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拉帮套的那些年》 第1章 跟俺回家 邢如意在成为亿万富翁之前曾经帮人拉过二十年的帮套。 那天傍晚,他抱着铺盖卷走进王桂花的家门。 那是他为女人拉帮套的第一天。 “如意,你来了?”王桂花站在家门口有点等不及。 女人非常美丽,如沐春风,一头长发,瓜子脸,好像一朵半开半合的杜鹃花。 “嫂子,让你久等了。”邢如意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山村,帮人拉帮套是件很丢人的事,一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做。 邢如意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眼瞅着二十,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在老村长的撮合下,他只能答应来桂花家拉帮套。 主要想找个吃饭的地方。 “如意,跟俺回家!”桂花二话不说拉上他的手,拽进屋子里。 桂花家很穷,一张八仙桌子,两把靠背椅子,再旁边是家里的土炕。 炕中间拉了一条布帘子,将她跟男人赵希望隔开。 赵希望瘫了,跟桂花成亲的第二天,他到山上去打猎,一不小心掉下断崖,摔断脊椎骨,变成一个废人。 家里有十几亩田地需要耕,一个女人根本管理不过来。 为了减轻桂花的负担,赵希望亲自把老村长唤来,恳求为女人找个拉帮套的。 他一眼相中了邢如意。 因为这小子长得好,浓眉大眼,身体健康,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哥,你还好吧?”邢如意有点踌躇,面红耳赤。 所谓的拉帮套就是打长工,但这长工是不要钱的。 山村里男人失去劳动能力,无法照顾老婆孩子,很多都找拉帮套。 拉帮套的在这边干活,酬劳是这边管饭,晚上还可以在这边休息。 他们的命很苦,一旦自己没娃,前面的孩子长大,拉帮套的大多会被赶出家门或者抛弃,最后孤独终老。 “兄弟,哥等你很久了,从今天起咱就是一家人,十几亩田地跟桂花……我就交给你了!” 赵希望拉上邢如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可瞅瞅自己残废的身体,只能自叹命苦。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桂花嫂的,你家的田全交给我,弟弟保证帮你打理得井井有条。” 邢如意同样抓着赵希望的手,拍着胸口保证。 “好!那你……休息吧。”赵希望扭过脸,两行不甘的眼泪滚滚落下。 王桂花乐滋滋为男人铺炕,将被窝放在布帘子那边。 “如意,你躺吧。”女人说。 “嗯。”邢如意脱鞋上炕。 噗!桂花将油灯吹灭,拉被子盖上全身。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在山民的资助下,邢如意念过初中,了解拉帮套意味着什么。 手心里,额头上都是汗。 第二天早上起来,邢如意睁开眼,发现桂花已经起炕。 女人做了早饭,呼唤他用餐:“如意,起来吃饭了。” “知道嘞!”邢如意赶紧穿好衣服。 一屁股坐下,他干掉五个窝窝头,喝三碗稀饭,外加两根咸菜疙瘩。 看得赵希望直翻白眼,心说:奶奶的腿!这饭量谁养得起啊?半年就把老子吃穷了。 希望他吃得多干得多,可别糟践了粮食。 第2章 帮桂花锄地 吃饱喝足,邢如意问:“嫂,今天去哪块地里干活儿?” 桂花一边吃一边说:“西南地吧,哪儿的玉米该锄了。” “放心,交给我!” 饭后,桂花在前面领路,邢如意扛着锄头跟在后面。 女人走起路来扭扭哒哒,两根大辫子很长,一直垂到后背上,很有节奏地摆动着。 两条身影穿过街道,旁边的邻居们议论纷纷。 “大家快看啊,邢如意到桂花家里拉帮套了。” “以后桂花的田有人耕了。” “那么多田,还不把他累死?” “嘻嘻嘻……。” “咯咯咯……。” 邻居们说啥的都有,指指点点。 桂花低着头,羞得无地自容,脸蛋红得好像八月的石榴。 她将脑袋深深低下,仿佛在石头缝里找蛐蛐。 邢如意却将头颅高高扬起,大步流星,当他们在放屁。 很快来到田间地头,上面是一片干净的天,水洗一般纯纯的蓝,几朵白云飘来飘去。 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梯田,当地人又叫八卦田。 微风一吹,玉米林高低起伏,仿佛大海上连绵不断的波浪。 玉米已经长到一人高了,必须清除杂草,否则会影响收成。 桂花指着一块地说:“如意,这就是咱家的地,你锄吧。” “嫂子,别管了!”邢如意立刻脱去汗衫,在手上喷口唾沫。 紧接着,锄头刺刺拉拉响起来。 天气太热,太阳刚刚升起,地上就像丢了一团火。 不脱去汗衫,汗水会跟衣服黏在身上,特别难受。 邢如意干活有模有样,身体也非常健壮。 二头肌和三头肌鼓鼓冒起,胸肌跟腹肌特别发达,人鱼线跟三角肌也棱角分明。 轻轻一动,浑身的肌肉乱滚。 七月流火,玉米田跟蒸笼似得。 不多会儿,桂花同样汗流浃背,汗珠从额头上滑下,衣服全部湿透。 桂花的命很苦,半年前她跟赵希望成亲,做梦也想不到,新婚的第二天,男人上山会被摔断腰,变成残废? 想着自己以后万劫不复的生活,心里特别委屈。 于是她抽抽搭搭哭起来,抬手轻轻抹眼泪。 “嫂,你咋又哭了?”邢如意听到女人垂泣,再次回过头。 “如意,你是不是嫌俺长得丑?”桂花问。 “没有,你跟电影明星一样好看。” “那你夜儿个晚上,为啥不……?” “你想我咋着?”邢如意莫名其妙问。 “你知道……。”桂花没法明说,只能暗示。 邢如意却叹口气:“嫂,你说得我都懂,可我不敢啊。” “为啥?” “希望哥会难过,他太可怜了,我不忍在他心上戳刀子……。” 邢如意天生善良,爹娘死去以后,是村民们每人省一口饭把他养大。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桂花真的很俊俏,美艳不可方物。 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黑如乌珠似得大眼,上下一忽闪,能把全村的男人勾趴下。 她瓜子脸,粉嘟嘟的小嘴巴,尖下巴,皮肤洁白而又细腻,马蜂腰,用手一掐她就两节了。 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冰雕,特别迷人。 她要管理田地,照顾男人赵希望吃喝拉撒,喂猪喂鸡孝顺公婆。 繁重的体力活儿把她折磨得腰弯背驼,几乎都要散架。 多么希望找个健硕的肩膀靠一靠,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邢如意成为她救命的稻草。 第3章 他就是个无赖 邢如意不敢胡来。 因为赵希望对他有恩,过来拉帮套也是为报恩。 他永远忘不掉上初中那会儿,希望为他送干粮的情景。 那时候食堂饭票不够吃,同学们都带干粮,没干粮就要挨饿。 希望每个礼拜都按时给他送吃的。 夏天,希望顶着烈风,冒着狂雨,把热乎乎的油馍放在他手里。 转身自己却啃冷冰冰的窝头。 冬天大雪纷飞,希望骑着自行车送他到校门口,将仅有的几块钱放在他的手里。 希望哥那么好,绝对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正在不知如何回答,忽然,一条人影猛地冲进田地。 “好啊!原来你俩在这里,桂花,我找你好久了!” 两个人同时吓一跳。 邢如意仔细一瞅,发现是村里的后生赵豆子。 “豆子哥,你干啥?”邢如意很不高兴,知道赵豆子一直在跟踪他俩。 “邢如意你闪开!我不找你,找的是桂花,桂花,你欠俺家的钱该还了吧?” 赵豆子是来讨债的。 半年前赵希望砸断腰被送进医院,因为刚刚办完喜事,家徒四壁。 医院急需要住院费,桂花没办法,只好四处筹借。 赵豆子非常康概,立刻拿出八千块,解了女人的燃眉之急。 他觉得赵希望死定了,那笔债还不起,女人早晚是我的,嘿嘿!老子可以捡个现成的老婆。 桂花长得太好看,馋得他口水直流。 可想不到赵希望没死,反而变成残废,桂花竟然找如意做了拉帮套。 眼瞅着人财两空,赵豆子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一路跟踪过来。 发现他俩在一块锄地,关系很亲密,他更是气得鼻子冒烟。 奶奶的腿!多好的白菜啊,咋就被邢如意这头猪给拱了? 为啥那头猪不是我? “豆子,你的钱俺现在还不起,不如等秋天粮食下来粜了好不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看到赵豆子,桂花的语气马上变得很软。 “不行!俺娘在给我说媳妇呢,马上用彩礼,要嘛还钱,要嘛你去给我当媳妇!总之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赵豆子不依不饶,过来拉桂花的手 “豆子你松手啊,大家乡里乡亲的,别这么不近人情。”王桂花只能苦苦哀求。 “嘿嘿!桂花,你长得美,干嘛让邢如意帮你拉帮套?我也可以啊!把他赶走,我去你家好不好?” 赵豆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个无赖。 “豆子我求求你,希望跟你是好兄弟,瞧在他瘫痪的份上,宽限几天行不行?”杏花发不出脾气,再次求饶。 “好啊,不还钱也行,你来俺家给我当媳妇,这笔钱就不用还了!” 赵豆子简直不是人,满嘴胡说八道,把女人拉的趔趔趄趄。 “啊!你干嘛?如意救命啊!”桂花意识到不妙,只好求救邢如意。 邢如意早就瞧赵豆子不顺眼,欺负我嫂子,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废话一句没有,他将蒲扇大的巴掌挥起,一耳光抽了过去。 咣!赵豆子结结实实挨一下,身体滴溜溜转悠七八个圈儿。 站定以后头晕目眩,愣是没分清东南西北。 “邢如意!你打我干嘛?”赵豆子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怒道。 邢如意说:“我打你?不是老子气得腿都软了,我他妈的踹死你!” “死拉帮套的!你想替桂花出头?”赵豆子问。 “对!老子进了希望哥的门,他媳妇就是我嫂子,他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欺负桂花就是不行!” “那她家的债你来还!” “放心,老子早晚会还你。”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还,不然立刻把桂花拉走,做我的媳妇!” 邢如意发现他蛮不讲理,又将巴掌挥起:“好,我先还你一巴掌!” 咣!第二记耳光抽来,正中他另半边面颊,扑通!赵豆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啊!死拉帮套的你等着,瞧我怎么收拾你!”赵豆子知道不是对手,捂着腮帮子爬起来就跑。 他一溜烟没了踪影,好像一条被门夹了尾巴的狗。 “如意,谢谢你,呜呜呜……。”桂花哭了,扎进男人的怀里。 眼泪把邢如意的肩膀都弄湿了。 第4章 无奈的选择 黄昏回到家,桂花张罗着做饭,邢如意仍旧没闲着。 首先劈柴,然后喂猪喂鸭,打扫院落。 拉帮套的就这样,不能吃闲饭,人家图的就是你的力气。 没人把你当神仙供着,懒惰的下场是立刻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饭做好,吃饱喝足,邢如意躺在炕上,怎么都睡不着。 “哥,咱家到底欠外面多少钱?” 他想转移话题,免得气氛尴尬。 “我娶桂花借了三千,看病借八千,加起来一万多吧。” “啥?一万多?这……!”如意更加懵逼。 此刻才明白他的职责不仅仅是干活拉帮套,还要偿还他们家的债务。 八十年代末,一个小工一天才挣三四块,十里八乡都没一个万元户。 一万元对乡下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那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弟,委屈你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啊,让你受苦了!”赵希望的眼泪又流淌下来。 从前,他也是一条好汉,力大如牛,村口的石碾子,他一只手就能举起来。 天知道会被摔断腰,不仅苦了桂花,还连累了好兄弟。 “哥,你放心,从今后你家的田我来耕,你家的债我来还!还有,我要帮你治病,等你好了,跟嫂子好好过日子……。” 邢如意拿定主意,要跟这个家共同进退。 第一步就是挣钱。 但大山里没有资源,没有技术,甚至路都没有,怎么致富? 忽然,他想起了父亲。 邢如意的爹邢建民活着的时候是个兽医,专门帮各种牲口看病。 同时也帮人屠宰,是远近闻名的屠户。 可惜他临死前没来得及把这门手艺传给儿子。 但家里有两本书,上面有很多图画,一本专门讲解各种动物跟家禽的病因病理,另一本介绍的是杀猪宰羊的方法。 此刻,邢如意才知道学门手艺有多么重要。 不如明天回家,把两本书找出来,学会上面的绝技,至少能帮桂花贴补家用。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甜甜睡着,做起发家致富的美梦。 第二天早上,没等桂花起炕,他就穿上衣服返回自己家。 邢如意的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三间草房塌两间,还有一间露着天。 自从爹娘去世,这个家就彻底没人管了,长满荒草,窗户纸上到处是窟窿。 邢如意一头扎进门,直奔炕上的箱子,终于找到父亲留下的两本书。 翻开第一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华佗残篇。 然后是第二本书,上面赫然有五个大字……庖丁解牛术。 他非常聪明,什么都是一看就会。 一个小时过去,已经将书里的内容记得七七八八。 最后翻开箱子,拿出父亲当初用过的工具……尖刀,刮皮刀,杀猪刀。 特别是那把杀猪刀,一尺多长,特别锋利,仍旧亮光闪闪,冷气森森。 邢如意握着刀笑了:“爹,儿子没本事,从今天起我要传承您的衣钵,把祖传的绝技发扬光大!” 将工具收拾好,他离开家门,上去出山的道路。 下午再次回来,身后背了一挂肠子,一个猪头,一条猪尾巴,还有猪的心肝脾胃肾。 杀猪匠帮人杀猪是有报酬的,不要钱,但下水归匠人所有。 凭着这套下水,他可以让桂花半个月的时间衣食无忧。 希望哥也可以打牙祭,补充一下营养。 黄昏,太阳已经西斜,邢如意大步流星,已经远远可以看到村子了。 忽然,旁边的玉米田里传出一声惨叫:“啊!救命啊!谁来救救俺!爹!娘——!” 邢如意大吃一惊,那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给他的第一个感觉,玉米田里有狼。 狼在咬人了! 他吓得浑身一凛,刷地拉出杀猪刀,直奔声音的方向跑去。 第5章 救命要紧 一人多高的玉米田郁郁葱葱,面对面都看不清。 里面有个姑娘,捂着肚子正在地上打滚,表情非常痛苦。 她叫麦花,是赵豆子的妹妹。 