说到此处黄七段顿了顿。 “神尼玛没学过定式，我这是划时代布局。”汪羽心中不服，当初学棋时闭门造车，一本八十年代版比砖还厚的黄封皮定式大全硬是被汪羽翻得起了毛边。两年翻来覆去的就看那一本书和围棋杂志自学。以至于学成出山只会定式，出去下棋被各路高手完虐。 “但是，从你后半盘一味忍让，亏损过多的情况，我们感觉你后半盘经验不足，直接原因可能是对局过少，实战经验不够，后半盘你送了接近20目出去就是这个问题，这种失误在正式比赛中是不可饶恕的，要想下好必须强化官子训练。”话锋一转，黄七段口气严厉起来。 汪羽心里那个冤，真就只能用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来形容。划时代布局你说我不懂定式，给对手挖坑说我可能是蒙的，最后胜局在握情况下我适当放水避战你说我不会收官。合着我在你们心里就分儿钱不值。 其实汪羽不知道，他这盘棋在早晨的棋院例会评价很高，刘院长拿出棋谱传递后，十分钟不到就有很多人感叹除了官子其他地方都下得很漂亮。在揭晓是个小学生下出来之后，更是有三个专业棋手抢着要来带他，为了抢他闹得差点打了起来。最后是刘院长力排众议点名黄德新七段接手，会才能继续开下去。当然黄七段和刘院长面对汪羽肯定不会明讲。刚才黄七段的讲话既是杀威棒也是敦促他的成长。这年头的围棋教学还是秉承严师出高徒的精神，作为老师打骂学生都属正常，相比较今天上来这顿批已经算轻的。 有大棒自然就有胡萝卜，刘院长接过话头：“等下你先填表申报，棋院会授予你业余4段段位。你的训练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九点来棋院报到，每天完成10个定式记忆，做15道死活题，完成后根据时间再加练1-2盘快棋，对手根据当天棋院安排，有可能是棋院其他的冲段棋手或楼下的业余高手，黄七段会在每周六抽出时间和你下一盘让三子的指导棋。明年一月的市业余比赛必须进前三名申报业余5段，获得5段证书后正式作为运动员加入棋院。本来说等你实力到了，棋院可以按照“初段格”制度直接把你评定为专业初段，但现在有消息国家会在明年恢复定段赛，参加明年定段赛是你的首要任务。如果失败就后年接着来，在取得业余5段之前这段时间，我权限之内特批每月30元作为津贴，这个津贴作为你来训练的路费和餐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清楚明白”汪羽忙不迭表示。 刘院长抬腕看了下表，跟身边的黄七段说：“今天时间还早，你去叫上课的余方出来跟汪羽下一盘，正好看看余方最近进步了多少。” 黄七段闻言起身走到大厅旁裙楼教室，敲敲窗户做了个手势，一个精神的中分少年走了出来，目测大概十二三岁，走到刘院长旁恭敬的行了个礼：“刘院，您叫我？” 刘院长指了指汪羽：“这是新来的汪羽，这是余方，以后你们要互相进步，你先和他下一盘。” 十二三岁的少年显然正正处于叛逆期，余方明显有点瞧不上比自己小很多的汪羽，张口说到：“我下午还有文化课要上。” 黄七段脸色有点不好看：“叫你下一盘就下一盘，不许留手。赢了奖励明天少做10道死活，输了明天多加20道题。” 汪羽当然知道对手是谁，前世的余六段，行棋以大力生猛着称。巅峰时快棋一绝，后来从事围棋计算机工作。他伸出手微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汪羽，以后请多多关照。” 不知是因打断自己上课，还是要跟小孩子下棋不高兴，余方很随意的伸手碰了下汪羽手掌：“余方” 双方猜先，这次汪羽拿到了白棋…… 黑起手很有新意，一个目外一个高目，明显仗着自己棋力强，在棋盘上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汪羽微微一笑，应以二连星。接着黑左上挂角白小飞，黑小飞进角白尖三3，黑拆二。 轮到白棋，汪羽并没落子，反而放下棋子闭目沉思起来，其实汪羽并没思考如何落子，反而在换位思考对手的想法，这也是前世汪羽在网棋9d后站住脚惯用的一种思维方式。对手想我如何走，对手又想如何导入局势。带一点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意思，但并不完全是。中心思想是如何让对手不舒服，这个不舒服是全方位的。 良久，汪羽睁开眼睛定下方案，你开局急于求战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你不是快棋厉害吗，我偏要更快过你。开局连走高目;目外不守角，露骨的想走大斜和妖刀是吧，那就让我这个没学过定式的小学生好好给你上一课。 啪，左上小目挂对方目外，毫无意外黑棋大飞，大斜千变出手，白呆并一个避战，黑小尖跳连回，白棋外围刺一手待黑粘之后角部跳出，黑在上方高拆兼夹白刺一子，白脱先右上黑棋的高目位子在小目挂了个，黑又是一招大飞，祭出村正妖刀。这次汪羽没选择避战，大飞一子下方托，鬼手求战！黑内扳，白扭断，战斗毫无征兆的打响，战火从左下绵延至中腹。双方你来我往落子如飞，黑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白则轻盈飞舞闪转腾挪。 旁观的刘院长和黄七段面面相觑，这棋下到现在，乍看白棋显薄，限勉强两分。但时间两人加起来才用了10分钟不到，就这还要算上汪羽闭目沉思那几分钟。这好听点叫双方气合，实际就是两孩子在斗气。 83黑抓住白薄味分断白棋，87虚夹白棋中腹4子，如果要逃，势必让黑棋中腹筑起一道厚势，汪羽再次展现了他的大局观，右下连走两手试应手后放置不管，白在上方黑拆二处碰完，转手黑大飞回拆位子深深嵌入了进去。放任白活棋就是基本空被破，黑心一横，四路横并，依靠右上厚势强杀。然而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是，白14手刺在黑铁壁的白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杀不掉白棋打入的部队，黑实空大差，象征性打入和追击白棋大龙。汪羽摆出三眼两做后，余方默默放上两子到棋盘示意认输。 “这个刺，还有后面的打入是你早就预留好的手段？”老辣的黄七段一眼就看出棋局关键之处，手指白14一子询问。 “不是预留的，我是只觉得中腹不好强跑了，局面也不利，转身下面找头绪。”汪羽摇头否认。 汪羽没讲实话。他在Ai出来之后对黑棋左上挂角拆二，右上大斜定式白并这一型有过深刻的研究。人类棋手追求棋型漂亮，绝大多数17手会高拆。然而Ai给出的答案是挂角一子处跳起。17手这看似漂亮的棋型，在Ai的深度计算后留有碰了托做活缺陷。汪羽当初用Ai跑了两天研究这个布局，在白棋中腹有接应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新时代的布局套手。 刘院长下午三点还要跑体委开会顺带批报汪羽补贴，简单叮嘱两小孩后，刘院长和黄七段人手提个黑色人造革小包下楼。汪羽和余方开始复盘，接下来双方又下了两局，一胜一负，本以为余方输棋会不高兴，结果小孩心性加上汪羽会捧哏，很快两人变成了朋友。 余方在棋院同年龄段一直找不到对手，这终于遇上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很是高兴，当然这和汪羽不愿意在训练对局和友谊赛中展现自己实力有很大关系。汪羽的评价是现在的余方最多和楼下唐笑宏差不多。在挂上彩头的棋局中甚至可能还要差点。 就这样汪羽顺利的混进了成都棋院，开启了自己的成长之路。 接下来一个多月汪羽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每天八点半晃悠悠爬起床，洗漱完毕早饭吃完是全家最后一个出门的。小跑1500米锻炼身体。到达棋院开始一早的训练。 死活题和定式背诵完成后是日常的打余方，在留力的情况下一周后固定把余方打到让先。当然日常稳定去楼下刷邝胖子爆可乐是必不可少的，刷到可乐后他都会拿玻璃杯倒出和余方分享。光这点就很快把余方的声望刷到崇拜，顺带把邝亮的声望刷到仇恨。不过狗日的死胖子最近越来越精了，很难在上午捕获野生邝胖子。据黑娃儿和鹅卵石举报最近这货都是下午才偷偷来棋院。 中午有时候在棋院和大家吃饭，偶尔也去汪家伟餐馆改善伙食，下午再去学校上课。偶尔会借口第二天下午要参加围棋活动，提前跟老师请假就直接不去学校，在棋院看些和围棋沾边的文化书或者直接回家放空睡觉。这也是他刻意制造家长；棋院；学校三方消息不互通起到的效果。校长跟汪羽单独谈过一次话，希望把他当做学校典型宣传，被汪羽以训练艰苦拒绝了。不过答应翻年拿到业余5段后参加学校活动。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流淌着，转眼来到了1986年的元旦。 第20章 蝴蝶的翅膀 1986年来了…… 元旦放假，汪羽在床上一直赖到十点过都不肯起床。回来一个多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就像曾经做过一个悠长的梦,那些无比清晰的彩色碎片正在一片片斑驳褪色，再慢慢散落远去。而现实中的他，刚回来时整个人急不可待快快长大，跳过这几年的浮躁心态早已被抛之脑后。头顶光环，家庭和睦，岁月静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淡日子让他混了个有滋有味。 在父母诧异的眼光中喊上三声“活在当下”，汪羽伸个懒腰爬起了床，看着崭新山水挂历日期上的一月1日，他莫名兴奋，下周一的市级比赛自己没什么感觉，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前三应该还是手到擒来。不过嘛...汪羽同情的看向父亲，记忆中就在这个月，不知道几天还是十几天后，汪家伟的工作会迎来巨变，在那之后的煎熬也会如期而至。 汪家伟看汪羽盯着自己面露诡异微笑，不由得笑骂儿子大早起来就发癫，不过自从汪羽展现才华进了棋院，同事和街坊四邻都冠以“神童”后，对于汪羽时不时流露出来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怪异行为，夫妻俩都习以为常了。也没见汪羽怎么学习，几天前的寒假期中考试双百分并列年级第一。夫妻私下讨论时，汪家伟细数国内外名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天才本就该和别人不一样。 元旦这天家里安排是去姑妈家走亲戚聚餐，诸如此类的走亲戚，同事聚会等活动这两个月开始越来越多，直到过完年才会逐渐消停。最好玩的是，由于电话还不普及，有时没提前约好拜访，会造成你上我家，我去你家的情况。这也是80年代娱乐活动和项目单一而形成的独有现象。当然汪羽完全理解父母频繁带他参加各种走亲戚串门那种骄傲感。 推说下午棋院有普及宣传棋类活动，汪羽拒绝了跟随父母中午就前往姑妈家，只答应下午活动完后坐公交车单独前往。出门之后，街对面叶鸭子花2块钱买了一个鸭腿两个卤郡肝啃着，溜达到棋院。 进得棋院大门，汪羽先二楼拿上自己杯子，一楼卖茶处顺茶叶；掺水一气呵成。可惜今天刘院长办公室铁将军把门，不然顺他的特花比门口散装茶叶喝起来有滋味多了。捂着杯子暖手开始一楼巡场。 最近这段时间来一楼，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下棋了。尽管楼下大多数他结交的业余高手和专业逮兔儿选手都密切关注他成长，面对他时显得无比热情，但一说到下彩棋...等下有事要走；昨天酒喝多了没状态；蜂窝煤盖子忘记盖了回家关火；出其一致的敬而远之。他这个年龄如果主动去问来棋院的陌生人下彩棋不合适，再说作为准专业棋手亲自下场去和狼争食也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巡到一半，前排有人高呼：“小羽哥，小羽哥这儿。” 抬眼看去，黑娃儿在前面一堆看棋的观众中挥手招呼他。汪羽笑嘻嘻的走过去。 说起来汪羽在一楼的称呼从最开始的“小高手”“小老师”，到后来知道他姓的“小汪老师”“小羽老师”几经演化，众人各喊各的。受不了的他终于自封“小羽哥”一锤定名，这才有了统一的称呼，这名字也正式沿用到后世所有跟他亲近的朋友。 进到前来人群自动分开，放上自己茶杯，旁边长期只看不下的魏胖子主动起身，汪羽还待推辞，被魏胖子一双大手强压坐下，这才看清对弈双方。唐笑宏和何世祥。 说起**业余围棋，何世祥6段是个绝对绕不开的名字，读大学期间和同为大学生的唐笑宏并称成都业余界“双壁”，80年代期间和其他四位合称成都业余围棋界的“五虎上将”。多次代表成都出战全国着名业余赛事“晚报杯”取得不俗战绩。后来创办自己的围棋工作室。更是棋坛常青树，60多岁还活跃在业余界。不过，熟悉了之后，你会发现何6段下棋更好玩的是他的嘴。 每个棋手下棋有自己的风格或盘外招，专业棋手老一辈里面，熟为人知的就有林海峰下棋在对手思考时扇子不停用力开合，赵治勋的折火柴棍。依田纪基的大力猛拍棋子震动全盘，曹薰铉的下棋脱袜子抠脚等等。业余棋手下棋互相斗嘴属正常现象，同样也是面棋的乐趣和盘外招之一。成都话里面形容下棋闹得厉害的为“嘴师”。即嘴碎得可以当师傅的程度，而我们的何6段面对熟人下棋时那张嘴已经不能用碎来形容了。只要不是正式比赛，熟人下棋他可以从头说到尾，各种骚话乱飞，旁观者送“唱诗班”称号，分先水平可以被他唱到完胜。有人点评其唱功就有一子半。这不... “聂伟平的大局” “你看我这个空大不大？我给你说大得巴掌都放得进切。” “马小的轻灵” “小羽哥来了啊，坐到不许跑，马上我收拾完唐老鸭就来收拾你。” “哎呀你快点走嘛，紧到想的结果是最终必送命。” “你还不补啊，我要点进去了哦。” “你看你这块棋死得好惨，我亲爱滴死棋懦夫斯基。” 汪羽坐下2分钟，棋盘上落下5子，何世祥已经念了7句，唐笑宏不为所动沉稳应对，而旁观的包括汪羽早已笑抽了筋。不多时唐笑宏掏钱投子认输，这也符合两人对弈印象。在有赛制的比赛棋何世祥对上唐笑宏稍逊一筹。下来彩棋对弈，何6段对上唐7段居然战绩稍优。看来这唱功一子半真不是吹的。 旁观者起哄何世祥，非要他跟汪羽下一局，两人也不推辞对坐猜先下了起来。5块钱的彩头在业余高手之间已经不算赌注，只是提高认真程度的一种激励方式，汪羽也乐得和大家打成一片。 这盘汪羽猜到白棋，黑开局就来了个三连星。汪羽右下挂角被夹击后点三3，黑挡下白爬回，黑长的时候白在角部立了一手，让黑棋连压两手，白棋就老实的爬再扳，形成被黑棋连扳二子头的俗手，脱先，转身打入黑漏风的三连星阵势里面，这也是前世Ai推荐的一选走法。就在何世祥埋头破解之际，观战的唐笑宏突然说话了。 “小羽哥，下周的“迎新杯”我也报名了。遇到了你要让到点我哦。”唐笑宏开口。 “啊？啥意思哦？”汪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笑宏解释到：“我现在是业余4段，证书是小时候参加少年组比赛拿的。我想拿个5段的证书。” “不对哦，对你来说4段5段有啥区别呢？”汪羽应了一子，不解的看向唐笑宏，隐约记得前世他是以业余4段身份闯江湖的。 “死娃娃，奶奶不吃造瞌睡，想当专业。”对面的何世祥没头没尾接了一句。 唐笑宏接着说：“小道消息听说国家今年要恢复专业定段赛，要求25岁以下，如果过了今年我年龄就超限了。我打算多参加比赛练手，如果能拿个业余5段证书估计能有帮助。” “啊？你要考专业棋手？”听得此言，汪羽棋也不下了，转身看着唐笑宏。心里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唐笑宏突然有这个想法。前世拜读过唐7段不少传奇故事，也没听过他曾去考过职业棋手啊。如果真是自己改变了他，万一他考上了，业余棋界的一段传奇故事就此不会发生了。有道是一入庙堂江湖远，这对前世名震江湖的唐笑宏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更重要的是，如果说汪羽这只蝴蝶造成了唐笑宏的蜕变，那么再往后几十年，那些熟悉的未来，还会不会来？ 唐笑宏没察觉汪羽震惊里的别样情绪：“嗯，我现在在峨眉水泥厂代课，眼下放寒假还有工资领，我打算过完年就去打离职报告，今年全力备战。” “那你考虑好了的话，我祝你成功。”汪羽总不可能跟他说你别考了，安心业余闯江湖，会有一朝成名天下知的那天。这话如果当那么多人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汪羽小看唐笑宏或者小气怕唐笑宏和他抢专业位子呢。 嘴上聊着手上也没停，何世祥这盘没机会发挥说唱优势，本就属于东瀛本格派棋风的他遇到汪羽的乱刺乱碰的招法疲于应对，大模样遭到无情侵袭。中盘败下阵来。 接下来唐笑宏打着学习的名义跳上来和汪羽下了两盘，唐笑宏下得很认真，而汪羽自己也刻意没使Ai招数。结果是双方各胜一场。他敏锐的发现唐笑宏在布局阶段和中盘战斗时有很大的变化。布局阶段针对一些地方采取了碰的Ai招法，中盘战斗不再一味的使蛮力，给人一种张弛有度的感觉，这是长棋了呢。不过汪羽并不担心，布局的碰和尖冲只是Ai布局革命中的一部分。要知道对棋型的厚薄观念，三3价值的认识，那些所谓的俗手新型，包括定式的盈亏和新手。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汪羽是划时代全方位领先。 复盘完三点四十五，汪羽端茶起身告辞，坐公交车直奔省运动技术学院。 第21章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省运动技术学院，坐落在南一环的边上，成立以来直到后世一直源源不断的给中国体坛贡献各种类型的冠军人才。当前风头正劲的中国女排就有三名女将是出自这里，接下来几年的这里还会涌现中国第一枚乒乓球奥运冠军成龙灿，男女混合射击世界冠军张山，跳水皇后高敏，黄色狂飙的川足，只不过眼下他们在学院还只是众多运动员中的一员而已。 姑妈家就住在**省运动技术学院深处，因姑爹在学院是专职的管理楼水电工，在那个年代凭借技术优势占据了环绕水塔楼上楼下5间大房，两口一间，两小孩各一间，一间打麻将，厨房还是单间的柴火灶大锅。再加上澡堂斜后方的大型水塔处于少有人打扰的无人区，所以在八九十年代姑妈家是汪姓一族团年聚会首选之地。 汪家伟这辈一共七个兄弟姊妹，不过分了嫡出和庶出，别笑，据汪家伟某次喝多了跟汪羽回忆，咱祖上可是大户人家，现在住的鼓楼街以前半条街都是他们的，不过因为一些历史原因被使用了均富卡，再加上汪家伟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所以汪羽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爷爷，奶奶也在记忆模糊的童年远去，汪羽对此感受不深。只知道奶奶是家里正房生养了五个，汪家伟还有两个哥哥是偏房出来的。同爹不同妈导致平时很少来往。 汪家伟是家中幼子，母亲要做工养活一家人，所以年幼时全靠这个姐姐把汪家伟拉扯大，姐弟感情很深，待到汪羽出世，这份感情很自然就转移到汪羽身上，所以记事起姑妈一直对自己关照有佳，两家人关系一直很是亲密。这不，汪羽刚进门就受到了属于姑妈特有的欢迎仪式。 “好幺儿，懂事了，赚钱了，来让姑妈亲一个”抓住汪羽亲完，姑妈开始把糖果往他口袋里塞。 “吃不完，要长蛀牙，最近换牙齿吃不了那么多糖”汪羽反手逮住姑妈也亲了一口。 汪家伟看到汪羽来后从麻将桌站了起来：“不打了，我去备菜，今天菜多早点弄” “来，我来打。”汪羽看到麻将一时技痒，跃跃欲试。 “你还会打麻将？”一屋子人安静了，都看向汪羽。 “不会可以学撒，围棋和麻将哪个难嘛。”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言的汪羽赶紧找补。 “哪个跟你打哦，小娃娃不学这些，不好。”姑妈出言制止。 麻将散场大家开始闲聊家长里短，汪羽很自然的又成为今日话题中心，在一顿堪比夸夸群还厉害的吹捧声中，自认心态比众人老到的汪羽也受不了了。 “你们聊，我去帮我们爸弄菜。”汪羽觉得实属尴尬，转头进了厨房。 来到厨房，老爸正在里面洗菜切菜，但凡家庭聚会团年聚餐，不管是谁家做东，厨房永远是汪家伟掌勺。其他人心安理得坐等饭菜，不过这也不怪别人懒，汪家伟对配菜的洗，切，摆放位子都有严格要求，你要弄错了大厨脾气上来要念你半天。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乐得安逸，不去厨房打扰他。 “爸，有啥子我可以帮忙的。”汪羽询问。 “哪个要你帮忙哦”汪家伟没好气的瞅了汪羽一眼。 “不是看你一个人辛苦得嘛，所以过来问一哈。”厚脸皮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用的。 “呐，拿去尝一下咸淡。这个就算你帮忙了”汪家伟递过一片卤牛肉给汪羽，这也太敷衍了，这牛肉明明就是外面买的好不好。 “好吃” “好吃再来一片”又是一片牛肉递过来。 “下星期要参加比赛了，你做准备没哦。”汪家伟问 “天天早上训练就够了，主要还是看临场发挥。”汪羽答 “黄老师现在让你几子？”又问 “最开始让3子，现在让先倒贴3目半，我赢面大。”其实汪羽觉得自己和黄七段差距并不大，官子差一点这个是功力的体现，死活方面感觉自己也略逊。至于其他地方，他还怕黄七段把自己带偏了... 父子俩就厨房开始了不咸不淡的你问我答，倒也其乐融融。突然外面响起一声暴喝:“逮到”。 “哪个队的，站到”外面吼起来了。 “咚，啪啪啪啪”重物落地声，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近至远。 “嘭”远处传来是门被撞开的声响。 汪羽循声冲出厨房，没注意身后又传来一声“哎哟”。 出得厨房来，七八米外的澡堂后面站了两个戴红袖套，手拿棍子的中年男子。忿忿不平的说：“又没抓到，下次多喊两个从后面包抄。” 目睹此情此景的汪羽瞬间笑了起来，是啊，他都忘了... 物质精神双匮乏的八十年代中期，运动员们每天干的事情就是吃饭，训练，洗澡，吃饭，睡觉。在没网络没智能手机甚至连某些印刷精美的小图册都没有的年代，那些处于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运动员能干什么呢？偷看女生洗澡或许是他们能想到慰藉精神的唯一途径。澡堂两米多高的排气窗外墙根本挡不住这些十多二十岁小子的热情，叠罗汉，冲刺爬墙，运动员天赋在这一刻让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敢说每天，但每周2-3起偷看事件是少说了。 以上是精神匮乏的例子，既然说到这顺带举一个物质匮乏的例子，当年叱咤甲A联赛的黄色狂飙川足，在甲A联赛没开始之前在干嘛呢？处于运动技术学院综合楼三楼的他们是全楼出名的鬼见愁。人多团结还都是精壮伙子。楼上楼下闻之色变，紧挨他们楼层的饭票，水果糕点，柜子里的小玩意儿长期不翼而飞。还有某人因为爬别人窗户手臂摔断的悲惨事件。后来，1989甲A联赛开始第一年，94年甲A开始职业化后，反而是他们带头在整栋楼首先安装防盗门窗，第二年则集体搬了出去。 当然，以上故事均发生在八十年代中期，此处距老板开车来接运动员请吃请喝大约还有五年，距秃头大肚老板开豪车来接女运动员大约还有二十年... 汪羽感叹完毕，身后厨房汪家伟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走了出来。 “二姐，有没得纱布。”汪家伟按着手掌喊自己姐姐。 “哎呀，咋个了，那么不小心。”姑妈走出来看到转身进去找包扎的东西，老妈也出来搀扶老爸进去坐下。 姑爹是个沉默寡言的行动派，默默掏出烟给汪家伟递上，点火。 “刚才外面吼了一声，走神了，还好刀口不深。”汪家伟猛吸一口烟，懊悔的说。 “坐好，我先给你消毒”手脚麻利的姑妈很快端出急救盘，碘酒，棉签，纱布，红蓝药水应有尽有。这在八十年代好多人家里面是常备物品，反而往后几十年这些东西在家庭里面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创可贴ok绷。 “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包扎完姑妈说。 “那就好，不耽误两个月后的出国交流。”汪家伟第一反应是他心心念念的出国。 “晚饭你不要管了，等斌斌回来弄。”姑妈口中的斌斌是汪羽的表哥，下午出去玩了。 “不用，我全部收拾好了，只需要下锅炒和拌菜了。伤在左手不影响炒菜。”汪家伟举起右手握拳张开示意，还要去厨房。 “你这个人咋不听劝呢。”姑妈有点不高兴了。 “爸，走，我来弄你来教我。”汪羽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句。 “你还会弄菜？”汪家伟看向儿子，心想要不试试？ “我会”汪羽毫不含糊。 “走？”汪家伟偏头努嘴。 “走！”汪羽拉着老爸，不顾姑妈诧异的眼神，父子携手进了厨房。 “两个都是犟拐拐。”身后传来姑妈的笑骂。 “管他们的，等他们两个去费”老妈看得开。 第22章 上阵父子兵 进得厨房来一看，汪家伟果然是全部收拾好了，连葱都切了3种样式分装碗里。只要一说吃饭，开火炒菜十分钟内就可以全部菜式摆上桌。这也是准备工作重要性的体现。对比那些一盘菜炒十分钟，下一盘再出来又是十分钟。好多人停筷了炒菜还在继续的家庭聚会，高下立判。 “先弄凉菜，卤牛肉我切好了，花生米我酥好还要加点东西，然后是这个凉拌折耳根。”汪家伟示意。 “这两个我会拌”汪羽表示。 “你会？”汪家伟有点诧异。 “嗯，花生米配盐和花椒粉，先不拌放到花生米旁边。”汪羽回答到，这是**油酥花生米正确食用方式。 “哦？那这个拌折耳根呢？”汪家伟又问。 “折耳根和这个莴笋丝一起拌，要点是莴笋丝要先用盐抓过漂洗，拌菜的时候重醋，重糖，重红油，三重才好吃。”汪羽自信表示。 汪家伟眼睛一亮：“不要光顾说，拌出来。” 汪羽在厨房翻找了一下调料，拿过水缸上的大号铝瓢清洗干净，先把莴笋丝处理完放一边，兑调料，放菜，咣咣咣搅拌完毕，倒出来装盘。还小心的拿抹布把边缘擦拭了一下，这年头一般家里厨房没纸只能用抹布凑合。 汪家伟快步过来，拿上筷子夹菜入嘴。闭眼，睁眼，表情丰富。 这时表哥斌斌和表姐丽虹都回来了，站在厨房门口说来帮忙，汪家伟抬手制止:“等他弄”。 “接下来还有三道家常炒菜就可以吃饭了，汤是下午炖好的。你看厨房的配菜说下要做那三道”汪家伟存心考下汪羽。 “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莲白回锅。”这要能难倒汪羽才怪。 “那你说下这三道菜的先后顺序。”汪家伟继续发问。 “啊？先后顺序？”汪羽答不上来了。有什么关系吗？ 汪家伟一笑，开始指导儿子：“嘿嘿，不懂了嘛，按说在馆子里面有多个灶是不分的，但是家户人家存在菜品单灶，冬天冷热的先后顺序。虽然说豆腐要吃得烫，但你用油泡着十分钟后上桌温度都变化不大。所以麻婆豆腐第一个弄，后面2个肉菜最多五分钟。回锅肉排第二，宫保鸡丁因为花生米加热遇到冷空气会回软的关系，放最后一个弄。” “那我试试？你在旁边指导我，但是锅我颠不动。”汪羽跃跃欲试。 “弄嘛，我给你打下手看到。先说烫到不许哭。”汪家伟鼓励儿子。 烹制开始，汪羽先找了下麻婆豆腐的配菜和辅料，嗯，牛肉臊子是炒好在一边的，豆腐用水泡着，伸手指摸了下水还是温的，应该是提前过过水去掉了豆腥味。汪家伟看儿子检查很仔细，不由连连点头。 菜籽油沿锅边一圈下锅，十几秒后不等汪家伟吩咐一勺豆瓣也下了下去。慢慢用锅铲把豆瓣压散炒开，正要去加辣椒面。汪家伟出声了。 “不急，先放豆豉增香。” 大意了，太急于表现漏掉个步骤，汪羽拿过豆豉入锅继续炒香，再放辣椒面提色增香，待锅中油炒至红亮，加水，下豆腐，水刚好淹过豆腐表面。水开后加酱油提色，加盐，加料酒，开始小火烧豆腐。 汪家伟旁边提示：“站到不动咋子，调芡粉。” 汪羽忙不迭去弄芡粉，弄好后又听指使按顺序加入事先炒好的牛肉沫，加胡椒粉，加蒜苗头，全部下完后扭头看向汪家伟的下一步指使。 “你提不起来锅，用锅铲背面轻推几次豆腐就行。”汪家伟教儿子。 汪羽照做，从外到里轻推豆腐。 “勾芡，第一次要稀一点，不要搅豆腐。后面两次稍重，第二次勾芡后下蒜苗叶。推一下豆腐再勾第三次芡，然后起锅。”汪家伟一口气说完。 汪羽一一照做，起锅。没等汪家伟提醒就主动撒上了薄薄一层花椒面。其实麻婆豆腐他最少都做了几十次了，单独拎出来还很受好评。他只是想印证自己和老爸做菜的工序，结果工序差异在第一道勾芡时间，自己是在酱油盐后马上勾第一芡，烧两分钟后放其他的再勾二三道芡。而老爸勾芡时间间隔不大。想到此处汪羽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笨，你哪儿想出来的哦，没下牛肉绍子和蒜苗头还有胡椒粉就勾芡，芡汁把豆腐包住了味道烧得进去啊，而且你那种办法有可能会造成酱油和盐提前被芡汁包裹进豆腐，牛肉绍子和蒜苗头子吃不到酱油和盐，还会造成豆腐吃太多盐发苦。”一个问题多角度解答，让汪羽瞬间解惑。不愧是八十年代国家重点培养大厨。 后面两道都是需要猛火烹饪的菜，汪家伟不放心儿子操作。叫汪羽站过旁边学习，自己单手演示了起来。 “呐，炒肉菜，先冷锅冷油，锅充分热透后。换冷油再来，下肉。这样做是避免粘锅，同时锅内保持一定温度便于激发锅气。” “回锅肉是用猪的二刀肉，片稍微切大，3毫米厚薄最合适。看到肉在锅里面稍微打卷了，放豆瓣，豆瓣最好是提前宰细。” “中小火炒豆瓣，豆豉，甜面酱，对比传统的甜面酱可以少一点，因为莲花白自带清甜。继续炒肉。” “下莲白，转大火炒让菜断生，锅气就是这个时候形成的，断生后加一点酱油。回锅肉不用放盐。注意肉，看到，炒任何的回锅肉一定要炒得肉中央起这个窝窝，肉边缘要带一点焦，这样才香。” 两分钟一个莲白回锅炒完装盘，下一个是宫保鸡丁。 “鸡腿肉，先用毛毛盐抓过，水淀粉，一点酱油。” “宫保鸡丁重点在调碗芡，看到，酱油一瓢根儿，放多少酱油多放一半的醋。和酱油等量的糖，水淀粉和料酒都是半瓢根儿。再来两瓢根儿水稀释，学会这个碗芡可以炒很多糊辣味的菜” “中火下油，加点猪油才香，油温5成下干辣椒花椒，马上下鸡丁。干辣椒炒成棕色后下葱头子，姜片，翻炒均匀下碗芡。” “碗芡下锅，中火稳十几秒，等芡汁把水气收了，下油酥花生米，铲子搅拌一哈，起锅装盘。” 两个菜五分钟不到就搞定。一直在厨房观摩的表哥和汪羽端菜出去，院子里姑爹摆好了桌子。 两家人围坐晚餐，这年头亲戚在一起没那些攀比和嫌贫爱富思想，话语间尽显关怀和亲情，欢声笑语亲密无间的氛围也感染了汪羽，尽管他的小兔子冷笑话尴尬冷场。但大家对他做的麻婆豆腐和凉拌折耳根还是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回家路上汪家伟载着汪羽继续跟一边的老妈闲聊，不过汪羽此时的思绪却转移到自己表哥和表姐身上去了。 大他十岁的表哥今年就要高中毕业，显然此时大家都没意识到表哥的蕴藏的天赋，为人幽默大方，做事踏实肯干，更重要的是因为从小在运动技术学院长大，跟很多运动员包括川足关系都很好，人脉资源的优势在这个年代还没被世人所充分认识，再等两年自己布局大致完成，表哥加入进来可以很好的发挥他的优势...嗯，对了还有表姐，人漂亮，心思细腻。待人接客和工作态度都无可挑剔。前世做到某国营大厂的工会主席。姑妈姑爹还真是养育一双宝藏儿女。 第23章 迎新杯 上 周一，已经放寒假的汪羽被这周上中班的汪家伟叫醒，收拾打扮一番，捏着鼻子吃下从这个月开始新订的牛奶和煮鸡蛋，父子俩骑上车来到了西郊体育场。 位于通锦桥的西郊体育场被成都人民简称西体，此时市中心的4万人体育场和省体育馆均尚在规划中还未动工，作为当时西边唯一的大型体育场地，还未划分五城区的年代，西体几乎承办了西城区所有的大型社会活动。 父子俩到了门口，汪家伟还要去上班，叮嘱一番要认真比赛之类的话掉头离去。迎着头顶的“成都市第五届迎新杯围棋比赛”巨大横幅，穿过门口人头攒动的人群进到西体大门，眼尖的汪羽在右侧的体操训练厅门口看到了正在和人聊天的刘院长。 汪羽过去乖巧问好，刘院长替身边一身蓝色中山装，胸插钢笔头戴前进帽的男子介绍：“这是我们棋院重点培养的好苗子汪羽。” “这是体委分管棋类的李主任，快打招呼。”刘院长笑着给汪羽介绍。 不等汪羽张口，情绪正高的李主任先开口了：“早就听说棋院新来了个小神童，光看模样就机灵得很，好好努力，争取以后为国争光。” 汪羽招呼过后，刘院长吩咐他快进去签到抽签，来到大厅门口，汪羽先是在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签了到，然后在写着“高段组”的箱子里拿了个乒乓球，3号，展示给工作人员看后交还乒乓球，这才在大厅看了起来。 定于九点开始的比赛，这个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除了极个别闭目养神的，30多号人分做几堆聚在一起聊天，汪羽在人最多的那一堆发现唐笑宏，走过去打了招呼。开口询问起了比赛赛制。 “你连赛制都不清楚？”唐笑宏有点不敢相信。 “我清楚一部分，但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比赛，详细介绍下撒。”这还真不怪汪羽，前世他也没参加过任何围棋比赛，属于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哦，高段组报名范围是2段到5段有证棋手参加，限制人数48人，如果有更多人参加，那么段位低的就要去其他组别下，虽然说这次周边郊县也有特意来参赛的，不过一般不会超过预定人数，敢来这边报名的，对自己应该还是有清楚认识的，再说其他组别也会有些高手，因为没证去拿证的情况。”唐笑宏耐心解释。 “那抽签有啥用，我3号。据说每盘棋个人用时一小时包干制，上午一盘，下午两盘，下四天？”汪羽继续询问。 唐笑宏说到：“对，12轮积分制，前三名授予业余5段”。 说到此处唐笑宏顿了顿，若有深意的看向汪羽，继续说：“4-6名授予业余4段，7-12名业余3段。如果该排名段选手有对应证书，就顺延往下授予证书。你的号码有一点不好。”。 “我号码咋不好了，你还搞封建迷信啊？”汪羽没懂。 “看情况这次高段组应该是40多个人参加，你的号码在最前面，通常这种在前面和在最后的单号，遇到参赛人数为单数的情况，需要轮空，轮空也算你赢，但是只算大分不算小分，这种情况在最后排名遇到大分相同做比较，你少一盘小分，很吃亏。”唐笑宏说完笑眯眯的看着汪羽。 “你怕是跟我开玩笑哦，看清楚，我，你们小羽哥，还需要算小分？”汪羽拍着胸口说完，转身上厕所去了。 唐笑宏看着汪羽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有词：“需要吗...不需要吗...” 方便完的再回到大厅，汪羽站在门口继续观望人群，这仔细一看还真看出了惊喜，除开这世新认识的几个业余高手，前世很多打过交道的高手都在大厅能找到，成都二烟，少城二张，泸州的冯勇。还待仔细搜索，屁股上挨了跨进门的刘院长一掌：“赶紧找位子坐到，要开始了。” 刘院长跨步走向临时搭建的主席团：“安静一下，准备开始比赛，下面我们先请体委的李主任讲话，大家欢迎。” 李主任面带红光上得台来，拿着稿子念了足足五分钟，上来就是国运昌盛则棋运盛，敢教日月换新天。接着希望大家发扬体育精神，顽强拼搏，奋力争先，赛出风格，赛出水平等等车轱辘话反复念。汪羽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讲完换了个工作人员，上来大声宣读了上午第一盘的台次和名字。这次他听得仔细，六台对谢正林3段。 找到位子坐下后，摸摸棋盘边这蓝色的比赛专用钟，再打开棋盒瞅瞅棋子，处处都透露着新鲜，没办法，他是真没玩过啊。本来对面坐的男子看对手是个小孩，也觉得稀奇，毕竟这是高段组比赛，十几岁已经很少见了，这遇到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活该自己赢的感觉。再看汪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这摸下那玩下，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汪羽看对手笑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扣头想了下立马说：“哎呀，不好意思，忘记猜先了。” 说完打开棋盒抓了一把棋子在手，示意对手猜先。不料这一举动更招来了对面嘲笑。对手抿着嘴，手指向一台。 “啊？”汪羽没看懂，正纳闷，听见工作人员宣布规则一台猜先，后面台次按一台坐位顺序交替黑白，直到他他看着一台朝东选手拿到黑棋，这才臊眉耷眼的拿过白棋到自己面前。 随着九点整刘院长的一声比赛开始。大厅交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落子声。 对手显然没把他当回事，上来高目，星开局，汪羽星，小目应对，对手左边高挂汪羽托退后，汪羽小目挂对手高目，对手立马亮出妖刀定式，汪羽本着第一盘稳扎稳打的思路沉稳应对，黑压完进角，白本着征子有利情况断，黑打白立，黑贴白往角上小尖，黑明显的骗招兜底一打，白粘后黑角部贴紧气。白打吃一子黑居然立多送一个。 汪羽放下棋子抬头看向对手，对手正满脸得意看向自己，估计以为骗招一出这盘稳了。这小孩算他倒霉，要不是自己为了第一盘赢棋增加信心，也不会把此等招数用到一个小孩身上。唉，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愚蠢的凡人，我自己都不敢在比赛第一盘太用力，你还跟我玩骗招”。汪羽摇摇头。这盘棋应该很快结束了。再弈几步后白棋寒光一闪，愚型弯三出手，此招一出对手瞬间呆住。停在半空中的棋子怎么也落不下去。 局部上来就崩溃了，黑棋无奈只能到处挑起战火，行棋处处透露着无理，汪羽本就局面占优棋力还高出对手不止一筹。能惯这种臭毛病？刀刀皆要害，招招指命门，至136手，黑棋死了三块棋，盘面加起来不到30目，反观白棋盘面都100好几十的目数。黑被杀得大冬天连连擦汗，最终受不了折磨停钟认输。 举手示意，裁判过来确认对局，双方签字，此时还不到九点三十，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两台快枪手比汪羽这边还早结束。估计都是局部上来就崩了的棋局。 对手拉着小声讨论得失，简单交流后汪羽走出大厅伸了个懒腰，美滋滋跑到组委会室给刘院长报喜，意想中的表扬没得到，得到的却是业3都下不过可以从棋院除名的教育。哎，扫兴，论正面回馈的重要性啊。顿感无趣的他找到门口空地堆放体操训练的棕垫堆，沐浴冬日暖阳打起了瞌睡。 第24章 迎新杯 中 汪羽躺在棕垫很快睡着了，直到走出赛场的何世祥把他叫醒。 “小羽哥，小羽哥，起来了，去吃饭”何世祥出来第一个发现汪羽，拍打着汪羽的小脸蛋。 “啊?去哪儿吃哦，中午不发盒饭啊。”睡眼惺忪的汪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啥子盒饭，今天中午在外面订了一桌，唐老鸭都去点菜了，大家打平伙。你小娃娃不出钱。”何四祥没理解盒饭的意思，直接把睡醒的汪羽拖起来。 “哦，那走嘛，你今天输了赢了。”汪羽问到 “我肯定砍瓜切菜撒，就是对面死不丢刀，你赢棋出门的时候我局面都大优了，还跟我磨了一个小时。”何世祥照例开始吹他的棋力。 出得西体大门，穿过马路，他们在对面一家小馆子门口看到了手拿菜谱的唐笑宏。 “豆瓣鱼来一个，火爆腰花，豆腐干炒肉，这边，里面那张大桌子。”唐笑宏拿着菜谱跟何世祥和汪羽打招呼。 进得里边大圆桌坐下，汪羽这才发现这小馆子还没到饭点已经被这次的参赛选手包圆了，仅有的五张桌子三三两两全是上午看过的熟面孔。 能坐最里面的大桌子的，水平相对较高也互相认识，十一点最后几盘棋结束，参赛选手把整个小饭馆塞得满满当当。大家坐一起何世祥开始相互介绍，汪羽挨个点头，抛开这桌子除了两张生面孔和新近认识的高手，前世关系比较熟的冯勇6段和周优弟5段也在其中。 不多时，菜上桌。自来熟性格的何世祥闹着如此聚会怎么能不喝酒，在得到大多数人赞同和异口同声下午有比赛少喝点的情况下，咣咣，两瓶白酒跺了上桌。汪羽情不自禁捂脸，这还叫少喝点... 酒过三巡，小饭馆开始热闹了起来，几个桌子相互敬酒串场的，门口桌子还有人引亢高歌，尽显江湖儿女豪情。大家纷纷约定周4比赛完找个地方大醉一场。汪羽也情不自禁被大家情绪感染，最小的他被点名要求表演节目。当然，尽管他依旧努力的讲了一个冷笑话，起到的作用怕是只能用来醒酒... 由于下午一点比赛，十二点半酒席散场，汪羽在组委会室拿到了比赛对阵名单，果然，第二轮他轮空了。 中午一顿胡吃海塞，得到轮空消息的他自然又去棕垫小睡了一小时，起来精神抖擞去赛场巡场，中午喝了点的的何世祥正在埋头苦战滴酒未沾的冯勇，酒精作用下，再加上不能说唱对手，执白的何6段局面明显不利。没成想几步过后黑棋自填一气，整条大龙猝死。棋局戛然而止。捡了大勺的何四祥拍着汪羽肩膀，连称他是其福星。哈哈大笑走出了赛场。 