麦花长得很美,是疙瘩坡有名的村花,圆脸蛋,弯弯的细眉,一双大眼活灵活现。 姑娘今年十八岁,身体已经发育成熟,杨柳细腰大长腿。 但此刻的她却身体蜷缩,好像一只佝偻的的大虾,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麦花你咋了?到底咋了?”邢如意吓一跳,不知道发生啥事。 “如意哥,俺肚子疼,疼得要命,救救我……!”姑娘的声音很凄楚,眼泪汪汪。 麦花一个人在田里锄地,下午还好好的,眼瞅着到下晌时间,忽然感到肚子里一阵剧痛,路都没法走。 她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只能苦苦寻求救援。 可这块地距离村子远,附近根本没人,女孩苦苦熬了半个多小时,疼痛仍旧没有减轻。 “啊!那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邢如意吓得不轻,担心姑娘得的是绞肠痧。 所谓的绞肠痧就是阑尾炎,早些年医疗条件不发达,没法做手术,疼死过不少人。 “如意哥,俺不能走路,而且下面……出血了!麦花是不是要死了?” “啥?你下面出血了?我的天!”邢如意更加害怕。 会不会是小产?难道麦花没出嫁就跟别的男人偷吃?珠胎暗结? 要不要帮她检查一下?好歹自己也算半个兽医。 帮姑娘检查就要脱去她的衣服,万一被误会,把我当流氓被抓起来就不好了。 邢如意踌躇不已,不知道该咋办。 麦花的叫声更加凄厉,声音也开始嘶哑:“救命!如意哥……救命啊!” 她的眼神里显出绝望跟渴求,样子可怜楚楚。 救人如救火,此刻,邢如意啥都不顾了。 罢罢罢,被人误会也要做一次,总不能瞧着麦花死吧? “那你忍着点,我帮你看看。”他只能蹲下,来解女孩的裤腰带。 麦花没有挣扎,任由他随便。 很快,腰带被解开,邢如意仔细一瞅,终于明白发生啥事。 麦花的裤子湿了,上面有一层血污,身上也粘了不少血。 她来了例假,血流量很大。 应该是第一次,没有丝毫准备,也没有经验。 该怎么办?帮不帮她处理? 亲手帮她擦拭,太不雅了,麦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万一被赵豆子知道我亵渎他妹子,还不打断老子的腿? 正在犹豫,麦花又祈求起来:“如意哥,俺到底得的是啥病?会不会要命啊?” “喔,你这是来了例假,第一次,没事的!”邢如意赶紧解释。 “例假……是什么?”姑娘莫名其妙问。 “啥?你竟然不知道例假?你娘没跟你说过?” “没。”麦花摇摇头。 邢如意感叹一声:我那缺根弦的大栓婶啊,你咋当娘的?竟然不知道关心女儿,太不负责任了。 麦花的老娘大栓婶是个文盲,不知道怎么关心闺女。 麦花只有小学毕业,没上过初中。 她当然不明白例假是什么,忽然而来的血崩吓得女孩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喔,例假啊?每个女孩子都有,长大以后就会来,一个月一次,这证明你身体已经发育成熟,是个大姑娘了……。”邢如意只好跟她普及生理知识。 “啊!每个月要来一次?那不疼死了?做女孩子好吃亏啊。”麦花吓得不轻,小心肝突突乱跳。 “没事的,第一次有点疼,以后习惯了就好。”邢如意继续解释。 “那该咋处理?如意哥俺怕,怕啊!”麦花猛地抓住他的手,再次哀求。 “把血污擦干净就行了,别动,深呼吸,慢慢揉动肚子。”邢如意没法下手,只能让女孩子自己解决。 “哎呀!太疼了,如意哥哥你帮俺处理吧,求你了。”麦花抓上他的手不撒,眼神里的渴求跟信任更加强烈。 “这……不太合适啊。”邢如意苦笑一声,感到无能为力。 如果自己碰,被讹上咋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如意哥,你不能瞧着妹子疼死吧?求您了,救命要紧啊!”麦花抓着他的手臂不断摇动,声音呢喃,让人不能拒绝。 邢如意咬咬牙:“好,你忍着点。” 他只能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垫在姑娘的肚子上,帮麦花轻轻揉动。 说来也怪,被他轻轻一揉,麦花的疼痛立刻减缓。 几分钟后疼痛渐渐消失,邢如意又用手帕帮她擦拭血污。 最后将毛巾叠成四方块,帮麦花垫在裤子里,这才说:“你起来,慢慢系上裤腰带。” 麦花从地上坐起,果然不再疼痛,垫着毛巾的位置特别舒服。 “如意哥,你好厉害!懂得可真多!”女孩赞叹一声。 邢如意说:“你回家多喝红糖水,记得放些大枣,另外每个月算好日子,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麦花又问。 “干净的棉布啊,防止血液粘在裤子上,如果被人看到会很尴尬的。” “喔喔喔,噗嗤!”麦花竟然笑了。 这年头还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卫生巾,山村女人来月事,都是用棉布。 两层棉布,中间缝制棉花,提前垫在裤子里,日子到了有备无患。 发现姑娘安然无事,邢如意将那条血手帕丢在地上:“好了,现在可以回家了。” “如意哥谢谢你。”麦花不知道说啥好。 这时候才感到害羞,脸蛋红红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邢如意转身刚要离开,忽然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仔细一瞅,竟然是赵豆子。 眼瞅着天黑,赵豆子发现妹妹还没回家,有点担心,于是来玉米田里寻找。 刚刚进去就看到不雅的一幕。 妹妹麦花正在提裤子,上面血糊糊的,邢如意的手里握着一条血手帕。 轰!他的脑袋被闪电劈中,差点晕死过去,三角眼瞪成了杠铃,热血猛地涌上脑海。 “邢如意!王八蛋!欺负我妹妹,老子宰了你!!” 邢如意也懵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反应过来,怀里的杀猪刀已经被赵豆子夺走。 赵豆子的脸上显出一股狰狞,直奔他的肚子捅去。 第6章 不识好歹 邢如意的身手很好,猛地抓住赵豆子的手腕。 “豆子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你麻痹!坏我妹妹的身子,老子非杀了你不可!”赵豆子气冲斗牛,非要一刀刺死他。 麦花在旁边意识到不妙,知道哥哥误会了邢如意。 女孩一下扑过来,抱上哥哥的腰:“如意哥快跑啊,不然俺哥会杀死你的!” 邢如意本不想跑,觉得自己没错,我他妈是助人为乐好不好?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可发现赵豆子正在气头上,根本解释不清。 他只好撒丫子狂奔,冲出玉米林。 “兔崽子!哪儿跑!拿命来!”赵豆子不依不饶,挥起杀猪刀就要追赶。 麦花抱着哥哥的手臂不撒,继续解释:“哥,你听我说啊,如意哥是好人,他刚才救了我!” “好人个屁!不知羞耻的丫头,败坏门风!回家我再收拾你!” 当!赵豆子抬腿一脚,将麦花踹倒在地上。 然后他脚下生风,直奔村子的方向追赶。 邢如意先回的家,赵希望跟桂花都等不及了。 看到他气喘吁吁进门,赵希望很生气。 “整整一天,你上哪儿去了?” 邢如意擦擦汗,将猪下水丢在地上:“哥,我到山外帮人杀猪,挣了一套猪下水,给你和嫂子补补身子,还能卖不少钱。” “啥?你挣钱去了?”赵希望这才明白自己冤枉了如意。 此刻的如意大汗淋漓,疲惫不堪,来回走了八十里山路。 桂花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刚要安慰几句,忽然,外面的院门被人拍得呼呼山响。 咚咚咚! “邢如意!是人揍的你就滚出来!让老子捅了你!”那是赵豆子的声音。 赵希望躺在炕上一愣:“如意,发生了什么事?” 邢如意只好解释:“哥,回来的路上,我碰到麦花,她来了例假,痛得要死要活,我帮她收拾了一下,正好被赵豆子撞见,他误会我欺负麦花。” “啥?麦花来了例假,你帮她收拾?”桂花在旁边吃一惊。 她早把如意当成了自己男人,自己男人帮别的女孩收拾例假,太吃亏了! “哥,嫂子,你俩不用怕,我去把他赶走!”邢如意卷袖子就要出门。 赵希望却猛地将他呵斥:“你别去!赵豆子正在气头上,让桂花赶他走。” 希望了解如意的脾气,温和起来对谁都好,掏心掏肺。 你打他左脸,他会把右脸也伸给你打。 你脱他外衣,他会把内衣也一并脱给你。 可一旦遇到不平事,那就是性如烈火,不见血不收手。 他担心如意会把赵豆子拍死。 桂花答应一声走出屋子,穿过院子来开大门。 赵豆子就在外面,五官扭曲,将杀猪刀舞得虎虎生风。 “豆子,你干啥?”桂花没好气地问。 赵豆子怒道:“滚开!我不找你,找邢如意!” “如意没回来,你找他啥事?”桂花只好撒谎。 “妈拉个巴子的!娘希匹仙人板板!他竟然在玉米田里欺负我妹妹,老子要宰了他!!” 赵豆子气冲斗牛,理直气壮。 桂花说:“豆子你瞧清楚没有?如意可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误会了!” 赵豆子说:“误会他二姨的腿!他那样起来根本不是人!滚开!” 抬手一挥,他把桂花推开,一步跨进院子,来回寻找。 厨房里没有,厕所里没有,屋子里没有, 将整个家翻腾一遍,就差挖老鼠洞了,也没看到如意的身影。 他肚子里的怒气根本没处撒。 猛地看到院子里的猪圈,圈里有一头猪,大概一百多斤。 桂花年年喂猪,除了粜粮食,家猪是唯一的进项。 赵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跳进猪圈。 那头猪没反应过来,他噗嗤就是一刀,正中猪脖子。 家猪受到粹然一击,疼痛难忍,嗷呜!发出一声惨叫。 嗖!竟然跳出猪圈跑了,一边跑后面一边哩哩啦啦淌着鲜血。 “啊!豆子你太残忍了!俺的猪啊!”桂花心疼不已,眼泪差点出来。 赵豆子跳出猪圈,指着桂花的鼻子仍旧没完。 “你告诉邢如意,让他回来去俺家下跪,老子要让他坐牢!!” 邢如意就在屋里,赵豆子找不到他,是因为他身法灵巧,躲在盲区里。 本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发现赵豆子捅死桂花的猪,还冲女人大骂,他的怒气同样冲天而起。 猪可是桂花的命,喂养了大半年,劳动成果被毁掉,老子一定让你死得很奔放! “赵豆子!你他妈不识好歹!赔俺家的猪!” 话声刚落,邢如意从屋里飞窜而出。 将赵豆子的脖领抓住,脚底下一绊,咣!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然后将铁拳抡圆,叮当一顿胖揍! 第一拳打在鼻子上,赵豆子口鼻出血,好像开了调料铺,酸的,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第二拳打在额头上,只打得眼眶崩裂,好比开了颜料铺,红的,黑的,黄的同时绽放。 第三拳打在太阳穴上,仿佛请来个响器班子,磬儿铙儿钹儿一起响。 眨眼,赵豆子被打得六亲不认,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想不到邢如意这么能打,跑又跑不掉,因为如意的手很有力气,把他按上动弹不得。 猛地发现旁边有个鸡窝,他顾头不顾腚,一脑袋扎了进去。 心说:还好我拼命地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打吧,打不死就行,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事情巧得很,黄昏,所有鸡全进了鸡窝。 鸡窝里有只大公鸡跟一只老母鸡,正在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赵豆子的脑袋忽然闯入,把它俩撞开了。 公鸡勃然大怒:奶奶的腿!打扰老子的好事,啄死你! 砰砰砰!公鸡毫不客气,在他的头上狠狠啄了七八下。 母鸡也不示弱,将屁股扭转,噗嗤!窜他一头臭粑粑。 赵豆子倒霉透顶,脑袋上出现几个红肿的大包,眼睛也被鸡屎糊上,啥都看不清。 “啊——!救命啊!”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邢如意推开,跳起来就跑。 邢如意怎么会放他走?顺手抄起一根粪叉。 乡下的粪叉专门挑粪用,前面有四根钢齿,大概一尺多长,根根锋利如刀子。 如意抬手一挥:“人渣休走!吃我一叉!” 噗嗤!粪叉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刺在赵豆子的屁股上。 “啊——!”赵豆子又发出一声惨叫,带着粪叉跑了。 后面好像拖着一条长尾巴。 第7章 少女的心事 “天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桂花站在旁边傻了眼。 家里发生的一切她瞅得清清楚楚,如意的举动让她完全呆住。 想不到男人如此英武,为了她养的一头猪,竟然会跟赵豆子拼命。 屋子里的赵希望也看得真真切切,不由竖起大拇指:“如意,你是好样的!” 所谓的拉帮套,说白了也等于顶门杠子! 顶门杠硬不硬,就看能不能扛事。 如果说赵豆子的打闹是一场考验,那么邢如意完全合格。 不仅能扛事,还能保护桂花的安全,不被人欺负。 “如意,你把赵豆子刺伤,他会去公社告你,让你坐牢的!”此刻,桂花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邢如意却不以为然:“随便!我等着他!是杀是剐我自己扛,绝不会连累你跟希望哥!” 赵希望在屋里泪如雨下:“如意,把桂花跟这个家交给你,我彻底放心了。” 他在心里默默祝福如意跟桂花,就算自己现在死了,也会闭上眼。 …… 这边,赵豆子鼻青脸肿,拖着长长的尾巴跑回家。 他一路狂奔,后面的鲜血滴滴哒哒不断乱淌。 一个跟头栽进门,扑通!趴在地上。 房间里,赵大栓跟他的女人正在吃饭,猛地看到儿子鲜血淋漓,后面被刺一叉,手里的碗筷掉在地上。 “儿子,你这是咋了?”老两口赶紧扑向儿子。 “爹!邢如意打我,报仇啊!”看到父亲,赵豆子嚎啕大哭。 “啥?这粪叉……是邢如意扎的?”赵大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村里不好惹,因为家族大,又是赵家的族长,叔伯兄弟多,一呼百诺。 不敢说在疙瘩坡跺跺脚四方掉土,至少也算一言九鼎。 邢家是外来户,也是独门小户,到邢如意这一代,只剩下他一根独苗。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赵氏家族,好大的胆子! 瞧着儿子没出息的样子,赵大栓瞪圆眼珠子:“到底因为啥?” “爹,今天下午,我到田里去找麦花,发现她在被邢如意欺负,于是跟他拼命,没想到邢如意不但不认错,还打我!爹,咱们应该找人教训他!” “啥?他欺负麦花?”赵大栓闻听,怒气不打一处来。 兔崽子,欺负我闺女,老子弄死你! 正在生气,麦花已经进门,走进院子看到哥哥浑身是血,姑娘同样吓一跳。 “哎呀哥,你咋弄成了这副德行?” 赵豆子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哎呀疼死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自找没趣!”姑娘竟然不领情,不用问都知道这粪叉是邢如意扎得。 她要返回屋子,却被父亲一声喝住:“麦花你站住!” “咋了爹?” “今天下午在玉米田里,你跟邢如意……到底咋回事?”赵大栓立刻红了面皮。 好担心女儿红杏出墙,没出嫁就跟野男人偷吃,千夫所指。 那自己出门还要不要见人?脊梁骨都会被邻居们戳断。 “爹,俺在田里锄地,忽然来了月事,痛得死去活来,都要吓死了,幸亏如意哥路过,帮俺收拾了一下。”女孩只能解释。 “啥?你来了月事?邢如意帮你收拾的?”赵大栓的脸皮变得更红。 终于明白儿子误会了如意。 “是啊,俺哥不问青红皂白,拿刀子就跟人拼命,太鲁莽了!如意哥应该是正当防卫!” “这……!”赵大栓懵了,特别自责,狠狠瞪老伴一眼。 女儿来例假,自己当爹的不知道,婆娘也不懂得关心一下,干什么吃的? 大栓婶却撇撇嘴:“不就是个例假吗?是个女人都会来,有啥大惊小怪的?” “死婆娘!你还嘴硬?还不快进去帮闺女拾掇一下?” 大栓婶这才拉上女儿的手,进去屋子帮麦花继续检查。 “妮儿,你把裤子脱了,让娘检查一下。”大栓婶说。 “娘,真的要检查吗?如意哥已经帮俺收拾过了。”尽管面前站的是自己母亲,麦花仍旧感到羞涩,无地自容。 “废话!如意是男的,他懂个啥?哪有娘贴心?”大栓婶二话不说,上去拉开女儿的腰带。 麦花只能坐在炕上,羞答答任由母亲随便。 大栓婶仔细瞅了瞅,竟然点点头:“不错,如意这孩子真贴心,毛巾很干净,叠得有棱有角,上面还有肥皂的香气。” 老婆子不由竖起大拇指。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邢如意因为贫困,心理成熟早,私下读过不少书。 女孩子来月事,当然难不住他。 “娘,是女人都要来月事吗?不来月事行不行?好难受的。”麦花说。 大栓婶抬手点女儿额头一下:“傻妮子,不来月事,女人怎么怀上孩子?” “啊!月事跟怀孩子有啥关系?”麦花真的不懂,毕竟读书少,小学也没毕业。 “月事是孩子的营养啊,没有营养,孩子就怀不上,你还小,等嫁人后啥都会明白。”大栓婶一边为女儿收拾一边解释。 必须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是时候了,有些事也该让闺女知道了。 “娘,女人为啥要嫁人,为啥要生孩子?不生孩子行不行?”麦花又问。 大栓婶说:“不行!女孩长大都要嫁人,都要成家,生儿育女是责任,不然老了没人伺候。” “那……怎么才能怀上孩子?没男人是不是就怀不上娃?”麦花继续问。 这些问题好幼稚,大栓婶笑了。 她帮麦花系上裤子,然后拉上女儿的手,谆谆教导。 把自己这些年做女人的经验丝毫不留,统统灌输进闺女的耳朵里。 麦花听得脸红心跳,仿佛揣着十五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终于明白,男人跟女人并不是睡在一条炕上就是婚姻的全部,还别有一番奥妙。 母亲离开后,麦花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立刻拿起炕头的字典,仔细翻查,寻找那些难以启齿的字眼。 尽管那些字眼解释得含糊不清,可她仍旧看懂了。 整个心就荡漾起来。 俺也是个女孩,早晚要嫁人,嫁给谁好呢? 我的白马王子又在哪里? 麦花把附近四个村子的青年统统在脑子里过滤一遍,最后选定了邢如意。 自己的身体只有如意哥看过,而且他英俊,有力气,还勇敢。 如意哥,俺的小哥哥,你怎么才能娶麦花过门啊?俺好想做你的女人。 “如意哥,快来娶俺吧,麦花都等不及了……!” 第8章 索要赔偿 赵大栓把儿子搀进屋子。 豆子的后面仍旧拖着粪叉,粪叉很有节奏地摇摆着。 摆动一下,他就惨叫一声。 赵大栓让儿子趴在炕上,豆子将屁股高高撅起,上面能开一桌饭。 爹老子抓住粪叉把子,猛地用力,噗嗤!铁叉被生生拉出。 “啊——!疼啊——!爹,你轻点!!” 赵豆子的哀嚎更加惨烈,屁股上四个窟窿同时飙血,窜起四股血柱。 赵大栓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香灰,呱唧!敷在儿子伤口上,然后揉了揉。 “行了!养几天就好,没多大事!” “爹!这件事不能完啊!邢如意用铁叉扎我屁股,就是打您老人家的脸!我要告他,让他坐牢!” 赵豆子咽不下这口气。 他后面每个窟窿深约四寸,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不能下炕。 必须要邢如意做出赔偿。 赵大栓说:“下面的事不用你管,我会帮你摆平!” “爹!报仇啊!我的屁股毁容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娶媳妇?” 这一晚,整个疙瘩坡都是赵豆子的惨叫声。 赵大栓吃过饭,背着手离开家门,来到桂花的家门口。 他同样咽不下这口气。 别管咋说,豆子是我儿子,千错万错,用不着你邢如意来管教。 他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桂花跟如意正在吃饭,今天的伙食特别好。 因为如意弄了一套猪下水,他们在打牙祭,满屋都是炖肉的香气。 吃得正欢,院子门响了,如意立刻去开门。 “大栓叔,您怎么来了?”邢如意没有感到奇怪。 不用问,赵大栓是为儿子的事而来,索要赔偿呗。 老子赔你个鸟! 赵豆子再欺负桂花,我他妈还用粪叉扎他,扎到他浑身发癫为止! 赵大栓一点都不客气,进屋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 “如意,我知道豆子误会了你,也知道你帮了麦花,别管咋说,你刺他屁股上四个窟窿,就是不对!” 邢如意冷冷一笑:“没错,你儿子的屁股是我刺的,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想咋着?” “我要赔偿!我要面子!”赵大栓道。 “你想要多少赔偿?” 赵大栓伸出四根手指头:“医药费加上误工费,四千!一个窟窿一千块!再加上豆子借给桂花的八千,一共一万二,你拿钱,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我不拿钱呢?” “那我就去公社告你,故意伤人罪,最起码判刑三年!” “啥?要判刑三年?”麦花跟赵希望闻听,同时吓得打个哆嗦。 邢如意的笑还是那么冷酷:“大栓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干脆咱们这样,你同样用粪叉来刺我,爱刺多少刺多少,刺坏了不用你赔好不好?” 说着,如意出门拎来一根粪叉,递在赵大栓手里。 他大大方方将屁股撅起,让老头子随便扎。 赵大栓懵了,想不到邢如意会这样。 他犹豫片刻尴尬一笑:“如意,你这不是耍赖皮吗?” 邢如意说:“是你逼我在先!明知道希望哥穷,还逼着我们拿钱,就是强人所难!一句话,你刺不刺?不刺拉倒,反正这钱我不会还!” “你……?”赵大栓被气得噎在哪里。 他是要面子的人,邢如意却半点面子都不给。 最后咬咬牙:“好!我刺!你小子可别后悔?” 邢如意冷冷一哼:“谁后悔就不是人!扎啊!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赵大栓被逼上绝路,猛地将烟头丢在地上,挥起铁叉。 他没打算真刺,就是想试试如意的胆子,瞧你小子躲不躲? 哪知道铁叉刚刚挥起,扑通!桂花竟然跪了下去,苦苦哀求。 “叔,别呀,俺认罚,认罚行不行?千万别伤如意,没了他,俺也没法活了,呜呜呜……!” 赵希望也大吃一惊,同样从土炕上扑下,抱上赵大栓的腿。 “叔,要刺你就刺我吧,如意是因为俺俩才伤了豆子,这笔债就该我来还!” 赵大栓的铁叉停在半空中,怎么都扎不下去。 邢如意却说:“希望哥,嫂子,别求他!好汉做事好汉当!” “你给我闭嘴!”赵希望抬手抽他一下,继续哀求:“大栓叔,四千块我认了,加上那八千,我们一块还!但侄子现在没钱,宽限几天行不行?” “你想宽限多久?” “十天吧,十天内,我一定想办法弄到钱,手下留情啊!” 赵大栓的心软了。 他跟希望是本家,虽说出了五福,可毕竟是多年的邻居。 再说这孩子已经瘫痪,身为长辈,咋能把他往死里逼? “好!那我就等你们十天,十天内拿不出一万二,如意必须去坐牢!哼!”他把铁叉狠狠丢在地上,扬长而去。 邢如意赶紧将赵希望跟桂花搀起:“哥,你干嘛要答应他?这本来就是赵豆子的错!” “如意,哥不能瞧着你坐牢啊!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亲弟!” 邢如意心里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一股难以抑制的亲情感从心头唤起,他享受到了家的味道。 从前是个孤儿,现在有哥有嫂子,等于有了家。 将这个家维护好,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好!大栓叔的钱我来想办法,你只管好好养病,啥都不用管!”如意将赵希望重新放回在炕上。 雪上加霜啊,一万二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该怎么办? 桂花说:“如意,如果弄不来钱,咱把田抵给大栓叔吧,给他几亩地。” 邢如意说:“绝对不行!有我在,咱家的地一块都不能少!” “那你说咋办?” “嘿嘿,天无绝人之路!我有的是办法!!”邢如意矫捷一笑。 第9章 麦花的心意 第二天早上,邢如意还没起,外面传来桂花一声尖叫。 “啊!如意你快起来看啊, 咱家的猪!” 邢如意睁开眼赶紧穿衣服,风风火火跑出屋门:“嫂子,猪咋了?” “咱家的猪回来了,你瞅!”桂花抬手指了指猪圈。 邢如意仔细一瞅,噗嗤笑了。 昨天,那头家猪被赵豆子捅一刀,跳出猪圈带着刀子跑了。 邢如意找半天没找到,本以为它会死在外面。 哪知道它会半夜回来,孤独地死在猪圈里。 猪的尸体已经凉透,血液已经流干,可刀子还别在脖子上。 “想不到它竟然能回来,总算挽回了损失!”邢如意很高兴。 死猪能卖钱,不至于糟蹋掉。 “赶紧把它收拾一下,把肉卖掉,咱们好用来还债!”桂花乐滋滋说。 “好!我来收拾!”邢如意本就是杀猪高手,立刻跳进猪圈。 他俩一起忙活,烧水退毛,眨眼两扇白条猪被分解开来。 邢如意将肉放在三轮车上,加上昨天没吃完的猪下水,在山村里沿街叫卖。 中午回家,他手里攥了两百多块。 这年头猪肉不贵,才两块五一斤,百十斤的猪,出肉率七十斤都不到。 猪下水不值钱。 桂花将钞票数了数说:“才两百,距离大栓叔的一万二差得太多了。” 邢如意微微一笑:“无妨,交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保证能弄到一万二。” 桂花撇撇嘴:“如意你吹吧,除非天上能掉金子。” “嘿嘿,要不咱俩打个赌?”邢如意诡秘一笑。 “好!赌什么?”桂花问。 “如果我输了,晚上让你随便。” “噗嗤!如果我输了,给你买一箱大曲酒,让你喝个够!” “君子一言,快马加鞭!”邢如意打个响指。 他有十足的把握搞到一万二,而且早就拿定主意。 那就是挖山货。 爹留下的那本书里说了,疙瘩岭上有灵芝,而且标注了灵芝的位置。 当初,如意爹邢建民就是上山挖山货的时候摔死的。 吊在半山腰割蜂蜜,绳子断了,掉下几百尺深的山谷里,摔得血肉模糊。 爹的死至今是个谜,因为在如意的心里,爹的功夫很好,是永远不倒的大山。 吃过午饭,邢如意出发了,带上干粮,背起竹篓,手里拎一把柴刀。 桂花一口气把他送到村口,依依不舍,提心吊胆。 上山挖山货特别危险,好担心如意回不来。 “如意,你要小心啊,别管挖不挖得到山货,一定要回家,嫂子等着你……。”女人流着泪冲他摆手。 “知道了,嫂子你回吧。”如意同样冲桂花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山道上。 刚刚走进密林没多远,忽然,旁边冲出一条人影。 “谁?”邢如意吓一跳。 “如意哥,是俺!”那身影扭扭捏捏,含羞带臊,竟然是赵豆子的妹妹麦花。 “麦花,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邢如意莫名其妙问。 “如意哥,俺爹是不是跟你索要赔偿了?”麦花怯生生问。 “是!” “俺这里有钱,你拿去还债吧。”麦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毛巾。 毛巾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摞钱,大概两三百块。 “麦花,你这是……?”邢如意更加奇怪,心里不由一酸。 这是女孩子的体己钱,麦花攒了很久。 昨天他爹气呼呼回家,半夜跟母亲谈话,麦花听得清清楚楚。 这才明白父亲去跟邢如意讨要赔偿,加上借款足足一万两千块。 赵希望家里穷,不然也不会找拉帮套的,如意同样是孤儿,根本没钱。 麦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毕竟如意刺伤哥哥是因为她。 “如意哥,这些钱你拿去吧,虽然不多,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麦花将钱放在邢如意的口袋里,上面还粘着姑娘的体温。 毛巾也是如意在玉米田里送给她的,已经被麦花洗干净,香气扑鼻。 “麦花,我不能要你的钱!快拿回去!”邢如意赶紧阻挡,把钱推了回去。 “如意哥,俺知道拦不住爹,可这些钱是干净的,麦花一块一块攒下来的。” “那我更不能要你的钱,这是我跟你爹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邢如意拔腿就走,不想跟麦花搭上任何关系。 免得让赵大栓误会。 “如意哥,你不要这些钱,俺就不走,一直跟着你!”麦花焦急地说。 “那你跟着吧,我要上山!”说完,邢如意大步流星,想把她甩掉。 麦花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一步不落。 两个人走啊走,一口气走出二十里,来到疙瘩岭下。 所谓的疙瘩岭,是一座圆圆的大山,十分陡峭,四周到处是峭壁,足足几百丈高,鸟儿都飞不上去。 邢如意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条绳子,大概三十多米长。 绳子的另一头挽一根铁爪。 他甩动铁爪,嗖!丢上半山腰,牢牢勾在一根崖柏上。 然后飞身而起,好比一只猴子攀岩而上,速度很快。 “啊!如意哥你干啥去?不要丢下妹子啊!”麦花吓坏了,发出恐惧的尖叫。 邢如意一边爬一边冲她呼喊:“快回去吧!我要采山货,小心下面有狼!” 说话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云雾里。 麦花都要吓哭了,因为她不记得回去的路,也害怕被野兽袭击。 “如意哥,你不回来,妹子是不会走的,小心啊!”她好害怕邢如意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邢如意的功夫不错,身体本来就健壮。 