下午三点，第二轮全部对弈结束，算上轮空的汪羽，43人参加的比赛还有11名选手保持全胜。小分劣势的他被分到了六台对战1胜1负的冯勇6段。 泸州名将冯6段这次比赛运气明显差点，第二盘绝对优势下自填一气大龙猝死，接下来又遇到对他棋风及其了解的汪羽，还没等他从上一盘的懊恼中缓过劲来，汪羽强硬转换追杀大龙，一小时不到冯6段眼看局势已非。投子认负。 第一天对弈结束。拿下冯6段的汪羽2胜1轮空，3连胜排在第6，五点十五第二轮对弈完毕还有5位棋手排在他前面，分别是：唐笑宏7段，毛银龙6段，何世祥6段，罗永平6段，李健军6段。 第二天上午九点，比赛继续开始，上午的比赛汪羽坐镇三台，对战何世祥。 进得赛场来，何世祥早已经屏息静气闭目养神多时，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汪羽暗自好笑，不过也理解何世祥为何这般模样。 自从到棋院训练之后，汪羽在楼下遇到何6段战绩为4胜1负。这个年代围棋资料和宣传大多受日本影响。而何世祥的棋风就是典型的日本本格派。 何为本格？本格一词源自日语“真正”“正宗”，延伸到围棋是一种追求深思熟虑、整体性和长期规划的围棋风格，强调对局势和战略的全面追求，不以追求局部的技巧和战术。 说人话就是棋型工整，大局压制，棋风偏软，不善乱战。再往后遇到韩国不讲道理的“僵尸流”“搅局流”往往难以招架。属于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前世有个关于围棋着名的笑话，讲的是等级分第一人柯杰的。柯杰开局不利-柯杰陷入苦战-柯杰准备投子认负-柯杰发表获奖感言。充分说明了搅局的重要性。 这盘汪羽执黑，开局黑棋秉承割裂对手思路，到处打入挑起战火，至117手全盘已经8块棋各自为战，中腹还有3块无根的棋互相纠缠，何世祥乱战情况力求平稳运转，行至大官子206手时，终于还是看漏汪羽一招很隐蔽的手段，中腹9子被黑一套挖挤连环拳割下。最终败下阵来。 4连胜，汪羽签完字起身看向一二台，一台罗永平和李健军的对局咬得很紧，属于小官子半目胜负之间。二台唐笑宏和毛银龙之间裁判正在数子，对局双方一脸严肃从神情上看不出谁赢了。 出得赛场不久，唐笑宏也跟了出来，原来这盘他以1又3\/4子获胜。门口闲聊片刻，李健军眉飞色舞走了出来，一问果然黑184胜了半子，也难怪如此开心，围棋界一直有种说法，1目半是功力，半目是运气。半目确实偶然性很大。 中午没有聚餐，几人还是相约去吃饭。不过饭桌间除了何四祥一直滔滔不绝的闲聊，4连胜下午要直接对弈的李健军和唐笑宏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偶尔也神色复杂的看向同4连胜小分落后的汪羽。不过汪羽没管这些，他正专心致志的品尝着火爆肥肠。棋要一盘盘的下，饭要一口口的吃。吃完趁上厕所间隙他偷偷去结了账，两荤一素一汤五个人才7块钱。红油泡菜和米饭都没收钱。这年头消费还是便宜得紧。 下午续弈，汪羽换到二台，这次遇到了少城二张之一的张平安。又是一个熟人，想起前世初出茅庐被他从分先打到让九子的凄惨经历，隔世仇今日终于有机会得报。汪羽精神抖擞，手起刀落，不到50分钟送对手做了刀下鬼。5连胜。 起身去看一台对局。不知道是不是汪羽在旁边站着，给对局双方带来巨大心理压力，对弈中大官子错进错出，主打一个勺子满天飞，最终李健军抓住最后机会,抢到局部后中先的立，逆收5目来回10目差距。顺利拿下此局。 三点十五，本日第三盘开始，汪羽信心满满，执白星小目开局，黑棋变型中国流被白棋起手靠入，布局白成功，中盘开始汪羽开始给对手设计挖坑。黑中盘挑起一个惊天大劫，劫争中汪羽不小心看错劫材，自以落下一子对另一条黑龙产生威胁，对手不得不应。没成想黑棋秒下，拔花消劫。这时他才看到追杀的黑龙也被拔通，瞬间白棋输飞了。望着面色潮红的李6段，汪羽无奈停钟认输。这也是他回来后在正式比赛输的第一盘棋。 敷衍的跟对手的复盘后汪羽迅速逃离赛场，郁闷至极，不等其他赛果出来独自回家。看错劫材这种事情能发生在他身上简直不可饶恕。还好今天刘院长不在，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批他。 五点，第二日成绩公布，李建军6段6连胜一马当先，身后是连汪羽在内数位5胜1负的追赶者。 第25章 迎新杯 下 回家后，汪羽还是意难平，以前下网棋输最多十分就恢复了，没想正式比赛输一盘那么难受。饭后他绕着家附近这块儿走了两圈才稍微好点，不料回家一件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饭后八点过，汪家伟一位一起学艺的师弟上门了，唾沫横飞的讲述一个广州老板要在成都找厨师云云，神秘兮兮的叫汪家伟猜开出来的工资。屡猜不中后小师弟公布了答案。别人老板开600一个月的工资，点名要在成都国营大馆子挖。要知道在1986年大部分工资两位数情况下，600一月就抵很多人大半年工资了。不过汪家伟听说要去广州上班没一口答应，只是说考虑下。小师弟表示要快做决定，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告辞。这消息不只是汪家伟在考虑，最吃惊的莫过于汪羽，难道是老爸以前没告诉过自己，不对，按老爸性格喝点酒什么都要吹的。前世要真有这么一出怎么都应该听他吹过。莫非历史因为自己发生改变，不再按原来的轨迹运行了？ 随后老爸老妈展开讨论，汪羽也加入其中，他细数人离乡贱，生活习惯差异，工作可能不稳定，自己还小，几大不利因素，极力劝阻汪家伟动歪脑筋。开什么玩笑呢，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最终汪家伟表示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努力才是最重要的，家庭会议圆满完成。汪羽达成目标，睡觉。 第二天起来依旧是汪家伟送汪羽去比赛，得到老爸表态肯定不去广州后，汪羽蹦蹦跳跳挥手告别进了赛场。查看名单发现今天遇到的是来自成都的龙林，布局阶段取得优势后汪羽小心再小心，各处扎钉补强，后半盘一直退让，竭力安全运转直到终盘。一个半小时1又3\/4子获胜。，同时另一边传来好消息，李建军输给了何世祥。看来汪羽和何世祥是彼此的福星啊。此时共有五位6胜1负的棋手，赛场风云突变。 中午吃饭已经没了第一天的欢声笑语，尽管大多数还是在对面小饭馆用餐，但赛程过半开始冲刺发力，汪羽这桌也没了聊天的气氛。连最善谈的何世祥都明显话变少了，李建军更是菜都没上的情况下夹了几筷子红油泡菜，茶泡饭吃完匆匆离坐。走出门来听到门口一位来自都江堰的选手，打算趁中午还有班车赶快回家，以便节约一天旅馆和饭钱。这也难怪，好像这位选手从开始就一直坐在最后面，5败还是6败获取名次无望了。 下午进得赛场，汪羽对手是同五胜一败的罗永平6段。开局二十多步就奠定了汪羽的白棋取势，黑棋取地的基调。严格来说汪羽不太喜欢这种局面。对比前世本就少贴两目的黑棋，白棋在势力扩张上有天然的劣势。进入中盘后局面咬得很紧，黑棋借着全盘安定不停从各处侵消白棋。大官子以汪羽的眼光看都没犯太大错误，小官子阶段局面已经看不清了。汪羽点了几次目都很细微。包干制用时也没给他太多的判断时间。 最终在白棋还剩七分钟，黑余四分钟的时候双方填完了单关，举手示意裁判数子。周围围观者各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今天这盘对局是下午第一轮最后完成的，随着裁判的一声：黑183，白胜1\/4子的宣布。汪羽再摊开手掌，手心已满是汗水。7胜1负。 戏剧性的是李建军又输了，对手正是开局两连败的泸州冯涌，知耻而后勇的冯6段2连败后一波5连胜，再次加入了竞争者行列。 由于早先完成的比赛唐笑宏击败了何世祥，现在赛场形式是唐笑宏7胜1败暂居第一，汪羽同分但小分落后第二，身后是一队6胜2败的追赶军团。 下午第二盘，汪羽坐到了一台应战唐笑宏，这盘他幸运的拿到了黑棋，开局二连星，唐笑宏回以二连星。汪羽隐隐感觉对方有跟自己较劲的意思，没有思考，他选择先挂角，没成想唐笑宏没应，反手点黑三3，黑挡下后白爬，黑不扳也不长，柔软的小飞了一手。这也是汪羽在没把握的对局中惯性采用Ai招法的思想。 沉思良久，唐笑宏在黑小飞处托避战，黑棋扳住后白棋顶，黑棋强硬退一个，让白托的一子变成坏棋。唐笑宏毫不犹豫冲完咔嚓一声断，一场激战已经避无可避的爆发。汪羽放下棋子看向对手，迎来的是唐笑宏跃跃欲试的眼神。 几乎是被裹挟着的一本道，白棋从下面断了上去，黑小尖必然，白长黑贴着长，白20扳二子头，黑反扳，汪羽下出了22倒虎，23黑凌空打吃不可能放过，白粘上后黑下方小尖处扳角，白冷静粘在角部，接下来汪羽放下棋子沉思。没抬头，只是在心里默念：来真的？那么...吾有一刀，名为芈式，锋芒过处，策动绝伦，看招！ 27不顾自身断点，虚花花的飞了一个，此手一出唐笑宏也开始长考，良久，白28断最外围薄弱地方，黑粘上，白继续断三路。黑上方粘牢。白尖下方整形，黑扳角后白棋34外围点刺了一手，好棋！接下来白打吃角部两子后，在38手二2位子断，40手立，打算把汪羽角部做成大头鬼。 黑41跟着叫吃角部两子延气，42外面扳，大头鬼形状已成，汪羽抬头第二次看向唐笑宏，此时对手也正表情丰富的看着他。 汪羽觉得好笑，平心而论他就没打算在业余比赛用这招出来，虽然自觉围棋不占他以后生活全部，这种飞刀也是要留给后面重要比赛的，没成想今天被逼出来这招。那么，来点带仪式感的装逼不过份吧，想到此处汪羽缓慢的站了起来。 唐笑宏看汪羽站起来，以为他又要认输了，想到两人第一盘对局汪羽就是均势认输，心里还在想这小羽哥是不是太不坚韧了。就在此时，汪羽缓缓的从棋盒捻起一枚黑子，以最标准漂亮的手势缓缓的举到胸前，再缓缓的挪动到了棋盘上空，啪！带着风声，决绝的拍在了一路，黑，43，一路送吃！ 唐笑宏瞬间意识到不妙，对手不可能莫名其妙下这招。下意识提子再算，汪羽不给他反应时间，45二路尖刺，唐笑宏放下手中棋子开始思考，这一思考就是二十分钟，这可是一小时包干制比赛啊。细数对杀变化后白棋无奈粘上。局部作战黑棋胜势，不仅拿到先手从右边三路连压三手，再右路把白棋全包了进去，以后角部收气还全是命令着的先手劫材。 后续汪羽依仗先手劫材众多的优势，侵入白棋右下三3，本可以净活不补留下劫活味道，继续抢占大场，白此后赢对得当，局部短兵相接还获取了一点便宜。无奈开局中刀太深，至211手败下阵来。汪羽8胜1败！ 局后唐笑宏沉思不语，信心满满的他最近自觉棋力提升迅猛，非如此也不可能萌生冲击专业棋手的想法。没想到汪羽今天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43那一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设计了？是27飞吗？还是从开始点三3的小飞？何其恐怖的棋才啊，明显是没考虑直接落下43的，那地方是一般人一眼能看到的？ 这盘棋造成的深远影响二人都没料到，后来刘院长拉着唐笑宏摆出棋局，邮寄到国家队集训队，远在北京的各位专业棋手还根据这个点三3基本型研究出很多变化运用到国际赛场上，提前30年问世的芈式飞刀被叫成了羽刀。汪羽令人惊奇的谋划也给国家集训队留下了深刻印象。另外可以说从这盘汪羽带给唐笑宏的心理阴影是无法磨灭，一直未曾消除的，后世无论唐笑宏在国内外赛场如何势不可挡，每每遇到汪羽都以脆败告终。 此战过后汪羽8胜1负暂居第一，后面是李建军带领一堆7胜2选手在追赶，比赛日第三天结束。 回家后汪羽小睡了一会儿补充精神，一天三盘高强度思考很消耗脑力，他现在有点相信聂伟平的一盘棋掉十斤肉的说法了。不多时老爸下班说了个有意思的事情，据说今天一大早，有位夫妻废片姓卢的师兄跟师弟一起递了离职申请，打算南下淘金。这才半天啊，做事如此果决，汪羽也暗赞是个狠人。此事后续，几天后听说饮食公司的大老板拍着桌子骂了半天娘。 第四天，今天是老妈送汪羽去参加比赛。汪家伟换了早班5点过就出门了，就是为了4点下班和特意调休的妻子张蓉华一起接汪羽凯旋。 汪羽也没让所有人失望，上午跟名将毛银龙6段鏖战240多手拿下，下午第一盘中盘胜周优弟5段，第二盘力克邹道林6段。 最终汪羽以11胜1败积22分战绩成功夺冠。李建军6段继昨天二连败后今天奋起三连胜夺得第二名，同10胜2负的唐笑宏直接对战输给李建军获得第三名，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业余5段证书。4-6名是分别是冯涌6段，何四祥6段，邹道林6段。值得一提的是冯涌开局二连败后一路连胜杀到了前列。只是因为小分不足排到第4名，不过因为李建军已经有了5段称号，所以这次比赛冯涌也拿到了5段证书。 随着运动员进行曲的音乐声响起，汪羽在父母的掌声中上台领取了业余5段的证书。发奖拍照的流程有一点激动但是不多，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体委李主任连带证书递过来的一个牛皮纸信封。捏了捏，很厚... 婉拒了一众群情激昂的棋手去吃少城牛肉的邀请，汪羽坐在汪家伟车后座跟父母回家了。其实他还蛮想去跟大家煮酒论英雄的，无奈目前这小身板估计二两下去就得送去抢救，只有这时他才会羡慕长大。信封出来交给老妈就数过了，足足二十张大团结，他全部上缴给家里保管，棋院上个月发的津贴和偶尔楼下送的温暖在包里还没动呢，60块巨款，在这个2块钱吃零嘴可以把人嘴吃歪的年代，他实在想不到目前拿钱有什么用... 第二天周五一大早，刘院长兑现了他的承诺，汪羽正式成为棋院的一员兼国家二级运动员，棋院给的工资暂定是54块钱一个月，不要觉得少，完成比赛和训练任务是有奖励的，而且有些比赛本身也有奖金。钱感觉要花不完了。 第26章 亲大哥 这天早班的汪家伟遇到个不舒心的事，今天中午自己亲大哥带了两个女的来吃饭，进饭馆就大声招呼自己，还叫汪家伟酌情安排两个拿手菜。带的那两个女的一个三十出头一个四十出头，二人都穿着当下很贵的浅色呢子大衣，妆化得那么精细一看就不是好人。哼。自己这大哥也是不争气，建国初期的西藏汽车兵，工龄资历都算很好的，自从被分配进了川剧戏剧团就跟个女演员搞破鞋，搞到前两年家里打架离婚闹得不可开交。一双儿女也被拆散分给夫妻俩。儿子还发誓永远不进汪家门。八十年代初期就离婚，自己认识人里面也算是独一份了。偏偏还还是自己亲大哥，看他殷勤给那两女人夹菜的样子就烦，这不会又乱搞男女关系了吧。再看这两女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带点考量，估计大哥还拿自己显摆了。吃吃吃，吃个锤子。想到此处汪家伟挥着勺子重重的敲了下锅沿：走菜！ 大哥汪家光走的时候还特意打招呼，晚上要来自己家吃饭，顺便兄弟俩好好喝一台。汪家伟心想，只要你不带女人来我家还是绝对欢迎的，六点不到，汪家光拎着一瓶剑南春和一挂猪头肉跟汪羽前后脚进了家门。汪家伟看到大哥没带女人来脸色好了不少，他就没注意今天的儿子对汪家光特别亲切... 简单炒了两个菜拌个皮蛋，就着汪家光带来的猪头肉，剑南春打开，兄弟两开始了聊天，没成想汪家光开口几句，带给了汪家伟十足的震撼。 “老幺，有没想换个单位？”汪家光开门见山。 “我换啥子单位哦，我现在在饮食公司好得很，三月份还要到德国交流学习。回来还要分房子。”汪家伟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了。 汪家光接着说：“你听我说，今天我带来的那两个女的。” “两个女的咋子嘛，看到了，漂亮。”汪家伟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 “你这个人真的是，听我把话讲完。”汪家光有点不高兴，自己这幺兄弟啥态度。 “哦，那你说嘛。”汪家伟还是那副表情。 “那两个女的，现在是蓉城艺术宫筹备组的，蓉城艺术宫你晓得不，就天府广场旁边正在修的，修了一年多马上修好了，我这次因为同是省上协调的演出单位，被她们调去帮忙拉东西认识的。我给她们推荐你了，年龄，资历，你都合适。”汪家光一口气说完免得被自己弟弟打断。讲完还猛喝了口酒夹口菜顺气。 汪家伟被自己大哥的话搞得有点迷糊了：“蓉城艺术宫我清楚，但我不想去，单位马上要给我分房子了。而且现在单位很器重我。” 汪家光不屑的看着自己弟弟：“你们那个烂单位有啥子好发展，蓉城艺术宫是省级单位，待遇跟你们单位两个概念，而且新修的房子码到天府广场的自己去看，你要能进去分的最撇都是100平方的新房子。我这几天跟他们吹了半天你，今天人家特意来考察了你，说下午回去讨论后明天给我答复。” 汪家伟被一席话震惊了，100平方新房子，提待遇，省级单位铁饭碗。梦都不敢这样做，但是想到自己这大哥有点不靠谱，还是追问：“如果我去干啥子呢？” “干啥子，过去提干当团长，整个伙食团归你管，给你配几个兵负责早中晚食堂的大锅饭，有重要演出或者领导来了单独做席。这些你会不会嘛。”汪家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弟弟。 汪家伟还是不放心：“那他们咋会选我呢。” 汪家光耐心给弟弟解释：“我给他们总经理苗头关系好，这两天帮忙拉吊灯，和今天带的这两个女的关系也好，重要的是你资历够了，年龄也符合人家要求。成都饮食公司现在才几个二级厨师嘛。人家点名只要拿了证的，要年轻，会做席，会弄大锅饭。” 汪家伟这才有点相信了大哥的话，说起来八三年那批饮食公司考证，授了两个一级厨师还都是有威望年龄大的大师。特级厨师在当年根本没这个说法。二级厨师就足足考了130道菜，算上南下淘金的卢师兄，那一批二级厨师一共才8个人，自己在这批人里面确实算年轻的。 汪羽听到大伯和老爸的对话一点不吃惊，如果历史没改变的话老爸应该是要去蓉城艺术宫的，虽然留在饮食公司，凭老爸的资历和手艺往后走也不见得比跳槽差。什么川菜大师泰斗，国宴御厨不是没有机会。但汪羽还是觉得走熟悉的路线更利于家庭发展。 最后汪家伟也动心了，两兄弟把酒对饮相谈甚欢，到后来喝得开心过头了的汪家光不胜酒力，索性就今晚就躺在了汪羽的小床。汪羽也不介意亲大伯睡自己床，反正自己人小，老妈给汪羽在沙发铺上两床被褥，开心睡去。 第二天汪家伟起得特别早，在得到中午大哥会来给自己答复后，上午一整天都不在状态。十点半的样子终于在饭店门口看到了自己大哥，看这满脸带笑就知道事情成了。果然，那边说考虑吸收汪家伟进单位，但是提了三个条件。一是明天下午要汪家伟去蓉城艺术宫谈下工作打算。二是谈完要指定个时间到汪家伟家里试菜。三是考虑到都是国家单位，这件事要汪家伟自己去跟饮食公司谈，松口了他们就来办借调。 就在汪家伟憧憬以后生活之时，几百米外的成都棋院，汪羽正被刘院长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 第27章 翻了你的天了 夺冠第二天，报纸上汪羽迎新杯夺冠的照片和篇幅就被刘院长剪下来挂在自己办公室了。随后是唐晓宏追着刘院长加入了棋院，约定今年冲段不成自动退出，背后汪羽也悄悄替他说了不少好话。去北京学习的李良回到成都备战，加上本就在棋院的余方和汪羽。再想想远在国家队集训队的王园，郑洪和宋学林，感觉**围棋未来可期的刘院长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表功似的把汪羽几盘下得好的和棋城杯与唐笑宏那盘传到了国家集训队，并打电话说明了是一个八岁孩童下出来的棋。棋谱到国家队后第二天早晨办公室电话就响个不停，国家集训队总教练聂伟平和领队罗七段点名要汪羽尽快进京一见。如果棋谱和年龄没问题，测试过后国家集训队准备破格先带几个月汪羽训练。放下电话后刘院长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是拿出一本自己签过名的新书《中国围棋史》放一旁准备送给汪羽，再把墙后汪羽的夺冠照片正了正。这才打开门叫人去喊他过来。没想到简单把事情讲述后，得到的却是冷冰冰两个字：“不去。” 刘院长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相信的看着汪羽；“你说你不去？” “我不去，不想去。”这次听得更清楚。 刘院长一时语塞，手遥点汪羽：“你，你不想去是啥意思。” “垂髫之龄，不自理，兼学业甚重，恐难应允”汪羽头都不抬甩出一串说辞。 革命工作出身，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刘院长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简直滑稽，你还拽上文了。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拿国家工资的运动员，国家和组织需要你做事的时候，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汪羽抬头，正要冷静的和刘院长沟通，没想到被火头上的刘院长打断。 “我不跟你说，有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翻了你的天了，马上去把你们爸请过来。现在去，出去，出去。”刘院长把手指向门口，犹自气得不行。 十一点不到，汪羽出现在三六九餐厅门口的时候，汪家伟以为儿子训练完过来吃饭，结果听闻刘院长找自己有事，脱下围裙就跟汪羽向棋院走去。 路上汪羽大概把事情讲了一遍，汪家伟并没立刻表态去与不去，而是反问儿子为什么说不去。路程实在太近，汪羽拉着父亲站在棋院楼下的小巷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学习重是我鬼扯的，主要是因为不想离开你和妈，我在那边一个人啥都不会，你们能放心啊？而且我现在年龄实在太小了，昨天早上衣服都穿反了，如果为其他事情分心，反而会影响下棋专注度。”汪羽在自己老爸面前表现得极其诚恳。 汪家伟在管教下一代方面方面总是做得很开明，这或许是因为他看书得多的原因，听闻此话并没打断和规劝儿子，冷静思考之后，他反而觉得汪羽说得有一定道理。 其实汪羽话只说了一半，他不想去的原因是多方位的，彼时的中国围棋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两年后聂伟平抱病独自一人去新加坡参加应氏杯决赛，丢冠就是佐证。而作为一个上一世过来的人，现今许多的人和事，去掉光环后，看起来是不同的。重要的是这两年他还要看住即将放飞的父母，别去了外地家被偷了，那就搞笑了。最后是放弃目前安逸的生活去外地住集体宿舍，吃大锅饭，回头再因为自己的围棋理念不同天天挨训？除非脑壳被门夹了。北京？拜拜了您呐。 父子俩商量达成一致后，来到棋院二楼，刚上来大厅就遇到刘院长正在训李良：“你这去北京学习两个月学习的啥东西？连小唐这种野路子都能连赢你两盘。自己去加罚十道死活题，做不完不准吃饭。” 刘院长说完，转头正好看到汪羽父子站在楼梯口，余怒未消的刘院长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招手示意父子俩跟上，回到了办公室。 进得门来还未待刘院长开口，汪羽快速抛出一个问题：“报告刘院，听说你跟日本的棋圣秀行先生很熟，还是朋友？”. “不仅是秀行先生，去年坂田荣男先生还来过成都，你要早一年加入棋院也能认识。”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刘院长脸色微微的好转。 “那你觉得，秀行先生在围棋上的看法有没错误。”汪羽开始给刘院长挖坑。 “你才多大点，有啥资格质疑名满天下的秀行先生，你要知道秀行先生对中国围棋的发展和贡献是不可估量的，秀行先生在围棋上的话就是教科书上的金玉良言，你多读，读懂了对你的发展帮助会很大。”刘院长开始教育汪羽。 “那好，秀行先生说过，提高棋艺不见得需要集体训练，单独训练不比团队差。这个你不否认吧。李良去北京回来不是一样没下过唐笑宏。另外去年的方天丰也是地方队的，不也是在一众好手环伺的个人赛拿了全国冠军。”汪羽图穷匕见。 “这不是你不去北京的理由，我让你是为了你好，你是我见过最有希望和天赋的棋手，留在地方队只会耽误你成长。”刘院长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汪羽给旁边的老爸打眼色，汪家伟开始细数，小孩儿确实太小了，如果年龄大几岁肯定放心他去，现在的汪羽连穿衣服都经常穿反，独自一人在外地生活可想而知。再加上最近自己工作可能有变动不能随行。 刘院长对汪家伟的话反而听得进去，开始陷入沉思。 汪羽趁机开始抛出最后的诱饵，稍息立正抬手就是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刘院，我敢立军令状，留在成都五年，不，四年以内给您抱个专业冠军回来，达不到要求那时我也才十二岁，你可以直接叫我收拾铺盖卷滚蛋，北京也成，滚回家也成，天南海北指哪儿打哪儿，绝无怨言。” 刘院长本就唯一担心汪羽年龄太小不适应，经父子俩一顿劝说已经心软，再看汪羽人小鬼大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那行，考虑到你年龄太小了，暂时先不提去北京的事情，不过下周棋院开始的内部六人循环赛，你必须保持在前三，做不到我绑都要给你绑到北京去，谁求情都没用，清楚没。” “清楚明白”汪羽在装傻充愣，撒娇卖萌上极其熟练。别看刘院长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多活一世的汪羽经历的事情见过的领导可不比他少比他小，再者本就有心算无心，经常拿捏得刘院长没脾气。 然而两天后，几乎同样的场景... “翻了你的天了。” 第28章 借调风波 挨训的是汪家伟，而正在拍桌子的是饮食公司大老板。 “翻了你的天了。借调？我看是诸葛亮借箭，刘备借荆州。”大老板气呼呼的说。 “头儿不要生气，革命工作在那儿都是干嘛。”汪家伟小声说到。 “简直没得王法了，国家和单位花大力气培养你，是你想走就走的？” “你晓不晓得为了培养你们这批人，单位下了好多工夫？咹？是不是看到他个姓卢的跑出去赚钱，你们一个二个心都慌了？怪不得你最近请假调班频繁，原来是动了这个心思。”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汪家伟，我不批。他蓉城艺术宫不是有钱吗？喊他们出借调费，出你的培养费，六千块，少一分钱你的人事档案都不要想调出这个单位。你自己走可以，档案人事关系你不要想带走，工龄也给你全部砍了，我说嘞。”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换到狗头巷的痣胡子凉菜部，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啥子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谈。” 大老板拍着桌子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串，根本不给汪家伟开口的机会。汪家伟还待再说，大老板抓起桌上汪家伟送的红塔山扔了过去：“出切。” 汪家伟无奈，捡起香烟放到旁边茶几上，灰溜溜走出了总经理室。 这两天汪家伟忙碌无比，先是前天去了蓉城艺术宫面谈，谈好后，昨天下午的试菜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且早晨开始的买菜备菜不提，光做饭就借了两个蜂窝煤炉子，三个灶头火力全开。怕火不够大其中一个还是烧的柴，炒菜的时候叫汪羽蹲下一直用扇子扇风。倾全力做了一桌来展现自己的手艺，煎炒炸煮拌焖蒸，从鸭梨雕花到餐布的叠凤凰，小平房里愣是整出了高档宴席的感觉。最后吃得考察小组三人连连叫绝，当场就拍板定下自己。 今天换到早班，下来特意去买了条烟，报纸裹好夹着烟小心翼翼的来到头儿办公室谈借调，没想到自己刚讲了个大概，就遭到如此反应。 走出饮食公司的汪家伟慢慢骑着车，脑子里一遍遍在过今天大老板说的话，其实他心里做过最坏打算就是撕破脸的预估，但一句人事档案拿不走是真的把他将住了，这年代你没档案和黑户也就差不多。啥叫借调？借人调档案，当年换单位一种委婉的说法而已。没人事档案哪个单位都不可能接收自己，但说到叫新单位出钱买自己的培训费，汪家伟根本开不了口。六千？这年头一套房子都不值六千。一想到这儿心里面就觉得堵得慌。 回家后看到在小床上摆棋的汪羽，心里稍微好受点，但转念一想儿子都如此争气，自己更应该努力给他好的未来，又难受了，总觉得心里的憋屈无法排解，脑子昏沉沉的，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听见妻子回来了，想睁开眼站起来又没力气，脑子好痛啊，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摸上了自己额头，随后一句听清楚了。 “发烧了，高烧”汪羽沉着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啊？咋会发烧了，走，赶快带你们爸上医院。你咋一点儿都不慌？”老妈张蓉华紧张的在旁边说，后半句是问汪羽的。 “我慌也没得用啊，人在持续的劳累状况下，情绪猛然产生较大波动，容易生病，这儿又是冬天，发烧正常。”汪羽淡定的说着，其实他心里面也慌，记得正常没这出啊，老爸给自己加戏了？ 接下来母子俩用了好大的力气，先把汪家伟裹成粽子，再扶上自行车，张蓉华在前面把住车笼头，汪羽在后面扶着汪家伟。顶着腊月的寒风推行着往医院前进。 到医院架好车，汪家伟稍微清醒了点，扶着进了急症室，接下来一整套的测体温，做皮试，打针弄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躺沙发上终于基本清醒的汪家伟有气无力的讲述了今天谈话经过。讲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老爸扶上二楼，老妈抽空下了一锅酸辣面对付了晚餐。吃完后寸步不离的上楼照顾老爸去了。留下汪羽在楼下发呆。不过汪羽此时才有没担心汪家伟的病呢。偶尔烧烧提高抗体挺好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有人要抢我家的钱？！” 汪羽记得很清楚，在前世，老爸和姑妈多次在团年的时候提到汪家伟这次工作调动。当做一件乐子来说。明明就是一上来没提钱，就是咬死不放人，被下放到痣胡子的凉菜部一个月后，大老板答应象征性的收一千培养借调费放人，那时家里没积蓄，还是姑妈拿了六百块才凑够一千块。老爸进了蓉城艺术宫，家里搬了新家，把现在住的平房卖了4500。靠着这点钱和后面的积蓄，一年多后家里才开始做生意。 而这一世，在汪羽的计划中，房子根本不能卖，要知道随之而来的1987年经商潮，很多人赚到钱后，房价会最少打一个滚，自己家还是市中心十字路口临街的平房，翻两倍都有可能。之后房价会一直稳定到1995年才会有另一个大涨。当然最好还是拆迁，他还等着做拆二代呢。而且前世没卢师兄出走那一幕刺激大老板，现在被伤了心的大老板张口就是六千。房子卖了都不够赔。想到此处汪羽无声抬头看天：老天爷，玩不起就后台难度暗改是吧？ 事情发展莫名就超出了汪羽的认知范围，如此天文数字也不是他可以解决的，自己一个八岁城里小孩，前世看的什么挖黄鳝，搞养殖，倒买倒卖放到自己身上根本不现实。去找个有钱的大老板下棋？五十块一盘都最少需要一百盘，且不说有没那么蠢和钱多的兔子，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汪羽感觉再想自己都要顶不住了。连忙收拾上床睡觉。 第二天，汪羽睁眼醒来，惊奇的发现居然是汪家伟在做早饭，只能说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体就是好，退了烧跟没事人一样的做家务。汪羽试探性朝着老爸来了句： “我今天中午过来找你混饭哦” “来嘛，我改到狗头巷那个痣胡子了哈，就你们棋院拐出来对门，过来吃凉面。”汪家伟头都不抬，说话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算了，这明显还没退烧。还在疯癫状态。腊月间吃凉面... 汪羽心中暗自好笑。 第29章 一方有难八方点赞 接下来几天，成都棋院出现一幕奇观，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满大厅追着人下彩棋，各路业余豪强和专业逮兔选手被撵得鸡飞狗跳... “何叔叔，何叔叔你下不下棋，下二十不伤和气，来嘛，整一盘。”汪羽拉到何世祥。 “哎呀，小羽哥，我错了，我给你五角钱买糖吃要得不，你让我喝口茶清净一哈，耳朵边边闹了一上午了。”何世祥头大无比，还不敢发火。 汪羽看向才坐下的李建军，满怀期待只说了一个字：“李” 李建军闻言如被蛇咬，唰的一下弹起，自言自语也不看他，快步往门口走：“那么早咋饿了喃，出去吃碗面。” 再看向罗永平，还未说话别人先开口了：“小羽哥，你以后还想不想在棋院看到我？” 汪羽自然点头说想，罗永平马上接话：“想，你今天就不要开口。你我兄弟大家兄弟。” 无趣... 转头向门口几桌望过去，狗日的邝胖子和黑娃儿在喝茶，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邝胖子” 邝胖子看到汪羽过来一点都不慌，包里摸了罐可乐摆桌上，看向黑娃儿：“怪了，最近没看到小羽哥呢，消失了啊。” 黑娃儿也不看汪羽：“就是，我都几天没看到他了。” “你们两个瓜娃子给老子记到。”汪羽朝这两个活宝大吼一声，拿过可乐上楼去了，刚上楼迎面遇到正要下楼的刘院长 “正要下去抓你，你倒送上门了，跟我过来。”刘院长面带愠色，闪身进了办公室。汪羽察言观色感觉不对，乖巧跟了进去。 进得门来刘院长直奔主题：“你隔三差五不弄点动静出来就不舒服？你说你最近在搞啥子？整个成都棋院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 “我最近在尝试挑战各种不一样的棋风，所以找人下棋可能频繁了点。”汪羽还在嘴硬。 “昨天下午你跟个卖炒货的老板下了6盘，从分先打到让别人九子，楼下都传到我耳朵头了，你这个叫挑战不一样棋风？还有前天上午你训练完，鼓捣跑下去找人家刘前进下彩棋，刘前进才2段水平，你跟我说他是啥子棋风？咹？问你？脸都不要了！”刘院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强忍笑意训斥汪羽。 汪羽低头小声嘟囔：“让子棋也有棋风，结合星位挂角后续变化...” “编，我看你自己都要编不下去了，说，那么需要钱，家里出啥子事了。”刘院长几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一眼看出汪羽情况。 “嗯...哦...对...我最近打算买辆凤凰自行车，在凑钱。”汪羽继续狡辩。 “还跟我鬼扯是不是？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你包包头的钱够买两辆自行车。好好说，说实话。”刘院长又好气又好笑。 心虚的时候扯谎都扯不圆，汪羽无奈，只能把家里事情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讲得那叫一个惨，好像米坛子马上空了都买不起米了。刘院长听完陷入沉思，良久... 刘院长说：“明天中午请你父亲来一趟，毕竟这样还是影响你学习成长。” 汪羽说：“要不我现在去喊，出棋院上大街站到吼他一声估计都听得到。” “明天喊，我等下还有事。对了，还有十几天就过年放假了，内部循环赛你们尽快灵活安排，自由约战下完，这个算考评。没事你可以出去了。”刘院长说完不再理睬汪羽，戴上老花镜，拿过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汪羽转身出了办公室，他不知道的是，刘院长在他出门之后拿起了电话... 出来穿过一间教室，看到余方和唐笑宏正在里边复盘，汪羽推门走了进去。看旁边双方签字的单子，应该是循环赛棋。汪羽拿起单子，结合墙上的积分表看了起来。 “可以哦，趁我这几天有事，你们互相3盘都下完了。余方你都下了7盘了？唐哥你也下了6盘。”汪羽看胜负对战表，唐笑宏4胜2负，余方3胜4负。自己那一列只有和李良的交战记录，上面一个大大的x，输棋原因是前天下午他忙着下完去楼下逮兔儿。 “你有事哦，你忙得很，楼底下票子吃得飞起，你怕是在找过年钱哦。”唐笑宏拿话调侃汪羽，还顺带白他一眼，他咋可能不知道汪羽最近搞的小动作。 “小羽你明天不要下去下棋，我们之间还有三盘棋尽快下了。刚才刘院长都在问你去哪儿了。”余方还是正经得多。 汪羽扫了一眼二人，突然萌生出个想法：“要不我现在跟你们双面打，你们让我个先，这样大家都公平，还节约时间，今天就把我们之间六盘清债。” 余方摇摇头，一脸正经：“要下就认真下，不搞那些歪门邪道，我中午要回家，你可以先跟唐哥下。明天或者下午我再跟你下。” 说完余方起身离开，汪羽摇头感叹，这余六段年轻的时候做事就一丝不苟。 教室剩下两人，唐笑宏又开口了：“刚才余方在我不好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嘛。” 汪羽回答道：“家里有点事，不过影响不大，你有事没，来我们把这三盘棋下了。” “我手上有点钱，这个钱是我这两年的工资和下彩棋剩的，不多，可以借你500，不问你拿来做啥子，随便啥子时候还都可以。”唐笑宏突然开口给汪羽表示，让他吓了一跳。 “你就不怕我拿钱跑路啊？”汪羽饶有兴致的看向唐笑宏，不愧是前世的唐大侠。他没想到唐笑宏居然主动提出借钱给他。不过这一世汪羽确实对唐笑宏影响很大，不但做了他棋力催化剂，还间接做了他的棋院带路人。 “你小羽哥是干不出500就跑路的事情嘞，再说你真赖账，棋院还有工资抵，我吃不起饭可以到你家吃。”唐笑宏笑嘻嘻的盯着汪羽。他觉得跟眼前这孩子沟通起来完全没隔阂，而且汪羽身上时不时流露出来那点江湖气息让他感觉很受用。奇怪的是这种江湖气放到汪羽身上居然一点不违和。 “那我先谢谢亲爱的唐哥了，现在不用，我如果有需要等几天找你拿。”汪羽嬉皮笑脸的很是感动，看到没，啥子叫人格魅力？ “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你我之间这三盘棋，你必须赢我一盘，”唐笑宏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汪羽。 “三盘？只赢一盘？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儿？甩句话在这儿，我要番棋能输你，以后请称呼我小喵哥。” “来？” “来！” 第30章 上帝？佛？狗！ 第二天上午，汪羽坐着老爸的顺风自行车到了棋院，确定了老爸中午十一点来见刘院长后，汪羽告别汪家伟，上楼开始一天的训练。一小时完成了死活题和定式解答后，汪羽开始拉着余方下循环赛。 才下几步，刘院长神色匆匆上得楼来：“汪羽，来。” 汪羽快步上前：“刘院，啥事。” “我今天临时有个会要开，你去跟你们爸说改成晚上吃饭，耗子洞张鸭子，五点半准时。” “咹？还吃饭？”汪羽吃了一惊。 “嗯，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去给你们爸说，赶快去。”刘院长催促汪羽。 “哦，对嘛，我现在就去。”汪羽转身下楼。 汪羽下楼就开始分析刘院长用意，如果只是叮嘱家长，见一面不用吃饭，既然吃饭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结合昨天他卖惨后刘院长的样子，估计是要借钱给家里，刘院长那本超厚的《中国围棋史》肯定很多稿费，嗯，老夫神机妙算不会错。 不过这一次，我们的神算子汪羽同学错得有点远... 出棋院门走几十米过街，横穿马路就到汪家伟被发配的地方，十点过还没到饭点，汪羽看到在凉菜房打瞌睡的汪家伟就好笑。他才不替汪家伟心酸或者鸣不平呢，事情早晚都要解决，这大冬天干凉菜房也就是凉拌白肉，凉拌鸡，大不了再切点皮蛋盐蛋的，别人饭点累死累活，老爸双手叉腰闲得长草，这种工作现在叫下放，往后都是领导亲戚才能干好不好。 隔着玻璃窗敲醒汪家伟，简单把事情一讲。汪家伟瞬间紧张了：“你不会又惹事了嘛。” “向**发誓我没惹事，这次怕是好事找你。”汪羽现在也会熟练运用伟人发誓了。 “你再千万出不得事哦。”汪家伟脸上写满焦虑，汪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老爸还是青涩，挨个下放就一天疑神疑鬼的。 “真没得事，坏事就不请人吃饭了，放宽心，我那边还在下比赛，我走了。”汪羽跟父亲告别。 “中午你吃不吃的饭嘞？”汪家伟追问。 “今天棋院炖牛肉，不吃你的凉面了。”汪羽潇洒挥手示意，头也不回。 上得二楼，汪羽想到汪家伟那个焦虑的样子就好笑，回到棋桌旁，捻起一枚棋子帅气的放到棋盘：“打吃” 这时余方突然说道：“该我走，你抢下，判负。” 汪羽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去拿刚才放下的棋子，余方死死按住他手不放，比力气汪羽又比不过，无奈缩手抽回来看着余方。脸上尽是讨好。 “你抢下，判负。”余方看着汪羽眼睛，又一次很认真的说。 “棋我下得赢你，说不赢你，我负嘛，签字再来，我还不相信收拾不到你了。”汪羽遇到这种认真派就没招。 接下来汪羽火力全开，根本不给余方一点机会，拿下这盘，外面响起了吃饭的喊声。 拿上自己的小洋瓷碗，一碗萝卜烧牛肉，一碗饭，他大快朵颐起来，因为享受运动员补贴，棋院的伙食一直还是很好的，不过中午刘院长没出现在棋院吃饭。估计开会没回来。 下午第三盘，汪羽和余方因为一个妖刀变化开起了玩笑，起因是汪羽不照定式变化，汪羽高目执刀，妖刀定式走到外围压了一手之后挺入星位，余方跳了一手，汪羽直接冲断把角部一子抱吃，一套下来余方的黑棋铁厚，汪羽居然就贴着余方的厚势上拆了个二。看到汪羽这手棋，余方不干了。 “没你这样下围棋的，全部都是无理手。你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力量大乱来，欺负我。”余方摇头，眼中满是委屈。本来平时就下不过被让先，比赛棋还被这样欺负。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的欺负。 汪羽看余方小嘴嘟起，突然感觉好笑，打算捉弄他一下：“余方，我悄悄的给你说个秘密，只给你一个人说。” “啥秘密？”十二三岁的孩子听不得秘密二字，余方抬头看向汪羽满是好奇。 “其实我来自遥远的未来，那时的围棋上帝已经从人变成狗，我这些招法都是跟狗学的。”汪羽一脸认真的看着余方。 “上帝，狗，我还是如来佛呢。”余方一愣，感觉汪羽在调戏自己，不过素来好脾气的他也不想跟汪羽计较，谁叫对方比他小呢。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能忍。 “不信算了。”汪羽自觉失言，刚一开口他就后悔了，谁知道三十年后狗问世了，余方会不会来找自己翻旧账。 这盘依然是汪羽快胜，签完字汪羽看着自己的战绩发呆，两个2:1分别击败唐笑宏和余方，0:1目前暂时落后李良，总战绩4:3，不过有2盘自己都是大意送的。还有黄七段和另外个教练还没碰过，虽说自己最近对上黄七段已经三连胜，不过那都是让先的棋份下的，这次分先如果把黄七段拿下，嘿嘿，是不是说明现在自己已经有专业高段水平了。也许趁自己现在年幼心无旁骛，水平再涨涨，说不定真能跟那尊佛扳扳手腕呢。想到此处汪羽思绪放飞，飞过鸭绿江，跃过三八线，仿佛依稀看到一个少年的影子... 与此同时，南朝鲜，一位木讷少年鼻孔仿佛被羽毛轻拂，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第31章 刘院长的饭局 结束和余方三番棋，汪羽继续找循环赛对手，无奈下午黄七段领头其他人都去参加围棋普及活动了，整个围棋部只留下工作人员和年幼的汪羽和余方看家。想到晚上要吃饭见家长，汪羽也不敢再下去逮兔儿，只好拉着余方练起了快棋。 不到五点，刘院长回来了，回办公室放下东西就招呼汪羽出发。看时间这也太早了，明明从棋院步行到吃饭的地方也就十分钟。不过汪羽也不好意思问，跟着刘院长出了门。路上刘院长开口了。 “先跟你讲，今天吃饭我还请了一位重要客人，你注意把你那套人小鬼大的东西收起来，表现乖点。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我看是楼下那些人给你带坏了。”路上刘院长开始叮嘱。 “收到，刘院你放心。”汪羽乖巧答应。 看着一副学者派头的刘院长，汪羽不好意思反驳，只是心想，就楼下那些没经历过时代变迁的麻瓜还能带坏我？我要有心，只怕把他们卖了，几爷子还要站一边笑嘻嘻给我数钱。最近是日子过得太舒心，有点放浪形骸了，今天稍微注意下，分场合说话这些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我唯一放心的就是你的棋，你最近被受先连赢黄七段三盘了吧，本来你应该有更好的舞台，不过你年龄确实太小了，等两年你长大点，国家队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不要，刘院你答应过我四年时间的，再说你看我没去北京最近还不是涨棋了。堂堂院长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四年出成绩，拿冠军，这个是前提。” “不消四年，看我两年夺冠。四年大满贯” “又开始吹了，你一天不吹浑身发痒，跟何世祥学的是不是？”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往鼓楼街走去... 于此同时，张鸭子店门口的汪家伟正遭遇尴尬，听说今天棋院刘院长叫自己吃饭，一包烟换得个上早班师兄帮自己顶班，本该七点下班的他四点半就翘班了，回家洗头刮胡子还特意换了身衣服，看时间五点正，一路小跑着向仅隔一条街的张鸭子奔去。没想到在门口撞见同样在门口等人的大老板。 大老板看见汪家伟明显吃了一惊，厉声询问：“汪家伟？！你这个月不是上的中班？中班是几点钟下班？” 汪家伟看到大老板站到门口，显然更被惊吓到了，唯唯诺诺的：“今天我娃儿院长叫我吃饭，我请早班的师兄帮忙顶了。” 大老板不愿和汪家伟一起门口站岗，索性进到门里拉张椅子坐下朝门口张望。早就听说汪家伟小孩儿进了棋院，但是院长特意请他吃饭，说出来都不让人信服。估计又是私下和蓉城艺术宫的搅到一起。看到公司花大力气重点培养的人才变这模样，大老板又是痛心又是来气。 汪家伟感觉如芒在背，但是为了表示对刘院长的尊重他也只好在门口傻站着等候，还好不久汪羽和刘院长出现在视线中，汪家伟连忙迎了上去，招呼汪羽和刘院长进门。 “不忙，还要等个客人。”刘院长说完把汪家伟拉到一旁小声交代了几句，直到汪家伟点头后，才又招呼汪羽站过去三人。 不多时，一辆棕色波罗乃茨停靠在饭店门口，汪羽眼尖看出这是棋院唯一的公务用车，司机小方跳下车，拉开后面车门，一位身穿蓝色中山装，清瘦的老者迈出车门走了下来。 “赵老。” “赵老。” “赵大师。” 前两句是刘院长和汪家伟喊的，后面句是落后他们几个身位的大老板喊的，三人不约而同向前搀扶老者，围在了饭店门口。老者看向周边几人，挨个招呼。 “刘主任，又几个月不见啰，身体可好。”老者先跟刘院长打招呼。 “托您的福，好得很，今天看到您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我就更高兴了，汪羽快过来跟赵爷爷打招呼。”刘院长喜笑颜开的跟老者问好，招呼汪羽上前。 能称呼刘院长为主任的，都是几十年下来关系特别好的那一种。人精如汪羽岂会看不懂眼前场面，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赵爷爷好。” 老者饶有兴致的捏了捏汪羽脸蛋，再看向站在稍后面的大老板，面露微笑：“这两天一直嘴馋这口张鸭子，所以今天冒昧给您打个电话，不请自来，叨扰，叨扰了。” 大老板此时温顺得像只小猫，微微弯腰，面带喜色说到：“赵大师平时我们想请都请不到，今天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请，请。” 老者再看向汪家伟，拍拍他肩膀，转头看向大家风趣的说：“那好，难得今天有人请客，我们大家不要在门口喝风啰，走，我是真念了这口鸭子好久了。” 一群人鱼贯而入，汪羽吊在最后面思考，看情况今天刘院长是找这个赵老来帮老爸说和了，不过在这老者身上并没感受到上位者的气息，衣着和谈吐间反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文化人气息，这股文人气息比刘院长身上的学者气息还纯粹得多，怪事... 穿过大厅，进到当时张鸭子唯二的包间，老者示意大老板入坐主人位，大老板哪里肯坐，招呼老者坐在了主人位，大老板坐老者下首，刘院长被安在了主客，下首分别是汪家伟和汪羽。 赵老落坐后兴致颇高，抢在大老板前面拿起菜单递给刘院长请他点菜，大老板接过菜单放到一旁表示自己早安排好了。不多时菜肴陆续上桌，旁边的服务员打开一瓶茅台，依次序给刘院长，赵老，大老板和汪家伟倒酒，难得的是赵老居然并未拒绝，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文人饮酒也别有一番情调，酒过三巡，桌上几人居然开始了行酒令。题目是桌上的鸭子。 “鸭香馥郁满，”大老板起得有水平。 “味美润心田。”赵老微微一笑，不带停顿的看向刘院长。 “耗子洞中藏，”刘院长略一沉吟，随即接上，众人均把目光投向汪家伟。 “张氏名传扬。”没想到汪家伟根本没思考，张口就来，完成了这一首五言。 大家回过味来，纷纷击节赞叹，大老板看向汪家伟的眼神又是欣赏又是可惜。能做到这个位子的人根本不需要多说，从今天进门赵老拍汪家伟肩膀时，他就知道人留不住了。 当然，最后的点题还是必要的，席间聊到围棋，谈到汪羽的迎春杯夺冠，刘院长大赞汪羽是不世出的围棋天才，赵老满是爱惜的看着汪羽给于鼓励，看似不经意的随口给大老板说了句，希望以后多多提点自己这个侄孙子。只能说文化人不愧是文化人，句句不提又句句不离。随后汪家伟带着汪羽起立给大老板敬酒，一场风波消散于无形... 第32章 讲棋事件 上 几天后，赶在临近小年夜放假前一周，汪家伟顺利的办了提档借调，如愿进到了蓉城艺术宫，不过新房子还在最后的收尾，离汪家搬家还有两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汪羽也没闲着，为报答刘院长的恩情，汪羽每天心无旁骛的专心训练和练棋，3:0击败了李教练，和李良剩余的两盘也2:0拿下，和黄七段的内部三番棋也暂时打成1:1，状态火热。到他这个水平虽然不能具体量化棋力提高有多少，但是对围棋的认识，境界，对局心态可以说是全面提升。 第二天上午训练完毕后，汪羽和黄七段开始了循环赛最后一盘，突然刘院长风风火火的走进对局室，打断了二人的比赛。 “那个，比赛先放一放，聂伟平回家探亲，会先回成都老丈人家待几天，棋院争取到他时间做了一次围棋推广活动。考虑到群众的热情，二楼大厅容量可能不够。后天下午定在我们成都棋院一楼大厅，挂大盘讲解他在中日擂台赛的一盘棋。”刘院长推开门就宣布。 说完看着黄德新：“这两天，你们两个都有任务，黄七段，你在国家队和小聂关系最好，这次活动的组织接待工作全部交给你一手包办。时间紧任务重，特批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必须做到最好。今天就可以准备布置主席台横幅。联系记者登报，明天的报纸要看到消息，当做对成都棋迷提前的新春献礼。” 刘院长接着看向汪羽说到：“另外大盘讲解小聂点名要你和他配合，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感兴趣，你这两天训练和比赛全部暂停，任务就是把这张棋谱背熟，吃透，并做一份讲解记录，写出关键点和自己的看法。” 说完递给汪羽几张棋谱，汪羽拿过来一翻，是聂伟平对小林光一的那盘棋，还很详细的分成几页棋谱。 分到任务的二人表情各不相同，黄七段一脸喜色：“好，我现在就去做准备，登报，拉横幅，等下刘院我们再碰个头，接风宴地点你来指定，再把人数备出来。” 汪羽拿到棋谱却眉头深锁：“报告刘院，我个子太矮了，恐怕大盘够不着，要不换个人？我看唐笑宏就挺合适，余方最近也窜了不少个子。” 刘院不知道汪羽想法，笑着回到：“有人摆棋子，你只需要拿话筒讲就可以了，个子矮可以给你垫台子，还有教鞭给你指棋盘。安心背这盘棋。这可是擂台赛英雄点名任务。” 汪羽无奈只得答应，接着黄七段和刘院长去办公室核对流程，留下他一个人在对局室愁眉苦脸，头大无比。为什么呢？ 聂伟平，一个中国围棋史上最闪耀的名字。当前擂台赛三连胜席，席卷神州大地的围棋热全因他一人而起，中国的围棋也因此迎来了空前的大发展，然而汪羽知道的是，接下来的第二届第三届擂台赛，聂伟平过五关斩六将，在擂台赛完成了空前绝后的十一连胜。无可置疑的成为了民族英雄，乃至国家授予的“棋圣”。这是他应得的荣誉，站在时代的浪潮下，可以说是整个中国五千年来对围棋影响第一人。棋力方面自然也不用说，现在这几年是他全盛时期，布局大气磅礴，中盘爆发力强。号称“前五十手天下第一。” 然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多活一世的汪羽自问也没资格评价聂伟平的人，但光论棋，站在Ai肩膀上的汪羽放眼望去，这就很微妙了。2016年的Ai横空出世，对围棋的理解是颠覆性的，再后来各路Ai开始普及，纷纷开放端口，围棋的创造力和个性统统被扼杀。下围棋从我出题你解或者两人一起解题，变成了两人一起对答案。谁能背诵的Ai答案多，谁就是胜利者。 有人用Ai跑过聂伟平全盛时期的棋来对比其他棋手，惊讶的发现聂伟平布局Ai裁定居然是中上水平，所谓的大气磅礴，只是涉及到虚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而已。而他最强的地方反而是进入中盘阶段的爆发，很多发力点都是Ai的前三选甚至一选。是不是很颠覆？有人说我就不服Ai。汪羽来的那个时代。最新版本Ai已经让4子赢了边缘职业棋手，相信算力全开让3子赢顶尖棋手不是说说。不服？要不您试试？ 另外汪羽曾经在口罩时期用Ai系统的跑过中日围棋擂台赛第一至第三届，聂伟平的棋当然是重中之重，但站在Ai肩膀上的汪羽看来，手里捏的这盘棋谱简直是惨不忍睹，从中后盘开始双方错进错出来，起码各错过了4.5次一锤定音的机会。因为是第一次用Ai跑中日擂台赛，再加上聂伟平这盘是他第一次出场的棋。所以汪羽印象深刻到几乎可以直接复盘。好巧不巧刘院长今天给他的任务也是这盘棋，所以让他讲什么呢，你们两人手拿大勺互殴？还想不想吃围棋这碗饭了。 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讲这盘棋，要说违心的赞美和装看不见吧，不符合他对围棋的道心，由于现在身边没有Ai和下着相同风格围棋的人陪练，他很怕自己掌握的那些东西被同质化了，现在每天回去强迫摆Ai招的棋，为的就是强化自己记忆。左思右想都为难，闷上心头瞌睡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余方摇醒：“快起来了，楼下都准备好了，等你去讲棋。” “哦”汪羽闻言抹了把脸快步下楼，迷糊间好像自己长个子了？大厅人头攒动，汪羽拿过话筒开始讲起来，讲到几个关键处毫不留情痛批双方的业余招法，台下掌声如潮，有女棋迷上来献花，汪羽接过鲜花，女棋迷一把扑了上来：“给我你的微信。” “微信？”汪羽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微信是什么？我的好像是138... 突然整个大厅开始摇晃，汪羽被女棋迷一把按住，越摇越厉害，啊...... 第33章 讲棋事件 中 抬头，刘院长和黄七段神色各异的站在他面前，黄七段幸灾乐祸，刘院长一脸怒容还抓着他手臂。 刘院长训斥到：“威信？我看我在你面前是一点威信都没了是吧，工作时间睡觉， 加罚五十道死活题，先欠着等这次讲完棋来结算，再有下次扣奖金。” “收到，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汪羽连忙保证，帮家里那么大的忙，可不敢让刘院长生气。 “专心把这盘棋吃透，我们出去订酒宴和登报。”说完刘院长和黄七段转身出门。 汪羽看着二人背影，突然做出个决定：“刘院，你下午有时间没，我想单独找你谈谈。” 刘院长转身回到：“行，我等下回来就找你谈。”说完出门下楼。 待二人走后，汪羽拿起棋谱开始打谱，他决定了，等刘院长单独谈的时候，他把自己对这盘棋的一些看法和Ai分析变化摆出来给刘院长看，后天大盘讲还是不讲由院长决定，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摆了一个多小时的棋，越摆越别扭，好不容易透过窗户看到刘院长回来了，汪羽贼脚摸手的端着棋盘进了院长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刘院长从最开始的神色轻松，有点兴趣，仔细观察，神色严肃，面色凝重，逐渐完成过度。抬头看向汪羽：“你确定这些演算都没有错误？” 讲完立马起身：“不行，我叫李良和唐笑宏他们进来看看。” 汪羽连忙拉住刘院长：“我亲爱滴刘院，你好歹是日本棋院的名誉五段，自信点，别喊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曝光危险不是。” 刘院长没坐下，站着盯住汪羽看：“有时候真想知道你脑袋是咋长的，棋谱交到你手上一个多小时，找出来这么多毛病？” 汪羽无奈又开始讲故事：“我进棋院就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所有棋谱都打了几遍，聂伟平又是擂台赛英雄，我打谱的时候就仔细了点，这盘棋我平时下来就摆了十多个小时了。对比他们下棋时间多了几倍。旁观者清，找出问题是很自然的事情。您说这棋我讲还是不讲，讲的话，您拿个主意叫我怎么讲？” 刘院长闻言坐了下来，掏出支烟点上开始沉思，良久，掐灭烟头，好似做出了决定，看着汪羽：“讲还是要讲的，但毕竟是擂台赛英雄，大家这次都是来看他的，大过年的别扫兴。我允许你指出三个导致翻盘的问题。而且只能讲小林光一的主动失误，聂伟平的要主动讲好的，差的当没看见。” 汪羽得到指示，心中大定。院长命令不算违背围棋道心。 第三天上午，黄七段风风火火的去接机了，刘院长留在棋院做最后的检查工作，分管棋类的李主任和一些报社记者坐在二楼大厅喝茶，虽然年底大扫除昨天就做完了，但汪羽和余方几个小朋友还是跑上跑下的洒水，继续擦拭本就透亮的玻璃窗，李良叉腰眯眼检查横幅的高低，唐笑宏笨拙的搬着比他还高的绿植几个角来回比较位子，平时冷清的二楼如今热闹非凡，突然有了些许过年的热闹气氛。 上午十一点过，黄七段带着人回来了。没敢走正门怕造成轰动，从后边的小楼梯爬了上来。三十过半的聂九段果然英气勃发，从容不迫的气度和自信立刻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夫人孔八段的一口**话也让大家倍感亲切。几句寒暄轮到汪羽上前自我介绍，聂伟平居然拉着汪羽手表扬他的那盘点三3变化很是了不起。比起后世电视上看过已经成圣的老聂，汪羽觉得眼前这个版真实本多了。 由于下午两点要讲棋，中午就旁边**宾馆简单摆了两桌，席间汪羽向聂伟平提了个问题，为什么要拿这盘棋出来讲，内心深处汪羽还是觉得聂伟平对加藤正夫那盘是三盘棋中下得最好的。聂伟平扶着眼镜解答了汪羽的疑惑，因为这是他出场擂台赛的第一盘，而当时擂台赛江铸九过五关后，小林光一接着上来斩了六将。再加上彼时的中国围棋一直没人能赢小林光一，首次拿下小林光一也让他和大家信心倍增，具有相当的纪念意义。 一点，回到二楼的众人开始做最后准备，刘院长和黄七段下楼检查，汪羽当着聂伟平摆了三次完整对局确认落子顺序。其他人员被派去在一楼大厅和二楼楼梯口维持秩序。当然今天还有特批的民警协助，大厅一片繁忙景象，一点五十，民警开路，聂伟平和汪羽下楼携手步入一楼讲台，一切就绪。 聂伟平是天生的大场面先生，上来之后，捏着还带着底座的主席台麦克风直接开讲起来，首先，他大力感谢了成都棋迷的热情和成都围棋界这次盛情款待，顺带夸奖了一番和他配合讲棋的汪羽。汪羽也乖巧的接过话头，称赞聂伟平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围棋棋手。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于是，讲棋正式开始。 彼时的讲棋不像Ai讲棋，只顾摆几个变化图你自己去悟，这个年代讲棋一般都会穿插一些奇谈趣事或者棋手自己的想法。讲究个风趣生动，作为当时讲棋最好几个选手之一的聂伟平，自然也是水平相当的高，开场一个小故事就把观众胃口吊了起来。 聂伟平：“我出发头天夜里天气骤变，那叫一个电闪雷鸣，第二天依旧是狂风暴雨，也是巧了，出发当天正好是国手战的开幕仪式，大家就都把我丢下不管我了，可以说是凄风冷雨，就我们四个去日本的没人送行，那叫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 汪羽插话，带点戏腔拖拉着：“壮士一去兮，得胜还。” 大厅再次响起雷鸣般掌声。 摆了三十多手，聂伟平考量汪羽跳和飞的区别，汪羽快速摆出一个头在前，一个头在后的区别，得到聂伟平的赞赏。 摆至47手，聂伟平又跟大家讲了个小故事：“这次比赛安排在日本风景名胜热海，主办方第二天带我游览风景，把我领到一个叫扇崎台的悬崖，并告诉我这是日本有名的自杀圣地。我当时想日本人领我们来呢，，就觉得我们是不是到这就结束了。这地方很多日本人就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们中国队的命运，是不是在擂台赛中也到这就结束了。” 汪羽接过话头：“其实我觉得还要感谢主办方呢，虽然您站在悬崖边了，但是这正好激发了您的斗志，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这么一搞反而让您坚定了赢下小林光一的信念。” 聂伟平说：“其实吧也不能全怪日本人，不过激发我斗志是真的，从那儿下来我才知道，这次热海行是因为他们组织一年一度的围棋大会就在这里举行，小一千号人就上头吃住比赛呢。” 听到此处，大厅第三次有人带头呼喊：“聂伟平，好样的！” 第34章 讲棋事件 下 接着往下讲，聂伟平话锋一转，对着汪羽：“来，讲下你对现在这棋的判断。说出盘面目数并说说谁好。” 汪羽拿过旁边的教鞭，指着棋盘画了一阵地盘，然后委婉的说：“这一块14，这一块6...嗯，全局算下来黑棋50目弱一点，白棋的话差点30目吧，后续变化要看白棋如何兑现自己的外势。就这个时候让我来选，我喜欢拿白棋。” 听闻此言聂伟平也不意外，自己这盘前面战斗一直相对较苦，不过后面一步步扭转过来了，他自己认为是翻盘的名局。再往下摆了几个变化93,95是聂伟平长考后得意的胜负手，棋局这个时慢慢开始接近。摆到103跳，汪羽打断了摆棋。 汪羽看向大厅观众：“其实我觉得，104这个打吃前错过一个绝佳的交换时机，白棋应该在左下高挂的位子先挤一个，问黑棋应手，如果黑棋虎就断开，能抢到这个先手立，就没后续聂老师的先手扳粘了，如果聂老师平稳接上，便宜了一目棋从心情上白棋是愉快的，而且和后续这个地方的大龙攻杀，转换作战都有很大关系。另外我个人强烈推荐，业余棋手把他添加到定式后续里面立马走掉，先挤永远不亏。 强如聂伟平，一眼就看出来差别，不禁对汪羽的棋力认识再次加深。 接下来二十手波澜不惊，摆到124白跳，汪羽再次指出，白棋漏掉个次序，成全了聂伟平苦心的125一手。124应该先走125，先手5目价值是盘上最大的，被聂伟平抢到这个逆收7目，也影响后续攻防。如果被小林先手走了这个，这盘棋就不好说了。这是小林光一第一手非常明显的漏着，台下的观众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尽管如此，这盘棋局面目前还是小林领先，131突入敌阵，133横并。汪羽大加赞赏：“大家请记住这一招，非常的高效和实用。擂台赛决胜局藤泽秀行先生也偷了聂老师这招来对付他本人，还好聂老师对自己的招数能防范，不然擂台赛历史怕是要因为这一手改写了。 大厅响起一片会心的笑声... 接下来聂伟讲述他长达一小时大长考，141用时一小时，演变无数变化，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再往下讲，小林光一的144被汪羽痛批，汪羽摆出144不外扳，而是走到另一边扳可以捕获黑4子，还摆了两个变化图，如果小林光一走对就是胜势的下法，观众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汪羽没注意前排坐着的刘院长已经脸色不对了，摆得兴起的他又批白148错过绝杀黑大龙机会，几个变化图一摆，白棋双延气的盲点被小林光一错过。大厅观众再次点头，汪羽终于发现已经脸黑的刘院长，坏了... 只顾嘴顺，这几处一摆，搞得聂伟平就跟捡了这盘棋一样的，不过他全程也没讲一处聂伟平的问题手啊。这棋真的太难讲了，斜眼偷看聂伟平，面色正常古井无波，不得不说老聂还是很大气的。怎么找补回来呢，汪羽心中飞快的计算...有了 接下来聂伟平的黑棋149补棋后产生一系列转换，汪羽并未多言，刘院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不过他全当没看见，他已经有了计划在什么地方找补。 摆到204的时候，汪羽终于找到机会出手了，他摆出了204粘和一路立的区别，首先从目数上就差一目，而且如果白棋204选择立，就没后面黑棋透点手筋了。再次批评了小林光一为了追求棋型工整，错过最后获胜机会。 接下来汪羽顶着刘院长的黑脸，向前迈了两步，成功把整个大厅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身上。举起话筒放到嘴边，故意停顿了几秒钟，待人群全部安静下来，汪羽开口了：“想必大家今天都看到了，小林光一这盘棋出现了如此多的问题手，可以说是优势局面被聂老师一步一步顽强扳回来的，然而，这正是围棋的魅力所在，我们都是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强如小林光一，一直未曾被中国棋手战胜过，号称攻不破的小林壁垒。如此重大棋局下也会因为压力，漏看，错看。这恰恰说明了我们聂老师有一颗大心脏，顶着巨大的压力拿下此局，是真正的胜负师。过去我们虽然落后，但从这一盘聂老师告诉我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日本超一流棋手不再是不可战胜的。聂老师身上其坚韧不拔的品质，笑谈间挥手破敌的气质，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请大家给聂老师鼓掌。” 一席话点燃了全场观众的激情，大家纷纷起立，掌声雷鸣般响起，无数人把棋桌当成鼓，擂得震天响，更有人带头，聂伟平三个字有节奏的响彻了整个棋院。 接下来汪羽退到了一旁喝水，由聂伟平开始讲述他一路点，不吃白子产生的231二路漏点绝杀之着，大家连连鼓掌叫好，汪羽偷偷看向刘院长，刘院长回了他个大大的大拇指。最后大盘讲解完美结束。在一阵有节奏“聂伟平”三个字中，聂伟平和汪羽退场，不过汪羽也隐隐约听见呼喊中夹杂着“小羽哥”三字的喊叫。不知道是哪几个费头子搞出来的。 一盘棋又是讲故事，又是摆变化，足足讲两个多小时，把聂伟平和汪羽都累得够呛。上得楼来本来说稍作休息，无奈楼下群众久久不肯散去，聂伟平扶着楼梯打了两次招呼反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在民警建议下众人悄悄从旁边小门离开去到吃饭的地方，汪羽也终于见识了人民群众追星的狂热。再想想一年后第二届擂台赛完结，破釜沉舟连斩日方五人的聂伟平，相信没有任何一个超级巨星可以比拟他在这个年代的影响力。 晚宴还是订的**宾馆，这年头宾馆的菜还不像后面发展那么商务，汪羽挨个尝了很多菜都比不过自家老爸的手艺，不过选择宾馆主要是为私密性原因，你让聂伟平去那些大馆子堂食试试，围观的人不把你门挤破了才怪。 望着恩爱的老聂和孔八段，汪羽不由得产生一阵恍惚，只能说时代的浪潮和老聂本身的努力造就了他，但是这里的功劳起码也有一小半是孔八段的，比如今天讲的这盘棋，孔八段就收集了国内所有能拿到的小林光一所有棋谱，分类整理后给老聂备战。国家队内就开局各种变化一直摆了一千多种。贤内助真不是吹的。而两年后两人和平分手，聂伟平从此再没在国际赛场拿过冠军。擂台赛也被羽根泰正九段击落神坛，从巅峰慢慢滑落。反而是被他击败的这些日本超一流棋手,在其后几年或者十几年都纷纷在世界赛场夺冠。而聂伟平本人几次采访都表示，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孔八段分手。 虽然清楚事情走向，不过汪羽也只能表示有心无力，别人的私生活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只能期望因他自己产生的一些时空波动能影响到聂伟平，让他有机会国际赛场夺冠。 席间聂伟平对汪羽的师承产生了兴趣，汪羽只能又一次祭出五老七贤的故事来搪塞，在听闻黄七段和汪羽循环赛下成一比一后，聂伟平果断以总教练身份拍板，国家队大门随时向汪羽敞开，汪羽只得推说年龄太小父母不放心，如果今年能成功定段的话，接下来会积极参加国内各种赛事。看得汪羽小大人似的表态，聂伟平童心大起，豪爽的表示，今年的全国段位赛自己一定等着汪羽来，自己算是交定了汪羽这个朋友，说完一大一小还击掌盟约，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酒宴散场，黄七段送聂伟平夫妇回家，刘院长拉着汪羽一顿猛夸，大赞他今天的现场表演效果拔群，讲棋任务完美收场。 回家路上，汪羽一直回味老聂带给他的印象，咋说呢，言谈举止之间那种豪迈和自信，真实而不造作，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其感染。再想想从封圣后开始逐渐下滑的聂伟平，汪羽不禁想起，伟人邓公在聂伟平获得国家授予“棋圣”时的一句打趣：聂伟平,你还是做个老百姓的好。 第35章 西南王？ 告别聂伟平第三天，过年放假倒计时最后两天，黄七段和汪羽的比赛迎来了决胜局。 这天清晨，起了个大早的黄德新晨练完毕后准备出门上班，说来晨练还是他在国家围棋队十几年坚持下来的好习惯。虽然去年三十五岁之后从国家队回到地方，顺利展开工作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但内心深处他依然习惯把自己当做一位棋手。初回成都棋院，他一度以为凭借在国家队十几年优势还能领衔西南棋坛一段时间，谁知才回来不久就发现，现在的新生代势头发展之迅猛，光那个唐笑宏，除开年龄大了点，棋上面的天赋和才华让人眼前一亮，更别提如今把他逼到悬崖边的汪羽。这孩子才八岁啊。 说到汪羽，黄德新感觉很奇怪，从汪羽和余方下的第一盘棋，作为旁观者的他就觉得这个小孩子不一般，再往后和汪羽的对局中这种感觉逐步加深。两人的对局从让子到如今的分先打成一比一，黄德新总觉得这孩子下的围棋不同于自己见过的所有人，定式和一些招法显得很生涩，棋型的感觉和一些局部战斗也很与众不同。但对全局的把控又极其精准，再加上精准的计算力，随着棋盘上的推进，每每还未到官子阶段，局面就甩开别人一大截。给人一种招法没有痕迹的感觉。 来到棋院，黄德新先是给自己泡上一杯好茶，随后端着茶杯提前来到了对局室，开始收敛心神调息备战，虽然远离一线回到地方队，但这绝不是承认失败的借口，我还没老呢！小屁孩，来战... 而此时的汪羽才不知道黄七段的内心戏，提着尼龙网兜装着一大瓶自制的“奶茶”来到棋院，别说人还挺整齐的，临近放假棋院的所有对外活动全部结束。这几天都是加练死活题和快棋消磨时间。 把奶茶从网兜拿出来放一旁，汪羽正准备开始今天的死活题训练。李良就贼眉鼠眼靠了过来，还往对局室努嘴，这模样和后来的李院长反差有点大啊，汪羽忍住笑意顺着看去，隔着玻璃窗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黄七段。吐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往对局室走去，没有让前辈棋手久等自己的道理。 坐下后汪羽的向黄七段问好，两人开始猜先，这盘汪羽幸运的猜到了黑棋，酝酿好情绪后，汪羽落下了第一手，右上小目... 这盘汪羽别出心裁的走了两个小目，黄七段也走了这个时代少见的白二连星。布局阶段白棋抢实空抢得很厉害，汪羽获得先手后对右边几个白子展开攻击，围棋术语有云：攻紧宜宽，攻宽宜紧。这句被汪羽在盘上概括得相当生动，搞得黄七段很是难受。你说我不跑吧，感觉有人拿把圆月弯刀就在你头上比划来比划去。你说我跑吧，又感觉自己是让牧羊人拿着鞭子吆喝驱赶的小绵羊，只能温顺的往指定地点跑去。 思考近半小时的黄七段终于落子了，跑也是输不跑也是输，心一横。黄七段选择局部断开黑棋强硬作战，白棋经典手筋，跨之后断，盘上不到二十子的局部被分割成四块棋，局势看上去难分难解。 殊不知这一断正中了汪羽的圈套，在攻击这块白棋之前，汪羽就在揣摩黄七段的内心构想，预料着对手大概率会跟自己作战后，汪羽动手攻击这块棋之时，故意在包围网设计了个隐秘的小缺陷，本该用跳选择了飞，如果对手跨断，在二十几步后汪羽准备好了挖完挤的妙手，当然如果对手不作战真跑了，他的包围网因为这个缺陷反而要去自补一手。以黄七段的水平不可能对这个缺陷视而不见，果然，对手中招了。 接下来的变化一如汪羽所料，107挖，109挤，黑棋成功割下白6个子的棋筋，剩下孤零零几个白子散落在黑的厚势上，棋局到此已经没继续的必要，黄七段继续又下了几十手调整心情，黑落下133后白认输。内部循环赛汪羽以四个2:1 一个3:0获得第一名。新老交替完成... 看着略显落寞的黄七段走出对局室，汪羽心里盘算着。赢下此局后，虽然名义上挂的还是业余5段头衔，但除开远在北京国家队的川籍棋手，实际上他已在西南棋坛登顶。想到这儿汪羽心里一动，过完年后，也许是时候迎接新的挑战了呢。 红萝卜，抿抿甜，看到看到要过年... 这两天刘院长上午要参加各种会议，所以棋院的年终总结会就放到了今天下午，整个棋院几个部门的人把二楼大厅填了一小半。中午的红萝卜烧肉汪羽就着米饭连干了三大碗，一下午人都昏昏欲睡的，只知道明天上午领完奖金后下午就放假，直到初七才上班。期间被点名都是唐笑宏把他推醒，迷迷糊糊不知为啥接受了一片掌声再坐下。最后刘院长宣布初三早晨要在人民公园的茶社，面向群众开展多面打活动，围棋部5人，中国象棋部5人，国际象棋部1人。汪羽又被抓了壮丁。 散会后，其实已经算作放假了，明天上午只是来签字领奖金，大家纷纷告别，约定初三上午人民公园见，汪羽也提着杯子回家。终于要过年了... 第36章 老院子 随后几天就是上午睡懒觉到十点，吃完饭再去棋院一楼跟一众熟人喝茶聊天下棋，混到饭点回家吃饭。日子过得清闲自在，难得的是余方和唐笑宏也利用放假时间在一楼磨练棋艺。临近过年，老爸老妈不停的往家里搬年货，也难怪，一家三口都在挣钱，汪家伟还时不时利用职务之便顺点肉食回来，在这个年代的算起来的话，汪羽一家可以说是提前步入小康之家了。 年二九，一家三口骑着车大包小包的来到了舅舅家，拜年的时候汪羽主动给外婆奉上一百元大红包，得到家里人没口子的称赞。接下来是老规矩，汪家伟下厨做饭其他人聊天打麻将。当然今年也有不同，一个院子的黄老师客气的来串门找汪羽，嘴里还一直说着向市冠军请教两盘。大过年的不便拂人美意，汪羽爽快答应，乐得黄老师直搓手。 坐下后黄老师客气的摆上3子，这个棋份汪羽下得挺随意的，注意力基本都不在棋上面，小院坝一共住了七家人，有四家今天都去走亲戚了，两家在做团年饭，就剩黄老师一家没动静。 下了十几手，一阵独特而淡雅的腊梅香袭来，抬头是院子最里边那株老树开花了，就着成都一年四季最常见的阴天，喝口茉莉花茶，耳畔是院子外带着年味,时有时无的鞭炮声，这冬日的下午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又是数十手，黄老师落子的步调开始慢下来，汪羽瞄着黄老师思考的样子，脑子里记起了一段往事。这黄老师，好像是院坝里第一个卖了房子搬家的啊。 这院坝，汪羽记得九十年代初，黄老师就把这房子卖掉搬走了，接手的是个做餐饮的老板，生意做好进入新世纪之后陆陆续续又把院坝里其他人的房子都买下来了。舅舅在后面因为一些事把房子卖给了老妈，老妈拿到也没卖只是把房子租给别人。因为紧靠军区，所以这老院子直到汪羽穿越之前都没拆迁。都说北京的四合院值一个亿，那么成都市中心，府南河以内，这样一座院子值多少呢？记忆中还有几年黄老师就要卖房子了，这次换汪羽家拿下也不是没有机会。 脑子里不住yy，两盘都被黄老师最后翻了盘，八十年代的老3段果然还是有点东西。黄老师还待再下，看时间四点过了，汪羽拒绝了邀请，起身打算帮老爸弄年夜饭。才端起板凳往舅舅家走，院坝门口传来了“买青果”的叫卖声。外婆打算买点灯芯草，汪羽抢先出院门叫住了挑担子的大爷。 这个年代的成都，经常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小贩也分为摆摊或者挑着担子的卖货郎，那些在菜市场卖打药，卖耗儿药的，还有卖菜刀，卖活蛇取胆的属于第一种，第二种里面最多的就是卖酱油，豆腐干，卖青果的。逢年过节也会有点杀活鸡活鸭的用三轮车推着卖。 青果摊子属于老成都独有的记忆，最受外婆她们这辈的婆婆大娘追捧，一般都是两个担子一根扁担。卖的东西你说他是吃的，很多不能直接下嘴，说是药材呢，又只能算沾边。通常挑子上都是青果，莲子，竹叶心，胖大海，罗汉果这些清火的，也搭配一些红糖，灯芯草，薏米这些小玩意儿，外婆称了点青果和灯芯草正要给钱，一个黄澄橙的东西吸引了汪羽视线，咦，柠檬？ 这个年代柠檬在**还是稀有玩意儿，不仅少而且绝大多数只是拿来泡水喝，汪羽捏着柠檬进到院子，打算用柠檬来给年夜饭增添一点新意。把灶台上所有食材仔细查看了一遍，对比完后脑子里比较了半天，终于锁定一份食材。 “爸，出来下”汪羽探头跟正在打麻将的汪家伟打招呼。 汪家伟出来后看儿子手拿两个柠檬，以为汪羽要叫他帮忙切了泡水，伸手去接。 汪羽把柠檬放到一边，手指两个土鸡腿问：“这两个鸡腿你打算弄啥菜？” “炒辣子鸡啊，今天人多要两个腿。”汪家伟回答儿子 汪羽问：“哦，我想做个新菜，你把这两个鸡腿留给我行不行。” 汪家伟这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儿子稀奇古怪的创意，比如前几天汪羽开始做的“奶茶”就很受欢迎，想了下问：“你要做啥菜？” “手撕鸡。”汪羽不带含糊的说。 “行嘛，等下做的时候你来说，我来弄。”汪家伟答应了 “好。” 五点，小姨一家也到了，汪家伟起身让位，开始炒菜，汪羽也帮着打下手。 轮到汪羽的柠檬手撕鸡，汪羽站一旁口述，汪家伟实操。 “大盘子中间倒扣个小碗，用少许料酒按摩鸡腿一遍，顺着鸡腿割两刀，呈太极状码好入盘，上置姜片，葱，隔水蒸二十分钟。” “起锅小心烫，鸡腿拿到旁边撕成条。中间小碗揭开，因为虹吸效应，里面会有小半碗黄澄橙的鸡汤精华。” “这鸡汤里面挤半个柠檬汁，少许酱油，一点点糖勾味，泡二荆条来三根宽切，再来点青椒细切。”因为这年代成都市面很少有小米椒，替换成红彤彤的泡椒突出酸爽，也增加成菜的颜色。 “千万别放盐和味精，土鸡腿加这个鸡汤精华本身就够鲜了。碗汁调配完成。” “剩下半个柠檬切片，再加点香菜放上面。泡菜坛子里没洋葱就这样了。淋碗汁，搅拌，完成。” 于是。做法简单的懒人版柠檬手撕鸡，就这样提前几十年问世了，柠檬本身清新的酸爽中和了鸡的肥腻，再加上两种辣椒和香菜搭配使口感丰富。蒸出来的鸡汁更是点睛之笔。 手撕鸡拌好后汪家伟迫不及待尝了一筷子，进嘴后一瞬间，味蕾的爆炸也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的传统观念，柠檬做出来的拌菜口味居然如此独特，汪家伟开始思考还能把柠檬用到其他什么菜里边，这也导致了他后来独创了几个和柠檬有关广受好评的的菜。 第37章 多面打 晚饭上桌，老妈，舅舅，小姨，三家人围坐开始团年，欢聚一堂，人人笑逐颜开的气氛撒是热闹，当然其中有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个就汪羽弄的菜啊，柠檬都放到菜里面了咋个吃嘛。”表哥批评起来。 “你先尝一下再说。”小姨顺手给表哥夹了一筷子。 表哥夹起鸡肉还举老高挑挑拣拣：“浪费东西。”言罢把鸡肉放入嘴中咀嚼，眼睛一亮，立马把手撕鸡从桌子另外一边端到他面前。 “你端到你面前，我们还吃不吃喃。”汪羽表示不满。 “咋子嘛，我们屋头买的鸡，我端不得？”表哥眼一横，好笑的是舅舅舅妈也不阻止自己的亲儿子。 “端得，好吃你就多吃点。”汪羽连忙接话。 自己老妈家这表哥，问题少年啊，想起前世表哥一系列的骚操作就皱眉，汪羽也只能看在亲戚面子上，大过年的不和他争论。 吃完饭，汪羽拉着老爸，舅舅和姨丈。开始给他们科普斗地主，易学难精的玩法果然吸引了他们的兴趣。几个大男人一直斗到一两点才恋恋不舍的各自回家。 第二天，年三十。 上午十点过，汪羽一家就到姑妈家了，今天是汪姓上一辈五家人一起团年，光大姑妈就带了她五个子女还有组建的家庭来。小三十人因大碗不够连中午煮面都要分两轮来吃。场面热闹非凡，下午麻将只有两副自然归了长辈玩耍，汪羽拉着参加工作的大表哥和三表哥开始教他们斗地主，赌注1毛3毛5毛，一下午倒也赢了他们十好几块。