得到父亲留下的两本书,豁然开窍,功夫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特别是那本庖丁解牛术,是一套上古的刀法,出神入化。 第一次挥动绳索,攀岩三十米,第二次将绳子丢上去,又攀岩三十多米。 眨眼,上去几百米高的断崖,他心不跳气不喘。 眼前到处是石头,没有一棵大树,甚至杂草都看不到几根。 如意蹲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那本华佗残篇。 最后一页,父亲标注了位置,千年灵芝在西南方。 如意一步一步过去,寻找半天,终于发出一声惊叫:“啊!千年灵芝!” 找到了,那颗灵芝就长在一座山峰旁边,大如锅盖,也好像一颗硕大的蘑菇,颜色乌黑。 这东西是灵物,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方圆两公里之内寸草不生。 因为所有养分都被灵芝吸走了。 当初,邢建民上来没有挖走,是想把它留给子孙后代。 今天被儿子找到,他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邢如意怎么都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赶紧拿出一根红绳,将灵芝捆绑。 然后掏出小刀,一点点挖掘起来……。 第10章 勇救麦花 麦花在下面等啊等盼啊盼,足足等两个小时也看不到邢如意的身影。 天色渐渐黑了,夜幕笼罩,女孩子心急如焚。 不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嗷呜!嗷呜——!” 麦花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吓得哇哇大哭。 “如意哥,你不要妹子了,麦花好可怜啊,呜呜呜……。” 哭得正欢,一场大祸忽然降临。 她没想到会被几条大狼盯上。 傍晚,野狼群出来觅食,好像一条条魅影,窜过丛林,跃过岩石。 女孩的香气四处弥漫,立刻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群狼大概七八条,个头非常高大,一身黄毛,眼睛碧绿碧绿的,好像一盏盏鬼火。 忽然看到姑娘,它们的哈喇子纷纷乱淌,浑身的鬃毛竖立起来。 尾巴也平平翘起,跟后背持平,随时准备扑杀。 “啊!狼啊!”麦花吓一跳,首先尿湿了裤子。 原来女孩子在遭到惊吓时,大部分都会小便失控。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狼群在一步步逼近。 眨眼,麦花被逼到山壁下,嘴巴里发出更为凄楚的尖叫:“如意哥!救命啊!有狼!” 为首的一条是头狼,跟匹毛驴子差不多,嘴巴张开,血盆大口里是两排狰狞的牙齿。 嗷呜!它毫不犹豫冲姑娘吞去。 麦花将眼睛一闭,心说:完了!这样死掉太亏了。 她只能听天由命,等待死神的召唤。 眼瞅着野狼的嘴巴距离姑娘的脖子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千钧一发,半空中传出一声暴喝:“麦花——!” 嗖!说时迟那时快,邢如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从天而降。 只一下,他站在野狼跟女孩中间,庞大的身躯好像一座威武高挺的大山。 “啊!如意哥,你可回来了,救命啊!”麦花睁开眼哭了,不知道说啥好。 她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别怕!我不会让它咬你的!”邢如意一只手拎着竹篓,一只手握紧柴刀。 他将竹篓轻轻放在地上,把柴刀横在胸前,微微弯腰,做出随时扑杀的样子。 眼瞅着一块肥肉到手,忽然冲出来一个彪形大汉,头狼首先吓一跳。 当它发现只有邢如意一个人的时候,胆子又壮大起来。 野小子,竟然敢跟狼群叫板,你胆子不小? 头狼没尿他,改变目标,直奔邢如意的肚子抓去。 起初,邢如意也有点胆怯,这条狼太大了,担心自己不是对手。 但不能逃走,必须以命相搏,更不能让麦花受伤。 “滚开!你找死!”邢如意怒不可掲,奋力劈出一刀。 自己也不知道用多大力气。 刀锋跟狼头撞击,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一股狼血喷薄而出,半空中飞起一条绚烂的彩虹。 狼头竟然被他应声劈断,狼尸扑通栽倒在地上。 狼脑袋只剩下半拉,白白的脑浆子四处飞溅。 这条狼四蹄不断踢腾,挣扎没几下也就一命呜呼。 “吱吱吱!呜呜呜……!”剩下的几条狼傻了眼。 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小子这么能打。 另外的三条发现不妙,同时发动攻击,一条咬他的脖子,一条咬他的肚子,最后一条直奔他的小腿啃来。 换做普通人一定首尾难顾,被狼扑倒。 邢如意又是一声大喝,手里的柴刀舞出一团刀花。 “横扫千军!海底捞月!” 这是庖丁解牛术里的招式,施展出来完全身不由己。 柴刀首先劈中最上面那条狼的脑袋,身体滴溜一转,刀锋一翻,猛地向上撩起。 噗嗤!咔嚓!轰! 再看三条狼,第一个身首异处,最下面跟中间那条从胸口的位置斩作两段。 三条狼竟然被他砍成六段,纷纷落地。 眼前的到处是鲜血,到处是狼的残肢还有心肝脾胃。 其中一段肠子挂在树上上,被拖出去老远。 “啊!”麦花吓坏了,瞪大眼不知所措。 邢如意也有点发懵,天呐,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学会庖丁解牛术,是祖传的绝技救了他一命。 接连四个同伴被杀,剩下的几条狼一瞅,浑身发抖。 它们再也不敢上前,反而猛地将鬃毛收起,尾巴垂下。 然后身子一扭,仿佛两团黄风,一溜烟扎进草丛不见踪影。 扑通!邢如意坐在地上,身体有点虚脱。 刚才真是好险!九死一生。 “麦花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有?”如意这才想起关心女孩的安危。 “如意哥我没事,瞧你这一身的血。”麦花特别心疼,赶紧用手帕帮他擦脸。 “我也没事,咱们走!”邢如意站起身,拉起女孩的手。 刚要离开,忽然,半空中打过一道闪电。 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豆大的雨点从半空中纷纷落下。 “啊!如意哥哥,要下雨了,咱们好像回不去了!”麦花焦急地说。 “快!前面有个山洞,咱们进去躲避,可别淋坏的身体。” 大雨来临,根本没法返回,还好如意对这一带的环境熟悉。 旁边有个山洞,他将麦花跟灵芝一起拉进山洞里。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像泼,像倒,哗哗作响,山洞里却特别干燥。 闪电一道接一道,雷声震耳欲聋。 麦花害怕打雷,一脑袋扎进邢如意的怀里,紧紧抱上他的脖子。 “啊!如意哥我好怕,好怕啊!” 邢如意没办法,只好将她裹在怀里。 “啊!麦花,你的衣服湿了。”如意说。 “俺不是衣服湿了,是刚才……吓尿了!”姑娘尴尬地道。 “那咋办啊?”邢如意问。 “暖着呗。” “可这样你会感冒的,不如你穿我的衣服!”邢如意说着,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让麦花换上。 姑娘羞答答道:“俺穿你的衣服,那你穿啥?” “反正夏天,不碍事的。” “那……好吧,如意哥谢谢你。”麦花只好红着脸跟他换衣服。 外面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一口气下二十分钟,还没停止的迹象。 麦花偎依在男孩的怀里,反而感谢老天。 感谢打雷,感谢闪电,让她跟心上人有了独处的机会。 她甚至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最好下一辈子。 这样就能永远跟如意哥在一起了。 第11章 你到俺家提亲吧 麦花真的很美,邢如意完全被她吸引了。 “如意哥哥,俺喜欢你。” “妹子,我也喜欢你!” 情话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不用打任何草稿。 “如意哥,你到俺家去提亲吧,麦花要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 “好!等我卖了灵芝有了存款,立刻去跟大栓叔提亲,可我穷啊,家徒四壁,啥都给不你了你。” 邢如意有点自卑,房没一间,地没一陇,担心麦花跟着自己吃苦。 “小哥哥,俺不怕,跟着你讨饭也值,麦花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早晚会飞黄腾达的。” “好!我一定会给你幸福,我发誓!”邢如意终于把姑娘抱紧。 就像太阳注定要从东方升起那样,邢如意跟麦花相爱了。 义无反顾,一见钟情。 天光大亮,外面的雨停了,太阳冉冉升起。 邢如意走出山洞伸个懒腰,麦花也梳理一下凌乱的秀发。 “这几条死狼怎么办?丢在这里可惜了。”麦花说。 “把它们的皮剥下来,可以卖个好价钱,正好当做彩礼给你爹。”邢如意说。 “好!俺跟你一起进城去卖。”麦花兴高采烈。 邢如意立刻动手,拿出小刀来剥狼皮。 四条大狼竟然剥了两张完整的狼皮,另外的几张需要合并。 这年头,狼皮可是上好的山货,一张能卖到四五千块,县城里有人收,价格不菲。 收拾好一切,邢如意将狼皮同样放进竹篓里,再次拉上麦花的手:“走,进城去!” 两个人欢天喜地,关系不再拘谨,反而形影不离。 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他俩感到天是蓝的,水是绿的,空气变得新鲜无比,整个世界无限美好。 原来爱情不但能抚平心理的创伤,还能唤起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四十多里山路变得很短,中午时分终于走进山货铺。 山货铺里有个中年人,四十多岁,姓杨,当初跟邢如意的爹邢建民是至交。 七岁那年老邢带着儿子来过几次,因此老板认识他。 “杨叔叔,我卖山货。”咣!邢如意将竹篓砸在柜台上。 “如意,怎么是你?你卖什么山货啊?”杨老板赶紧热情招待他。 “新鲜的狼皮四张!千年灵芝一颗!” “啥?狼皮跟灵芝?这不可能吧?”老杨还不信。 自从如意爹邢建民死去以后,老杨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狼皮了。 主要狼越来越难打,很多人因为捕狼,进去大山都没回来,统统被狼咬死了。 至于千年灵芝,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那东西更难挖,大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没有绝好的身手,根本找不到。 “你还不信?可以先看看货。”邢如意抬手揭开竹篓,首先抱出灵芝。 然后又拿出四张狼皮。 灵芝上粘着新鲜的泥土,狼皮上还粘着新鲜的狼血。 “卧槽!果然是千年灵芝?老天!”老杨差点坐在地上。 反应过来,他立刻拿出放大镜,在灵芝上仔细观察,越看越喜欢。 “如意,你这灵芝是从哪里挖的?”老杨声音颤抖着问。 “这个……保密,你就说能给多少钱吧?” 邢如意一点都不外行,当然知道灵芝的真实价格。 应该不低于八万块! “好东西!好东西啊,千年罕见!绝对是国宝级的……。” 老杨对灵芝爱不释手,立刻将大门关闭,然后又观察四张狼皮。 完好的两张是刚刚剥下来的,手法奇特,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手法之高明,世间罕见。 另外两张有残缺,应该是被人从中间一刀劈开的。 老杨惊得眼睛放光,难道如意练成了他爹的绝世刀法? “杨叔,四张狼皮加上一颗灵芝,您能出多少钱?”邢如意问 老杨叹口气摇摇头:“如意,实不相瞒,当初我跟你爹是朋友,四张狼皮可以收,两张完好的给你八千块,另外两张需要缝合,一张只能给两千,至于这颗灵芝……叔叔要不起啊!” “那您说,这灵芝的价值是多少?”邢如意摸着下巴,仔细观察老杨的脸色。 他知道老杨特别实诚,一点都不会弄虚作假。 “如意,你这颗灵芝最起码价值十万以上,我的店太小,没那么多现金啊!” 麦花在旁边顿时傻了眼,姑娘张大嘴巴久久合拢不上。 “啥?这颗野蘑菇……竟然价值十几万块?” 姑娘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第12章 麦花等你来提亲 “丫头,你不识货啊,这不是野蘑菇,是千年灵芝草!能治百病的,传说普通人吃了可以成仙!!”杨老板赶紧跟她解释。 “啥?吃了能成仙?这怎么可能?”麦花更加惊奇,忽闪两下大眼。 觉得杨老板在吹牛,既然能成仙,你为啥不赶紧吃了上西天呢? 杨老板真的没钱,八十年末,几千块都是巨款,店铺一年的流水资金也不过数万。 十几万的灵芝,省城里的大货站都买不起。 邢如意又是一笑:“杨叔叔,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大侄子,我店里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三万。” “好!那灵芝跟狼皮我三万块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真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什么条件?”杨老板惊呆了,猛地抓住如意的手,眼睛里亮光闪闪。 “不是开玩笑,灵芝我只要一万八,暂时存放在你这里,一年内我来取,到时候给你加一万,也就是两万八。 如果超过一年我没联系你,灵芝是卖是留,任您处置。” “这……。”杨老板懵了,不知道如意葫芦里卖的啥药。 这娃一定缺钱,想把灵芝抵押在这里。 身为长辈,这个忙一定要帮。 “那你可不能后悔?” 如意说:“绝不后悔!咱俩可以签合同。” “没问题!灵芝归我了,叔叔马上给你签合约拿钱!”杨老板美滋滋的,好像捡到宝。 他赶紧写下条子按了手印,然后拉开抽屉,将三万块放在柜台上。 “杨叔叔,谢了!”邢如意冲他拱拱手,将钱放进竹篓里。 走出山货铺,麦花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哇!如意哥,好多钱啊!” 邢如意微微一笑:“这算什么?以后我还会赚更多的钱,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如意哥,你可真棒!”麦花越来越觉得他神秘莫测。 “有钱了,晚上我就去还你爹的债,顺便跟他提亲。” “太好了!麦花要嫁人了,当新娘子了,咯咯咯……!”麦花喜不自胜,再次抱上他的胳膊。 两个人欢天喜地往家走, 四十里山路显得特别漫长。 麦花故意在拖延时间,走走停停。 好担心回家后跟如意分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太阳落山,终于走进村子,来到家门口。 麦花说:“如意哥,晚上你可一定要来,带上你的承诺,拿上你的彩礼,麦花等着你提亲。” “好!一定,不见不散!” 麦花瞧着邢如意背着竹篓离开,这才转身乐颠颠回家。 刚刚进门就看到父亲威严的目光。 赵大栓的眼睛跟坠子似得,死死盯着女儿,好像要把麦花盯出一个窟窿。 姑娘不由自主低下头。 “爹,你看啥?” “臭丫头!一天一晚的时间你上哪儿去了?!”赵大栓一声怒喝,半空中打出一个炸雷。 昨天晚上麦花一宿没回,白天又消失一天,老赵都急坏了。 早上起来,有人看到麦花跟在如意的后面,俩人欢天喜地进了城。 还有人说麦花穿了邢如意的裤子,裤子上到处是血。 起初,赵大栓根本不信。 现在一瞅,果不其然,女儿身上的裤子果然是男人的,裤腿上粘着斑斑血迹。 他不知道那是狼血。 麦花吓一个哆嗦,只能怯生生解释:“爹,俺跟如意哥挖山货去了,你不知道,他挖到一颗灵芝,卖了不少钱!” “不知廉耻的丫头!败坏门风!你咋不死在外头!” 啪!他一记耳光抽来,重重刮在麦花的脸上,姑娘一声尖叫,被父亲拍在地上。 “爹,你听俺解释啊。” “解释个屁!夜儿个晚上,你俩在哪儿过得夜?”赵大栓继续怒吼。 “在山洞里……。” “你的裤子呢?” “在如意哥的……竹篓里。” 赵大栓一跺脚,心说:完了!养十八年的白菜啊,被邢如意那头猪给啃了。 孤男寡女,独处山洞,干柴遇到火星子,还不擦枪走火? 造孽啊!亏大了! 他的怒火窜天而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顺手抄起一根扁担。 “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是我爹!!” 忽悠!老赵将扁担高高举起。 “啊!饶命啊爹,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麦花都要吓懵,赶紧躲闪。 老赵的扁担生生拍在地上。 刚要继续追赶,大栓婶不干了,猛扑过来抱上丈夫的腰苦苦哀求:“他爹,你咋了?闺女犯了那条王法?” 赵大栓说:“你给我滚开!惯啊惯,今天总算惯出事情来了,小小年纪就学会夜不归宿,没出嫁就跟野男人偷吃,我的老脸让她丢尽了!老子今天要清理门户!” 赵大栓是极要面子的人,女儿不守妇道在山村里是大忌,全家都会跟着丢人。 脊梁骨都会被邻居们戳断,就当我没生过她。 大栓婶一边抱着老伴一边冲女儿呼喊:“麦花快跑啊,等你爹消气了再回来。” 麦花却没有逃走,反而擦擦眼泪跺跺脚:“娘,你放开他!让他打死我算了!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啥?你还跟我犟?打死你个臭妮子!”老赵疯了一样,将扁担抡得呼呼山响。 麦花却转身进去闺房,扑在被窝上嚎啕大哭。 赵大栓也就做做样子,他可疼麦花了,怎么舍得真下手? 千错万错都是邢如意的错,王八羔子滴,老子跟你拼了! 他猛地甩开老伴,又是一声怒吼:“把这丫头给我关起来!永远不准她出门!我去把邢如意杀了!” 他拎着扁担直奔桂花家而来,要将邢如意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第13章 俺俩是真爱 邢如意跟麦花告别,返回赵家,赵希望跟桂花都等不及了。 “如意你可回来了,饿不饿,渴不渴?夜儿晚上下雨,有没有淋坏身体?” 看到他回来,桂花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她才不关心男人有没有挖到山货,平安回来就好。 “哥,嫂子,如意让你俩担心了,我搞到了钱,咱们可以还债了!” 如意将背篓放在地上,拿出里面的钱。 咣!咣!咣!将三万块砸在炕上。 绿油油的钞票整整齐齐,每一张都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我的天!如意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赵希望顿时傻了眼。 桂花也瞪大眼,脑子里嗡一声,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猛地抓住如意的手:“如意,告诉嫂子,你是不是去偷去抢了?咱可不能干违法的事啊。” 邢如意呵呵一笑:“嫂子,你想哪儿去了?这些钱是干净的。” “那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不可能!” 打死桂花都不相信,如意会在一天的时间内搞来这么多钱。 除非是抢银行。 “嫂子,我昨天上山挖到一颗千年灵芝,还杀了四条狼,这些钱是卖狼皮跟灵芝换来的。” “啥?你挖到了灵芝?还杀了四条狼?”桂花大吃一惊,刚刚悬着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上。 被野狼围攻非常危险,还好这冤家活着回来了。 灵芝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爬那么高,摔死咋办? “臭小子!谁让你去打狼的?谁让你上山去挖灵芝的?摔死咋办啊?呜呜呜……!”麦花抱上他就哭,拳头不断在邢如意的肩膀上捶打。 力道却不大,蚊子都拍不死。 女人都担心死了。 “嫂子,我这不是没事吗?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邢如意嘘口气,升起一股满足感。 赵希望瞅瞅那些钱,又瞅瞅汗流浃背的好兄弟,声音同样颤抖:“弟,辛苦你了……。” 邢如意为这个家,真的是鞠躬尽瘁,受苦受累。 三万块还掉一万五千元的债,还剩一万五,他们也成为了疙瘩岭的万元户。 有个拉帮套的真好。 “如意,你一定饿了吧,嫂子烙了油饼,还炒了你最喜欢吃的葱花鸡蛋!”麦花抓住他的手拉在餐桌前。 邢如意坐下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麦花立刻开始数钱,一张张数得很仔细,两手在颤抖,眼睛在放光。 瞧着嫂子跟哥哥兴高采烈的样子,如意的笑更加自豪灿烂。 这是一种无愧于朋友跟家庭的心理报偿。 三个人正在沾沾自喜,忽然不好,当!院子门被人踹开。 赵大栓拎着扁担鱼贯而入。 “邢如意,你个兔崽子!睡我的女儿,老子跟你拼了!” 呼!他的扁担劈头盖脸砸来。 邢如意吃得正欢,发现不妙,抱着方桌猛然躲开。 “啊!大栓叔你干啥?” 赵大栓气得头顶冒烟,双眼喷火。 “我干啥你不知道?王八蛋!还我女儿的清白!” 呼!他的第二棍再次袭来。 这次如意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咔嚓!扁担砸在肩膀上应声而断,邢如意却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啊!大栓叔,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干嘛打人?”桂花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醋打哪儿酸,盐打哪儿咸。 她赶紧帮如意检查伤口。 邢如意却丝毫没有受伤,他不躲闪,是怕赵大栓闪了腰。 这可是麦花的爹啊,自己的未来老丈人。 丈人打女婿,天经地义。 赵大栓眼睛一瞪:“桂花你闪开!让我打死这兔崽子!” “不行!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必须说清楚!” 桂花就像一只老母鸡,将邢如意保护在自己身后,绝不准他受到一点伤害。 “你问问他到底干了啥?夜儿个晚上,他跟麦花一块在山洞里过夜!” 赵大栓本不想将问题扩大,想维护女儿的名声。 可事已至此,面子已经保不住,只能破罐子破摔。 “你说啥?如意昨晚跟麦花……过夜了?”桂花再次大吃一惊。 轰!她的脑袋被闪电劈中,晃了晃差点晕倒。 怪不得如意跟她疏远,原来早就有了相好的。 那我算啥?棒打鸳鸯,拆散人家美好姻缘的坏人? 她不相信赵大栓,眼睛死死盯着如意,希望男人否认。 “如意,告诉我,大栓叔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麦花的目光好像刀子,向邢如意刺来。 如意点点头:“是真的,我跟麦花……好了,俺俩是真爱!” 他没有否认,因为他俩的心已经粘在一起了! 扑通!桂花的身体倒在地上,当场晕死过去。 “桂花你咋了?桂花!!”赵希望吓坏了,从炕上扑下,将女人抱在怀里。 “嫂子,你别吓我啊,醒醒,快醒醒!”邢如意赶紧蹲下,来掐女人的人中。 “滚开!!”赵希望却猛地将他推出去老远,眼泪呼啦啦流下。 桂花老半天才睁开眼,心如死灰,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如意的脸上。 她大骂一声:“滚!你现在就滚!这个家不需要你,以后也跟你没关系!” 邢如意有点发懵,但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 他不欠这个家什么,帮赵希望弄来三万块,已经仁至义尽。 就算现在离开也心安理得。 如意站起身,默默抱起自己的被窝,最后瞅赵希望跟桂花一眼。 “哥,嫂子,我走了,你俩……保重!” 他一头冲进夜幕里。 “混小子别走!咱俩的事还没完!你给我站住!” 赵大栓咋能瞧着他离开?拎起半截扁担又追了出去。 邢如意猛地回头,眼睛里同样喷出两团烈火,将赵大栓逼得连连后退。 如意杀狼的事,老赵可听说了。 凭着一己之力,连斩四条野狼,比他爹邢建民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自己再能打,比得上疙瘩岭的野狼? 邢如意说:“大栓叔,我真的喜欢麦花,这辈子非她不娶!彩礼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多少您只管开口! 您同意,我要娶她!不同意,我还要娶她!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一句话不要紧,赵大栓楞在当场。 邢如意的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戾气,那戾气辐射在空中,射得他冷汗直冒,两股战战。 吧嗒!半截木棍掉在地上。 第14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邢如意走了。 从他第一次踏进桂花家做拉帮套到离开,没超过五天的时间。 赵大栓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桂花从后面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万两千块。 她说:“叔,这是你的钱,俺借豆子的八千块跟包赔他屁股的损失都在这里,从今后咱们两不相欠!” 呼啦!她把钱塞给赵大栓,咣当关闭院门。 身体靠在门板上,两行眼泪再次滚滚落下。 只是怔一会儿,她马上擦干眼泪进屋,用力把赵希望托起,放在土炕上。 只说一句:“睡觉!”噗嗤吹灭油灯。 赵希望听到布帘子那边传来女人的垂泣声,起初是嘤嘤的,再后来是放声大哭。 桂花哭得梨花带雨,身体不断颤抖。 希望不知道怎么劝,老半天才说:“桂花,别哭了,你应该把如意找回来。” “饿死他算了!冻死他算了!关我什么事?!” “如意是个好后生,完全可以撑得起这个家,以后也会是个好丈夫。”赵希望继续劝。 真舍不得如意走,这小子太能干了。 不但有一身力气,脑瓜子还好使,绝不会让桂花受委屈。 赶走他,等于把财神爷往外推。 “可人家心里已经有了麦花,叫回来他的人,也收不回他的心!俺算啥?”桂花一边哭心里一边诅咒。 她诅咒邢如意吃饭噎得翻白眼,衣服破了没人洗,被子破了没人缝。 出门踩便便上,摔倒坐钉子上,钉子尖还是朝上的。 冤家,你怎么就走了呢?丢下嫂子一个人咋办? 俺的地谁来耕?俺做的饭谁来吃? 赵希望在布帘子那边,一股自责跟愧疚猛地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死掉。 他流着泪暗暗怒骂:“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啊,拖累桂花就是造孽,为啥还不死? 如意,你小子跑不了!我一定要把你弄回来,照顾桂花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桂花早早起炕了,抱着钱走进邢如意的家门。 如意正在炕上睡觉,他的家非常破败,土炕上面的屋顶都塌了,露着明晃晃的天。 下面只有一条炕席,也已经磨飞,一不小心就扎屁股。 屋门院子门都没有,只剩下门框。 家具统统破烂不堪,家电只剩下一把手电筒,里面电池都没按。 呼啦!桂花将钱砸在他的被窝上。 邢如意忽然被惊醒,吓一跳:“嫂子你干啥?” 桂花说:“大栓叔的钱已经还了,剩下的一万八归你,你去跟桂花提亲吧,俺祝你俩……幸福!” “这……!”邢如意想拒绝,可桂花已经走了。 女人没有哭,身影义无反顾。 他只好揉揉眼下炕穿鞋,舀水洗一把脸,换上一件比较干净的衣服。 推开赵大栓家的门,发现老赵正在扫院子。 “你来干啥?”赵大栓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栓叔,我是来提亲的!我要娶麦花!”邢如意开门见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抢亲。 赵大栓又是一声怒吼:“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栓叔,我跟麦花是真爱,请你成全我俩吧,求你了!” 扑通!邢如意竟然跪了下去。 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过父母,从没跟其他人下过跪,今天例外。 为了麦花,为了爱情,他觉得值! 只有娶上媳妇生下后代,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爹娘跟祖宗。 赵大栓竟然一声冷笑:“你有啥?你能给麦花啥?房没一间,地没一陇,让我闺女跟着你吃屁喝风啊?” “叔,我有钱,你要多少彩礼,我出!这里有一万八千块!全给你!”邢如意赶紧将手里的钱捧起。 按说,一万八不是小数目,最少可以盖五间瓦房,还能置办不少农具。 邢如意家里没地,当初爹带着他返回老宅,田地已经分完了。 老村长答应过邢建民,等到有闲地再分给他。 可邢建民没等到分地,就从山崖上掉下来一命呜呼。 “区区一万八千块,就想把我女儿娶走?你太不自量力了,滚!”赵大栓猛地将笤帚抡起,好像轰赶一只鸭子。 “叔,你还要啥?只要我能办得到,义不容辞!”邢如意不得不服软。 他有信心跟勇气让麦花过上好日子。 “除非你能成为人上人!让我刮目相看,我女儿绝不嫁无能之辈!”赵大栓终于提出自己的条件。 “那您说,人上人的标准是什么?”如意又问。 “将相之才,使奴唤婢,家财万贯,万人敬仰,你能做到吗?” 