四点半汪家伟开始弄菜，这次汪羽没空帮忙，他带着一群小字辈，花了66块钱买了一大堆鞭炮和烟花回来，在不知道土豪为何物的年代，汪羽被几个表哥戏称“小地主”。 随着团年宴的开始，长辈们坐上了圆桌，而小辈则在临时搭建的三张方桌上落座。这时，二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台相机，设置了定时拍摄功能，为大家留下了一张大合照。电视里播放着刘晓庆和姜昆的经典歌曲《刘海砍樵》，整个大家族充满了欢乐和喧闹。这一刻，汪羽不禁感慨万千，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能够永远保留住这个美好的瞬间。 爆竹声中岁又除，顿回和气满寰区。十二正，整个城市整齐划一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辞旧迎新，虎年来了... 这年头过春节是要熬通宵守岁的，一群小字辈烤着火熬到三点过，汪羽终于受不了在姑妈家沙发沉沉睡去。 接下来两天，汪羽家都没出门，二姑妈和二伯在初二又上门拜年热闹了一天。 初三，人民公园。 头天汪羽睡晚了，迷迷糊糊爬起来已经九点四十。扯着嗓子把汪家伟叫下楼，两父子套上衣服，脸都没洗，跨上车开始狂蹬。从骡马市一路狂飙到人民公园，到门口，汪家伟一个漂亮的侧滑，停车，看表，骑行时间十三分。离棋院的多面打活动还有五分钟开始。 门口把棋院工作证一亮，挥手告别老爸，汪羽一路小跑冲进茶园，迎来是刘院长的能不能让我稍微省一次心的碎碎念。黄七段给他指了位置，还好，自己负责的四盘棋在角落里。又顶着刘院长严厉的眼光小跑着去上了早起的第一次厕所。多面打活动正式开始。 今年的迎新春棋院普及活动一共摆了二十盘围棋，二十盘象棋，三盘国际象棋，在人民公园的鹤鸣茶社开展。这也是这几年成都棋院过春节的老传统了。汪羽负责的四盘分别让3子，3子，5子，7子。对手基本不算太强，下起来游刃有余。大概因为迎春杯夺冠有登报的原因，汪羽面前的人显得比其他观战的人多一点，时不时有人叫后面的别挤。 “这个娃娃就是迎春杯的冠军啊，看到那么小。”旁边有惊叹的。 “业余冠军而已，没入段。”还有些装得懂行的。 “不要挤，我带得有娃娃。”站前排的一位观战者顺手把一位三四岁的孩子扛在了肩上。 看到有小孩被挤到了，汪羽放下手中棋子，开始维持秩序。 “这个叔叔你往旁边去点，给抱小孩的挪一下，那边那个你往后站一点，你那么高退一点也看得到。”汪羽抬手开始指挥起来。等全部站定了才又落子。 “谢谢你哦，我们九点就来占位子了，结果还是那么挤。”抱小孩的大概三十不到，瓜子脸，有点眉清目秀的感觉。汪羽抬头看了一眼，咋感觉有点眼熟呢。就是想不起哪儿见过。 因为四盘棋是按左，中，中，右，顺序摆放的，这让汪羽不用走路，只需要转身就好，转一次身就瞄一眼男子，不对，没见过。再转回来再瞄，眼熟。第三次转身，还是没见过。再转回来这次不瞄了，脑子里把那些下围棋大他十多二十岁的朋友全过了一遍，确定没见过。 一个多小时后，其他三盘棋陆续结束，就剩抱小孩这人前面的参赛者还在抵抗，汪羽感觉对手应该有业余3到4段水平。前面一心四用大意了，现在专心对付这人，妙手一闪，夹。 对手专心思考，算清变化后的汪羽抬眼四处看风景，抱孩子这人已经被确认没打过交道了，应该是在那儿瞄过一眼，只不过目光在他孩子脸上划过后，汪羽脑子瞬间一震，再把目光挪回小孩脸上，左看看，像，右看看，嗯，还是像。伸手捏了捏这小可爱的脸蛋，汪羽试着开口询问抱孩子的：“请问你贵姓呢？” 抱小孩男子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唐突，但看着汪羽纯真而好奇的眼神，还是回答了自己姓什么，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心里瞬间如一万只草泥马掠过：“大哥，不是说几百章后再登场，你现在跳出来是搞哪样...” 第38章 恰似故人来 如果说到汪羽在围棋之路上有什么遗憾或者对不起的人，那么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位小孩子。每每想起他，汪羽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柳溪，一个横空出道后慢慢下滑最终不为人知的职业棋手，“应氏杯”世界青少年围棋竞标赛青年组冠军，和八冠王叶力同一批成为聂伟平弟子，只不过随着他的在棋路上的举步维艰，他的名字慢慢从人们的口中淡去，曾经的赞美变成了对他的失望和惋惜。 那么汪羽为什么会自责呢，二十多年前，当时围甲联赛才开始，各地纷纷组建地方队参赛。柳溪也回到成都五马队参加围甲。两个小伙伴在命运的安排下开启了一场奇妙的友谊。 在当时还叫电脑房的网吧，某天的一个下午，汪羽和一个小年轻联网，玩一款叫《帝国时代》的游戏，接连淬了小年轻三把后他感觉索然无味，打开了联众围棋开始下网棋，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年轻就站汪羽后看他下棋，一局下完小年轻似笑非笑的问汪羽：“你还会下围棋啊？那知道我是谁不？” “求大爷才管你是谁。爱谁谁。”少年心性的汪羽心想，转头****的回问：“你是谁嘛？” “我是柳溪。” “柳溪是谁？” “你下围棋不知道成都五马队？我是五马队的柳溪。” “啊？”两千年的时候网络不怎么发达，报纸也最多报道一下不附带图片，汪羽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的应该是个职业棋手，赶忙激动的打招呼，介绍。 “下次再一起玩，队上接我的大巴车到了，先走了。”柳溪告辞出门，登上了五马队的大巴。 接下来，同住一条街，两个岁数相仿的年轻人再次相遇的时候，故事就变得丝滑了。 因为汪羽电脑游戏比柳溪玩得好，两人经常互相请教，后面剧情就是两人一起电脑房熬通宵，柳溪熬了夜再被大巴车接去训练，一起在网络上成立围棋帮派。或者两人一起喝酒，喝得烂醉再勾肩搭背的你家或我家睡觉。 在捡到柳溪遗失汪羽家，胀鼓鼓内装几千块钱包归还他后。两人关系变得越发亲密了。还出现过汪羽带着柳溪，熬个通宵后狐假虎威去业余棋社扮猪吃老虎的名场面。 两千年初的成都本就是西南地区的夜场娱乐中心，因和柳溪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汪羽还在成都某着名慢摇吧和叶力喝过酒。还好当时叶力除了酒量，玩心不算大，不然就没后来的世界冠军八冠王这一骄人成绩了。 每周都要熬几次夜再去训练，再加上夜场那些纸醉金迷的世界，成绩下滑力度可想而知，半年后汪羽搬家去了别处，联系变得少了，再加上手机被盗那年代没云端号码，两人失去联系。 后来汪羽只是从报纸和网络上看到一些消息。慢慢的，溪哥儿进入了替补，再慢慢的，围甲也下不上了。随后几年，等级分从第一页滑到第二页，第三页...最后再变成不活跃，各种围棋报刊杂志和网络再也没了他的名字，只是很多年后，汪羽浏览一份自媒体文章，才知道他去了外地教棋。 严格的说，这家伙的陨落，汪羽扮演了那种标准的狐朋狗友，是有一定责任的。所以这一世他进棋院就立过誓，再遇到柳溪，一定好好拉他一把，不让他的天赋浪费了，只不过望着眼前这吃手指的溪哥儿，那么早慌着出场，你这很着急吗？ 汪羽望着眼前这个小讨债鬼感慨万千的时候，对手小声的提着意见：“小同志，小同志，你抬头看天很久了，该你了。” “哦，不好意思。”汪羽赶快应下一子，没注意在角部紧了自己一气，对手也是具有一定水平的，一番搏杀下来快一气吃掉了汪羽大龙，白负。 不等收拾棋子，汪羽叫住正要离开的的男子：“你小孩喜欢围棋吗？有没考虑让他以后学棋？” 男子正要开口，柳溪奶声奶气的先抢答道：“喜欢。” 汪羽嘴角微扬：“那就说好了，哥哥在成都棋院等你，你加油长大。” 奇怪的是小孩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伸出一只手，认真的睁大眼睛：“拉勾勾。” 汪羽眼里漾出笑意，嘴角缓缓挑起一个弧度，欣然伸出手:“拉勾勾。” 跨越几十年时空，“军师”和“帮主”再度联系到了一起。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 第39章 被卖了 在人民公园的多面打活动结束后，刘院长组织了大家去旁边的努力餐吃饭，三个部门十几个人坐了两桌。坐下点菜，刘院长又拿努力餐抗战事迹教育今天晚到的汪羽，什么一菜一汤的革命故事，现在生活如此美好，全靠革命先烈为大家争取来的。汪羽也不反驳。理解刘院长出于爱才的心理，不然为什么不教育别人，一天抓汪羽这个典型呢。 吃饭时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宫保鸡丁，烧什锦，凉粉烧牛肉，夫妻肺片，回锅肉这类的家常菜，努力餐也不是靠什么名菜起家的，其存在的教育意义大过菜品本身。然而就这样一到饭点客人多得还是打涌堂。对比后面几十年，消费者用脚投票出来重麻重辣的江湖菜，这些普通家常菜根本没任何优势，如果提前十几年把江湖菜带到市面上来呢？老爸那种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老川菜只能创新不能丢，但是老妈的厂子应该离优化也没多少时间了，厂子对面那块地，背靠府南河临街，前世就被老妈承包了很多年，应该是最适合做江湖菜的地段了吧。 吃完饭和大家告别，汪羽坐了李良的顺风自行车，两人横穿少城往家方向驶去，路上李良给他透露了个消息，今年的定段赛据说是在杭州举行，而且棋院这次有3个名额。其实汪羽知道李良心中想什么，目前的李良被汪羽和唐笑宏稳稳拿捏，对上余方战绩也就是六四开。这小子是担心报名选不上，不过汪羽自己才不担心，通过这次内部循环赛和黄七段的对局，他感觉自己的水平提升了不少。现在的国家队水平，他不觉得会比自己高出多少。下定段赛应该是手拿把攥的。 路上经过一家百货店，橱窗里飘出邓丽君的歌勾起了他心思，这年代不管大街小巷都是邓丽君金曲，港台地区其他歌完全听不到。汪羽也不记得流行乐发展的时间线，只是估摸着应该是这两年左右，流行歌曲在内陆地区遍地开花。他还计划再等几年是不是可以把有些歌拿出来抄一抄了。由于抄袭不道德，汪羽打定主意专抄劣迹艺人。周董这种巨星不碰，不过陶吉爱做ppt总可以抄吧，什么宋胖子的安河桥，我拿来改成都的安顺桥行不行... 到家过后，汪羽带着点小心思拉着李良下快棋升降，李良不知是计答应。这次汪羽一改在友谊赛中留手的风格，全力以赴，各种套路和飞刀全部招呼上。两人一下午下了足足七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汪羽让李良3子有来有回，但让2子汪羽全部获胜。送走都快要哭出来的李良。汪羽心中得出一个大致评估。不敢说是顶尖，自己至少也有国家队中上水平。 接下来几天过得波澜不惊，初七上班过后，围棋部年后第一次会议，黄七段果然宣布了今年的全国围棋段位赛放在杭州举行，从6月26日到7月9日，为期两周。成都棋院派三人参加定段组比赛。接下来的四个月，由汪羽，余方，李良，唐笑宏进行内部选拔。每月互相交战7盘，根据最终排名确定参赛名单。消息宣布后，唐笑宏面无表情，余方一脸认真，而汪羽转头朝李良舔了舔嘴唇。又差点把李良吓哭。 就在汪羽作弄李良的同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聂伟平卖了... 北京，中国国家围棋集训队。 今天的早会，总教练聂伟平一反常态的早晨就当着所有队员开始大盘摆棋，上来也不废话，只顾拿着棋谱闷头摆。能进国家队的水平自然不需要过多的讲解，一盘棋二十多分钟就摆完了，紧接着又摆上第二盘，第二盘中盘结束，只用了十分钟摆完。 其实聂伟平摆的这两盘棋，正是早晨才拿到的汪羽和黄七段的内部循环赛棋谱，棋谱到手老聂看完大为惊讶，没和任何人商量，他就做出了决定，今天上午的训练直接摆这两盘。 摆完歇了口气的聂伟平向大家提了个问题：“大家觉得，这第一盘的白棋，第二盘的黑棋。水平怎么样？” 陈林新七段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这两盘看，这个人水平应该很高，但他的棋风不属于日本那边的风格，带了点不讲理的野路子。” 同为江浙棋手的马小春九段开口就损上了陈林新：“你那个水平是看不懂棋的，这人的棋算路很深，从他第二盘中盘这招飞就能看出来，这个是有意设计的陷阱。” 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跟马小抬杠的刘晓光八段接话：“小妖，这别是你下的，在这自卖自夸吧？” 马小春难得的没有继续杠：“不好说，没下过，我也不敢说稳吃他。”说完站起来走到挂盘面前，手指飞的那一手：“第一感肯定是跳，把白棋往外赶同时借机成空，我打赌队里找10个人出来10个都会走跳这一招，但他偏偏在能平稳获得优势的情况下飞了一手，结合黑棋后续手段，我甚至能隔着棋盘感觉到，这人飞这一步时的小心思。” 国家队棋感顶尖，善于揣摩对手心理的莫过于马小春，他这一分析大家纷纷点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擂台赛五连胜英雄江筑九发言了：“老聂藏着掖着的，肯定就不是大家熟悉的人，也没听说日本那边新出个这么厉害的棋手啊。” 聂伟平听闻此言也不多话，接着说：“下面我再摆他的第三盘棋，有看过的别说话，等没看过这盘棋的评价。” 接着聂伟平把汪羽和唐笑宏进棋院之前的三番棋第三盘摆了出来。摆得很仔细，有些关键点还稍微暂停，给大家思考。作为教练组三老，摆过这盘棋的王儒南八段，华易纲八段，罗健文七段表情几乎完全同步，先是恍然大悟，接着是吃惊，最后出奇一致的一脸兴奋。 一盘棋摆完，聂伟平也不说话，转身坐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台下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爱开玩笑的刘晓光打破沉默：“这人的官子也太臭了，忒业余了。” 彼此同为死杠头，抓住机会马小春立马开杠：“就你这水平配跟人下到官子？我要是白棋中盘就投了。因为我要脸，队里就数你刘晓光脸皮最厚，还舔着脸收官。” 就这盘棋来说，马小春确实说得有道理，刘晓光被损了也没话反驳，装听不见继续看棋。 连杠数人的马小春继续拿聂伟平扩大战果：“老聂，就这盘棋展现的内容来说，你的前五十手天下第一，不保啊。” 奇怪的是聂伟平听闻此言也没反驳，面无表情：“还有其他看法没，下一位。” “从第三盘棋看，布局很有新意，凭借劫争不疾不徐的补强也很老辣，获得优势后退让尺度之大，沉稳得近乎无情。再结合前面两盘看，这人算路深远，心思缜密，没几十年功力下不出这种棋。”女将杨慧八段提出自己的看法。 素有小诸葛之称的曹达元八段点点头，顺着往下说：“我从第一盘到第三盘，揣摩了很久，这人的布局中的一些走法，带点吴清源，木谷实研究新布局时期的创新招数影子，碰和肩冲还有上来直接点三3都是那个时代的招数，现在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但棋风又不像上面提到的两位，难道是日本某位高龄棋手爆发了？” 因和曹达元同龄，关系不错的宋学林六段赞同：“嗯，有道理。不像坂田和秀行先生的棋，会不会是高川格？” 看着曹达元和宋学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直接把聂伟平气笑了，站起来手指着宋学林：“你啊，进国家队四年了，就不知道回老家看看的吗？还高川格，再往下说是不是本因坊秀策要从土里爬出来了？实话跟你们讲，这棋是成都棋院一个八岁孩子下出来的，年前那个点三3，小飞应后面的飞刀变化也是他搞出来的。”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台下开始交头接耳，不可能，没道理，南腔北调各种讨论不绝于耳。 最后还是主管思想工作的王儒南八段站起来敲了敲桌子：“安静，教练组会根据汪羽的情况尽快拿出决定上报组织。没问题就散会，开始个人训练，解散。” 第40章 内议 中国国家围棋集训队五楼，负责管理工作的几人正就汪羽进行讨论，由于彼时的中国棋院还未成立，围棋协会的事，国家集训队内部就能拍板。 直性子的聂伟平上来直接表态：“我和汪羽合作过挂盘讲棋，这孩子思路清晰不怯场，讲棋的时候放得开，该收的地方也收得回来，就凭这几盘棋和他能赢黄德新，我建议立马吸收他进国家队。一刻都不能拖，留在地方队会严重限制他成长。” 华裔刚从刚才开始一直就捏着棋谱，一直摇头感叹，看着老聂话问了个问题：“这孩子的棋自成一派，他师傅是谁？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师傅不简单啊。” 聂伟平愣住了，想了想才回答：“据说是当地一个有名文化群体的徒弟带出来的，但这孩子学棋半年就出师，没人下得过了，而且根据刘老反应最近进步很快，从让两子到分先赢黄德新只用了两个月不到。” 华裔刚感叹：“简直就是为棋而生的天才，百年一遇，堪比吴先生，要知道吴先生这个年龄还下不过这孩子呢。” 聂伟平立马接话：“我再次强调这孩子留在地方队就是暴殄天物，必须尽快上调。” 王儒南看向聂伟平：“据说这孩子目前还是业余段位？好像拿了市业余冠军授予的5段？” 老聂霸气的一挥手：“段位这个东西不是事儿，弄过来直接授予专业段位，那些低段谁敢不服叫他们和汪羽练练。有了专业段位我提议，今年的中日围棋擂台赛，汪羽作为新人加入。” 旁边的罗健文突然开口：“我不同意这两个提议，还有没点组织纪律性了。” 聂伟平听不得有人唱反调，直接拍桌子打断罗健文讲话，指着他说：“你什么意思，你一个负责技术的管到我建队方面来了。” 一直坐上首埋头喝茶的陈筑德九段站起来双手一压：“小聂你不要吵，听罗七段把话讲完。”说完看着被打断罗健文七段。 罗健文喝口茶，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开口：“从汪羽第一盘棋传到北京，我就注意他了，年前那个三3小飞的后续变化我也摆了几天，着实精妙，再结合今天新的棋谱来看，我可以肯定这是个不世出的围棋天才，类似于古书里那种生而知之的天才。” 说完看着聂伟平，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小聂刚才的提议我不同意是有原因的，今年国家的段位赛,已经明确包含了新初段的定段赛在里面，这是时隔几年后首次恢复定段赛。如果现在对汪羽搞这么一出，才说恢复定段赛你就搞特权？其他人怎么想？组织纪律性和规则制度的严肃性还要不要了？再者说了，你如果对汪羽搞特权，顶着那么大光环，别人什么眼光看他？会不会给他成长造成压力？拔苗助长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做的好。” 罗七段不愧前世是围棋教育名家，一席话说得在座几人连连点头。聂伟平被说得没了脾气。 罗七段接着往下说：“参加中日围棋擂台赛就更不妥了，虽然是擂台赛形式，但我们要以战绩和严谨为主。你派汪羽出战，赢了还好说，要是上来就输了。怎么给全国人民怎么交代？而且日方那边谁去说，怎么说？你去年才赢了第一届，第二届立马弄个段位都没有的小孩上来，日方会不会觉得这是我们对他们的不尊重？中日友好是主旋律，要知道这可是涉外性质的比赛，国家上面那么多人看着。” 一通分析下来连聂伟平都不住点头，连声称赞罗健文：“还是你想得细啊。” 罗七段话锋一转：“擂台赛是不用想了，不过今年的中日围棋对抗赛我也强烈推荐汪羽上，毕竟对抗赛有过业余棋手上场的先例。另外借汪羽这次这个机会，今年定段赛后，我申请成立中国围棋国家少年队，以期发现更多的围棋天才，为国家和围棋队储备力量。” ps：中日围棋对抗赛始于1973年，由日本读卖新闻赞助，前身是中日围棋友谊赛。73年正式改为对抗赛，持续到1992年结束。三十多年时间为中日两方锻炼出很多优异棋手，作为建交后联结两国友谊也起到了巨大作用。而广为人知的中日围棋擂台赛是1984开始到1996年结束，日本nec赞助，一共11届。另国少队确实是罗建文七段最早提议，力主成立的。 一席话使得在坐几人全部点头认可，最后陈筑德总结性发言：“汪羽这小孩的事情，如果大家没意见就按罗七段的提议来办，通知成都棋院那边，三月底让汪羽来参加中日围棋对抗赛的内部选拔，如果通过选拔就往上报批，四月跟大家一起出发。另外罗七段的国少队提议很好，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三月的擂台赛，所有工作重心全部往擂台赛转移。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主管技术和思想工作的明天写个备战时间表出来我往上报。年后第一天我就不多耽误大家时间了，散会。” 而远在成都的汪羽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一上午被国家队高层来回指了几个方向，此时他还正在调戏打饭的李姐。 “这个莴笋炒肉，肉都看不到，剩到的就是炒莲花白，素菜汤汤，拌大头菜丝丝，我还以为我走错门到尼姑庵了。全素，现在国家运动员就这标准啊。”因为返工第一天只有俏荤，他幽默的表示自己不满。 李姐瞪他一眼：“想到你们过年大鱼大肉的，特意给你们清一下肠胃，还不感谢我。” “我可是还在长身体。”忿忿不平的汪羽也办法，现在汪家伟不在附近上班，虽然说隔得不远汪羽也跑去吃过，但那边大锅饭质量比棋院平时伙食也就差不多水平。汪家伟才去新单位，汪羽也不好意思去吃小灶，虽然汪家伟不觉得是个事，但汪羽要尽量给老爸在单位树立好形象。 嘴里的莴笋肉片咬得嘎吱作响，汪羽端着碗到教室吃饭，李良悄无声息的的跟了进来：“小羽哥，选拔赛高抬贵手哦。反正你稳出线的。” “那就下升降嘛，只要你拉得下脸我无所谓。”汪羽正在气头上，转头就拿李良调侃。 李良哭笑不得，开口问汪羽：“你觉得我和余方还有唐笑宏谁机会大一点？” “严格的说我觉得这次比赛是你和余方二选一，我和唐哥是陪练。”汪羽仔细想了下。 “那你觉得余方有啥子弱点没？”李良真心请教。 “你真想知道？” “嗯。” “附耳过来...” 第41章 兴趣班 一通针对性分析和指明强化方向，李良感激连连，表示如果拿到参赛名额一定请汪羽大吃一顿。只不过饭后趁李良不注意，汪羽又拉着余方来了一通分析。余方也表示如果拿到名额请汪羽看电影吃小吃。这就叫两头下注永不落空，等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狡猾如汪羽怎能放过这种白吃白喝的机会。 下午拉着余方下棋，两盘棋余方一人就花了3小时时间，把汪羽闲得一直瞟旁边桌子唐笑宏和李良的对局。别人第三盘都下完了，余方还在计算第二盘的收官次序，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盘面差20多目是官子能刮回来的？ 接下来汪羽盯着余方磨，这小子最近感觉转性了，以快棋见长风格的他和汪羽下棋慢得要命。一直磨了两天，赶在开学的头一天，选拔赛汪羽和余方的七盘终于下完。7：0，去年寒假放得早，今年初十就要开学了，虽然学习对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但学校的名份还是很重要。 我们是**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这天汪羽特意跟刘院长请了个假，一大早迎着歌声来学校报到，这也是汪羽特意体现对学校的尊重，当然，尊重完了之后该请假还是请假。到教室刚坐下，老师就来找他去校长办公室。汪羽跟了过去，进得门来到周校长笑脸相迎，无事献殷勤放眼世界都是准则。汪羽心中暗叫不好啊。 周校长上来先是一阵客气：“恭喜汪羽同学迎春杯夺冠，采访记录你还特意提到了学校，不愧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好学生，很有心，难得。” 接着校长直入主题：“学校在季前会议讨论过了，为了响应国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号召，决定在周二下午成立兴趣班，每周二下午只上一节正课，然后是两个小时的兴趣班活动，这次兴趣班的围棋班由你和班主任吴老师一同开展，围棋兴趣班场地定在二楼的生物大教室，场地够宽敞。你看一下需要准备什么，今天周二，下午就可以开展。” 说完顿了下，看着汪羽又说：“学校根据你的事迹已经上报区三好学生了，而且不出意外今年的市三好也非你莫属。你作为学校的代表，可要带一个好头啊。” 汪羽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难听点叫互相利用，好听就叫合作共赢，他通过学校获得了自由和名誉，学校通过他获得了档次提升和成绩。现在该自己表现了，他没道理逃避。思考过后，他提出了兴趣班需要的物品，并表示全力配合吴老师工作。 上午自然又放假了，打着学校的名义回棋院，舔着脸找刘院长，以普及围棋的名义申请赞助，刘院长豪爽的支持了5块薄板棋盘和一堆淘汰的塑料棋子。再配合学校一起去采购棋具，一上午光跑这事，赶在中午放学前围棋兴趣班的教室终于布置妥当。 第一节课上完，全校花了三十分钟来统计报名和讲解注意事项，这时的兴趣班远比后来兴趣活动社业余，不过品类倒是很多，各种类别居然开了十多个。学校仅有的2把小提琴居然有二十多人报名，不得已辅导老师只能根据报名学生小拇指长度来筛选了六个人，三大球里排球是当前热点项目，报名人数远高于足球和篮球。围棋作为当前最火爆的棋类运动，生物大教室门口学生排队人数都到二楼的楼梯口了。 “不要挤，排好队伍来登记姓名，年级，棋力，有段位的报自己段位，没段位就报初学者。”吴老师挨个登记年级和姓名，没段位全部标记为x。汪羽和校工在后面牵绳子维持秩序，报名后一个放一个进去。 报名完后按照高矮顺序坐下，能容纳50人的生物教室被坐了个满满当当，一共47个人报名，其中6个女生。 趁吴老师在台上讲解兴趣班注意事项，汪羽快速拿报名表一扫，在一堆x里面找到4个有段位的，分别是五一班的周麟2段，三二班王琦1段 三二班李玉良1段 二一班的刘爽1段。 吴老师讲完，接下来该汪羽上场了，其实汪羽围棋完全是自学的，前期都是一个人打谱，对于初学者的围棋讲解没任何经验，这种场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围棋棋盘为19乘19的方格，由361个交叉点组成。我们下围棋是下到这361个交叉点上而不是格子里。同学们要记住，围棋也可以叫纵横十九道。” “黑白双方各有181颗棋子。按黑先白后的顺序依次落子。一次只能下一颗棋子，棋子放到棋盘后不能移动。” “同学们看这边。每一颗棋子落到棋盘上，周围有4个空的点，这4个空的点就是围棋里叫做气的地方，气就是棋子生存的关键。当棋子周围的气全部被敌方占据后，棋子将会被从棋盘上拿掉，也叫提子。” “每一个棋子或者每一块连在一起的棋子必须有两只眼，眼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气。好比人的呼吸。因为一人一次一手的关系，两只眼才能确保自己的棋不被别人提掉。” “围棋的本质是一个效率游戏，利用各种手段来占领棋盘上这361个点，点数多的一方获胜。” “那么今天第一节课，初学围棋的同学们就可以试着围绕对方棋子的气来进行封堵。自由练习。” “周麟，王琦，李玉良，刘爽4位同学请上台来坐到一边，待会儿有任务交给你们。” 上来讲了一大堆，汪羽自觉得讲得还算凑合，但对初学者的学习安排确实一窍不通。看起来下周兴趣班之前他要恶补一点初学者教程了。 4个有段位的同学走了上来，周麟是个看起来挺沉稳的小胖子，王琦和李玉良同班级，都是那种瘦皮猴眼放精光的小机灵鬼模样。而刘爽居然是个挺漂亮带点羞涩的小女生。 在许诺留一节课和他们四面打后，四个同学兴高采烈的去指导其他初学者围棋规则。汪羽也穿梭各个棋桌耐心指导起来。感受着初学者的热情以及那些啼笑皆非的错误。 第42章 采访 兴趣班最后一节课汪羽开始和四个业余有段同学多面打，周麟这个小胖子下起棋来很沉稳，棋风也是稳健派的，同班级的王琦和李玉良棋如其人，这两人要不是姓名不一样汪羽都怀疑是两兄弟，才业余1段就轮流给汪羽上骗招，耍小刀子。最后哪个刘爽更有意思了，让她5个子居然还反追杀汪羽的大龙。 由于周麟被让4子走得稳健，汪羽就顺着布局收官，全盘没战斗就下完了，最后赢了十几目。被让5子的王琦和李玉良敢跟上手耍骗招结果可想而知，两盘棋都是局部大亏，中盘战斗还未打响就败下阵来。反而是刘爽这个小姑娘，杀起棋来不顾自身缺陷，被反杀两片厚势都不肯认输，噘着嘴，细看眼睛里还有泪光。下课后汪羽花了半小时给四人复盘指出关键点，四位同学听得很认真，第一次兴趣班活动告一段落。汪羽感觉以后就算自己有事来不了，这几个同学都可以替代他辅导其他同学。 几天后，棋院二月的选拔赛虽然其他人没下完，但汪羽以20胜1负结束了自己所有的对局，刘院长再次找到了汪羽谈心。 “国家队小聂那边，要你三月底去北京报到，参加国家集训队今年访日的中日围棋对抗赛选拔。”刘院长直奔主题。 “好。”汪羽不带含糊。 “额，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去北京？”因为这次征招，刘院长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全没用上。 汪羽回答：“对抗赛完了放我回来跟着您就成，我也想在棋上多见识点不一样的对手。” 目前在成都没对手了，汪羽确实也想领略下这个年代国家队的风采。再加上赢了能去日本。汪羽还是有点小期待，虽然前世去过一次，但日本围棋界那些传奇，汪羽学棋时一直打着他们谱长大的，现在有机会能见见活人，想想都值得期待。 “那行，家庭成份没问题嘛，出国要政审的。另外你目前还有啥困难没。”刘院长按照惯例一口气交代。 “成份工人家庭，还有我确实有困难。”汪羽鸡贼的回答 “啥困难?”刘院长好奇了。 “我晕火车，要坐飞机。路费不够的我自己补。” “这个议了再说，明天开会宣布。没事你出去训练了。”刘院长并未直接拍板。 回家后把事情跟家里一说，老爸老妈反应各不相同。老妈开始张罗带什么衣服，用什么箱子装东西。汪家伟照例叮嘱出门要守规矩懂事，不过还提了一件事。 汪家伟：“下个月家里要搬家了哦，你回来找不到家咋办。” “没事，我回成都直接到你单位找你，鼻子底下就是路，放心好了。”汪羽心想我还能找不到家？只怕我比你更熟悉新家情况。 汪家伟问到：“听说是去半个月时间？” 汪羽信心满满：“嗯，3月底去，选拔赛为期半个月，如果没选上4月中旬回来，选上了4月底出发，两手准备。不过选不上是不可能的。直接按5月回来好了。” 晚饭因为汪羽这次上调，家里特意去菜市场加了两个熟食，桌上提到下个月搬新家，汪家伟感叹生活越来越好，汪羽站起来跟老爸老妈发誓等几年再换大房子，逗得父母开怀大笑，不过汪羽没把这个当笑话说，别不信，他心里甚至把下次换房子买哪儿都选好了。 第二天早上例会，果然宣布了汪羽上调参选中日围棋对抗赛的事宜，机票开了介绍信，还要提前半个月前去买机票登记。散会后汪羽开始训练，又被余方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敲门进房，里边还坐了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戴眼镜瘦瘦的还穿套这个时代不怎么常见的西服。不知道干嘛的，经过刘院长介绍后才知道是来采访的记者。 “这是我们棋院的汪羽，上个月的市冠军，下个月会到国家集训队参加中日对抗赛的选拔，等下就由他带你在棋院转转，剩下不清楚的你直接问他就好了。这是成都晚报的孙记者，你陪同他完成采访任务，机票补助的事我给你想办法。” 刘院长交代任务汪羽不敢怠慢，带着孙记者楼上楼下各部门看了个遍，逛完后两人在二楼大厅坐下，孙记者开口表示要采访汪羽。 汪羽客气到： “我有啥子好采访的，我也不晓得说啥合适。” 孙记者开口：“你上次夺冠应该有个专访，年前事情太忙，这要补上，就简单谈谈生活和围棋上的东西。” 汪羽：“好，我尽量配合，你问嘛。” 孙记者：“首先恭喜你在迎春杯夺冠，获得冠军感觉如何，这次比赛带给你的收获是什么。” 汪羽笑了笑：“夺冠肯定感觉好啊，要说收获那就是认识了很多热爱围棋的朋友。” 孙记者：“据我了解到，你围棋是自学的，能否就自学围棋这方面跟广大爱好者支支招？” 汪羽：“就爱好者来说，想提高的途径就是多和人下，下完回去再打打高手的棋谱，看看转播讲解。” “那你成长路上对你帮助最大的人是谁？”孙记者继续问。 汪羽：“首先肯定是刘院长，他对我的悉心栽培和帮助是最大的，其次棋院其他人对我帮助也很大，比如黄七段就很耐心的指导过我一段时间。” 孙记者：“现在每天花多少时间在棋上面，以后有什么样的目标？” 汪羽：“我现在每天会花6小时研究棋，如果当天没完成，差多少小时会在第二天补上，以后目标肯定是拿世界冠军。” “世界冠军是指在中日擂台赛上赢取好成绩吗？”汪羽不小心说快嘴了。彼时的年代还没世界冠军一说，孙记者理解为擂台赛夺冠。 “嗯，算是吧，也可以理解拿很多能拿到的冠军。”汪羽解释。 “呵呵，看来你野心不小啊，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围棋和中国的儒学有什么共通之处。”孙记者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得汪羽沉默了，不是他不会答，而是这问题是该向一个八岁小孩问的吗？ “理解不了没关系，因为去年中日围棋擂台赛聂伟平夺冠，北大的孔教授写了篇围棋和儒学的论文，引起的讨论和反响很不错，所以今天难得有机会采访专业运动员。我想知道业内人士的看法，当然，这问题对你可能太深了。” 本来就问了超纲的问题，末尾你还要损这么一句，汪羽顿时火大了，踌躇酝酿了半天，汪羽开口了。 “哪个什么孔教授的论文我没拜读过，不过我借用他北大前辈，着名三大教授之一钱穆先生的话，如果说围棋和中国文化有什么联系，我认为是天人合一的精神，光说儒学太局限性了。”汪羽开口毫不留情。 “哦？天人合一？”本是按部就班，毫无新意的采访，汪羽这么一说孙记者立刻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弹起来坐正。 不给他反应时间，汪羽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相传是尧舜创造了围棋，你能说尧舜就代表儒家思想吗？还有张良用围棋向韩信传授兵法，你能说张良和韩信代表儒家吗？张良是道家韩信是兵家只有萧何才是儒家。” 漂亮！孙记者暗暗叫好：“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懂得还蛮多的，还有什么观点吗？” “还有，中国可以考证的第一本书是易经对吧，易经是根据洛图演变来的，根据易经每个人读后的不同感受，演化出来诸子百家，儒家只是其中一个代表而已。你再看洛图，那些黑白圆形不就是围棋的棋子吗，围棋中，圆圆的棋子落在方正的棋盘上，代表了天圆地方，黑白棋子代表了阴阳，而不管洛书，易经，他们的精神都是天人合一，围棋也正是如此。围棋不像象棋和国际象棋，棋子各有不同，围棋每一颗棋子都是平等的，这也是一种众生平等的表现。” “最后，你可以说从围棋中能找到诸子百家的影子，而不能把围棋归于哪一流派或学派。日本那些超一流棋风各不相同就是例子，而我们国家队的每个人棋风也不一样。这反而说明了从围棋上面，每个人领悟出来的道不一样。”汪羽说完自己的看法，听得孙记者一愣一愣的。 良久，反应过来的孙记者开始大力鼓掌，引得几个教室都有人探头出来一探究竟。 “讲得太精彩了，这是你自己的看法?” “有些是书上看的，有些是我总结的。” “说得真好，我能全报导上去吗？” “可以，你就写是刘院长说的就好了。” “哦还有。” “还有啥子？” “刚才你讲太快，我没记录完整，能重头再来次吗？” “你滚......” 几天后，经过孙记者润色的采访稿登上报纸，在全国范围内又一次引起对围棋起源和风格的热议。 一个月后，3月21日，这天正是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开幕式，恰巧也是汪羽的生日，迎着晨曦，汪羽登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 第43章 土包子进京 “空乘姐姐，我要个巧克力。” “空乘姐姐，为啥我没发烟，你们这个是搞歧视。我要投诉。” 汪羽一上飞机就开始逗空姐，这年头独自坐飞机的孩子基本没有，空姐也乐得逗他，一直塞零食给汪羽。这要说八十年代的飞机服务确实不错但坐飞机的人也少，普通舱40个人的座位都没卖满，稀稀拉拉的坐了20多个人，其他人都没汪羽脸皮厚，所以好多服务都是汪羽独享。 “乖，小朋友不抽烟，坐好不要乱动，等下再给你拿点纪念品。”一个瓜子脸很文静的空姐过来给汪羽整理安全带，笑起来两只眼睛形成一个月牙形，还露出两个小虎牙，甜到汪羽心里了。可惜的是两条眉毛画得又黑又粗，口红的色号也太深了。这该死的八十年代审美啊，要是眉毛描得自然朦胧点，再把嘴唇换成水晶玻璃系，看一看提神醒脑，闻一闻延年益寿，咬一口嘛，嘿嘿嘿... 勒索了一大堆纪念品，小虎牙空姐还贴心的给汪羽拿个口袋装好，汪羽连夸她好贤惠，还说等他长大了要娶她。再次逗得邻座几个中年人哈哈大笑。小姑娘也被汪羽逗得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整个旅程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下飞机后很快在出口看到了高举牌子的王园和司机，上前一打听是聂伟平带队去日本参加擂台赛前特意交代过的，同为川籍棋手的王园很是热情，一个劲催促汪羽上车回国家队集训地，一打听才知道是着急回去看今天的比赛直播，路上王园高兴的给介绍，算上汪羽，现在是王园，宋学林，郑洪四个川籍棋手齐聚一堂了。 可惜汪羽知道这几位包括留在成都的李良和余方后来都没拿到过冠军，两位九段宋学林和郑洪也早早转型从一线淡出。王八段为围棋的发展确实做了很多贡献，讲起棋来颇具名家风范。在围棋界和**地区提起来也是大名鼎鼎。 不过汪羽隐约记得眼前这位对Ai的抵触情绪很大，包括后来Ai一统天下的时候，王园也在杂志发表过自己独特的看法，一直号召不要盲目学习Ai，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下法。这种情况放在业余界确实可以接受，但是真放到职业世界来说就是谬论。汪羽都还记得，对Ai有过一段时间抵触情绪的柯杰被天天学习Ai的韩国棋手后来反超，直接拉下世界第一宝座。 不去想Ai的问题，反正自己的观念这次来也不能被任何人带偏了，汪羽理清头绪开始和王园闲聊，最后扯到工资上面，汪羽惊讶的发现国家集训队工资居然比汪羽还低，42块5毛。看来刘院长对自己真是不薄。 到集训队大楼，正赶上饭点，安放好行李，拿着盘子，汪羽跟王园进到食堂，终于知道为啥这边工资那么低了...... 好家伙，牛排，鸡腿，大肘子就那么搁在铁盘子里，满满一列各种各样的肉食，您要想找点素菜还得拐弯才有。再对比成都棋院的伙食，汪羽感觉自己就像格林童话里的《杰克与豌豆》里的杰克，顺着豆子爬到天上一样。老聂诚不欺我啊，难怪前世看过视频老聂说因为国家队伙食太好了。要被体委降标准，后来他动用特权直接联系书记才解决下来，这伙食起码就值好几十元的标准吧。 牛排扒拉2块，大鸡腿整上3个，汪羽端着盘子找到位子就开始啃起来，刚坐下，对面一个留着长长鬓角，操着一口字正腔圆普通话的小伙子开口了：“汪羽是吧，吃完下午到我们那桌研究棋去。” 第44章 怎么就招人恨了？ 看半天，汪羽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有头发的刘晓光，电视上见多了没头发的，猛的来个有头发的真人，感觉特不习惯。 “现在局势怎么样？我才到没来得及看。”汪羽嘴里含着牛排，问的自然是今天的中日擂台赛。 刘晓光热情的介绍：“芮兄三连星大模样，中午封盘白落下第38手，棋局还长，但我觉得黑棋好。” 旁边桌有人说话：“但凡你觉得好的，那就坏了。”汪羽转头一看，嘿，这不马小春吗？又一个活的。 两人又掐上了，刘晓光：“你个小妖懂什么，一天就知道搞阴谋诡计，这种大模样的棋你看不懂，跟你不是一个路数。” 汪羽赶紧打圆场：“吃饭，吃完看棋去。” “不跟你斗嘴，想害我吃不下饭是吧，别人汪羽新来都看出你鬼点子。”马小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果然见面胜似闻名，这两人，绝了。 汪羽一边吃饭一边扭头到处打量，好多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的国手都在，不过更多的是一些没见过或者只是脸熟的人，随着他目光迎来大多是友善的笑容，也有面无表情的，还有些不怀好意或者恶狠狠瞪回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老聂帮他出名，陈筑德拍板他进京参加选拔赛后，在很大一部分棋手中引起了争议。