赵大栓分明在刁难他,就是不想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 邢如意却当真了,猛地从地上站起。 “好!你说的条件我一定能达到!达不到,这辈子不会娶麦花!麦花,你等着我!!” 如意冲女孩的屋里喊一声,头也不回离开。 麦花已经醒了,隔着窗户看半天。 她早就泪流满面:“如意哥,别听俺爹瞎说!他是骗你的!” 第15章 咱俩做夫妻吧 两天以后,漫天飞舞的谣言向着邢如意跟麦花袭来。 几个村子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大家快看啊,邢如意跟麦花相好了,他俩偷偷钻山洞!” “是啊,那天我看到了麦花,裤子都穿错了,上面有血。” “那丫头再也不是姑娘,成了残花败柳!” “邢如意可是桂花家拉帮套的,竟然跟人偷吃,真表脸!” 谣言弥漫了整个疙瘩岭,最尴尬的不是邢如意跟麦花,反而是赵大栓。 老赵是极要面子的人,女儿的不洁让他没脸见人,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 “邢如意这个混蛋!骑在老子的脖子上拉屎!我非杀了他不可!”赵大栓发出怨毒的诅咒。 “爹,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麦花嫁出去,只要她成家,谣言就会不攻自破!”赵豆子提议道。 他趴在炕上,仍旧撅着腚,伤还没好,屁股上的四个窟窿还在飙血。 “你说啥?把麦花嫁出去?如今这个样子,谁还肯要她?”赵大栓有点为难。 “你去找刘媒婆,让她给麦花找个好人家,大不了少要点彩礼。” 儿子的办法不错,老赵觉得是上上之策,于是他叼着烟卷来找刘媒婆。 刘媒婆发现来了生意,马上热情招待他。 “赵哥啊,你还别说,我手里真有个娃,相当不错。” “是哪家的后生?”赵大栓问。 “梨花村村长的儿子,名叫秃三,身体健康,就是样貌差点,不过家里有钱,他爹可是开铸件厂的。” “喔,原来是他?”赵大栓认识秃三,也认识梨花村的村长。 秃三的爹是疙瘩岭的能人,名字叫李大明,第一批开厂办企业的人。 八零年大队刚分开那会儿,就开了翻砂铸件厂,是响当当的万元户。 麦花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 赵大栓说:“好!那就辛苦妹子跑一趟,这件事成了,我必有重谢!”他恭恭敬敬递给刘媒婆五十块钱。 按说,帮人说媒都是男方家拿钱,这不赵大栓心虚,怕人家嫌弃女儿,希望刘媒婆能美言几句。 刘媒婆咯咯一笑:“别管了,这件事包我身上了,一定能成,其实秃三相中你家麦花很久了!” 女人立刻穿鞋下炕,踮起小脚屁颠颠跑去梨花村。 下午回来,她兴高采烈:“赵哥,成了!李大明已经答应,秃三一会来跟你家跟麦花相亲。” 赵大栓打开女儿闺房的门,走进屋子。 他说:“妮儿,你打扮一下,一会儿有人来相亲。” “谁?”麦花心里一喜,还以为是邢如意。 “梨花村村长的儿子,秃三。” “啥?爹,俺不嫁!这辈子除了如意哥,俺谁都不嫁!”麦花立刻拒绝。 “不嫁也由不得你!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好出手了!!”赵大栓没底气地说。 “爹!秃三可是个秃子啊,他的人品不好!” 麦花听说过秃三,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无赖。 踹寡妇门,刨绝户坟,除了好事,啥事都干。 爹真是老糊涂了,咋会让俺嫁给她? 赵大栓一跺脚:“他家里有钱!是万元户,你嫁过去不会吃亏!” “要嫁你去嫁,谁答应的谁嫁!”麦花都要气哭了,眼泪汪汪。 “先相亲再说,不嫁,我就打断你的腿!”赵大栓恶狠狠骂一声,摔门走了出去。 “俺的命好苦啊,呜呜呜……!”麦花趴在炕上又哭了,泪眼婆娑。 此刻,她产生了逃走的念头,不如跟着如意哥去私奔,将来抱个娃回来,气死俺爹。 拿定主意,女孩立刻爬起来收拾行李。 下午,秃三果然来了,他个子不高,身体微胖,戴一顶帽子。 那帽子是为了遮丑,因为他头上没头发。 秃三小时候脑袋生疮,长了不少芥子。 再后来芥子脱落,毛囊全部坏掉,也就寸草不生,远远看去就像个不长毛的大冬瓜。 从哪以后,他就留下了戴帽子的习惯。 秃三进去麦花房间的时候,样子非常猥琐。 他见过麦花,小时候就对她爱慕倾心。 麦花太俊了,弯弯的眉毛好像月牙,让人联想到蛐蛐鸣叫的月夜,两只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上下一忽闪,他的三魂七魄能被勾走两魂六魄。 麦花坐在炕上,眼神里显出一股不削。 “妹子,嘿嘿嘿,我稀罕你,咱俩做夫妻吧。”秃三进屋就显得迫不及待,来拉姑娘的手。 “滚开!”麦花猛地将他推出去老远。 秃三以为她害羞,女孩子嘛,第一次都这样,时间一长就好了。 “麦花,我是来相亲的,只要你答应,俺家的铸件厂就是你的,所有钱都是你的。 嫁过来我啥都听你的,你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说鸡蛋是树上结的,我就说那是带把滴。 我要是骗你啊,俺爹就是个鳖!” 秃三流着哈喇子一步步靠近,姑娘却猛地躲开。 嘭!秃三扑空了,嘴巴啃在炕帮上,差点磕掉俩门牙。 “人渣滚开!”麦花都要气死了,心说:哪儿来的飞禽走兽,本姑娘看到就恶心。 秃三却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再次抓住麦花的手。 “妹子,咱俩好吧,你可真美,让哥哥陶醉!” 秃三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将麦花按倒在炕上,臭烘烘的嘴巴冲姑娘贴过去。 麦花想不到他这么表脸,赶紧挣扎:“救命啊!” 惊慌之余,她的手伸向旁边的簸箩,簸箩里有一把剪刀,是姑娘做女红用的。 麦花奋力将剪刀挥起,直奔秃三刺去。 一下,两下,三下! “啊!”秃三传来一声嚎叫,锋利的剪刀在他左边屁股上生生开出三只眼。 血,顺着裤腿子流淌,他跌倒在地上打着滚惨叫。 趁着这个机会,麦花爬起来就跑,一口气冲出家门不见踪影。 赵大栓跟李大明在北屋,商量彩礼的事儿,事情没谈妥,就听到西屋传来嚎叫声。 两个人吓一跳,冲进屋子一瞅,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麦花不见了,秃三在地上滚来滚去,四周到处是血。 第16章 逃走就是懦夫 麦花拎着包裹逃出家门,一边哭泣一边抹泪,深一脚浅一脚。 她踏上山道来找邢如意。 此刻的邢如意仍旧在帮桂花锄地。 虽说已经离开希望家,不再做拉帮套,但他还是不忍女人一个人干活儿。 他没跟桂花在一块田里,桂花在东北地,他在西南地。 “如意哥哥,呜呜呜……!”看到如意,麦花一下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麦花,这是咋了?”邢如意吓一跳。 “如意哥哥,俺爹今天让人跟俺相亲,他要把俺嫁出去!俺逃出来了!” “啥?你爹不是答应我了吗?只要我出人头地,他就同意咱俩的婚事吗?”邢如意的心一沉,觉得上当了。 “俺爹那是骗你的,他要把俺嫁给梨花村的李秃子,咱俩私奔吧,麦花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嫁!” 麦花哭得梨花带雨,巴不得立刻跟如意私奔。 换洗的衣服,私房钱全都带来了。 “想不到你爹竟然食言,背信弃义,真是可恶!”邢如意义愤填膺,一股报复的冲动油然而生。 “如意哥,就是现在,就在这里,咱俩好吧,别再犹豫了,要不然麦花就会成为别人的人!” 麦花有点急不可耐,她要先斩后奏,把生米做成熟饭。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邢如意咬咬牙:“好!他不仁别怪我不义,豁出去了,我要大栓叔后悔一辈子!” 既然所有屎盆子全扣在老子头上,那我就不用客气。 邢如意一哈腰将她抱起,大步流星走向田野深处,然后双脚不断踩踏,踩向一颗颗玉米,大片大片的玉米瞬间倒伏。 眨眼,一大片空间显露,青纱帐的中间出现一个厚厚棒子垛。 此刻,太阳西下,已经接近山头,红彤彤一片,整个大地被影射得无比灿烂。 广阔的田野里,微风一吹,青纱帐随风起舞,好像大海上翻滚的波浪,一波一波拱起。 这里距离大路远,一人多高的玉米林郁郁葱葱,没人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如意哥,咱俩一块私奔吧,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麦花忽闪两下大眼,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邢如意摇摇头:“不行!逃走就是懦夫,就等于认输,我要堂堂正正把你娶回家,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可俺爹不答应,咋办?” 邢如意冷冷一笑:“那咱俩就等,等我成为亿万富翁,万人敬仰,到时候用钱把你爹砸晕,再娶你过门。” “咯咯咯,好!麦花永远是你的女人。” “麦花,你放心,如意这辈子都会对你好,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只能利用发誓表达对姑娘的忠心。 “如意哥,俺相信你,麦花也保证,这辈子只做你的女人,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这一晚,两个人谈了很久很久。 可谁也想不到,不远处有双眼睛已经注视他俩好久了。 那人正是桂花。 王桂花在东北地里除草,想过来瞅瞅西南地玉米的涨势。 刚刚靠近,就看到麦花抱着邢如意哭泣。 接下来的事情,全被她看在眼里。 但桂花没有打扰他俩,而是跌跌撞撞跑了。 刚刚进门就一步跌倒,不省人事。 第17章 赵希望自杀 王桂花失魂落魄晕倒的时候,赵希望正躺在家里的土炕上。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 平时这个时候女人早就到家,因为要做饭伺候他。 忽然看到妻子回家,跌跌撞撞倒在地上,他吓得浑身一凛。 “啊!桂花!桂花你咋了?”赵希望拖着病体从炕上扑下,一步一步向外爬。 他的脊椎骨早就断掉,腰部以下根本不听使唤,每爬一步都非常艰难。 他爬过门槛,爬过院子,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桂花你不要吓我啊,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说话啊?”赵希望将女人抱在怀里心疼不已。 他发现桂花头发散乱,身上也脏兮兮的。 繁重的体力活儿把女人折磨得皮包骨头,又干又瘦,两侧的肋骨条特别清晰,后背上的脊椎好比一块块蒜头。 自责跟懊恼涌上心头,希望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妻子。 “桂花,都是我不好,希望该死,希望对不起你啊,呜呜呜……!”赵希望抱着女人大哭不止,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 桂花终于缓缓睁开眼,声音很微弱:“希望哥,如意跟麦花……真的好了!他俩在玉米地里……睡觉,我该咋办?咋办啊?” 她根本受不了打击,尽管已经做好失去如意的准备,可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撕心裂肺,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啥?邢如意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赵希望气得咬牙切齿,但又特别无奈。 如意是来帮赵家干活的,有人身自由,跟谁相好也是他的权利。 “桂花你别怕,一定是你干活太累出现了幻觉,如意不是那样的人,我保证!”赵希望只能劝她,不想桂花难过。 “希望哥……算了,不是自己的永远不是自己的,咱还是放如意……走吧!”桂花终于从地上站起,再次擦擦眼泪。 她把赵希望重新搀回屋子,放在土炕上,强忍着悲痛烧火做饭。 希望躺在炕上胸口堵得慌。 都怪我,不是我这残废的身体,桂花早就改嫁了,邢如意也不会嫌弃她。 我是桂花幸福路上的绊脚石,为啥不赶紧死?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大家都干净! 希望想到了自杀,怎么死好呢? 他想摸电门,可疙瘩岭太穷,至今没有拉电线,山村的夜晚仍旧处在黑暗里。 又或者上吊,弄根绳子系在梁头上,脖子上一套,几分钟就能凉透,驾鹤西游。 可他是残废,挂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那只能喝农药了。 农药就在外面的鸡窝上,抬手就能够着。 想到这里,希望又从炕上扑下,利用两手撑着地面一点点爬出门,靠近鸡窝。 抬手将农药拿在手里,他瞅瞅这个家,又瞅瞅厨房里的桂花。 灶膛里柴火很旺,映红女人一张俊秀的脸。 多好的媳妇啊,可惜自己无福消受。 桂花,我走了!以后哥再也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再也不会阻挡你的幸福。 如果有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赵希望的脸上显出一丝愧疚的微笑,慢慢将瓶子盖拧开,脖子一扬,咚咚咚!半瓶农药全部进去肚子。 桂花正在烧火做饭,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咔嚓!那是药瓶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转身一瞅,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桂花的脑子嗡一声,立刻意识到不妙。 她浑身战栗,连滚带爬从厨房里冲出,扑向赵希望。 “希望哥,你咋恁傻,恁傻啊?快吐,吐啊!”桂花不知道怎么办,又是掐希望的脖子又是帮他拍后背。 赵希望感到喉咙里火烧火燎难受,喘气困难,脸色青紫。 死神在向他招手,但他脸上的笑却特别灿烂。 “桂花,别白忙活了,哥解脱了,你把如意找回来,好好跟他……过日子。” “不!希望哥你别死,别死啊!来人啊,救命啊!!”桂花扯开嗓子呼喊,渴望邻居们的救助。 四周的邻居被惊动,大家呼呼啦啦过来一片。 看到地上的药瓶子,看到赵希望青紫的脸膛,什么都明白了。 “叔叔婶婶,俺该咋办,咋办啊?你们快帮俺想想办法,救救希望啊。”桂花跪在地上恳求大家的帮助。 有人说:“希望喝的是剧毒农药,应该马上送医院。” “可医院那么远,山路又不好走,怎么送?到不了医院希望就没了。” “应该找医生,请大夫!”又有人提议道。 “可咱们三个村子没大夫啊,如果如意爹邢建民活着就好了。” 邢建民在世的时候是兽医,虽说给牲口看病,但他医术高明,无人能及。 人跟牲口是一样的,用的药也一样。 “快呀!去找邢如意,他爹是兽医,他也会不少草头方,门里出身自会三分。” 终于有人说到了点子上,桂花豁然开朗。 她只好丢下希望交给村民照顾,大步流星冲邢如意家跑去。 邢如意已经回来了,身上净是草沫子,脑袋上也顶着玉米秧子。 桂花冲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洗澡。 夏天天气热,干活儿累一身臭汗,再加上泥土,睡觉前必须洗澡,不然浑身不舒服。 桂花趔趔趄跑来:“如意,快!救救希望,你希望哥不行了……!” 邢如意被弄一头雾水:“嫂子你咋了?” 此刻,桂花哪有心情废话?再次解释:“如意,你希望哥喝了农药,眼瞅着就死了,快去救救他,救命啊!” “啥?希望哥喝农药了?我的天!”邢如意的脑袋再次被雷电劈中。 反应过来,赶紧跳出水缸穿衣服。 衣服穿好,他拉上桂花的手就跑,再次返回希望家的老宅。 进门一瞅,赵希望果然不行了,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唇哆嗦,眼瞅着命悬一线。 第18章 为啥要救我 “希望哥,你这是何苦啊?”邢如意一跺脚,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赵希望是因为他才喝得农药。 目前是该怎么救? 这难不住邢如意,他是神医邢建民的后人,那本华佗残篇早就烂熟于胸。 短时间中毒的人只要清理肠胃即可,好在赵希望服毒的时间并不长。 他立刻命令:“快!到厕所里舀一勺子粪水过来。” “啊?如意,你要粪水干什么?”有人问。 “给希望哥灌进肚子里,让他呕吐,可以达到清理肠胃的作用。” “喔喔喔!”好心的邻居立刻冲进厕所,眨眼舀了一勺子粪水。 邢如意马上抓一把洗衣粉,搅合在粪水里,然后掰开赵希望的嘴巴,强制给他灌了进去。 洗衣粉跟粪水很快起作用,希望顿时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嘴巴一张,哇!哇!不停呕吐。 足足呕吐七八分钟,院子里弥漫出一股股熏人的臭气方才作罢。 看到希望脸色缓和,邢如意又拿出几粒药丸,投进他的嘴巴里。 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鼓捣,赵希望的脸色竟然缓和,喘气匀称,眼睛也慢慢睁开。 “如意,你为啥要救我,不让我死啊?呜呜呜……!”赵希望得救了,再次放声大哭。 “哥,你到底在干啥?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如意问。 “都是因为你!你为啥要走?留下桂花一个人受苦?我帮不了她,只能让她更遭罪,生不如死!!” “哥,那你也不能轻生啊,好死不如赖活着!”邢如意产生一种自责。 如果自己不离开赵家,希望也不会寻短见。 “你必须回来!继续帮俺家干活,继续帮桂花种地,不然我还会喝农药!”赵希望只能威胁他。 “你……。”邢如意顿时蒙圈。 “快说!你回来不回来?我要你继续给我家拉帮套!” 邢如意犹豫不决,他已经答应麦花,要种田致富,成为人上人,把姑娘娶回家。 再回来做拉帮套,麦花咋办? 发现他无动于衷,赵希望又拎起药瓶子,抬手就往嘴巴里灌。 “希望哥,别呀!”邢如意只好过来抢夺。 “别拦着我!我是个废人,活着只能拖累你们,死了拉倒,一了百了!”赵希望将药瓶子越抓越紧。 “好了!我答应你,再回来好不好?继续帮你家种田!”邢如意只能屈服。 不能瞧着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好!我要你今晚就留下!” “这……!”邢如意脸红脖子粗。 心说:你也太心急了。 “不答应是不是?药瓶子给我,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辈子!”赵希望越说越犟,非要服毒不可。 “中!我答应你,今晚就留下!住手啊哥哥!”邢如意叫苦不迭。 赵希望这才放下药瓶子,他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没出人命,邻居们非常失望,摇摇头纷纷离开。 邢如意将赵希望抱起,再次放回到土炕上。 “这就对了,赶紧吃饭。”赵希望催促道。 今天的伙食不好,只有窝头跟稀饭,再就是老咸菜。 邢如意没吃多少,桂花也吃了个半饱。 来回这么一折腾,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碗筷清理好,桂花叠了被窝。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三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邢如意觉得这样不行,要是再建一间草房就好了,可以跟他俩隔开。 可惜家里没钱啊,修一间草房需要不少花费。 邢如意终究没有逃掉命运的安排。 从他离开希望家到再次返回桂花的土炕,只有一晚的时间。 他只能认命,脑子里思绪万千。 等挣到足够的钱,为希望哥治好病,就可以摆脱拉帮套的命运了。 到那时,他就能跟麦花双宿双飞,过幸福美满的日子。 他渴望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第二天早上,邢如意起得很早。 吃过饭,他没去田里除草,而是再次出山,直奔县城。 刚刚出村就碰到了麦花,姑娘在村口的小石桥上等着他。 “如意哥,你干啥去?” 如意说:“进城,买拖拉机!” “啊!买拖拉机干啥?”麦花吃一惊。 “拖拉机可以干农活,现在天旱,需要浇水,我还要买一台抽水泵浇灌庄稼!!” “真的?俺跟你一块去!”姑娘二话不说,拉上他的手。 “好!”邢如意拽上她,两个人蹦蹦跳跳再奔县城。 邢如意拿定主意,要帮着桂花嫂发家致富,手里的一万八千块正好派上用场。 第19章 山村有了拖拉机 麦花欢天喜地,一路上都没撒开邢如意的手。 四十里的路程很快,日到中午他俩走进农技站。 县城的农机站很大,里面有好多农机,收割机,打麦机,柴油机,水泵一应俱全。 邢如意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终于引起一个青年的注意。 那青年岁数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兄弟,买农机啊?”他递给邢如意一根烟。 “是啊哥。”邢如意接过烟,青年帮他点上。 “你要什么尽管说,我这里应有尽有,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就行了。” “小周哥,我想买一台拖拉机,带兜子的那种,请问什么牌子的好?”邢如意对农机不懂。 但绝不想被骗。 小周憨厚一笑:“江淮啊,或者常柴,都是国产最好的品牌!” “价格怎么说?” “那要看你配什么样的车兜子,还需要什么配件了。” 邢如意想了想,我要一台十八马力的柴油机,四米长的大兜子,可以拉重载,爬坡能力强的!” “一万五千块!”小周立刻伸出五根手指,来回翻了翻。 邢如意刚要搞价,麦花却不干了,噘起小嘴巴:“哼!太贵了,那边的才卖一万两千块,如意哥咱走,去那边买。” 说着,她拉上如意的手抬脚要走。 小周一瞅慌了,赶紧说:“妹子,那边跟我们的进价是一样的,这个价格都进不来。” “不卖拉到!你那东西是镶金边了,还是吊金线了?这么贵,分明是坑人!” 麦花的嘴巴特别利索,好像巧嘴八哥。 她的样子又美,身体晃啊晃扭啊扭,小周都被她扭晕了。 邢如意也说:“是啊哥,那边的确比你这边便宜,不降价,我去那边买了。” 这年头买东西都要搞价,不然容易吃亏。 发现他俩真要走,小周只好跺跺脚:“好!就按你俩说的价,但必须今天定车!明天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如意闻听乐坏了,刚要答应,麦花又噘起小嘴巴:“你们这儿都有啥配件跟赠品?” “妹子,你要什么赠品?” “俺要打气筒,三角带,还要保养的机油,铁犁一副,铁耙一副,还要一台抽水泵!” “啥?妹子,你也……太会搞价了吧?那些东西不能送啊,还要另外花钱买,你想要,我去跟老板申请个最便宜的价格。” 小周真的很为难,他不是老板,只不过是个销售员而已。 “好,你去吧,俺俩等着你!”麦花不慌不忙,拉上如意继续转悠。 不多会儿,小周回来了,继续憨笑:“弟,妹子,我跟老板申请了,如果那些东西你都要,再加三千块,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免费送三角带六根,机油一壶。” 邢如意跟麦花相互瞅一眼笑了:“好,就这么办,你让工人安装吧。” “好嘞!弟兄们干活儿了!”小周抬手一挥忙活起来。 几个人一起努力,将柴油机安装在车架上,用螺丝固定。 距离调整好,安装三角带,然后才是加水加柴油。 机器是电打火,钥匙一拧,轰!柴油机上冒出一股青烟,声音悦耳动听。 最后安装车兜子,车兜很大,足足能拉两吨的货物。 “兄弟,好了,你上去试试!”小周冲邢如意招招手。 邢如意立刻跳上拖拉机,加油挂挡,拖拉机在大院里绕起圈子,果然活动自如。 将铁犁,铁耙,跟配件抬上车兜,邢如意从怀里拿出一万五千块,甩在小周面前。 “哥,你点点,如果以后有问题,我再找你。” 小周一边点钱一边说:“好,咱们这里保修一年,出了问题,你就开过来,开不过来,我免费上门维修!” “太好了!麦花上车!”邢如意冲麦花招呼一声。 麦花好像一只小燕子,猛地跳上去,坐在如意旁边欢呼雀跃:“太好了,如意哥有拖拉机了,俺要去兜风!” 拖拉机轰鸣着,嚎叫着冲出农技站,上去外面的马路,半路上又买一桶柴油。 回去的道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麦花坐在旁边上下颠簸。 黄昏,拖拉机终于开进山村,立刻引起好多邻居的注意。 要知道,这个年代拖拉机在山村可是稀罕物。 好多村民想买,但苦于没钱啊。 就算有钱,山里大多是梯田,不好运输。 邢如意的车是第一台,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群众们纷纷咋舌。 “老天!邢如意怎么有钱买拖拉机,他从哪儿弄的钱?” “听说他打死四条野狼,还挖到一颗灵芝,钱是用狼皮跟灵芝换来的,足足卖了三万。” “啥?三万?这小子真有本事?应该让俺男人也上山打狼,挖灵芝。” “打个屁!你男人打狼,还不被狼吃了?上山挖灵芝,还不摔死?有那本事吗?那可是人家如意用命换来的!” “桂花有福气啊,邢如意刚到她家拉帮套,就帮她还清了所有债务,有个拉帮套的真好!” “那你也去找个拉帮套的呗?。” “俺倒是想,可惜你哥不同意,嘻嘻嘻,咯咯咯……!” 所到之处,净是乡亲们眼气的目光跟啧啧称赞。 邢如意趾高气扬,一口气将拖拉机开进家门。 麦花没敢进去,半路回了家,担心看到桂花后尴尬。 刚刚进门,王桂花就吓一跳,赵希望也惊得差点摔下土炕。 “如意,这拖拉机……你从哪儿弄来的?”桂花问。 邢如意跳下车说:“买的,咱们自己的。” “我给你的一万八,不是跟麦花提亲用了吗?你怎么还有钱?”桂花莫名其妙问。 “大栓叔瞧不上我,不同意我跟麦花的婚事,我就把钱买了拖拉机还有抽水泵。 嫂子,有了这东西,咱们种地就更省时省力了,你也不用那么劳累。” 桂花的眼泪扑簌簌再次流淌。 她知道,如意买拖拉机是准备在她家长住了,把根扎下。 以后,男人的身体和命会跟她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是感动的眼泪,也是喜悦的眼泪。 第20章 强人所难 邢如意展开了发家致富的第一步。 买拖拉机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还要承包土地,种蔬菜跟果树。 积攒下第一桶金才能开工厂办企业,做大老板,成为人上之人。 这一晚,他睡得很甜,鼾声大作。 第二天早上如意仍旧起得很早。 首先上山搬运石头,然后拉回家一车粘土。 翠花起炕做饭的时候,他已经拎着铁锹忙活起来。 “如意,你这是干啥呢?”桂花问。 如意擦把汗说:“盖房,咱们再盖一间草屋,晚上我过来住。” “啥?你不跟俺躺一条炕了?”桂花的心咯噔一下。 “是!一条炕上躺三个人太挤了,影响休息,应该分开。” “………。”桂花无言以对,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 她的样子太美,夏天身上的衣服又少,邢如意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做出对不起麦花的事情。 搬出来,看不到也就不思不想了。 邢如意手脚不停,利用石头加粘泥,一个上午就将小房的框架垒起。 大概两米半高,十六七平,四四方方,有门有窗户。 下午开始棚顶,顶部用两根檩条,檩条上铺木板,木板上仍旧用粘泥跟稻草覆盖。 这样不但隔热防潮,而且冬暖夏凉。 吃过晚饭,他抬手抹抹嘴,抱上被窝就要去小房里休息。 赵希望却将他阻拦:“如意,你干啥去?” “回小房里睡觉!” “不准!你跟桂花在堂屋睡,我去那边。”赵希望道。 “哥,那怎么行?”邢如意一声苦笑。 “废话!你去那边睡,想我做绝户头啊?”赵希望又生气起来。 邢如意再次呆立,想不到希望这么固执,简直是强人所难。 “哥,我过来拉帮套只是为你家种地,照顾你跟嫂子的生活,没有别的义务啊。” 赵希望眼睛一瞪:“谁说的?别忘了咱们当初有合同。” 呼啦,希望从枕头边将合同拿出。 在山村,所有拉帮套的差不多都签了合同。 当头就说:小子无能,甘愿到某某家拉帮套为生,为主家当牛做马,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绝不反悔……。 上面还按着他的手印,以及保人的姓名。 “这……。”邢如意又噎住了。 希望说:“桂花,扶我起来,把我的铺盖拿到那边去,该腾炕的是我……。” “嗯。”桂花答应一声,赶紧将男人扶上小车。 她首先把希望送过去,然后过来搬被窝。 邢如意立刻阻拦:“嫂子别,希望哥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半夜解手咋办?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桂花却莞尔一笑:“只要你能说服他……。” 邢如意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能瞧着桂花走了。 女人再次返回来,脸蛋显得更红,有些扭捏。 她跟希望没感情,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希望残废后,娘家多次劝她改嫁,再找个男人。 可桂花却不忍丢下希望,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懂得担当跟责任。 找个拉帮套的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这个家不会散掉。 第21章 轮不着你心疼 邢如意搬起被窝打了地铺,一脑袋躺在地上。 