要是没选上还好说，如果选上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美差，你个业余棋手凭什么来占个位子，私下里已经有好几个在商量要给他上上强度了。 吃完饭，王园带着汪羽去到了五楼的围棋协会主任办公室，找陈筑德九段报到，看得出来教练组很重视汪羽这次上调参加选拔赛，陈筑德先是带着他在宿舍安排了他住宿，跟其他三名川籍棋手住一个四人间。再领着汪羽去到楼下的对局研究室给大家做正式介绍。 推开对局研究室的门，一点不到已经有三四十个人在里面摆棋了，陈筑德进门后拍了下掌，等大家视线看过来后清了清嗓子：“那个，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小朋友是来自**成都的汪羽5段，这次会和大家一起参加中日围棋对抗赛的选拔。大家欢迎。” 说完带头鼓掌，研究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刘晓光在前面台子招手示意汪羽过去，汪羽抬头看陈筑德，得到同意后走了过去。殊不知这一举动又招致不少仇视的眼光。 来到前面这桌棋局，汪羽挨个观察，都是些国手级别的大佬坐在此处，刘晓光，马小春，曹达元，姜铸九几位都在，汪羽开口跟刘晓光打招呼：“没来不知道，咱国家集训队这么多人在呢？” 和刘晓光留着一样发型的姜铸九说：“今天是没来齐，小六十号人呢。” “啊？”汪羽才知道国家集训队有那么多人，以前一直以为就十多二十个人，主要是从媒体上获取的印象就这些人经常露脸。 “全国的专业棋手，大多数在国家集训队，少数在地方队，整个集训队就你一人是业余身份。不过集训队有些待几年或者是退役，或者是转型做普及工作，毕竟比赛就那么多，僧多粥少。好比今年回你们成都的黄七段，不过他档案还在集训队。你们**那边的专业棋手，说起来不都在北京吗。”一双细长眼睛，文质彬彬的曹达元给汪羽讲得很详细。 “感谢曹老师，懂了。”原来如此，汪羽这才知道，难怪看上去这么多人。 一点，对局室八张桌子密密麻麻的的围了四五十号人，这桌人也有六七个了，坐右边的钱羽平拿出颗黑棋，拍在棋盘上，左下拐头。 刚放上去，就被马小春扣下来了：“我说钱大，你这种钝刀就别摆大模样的棋了，这一看就脱离主战场。” 马小春转头看向姜铸九，姜铸九往天元旁边落了一子，大家异口同声：“好棋。” 汪羽不说话，咬着嘴唇盯着棋盘，在找有没有更好的解法。想了半天，看着钱羽平弱弱的说：“我赞成钱老师的左下角拐头，逼白棋进来，但如果要考虑后续手段，白进来之后黑横顶，那么是不是先右下扳了不粘，再左下拐头。” 马小春瞄汪羽一眼，把姜铸九下的棋子拿走，按汪羽意思摆了2个。大家看了半天，刘晓光一拍大腿：“哎呀，是不是好棋先不论，右下先交换了之后，左下再拐头，白棋进来黑就可以直接横顶了，顶完以后右下粘也是绝先。我喜欢这个黑棋。” 马小春总结性发言：“当前局面黑找不到目标，自己围上下都漏风，这手不管是不是好棋，虽然说脱离了中腹的主战场，但一套组合拳下来，至少让进来的白棋飘起来了，有了攻击目标。我觉得可以下，就是一般人很难去想到这点。特别是这个先扳了不粘。” 围棋就是如此，有时候少交换一手次序，好棋都变坏棋。旁观的都点头称是，虽然主战场在左边大模样，但是黑找不到发力点很难受，主动去围空有点虚，汪羽这招逼白棋进来再借调子围，是好棋。 1点30，传真机传来了最新的棋谱，这年头转播条件有限，包括电视直播在内，都是旁边计谱人员记录十几手拿出对局室，如果是主场立刻可以摆，但第一盘是在日本，就得借助传真机传回来。 最新传回来的棋谱，黑果然在右下扳了，不过是扳了粘，众人纷纷惋惜错失目标。不过白棋第50手思路严重矛盾，棋局开始倒向黑棋，局面优势。研究室众人纷纷松口气，隔壁桌的邵振中九段乐呵呵的说，看来下次我不用上了。汪羽一打听才懂，邵振中排在中方第四台，只要这次去日本的两盘能赢一盘，下次在中国的两盘比赛他就不用上。 接下来日方女将楠光子开始不管不顾的打入黑棋阵势，不过有“魔女”之称的芮艿伟棋力明显高出不止一筹。借攻击把白棋搜刮得很惨。第100手白棋突然爆发制造劫争，研究室又纷纷开始给芮艿伟找法子，局面再度开始复杂化，不料几分钟后传来的棋谱，白122在关键劫争中突然脱离主战场自补了一手，相当于自停一手，此手一出白棋已经输飞了，研究室里纷纷称奇。 后面桌子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揶揄一句：“看来日本的女同志忍耐力很好啊，下次谁有机会遇到，下手重点没关系。”研究室爆发一片哄笑。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氛。负责思想工作的领队王儒南急得站起来大声训斥。 往后的棋局不用再摆了，研究室很多人陆续退场，汪羽也起身去上厕所，不过此时祸事已经找上了他，还未从厕所出来就被人堵在门口。两个不认识的小年轻，一脸愤恨的拦在门口。 “汪羽是吧，你小子很牛啊，敢不敢跟我兄弟下五番棋，谁输卷铺盖卷儿，滚蛋！” 第45章 求仁得仁 “不是，你丫谁啊，找抽呢不是，神马玩意，给爷起开，走你。”汪羽脑子里的画面只闪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目前还是个小学生身体。打住，打住，要这么说大耳刮子先抽自己身上了。 “二位大哥什么事啊？集训队口号可是，以棋报国，珍重责任，崇尚棋品，团结制胜。”汪羽开始装傻子，记起上楼那几个口号，越念越大声，以期有人能听到。 “还装是不是？信不信抽你，就问你敢不敢下五番棋，谁输谁从集训队滚蛋。”左边少年抬手欲打。 “干什么你们！”刘晓光和邵振中正巧走出来上厕所，马上呵斥。 “大刘哥，邵哥，这小子一来就顶了李元明的选拔赛位子，还是王领队来谈的，我们不服。我们就想要个公平的选拔机会。”左边少年一脸不悦，右边的少年从开始就一直把汪羽死死盯着，如果眼神能杀人，汪羽都挂了几个来回了。 刘晓光面露难色：“额...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打架，团结致胜，回头可以再跟陈老谈。但是你动手就是你不对了。”汪羽这事几个高段棋手也有听闻，不过毕竟没动到他们蛋糕，感受还是少了。 “不公平。”右边的少年终于开口了，摇了摇头，眼睛里面挤满了泪水，转身落寞的往外走。邵振中赶紧跟了过去，一把搂过来安慰。 刘晓光继续训斥挑事的少年，这时，旁边突然一声大喊：“你要公平是吧，给你公平，现在就下。” 往外走的两人顿时呆住了，刘晓光训到一半嘴巴没合拢看着汪羽，挨训的少年也一脸不可思议，汪羽又接了一句：“来，公平是靠自己争取的，现在就下。” 其实汪羽这么做是考虑到几重原因，首先他脑子里快速过了遍李元明这个名字，什么路人甲，前世根本没听说过，想必棋不怎么样。再就是他看到李元明委屈的样子，这遭遇如果放自己身上，怕是对围棋的热爱和道心全破碎了。最重要一点汪羽也想通过这次对局减少日后的非议。自己的位子是名正言顺得来的。当然，还有点小心思，左边这个少年路人乙居然想打老子，该给他点永生难忘的记忆。 想到此处汪羽快速变脸，转向左边的少年：“这场对局是你挑起来的，我和他赌上荣誉，你不和我赌点什么？” 左边少年一脸不屑：“我和你挂彩，你拿得出钱吗。” “好，就挂彩，你出多少我接了。”汪羽赶紧咬住。 左边少年显然不相信汪羽能拿出钱：“我存了两百多块了，你见过钱吗？还挂彩？你全身上下能拿十块钱出来不？” “两百多是吧？”汪羽不等他反应，摸向毛衣里层老妈给自己缝的口袋，也没细数，直接手指一分，提了一半出来交给刘晓光。要知道汪羽这次出门，自己工资夺冠奖金还有平时下彩棋的钱父母全给他了，最后还添了一百多凑够六百块。汪家伟理由是穷家富路，而且五是亏六是顺。 “刘哥你帮我拿着，叫他把他的钱也给你，他有多少我全包圆了，多退少补。”汪羽霸气的看着左边少年。而刘晓光手拿一大叠大团结，显然脑子有点宕机了 刘晓光：“额...下彩棋可以，不要下那么大。” 后世的中国韩国内部训练多少都会挂彩，日本除开老一辈棋手追求棋的“道”，年轻辈训练赛也会挂彩，提高棋的认真程度。 左边少年不甘示弱的从裤兜摸了四十块交给刘晓光：“等着，剩下两百我待会儿回寝室取去。” “要取现在去取，对局开始前，钱必须到刘哥手上我才下。”汪羽怎会让这个肥羊跑了。 “行，你等着。”左边少年转身去取钱，汪羽招呼李元明直接往研究室走。 研究室门口，汪羽停下脚步，有意等去上厕所的邵振中和刘晓光回来。待两人回来，刘晓光退还了汪羽多摸出来的七十块钱，推开大门，人还是有十几二十个，正好做个见证。汪羽快步走到前面，给大家鞠个躬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大家好，今天芮老师的棋下得很好，为了提前恭喜芮老师拿下第一盘，小弟汪羽和李元明准备下五番快棋助兴，谢谢大家支持和见证。” 一席话讲完，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汪羽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一个棋桌旁，李元明也坐过来在他对面。有些知道什么事的在交头接耳。刘晓光主动坐到了两人旁边担任裁判。对局者汪羽和李元明都不说话，直到汪羽看到惹事的左边少年把一大卷大团结交到刘晓光手上，汪羽才打开棋盒，抓了一大把棋子请对手猜先，13颗黑子对2颗白子，双，汪羽执黑先行。 一个半小时过去，棋局的比分是2:1，汪羽先下两局，李元明扳回一城。然而绝大多数观战者都不清楚，第三局是汪羽故意让的。那么汪羽为什么会那么有把握，敢在这种荣誉和金钱拉满的番棋隐藏实力呢？这就要扯到一些历史原因了。 历史上的中国围棋出过三条龙，分别是聂马常，三人同属龙，棋艺在他们自己的年代都属顶尖，聂伟平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封圣，马小春和常浩的几个世界冠军亦是实力的证明。然而在聂和常二人之间，除了马小春能打，围棋断层近乎有二十多年。聂马之间隔了个十年动乱不必细说，从马小春开始到常浩，除了刘晓光加冕名人及远走异国的芮江夫妇，其他要拿出来讲，包括九段棋手在内，只能非常客气的说他们可以撑撑场面。更别提是那些直接推荐为专业的低段棋手了。很多那个年代的专业低段棋手退役后，去晚报杯跟业余棋手争食都下不明白。直到汪羽现在的1986年，专业需要比赛才能定段，底层棋手的力量才逐渐增强。 望着眼前这位李元明，还有那位他不愿知道名字的路人乙少年，想到他们注定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小透明。汪羽摇了摇头，心中一声轻叹，落下了第4局的绝杀。 第46章 多智近妖 盘上两块黑棋被断开，两块都做不出两只眼，李元明固执的填完最后一个单官，默默放上两子到棋盘起身离开，路人乙少年低着头跟李元明一起走出了研究室。旁边的刘晓光默默看着棋盘开始整理他的鬓角，周围还有几个观战者在旁边盯着棋盘也不说话。 汪羽小声询问：“那个，刘哥？算我赢了吧？” “哦，对对对。”刘晓光如梦初醒，掏出钱递给汪羽。 “额，今天是我过生日，不嫌弃的话找个地方就这钱大家搓一顿？”汪羽早就做好准备，这钱断然不能留在自己手上，要退给路人乙少年他又不甘心，谁叫他想打老子。直接给他吃光，不留后患。后续要罚要打自己全认了。 “好啊，吃什么去？”刘晓光一点不见外。 汪羽看周围观战的还有邵振中，王园等四五个，干脆站起来招呼众人：“各位哥哥，姐姐，今天小弟我过生日，都别走了，我们全聚德搓一顿去。” 这年代如果有人请客，人们不会像后世那样扭捏拿架子，围观众人纷纷叫好。说罢商量着就往对局室门外走去。 “哎，刘哥你去叫马哥他们呗，王哥你招呼大家门口集合，我去叫我们寝室的。”汪羽招呼大家去叫人。其他人约好在旁边体育馆大门等。 最后门口集合出发，刘晓光清点人头。一共13个人，浩浩荡荡的去坐公共汽车往全聚德出发。邵振中怕李元明想不开，强行把他也拖了出来。 本就相隔5公里不到，四十分钟后一行人出现在前门大街总店门口，擂台赛5连胜的抗日英雄姜铸九面子大，要了个宽敞的大包间。大家依次坐好，汪羽招呼服务员点菜。 “来8只鸭子，4瓶茅台。” “汤要山东海参汤，火燎鸭心菜单上怎么没有。得单独点是吧？3块8一份？那东西好吃来两份。” “剩下的您按菜谱上最贵的6个热菜往上端，鸡鸭鱼肉虾都得有，再来4道凉菜下酒，素菜看着给安排2个。” “对了，小料一人两份，这就齐活儿了不是。” 前世在北京待过一年的汪羽对点菜可不陌生，当时上级是个德国佬，没事就往全聚德跑。再拿起菜谱的他简直轻车熟路，不过他是没想到这年代全聚德如此便宜。鸭子8到10块一只，茅台也才18块一瓶。其他荤菜大多在2到5块之间。一边点菜一边计算花了多少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大家的表情。放下菜单才后知后觉的自己又出戏了。 “嘶...我怎么感觉全聚德是你家开的？”刘晓光又开始整理他的鬓角。 曹达元打趣到：“这一看就没少吃。” “北京话说得蛮好的啊，我来几年了都没你说得顺溜。”同为川籍棋手的郑洪也好奇了。 “国家大力推行普通话，这不是入乡随俗吗。全聚德虽然我没吃过，但我家推开门就是我们成都最好吃的两种鸭子，樟茶鸭和成都的冒烤鸭你们吃过吗，那味道可不比北京烤鸭差。”汪羽说完，包间门被推开，上菜了。 围棋队的面子大，片鸭子的师傅就来了3个，三辆小推车依次排开，凉菜和热刺陆续上桌，酒一打开桌上就热闹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妙语横生。王园充分展现后世名嘴风采，挨个拿人调侃，欺负到杨慧头上时，曹达元不干了，两人接力给王园灌酒，再加上姜铸九和宋学林一旁使坏，王园很快败下阵来。不过汪羽注意到马小春全程没怎么说话，一直转着酒杯，偶尔瞟上汪羽一眼又转头去看其他人，显然在思考什么东西。 “马老师，想什么呢？”汪羽嬉皮笑脸的去给马小春敬酒。 “我在想下午那盘棋呢，先拐头确实是坏棋，但先扳了再拐就是好棋了。你的棋有点意思。而且你身上有种超出年龄的老到，这或许是你对棋理解异于常人的原因。”马小春面无表情看着汪羽来了句。 “马老师就是马老师，吃饭都想着棋。”汪羽接着拍马屁，自动忽略了马小春后面一句。 “下午你让棋了对吧，来路上大刘跟我说了，第三盘看出来你让棋了。还有，北京话不是普通话。你能说那么顺溜，要不是因为你年龄小，我都怀疑是外国受过培训的间谍。”马小春半玩笑半认真的看着汪羽。 好家伙，汪羽心里直呼好家伙，马小春果然是人说的多智近妖，不过任你再妖也想不到老夫是穿越来的。不过马小春这态度恰恰警告了汪羽，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集训队这些人可不像刘院长那么好糊弄。 汪羽挠头解释到：“我不是想着剃光头不好看吗。” “不管怎么说，生日快乐。”马小春端起酒杯和汪羽的茶杯碰了一个。 “谢谢马老师。”汪羽毕恭毕敬的碰了个杯。 马小春紧接着又说：“不过先别得意，你还是想想晚上回去怎么应对王领队吧。” “噗”正喝茶的汪羽一口气没接上喷了出来。 对啊，要知道国家集训队最注重团结，前世看过一个段子，姜铸九因为擂台赛5连胜和聂伟平3连胜，都获得了国家奖励的五千块钱，姜铸九又因为江西地方奖励多拿了五千块，拿到钱后华裔刚天天跑来做工作，硬是让姜铸九把这多领的五千块钱拿出来和大家分了。后来聂伟平又获得北京市奖励五千块，围棋队没人敢去找老聂分钱，这事把姜铸九郁闷得不行。今天自己第一天来就挑事下番棋，还挂彩，还带大家出去吃喝。晚上回去怎么交差呢，难搞...... 第47章 选拔赛 一席话说得汪羽心事重重，不过他还是挨个和接下来准备参加擂台赛的几位敬酒，预祝大家取得好成绩，连李元明汪羽也主动去赔了不是。话说第二届擂台赛详细比分他忘了，不过他记得在座各位好像都没取得连胜的成绩，直到最后逼出聂伟平的五连胜，硬生生把老聂往封圣的道路上推了一大把。 因为今天芮艿伟登场获得胜利，集训队各位与有荣焉，兴致都很高，四瓶茅台没打住，汪羽又叫来服务员再加了两瓶，18块钱的茅台真是太便宜，汪羽重生之初不是没想过囤茅台，安宫牛黄丸，甚至稀有钱币等来发财，但转念一想要真是花钱囤货到后世，那真是给重生者丢了大脸了。钱该花花，后面赚钱的机会多了去了。 最后赶在众人喝好之前，汪羽偷偷溜出去结了账，管柜台要了发票。临走之前还偷偷打包了只片好的鸭子，打算拿回去贿赂领导。回到包间，看各位大佬都喝得差不多了，招呼刘晓光和王园叫大家回集训队，免得错过十点熄灯时间挨训。 出门坐车，到训练大楼门口，果然看到面无表情的王领队站在门口，显然早就在门口恭候多时了，不消多说，人群自动沿着着墙边溜着进去，王儒南站门口不发一言，直到刘晓光进去的时候大力拍了下他背，笑骂到：“好你个大刘，一天净带坏头了你。” 汪羽老实提着鸭子站门口，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王领队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的跟他说：“来，跟我过来。”汪羽不敢回话，深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老实跟着王领队上楼。 上到五楼集训队的范围，王领队带着汪羽推开一扇门，看样子应该是平时开会用的，唯一不同的是讲台最前面挂了个棋盘。汪羽跟着进去准备挨训，不料王领队一开口完全出乎汪羽预想。 “好嘛，你来之前刘老还特意挨个给我们打电话，说你棋下得好，但是特别皮。要我们多费心。我还在想，小孩子不皮才不正常，没想到啊没想到，来就给我们放个大卫星啊你。今天这事你自己说说吧。”意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来，反而是和颜悦色的王领队让汪羽不会说话了。 “我被他们堵厕所门口，不下番棋就要揍我。”汪羽开始疯狂甩锅。 “没问你这个，擂台赛期间组织参赛人员出去吃饭，吃出问题来谁负责。另外挂彩是谁的主意，还下那么大，你这是最小的年龄下最大的彩棋，不愧是业余高手出身，还组织大家出去吃喝，合着你们在下晚饭杯呢？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王领队开始把话题转移向彩棋。 “是那个谁，主动提出要和我挂彩，刘晓光和邵振中当时在场，他们可以作证。”提到这个汪羽早就考虑好了。 “这样说是林路自己找死了是吧。也行，你们该吃也吃了，该喝也喝了。剩下的钱呢。”王领队看样子并未打算深究。汪羽终于知道路人乙叫林路。 “嗯，那个，您自己看。”汪羽故作扭捏，掏出张发票递过去。 “252块7毛，好家伙，你们吃国宴了是吧。”人均几十块一个月的年代，一顿饭就砸出去那么多，确实让人咂舌。 “今天不是芮老师赢下擂台赛第一盘吗，大家高兴就多喝了点，刚才一起回来的人都有份。”汪羽深知法不责众的道理，借庆祝胜利扯上大家，企图蒙混过关。 “好，这事经过我知道了，不过你别以为就完了，接下来对你和挑事的林路以及李明远肯定会有一个处理结果。等组织研究完内部通报。”王领队站起来准备回去休息。 “王领队，你的东西忘记拿了。”汪羽手指放桌子的鸭子以及小料和面饼。 王领队：“什么我的东西，你自己提走。” “真不是我的，我进来就看放桌子上，唉哟，我肚子痛，估计是吃坏东西了，我先回寝室拉肚子去了。”汪羽一溜烟跑下楼，才不管叫他站住的王领队，送个吃食也得讲究技巧不是。 后续去往日本的国家集训队的人回京，围棋协会研究处理如下 林路三段：不服从组织决定，涉嫌武力威逼队友，挑事下彩棋，记大过一次，内部通报，上体育内参。留队察看。 李元明二段:不服从组织决定，内部通报，上体育内参。留队察看。 汪羽5段：下彩棋，值擂台赛期间私自组织集训队外出就餐。因隶属成都棋院，两边均上内部通报，上体育内参，留队察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汪羽就被急促的电铃声吵醒了，一问郑洪才知道集训队每天都是六点起床，吃完早饭八点半开始训练。洗漱完毕汪羽跟着宋学林，去体育局对门的龙潭西湖公园小跑了一圈，吃完饭后回到寝室又小睡一会儿才去训练。 八点半，推开研究室的门，发现今天都在摆棋，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叠棋谱，对局者名字不变的都是森田道博。汪羽拿过几张开始看了起来，看了半天看出点东西，这日本人的棋型很漂亮，大局也不错，就是局部不够精细。典型的日本本格派，如果是自己跟他下的话，赢面会很大。 “挺用功啊，那么入神。”姜铸九进来就和汪羽打招呼，一起上过酒桌关系自然就好了。 汪羽拿起棋谱：“这就芮老师明天的对手啊，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感觉。” “这可是日本的天才棋手，14岁入段，15岁专业三段，这16岁就上擂台赛了，你居然觉得不怎么样？”姜铸九显然以为汪羽是奔着给芮艿伟鼓劲的目的来说的。 “我看了他两张棋谱，几处地方都有避战和简化局面的情况，而且对杀感觉不够精准，给人计算力不足的感觉。”汪羽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这个我们这次开幕之前就集体研究过他们前两位棋手了，确实如你所说的情况。”姜铸九毫不意外汪羽这样说。 “我总觉得日本围棋除了六超，后面的都有太过于追求道，对胜负不够敏感的毛病，忽略了围棋本身是个效率和计算的游戏。这方面你和大刘哥就做得特别好，你去年不就是靠着强硬的棋风和计算获得五连胜的吗。”汪羽说出自己看法。 姜铸九其实也认同，正思考怎么回汪羽的话，研究室大门被推开，王领队拿着张巨大的表格走了进来：“那个，三天后的中日围棋对抗赛的选拔赛名单出来了啊，这次选拔赛29人名单，积分制，取前5名，十天下完。和另外4名免选选手一起组团。” 第48章 棋坛往事 研究室内的焦点瞬间变成才张贴出来的对阵表，汪羽因为身高不够索性站在凳子上看过去，先看日期3月25日开始到4月4日，最后出发日期为4月27日。中间有个星期天休息。再扫一眼名单， 汪羽顿觉信心不足了，包括刘晓光，邵振中，陈林新，汪建宏等名将都在参赛名额之内，女子也有芮艿伟，杨慧，孔香明几大巾帼英雄，汪羽寝室4人郑洪，王园，宋学林也包括在内。最后免选4人为聂伟平九段，马小春九段，曹达元九段，钱羽平八段。 看完名单，汪羽有种立马买机票回家的冲动，开什么玩笑，本来以为虐下那些低段新手手拿把攥的事情，结果这名单29人取前5，里面一堆后世的九段，各种抗日名将，基本云集了国内这个年代的顶尖大佬，这还比个锤子啊。姜铸九擂台赛五连胜，刘晓光记得下一届好像也是三，四连胜，还拿过几届天元还是名人什么的。芮艿伟也要选拔，别人芮老师可是后世在世界第一人李昌镐巅峰状态下从手中抢过番棋冠军的。世界女子第一人宝座长达几十年无人撼动。这些都不比，好吧就我们住的寝室，后世也是两个九段一个八段。我跟他们下个灯儿啊。 想了半天，汪羽苦瓜脸看向旁边的姜铸九，开口问道：“姜哥，咋你都要选拔的？” 姜铸九淡然一笑：“去年对抗赛不是打和了吗，上面很重视这次比赛，我虽然在去年擂台赛5连胜，但这次是参照国内成绩和往年的对抗赛成绩，我不算太好，所以也得选拔，你看晓光和芮艿伟他们不是也要参加选拔吗。” 汪羽看着姜铸九，心中突然想起一段往事，记得姜铸九在后面没几年直接赴美留学就没回来。第二届应氏杯，就是因为主办方特邀远在美国的他和芮艿伟参赛，中国棋院不同意，主办方也犟，非要邀请二人，中国棋院发函硬刚，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搞得棋院那一届集体退赛没参加。其中最大的纠矛盾和纠纷点就在姜铸九一人身上。这其中难道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姜铸九不知道汪羽心中所想，拍拍他肩膀：“别想多了，这次就当锻炼自己了，你这个年纪能和大家交手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放开心态多学几盘才是真的。” 中午吃饭，汪羽和一个寝室的几人坐到了一起，聊起对抗赛，王园表示去年他参加了两场，一胜一负。宋学林也参加了一场，输给了日本的上村阳生八段。不过去年是在中国举办的，前年在日本比赛，王园和宋学林因为在上升期也参加了，两人的成绩分别是3胜4负和2胜5负。成绩虽然不好，但是没少玩，辗转日本的三大城市，拜访了吴先生，各处名胜古迹和迪士尼乐园都逛了个遍。一顿吹嘘听得同桌的郑洪眼睛发亮，汪羽也好歹算是找到了点不一样的动力。 下午，兴许是午餐吃得过多，汪羽和郑洪摆棋的时候打起了瞌睡，梦里面自己去了日本，七轮比赛连砍日本六大超一流，直到隔壁桌的汪群八段把他拍醒。擦擦口水才继续训练。 晚饭过后，拒绝了王园他们组织的研讨分析森田道博的邀请，自己偷偷花了两小时复盘记忆中Ai的两个对局，直接上床睡觉。昨天进京第一天发生那么多事，早上六点就被闹起来都没睡好。今天正好补个瞌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六点没睡醒，一直赖到八点起床，匆匆去食堂吃了早饭，收拾好去到研究室，今天是中日围棋擂台赛第二局，研究室8张桌子已经人满为患，刘晓光在前面跟汪羽招手，汪羽笑嘻嘻的朝那张棋桌挤了过去。 过去后发现大家正在打赌，国家队确实有别于业余的直接开盘，马小春:“我赌2只烤鸭，芮艿伟这场获胜。” 刘晓光也在旁边加注：“5只烤鸭芮兄获胜。” 汪羽也凑趣打赌8只鸭子，看众人都支持芮艿伟，王领队的脸上笑开了花，表示如果芮艿伟获胜，等选拔赛完了之后给集训队申请加餐。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跳了出来：“森田道博可是日本最强新星，没那么容易对付。” 大家扭头一看，钱羽平一脸凝重继续说：“这个森田道博，是很有希望成为日本下一代围棋超一流棋手的新星，不能盲目乐观。” 大家也不方便反驳，因为钱羽平这个人对待棋特别认真，认真到可以说近乎狂热的地步，国家队内送外号“打谱机”，别人打谱摆一盘棋十几二十分钟，他打谱摆一盘棋至少几小时，这几年成绩也很好。你要反驳他，立马可以抬一大堆事迹，摆一大堆棋来驳斥你。不过也正因为是认真，整个人状态随时绷得很紧，就没松下来的时候。吃饭走路睡觉心里都是棋。就像一把弓箭，平时不用的时候都处于拉满弦状态。 汪羽看着眼前的钱羽平，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去年擂台赛赢棋认输，拉崩自己纽扣的故事，而是想起后面几年，本有希望成为中国第一个世界冠军的他，在富士通杯决赛弃权的故事。决赛前两天突犯头疼的钱羽平找到聂伟平要弃权。直接把老聂干懵了，世界大赛的决赛弃权闻所未闻。出发当天老聂拿着机票砸门，换来的还是头疼不开门的结果。老聂在自己的自传里毫不留情的痛批钱羽平，说他就是怕决赛的对手赵治勋到骨子里。而在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能相信神经压抑症这种病症，都把他归结于心理作用，至刚易折。看着现在的钱羽平已经是这个状态，汪羽不禁替他捏把汗，到底自己这一世有没办法帮助到他呢，怕是不好说...... 九点一到，气氛为之一变，研究室陡然安静。擂台赛第二局战斗打响。 第49章 鬼才和妖刀 九点半，第一轮棋谱传回研究室。执白的芮艿伟28强行上扳给黑棋制造了断点，送黑棋吃一子转而出头在前。获得研究室众人一致好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刘晓光：“我这5只鸭子不是白说的吧，可惜没人和我押宝。” 曹达元：“芮兄的发力点很有想法，我就没想到这一招，好棋。” 汪羽插嘴：“我总觉得日本本格派棋风太一厢情愿，总觉得我一招你就必须一式，大家按部就班的来，这芮老师一变招立刻就获得主动了。” 其后黑的43也遭到了观战室批判，而纵观白棋前半盘基本没什么大的问题手，不过棋局还早也不能说白棋就是优势局面，随着白52飞，中午棋局封盘。 用过午饭，观战室众人回到棋盘前，玩起了猜黑下一手的游戏，如果有人猜中，那么其他参与者要集资请猜中者吃饭。看到各位国手纷纷开始摆出他们自己属意的下一手，因为所有人都没猜对森田道博的下一手，汪羽也跃跃欲试，不过在瞄了马小春一眼后，他还是放弃了。还是不要太出风头的好。 一点二十，下午续弈前面几手传回国，大家全猜错了，森田道博的黑棋不痛不痒的跳了个，又是典型的日本本格派走法，最接近的是刘晓光，不过他是先刺一手再跳，比单跳紧凑。 这个单跳也太一厢情愿了... 骁勇善战的芮艿伟果然没应这招，直接脱先抢占棋盘上最后一个大场，森田道博奋起追杀左边白棋，奈何世界女子第一人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大，数十手后化险为夷，反把黑棋包了进去。 行至黑137手的时候，汪羽突然觉得局面似曾相识，如果此时黑棋外围单断，白棋虽然吃住了黑角，但是左右都需要收气。仔细看了下，这不正是自己和唐笑宏初次见面时第一盘的局面吗。想到此时汪羽情不自禁拿起颗黑子，在外围单断了一个。 马小春：“好棋啊，局部感觉很锐利，比黑在里面团要多出来气。” 刘晓光摸着鬓角也赞同道：“如果单断的话，还会涉及到左边大龙的攻杀，好棋。” 汪羽把黑子从棋盘上拿起来，摇摇头：“不是我，我是想起远在成都的一个业余高手。他当初这个局面就是单断开我，导致我吃了个角左右都被收气。还有三3点角我小飞应，那个定式变化也是和他走出来的。” 姜铸九：“那定式我研究了两天，如果是我的话，最多也就能走成他那样，中招合情合理。” 邵振中：“成都业余围棋界一直很强，不过也只是听说。” 汪羽：“他今年应该会来参加新初段的定段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虽然是业余棋手，但他的棋才很高。” 马小春饶有兴趣的追问了句：“有多高？” 汪羽开玩笑的回了句：“三四楼那么高啦。” 不过后续事情演变，唐笑宏进京后以“鬼才”着称，和马小春的“妖刀”一时瑜亮，两人一鬼一妖在棋坛斗得难分难解，成就一段佳话，就不是现在可以预知的了。 接下来的局面开始围绕左边白棋大龙死活开始做文章，森田道博因为左下薄弱，一直隐忍不发，芮艿伟处处占得先机后188手回头自补，棋局已无悬念。 擂台赛二连胜，王儒南脸上也乐开了花，早早去跟国家领导打电话报喜，晚餐的时候也破例特批给集训队一人增添了两瓶啤酒助兴，汪羽虽然不到喝酒年龄，也陪着饮了半杯啤酒，听着集训队的国手们谈起各位在集训队往事倒也是一桩乐事。不料第二天，集训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今天是擂台赛访日团回国的日子，汪羽早晨起来就投入训练，两天时间作息已经跟上了集训队，同时也为明天的选拔赛做好准备。不料正在和郑洪下训练赛的时候，王领队过来叫住了他。 “汪羽，来一下。”今天训练是大对局室开始的，王儒南一招呼他，以为自己的处罚结果出来了。汪羽赶忙小跑着过去。 王儒南笑嘻嘻的说道：“走，跟你介绍个小朋友。正好今天有空你们下两盘。” 一听不是处罚自己，汪羽松了口气，跟着王儒南往隔壁的研究室走去，推开门，一个中年人自己不认识，一个小孩子站那儿，等等，汪羽揉揉眼，忍住巨大直呼其名的冲动，平复心情走了进去。 “你好，我叫常浩，上海围棋队的。”常浩开口主动介绍自己，虽然小，已经隐隐有了后世沉稳的大将风范。 “你好，汪羽，来自成都棋院。”汪羽也介绍自己，满脑子都是常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按说他不是应该在今年的定段赛才会出现吗。 看着两孩子小大人一般介绍和握手，王儒南和旁边的中年人相视一笑，开口到：“这两孩子都是今年要准备定段的好苗子，不过目前看汪羽应该稍强一些，他已经在一些比赛里有过战胜专业选手的记录，还不止一位。而且搞出来一个独创的大型定式，集训队内也很认可。” 听闻汪羽有过战胜专业棋手的记录，常浩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孩子，旁边的中年人也很诧异，不住盯着汪羽看。 “可以和他下一盘吗”棋要下得好，好胜心是必不可少的，何况常浩这种后世的世界冠军。 “我叫他过来就是和你下棋的啊”王儒南笑容可掬的说道：“汪羽让个先吧。” “不，我要和他下分先。”常浩坚定的摇摇头，盯着汪羽说。 汪羽当然理解常浩的想法：“行，就分先，升降级好了。” 既然汪羽同意分先，他肯定不好阻止，王儒南有点担心的看了常浩一眼，同意俩孩子的提议，约定好连输两盘就改棋份。常浩邀请汪羽坐下，打开棋盒两人开始猜先，第一局，常浩猜到了黑棋...... 第50章 天才提纯器 拿到黑棋的常浩左上角走了个小目，汪羽顺着右上角错小目，常浩反手在左上单关跳守角，这手汪羽看不懂了，右下再回敬一手小目，谁知道常浩左下又走了个小目，盘上5手棋，4个子落在小目位子还是对角形状，有点意思。 再弈几手，黑棋在左上形成两翼星位下方拆边的张开状态，因为左上角是小目，形状看起来很漂亮。汪羽思考半天在左上刺了一手，常浩坚实的粘住，角上留有打劫余味后，汪羽从右边斜着小飞，侵消了过去。常浩把棋走得坚实无比，还顺带拆一破坏汪羽右边势力，汪羽停下手来，这个对手有意思啊，不是说棋多厉害，是常浩这样走，汪羽很难借到调子，太坚实了。 考虑良久，汪羽对上面黑星位下再单关跳棋的棋型开始动手，22手直接碰在了黑的单关跳，他想考考常浩对这种非常规手段的应对。观战的王儒南和中年男子看到此手也不由得默默点头，此手含试应手，根据黑的应对再进行下一步的的意思，也包含了让黑厚上加厚，棋型重复的意思。 常浩下扳，送白吃一子，再次把自己加固且抢到先手，31黑棋右边稳健退一个，初看黑棋右上有50目出头，但是由于有打劫的隐患，只能算40目左右。 接着双方又在左下展开一系列争夺，常浩一番长考后黑55打入白左边阵势，汪羽看到此手后也停了下来，短短数十手，他对常浩这个时候的棋风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年代学围棋的受日本影响较多，多多少少带点日本本格派的影子，常浩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常浩行棋会把自己的棋型走得很坚实，形状漂亮中兼具大局观极强，同时具有很强的争胜负意识。纵观全盘很难有孤棋，进入中后盘的时候这种棋风因为自己棋型坚实的原因，释放起胜负手来没有顾虑。比如眼下这步打入，就是全盘唯一可以争胜的地方了。不过由于前半盘走得太坚实，有缓的嫌疑。汪羽不能说常浩具体哪一步是缓手，但是全盘都坚实的情况下这种缓是自然凸显的。当然，缓和厚，轻灵和薄这个东西见仁见智，在Ai没出来之前都可以称为棋手本身的风格。 想到此处，汪羽动手让打入这一子浮起来，拿到先手后强化右边连片，逼黑应了之后右上开局十几手就埋伏好的劫争启动，在右边的厚势上补了一手，常浩秉承应不好就不应的方针，果断消劫，汪羽拿到先手处理好左边孤棋，常浩的破空手段全被压制在二三线。黑89为了抢10目左右大官子二路托了进来，汪羽没应，秒拍一子，白90，天元左下凌空华丽一舞，此手一出，不但常浩陷入了长考，连观战的王儒南和中年男子也脸色骤变。 “这手棋有十三段水平啊，攻击左边黑棋，浅消右上黑阵，白棋自己还在中腹围出了十几目，一子三用。”王儒南喃喃自语到：“漂亮，天外飞仙的一手，有种一剑西来的感觉。” 观战的中年男子操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前面我还不信，秒下这一手，这棋感，绝了。” 这手确实是秒拍下去的，汪羽下棋有个很大特点，如果是顺风局，他的棋会越下越漂亮，时常会有天外飞仙的好手，但如果是逆风局，汪羽并不特别的顽强，经常会因为形势大差破罐子破摔，一顿胡搅不行就投子认负。这也可能跟他的性格，以及前世网棋下得多造成的，网上下棋如果遇到3连败的情况，连续几天都不想开电脑。胜负心不强估计是他和这个年代棋手最大的区别。而有着“常韧圣”的常浩和汪羽恰恰相反，前世6次世界亚军长达7年的千年老二，换一般人肯定早就道心破碎了，而常浩偏偏挺过来后面还拿了3次世界冠军。 眼见棋局陷入困境，常浩思考良久打入白阵，释放胜负手，不过优势情况下汪羽最擅长简化局面，丝毫不给常浩机会，144全歼侵入右下黑棋。盘面汪羽白棋85目黑棋70目不到，常浩投子认负。 一盘下完，汪羽更是对常浩的棋风有了进一步了解，行棋厚实，大局观好，棋型也漂亮。因本身厚的原因，对全盘的胜负意识有，但不够敏锐。这种棋风成熟后会对日本的本格派形成优势。这也难怪后面几年常浩在中日围棋擂台赛有过5连胜，6连胜的成绩。直接导致擂台赛这一赛事的终结。但遇到即将席卷棋坛的韩国棋手，屡败屡战的常浩被中国棋迷痛批为“常面”不是没有道理的，而常浩本身也是大器晚成型棋手，这种棋风只有淬炼到后期的极致，才能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感觉。而他的3个世界冠军也恰恰是生涯末期拿的。而现在的小常浩处于才起步的状态，赢点同龄人或者比他大一点的没问题，遇到汪羽这种魂穿老鬼，常浩注定毫无办法。 双方交换棋盒开始再战，拿到黑棋的汪羽这次行棋有意加快布局的速度，刻意的模仿曹薰铉如燕子般轻灵，虽然有几步画虎不成反类犬被常浩抓到机会反击，汪羽也毫不留恋的转身弃子加快步调。常浩果然极不适应，至157手后黑全盘实地领先达30多目，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两盘下完，临近中午吃饭，王儒南带着二位客人去食堂吃饭，打饭时有个小细节被汪羽观察到，王儒南在自己的名字划了三道杠，合着集训队吃饭时要交钱的？汪羽连忙问自己该交多少钱，得到的答复是刘院长早就托人交过了。汪羽不由得感念远在成都的老院长。饭间聊起才知道中年男子是上海队的邱教练，这次带常浩过来是因为聂伟平要考察常浩的进步，而老聂本人没时间去上海。 吃完，王儒南叫上汪羽去厕所，特意叮嘱下午最多再下两盘，不要影响明天的比赛，不过两盘棋要汪羽稍微让着一点，别剃光头太难看。汪羽点头称是，不过他知道以常浩的坚韧品质，越早受到磨砺只会变得更加坚韧 第51章 心理辅导大师老聂 下午棋份变为汪羽让常浩先，因王儒南打过招呼，汪羽捡起了以前自己拿手的攻击流，上来第一盘走得比常浩还厚实，只要自己能把棋走在上面，吃点小亏也忍了，40多手下来棋盘上白茫茫一片，黑棋全部被压制在低位。不过黑棋自身厚实而且实地领先，如何破掉白的潜力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常浩思考过后，直接放出深水炸弹，黑57，一头嵌入白方的深谷，左右都是白棋高墙的情况下，这颗黑子显得及其刺眼。 这手棋同时也刺激到了汪羽，敢这样进来，你怕真不知道蛇是冷的？汪羽把王儒南的叮嘱抛之脑后，展开不管不顾的攻击，先搜根，黑棋往外逃？62凌空一镇！犹如如来佛的大手，狠狠把跳起的孙猴子拍了回去。 这套借厚势强杀，汪羽前世在Ai没出来之前玩得极其熟练，小常浩不敌很快败下阵来，第四盘开始之前，王儒南退了两步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跟汪羽摇了摇头。 汪羽心领神会，第四盘玩起了僵尸流。只不过开局故意送死的两个僵尸直到把棺材板板躺穿都没机会诈尸。在复盘的时候，汪羽极其隐晦的暗示了这两块死棋有暴动的可能。能不能看懂就是他们的事了。 正复盘，出访的国家队旅日团回来了，国家集训队如欢迎英雄般的列队欢迎了芮艿伟一行人，聂伟平看到常浩和汪羽，径直走了过去招呼起来。 “怎么样，你们下棋了没有。”老聂上来就关心棋。 旁边王儒南笑到：“下过了，常浩目前还是要差一点。” “那是，我看中的人怎么可能差，不过常浩也不会差。这俩孩子以后指定能挑大梁。错不了，”老聂看着汪羽和常浩，笑得很是开心。 接下来聂伟平带着汪羽和常浩介绍了中日擂台赛的团长郝克强，这次随队去的华裔刚，罗健文，芮艿伟，张萱等。能很明显感受到老聂对汪羽和常浩的偏爱。 晚上的庆功宴国家集训队全体参加，食堂6个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老聂还贴心的招呼汪羽和常浩坐过去一起，满桌的领导让汪羽很不习惯，不过还好今天的主角是芮艿伟，汪羽吃完早早离席回去休息了。准备明天开始的访日选拔赛。 然而，两天后，老聂单独和汪羽谈心，地点是在体育馆对面的龙潭西湖公园进行的。 “我说朋友，怎么回事儿啊？你棋不至于这样啊？亏我一顿夸你，啊？你怎么逮谁都输啊？我这样支持你，你不要脸，我的脸还要不要啊？”上来啊啊啊的一顿问，直接把汪羽说得脸比小龙虾壳还红。只能说老聂找人谈心的方式果然别出心裁 汪羽心里也欲哭无泪，选拔赛开赛两天，上午九点一盘，下午两点一盘，连续两天他输了四盘，全败。 第一天上午 遇到河南洛阳的马石四段，开局走了个大斜定式，汪羽忘记角部先扳一手交换，上来就被吃了个大角，尽管汪羽使出浑身解数，极力追赶的情况下，终局还是输了1又3\/4子。 下午第二盘，他的对手是广东的林路三段，没错，就是那个挑事的路人乙少年，汪羽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全盘把林路撵得鸡飞狗跳。没成想太过于执着追杀，自己棋型缺陷被人抓住，反被断开十多个棋子。认输那一瞬间，望着林路得意洋洋的样子，汪羽心态崩了啊...... 晚上回寝室，同寝的成绩都比汪羽好，郑洪二连胜，宋学林二连胜，王园一胜一败。汪羽羞得跟什么一样。暗自发誓第二天一定... 第二天起来，自觉做了万全准备的汪羽信心百倍。根据赛制今天应该是个二连败的弱鸡，汪羽早早去大对局室等着今天的对手，没想到快到9点的时候，对面坐下来的居然是刘晓光，两人大眼瞪小眼，汪羽追问刘晓光咋二连败，得到的是两盘都杀崩了。刘晓光问他，汪羽也如实交代。两人相对一声苦笑，开始了第三轮的选拔赛，比赛开始后刘晓光一改重锤风格，棋走得细腻无比，汪羽极不适应，赛前准备的套路全没用上，读秒声中败下阵来。 三连败，中午吃饭，汪羽一个人要了碗稀饭搭配了点素菜，找了个角落躲着喝，别人跟他打招呼总觉得是在嘲笑他。偶尔看过来的眼神，汪羽觉得不是怜悯就是取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清醒了，下午第四轮，汪羽连对手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机械的下棋，落子，别人走什么就跟着应，棋是没死，都一块块活得好好的，就是几十手下来盘面大差，汪羽也没心情搅局了。放上两颗黑子在棋盘，走出对局室回到寝室，蒙头一直睡，直到老聂把他叫起来。 “啊？你说话啊？你棋不这样啊？是不是昨天处罚下来有心理负担了？我跟你说别往心里去，留队察看不是个事儿。”老聂以为汪羽是因为处罚的事。 “我......”汪羽从来不把这年代组织上的处罚当回事，只不过他确实不好意思张口，你让他说什么呢？ “你什么你，你就算不为我的脸着想，你也为那些关心你的人想想，想想刘院长，想想你父母。”聂伟平开始给汪羽打气。 “反正我没脸了，心里面堵得慌，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多活了半辈子的汪羽第一次认识到，输棋是那么难受，那么痛。害臊，心痛，心里面犹如压上了几十个沙包一样沉甸甸。 “知道难受就好，你都四连败了还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好你，明天你对手也是四连败的，不对，我怎么感觉没人能四连败呢。嗯，最少也是一胜三败的。好好下你肯定行。”聂伟平说完这句话汪羽真想把他嘴撕了，老聂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闭上吗？ 不过聂伟平有有一点还是说对了，都输这样了，公款日本游是指不上了，光脚的不怕穿鞋，想开了其实没什么，汪羽抬起头，深深吸了两口初春还微凉的空气。明天不论输赢，放开手干他丫的。 第52章 坑之男 第二天，起来过后，汪羽照例围着龙潭西湖公园小跑一圈，800米的周长对他不多不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打倒打倒，把日本六超全部拿出来打倒了一遍。然后才去食堂喝了两碗稀饭。 八点半，汪羽在最后一台就座。桌子上是昨天特意去买的可乐。闭上眼凝神静气，开始等待自己的对手，九点不到，一位二十左右的美女坐了下来 “小伙子精神得很哟。”对面的美女开口居然是地道的成都话。 “啊？你是成都的？我今天对手不是黄焰四段？”汪羽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黄焰开口说道：“就是我撒，你准备好没。” “我还不晓得是个美女姐姐，还是老乡。”汪羽挠头，他不清楚的原因是黄焰很早就嫁到了韩国，作为韩国棋手参加韩国棋院的的比赛，不过实力还是很强劲的，在国内拿了第一届中国女名人冠军。 黄焰表示：“喊美女也没得用，老乡我也不得让到你，你自己小心了。” “我跟你说，我凶得很，前两天是大意了，我今天才不得软手，美女姐姐照砍。”汪羽调皮的跟黄焰开玩笑。 “那好，各凭本事。刀儿落到身上不要喊痛哈。” “要得。” 九点一到，大厅落子声交错响起，比赛开始。 汪羽今天执黑，为了追求速度直接二连星，黄焰开局三3，小目。 下了几十手，汪羽发现对面的美女才叫一个凶，招招都是最强硬的走法，完全不给汪羽选择的权利，稍微一退让局势就要落后。也难怪，现阶段集训队女生都是跟男生一起训练，而专属的女子集训队要到2005年才会成立。所以现阶段女子围棋都不逊于男子水平，在世界大赛上也经常有出色表现。 因为性别原因，女子围棋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善于直线攻杀，对局方式好多都是从头杀到尾，你看现阶段国家队出名的什么魔女，柳叶刀，薄刀，从绰号上分析就是力战了得。汪羽落子慢了下来，开始找机会转身给对手挖坑，只不过局面被缠斗得很厉害，他也一时丢不开手，行至50多手的时候，他终于用转换的方式拿到了先手，放下手中棋子，开始努力寻找棋盘上的机会。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终于，他在对手的空中发现一个细不可查的漏洞，借用这个漏洞故意打入进去，对手肯定会力求全歼，但是如果自己不活，做出一个刀把五来延气，从外面断开对手，利用收气会让自己的黑棋形成滔天外势，再往下，汪羽把目光瞄准了右下这块小半个棋盘的巨龙...... 为求不被对面察觉，汪羽先假模假样的在其他地方做了几手交换，63手打入白阵，白棋自然不会让他轻松做活，汪羽装作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左冲右突，让对手包围网越收越紧，对手显然也看到汪羽努力搭出来的小堡垒是个刀把五，白88，点了进去，黑89，外围咔嚓一断，计划成功，对手掉入自己的大坑。 沉浸在吃棋喜悦中的黄焰浑然不觉，按部就班收气，汪羽又在外围紧了四手气，把自己几个破碎的黑子连成一道铁壁的时候。黄焰终于发现问题了。抬头看着汪羽，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这个时候就由不得黄焰做主了，如同被裹挟着上了梁山一样，黄焰只能老老实实去收气吃打入的黑棋，汪羽也完全不做任何保留，随着他打入的黑棋一颗颗被提起。一道犹如柏林围墙一样的黑壁，冷冰冰码放在白棋逃生的路径上。黑109，刺！右下从角部绵延到天元附近的白龙已经再无生机。 黄焰倒也爽快，直接停钟认输，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汪羽这个设计是出于有意的，手指63被提掉的空位问道：“你从打入这手就开始给我挖坑了？故意送我吃的？” “嗯，我算了半天，不过外边你被我断开后不能跑，只能收气，否则我滚包你气不够。所以我就想能不能长气出来送你吃，然后外边获利。”终于赢了第一盘，汪羽心情大好，也没藏着掖着。 “有这个算路你还会三败？”就这盘棋表现出来的内容，黄焰简直不敢相信汪羽前面会输。 “更正一下，我前面是四连败...”汪羽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我简直不晓得说你啥子，你，你简直是坑之男，棋坑，人更坑，专门来坑我的，对，就是坑之男。”黄焰手指汪羽数落，还外带给汪羽起了个外号。没成想这个外号在国家队出名了，“坑之男”这个称呼一直陪伴了他好几年。直到后面世界大赛不好听才改了。 胜了这盘，汪羽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回来了，感觉都回来了，接下来他直接开启了连胜的狂飙...... 二十七日下午：汪羽执白中盘胜江苏李钢五段 二十八日上午：汪羽执黑中盘胜广东吴肇毅五段 二十八日下午：汪羽执黑中盘胜北京徐莹初段 二十九日上午：汪羽执白1又1\/4子胜江苏王群八段 二十九日下午：同室操戈，汪羽执黑3又3\/4子胜成都王园六段 三十日休息，三十一日续战 三十一日上午：汪羽执黑中盘胜浙江陈林新八段 三十一日下午：又是一场同室操戈，汪羽执白中盘胜成都宋学林七段 接连八场胜利，汪羽大多是中盘速胜，其中三盘是依靠Ai的刁钻选点，布局伊始就大幅领先，还有四盘都是给对手挖坑致胜，唯一下到小官子收完官的是和江苏的王群，那盘局面很接近，每方一小时用完三十秒的读秒，比赛从九点开始磨到了下午一点才结束。 不过总有眼红的，这天下完棋，汪羽在厕所蹲坑时偶尔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内容是围绕他展开的。 “那个坑之男，四连败后八连胜了。”拉拉链，然后是哗哗的放水声。 来国家集训队日子短。说话的听不出是谁，不过听到坑之男，汪羽知道是说他，连忙侧耳静听。 “哼，我不会让他去日本的，他只要再两盘输棋就去不了。”这人耳熟，林路。 “别人状态那么好，再输两盘也是14胜6败啊，你凭什么说他去不了。”第一个说话的问。 “我赢过他一盘，从明天开始，我和谁下都输，直接全输，他输过我，我要一直输，到时候和同分的比，他小分铁定不够。”林路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听得汪羽菊花一紧，这也太歹毒了啊哥们儿。 “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哈哈。”说话间两个人出了厕所，声音渐渐远去...... 第53章 回锅肉，真香 洗完手出来，汪羽站走廊发呆，这狗日的林路也太坏了，因为战绩回暖，明天自己应该回到上半区了。 前文提到过一堆高手在前面，芮艿伟回来后直接11胜1败，孔香明现在好像也是10胜2败，两女将领跑选拔赛。还有其他一堆9胜3败的没碰过。 林路现在来这一出，自己后面就算全胜估计都很难进到前五。怎么办呢？ 首先排除像小学生一样去告老师，别说没证据，你就算真有证据，下棋还强行不让人输了？这种阴招实在是有点无解，汪羽只能尽量不去受他干扰，小本本记上，下次有机会坑他一定要把土填严实了。 第二天，汪羽还是一如既往的提前半小时进到赛场，桌上的可乐自从赢了黄焰四段后就没换掉过。今天的对手是9胜3败的姜铸九。 姜铸九在国际赛场战绩很好，和刘晓光在中日围棋擂台赛并称围棋武士，这也跟棋风有很大关系，日本大环境多偏向于本格派的棋风，让他和刘晓光在擂台赛上成绩不错，但是国内的的风格对于战斗并不那么回避，一旦这也是他在国内赛场战绩不算顶尖的原因之一。 严格的说汪羽并不惧怕这种直线攻杀的棋，他在Ai没出来之前能在网9站住脚，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直线计算。不过当他系统的学习了三年Ai思维后，思路和棋风才有很大转变。 这是他第一次跟这个时代的强九对弈，所以汪羽显得特别特别谨慎，九点一到，留着长鬓角的姜铸九踩着点进了大对局室，比赛正式开始。 汪羽执黑星，小目开局，姜铸九也是星，小目回应，黑棋第5手挂角，姜铸九手没摸向棋盒，双眼一闭开始冥思，这一冥想就是二十分没见动静，直接把汪羽搞迷糊了，这是啥情况，难道说昨晚上没睡好？ 汪羽不知道的是，随着他战绩开始好转，除了“坑之男”名字开始流传之后，国家集训队内部也开始有很多人关注他，昨天晚上聂伟平召集擂台赛参赛人员研究下个对手今村俊也，摆某个变化图的时候，不知道谁提了句坑之男，老聂大肆褒奖，旁边刘晓光悠悠的说了句，还好他和汪羽下赢了。搞得即将和汪羽下棋的姜铸九压力奇大无比，一晚上都想着怎么对付他了。也是，赢了汪羽没什么可炫耀的，要是作为国家队主力输给他了，其他人就有乐子可看了。 姜铸九闭目想了半天，决定把自己平时私下研究的几个定式变化拿到今天对付汪羽，这些研究成果本来是留给擂台赛的，但是对汪羽他可不想输了给人看笑话，于是，白6反手高挂黑的小目，汪羽应以二间高夹，姜铸九不带犹豫的大飞，祭出了妖刀定式。 汪羽看到妖刀，想了下自己不是执刀者，按部就班的变也不错，于是老老实实应了起来，18白长进角，汪羽19断，白贴下汪羽23尖都正常，谁知道白24又从外面搂打了过来... 看到这一手，汪羽笑了，今年迎春杯第一场跟个业余3段就是对方使出这个略带欺骗的招数，还好汪羽会应付，好巧不巧一个堂堂职业八段也用这招来对付自己，这也亏得是信息不发达时代让他吃上了二次红利。 于是汪羽老老实实配合对手变下去，姜铸九以为自己这研究属于秘密武器，这次拿出来对付汪羽绝对的一击必杀了。直到黑35，汪羽秒下愚型弯三，嗯，回锅肉，真香！ 见到这手姜铸九瞬间愣住了，他研究这个变化的时候摆过黑棋的左边跳，往上跳，小尖出逃，甚至两个方向的小飞都摆过，但是作为专业棋手，他独独没考虑过黑会自走愚型，这棋... 作为职业高段，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变化，最终姜铸九无奈的把角部让黑棋吃掉，自己被逼获得了外势，同时他对汪羽的认识再次不一样了，秒下这个愚型，这是什么棋感？ 然而站在时代巨人的肩膀，吃了二次红利的汪羽并不知道姜铸九心中想法，开局获得一个大角后，左上强行碰到对手小目上，弃掉那个愚型弯三，让对手的外势重复，再跑左下点完角，四角穿心很快棋局进入自己的步调。 最终凭借姜铸九的配合，他轻松拿下这局，站起来伸个懒腰，签字准备离场，谁知道眼睛往后扫去，林路看到他赢棋，也起身认输签字。汪羽看在眼里烦在心里，艹，这沙雕还真是属乌龟的，咬住就不松口。 下午汪羽对手是河南郑州的李亚春五段，这次汪羽执白主动大斜，凭借对手不熟悉二路飞的新时代定式变招，汪羽上来再次捕获角部，10胜4败。 第二天汪羽坐回了前面几台，应战对手是老聂的夫人孔香明八段，布局上来注定局面就是乱战之势，混战中汪羽一着不慎，被对手夹吃两颗棋筋。尽管汪羽竭力反击，但是孔八段进退有度，遇到汪羽的过分招还果断反击，局面差距越拉越大，无奈签下城下之盟的汪羽感叹，这年代的女子围棋，好强啊！10胜5负。 感觉注定无缘前5的汪羽开始放手一搏。接下来几盘划时代布局，Ai定式，挖坑埋雷各种手段齐出，奇迹般拿下四连胜，14胜5负。比赛迎来最后一天下午的最后一场。 这天上午赢了之后汪羽并没有离开赛场，他一直等到其他三盘和他同分的出结果，确定了积分形式和对阵对手才去吃饭。目前，芮艿伟17胜2负，孔香明16胜3负，她们就算再输一盘都确定出线。15胜4负的邵振中和姜铸九不出意外也稳了。同14胜5负的有刘晓光，王建坤，杨慧和汪羽4人，其中汪羽和杨慧直接交手。但凭借林路孜孜不倦的输棋，汪羽的小分最低，下午就算自己赢下杨慧，刘晓光和王建坤任意一人赢棋，汪羽也只能排第六。 下午，两点的比赛，汪羽照例提前半小时进到赛场，不过他发现今天的对手杨慧比他还早就坐在位子上，奇怪的是旁边还站了两个不用参加选拔的家伙，曹达元和钱羽平。这是要比人多是吧...... 第54章 最后一日 打过招呼坐下，汪羽心里暗自奇怪，虽然说选拔赛不记录棋谱无清场要求，但眼前这两位免选大哥很明显带着点给杨慧打气的样子站在旁边，你说曹达元后来和杨慧结为夫妻了可以理解，但钱羽平也带着点看轻汪羽的态度在旁边一个劲和杨慧聊天。搞得汪羽心里极为不适。 其实汪羽还是对以前的国家队历史了解太少，杨慧八段有个“薄刀”的绰号极少在国家队外传开，这个薄正好对应钱羽平的钝，讲的是钱暗恋杨数年，但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未成想杨最后选择了曹，搞得钱暗自情伤。而杨也因此无辜的被戏称“薄”情，落了个“薄刀”的绰号。三人同为上海籍棋手，接下来的全国团体赛他们也是一个组合，这次赴日的对抗赛钱羽平和曹达元免选，最后一场自然会来给杨慧加油。 因直接交手胜负关系，杨慧今天只要拿下汪羽稳居前五，而汪羽即便赢下这场，还要指望刘晓光和王建坤同时输棋。不过汪羽没考虑这些，他眼下只有一个打算，好好下完这盘然后准备回家。九点一到，比赛正式开始。 上来短短数十手，局面已经是汪羽黑棋取势，杨慧的白棋取地格局。黑29强行肩冲白棋，局部爆发战斗，白顺势把汪羽黑棋的右边模样破了个干净，棋盘上白棋实空大幅领先，不过黑棋从左边到中腹都有厚势形成模样，棋局走向白有利，但白的下一手选点有很大讲究，杨慧停下落子的脚步，开始静静的长考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包括马小春和王儒南等其他几位也静悄悄的围了上来，因值比赛期间，所有人一言不发只是看棋，不过看来这局棋注定会是今天赛场的焦点，良久，杨慧动手了，白58，临空突了进来。 看到这里汪羽也停了下来，这里科普个围棋的知识，破对方大模样一般会从模样张开两边的最高点往下两路划一条线。前面两路属于侵消，属于吊和消之类，很安全但效率不高，第三路属于中间水平，略有风险但回报也高，杨慧这手放在模样内的四路，就属于是打入了。但汪羽模样张开有十二路宽，要说把这子吃下来他也没太大把握。 其实汪羽作为业余棋手出身，自身在网络上对战几千盘，棋风本身有赌的成份，只要有50%机会就敢跟对手玩命，主打一个我算不清楚的地方你也不见得行。就是敢下狠手敢放手一搏，但这白棋选点太刁钻了，他计算了无数种攻击途径，都没五成把握，不过，如果放进来强硬追杀，借机把自己厚势再度加强呢，棋盘下边这块白棋，活净了吗？不敢正眼看那块棋，怕暴露自己意图的汪羽用余光一瞄，抬头仰天看着天花板，心里在飞快的计算...... 良久，汪羽终于计算完毕，正要落子，看到签字完的刘晓光也站了过来，曹达元抬下巴做询问状，刘晓光面露微笑轻轻点头。 我了个去，本身汪羽直接交手就输给了刘晓光，这下彻底凉了......事已至此汪羽不再有任何顾虑，放手一搏，黑59，肩冲白左上星位小飞，开始把包围网做大做强。 白棋要处理中央孤子并不是难事，做活期间还游刃有余的顺带捞了几个大官子，黑75，七路呆并，汪羽摆出一副要强杀打入白龙的生硬态度，白在中间左冲右突，搭出自己眼位的同时，汪羽终于如愿走到了下方的105虎，接下来白108飞出，110搭眼做活，蛰伏了大半盘的汪羽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111冲！潜藏在黑暗森林深处的他终于露出獠牙。张嘴狠狠的咬了上去。 “咦......” “嘶......” “嘶......” “唉......”叹气的是马小春，接着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汪羽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众各自写满不同表情的观战者。 再看其他人，曹达元、钱羽平、芮艿伟、邵振中、孔香明、王园、宋学林，包括按说因这手棋受益的刘晓光都面色凝重，或嘴巴不停轻声开合，或如鸡啄米似的不停快速点头，明显都在计算这手棋的后续变化，唯有王儒南喜上眉梢，神情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的雀跃。显然觉得中国围棋后继有人。 “嘭。”汪羽也不再掩饰心中的情绪，如同开香槟似的，拉开可乐痛饮一大口，为这手棋他铺垫了五十多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目的，连对局时眼光都不敢往下面这块白棋瞟一眼。其中但凡有任何一个变化没对，前期准备工作就全白费了。去不去日本他不在乎，就这一手，值了。 在场各位包括杨慧都是职业高段，其实汪羽111一冲的时候，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答案，后续计算只不过是为了确认结果，不过事关选拔名额，杨慧没轻言放弃，再弈十几手变化已尽，这才投子认负。 “不愧是坑之男，这坑挖得，我服。”刘晓光一个大大的大拇指比了过来。 在场都是高手，自然眼明心亮，谜底一揭开就知道汪羽为啥在攻击打入白棋一子时，明知吃不住还竭力把棋往自己空里赶。 “你这脑袋是咋长的，为这手棋做了五十多手的准备？”曹达元捂着头也服气了。 “我不想着大刘哥赢了，我出线无望了吗，临时改了主意想走点新东西出来，原本我是另外一个想法。”当着这么多人，低调谦虚还是必须有的，汪羽快速收走中央的棋子，开始摆前面自己设计的另外几个走法。 “哦，搞半天你是需要人逼着才会走棋是吧？我赢不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王建坤输棋了。尽力没有遗憾就好。”刘晓光笑眯眯的表扬汪羽，话语里带着点欲语还休的意思。 “可惜你没入段，不然这后几天开始的全国围棋团体赛，**队我就换你上了。”王园这次选拔赛成绩很一般，人到中年的他其实已经萌生去意，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不过这是后话。 接下来两人开始复盘，焦点是在杨慧白58的打入是否过深，导致了汪羽这次长达五十多手的挖坑，不过眼下的局面明显属于双输，两边情绪都不高，草草几分钟复盘完事，汪羽回到寝室开始打包，终于可以回家了。不过在离队之前还要先跟领导打批准。飞机因为介绍信和提前半个月买票是指望不上了，绿皮车看能搞个软卧不。想到此处汪羽来到了五楼的领导办公室。 敲了几下，里面“请进”的声音传来后，汪羽推开了办公室大门，一进门，好家伙，陈筑德，王儒南，华裔刚，聂伟平，罗健文，几位大佬都在，包括马小春，不对，马小春好像这个时候还不是领导吧，他在这什么情况...... 第55章 四个棒槌的潘家园之旅 进来后，汪羽正要申请买票的事，马小春迎面来了句：“赢了吧？”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看到他前面棋盘上正是摆的自己刚才那盘棋。汪羽笑着点点头，找到陈筑德汇报了自己要回家买火车票的事情。 陈筑德：“买什么火车票，户口本带了吧？办护照，买飞机票要用。” “啊？”汪羽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了，不过自己不是被淘汰了吗？ 房间里最心直口快的当属聂伟平：“傻了吧？朋友，实话跟你说，这次比赛晓光和铸九从一开始就不计算名额，他们只是抱着为擂台赛练兵目的参加，当然这事不能明说，说了你们下起棋来态度就不一样了。” “额，您是说他们不去对抗赛？”汪羽有点不敢信。 陈筑德笑着解释道：“晓光是因为上次擂台赛成绩不好，这次发狠一定要拿出成绩来，他自己这两年的全国段位赛都没时间下，全准备去了。至于铸九，他要再铸辉煌，也是自己申请不参加全国段位赛和对抗赛的。” 华裔刚跟着说：“对，这次对抗赛最后是八人大名单组团，伟平，小春，羽平，达元，加上你们选拔赛前四的香明，艿伟，振中和你，每人下一盘普通对局加上两次三番棋。由老陈带队。” 聂伟平：“由于你没有专业段位，对外我们会说是把你放上去学习的，排最后一台，你的对手应该不会太强。但是根据你最近棋上展现的内容来看，对你的最低要求是普通对局必赢下，两次番棋赢下一次。有问题没？有就换人了。” 王儒南也接着说：“你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这次我们把你带上就是奔着放大卫星去的。” 天降豆包的事情汪羽当然不会放过，闻言立刻表态：“我就是怕一不小心，七盘全胜，让日方面子上不好看。” 一席话逗得棋协各位领导哈哈大笑，汪羽九十度大鞠躬，赶紧回到寝室去拿户口本。 两天后，参加1986年全国围棋团体赛的人员开拔苏州，整个国家集训队五楼空了一大半，汪羽寝室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再过几天，参加中日围棋擂台赛的人员组团去了上海，偌大的集训队只剩了4、5个人留守。由刘晓光组局，汪羽、姜铸九、刘晓光、徐东华四人开始组成循环赛开始下棋。 “你这个棋型就不对，这样也能赢我是服气了。”徐东华是去年特批的新初段，棋力最弱，经常被汪羽的Ai定式搞得手足无措。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刚开始我也觉得这小子棋型挺怪的，跟他下久了我慢慢发现他的一些怪棋确实有一定道理，当然，有道理归有道理，你叫我这样下，我肯定是不会的，只能说这小子确实有他的门道。”刘晓光在旁边安慰徐东华。 姜铸九伸个懒腰:“我说，要不出去走走吧，这两天棋下得还是挺累的。” 汪羽立刻有了反应：“好啊好啊，我想去潘家园。” “潘家园？干什么的？”姜铸九愣住了。 “卖古董的啊，大刘哥你知道不？”汪羽看向刘晓光。 刘晓光挠头：“额，我只知道北京卖古玩的在琉璃厂，不过我也没去过。”也是，专业围棋运动员在这个年代和文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徐东华接话：“潘家园我知道，离这儿不远，上次周末坐公共汽车路过过，就四站路。” “太好， 徐哥，带路。”汪羽满脸兴奋，包里还500多块钱，这个年代去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的。 徐东华瞪汪羽一眼：“那地儿外国人特别多，我们集训队保密条例，里面就有不和外国人单独接触。” “这什么封建思想。”汪羽腹诽，不过还是在做动员：“我们四个都去呗，跟你们说，从古玩上面感受历史气息，对棋境界的提升也有帮助，万一再捡个漏。而且我们四个人互相监督，坚决不和外国人接触好了。” “那去看看也成，互相监督。”姜铸九听汪羽说境界提升和捡漏，也来了兴趣。一边怂恿着。 “那走啊，等什么呢。”刘晓光等不及了，大手一伸，直接把汪羽和徐东华的对局搅和碎了。 “哎，我这棋.......”徐东华碍于前辈搅的，也不好发火。 “棋什么棋，输飞了还不认。”刘晓光一把徐东华拉了起来。 都图新鲜，回寝室拿上钱，四人浩浩荡荡的往潘家园出发。 一小时不到，四人出现在了潘家园。汪羽定睛一看，好家伙，真的是只能说好家伙。 一条街一两百米，全是各种地摊，热闹非凡。一眼望去，就可以感受到浓厚的历史气息和文化的魅力。琳琅满目的古玩摆满了各个摊位，有各种形态各异的瓷器，古色古香的书画，精致的玉器，充满岁月痕迹的佛像手串等等。四人都没来过，站门口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傻了眼了。 不过中国男人，骨子里对古玩的喜爱属于基因自带的，姜铸九面露喜色，一个劲表扬汪羽选了个好地方，几人步入街道开始逛了起来。 汪羽心里面也是大受震惊，要知道他以前从没逛过这种地方，后世那些古玩市场只能算纪念品，文化品市场，这八十年代中期的潘家园，就算八成假二成真。也应该有不少好货吧。这时的汪羽只恨自己不像那些穿越小说里自带金手指或透视眼的，直接开启捡漏买买买模式。严格的说他基本可以算作这行当的棒槌。只能凭自己上一世的文化积淀还有察言观色的能力来分析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提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穿越回这个年代，他选择的目标是什么？ 嘴里哼着《青花瓷》的汪羽同学一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元青花上面。据说捡个漏几十年后就是几亿的价格，然而把眼看花了，他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那些大罐子，大盘子的动辄还五百，两千的老贵。看了半天他无奈放弃，不过路过一个地摊的时候，一个小物件印入了他眼帘，一个汝窑的青瓷笔洗，这东西第一眼看就好喜欢啊...... 第56章 潘家园棋王 汪羽虽然棒槌，但大开门物件那种历史的厚重感和美感是骗不了人的，拉着刘晓光在地摊前蹲了下来，而姜铸九和徐东华则在旁边地摊看上了一把扇子，也开始讨价还价。 “来了您呐，随便看看吧。”摊主是个小胖子，头顶一层青皮神似弥勒佛。正晌午他这小摊正好在树荫下，明显大一号的中山装上半截解开，蒲扇轻摇，手里还拿着把紫砂壶。嘬上一口放下开口招呼，招呼完继续哼着难懂的小调。甚为惬意。 汪羽蹲下后开始思考，虽没实操过，但他知道不能第一时间直奔主题，得先绕着挑几样，电视剧那些片段好像都是讨价搭个添头？对，就这么办！地摊一顿划拉，还真看见个玉扳指不错，再看扳指外表有一道略深的横线，应该是以前拉弓留下来的痕迹。这就很像真品了啊，拿上手颠颠，沉。再透光看看，效果还行，汪羽知道以前年代因为开采工艺，玉和翡翠不像现代那么透亮，记得看过慈溪老佛爷戴过的手镯，也就这个成色了。扳指这个东西他看过穿越小说，知道是最早是射箭用的，后来才改把玩。 “大刘哥，我觉得这成，挺配你的。你不号称围棋武士吗，这东西以前也是武士用的。”汪羽把这个递给刘晓光，再悄悄附嘴上去说到：“非清即元。” “嗨，懂行儿。”摊主的蒲扇顿了顿，斜着眼看着汪羽称赞了一声。 刘晓光显然也被汪羽的介绍打动，套手上开始把玩。这年头正好是各种保健球兴起的时候，下棋的人久坐，拿个小玩意儿下棋时把玩，有助于手部血液流动。 玩了一会儿，刘晓光越玩越喜欢，开口问价：“这东西多少。” “四百二。” 摊主看客人真有了兴趣，这才从他小躺椅上翻个身起来，准备讨价还价. “我跟您说，您这小兄弟懂行，想必祖上定是大户人家，我这，嗨，您是刘晓光吧？”小胖子跟见了鬼似的盯着刘晓光看。 刘晓光被看得不好意思，摸着鬓角不停点头：“嗯，对，对，对。” “我说刘同志，看见活的您太好了，嗨，您看我这嘴，冒犯了您呐。小姓潘，就潘家园的潘，名齐行。因为喜欢下棋还下得不错。周围都叫我潘家园棋王，我跟您说，您去年擂台赛那盘棋是真可惜，兹当您角上能跳一个，那小林光一就跑不了了。”潘棋王拉着刘晓光手连连晃动，一脸兴奋。 “棋王，我们这儿买东西呢，这扳指四百二有点贵啊。”汪羽打断了潘棋王的追星。 “什么四百二，成本价，六十您拿走。我拼着不赚钱，我支持国家队了，我光荣，我高兴。”潘棋王一高兴，直接成本大放送，不过在这个年代对下棋的人来说，国家队几位的影响力不亚于后世任何超一线明星。 “那不好，辛苦钱还是要给你的。就算一百吧。”刘晓光挺喜欢这个扳指带给他的感觉，也不好意思真成本价给买了。 “打我脸了不是？您打我脸了不是？也就是今儿个没开张，要不这东西送您都是应该的。我支持国家我乐意。”潘棋王面红耳赤的跟刘晓光争论价格，争论半天，一来二去两人各退一步，八十成交。 刘晓光连声感谢，把扳指戴在手上。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看向汪羽：“走，看看他们去。” 汪羽连忙拉住刘晓光，心想大哥你东西买了我还没买呢，开口说到：“我也有看顺眼的。” 潘棋王笑容可掬，看着汪羽：“这小同志也是国家队的？没见过啊。” 刘晓光：“这可是国家队的希望之星，今年要去日本参加对抗赛的。” 潘棋王明显有点不信，不过还是痛快的大手一挥：“国家队的，都成本价，挑。” 汪羽听闻此言，高兴的手指青瓷笔洗：“我要这个。” 潘棋王顺着看过去，瞬间脸色纠结了起来：“这，我说小同志，要不一上来夸您眼光好呢，，向**发誓我成本一千二，这东西我当着刘同志跟您说个实话，今早两个外国人带个狗腿子来，一千五我没卖。您真喜欢一千二拿走。就这一件，再多没有了。” 这时姜铸九和徐东华也挑完了，徐东华没买东西，姜铸九买了个清晚期扇面的竹扇，六十。听闻汪羽看上的东西要一千二，都吓了一跳，潘棋王看见姜铸九，又像小迷弟一样上去握手一顿介绍。 汪羽绕到摊位后面去把笔洗拿起来，拿在手上瞬间就能感觉到那种年代的厚重，文化和岁月变迁带来的洗礼。再看看东西，汝窑青瓷那种光泽和温润，器口金丝铁线的工艺，开片的纹路，还是那种颜色特别正的天青色，什么叫眼缘，这东西一看就深深盯在汪羽眼里。 喜欢归喜欢，无奈确实太贵了，汪羽不是没想过向刘，姜二人凑钱先买下来，但是考虑到家里才搬家，估计也添置不少新东西。放下，再拿起，再放下，犹豫再三还是张不开口，最后起身作罢，自嘲的想着，就算重生也得留点遗憾不是。 潘棋王又连着给四人介绍了几件东西，无奈珠玉在前，汪羽怎么都看不上其他的。近十一点，一行人公共汽车离开后，汪羽脑子里却总惦记着那青瓷笔洗。 回到体育总局五楼，正值饭点，汪羽找刘晓光打开棋协领导办公室，拿起电话粗略回忆了一下，试错两次后直接拨通蓉城艺术宫的总机：“你好，麻烦转伙食团。” 汪家伟接到汪羽的电话，第一反应是震惊，儿子怎么会知道打这个电话能找到自己的，接下来听说汪羽顺利通过去日本的选拔赛，汪家伟欣慰不已。接下来汪家伟主动询问了汪羽在北京生活是否习惯，钱够不够花，棋有没有长进等等，不过汪羽在电话那头说一切都好。挂断电话开心的汪家伟在后厨主动宣布中午给大家加餐。不过他只顾高兴了，完全没听出来汪羽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语气。 是的，汪羽同学本来是打算打电话回家要钱的，不过听着电话那头汪家伟激动到有点嘶哑的声音，他忍住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会克制。这一世能够带给父母和身边人最好的东西，最大的情绪价值才是他追求的。东西好是好，可是开口带给父母的压力是他不愿意的。 不过他低估了自己对美好事物追求的欲望，下午，棋全是昏招，别人说什么他反应也总慢一拍，晚上睡觉躺床上，满脑子都是笔洗，这种感觉和恋爱咋那么像呢...... 第二天起来，棋也不下了，趁着没领导在，汪羽跟刘晓光请过假出门直奔潘家园，他也不指望自己买下了，就守着，如果笔洗被别人买了，正好断了念想。一上午就坐潘家园棋王那儿，凭着以前看的那些古玩电视剧跟人一顿胡侃，一地道北京人被他侃得一愣一愣的。快中午别人收摊了他也回体育总局吃饭。下午接着下训练棋。 第三天照旧，只不过中午临收摊，汪羽起身告辞时，潘棋王叫住了他。 潘棋王：“两天聊下来，看得出小兄弟您非一般人，喜欢这东西也是真的，我家业小，送您是砸自己饭碗，要不您和我下盘棋吧，不白下，咱俩打一赌，都说您是国家队希望之星，我就想看看您这棋是不是像你这嘴那么厉害。咱俩下一盘，蒙您让我个先手，咱就按一个子十块钱，最后结算给您便宜，不过注意了，这赢的钱算我借给你的，回头您空了还我就行，毕竟我也要吃饭不是。” 说罢，从背后的杂物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棋盘，摆在了小摊后面...... 第57章 阻止老聂封圣之路 潘棋王说完，汪羽浑身一震，转过身子看着他，其实两天下来，汪羽自己的心思也淡了，本打算今天过后就不来叨扰的，没成想潘棋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有意思...... 没马上答应，汪羽踌躇过后开口问道：“您看出什么来了，这么好看我？” 潘棋王偏着脑袋想了想：“您别见怪，我这买卖，别甭说您一小毛孩子，什么当官的，做生意，文化人，外国人，我见得多了去了。但您给我的感觉就不一般，这两天下来您讲的故事，说的道理，个顶个的强。我砸吧砸吧味儿，总觉得跟您聊两天胜过我这几年买卖学到的东西，所以我必须看好您，错不了。” 听闻此言，汪羽再端着就真孙子了，也不推辞，直接快步上前，坐了下来，手一抬：“来。” 潘棋王笑嘻嘻打开棋盒，嘴上也不闲着：“嘴我是服了，看看棋能让我服不......” 两小时后，被杀得汗流浃背的潘家园棋王主动投降，两手一举：“服。” 一位业余1段左右的棋手，跟一个专业高段下棋会是什么结果？能活几块棋？至少潘棋王这盘走完，整盘就活了三块棋，一个布局上来的小目，其他两块是很局促的拆二，另外包括上来走的星位，都被汪羽点完三3爬一手后强行把二子头断掉，左右全杀。 接过潘棋王用旧报纸层层包裹好的笔洗，汪羽感慨万千，这情分可大了，而且现在就算说不要都得罪人，拍拍潘棋王的手，也不说什么，掏出两百块递了上去。而被打服的潘棋王，连这两百都不接，连声说到汪羽即将去日本可能需要用钱。无奈，汪羽只好掏了二十块，买了十把仿古单面留白的折扇。打算这次带到日本混大师签名。不过这份信任，汪羽记下了，将来的回报可不单单是几千万把块钱的事。 最后回集训队的路是走着回去的，尽管三公里多的路程不算近，带一大宝贝的的汪羽也不敢坐公交车，生怕瞌了碰了。 几天后，4月20号。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迎来了第三局，由芮艿伟在上海的卢湾体育馆对战日本的今村俊也，由于参加全国团体赛的大部队还在归途当中，研究室还是只有五个人在摆棋。 第二届的比赛汪羽就没什么深刻记忆了，只记得是日方小林觉上来一口气串烧了中方五员大将，后来聂伟平临危受命五连胜终结了擂台赛，也正因为这次老聂的五连胜，彻底成就了他封圣之路。 前面几十手日方的今村俊也把棋走得很厚，局面很是无趣。因是早上十点左右开始研究，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研究室。众人也因这春日暖阳和波澜不惊的棋显得无精打采，姜铸九无聊得把手中棋子夹得啪啪作响，连平时最有活力的刘晓光都打了个哈欠：“这今村，棋也太稳了。” 不过汪羽这时感觉找到点意思，眼前这无聊二人组，不正是被小林觉串烧的其中两位吗？如果说他们的战绩有所改观，一人能赢那么一二盘甚至三五盘。不就没老聂什么事了吗？阻止老聂封圣，自己是不行了，这二位倒是能出把力。 姜铸九和刘晓光两人的棋是国家队公认的大力士风格，不过严格来说两人棋风也略有不同，姜铸九人称“拼命三郎”，下棋就像两人打架，你一刀砍过来，我不躲闪也不招架，硬吃一下再回砍你一刀，大家刀刀见血，突出一个“狠”字。而刘晓光绰号“重锤”，一锤子砸下来，功力不到的人无法招架。特点就是一个“猛”。 这个年代，我国的大多数棋手对日本棋手有种发自内心的的敬畏，好比第一届的小林光一六连胜，第二届小林觉五连胜，这十几盘里很多都是均势情况，我国棋手自我悲观，自己技术变型把棋走崩了，更别提还有赢棋认输的情况。下棋时不自觉把自己摆在下手位置。这些都是以前很多因素造成对日本棋手惧怕形成的，这种情况和几年后的韩国围棋崛起手，大家一致认为韩国棋手不行。只是昙花一现，直到国际赛场连续多年被吊打才反转观念，形成了鲜明对比。 想到这里，汪羽看着几人提问：“大家觉得，日本棋手，和我们比，最大的不同在哪儿？” 徐东华张口就来：“我觉得他们在对棋方面的感悟和境界比我们强一些。” 听到这话汪羽笑了：“你这就是惧怕心理作祟，什么是境界？是指全盘的把控吗？至少在我看来，围棋的本质是计算力，围棋是个比拼效率的游戏，抛开胜负谈境界都是耍流氓，不管你境界怎么高，只要计算力到了，什么境界在我面前都是虚幻的肥皂泡，一捅就破。” 徐东华不服气：“光扯计算力有什么用，那你来解释解释棋手的风格，日本六大超一流每个人风格都不一样，还有我们集训队每人的风格也不一样。” 汪羽淡淡一笑：“说得好，风格这种东西相对于境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风格最终也要为胜利的走向服务，每个人的风格不一样，只不过是他计算的习惯倾向于这种风格，在自己熟悉的局面通过计算把棋局导向胜利。” 徐东华还待争论，被汪羽打断：“我打个比喻，拿大家最熟悉的六超来说，武宫正树的宇宙流够华丽，大气磅礴对吧，那么宇宙流的基础或者说地基是什么呢？基础就在于他通过深度计算后那可怕的捕杀能力，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下的棋是服务于他大模样内部的深度计算。” 一席话听得观战室众人耳目一新，刘晓光说道：“有道理，我个人就习惯于那种直线攻杀计算，但限于棋盘的深度和广度经常杀崩。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武宫是通过把棋盘缩小后再计算获利，这样确实也变简单了，但他那种布局我可不擅长，好比你这种花几十手给别人挖坑的棋我也不擅长一样。” 姜铸九也赞同：“其实通过上届比赛来说，我觉得日本棋手没想象中那么强，只要我们认真对待，谁来都可以拼一拼。” 打铁趁热，汪羽手指眼前这盘对局：“比如这盘的今村俊也，下得就是很无趣的围棋，先把自己全盘走厚，等待我们自己犯错一头撞上去，这种围棋早该淘汰了。那么你们看，后面日方的名单有多少人是下这种围棋的？小林觉、片冈聪是不是也这样下棋的？包括他主帅大竹英雄，也是以棋风厚势，棋型漂亮着称，美学大竹？我看大竹比今村强的也就是争胜负意识了。”一席话说完，种子算是给在座各位种下了，至于回头他们上阵再遇到小林觉能拿出什么表现，就不是汪羽可以把控的了。 其实汪羽也很无奈，为了给二人打气，消除内心的恐日。他只能把日方棋手贬的一钱不值，大竹的棋还是很硬的，1992年赢得富士通杯,50岁高龄的世界冠军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58章 赴日准备中 下午续弈，棋局进程果然如汪羽所说一样，芮艿伟一头撞上了今村俊也的厚势，局面越来越难挽回，白118靠，以研究室众人水平看来，黑棋后面已无力回天，讨论也转移到怎么破今村骏也这种风格的棋上面来。 汪羽把隔壁桌的棋盘也挪过来，摆了两盘棋，均是前不久他和常浩对战的棋局，一盘仿曹燕子柔风快枪的棋风，摆完布局，汪羽转身又摆了一盘僵尸流下法，只不过这一次摆的僵尸流停留在即将要暴动的局面。就着这两盘不同风格的棋跟其余几人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几处关键地方的讲解让大家受益匪浅，特别是刘晓光，摸着鬓角不停点头：“这种快步调的棋，感觉确实是日本这种厚实派克星呀。” 五点半，尽管芮艿伟的棋还在小官子阶段，大家已经起身去三楼打饭了，最近集训队没人食堂也不开门，大家跟三楼游泳队吃饭，去晚了就没菜可打了。离出发去日本不到一周时间，汪羽吃完饭开始收拾自己行李，打开旅行箱瞬间，他发现个很棘手的问题。 行李箱是花了三十二块钱在外贸商店买的最新款，方方正正有拉手还有滚轮，这没问题，问题是里面的衣服，两套小学生校服，其他就是一些虫吃鼠咬的旧衣烂衫，乳白色条纹小衬衫领口一坨黄腻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条灯草绒的裤子看着挺好的吧，提出来膝盖处左边一个小兔子吃胡萝卜，右边一个九色鹿举头看天，还有件棉毛衫领口都起毛打卷了，唯一一套看的过眼的衣服自己身上已经穿了半个月，屎黄色的夹克袖口已经乌黑发亮。 穿这些衣服第一次亮相国际赛场？那画面汪羽简直不敢想，思虑半天，他决定明天去找潘家园棋王，看有没认识订做衣服的，不过时间太赶，他也不知道时间还来得及不...... 第二天上午，参加全国围棋团体赛的大部队终于回到体育总局，上海、浙江、河南、分获这次男子团体赛前三名，女子则由解放军、福建、上海获得前三，值得一提的是**队成绩并没赛前汪羽他们寝室预测那么悲观，获得了男子团体赛第四名以及女子团体赛第六名的好成绩。 今天集训队放假，一大早汪羽抱着自己的笔洗去到棋协办公室，存到了铁皮柜他才放心，在确认了这次赴日交流不统一着装，婉拒华裔刚给他在体操队找一套“中国”训练服后，汪羽赶紧跟领导告辞奔向了潘家园。 来小地摊跟潘棋王把来意一讲，潘棋王招呼旁边人帮看着小摊，带着汪羽在斜对面的小胡同三拐两拐的来到家铺子，上书“源泰裁缝”四个大字。 汪羽抬眼看去，小店门脸不大但纵深很长，进门一条大案板，一把巨大的剪刀上搁着把磨得发亮的红木尺子，左边的火烧长把熨斗还冒着热气儿。铺子由里至外林林总总的挂着些做好的女士旗袍，西服，中山装。一股好闻的樟脑和布料香味从里边往外飘散。整体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年代感。 掌柜的是个干瘦带着眼镜的老头儿，在汪羽表达想在五天内订做两套唐装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过听闻潘棋王解释，汪羽是去日本为国争光后，大爷一咬牙，接了。 一套细致的量体标记完毕，老头提了个条件，款式颜色材质必须老头自己定，不然就请早不送，汪羽知道这种匠人大多有自己独特的脾气，不过管他的，再怎么还能比自己校服更难看？交上三十块定金约定好二十六号来取衣服后告辞。谢绝了潘棋王中午去吃爆肚的邀请，麻利儿的赶回了集训队。 翌日，中日围棋擂台赛第四局开始，张萱作为少年棋手对战今村骏也，这也是这次擂台赛商定特别指定，双方必须有一位不满十八岁的棋手参加。地点还是在上海的卢湾体育馆，由于集训队人员归来，对局室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作为接下来参加对抗赛的一员，汪羽已经自然而然的在第一桌来摆棋，因为聂伟平从苏州比赛完直接去到上海督战，今天第一台的研究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这倒不是大家怕他，而是老聂研究经常一个人就把棋摆完了，大家只有看和听的份。 上午今村俊也的黑25的一手刺，张萱直接开始大长考，直到中午吃饭都没落子，这手长考也创下了第二届擂台赛用时之最，一小时三十分钟。 “这棋考虑了多久了？简单接上的事情。时间能这样浪费的？”平素老好人的曹达元直呼看不懂。 “三小时用时的棋，这就一小时了，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马小春也摇了摇头，不过这才一小时，他不知道张萱还要长考到中午休息。 “小将，心理出点问题难免的，调整调整就回来了。”华裔刚以勉励为主。 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张萱没落子，大家直呼看不懂，不过下午续弈白棋强手频发，研究室气氛终于好了点。当白棋下出76一手的时候，研究室开始一片欢腾。不过张萱毕竟还是年轻，白100虎，被今村俊也抓住机会，局面再次开始胶着起来。 白112，大恶手，再次体现了中国棋手在对日本棋手时那种不自信，此时只需要简单连回，局面依然是白棋优势，可是张萱或许出于下手那种拼搏心理，居然往黑空里多爬了一手。此手一出，黑只要切断白棋联络，整块白棋已无生路，观战室众人扼腕连连，一片叹息。 好笑的是，远在上海的擂台赛研究室，此时一位日本记者在张萱没落子之前询问老聂，有没可能白多爬一手，老聂霸气的表示，如果白能下出112，他立刻把张萱逐出国家队。结果话音未落，啪，112一手落下，老聂气得直接起身甩手走人...... 镜头拉回到北京研究室，刘晓光大声说道：“这叫什么棋？这就是典型的不自信，用力过猛。” 姜铸九看汪羽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真被你说中了。” 此时汪羽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我方输掉这轮，应该下一轮上场的钱羽平满脸通红，一言不发起身离开研究室，汪羽不仅捂头哀叹：“我的钱大啊，中间隔个访日对抗赛，就算下轮该你，起码也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绷那么紧作甚？” 接下来的的棋，对于专业棋手来说就如nbA场上的垃圾时间，已经没讨论必要了..... 4月25日，对抗赛出发前两天，棋协特意召开了誓师大会，体委主任李梦华来鼓励大家赛出风格，赛出友谊，赛出成绩。这些东西汪羽都不爱听，不过华裔刚接下来宣布的访日保密条例，汪羽倒是听得一字不落。 1：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日方私下宴请。 2：不得接收任何日方私下送的礼物，实在推脱不过要上报，交给领导审批。 3：不得以任何形式与日方人员单独相处，所有会面必须公开且有我方三人或以上在场。 4：由于本次对抗赛为期三周时间较长，任何人员不得以单人形式外出旅游，就餐，三人以上结伴需要上报，审批。 5：参赛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到日方房间停留。 6：不以任何借口谈论日我双方国情。 7：除开棋谱以外不得接收任何纸质资料。 8：所有参赛人员行李提前一天上报检查，贴封条，出发后方可打开。 汪羽听完直吐舌头，捅捅旁边的马小春：“一直都这么严的吗？” 不过马小春一句话给他吃了定心丸：“别自己吓自己了，形式上是要过一遍的，不过陈老和王领队很好说话的，上次老聂一个人和武宫他们喝到半夜都没事。” 听马小春这样说，汪羽放心了，他还指望拿着扇子串场找对面签名呢 4月26号，所有对抗赛人员放假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明天要启程了...... 第59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中午，赶在潘棋王收摊之前，汪羽来到了潘家园，今天是约定取衣服的日子，帮小摊收拾好东西后，潘棋王从兜里摸出个玉蝉给汪羽挂上。 “尼玛，欺负我不懂行是吧，这不是粽子口里的东西？”汪羽一脸嫌弃。 潘棋王笑了：“傻了不是？这叫一鸣惊人，蝉联第一。你个老帽儿，见过含蝉前面特意留一截打孔的吗？放心戴，这我好不容易从朋友那儿给你淘来的，绝对的好东西。” “这得不少钱吧？”玉蝉整体近乎透明，不过左下方有一抹翠绿。汪羽也不懂行情也感觉挺贵的。 “啥钱不钱的，就一镯子圈口的边角料，这次去好好下，要能输给小日本儿，回来我饶不了你。”潘棋王眉开眼笑的给汪羽整理系玉蝉的绳子，汪羽咋看他都像弥勒佛。 “潘哥，你放心，要不了几年，看我给你放一大卫星。”汪羽话里有话的表示。 潘棋王连连点头：“别人说的，我不信，我弟弟说的，我信。” 两人有说有笑的，转眼来到了裁缝铺，掌柜老头看见他们到来，用长杆子叉下两件唐装放在了柜台上，汪羽拨开一看，真是绝了。 两件衣服都是对襟扣，但扣子分别不同，一件靛蓝色的是蝴蝶对襟扣，看起来像做过暗光处理的兰草打底。上泛银光，汪羽用手去摸，耳畔传来老头儿的声音：“加了蚕丝的，手脏手起皮可别乱摸。” 再看另一件是棉麻混合的乳白色，对襟扣采用了祥云样式，瑞锦纹打底简单清爽，汪羽直接上身，效果正好，老头旁边提醒：“胸围稍做大了半码，袖口和底边我给你多备了点在里面，这样你长身子也能多穿一年半载的。拿过来改改就成。” 配上老头早准备好的练功裤，汪羽穿着白色这件在镜子前走了两步。左顾右盼就差手里拿把扇子了，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转头问向旁边的潘棋王：“你觉着怎么样哥哥诶。” “嗯，好。就差顶瓜皮帽了。” “要瓜皮帽干什么？” “戴上就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我可去你的吧，走你......” 感谢完老头结账后，中午陪潘棋王去吃了他心心念念的爆肚儿，赶在下午棋协领导上班之前回到了集训队。打包好自己行李请领导检查封箱，万事俱备只等第二天出发了。 4月27日当天，七点半楼下集合的汪羽六点半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做好最后一次检查，确认没遗漏任何东西，拖着贴上封条的行李箱来到楼下等候，七点十五，国家集训队所有人到齐，华裔刚开始清点人头，七点二十大家上车，再次强调了组织纪律后发车。 本次中日对抗赛参赛人员一共8位，分别是：聂伟平九段、马小春九段、曹达元九段、芮艿伟七段（女）、孔香明八段（女）、钱羽平八段、邵振中七段、汪羽5段。团长由陈筑德九段担任，领队为王儒南八段，副领队是精通日语的华裔刚八段。另外随行记者5名，配备翻译3名。累计人员19人。从4月27日持续到5月18日，期间分别在日本的东京、名古屋、大阪三座城市累计7轮对抗赛，分别为三番棋，普通对局，三番棋。 东京时间十二点半左右，飞机盘旋在日本国际机场上空，这时的日本还未遭受美国货币增值制裁 ，正处于高速发展的年代，高楼林立，各行业气象万千。国内经济崛起迅猛，用一句毫不夸张的话来形容彼时的日本：目之所及，皆是财富，人之所望，皆为美好。 关于日本那场经济风暴，汪羽曾在上学时选修过详细内容，可惜现在的自己太小，不过几年后如果有机会，汪羽会毫不留情借着日本的金融危机发他一次国难财。正想着，飞机开始降落。落地后日方的欢迎大巴直接开到了机场里边，汪羽拖着旅行箱跟好大部队上了第二辆大巴。 到达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分房时聂伟平和孔香明自然是要了一间房，八个参赛队员还多出来一个女将芮艿伟，好在同行有一位女记者，她们住了一间房。钱羽平和曹达元同为上海人一间，剩下邵振中和马小春一间，汪羽没得挑被发配到了和围棋天地随行翻译一起住。 两点半，所有参赛队员再次集合在一起，团长和两位领队第三次强调纪律，解散后汪羽回房睡觉，准备参加下午五点在楼下宴会厅举行的欢迎晚宴...... 第60章 欢迎宴 睡到四点半，华裔刚挨个房间来敲门，通知所有人员四点四十五分在电梯口集合下楼赴宴，起来洗把脸，两件唐装里挑了深一点的靛蓝色以示尊重，配上练功裤和老北京布鞋，把潘棋王送的玉蝉掏出来挂到外面。手拿一把折扇，汪羽出门集合。 出来正巧遇到马晓春和邵振中这对组合，两人看见汪羽扮相都愣了一下，对比二人，马小春的夹克皱巴巴的一股潦草风，邵振中倒是衬衫加圆领毛衣的商务搭配，不过毛衣起球不说，衬衫领口都带有明显毛边了，这年头国人本就不太注重自身形象，更别提是万事不操心，管吃管住的专业运动员，衣服皱巴巴，平时顶个鸡窝头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不洗都是常事，不过还好今天大家都还算受华裔刚叮嘱，昨天全体提前收拾了个人卫生。 两步路拐到电梯门口和大部队汇合，众人看见汪羽的唐装打扮都有点愣神，老聂一把把汪羽抓过来放在他面前，笑称汪羽随时给大家放卫星。虽然集体着装还要几年后才会来临，不过这次访日后，国家集训队内算是掀起了重要场所改穿唐装的风潮。 通过电梯下到一楼，日方工作人员前面引路，一行人去往宴会厅，不过当在宴会厅门口看到个瘦巴巴老人在站门口张望时，大家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藤泽先生。” “秀行先生。” “老师。” 国家队几个年轻人连忙围着老人，左右都有人拉着他手，其他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面前如一群小学生围着老师。 关于藤泽秀行的传奇生涯，如果要单独讲述，只怕单开两章都不够，这里只简单讲述他一些事迹，来证明他的伟大。 作为一名日本棋手，藤泽秀行一生都在为围棋的国际化而奋斗，被称为推动中国围棋巨大发展的国际主义大师。藤泽秀行一生三度患癌，从1981年起，他一边与癌症抗争，一边将日本最有天赋的年轻棋手组织起来每年到中国，与中国围棋界进行悉心交流，所有费用都由他自己一力承担，直到他离世“秀行军团”累计访华14次，聂伟平尊称他为老师，孔香明，马小春，刘晓光都受到过他棋盘上和生活中的指导照顾。所有中国棋手去到日本都会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与其对中国围棋卓越的贡献来比，其鲜明的个性和华丽的棋风更为中日棋迷津津乐道，秀行先生崇拜李白，喜爱书法，年轻时好色，狂饮，豪赌，一生行事但凭心中豪情率意而为。华丽的秀行、醉酒名人、前五十手天下第一、爱尝鲜的秀行、赌徒秀行、一年只赢4盘棋的男人，从这些绰号可以想象他的风采，终其一生他不仅活出了自己的色彩，同时也对中日围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汪羽看到藤泽秀行也是一阵激动，不过还是乖巧的站到了一边，要说日本棋手里面他最佩服的就是秀行先生了。从棋风和对中国围棋的贡献都是汪羽崇拜的原因。另外说到酒色财气一辈子还能青史留名，这怕是大多数男人的终极梦想。 汪羽一身打扮本就是今天我方最出尘的，藤泽秀行一番寒暄后注意力自然转到他身上来了，笑眯眯拉过他手。张口就是：“你的汪桑是吧？” “汪桑，我还喵桑呢。”汪羽瞬间感觉怪怪的，不过也不敢顶嘴，开口介绍自己：“秀行先生好，我叫汪羽，这次来参加对抗赛非常高兴，希望您多多指教。” “不简单啊，现在中国的年轻人都进步到这个地步了吗，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在拿着木头武士刀追着别人砍呢。”藤泽秀行说完由旁边的翻译转述了一遍，简单口语藤泽秀行没问题，长一点的他还是习惯日语描述。 华裔刚拍拍汪羽肩膀，笑着跟藤泽秀行解释：“这次是带他来学习的。” 不料藤泽秀行盯着汪羽看了几秒，中国话脱口而出：“学习？又想骗我老头，我不信。”说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也拍了拍汪羽肩膀，招呼大家进去就坐。 大家配合的爆发出一阵笑声，跟在藤泽秀行身后，进到了宴会厅。这次欢迎宴是八人一桌，对抗赛成员很自然的坐到了一起，五点一到，主办方读卖新闻的人上台简单的说了两句，欢迎晚宴正式开始。 本次对抗赛日方出场的超一流棋手是王座加藤正夫，本因坊武宫正树两位，其他还有小林觉，工藤纪夫相对知名，剩下的在汪羽看来都是些日本不怎么出名的棋手，比如他在东京分到的对手园田隆泰七段，汪羽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向旁边的曹达元一打听，才知道是木谷实的关门内弟子，属于是日本六超的同门小师弟。 其实彼时的日本围棋已经进入暮年，当所谓的六超渐渐老去后，世界棋坛将迎来韩国全面制霸，只不过当下的中国和日本对此毫无察觉，日方还总习惯把自己摆在上手一方的位置。武断的认为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只是意外。过来敬酒的人员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种桀骜感，还有几个不知道干嘛的拿汪羽调侃，鼓励他机会难得，认真下棋多多学习，那种口吻搞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日本人天性好酒，加上我国也是习惯于酒桌文化，在酒桌上谈事是我方特色之一，席间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连汪羽都推诿不过被藤泽秀行强行灌了一小杯清酒。不过这二钱杯子的清酒汪羽可没白喝，喝完他拉着藤泽秀行去到门口的签名桌，把毛笔强塞老头手上，打开扇子讨了个“大道无门”的题字。 喝到一半，武宫正树上台拿起了话筒，先是欢迎了来参赛的大家，并特别强调今年对抗赛和聂伟平即将要下的番棋自己不想输。只要赢了聂伟平这次番棋就够本了。旁边的日方翻译追问。擂台赛武宫作为副将，也有可能和聂伟平交手的可能，武宫豪迈的表示只要擂台赛前面的人员够努力，自己自然就不会碰到聂伟平了，一番话逗得日方全场人员哈哈大笑。 接下来武宫正树邀请聂伟平上台，合唱了一首《北国之春》，两人就着台上的小屏幕，一中一日两种语言居然煞是合拍，晚宴所有人也跟着打拍子，瞬间气氛燃了起来。 不过华裔刚的表演更是出彩，上台致辞感谢完毕后，音乐响起，一开口，日语版的《草帽歌》字正腔圆，副歌部分转成中文也是声情并茂，引得隔壁桌喝多的日本人怪叫连连，汪羽也把手心拍得通红。 接着下一位出场选手汪羽没见过，曹达元探过头跟汪羽提示，这就是你后天的对手园田隆泰，园田隆泰出场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翻译听了之后明显愣住了，调整了下的说到感谢中方指派汪羽出场，后天他一定尽力指导汪羽成长。不过汪羽看懂日语的华裔刚和曹达元脸上都不怎么好看，场上气氛也有点怪异，大体知道对手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其实园田隆泰心中是有气的，自己一个堂堂专业高段，木谷实关门内弟子，居然要和个业余段位的小孩子下番棋，说出来真是丢脸，不过鉴于自己这两年成绩一般，而且是日本棋院指派任务，这口气也只能暂时忍住，今天喝了点酒实在憋不住了，上台开口说感谢中国派汪羽出场，这样自己就可以早早下完回家了。另外这次一定要让汪羽认识到世界围棋的中心是在日本，业余和专业之间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 上台的人都要表演节目，园田隆泰借着酒劲说出了心中的话，再拿过话筒一番鬼哭狼嚎的演唱，借此发泄被看轻的愤怒和不满，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生气，汪羽火更大，我忍天忍地还能忍你个小日本儿跟我发火吗...... 第61章 男儿当自强 其实日本有一点还行，至少表面上还是要装装礼仪之邦，知道点廉耻，对比我们某个邻国的阴冷不知羞耻，不知道强上多少倍。所以园田隆泰演唱完，台下也仅仅响起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 接下来跟陈筑德请示好的汪羽快步上台，先是一个鞠躬，拿过话筒。 “感谢国家和领导能给我这次机会，我来参加对抗赛的主要目的就是和各位学习，当然如果能赢上一盘那么就更好了。就是不知道台下各位高手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一席话说得台下所有人哈哈大笑，压力给到了要和汪羽对弈的园田隆泰。 汪羽接着说：“我也没准备什么节目，这里有一首歌，我觉得他能表达我这次参赛的心情。” 说完又是一鞠躬，话筒放到嘴边，习惯性暂停三秒，待台下全部安静了，汪羽张口唱了起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 骨如精钢 短短四句，台下中方人员全部瞪大了眼睛，有的人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胸襟百千丈 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 做好汉 接着四句，日方有懂中文的也张大了嘴巴。 做个好汉子 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 比太阳更光 汪羽前世最擅长唱歌的音准和感情，不跑调的情况下尽量多的揉入感情，朋友圈里面公认的实力唱将，不过因为现在是童声，想完美表达歌中的感情难度很大，他只能尽量用小腹发气，喉咙下方稍微打开点，把气顶到鼻子中下部来演绎。就在大家以为这首歌完了的时候，真正的高潮来了。几乎是用嘶喊的方式，汪羽唱出了下面的副歌。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 看碧波高壮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 做好汉 用我百点热 照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一曲唱罢，全场鸦雀无声，安静，还是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聂伟平一拍桌子“好！”中方人员全体起立鼓掌，带动日方所有人也起立鼓掌。再看陈筑德，王儒南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眼睛里面竟隐隐带有泪花，而孔香明已经用手指在擦拭眼眶下的泪水。 汪羽放下话筒再次鞠躬退场，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水杯正要喝水，老聂跑来抓着汪羽摇晃：“好家伙，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惊喜给我们。” “水，水洒了。”汪羽忙不迭的用纸擦拭他被打湿的唐装。 聂伟平一脸兴奋：“这歌叫什么名字？” “男儿当自强，我最近没事老跑古玩店，琢磨出来的。”心中暗叫一声黄大师对不起，汪羽回答了老聂的问题。 “这歌，我一听浑身血就热起来了，就想着和日本人打擂台了。去年擂台赛要有你这歌，我状态肯定更好。”老聂不停夸赞 “我怎么在歌里面听出了和日本人打仗的感觉。”平素冷静的曹达元也不冷静了。 邵振中接话：“我也是，我现在全身发烫。” 其实这首歌本就是黄沾根据古谱里面的战歌《将军令》改来的，而歌词部分，黄沾还借鉴了**《沁园春雪》里大气磅礴之意境，所以整体听来才会让人热血沸腾，战意盎然。汪羽选这歌，在这个时间，地点和场合来唱，歌中流露出来的志向不言而喻。 “汪桑，了不起啊。”藤泽秀行如鬼魅般举着杯子，突然出现在汪羽身后，吓了他一大跳。 “老师，坐。”聂伟平连忙拿过旁边椅子，放藤泽秀行身边招呼他坐下。 秀行先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汪羽旁边，嘴里还拿聂伟平开着玩笑：“嘴上叫着老师，去年还逼着老师削发明志，我可不敢认你这样的徒弟。” 几句话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华裔刚看见藤泽秀行坐下，也连忙过来帮着翻译。藤泽秀行讲完笑话，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汪羽。 “从你的歌声里，我虽然只能听懂一半，但就这一半，我能感受到你的决心，看在这附近没其他日本人份上，悄悄告诉老头子，这次你打算赢几盘？”藤泽秀行看着汪羽，狡黠的眨了个眼睛。 看着眼前如顽童般的秀行先生，汪羽哭笑不得，伸出食指比了个“1。” 秀行看汪羽这样，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嘟囔：“不诚实呀，汪桑，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你要撒谎把我题的扇子还给我。” 这老头子还真是难缠啊，无奈，汪羽略做思考，抬头看着藤泽秀行，自己眼中光芒绽放，缓慢而坚定的把食指弯曲了一个幅度 第62章 对抗赛第一轮 藤泽秀行看到汪羽把“1”弯成了“7”，毫不意外的大笑起来，拍拍汪羽脸蛋：“是这样吗，我就知道，老头子我看园田不顺眼很久了，他的棋里没有灵魂，如果是汪桑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藤泽秀行说完看向聂伟平，怪他这么好玩的小朋友没早介绍给他，接着转头瞪向马小春，批评马小春已经2个月没寄自己棋谱给他了，别人刘桑可是每月都邮寄棋谱过来让他点评。集训队满桌人像一群小学生，被这个热心老头挨个数落，被点名的反还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足以说明秀行先生在中国棋坛的威望。 欢迎宴最后是主办方搞的抽奖活动，汪羽运气不好啥都没抽到，不过同桌的芮艿伟抽到二等奖，清双龙戏珠彩瓷碗，引得大家很是羡慕。 第二天，因为隔天有比赛，主办方只是中午过来邀请了大家，去吃附近很出名的寿喜锅。下午的队内会议主要是以讲对抗赛细节为主，这次比赛采用日方规则，黑贴五目半，每方用时三小时，用完40秒三次读秒，明天上午十点在日本棋院开始，中午暂停时间为十二点到一点。对局室不对外开放，不过下午两点半会在日本棋院的大厅挂盘讲解一盘。 4月29日上午九点，所有人登上去日本棋院的大巴，九点半到达，这次对抗赛的第一轮比赛就要拉开帷幕，下附首轮三番棋对阵表。 聂伟平九段vs加藤正夫九段 马小春九段vs小林觉 九段 曹达元九段vs工藤纪夫九段 孔香明八段vs时本 一 八段 邵振中七段vs酒井猛 九段 芮艿伟七段vs菅野清规七段 钱羽平八段vs 宫泽吾朗七段 汪 羽5段vs园田隆泰七段 可以看到日本队拿出这个名单，是希望在第一场比赛取得开门红，给中国队一个“下马威，”开始之前我方详细研究了对阵名单，认为有很大可能保平争胜，至于能平还是能胜分歧点主要是在汪羽身上。汪羽看到大家如此认真，拍着心坎给所有人保证，自己要赢不下园田隆泰就跳海，从东京游回北京。大家都被他的玩笑逗乐了，紧张气氛一扫而空。那么汪羽同学为什么如此有信心呢？这就还要扯到一些观念认知和历史原因了。 这个年代，很多制度都还很老旧，彼时的日本还在沿用过时的“大手合”制度，大手合起源于1927年，相当于中国的段位赛，由日本的院生和八段之间的选手参加。由于是积分制而且只加分不减分，随着年代的递增，出现了很多棋手凭资历熬到九段的情况。那些熬几十年到九段的棋手说直白点，连后世的网络9d他们都下不过，这种制度的弊端可见一斑。直到1999年，韩国的“飞禽岛少年”李世石三段宣布，不再参加毫无意义的段位赛，受此冲击，三国棋坛才纷纷改制，日本也于2003年正式废除“大手合”，改为比赛成绩升段。 另外日本的头衔战也跟其他国家略有不同，拿分量和奖金最重的“棋圣战”举例，先是分组预选赛，类似于选秀节目的海选，预选赛优胜的选手会进入一个循环赛圈，循环赛内部所有人互相交手再选出优胜者，这个优胜者才有资格挑战上一年的“棋圣”。 跟汪羽同室的刘翻译找来资料一查，他的对手园田隆泰，入段十多年才到七段，而且根据日本的头衔战来看，从来没进入过任何一个头衔的循环圈，相当于每次海选就淘汰那种。如果说他不是木谷实关门内弟子，怕是早就被劝引退了吧。这种棋坛边缘人来挑战怀揣21世纪围棋理念的汪羽，属实是他运气有点不好了。 不过说归说，比赛终究还是要在棋盘上讲话，九点五十双方步入对局室，我方聂伟平九段猜先，老聂幸运的猜到了黑棋，汪羽排八台，端过白棋开始准备起来。 十点一到，比赛正式开始，园田隆泰起手下了个小目，汪羽飞快的应了手星位，未成想棋子刚落下，就招来了园田隆泰不满的眼神，而且汪羽发觉周围有几个日本棋手也略带惊讶的看了自己一眼，本来分散的记者也汇集到第八台后面来了。隔着比赛的围栏给自己拍照。汪羽奇怪，又怎么了？ 汪羽不知道他又犯忌了，日本是个很讲究棋道规矩和礼仪的地方，在大型赛事开始后会给记者十分钟场内逗留拍照时间，这个时间内，棋手约定俗成只能黑先下第一手，白第二手最好是等记者退场再下，以示尊重。园田隆泰看汪羽飞快应了一手，略带愤怒的拍下了黑第三手，对角小目。 两人落子飞快，十分钟不到，其他台子盘上空空如也，汪羽这边棋盘上已经落下了三十多手，布局上看，黑取地，白取势。 再弈几十手，园田隆泰在两个局部均吃了小亏，局面已经是汪羽的白棋优势，此时用时总共不到一小时。每方三小时的用时，黑棋既缓空又少，棋局在汪羽看来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此时的园田隆泰内心已经被汪羽的棋震撼到不可言表，这棋，这棋的风格流畅自然，要是蒙上对局者名字，他怕都以为是自己师兄武宫正树下的白棋，不对，严格的说风格不像师兄，虽然白棋是大模样作战，但在短兵相接的时候转身很灵活。而且自己开局明明在三个定式的演变上都获得了优势啊，为什么会这样？园田隆泰吞了口口水，拉下领带，俯身观望着棋盘，努力寻找最后的机会。 自己十三岁拜入木谷老师门下，作为最后的内弟子，十九岁就入段了，十几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到今天，为什么？为什么这和自己儿子一样大年纪的孩子,下出来的棋会是这样的？跟他一比，难道说我在棋上面真的没有天赋吗？园田隆泰有点绝望了。 不行，如果这个时候我走出对局室，外面那些记者，长辈，同辈乃至小辈会怎么看我？就算认输，我也得坚持到最后，不能让人轻易的把我看扁了，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园田隆泰想到此处，坐直身子，表情麻木，目光空洞的望着棋盘。 汪羽是不知道对手那么多内心戏的，一小时的大长考在三小时对局也算正常，十二点一到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外面...... 第63章 第二轮对抗 中午吃饭，汪羽要了炸猪排和味增汤，王领队来统计当前局势，八盘里面只有芮艿伟那盘陷入苦战，其他不是大优就是均势，乐得王领队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下午续弈，第一个举手的是三台，曹达元执黑中盘胜工藤纪夫九段。中国队先下一城1:0 两点左右，七台钱羽平举手，他执黑捕获宫泽吾朗七段一条大龙。中国队连下二城2:0 三点十分，聂伟平执黑中盘胜加藤正夫九段。中国队三连胜，3:0 兴许是看到加藤正夫走出对局室，园田隆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投子认负，连盘都没复直接起身离开。中国队四连胜。4：0 接下来赛场风云突变，我方邵振中执黑1目半负酒井猛九段，孔香明执白6目半负时本壹八段，芮艿伟执白坚持270余手不敌菅野清规七段，4:3局面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关键时刻马小春顶住压力，弈出官子妙手，执白2目半拿下小林觉八段。5:3 对抗赛第一轮以我方胜利告终。总分5:3！ 当天晚上，主办方读卖新闻邀请中国队在东京塔夜游，由于第一轮获胜且质量比较高，大家心情还是很放松的，不过这次记者好像对汪羽很感兴趣，追着他问了很多问题。 第二天报纸，中国队第一轮获胜的消息上了日方体育版的头版头条，有别于其他报纸的不同，读卖新闻用了半版报纸详细的来描述汪羽，上半部分是汪羽对局的拍照，上面一堆“神童の碁”，“坑の丸”配上几个大大的惊叹号，下半部分是汪羽和园田隆泰的对局详解，由武宫正树详解，还配上了名誉棋圣藤泽秀行的几句话。 汪羽只能看懂几个字，于是甩给了同住一室的刘翻译让他帮忙翻译一下，刘翻译拿上手读了下笑得乐不可支，汪羽连忙追问都写了些什么，刘翻译笑到：“这把你比喻为吴清源第二，棋才之高，棋风之华丽，一百年无出其右者，藤泽说看了你的棋，感觉是本因坊秀策转世投错了国籍。” 听闻此言，汪羽突然童心大起，跳上床大喊一声“哈”，左手叉腰，右手先是折扇遮面，然后伸直扇子平摊，从左至右缓缓画个半圆，用夸张的语调怪叫到：“瓦达西瓦，瓦达西瓦本因坊秀策是咧。”刘翻译看汪羽这个样子，笑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当天下午，由于第二天比赛地点改变，日方安排大家赶赴另一个宾馆就住，趁着换房期间，王儒南单独找到汪羽谈话，提醒他不要受报纸上的吹捧，后面一定要沉下心来发挥水平，不辜负国家和组织上的期望，汪羽老实地连连点头，这年头的思想教育真是一点正面回馈都没有呀。 5月1日 比赛移师东京的浅草寺举行，对阵双方不变，不过因为上午顺带参观浅草寺，比赛对局时间改到了十点半。 上午八点半，由日方组织的浅草寺观光活动开始，今天藤泽秀行拖着瘦弱的病体也特意来陪大家一起游览，不过老头子走了一段就体力不支，工作人员立刻递上轮椅，聂伟平和马小春围绕他身边，换着接力来推轮椅，藤泽秀行招手把汪羽叫到了身边。 秀行先生看着汪羽，一脸认真：“汪桑，前天的棋谱我看了，老头子想请教个问题，对无忧角，你用三路碰而不是二路托，这是你独家的心得吗？”这个年代对无忧角，不是五5路的镇，大多数就是藤泽钟爱的二路托，在某些场合也会有反向二路托的趣味，碰不是没有，但极少。 Ai时代，碰几乎是第一选择，也正因为碰这一手使无忧角棋型重复，观念革新后就很少人下无忧角了，面对老人热切的眼光，汪羽踌躇了下开口：“我觉得碰使对方棋型重复，而且碰的话能快速定型。托更有趣，但对我来说，保留变化意味着全盘考虑的时候会多考虑一个局部，我个人不太喜欢保留一些算不清楚或耗费精力的东西，定型后我可以把时间和脑力用在其他地方。” 秀行先生听闻此言没再说话，闭上眼睛沉思了了起来，良久，睁开眼的秀行说到：“这样说的话，无忧角以后登场的机会就少了，大飞守角或者二间跳或许更好。” “好锐利的感觉，不愧是以棋感闻名天下的秀行。这棋感在什么年代也是排的上号的。”汪羽暗赞。 秀行先生接着追问：“老头子我还想知道，你其他两个局部的手法都很俗，是为了简化抢先手特意的，还是临时起意？” “这秀行，眼光太毒了吧，全都问在要害上。”汪羽暗自佩服，解释自己是为了大模样全盘考虑。 “这就是新时代的力量了吧，聂桑、马桑，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了吗？”秀行抬头拿聂、马二人打趣。 九点半，游览完毕，一行人来到浅草寺后院品茗，感受日本茶道文化，在古香古色的茶道室跪坐观看各种仪式近一个小时后，端上来一碗放着姜、豆蔻、肉桂，上面还飘着一层不知道什么油脂的洗锅水。汪羽强忍着恶心一口干完，差点没当场呕出来...... 十点半，中日围棋对抗赛第二轮，双方交换黑白顺序后，战斗正式打响。 今天汪羽执黑，园田隆泰按照日方礼仪，等记者退场后才开始落下第二手，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鸟用，处处占得先机的汪羽大概在十一点半就锁定了胜局。 下午续弈，园田隆泰第一个投子认负，汪羽执黑中盘胜，三番棋全队第一个拿下！我方先下一城1:0 两点半，钱羽平在和宫泽吾朗对杀中被反杀一条大龙，中盘负宫泽吾朗，番棋打成一比一。双方战绩1:1 三点不到，昨日双双败北的女将芮艿伟和孔香明均战胜自己对手，番棋追为一比一，双方战绩3:1 接下来第二个拿下三番棋的是马小春，他执黑以半目气走小林觉，番棋二比零拿下，双方战绩4:1 有人胜自然就有人负，邵振中执白中盘负酒井猛，番棋零比二输给对方，双方战绩4:2 曹达元那边也传来噩报，执白中盘负工藤纪夫，番棋一比一，双方战绩4:3 聂伟平在终盘阶段痛失好局，执白负加藤正夫，番棋一比一，双方战绩4:4 两轮下来中方总比分暂时以9胜7负领先，虽然拉开得不多，三番棋方面马小春、邵振中、汪羽都已经下完，下轮5号的比赛需要轮换对手。 当晚我方还是小小的庆祝了下，由于明天要参加日本棋圣战的“棋圣”就位仪式，王领队宣布早早解散休息，不过当晚十点过，汪羽房间门被敲得当当响。 汪羽打开门，陈筑德，华裔刚一脸凝重的站在门口，这是怎么了？ 把两位领导让进房内，华裔刚率先开口：“由于你的三番棋已经获胜，5号日方给你安排的对手是小林觉，这估计也是日方要给你上强度，杀杀你锐气。小林觉可是去年日本胜率排名第一，毕竟对你如果用超一流棋手，日方也丢不起这个面子，你可要好好下。” 不就个小林觉嘛，正好拿他给擂台赛后面的棋手打打样，汪羽一脸轻松：“请领导放心，我5号一定全力以赴。” 不过陈筑德接下来的话让汪羽彻底提起了精神,陈筑德：“这么晚来还有个突发事件，明天日本棋圣的就位仪式上，本来是安排马小春和藤泽秀行作快棋表演，但现在日方藤泽秀行先生点名非你不下，你要做好准备......” 第64章 他怎么敢这样下？ 虽然说现在的秀行已经61岁高龄，但他的棋可一点不弱于这个年代其他顶尖高手，两年后的围棋世界大赛，秀行可是踩着马小春跨入4强的，半决赛两盘也都仅仅以一点之差憾负聂卫平，曾经有个论调，如果秀行进入决赛的话，凭他“爱尝鲜的秀行”之威名，那届冠军可真不好说是谁的。更遑论1992年以67岁高龄在日本王座战夺冠，世界棋坛前后五百年也找不出那么高龄的冠军。想到此处，汪羽眼神迷离起来，秀行先生点名非我不下？这老头子到底是想搞哪样？ 陈筑德看汪羽发呆，拍拍他手臂：“别想多了，就一盘快棋表演赛，输赢不计入这次成绩的，之所以叫表演赛，就是给爱好者看热闹的，下你想下的棋，把要表达的东西释放在棋盘上。尽情发挥就好了。” 华裔刚安慰汪羽：“对，不用想多了，明天好好下就成。” 其实汪羽心里想的根本和他们不一样，听两位领导宽慰自己，他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表示明天好好下。送走领导后再摆了两盘Ai围棋加深记忆顺带找找棋感。也早早睡去。 第二天清晨，日本棋院总部，今天是棋圣小林光一的加冕仪式，日本的棋届和社会名流云集，中国队因为受邀参加这次加冕典礼也早早就来到了棋院二楼的大厅。九点开始持续到十一点都是类似鸡尾酒会的恳谈会，大家端着杯子满大厅打招呼聊天，一身深蓝色和服的棋圣小林光一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中国队和日本棋届绝大多数都是老朋友，所以也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大厅聊天，汪羽老实的跟着聂伟平后面也认识了不少日本棋手。 加冕典礼在棋院二楼的大会客厅举行，随后棋圣小林光一和汪羽以及藤泽秀行下到一楼大厅，跟买了票的爱好者见面并讲解今天的快棋。因棋圣战是日本历史最悠久和奖金最大的赛事，号称日本第一头衔战，本来容纳200名大厅的观众当天硬生生卖出了400多张票。 由于是表演性质的同步讲解，棋桌就设置在了大盘的斜后方，双方各十五分钟自由用时，用完是三十秒一步的读秒三次。猜先后汪羽幸运的拿到了黑棋。对于快棋来说，先手的黑棋更灵活更易把握。 汪羽上来以星小目开局，藤泽秀行出人意料的应以二连星，这在日本老一辈棋手中可不多见，汪羽略加思索，右下小目的位子以二间跳守角，此手一出，大厅躁动了起来，连新晋棋圣小林光一也略微多说了几句，藤泽秀行转身左上星位小飞挂角。 黑一间高夹积极求战，白棋简单处理出头，黑17左上挂角白小飞守角，汪羽秒下黑19，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咦？” “哦？” “科勒娃？” “浪大哟？” “纳尼？” 一连串熟悉的感叹声发出，汪羽表示，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他怎么敢这样下？”前排就坐的聂伟平声音大得都直接传到汪羽耳朵了。 汪羽瞟了一眼台下，以陈筑德为首的我国棋手，脸上神色明显都不太好看。 连大盘讲解者小林光一的语调都开始变严厉了，应该是在批评汪羽这手棋。 汪羽这棋，棋盘如此空旷的情况下跑去点三3，在以把围棋作为“道”的一种来追求的日本，确实是离经叛道，再加上今天中日双方群贤毕至，高手如云，连大厅爱好者都有一定水平的情况下，属实有点过分和不礼貌了。 藤泽秀行也被这手棋惊住了，素以华丽着称的他号称“前五十手天下第一”，大局观和棋感显然不是说说的，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日语，思考了两分钟才落下白20挡。 接下来汪羽二线爬了两手，并没像人们预想的一样去扳角，反而左上紧凑的托了进去，定型完又在左下爬了手二路，待白长后反逼住。 白44拆边，讲解者小林光一语气为之一转，虽然听不懂汪羽也能感受到他在夸奖藤泽秀行布局好调。45狠狠的打入到了白棋的拆边。大厅又是一片哗然之声。汪羽不为所动，他才没把这块棋当厚势呢，当初左边逼住就是当孤棋看，既然你拆那么远，就别怪我打入把你两边都当孤棋处理。 一顿操作，左边白棋11个子的厚势不得不单官连回。行至黑71，黑中间自然连片，局面黑棋简单易下。 这时前面的高手也看出来了，从一开始汪羽就没把白的高墙当做厚势。下边的中国队方阵脸色明显好了起来。 曹达元打趣到：“我算看出来了，这厚势也得有两个眼，不然只能单官往外逃。” 马小春：“我觉得跟这小子下棋，不能按照常型来走，三绕两绕的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如果是我，打入那颗子肯定要猛攻一顿。” 王儒南笑眯眯的跟马小春闲扯：“猛攻可不是你的棋风。” 马小春笑道：“不然怎么办呢，这小子棋比我还绕。” 聂伟平不以为然的说道：“绕什么绕，哪有这样点三3的，也就是秀行先生惜才，换跟我下就没他好的。” 钱羽平听闻此言明显想接话，但看到老聂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叹了口气，又把话咽了回去。 再弈几十手，白又花了2手棋，终于把左下的厚势和左上的小飞角连片了，25个子连在一起不到15目，这效率低得可怕，而黑中腹成空，盘面已经接近胜势 116飞入最后的胜负手，因局面领先太多，汪羽稳健的补了一手，白不甘心束手就擒，122冲断黑棋，被汪羽的123妙手一跨，白反被分为两段。 134点入强杀黑角，汪羽不为所动，淡定的135在中腹又补了手，盘面25目不可动摇。此手落下，负责大盘讲解的小林光一说了句日语，这次汪羽听懂了。 “瓦塌......” 这话在日语里翻译过来是结束了，好巧不巧的在**话里可以形容有东西跨掉了，不行了的意思。 藤泽秀行爽快投子认负，伸出干枯的手拉着汪羽，摇得很是开心...... 第65章 大竹谬论 快棋表演完毕，藤泽秀行和汪羽一左一右站在新晋棋圣身旁，这一对年龄差最大组合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接下来小林光一把二人请回到大棋盘前，开始以观战者的身份询问二位对局者。 围棋有个特殊性，那就是旁边看棋的看得比对局者清楚，但真让你上去下，情况就两码事。俗语“旁观高三段。”应用到现实中，很多业余高手在看世界冠军的比赛直播都能提出不少意见，更别提新加冕“棋圣”的小林光一，一开口直指要害。 “黑5这个二间跳守角，只在吴前辈和我老师木谷实的新布局运动出现过，今天你这样下，是有什么新研究吗？”小林光一手指黑5询问。 接过台下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不愿暴露自己想法的汪羽稍微思考了下，开口回答：“作为一个小辈，能向秀行先生请教一盘机会难得，因为今天我是黑棋，希望把速度提快一点。再下得有趣点。” “19这手棋，可不是请教的态度啊。我先说，从最后的实战看来，站在我的角度我是喜欢这手棋的，相信赵治勋先生也会认同这棋。但是真坐在棋盘上让我们选，我觉得我下不出来。不过我看大竹师兄和武宫师兄肯定不会认同。”小林光一说完，惹得台下几位来参加他就位仪式的超一流棋手一阵笑声。 汪羽心中暗赞，这个小林，对实地的嗅觉还真异于常人，不过受困于时代的大背景，他们似乎都没发现二子头和三子头的区别，言语里还是把白的棋型当做厚势。 接下来的矛盾点是白46，小林光一认为应该飞攻黑棋打入一子，碍于藤泽秀行算他前辈，小林开始向汪羽提问，问他打算怎么办。 其实汪羽打入这子不是没考虑过白棋飞攻，不过如果白真走这一手，从上面吊，右边拆逼住，左下还有扳粘，三面压缩后就算弃掉也不亏。或者白二子头直接点刺了再飞出去，也是一种下法。不过汪羽没打算表露那么多，只是简单回答，因为快棋，自己也没清楚的头绪，不过那样的话就是另一盘棋了。 按惯例最后是两位对局者发表感想，汪羽先是恭喜了成为棋圣的小林光一，预祝他取得更好的成绩，再感谢日方和藤泽秀行先生安排自己下快棋。例行公事般讲了一番不痛不痒的话。 藤泽秀行上来先一个大大的鞠躬，拿起话筒开口：“很抱歉今天输给了汪桑，给光一的就位仪式抹黑了。老头子我知道，去年的对抗赛两国打和，擂台赛中国拿了冠军，有不少人觉得是偶然，也有不少人怪罪我，说是因为我这几年频繁的带领年轻人去中国下棋，说我是资敌。” 说到这儿藤泽秀行顿了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继续：“围棋在日本是国艺，日本的围棋人口有1200万，很多人还抱着我们是现代围棋宗主国的心态来看世界，我想告诉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们，醒醒吧，看看今天和我下棋的汪桑，你们中有谁保证能稳赢他吗？再看看台下坐的中国棋手，我收回以前说过中国军团身后追赶的话，我想告诉大伙的是中国的围棋已经快要完成反超了，再不努力，也许几年后我带年轻人去中国不是交流而是学习了。” 说完也不看大家的反应，留下台上讪笑的小林光一，拉着汪羽下台坐到了中方的阵容，跟聂伟平聊了起来。 就在整个大厅几百人陷入尴尬的时候，满面红光，难得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大竹英雄站了起来，一开口：“秀行老师总是喜欢危言耸听，就今天的棋来看老师无疑是出于爱才目的，下太松了，汪君的棋让两子的我还是能下的。而且我相信，今年不论是对抗赛还是擂台赛，最终的胜利只可能是我们日本。” 一席话说完，引得全场鼓掌，气氛也再次活跃了起来。 如果说藤泽秀行是国际主义的围棋大师，那么大竹英雄无疑代表着日本围棋界的极左派，这种左非仇视，而是一种极度自信导致的狂妄自大。这也是大竹性格特征，心直口快，崇尚强者为尊，单纯的古典主义理想派。 拿中日对抗赛来说，日本所有的着名棋手里，他一共只出场两盘，都是最开始友谊赛的让先对弈。从两国友谊赛改为对抗赛，大竹就再没在对抗赛出过场，他自认和中国棋手平手对弈是对他的侮辱。 另外第一届擂台赛日方输了后，第二届大竹英雄主动请缨作为日方主将，赛前放出豪言壮语称自己只是“拿鞭子的人”根本就没准备出场，虽然最后被打脸，但聂伟平赢的那一局也极为艰难，双方鏖战320手才获胜，堪称“泣血的名局。” 正因为了解大竹的人，汪羽才没反击，嘴上说说是没用的，只有在棋盘上击败他，他才会平等认真的对待你。 中午的酒宴云集了中日围棋界各大高手，汪羽对情况估计不足，只带了三把扇子，分别混到了小林光一的“天道”，顶着一蓬乱发满脸红润绰号“红鬼”的赵治勋“素心”，以及大竹英雄的“石心”。 下午中国队回酒店做了休整，由于第三轮对抗赛要到5月5号才重燃战火，所以国家队明天的日程是拜访大师吴清源...... 第66章 **之道 对于懂围棋的人来说，吴清源是无可争议的传奇，有人称现代围棋因他而改革，更有人称他为围棋之神，弈之圣手，昭和棋圣。如果说让人评出近百年来对围棋界影响最大的人，单说一个的话，吴清源可能会有争议，但如果排前三位，每个人心中排名或许因为国籍或者年代的不同出现差异，但吴清源三个字，绝对是所有人心中毫无争议的前三。 这里不引用各国人士评价吴清源的话来形容他的伟大，如果一人一句这章怕是装不下，以下只尽量简短的描述他在围棋上传奇的一生。 7岁学棋，11岁父亲去世，因棋拜入军阀段祺瑞门下作门客养家，14岁东渡日本，1939年到1956年是吴清源的全盛期，在空前绝后的十次十番棋中，吴清源凭一己之力，把日本老中青三代顶尖高手全部打至降级，史称“吴清源时代”。要知道那个年代的黑棋可是没有贴目的。而至他以后就算围棋有了贴目，也没任何一个顶尖高手能做到他所完成的壮举。 但同时，吴清源身上又存在巨大争议。因其身份背景，国人始终对他抱有极大热情，视他为同胞，而他为伪满皇帝溥仪和汪精卫先后表演过围棋，抗战期间返华慰劳日军，使得当时的爱国人士和后世的杠精们纷纷指责他嘴上说着中立，行动却极大伤害了大家的感情。还有拿当初资助他的段祺瑞不和日方合作，以及好友兼半个前辈的梅兰芳蓄须明志拒绝给日本人唱堂会说事，骂他是汉奸。 其实汪羽个人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换个角度，把他当做日本人，不就全说得通了吗？吴清源先生在围棋上的伟大地位不容置疑，但鉴于他身处的年代和环境，兵荒马乱的年代去到日本，可以说是日本的培育他才有后来的成就。恰逢出成绩的年岁遇到了两国交恶，身份敏感为了能生存下去，做出一些事情不是不能理解。至于对中国围棋贡献来讲，藤泽秀行是个特例没得比，吴先生从1985访华后也做了不少实事。如果强行把他归类于中国人，只能说气节有亏，但作为日本友人来说已经算很好的了。要知道吴先生晚年可从没在任何场合表示过自己是中国人，反而90岁时，在台湾给他颁发荣誉奖章时，明确以“我是日本人”拒绝。 第二天清晨中国队一行19人坐上了号称“浪漫”特快的小田急线来到了神奈川县的小田原市，吴先生的家就在小田原市的山麓下，日式庭院依山傍水，显得格外的和谐宁静。而吴先生早已在庭院的大门恭候大家。 进得门来，大家挨个见礼依次坐下，吴先生因为中国队的到来显得特别高兴，操着一口福建乡音的普通话甚是健谈。身着藏蓝色改良中山装的他显得清瘦而干练，眼睛中散发出智慧祥和的光芒。 和吴先生坐一起自然是三句不离棋，在说到某个变化时，更是直接打开棋盒摆了起来，直接给大家讲自己最近的心得，摆到关键点，因马小春的一个小飞变化，吴先生似有所得，开心得如孩子一般哈哈大笑，汪羽不由得感叹，吴先生真是纯粹只为棋而生之人。 接下来又摆了几个变化，和子夫人给大家端来了第二壶茶水和亲手制作的糕点，大家开始聊上一届擂台赛趣事，这届擂台赛芮艿伟的二连胜，自然也提到了对抗赛二连胜的马小春和汪羽。 吴先生开口缓缓道来：“我现在已经很难得下一盘完整的棋，但只要是能收集到的中国队棋谱。我都会拿来打一遍，最近打的谱正好是报纸上汪君的两盘棋。” 汪羽看吴先生提到了自己，专心的听着，吴先生说道：“相信你们知道，我现在研究围棋更多是对于道的追寻，用两个字来概况就是“**”，是结合全盘考虑的围棋之道。” 喝了口茶，吴先生继续说：“在现在的我看来，围棋的本质是官子和死活，如果延伸到全盘，围棋应该是没有布局，中盘这样的说法，**之棋就是每一手都平衡的去下，奈何现在我的年龄已经不允许我这样去下围棋了。不过我在汪君的棋里面找到了点影子。” 汪羽听得连连咂舌,本质是官子和死活，这不就几十年后，围棋本质是计算力，近乎一样的看法吗？而且没有布局，没有中盘，吴先生的**之棋，不正是跟Ai每一手棋都是结合全盘在下的意思一致吗？这可不是汪羽这种经历过Ai时代，站在时代巨人肩膀上盗用观念之辈能比的，吴先生眼光竟然高到能跨越时代，足以说明在棋上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说实话，汪羽以前打吴清源的谱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今天亲耳听到吴先生这番论调，很是震惊，这个真的让他不得不服啊。 汪羽记得自己以前看过赵治勋的一番论调，赵治勋在第一本书里把吴清源评价得“没有丝毫破绽”，“和吴先生对局的人，一定会有无法抵抗的挫败感。”再到十几年后说吴先生“无理手之多令人惊讶”，“其实吴先生的棋也并不一定都是好棋。”这种论调和后世的人说“刘皇叔不过是伪君子”，“诸葛亮不过尔尔”，一样都是徒惹人笑尔。只有汪羽这种划时代的重生者，才能理解吴清源达到的高度。 接下来的话题都转移到今年的对抗赛和擂台赛，吴先生对国家队给于了充分的鼓励，看好他们在两项赛事夺冠，汪羽也趁机向吴先生央求了墨宝，不过他并未让吴先生写自己熟悉的“闇然而日章”，而是有点僭越的讨要了“**”二字。 中午是和子夫人一大早就准备好的生鱼片，大家吃得赞不绝口，吴先生兴致颇高，陪着大家也饮了半杯清酒，用完饭因吴先生有午睡习惯，国家队奉上礼物感谢后返回。 归途，小田急线美景如画，拿着扇子不停开合的汪羽却感慨万千。不知道国家队其他人领悟了多少，今天听吴先生一席话，汪羽更坚定了自己的围棋理念，他暗暗发誓，吴先生的**之棋，就让以后的我尽力展现在棋盘上给世人看吧！ 第67章 鏖战小林觉 两天后，中日围棋对抗赛迎来了第三轮，中国队三位完成了三番棋的交换选手，马小春对酒井猛九段，邵振中对园田隆泰七段，汪羽的对手是去年全日本胜率第一的小林觉八段。 如果说让汪羽来评价小林觉，抛开他第二次中日擂台赛五连胜有点招恨，其他方面堪称完美，多年后和老聂因为儿女结为亲家。为人文质彬彬，又属于是日本那种谦逊有礼的美男子，拿他为中日友谊做过的事来举例，他曾经为了一个中国人，怒打在日本的韩国籍天元柳时熏，把人打破相自己还没事。人送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多年后还做到日本棋院理事长。可见其在日本的围棋界的影响力。 不过今天的小林觉有点烦乱 ，作为“六超”之下第一人，被马小春三番棋剃光头本已丢了面子了，互换对手之后居然分到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拿着汪羽来日本后的三张棋谱，仔细摆完之后更是头大，这孩子的棋居然给人一种招法没有痕迹的感觉，对小师弟园田隆泰的两盘都是中盘速胜，自己处在园田位子看去居然找不到一点办法。对秀行老师那盘虽然是快棋，但70余手局面已经来到胜势。休赛期研究了两天，小林觉总算找到点头绪...... 上午十点，对抗赛第三轮正式打响，今天所有台次都重新猜先，汪羽拿到了白棋，这次他按照日本礼仪，第一手小林觉的星位落下后，他等到记者退场才落下第二子，对角小目。 小林觉的棋风以柔软着称，他这种柔软中还具有相当的韧性，战斗力和基本功差一点的，遇到他这种棋风基本很难抵抗，这也是他能在擂台赛获得好成绩的原因之一。上午汪羽落子如飞，不过小林觉似乎有意放慢步调，至43手黑中腹飞罩步入午休时间。局势上很难得的没有明显地势之分，双方棋子犬牙交错在一起，中腹出头的也各有一条大龙。局面难分难解。 中午吃饭，王儒南来询问各自战况心得，居然只有邵振中对园田隆泰那一盘明显胜势快要拿下，其他人包括汪羽都是均势局面。 下午续弈，汪羽花了二十分钟仔细判断局势，惊讶的发现如果按照正常收束，自己白棋居然还是劣势一方。就在他考虑盘面的发力点时，今日有结果的第一盘棋出来了。 一点三十，邵振中七段执黑中盘胜园田隆泰七段。邵振中拿下对抗赛首胜同时送给了园田隆泰三连败。倒霉的园田隆泰被汪羽击溃后一直未曾复苏。中国队1：0日本队 汪羽在盘上俯瞰良久终于动手，白56在黑的边空打了进去，小林觉并未一个劲追杀，搜根后把汪羽打入的白棋赶了出去，白又多一块孤棋，不过处理这块棋本就在汪羽计划之中。托、断、靠、一系列腾挪手筋很快搭出两眼，局面白棋优势，不过黑拿到了先手。 与此同时，赛场上风云突变，聂伟平负于加藤正夫九段，三番棋在先胜一局的情况下被加藤正夫连扳两局。输掉了第一轮三番棋，看来虽然在擂台赛上老聂赢过加藤，但番棋带给人的体验确实又是另外回事。中国队1:1日本队。 与老聂同命运的还有钱羽平八段，同样先胜一局的他被宫泽吾朗七段连扳两局，三番棋败的同时送给日本队1分，中国队1:2日本队 不过汪羽此时全身心都在棋盘上，小林觉获得先手后处理得极其巧妙，打入白角制造出来个劫活，利用这个劫活持续骚扰白中腹大龙来定型。搞得汪羽很是上火。好不容易把持续几十手的劫消除后一盘点，汪羽发现自己的白棋居然还是略微落后，不妙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三点左右，曹达元执黑中盘胜工藤纪夫九段，芮艿伟执黑5目半胜菅野清规七段。两人的三番棋都拿下的同时带来2分，中国队3:2日本队。 四点不到，孔香明负于时本一，三番棋惜败，中国队3:3日本队。 自此，首场三番棋的较量双方以4比4握手言和。场面还剩马小春对酒井猛，汪羽对小林觉的两盘普通对局。 四点三十，马小春执黑中盘负于酒井猛九段，拿到这1分的日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中国队3:4日本队。 与此同时汪羽还在棋盘上孜孜不倦的寻找机会，奈何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全盘没定型的地方越来越少。局面依旧是黑棋优势。 进入大官子阶段，按目前正常收束白棋估计要小负，这个时候汪羽也不淡定了，连着在两个地方使出搅局手段，奈何小林觉应对正常，不过就在汪羽把搅局那子连回后，他猛然捕捉到小林觉神情出现一丝慌乱，有问题！ 察觉到对手表情变化的汪羽放下手中棋子，拿起折扇打开缓缓摇起来，目前对手局面领先，他慌什么？ 一分钟，十分钟，终于，汪羽“啪”的一声把扇子收拢，原来因为自己连回一子在外围多紧了口气，小林觉从左上绵延至中腹的一条巨龙出现气紧的问题，吃是吃不掉，但是如果挖了之后一系列滚打包收，黑棋的两颗尾巴会留在白空中，算上这两子周围的目，拿下应该有十几目差距，目前盘面最大的官子也才是个大飞的七目半。汪羽不由得直呼天助我也，要是小林觉有老聂那种必输棋还一副胜定的演技，汪羽可能就直接去收左边的大飞了。 182，凌空一挖！附带送了一子给小林觉吃，不过接下来白的186,188,190农夫三拳，拳拳到肉，小林觉无奈以留下白空中的两子作为代价，拿下这两子后汪羽一数，局面变成了极为细微的细棋。半目胜负！ 接下来的小官子阶段汪羽弈得极其认真，而小林觉也察觉到了局面的细微，两人的自由时间早已用完，在读秒声的催促下开始你来我往的小官子争夺。到终局时双方已经点不清楚形势。 最终凭裁判长武宫正树一声：“白76黑81，白胜半目”，汪羽长出一口大气，不过小林觉却满是自责，也难怪他上一轮执白半目负马小春，这一轮执黑半目负汪羽，接连交换黑白的两个半目让他痛苦不已。围棋界经常说一目半是看清了，半目是运气，小林觉的运气也太差了点。 凭借汪羽半目再气小林觉，中国队今日比分4：4日本队，对抗赛总比分13:11，下一轮将在两天后举行。 第68章 对抗赛第四轮 当天晚上，中国队拿到了后天对局名单，汪羽的对手福井进又是个日式“大手合”产物下的不知名选手，入段二十年没任何循环圈入围记录，只是凭资历苦熬到了七段 晚上的内部会议，对阵名单一公布，汪羽婉转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为什么日方嘴上喊着必胜和想赢，在对抗赛老是派这些虾兵蟹将上来走过场。要知道自己这次来是跟强九学习的，而不是跟这些后世连9网都赢不了的“专业高段”逗着玩。与小林觉一战虽然差点输棋，但刺激和投入程度就不是和园田隆泰下能比的。 作为队里唯一三连胜的选手，汪羽这次得到了比较官方的回答，日本现在国内处于经济腾飞期间，七大头衔战产生的各种预选赛和循环圈赛排得满满当当，拿棋圣战来说，换算成人民币的对局费，预选赛一盘有1200rmb，进入循环圈后一盘接近6000rmb，棋圣战最终冠军的奖金为40万rmb，要知道这可是在遥远的1986年，而且棋圣战后续冠军最高涨到过接近300万rmb。大家都忙着下棋赚钱去了。没有比赛的或者有空的才会来和中国队下棋。 还有个不好放到台面上讲的原因是和中国棋手交战不但经济效益少，而且输棋之后心理和舆论压力巨大，比如去年输掉第一届中日擂台赛，领头的三位巨星为了缓解国内舆论，集体削发谢罪。这也是日本的围棋超巨一个不太愿意在和中国的比赛中出场原因。 聂伟平后世就评论过日本围棋衰落的主要因素，本土棋战经济效益太好，要知道号称围棋奥运会的应氏杯虽然是40万美金的冠军，但那毕竟是4年一届，平摊到每年，连日本头衔战的一半都不够。好比打工人上班，一个是钱多事少离家近，另一个外调开拓市场一通操作下来收益减半，绝大多数人用脚就能投票的选择。这也导致后世的日本棋手大多把重心放到国内赛场，国际赛场出场只是打打酱油走个形式，如此舒适圈加上没有外部竞争，水平下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抱着必胜信念的中国队5月7日在迎来了在东京的最后一轮比赛。由于日方名单全员轮换，对阵名单如下。 聂伟平九段vs武宫正树九段 马小春九段vs石博郁郎九段 曹达元九段vs小岛高穗九段 孔香明八段vs中村秀仁九段 邵振中七段vs段藤昌晴八段 芮艿伟七段vs新桓 武七段 钱羽平八段vs上村阳生八段 汪 羽5段vs福井 进七段 相信老一辈的棋迷看到这份名单会哑然失笑，除开武宫正树是超一流棋手之外，其他都是“大手合”产物下的专业高段，所以中国队早早就定下了至少5胜的目标，来完成今天的对抗赛。 上午十点，第四轮对抗赛正式拉开帷幕，由一台猜先定下先后，汪羽今日拿到了黑棋。 由于是个入段二十年熬资历到七段的对手，汪羽开始拿他在棋盘上找感觉，各种新手新型一股脑招呼上，出人意料的是对手居然全部应对得当。不过进入中盘后日本本格派不善战的弊端开始凸显，弈至127手，不但吃了一块白棋，黑本身厚且棋型舒展，对手显然也无心恋战，十二点不到就投子认负，汪羽拿下今日对抗赛第一分，中国队1：0日本队。 出得赛场看到团长陈筑德和正副两位领队在待客小厅饮茶，上前禀报战果乐得大家连声叫好。 中午午餐大家集体外出就餐，王儒南照例统计当前局势，出人意料的是整体询问下来局面并不乐观。 下午一点续弈，半小时后芮艿伟走出赛场，她执白中盘负于新桓武七段，中国队1:1日本队。 等待是个枯燥的活儿，汪羽无聊把今天的读卖新闻拿来翻看，体育版是大书特书的加藤正夫三番棋战胜聂伟平的消息，不过前天的比分报道却只占很小篇幅，总场次比分更是直接找不到。看来报喜不报忧不止是我方专利，实为放眼全球的准则。 两点半 孔香明也出来了，一打听她执白中盘胜了中村秀仁九段，中国队2:1日本队。 无聊的汪羽拉着芮艿伟下起了超快棋，正要摆上，马小春从对局室走出，一问，原来他执白大优情况下打了个勺子，中盘负于石博郁郎九段，中国队2:2日本队，芮艿伟主动让座，马小春也不客气拿起白棋和汪羽下起来。 许是大优被翻盘，马小春拿汪羽撒起了气，二十分钟汪羽就被他的鬼手中盘击败，输了的汪羽也不恼，起身换芮艿伟继续。与此同时钱羽平和曹达元携手走出赛场，钱羽平执白3目半惜败上村阳生八段。曹达元执黑中盘胜小岛高穗九段，中国队3：3日本队。 输棋后的钱大很是自责，他这次对抗赛除开第一轮赢了之后，后面三轮全败，一个人坐角落生闷气，不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曹达元，三番棋赢下“尺子”工藤纪夫说明他已经有了强九风采，今天再胜一局整个人更是意气风发。 四点半老聂和武宫正树一同走出赛场，武宫客气的和大家招呼后告辞，老聂轻描淡写的一句：“输了，3目半。”宣告今日最多只能以平局收场，更令人担心的是武宫正树是第二届擂台赛日方副将，今天这个提前上演的决战算是我方吃了小亏。老聂这次访日的对抗赛出师不利，先是被加藤正夫番棋逆转，再败于武宫正树，但碍于他在国家队地位和后续的备战，大家也不便多说。中国队3:4日本队。 临近五点，邵振中面带微笑走出赛场，王儒南看他样子第一时间拍了拍大腿，果然，执黑的他中盘胜佐藤昌晴八段，算是给中国队保住了颜面。中国队4:4日本队。总比分中国队17:15日本队。 至此中国队在东京的比赛全部下完，明天将移师日本中部地区名古屋，5月10号开启新一轮的三番棋对抗...... 第69章 舆论攻势 第二天上午，中国队乘坐新干线去到名古屋。由于对抗赛前四轮日方总比分落后，日本的报纸展开了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 首当其冲的是主将聂伟平，《朝日新闻》指出聂伟平开始出现滑坡，对抗赛后面将会是日方必须拿下的比赛。且今年的中日擂台赛不足为惧。并坚信擂台赛在武宫正树即可完结 《读卖新闻》则由于是主办方相对温和，只是详细点评了聂伟平和武宫正树之间的对局，并配上武宫爽朗的笑容，标题为：“聂旋风也无法抵挡的自然流力量。” 接下来媒体把矛头对准了擂台赛我方即将出场的钱羽平和邵振中，他们在报纸上的待遇可就没聂伟平那么友好了。 《朝日新闻》请到了有“电子计算机”美誉的石田芳夫九段来点评钱羽平，收了钱的石田毫不客气指出钱羽平的棋了无生趣，难以想象是中国的八段棋手走出来的围棋。并指出中国的段位制度不像日本那么科学严谨。而号称在老聂之下中国布局第二人邵振中，其中后盘有很大问题，如果石田芳夫自己来下，就算落后二十目相信也能反败为胜。 《读卖新闻》则请了当前日本棋坛的领军人物大竹英雄来挨个点评对抗赛前四轮表现，一贯秉承上手心态的大竹痛批了我方三番棋失利的聂伟平、邵振中、钱羽平，芮艿伟，并称其他输给中国队的日本棋手下的是可耻的围棋。提醒后面出场日方选手要把全部的力量放到三番棋争夺上。 中国队是在去名古屋的路上读到这些报纸的，出乎汪羽意料的是大家的反应居然异常淡定，连暴脾气的老聂都有说有笑和邵振中在聊其他的，完全不受影响。王儒南说日方搞这些舆论攻势不是一次两次，搞到后面大家都免疫了，不过汪羽心里有一点不爽，对抗赛唯一四连胜的他居然没人提一句。真拿村长不当干部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作为日本三大纸媒的《日经新闻》单独给他开了个专版，上车就被懂日语的华裔刚抽走了。《日经新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资料，年龄、籍贯、入选国家集训队后所做的事情一字不差。报纸上刊选的名局精解还是选拔赛最后一轮对杨慧八段的棋谱。旁文配上了三十六计里的“声东击西”和“瞒天过海”来夺人眼球。最好玩的是为了拔高在日本国民中的认可度，《日经新闻》居然擅作主张，武断的认为这种围棋人才留在中国是一种浪费，他们愿意独资赞助汪羽到日本留学，结尾处搞了个投票给汪羽拜师的选项。列举了当前围棋几大巨头和前辈棋士，分别是：坂田荣男、藤泽秀行、吴清源、大竹英雄。 别说华裔刚不愿意汪羽因这份报道而骄傲或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就算汪羽真能看到，估计也要笑得抽抽过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自己当围棋宗主国，一直以为他们是世界围棋的中心。从去年的聂伟平擂台赛三连胜夺冠到明年的五连胜夺冠，连续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都是中方获胜。接下来韩国人席卷棋坛，日本世界赛场上虽然凭借六超偶有作为，但三国对抗演变到最后，日本无疑是最失意的一位。 从名古屋开始的三番棋，由日本棋院和关西棋院共同选派棋士参加，所以当天晚上关西棋院也举办了他们自己的欢迎晚宴，不过很不巧的是汪羽发烧了，没赶上这次晚宴。 从东京上车，汪羽就感觉一阵不舒服，到了名古屋的酒店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放下行李后他先是喝了杯水，然后直接昏睡了过去，直到下午同屋的刘翻译叫他没反应，伸手去拍他，汪羽开始说胡话。再一摸额头，滚烫的程度让刘翻译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去找领队。 当团长陈筑德和领队王儒南来到汪羽房间的时候，他还在迷迷糊糊的呻吟着，一脸凝重的王儒南赶紧吩咐刘翻译和日方工作人员一到去买退烧药。酒店工作人员拿来体温计一量。38°7，这着实把房间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当天晚上王儒南和刘翻译没下去参加晚宴，房间里守着汪羽寸步不离。 然而退烧药毕竟没针剂见效快，最艰难的第一个半夜汪羽烧得嗷嗷直叫，刘翻译也守着他熬了个通宵，第二天早晨稍微退了点下去，不过当天的游览项目他们是别想参加了，刘翻译要补觉，汪羽要和大家隔离避免传染。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在房间躺了两天后，迎来了中日对抗赛的第五轮。 比赛当天早晨，王儒南找到汪羽确认身体情况，如果不行就换王儒南自己上，虽然脑子还有点回响，但汪羽哪肯放过这种比赛机会。拍着心坎表示自己没事。 就这样，中日对抗赛第五轮拉开帷幕，从五到七轮为三番棋争夺，由于日方选派了大量关西棋院棋士参加，名单如下 聂伟平九段vs羽根泰正九段 马小春九段vs苑田勇一九段 曹达元九段vs桥本昌二九段 孔香明八段vs坂口隆三九段 邵振中七段vs白石 裕九段 芮艿伟七段vs久保胜昭八段 钱羽平八段vs彦坂直人七段 汪 羽 5段vs郡 寿男七段 作为独立日本棋院之外的关西棋院这次菁英尽出，还搭配关西棋院两位数得上号的大棋士压阵，野心勃勃的要给中国队一个下马威。 十点一到，比赛开始...... 第70章 对抗赛第五轮 三番棋前两盘要猜先一次，如果有第三盘则需要再次猜先，第一盘汪羽拿到了白棋，对手的第一招棋就吓了他一跳。郡寿男把手伸直，直接在汪羽面前的三连星中间那个边路星位落下一子。我说哥们儿，搁这儿玩非主流呢？ 作为一个在后世千锤百炼的网9，汪羽见过太多怪异的开局，比起略正常的双高目，双目外，什么起手五5、六6、天元三连星。起手二、2等等多不胜数，不过这起手边路星位还第一次在高段对局中出现，汪羽不由得重新打量自己的对手，看着斯斯文文的带个眼镜，这也不像几年后出版的《棋魂》里社清春原型啊？难道关西棋院真就传说中自带一股抗争和中二气质？ 不过汪羽这次是误解了，在酒店躺了几天的他附带照顾他的刘翻译都没时间去做对手准备工作，集训队内部会议倒是详细介绍了对面每个棋手的特点，但汪羽因为养病也缺席了，他的对手郡寿男，去年升七段并获得了该年关西棋院的（胜率第一赏），类似于小林觉的日本胜率第一，但这个是关西棋院内部胜率。而且因为历史原因和归属问题，这个时候的关西棋院棋士要参加内部的选拔赛，优胜者才能再去参加日本棋院的头衔战分组预选赛。能在竞争极其残酷的关西棋院拿到胜率第一。郡寿男自然就代表着关西棋院的最强青年战力。放到八台特意来对付汪羽的，虽然这个青年已经三十岁，但搁彼时的日本棋届这都算才起步的新星...... 汪羽大病初愈，不理会对手起手占边，跟右上星位落下一子，对手第二手居然下到了天元，这尼玛......？ 普通人要遇到对手这样挑衅，肯定就忍不了了，不过在汪羽看来这些都是掉胜率的棋，顺手落下右下小目，对手的黑5落在了上边星位，形成一个从天元展开的三连星，嗯，你牛逼，你了不起。汪羽微微一笑，左上小目。 双方你来我往，短短二十余手就形成了黑势白地的局面，左下的小目汪羽高挂，形成了个及其难解的大斜，一着不慎，被郡寿男祭出大飞跳枷，汪羽停下落子的步调，呀，坏了，征子不利...... 拿起扇子打开，汪羽开始思索对策和盘面上其他的出路，不得不说前几天的高烧确实影响了他状态。这么明显的征子不利，换平时根本不会选择这个变化，今天脑子好像锈住了，想半天都找不到明显的出路，这个角部要被包进去了的话，黑棋这个巨空基本就算坐实了，该怎么办呢？ 在用掉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后，汪羽终于找到了勉强算局部白获利的最佳下法，代价是整个左下都被包了进去，不过好处是白先手在握，临近吃饭汪羽没再落子，静坐十多分钟等待午休的来临。 中午吃饭大家国家队都在一桌，不过由于每个人心头都装着一盘棋，显得气氛并不算太活跃，本来这轮没有日方的超一流棋手压阵，中国队是带着乐观上场的，没想到今天遭到了关西棋院强力有力的抵抗。目前局面看起来反而不那么乐观...... 下午续弈，汪羽还在棋盘上苦苦寻找战机，马小春那台决出了胜负，马小春执黑再次打了个惊天巨勺，中盘负于有“关西宇宙流”之称的苑田勇一九段。中国队0:1日本队。 不过汪羽这边也不乐观，虽然盘面上只弈了60余手，全盘有明显可争胜负的地方太少，白68，汪羽放出胜负手，决绝的碰在了黑的一间跳上面。 凭借厚味发力的郡寿男行棋极其强硬，以护住基本空的前提下放汪羽单官连回，转手靠入白的左上大飞角，汪羽不甘放对手净活，强行开劫，但无奈黑棋是皇帝他娘“太厚”，而且在全盘一块棋的形势下劫材极少，反被郡寿男拔花，至此白棋局面大差，全盘黑实空领先二十多目，且棋型比白厚自然会好收束得多，经过形势判断，汪羽无奈停钟认输。不过这盘棋也教会他一个道理，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专业棋手。猛虎搏兔，亦须全力！ 获得了来日本首败的汪羽复盘后灰溜溜起身离开，不过看到芮艿伟举手，他也走过去在棋盘边看了起来，看到神情严肃的芮艿伟汪羽还以为她也输了，但眼光扫视了棋盘后放下了心。至此，汪羽执白中盘负郡寿男七段，芮艿伟执白中盘胜久保胜昭八段。中国队1:2日本队。 下午两点半，老聂的大模样作战成功，他执黑以1目半战胜了羽根泰正九段，为今天的比赛扳回一城，中国队2:2日本队。 紧接着曹达元也执黑2目半战胜了关西棋院的“二桥本”之桥本昌二九段。中国队3:2日本队。 不过三点结束的两盘棋都传来噩耗，来孔香明执白3目半输给了坂口隆三九段，双方比分再次拉平，中国队3:3日本队。 接着是钱羽平执黑半目惜败彦坂直人七段，黑棋优势局面被对手官子1目目追成细棋，这在以官子细腻着称的钱羽平身上是不多见的，也足以说明日方的舆论攻势起到了一定作用。中国队3:4日本队。 关键时刻还是邵振中顶住了压力，鏖战接近300手，最后阶段巧手划破对手边空，执黑6目半赢下白石裕九段。中国队4:4日本队。对抗赛总比分中国队21:19日本队。 接连五轮比赛，精英尽出的中国队除开小比分赢下第一轮，后面四轮全部打和。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日本围棋厚度之深，而日方也信誓旦旦的要在第六轮扳回局面。战况形势依然胶着...... 第71章 大阪城的最终章 接连打平的中国队经过一天休整，来到了本次中日对抗赛的最后一个赛场，关西棋院的总部，日本中部地区大阪。 第二天的游览项目是大阪城遗址，在这儿，汪羽再次给了大家不一样的震撼。 因为同住一个屋，再加上生病一直受人照顾，汪羽跟刘翻译的关系现在处得很好，游览时国家队几个年轻人掉在大部队后面说笑，由刘翻译给大家讲解。 “大阪城是日本战国名臣织田信长于1582年在难波城原址修建的。”刘翻译张口就是四个错误，汪羽白他一眼，你的日语是跟村口刘师傅学的吧。 “然而城还没修好，织田信长先挂了。”刘翻译还在胡诌。 “打住打住，实在听不下去了。”汪羽受不了打断他。 刘翻译：“我说错了？小羽哥有不同看法？” “大阪城，古名难波，修建之前叫做石山本愿寺，城主是日本的佛主本愿寺显如。织田信长只是打下了这座城，在修大阪之前就挂了，这城是当时的关白丰臣秀吉于1583年修的。”汪羽洋洋洒洒的介绍了大阪城的前因后果。 开什么玩笑，以前日本的经典游戏《太阁立志传》他可是一代到五代全部通关，累计游戏时间不下几百小时。游戏里修建大阪是个很高难的玩法，但每一代汪羽都达成了这个成就。 “哦？” “哦？” “咦？” 同行的几个，曹达元、马小春、邵振中都看向汪羽，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方面知识量储备。 “1598年丰臣秀吉挂了之后，由他儿子丰臣秀赖掌管这座城，但开创江户幕府时代的德川家康，于1614年末发动了两次对大阪城的围攻，这就是日本历史上着名的大阪城冬之战和夏之战，这两场战争导致丰臣家族灭亡，历史上有名的“真田第一兵”真田辛村也在这场战斗中战死。”对于游戏里这些时间节点，汪羽记得比谁都清楚。 “还有呢？”邵振中听得津津有味，追问到。 “还有就不知道了。”汪羽双手一摊，游戏到这儿也就结束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座城并不是丰臣秀吉修建的原址，而是德川家康推倒后重修的，就好像汪羽以为的东京是以前的江户城，名古屋是以前的游戏的那古野城一样，只对了一半，因为名古屋是那古野城推倒后原址西边重建。 不过就算这一半知识，已经足够唬住这个年代的众人了，就凭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不得不让人信服。 “你这些东西跟哪儿学的哦？”曹达元好奇问他。 汪羽：“以前在成都棋院的时候，没事跑图书馆翻资料，来国家队之前我顺手翻了下日本这些城市的。” 马小春一脸鄙夷：“好小子，合着你来集训队之前就肯定你能来日本了是吧？” 汪羽牛逼轰轰的：“那是，我是谁？天下棋才一石，本天才独占七斗，预感和过目不忘是本天才的基操。”因为藤泽秀行昨天在报纸上放言，天下棋才汪羽排第一，第二曹薰铉，马小春被挤到第三去了。有了名人背书，汪羽开始给自己身上叠buff。 马小春揶揄到：“还天才，不知道前天是谁输给了郡寿男。” 这下汪羽不服气了：“就那货，趁我病赢我一盘翘上天了，后面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他。你不也打勺输给了苑田勇一吗？还有脸说我，那么大勺子。”说完回瞪马小。 下围棋的谁肯服输，马小春翻个白眼：“勺子的事能叫输吗？你们不到境界能打出我那么大的勺子？” 番棋第一盘拿下的曹达元开始凡尔赛：“哎，你们好好努力吧，我明天再赢就得换对手了，没劲。” 汪羽：“就你能。” 马小春：“臭美什么。”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谁也不服谁，有说有笑的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5月13日，关西棋院总部，抱着轻松的心情，中国队迎来了对抗赛第六轮。 比起中方的轻松，日本方面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去年日方访华团在前四**比分落后的情况下，依靠第五、第六轮两场大胜扳平了比分，今年日方也想重演去年的绝地反击，尤其主场作战，更不希望在相互较量的舞台落于下风，同时也希望在擂台赛上失去的颜面，能在对抗赛中找回来。所以赛前日本舆论形容这一轮是“抱着必死之心而胜之”的比赛。 今天是番棋的第二盘，对手不变，交换黑白，十点一到，比赛正式开始。 根据郡寿男第一盘所表现出来好战和厚实的棋风，执黑的汪羽今天有所针对的采用快速布局，各种碰，肩冲，的快速定型手段全拿了出来，而郡寿男显然极不适应汪羽这种招法，开局阶段频频长考。 十一点半，两位把比赛当快棋下的选手分出了胜负。马小春举手，他执黑113手即擒获苑田勇一九的大龙。获胜后马小春如战胜的公鸡，环伺赛场一圈后出门，不过汪羽感觉马小春有意无意的目光都不停往他这边瞟，看来因为藤泽秀行的话，马小春上心拿自己当潜在对手了啊。中国队1:0日本队。 中午吃饭，受马小春先下一城的鼓舞，大家情绪都还不错，老聂更是难得的讲起了笑话，王儒南也是难得的没询问大家局面战况。 下午续弈，郡寿男长考出臭棋，汪羽左下角的试应手本想便宜2目后脱先，居然被郡寿男走成足足搜刮了他8目半。受此刺激的郡寿男开始强围右边模样，奈何左右漏风，汪羽七路肩冲完后二路一跳，局面差距接近30目。全局已无可挣胜负的地方。郡寿男不得不投子认负。汪羽执黑中盘胜，中国队2：0日本队。 走出赛场还未说上两句，芮艿伟喜笑颜开的也跟了出来，她执黑3目半胜久保胜昭八段，第二轮三番棋成功拿下，中国队3:0日本队。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四点不到，钱羽平执白5目半胜彦坂直人七段。拿下此局中国队今日已经能坐和望赢，中国队4:0日本队。 下午四点二十，邵振中执白5目半胜白石 裕九段，拿下自己来日本的第一个三番棋胜利。中国队5:0日本队。 如同着魔一般，孔香明执黑6目半胜坂口隆三九段，场外的日本随行人员脸色越来越难看，中国队6:0日本队。 五点，老聂执白9目半胜羽根泰正九段，也把自己这次访日战绩扳成了3:3，中国队7:0日本队。 最后，反倒是事先夸下海口要换人的曹达元执白4目半输给了桥本昌二九段。日方保住了今日唯一的脸面。中国队7:1日本队。 六轮战罢，中国队28:20遥遥领先日本队，比赛剩下一轮的情况，日方已经无力回天，日本方面深感失望，第二天报纸用上了“屈辱性的失败”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