心里拿定主意,有钱后就把希望送到大医院,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庄稼人就这样,夏天干活早。 凌晨下地,半晌就回来,可以避过夏季太阳的毒辣,免得中暑。 桂花挑两只水桶,肩膀上压着扁担,扁担颤颤悠悠。 距离上次下雨已经过去十多天,一人多高的玉米快要秀穗,距离授粉不远了。 田地早就干透,裂开一条条裂缝,好像老人临死前张开的嘴巴。 干旱跟缺水造成土地板结,所有玉米都在打蔫儿。 从前,庄稼人浇灌庄稼全靠挑水,要不就是望天收,靠老天爷赏饭吃。 因此,庄稼的收成很低,亩产五百斤都不到。 水塘距离梯田很远,足足三百多米。 桂花挑一担水,脚步迈过地垄,两条辫子也有节奏地甩来甩去。 田里干活的邻居不少,好多男人瞧着她迷人的小身段,流下恬不知耻的哈喇子。 就是赵大栓也忍不住咋舌,啧啧称赞。 “邢如意这孙子,有福气啊!” 他的女儿麦花跟老伴就在旁边,三个人三条扁担,同样在挑水浇地。 麦花累坏了,一个劲地埋怨:“爹,这样挑水会累死人的。” “你吃不?喝不?黑老鸹往嘴巴里拉,都要使劲咽下去,废话少说!不准停!!”赵大栓冲女儿骂道。 他的儿子赵豆子残了,屁股上被邢如意扎四个窟窿眼儿,正在养伤。 十多亩玉米浇灌的任务,只能落在他跟麦花娘儿俩身上。 大家正在忙活,邢如意来了,开着拖拉机。 他将拖拉机开到池塘边,走上梯田,靠近桂花,将她肩膀上的水桶摘下。 女人却瞪他一眼:“干啥?轮不着你心疼,累死我算了!” “嫂子,咱家有抽水机,你没必要挑水。” 说完,如意将桂花拉向水塘旁的拖拉机。 首先扛起泵头,安装在拖拉机车头的横杆上,用螺丝固定,然后安装三角带。 三角带按好,他又忙活着安水带。 将抽水带甩进池塘里,把送水带一口气运到山顶。 再次回来,邢如意将拖拉机摇响,随着咚咚的轰鸣声,一股浩大的水流从水泵里喷出,直接输送到半山腰的玉米田里。 水流非常大,一颗颗被浇灌的玉米瞬间挺起青绿色的杆儿。 桂花顿时懵了:“啊!如意,这水泵也是咱家的?” “是!我买拖拉机的时候一同买了抽水泵,还有铁犁跟铁耙,秋天种小麦,翻地不用人力了,以后小麦浇水也不用发愁。” “哇!这水泵好厉害!”桂花立刻感叹起来。 昨晚,她发誓再也不理如意了,耗着他,谁先跟你说话,就是个鳖! 忽然看到男人弄来抽水泵,省时又省力,发过的誓言统统甩到了脑门子后头。 “嫂子你回吧,去照顾希望哥,这里我一个人就行。”如意说。 “俺不!俺就要看着你浇地,如意,你脑瓜子真好使!” 桂花不但不再嫉恨,脸上还展出笑容。 如意简直是她心目中的神,总能创造奇迹。 很快,邢如意用抽水泵浇地的事情好像一颗礼花弹,在山村里猛然炸开。 山民们纷纷欢呼。 “大家快去看啊,邢如意弄来了抽水泵,浇地可省力了,他家再也不用挑水了。” “这个死拉帮套的,怎么啥都弄到了我们前头?” “为啥如意不来俺家拉帮套,不跟俺睡觉?竟然便宜了王桂花?没天理!” 眨眼,好奇的人们围了一片,这个摸摸崭新的拖拉机,那个摸摸抽水泵。 十八马力的柴油机带一台四寸泵,简直小儿科。 一层梯田很快浇完,邢如意又用铁锨改开另一个入口。 两亩地两个多小时全都变得湿漉漉。 喝饱水的玉米郁郁葱葱,瞧上去跟没浇过的大不一样。 群众们眼巴巴瞧着,都要馋死了。 这块地浇完,邢如意立刻将水带收起,冲桂花招招手。 “嫂子咱走,去浇下一块!” “喔。”桂花变得趾高气扬,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 她还掏出手帕为如意擦脸:“冤家,瞧你这一头的汗?” 桂花故意这么做,就是做给不远处的麦花看。 她要跟情敌挑战,气死麦花。 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格,如意永远是我的。 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第17章 赵希望自杀 王桂花失魂落魄晕倒的时候,赵希望正躺在家里的土炕上。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 平时这个时候女人早就到家,因为要做饭伺候他。 忽然看到妻子回家,跌跌撞撞倒在地上,他吓得浑身一凛。 “啊!桂花!桂花你咋了?”赵希望拖着病体从炕上扑下,一步一步向外爬。 他的脊椎骨早就断掉,腰部以下根本不听使唤,每爬一步都非常艰难。 他爬过门槛,爬过院子,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桂花你不要吓我啊,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说话啊?”赵希望将女人抱在怀里心疼不已。 他发现桂花头发散乱,身上也脏兮兮的。 繁重的体力活儿把女人折磨得皮包骨头,又干又瘦,两侧的肋骨条特别清晰,后背上的脊椎好比一块块蒜头。 自责跟懊恼涌上心头,希望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妻子。 “桂花,都是我不好,希望该死,希望对不起你啊,呜呜呜……!”赵希望抱着女人大哭不止,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 桂花终于缓缓睁开眼,声音很微弱:“希望哥,如意跟麦花……真的好了!他俩在玉米地里……睡觉,我该咋办?咋办啊?” 她根本受不了打击,尽管已经做好失去如意的准备,可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撕心裂肺,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啥?邢如意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赵希望气得咬牙切齿,但又特别无奈。 如意是来帮赵家干活的,有人身自由,跟谁相好也是他的权利。 “桂花你别怕,一定是你干活太累出现了幻觉,如意不是那样的人,我保证!”赵希望只能劝她,不想桂花难过。 “希望哥……算了,不是自己的永远不是自己的,咱还是放如意……走吧!”桂花终于从地上站起,再次擦擦眼泪。 她把赵希望重新搀回屋子,放在土炕上,强忍着悲痛烧火做饭。 希望躺在炕上胸口堵得慌。 都怪我,不是我这残废的身体,桂花早就改嫁了,邢如意也不会嫌弃她。 我是桂花幸福路上的绊脚石,为啥不赶紧死?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大家都干净! 希望想到了自杀,怎么死好呢? 他想摸电门,可疙瘩岭太穷,至今没有拉电线,山村的夜晚仍旧处在黑暗里。 又或者上吊,弄根绳子系在梁头上,脖子上一套,几分钟就能凉透,驾鹤西游。 可他是残废,挂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那只能喝农药了。 农药就在外面的鸡窝上,抬手就能够着。 想到这里,希望又从炕上扑下,利用两手撑着地面一点点爬出门,靠近鸡窝。 抬手将农药拿在手里,他瞅瞅这个家,又瞅瞅厨房里的桂花。 灶膛里柴火很旺,映红女人一张俊秀的脸。 多好的媳妇啊,可惜自己无福消受。 桂花,我走了!以后哥再也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再也不会阻挡你的幸福。 如果有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赵希望的脸上显出一丝愧疚的微笑,慢慢将瓶子盖拧开,脖子一扬,咚咚咚!半瓶农药全部进去肚子。 桂花正在烧火做饭,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咔嚓!那是药瓶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转身一瞅,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桂花的脑子嗡一声,立刻意识到不妙。 她浑身战栗,连滚带爬从厨房里冲出,扑向赵希望。 “希望哥,你咋恁傻,恁傻啊?快吐,吐啊!”桂花不知道怎么办,又是掐希望的脖子又是帮他拍后背。 赵希望感到喉咙里火烧火燎难受,喘气困难,脸色青紫。 死神在向他招手,但他脸上的笑却特别灿烂。 “桂花,别白忙活了,哥解脱了,你把如意找回来,好好跟他……过日子。” “不!希望哥你别死,别死啊!来人啊,救命啊!!”桂花扯开嗓子呼喊,渴望邻居们的救助。 四周的邻居被惊动,大家呼呼啦啦过来一片。 看到地上的药瓶子,看到赵希望青紫的脸膛,什么都明白了。 “叔叔婶婶,俺该咋办,咋办啊?你们快帮俺想想办法,救救希望啊。”桂花跪在地上恳求大家的帮助。 有人说:“希望喝的是剧毒农药,应该马上送医院。” “可医院那么远,山路又不好走,怎么送?到不了医院希望就没了。” “应该找医生,请大夫!”又有人提议道。 “可咱们三个村子没大夫啊,如果如意爹邢建民活着就好了。” 邢建民在世的时候是兽医,虽说给牲口看病,但他医术高明,无人能及。 人跟牲口是一样的,用的药也一样。 “快呀!去找邢如意,他爹是兽医,他也会不少草头方,门里出身自会三分。” 终于有人说到了点子上,桂花豁然开朗。 她只好丢下希望交给村民照顾,大步流星冲邢如意家跑去。 邢如意已经回来了,身上净是草沫子,脑袋上也顶着玉米秧子。 桂花冲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洗澡。 夏天天气热,干活儿累一身臭汗,再加上泥土,睡觉前必须洗澡,不然浑身不舒服。 桂花趔趔趄跑来:“如意,快!救救希望,你希望哥不行了……!” 邢如意被弄一头雾水:“嫂子你咋了?” 此刻,桂花哪有心情废话?再次解释:“如意,你希望哥喝了农药,眼瞅着就死了,快去救救他,救命啊!” “啥?希望哥喝农药了?我的天!”邢如意的脑袋再次被雷电劈中。 反应过来,赶紧跳出水缸穿衣服。 衣服穿好,他拉上桂花的手就跑,再次返回希望家的老宅。 进门一瞅,赵希望果然不行了,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唇哆嗦,眼瞅着命悬一线。 第22章 浇地真的累死人 麦花却不以为然,反而咯咯一笑:“如意哥,你是最棒的!加油啊!” 赵大栓在旁边抬腿踹女儿一脚:“他棒不棒关你屁事?闭嘴!” 老赵嫉妒了,目前他可是疙瘩岭首屈一指的万元户,想不到会让邢如意抢了风头。 欺负我的女儿,又弄台拖拉机来气我,你咋不上天嘞? 瞧着满坡焦黄枯干的庄稼,他愤愤一声:“赶紧挑水!今天这块地浇不完,谁都不准回家!” 大栓婶早就累坏了,腰酸腿疼。 “她爹,要不然咱也买一台抽水泵吧,挑水浇地真的累死人,我受不了了。” 赵大栓鼻子哼一声:“受不了也得受!抽水泵不要钱?买了拖拉机跟水泵,儿子的亲事咋办?谁肯要他?” 老赵是有钱的,桂花刚刚还他八千块,再加上儿子受伤的损失费四千,存款足有一万二。 但这些钱不能乱花,必须花在刀刃上。 赵豆子不小了,马上要谈婚论嫁,家里的房子需要盖,彩礼需要准备。 再说农民靠种地挣俩钱不容易,钱全拴在肋巴骨上,拽一拽心肝都疼。 麦花在旁边嘻嘻一笑:“娘,如意哥那边有拖拉机跟水泵,干嘛要买?咱们跟他借就行了,大不了给他油钱。” 大栓婶闻听乐坏了:“真的?那你去跟如意说说,让他把咱家的地也浇一下,这样就不用费力担水了。” “好的!俺这就去!”麦花丢下水桶,背着手蹦蹦跳跳去撵邢如意。 赵大栓却怒喝一声:“不准去!麦花你回来!” “爹,干嘛?” “不能求他!邢如意不是东西!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赵不会去求邢如意,更不会让麦花去。 两个娃的那点事早就传得风言风语,躲避都来不及,咋能让女儿主动往上蹭? “可是爹,挑水真的太累,人家受不了嘛。”麦花急乎乎回答。 “那你回家去做饭,我跟你娘来挑,总之,不准靠近那个混蛋,听到没有?” “喔。”麦花撇撇嘴走下梯田。 但她没有立刻回村,反而来到东南地。 东南地里,邢如意已经将抽水带丢进水沟里,摇响了拖拉机。 拖拉机疯狂旋转,第二块地同样得到浇灌。 桂花改地垄沟,他看守柴油机。 麦花来了,蹦蹦跳跳仿佛一只小麻雀,头上的蝴蝶结不断跳动,样子可爱至极。 “如意哥哥,俺找你有事。” 她一点都不客气,因为跟邢如意早就是自己人了。 邢如意点着一根烟问:“啥事?只管说。” “你帮俺家也浇浇地呗?妹子挑水累坏了,难道你就不心疼?” 邢如意说:“我心疼,可你爹不让啊,他怕没面子,我不敢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麦花又是咯咯一笑:“你可真笨!他白天不让你浇,没说夜里不让你浇。 你夜里把水泵接过去,天明浇完,他还能吃了你? 大不了妹子晚上来陪你,给你送好吃的。” 邢如意抬手点她额头一下:“你呀,真是个鬼灵精,就这么办!” “那你想吃啥?妹子给你做。”麦花又问。 邢如意压低声音说:“我想吃了你,你最好吃。” “嘻嘻嘻,那妹子就让你吃个够。”麦花背着手蹦蹦跳跳又走了。 邢如意心里跟吃了蜜糖那样甜,帮心上人浇地义不容辞,他才不想瞧着麦花受苦受累。 赵希望家的地足足浇一天,夜幕降临所有地全部浇完。 十几亩庄稼得到灌溉,变得绿油油的。 桂花说:“如意咱回吧,嫂子给你做好吃的,烙油饼,葱花炒鸡蛋!” 邢如意却说:“嫂子你回吧,我去把麦花的地也浇一下。” “啥?人家的地浇不浇跟你有啥关系?”桂花很生气,瞪圆了眼珠子。 “咱买拖拉机跟抽水泵,麦花跟着一块去的,没她帮忙搞价,也不会这么便宜,再说大家乡里乡亲的,应该相互帮忙。” “你……!”桂花都要气死了,当然明白邢如意的意思。 还不是以浇地为借口,跟麦花搞楼台会? 我一走,你俩就钻玉米田。 于是,桂花噘着嘴不肯走。 如意说:“你回吧,别让希望哥饿着,再说柴油机没油了,你去拿一壶油来。” “好吧,我走了,你不准跟麦花胡来!否则剪刀伺候!”桂花只能做个剪刀的动作,愤然离去。 桂花离开,邢如意再次收拾东西,摆开水带,拉到赵大栓的田间地头。 水泵刚刚开启,一层梯田没浇完,麦花来了。 姑娘拎着篮子,里面是煮鸡蛋,烙油馍,还有一瓶酒。 鸡蛋是她偷偷煮的,油馍是她偷偷拿的,那瓶酒也是偷爹老子赵大栓的。 “如意哥哥,你饿坏了吧?饭来了,赶紧吃!”麦花靠近他,轻轻坐在邢如意旁边。 邢如意接过油馍大口大口吞咽,发现有酒,他端起瓶子闷一口。 “味道怎么样?这酒俺爹都舍不得喝,俺给你拿来了。”麦花道。 邢如意激动不已,手里的油馍掉在地上,又将姑娘抱在怀里。 然后他大步流星冲进玉米田。 这次,赵大栓家里的玉米又遭殃了,被摊平碾碎不少。 第18章 为啥要救我 “希望哥,你这是何苦啊?”邢如意一跺脚,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赵希望是因为他才喝得农药。 目前是该怎么救? 这难不住邢如意,他是神医邢建民的后人,那本华佗残篇早就烂熟于胸。 短时间中毒的人只要清理肠胃即可,好在赵希望服毒的时间并不长。 他立刻命令:“快!到厕所里舀一勺子粪水过来。” “啊?如意,你要粪水干什么?”有人问。 “给希望哥灌进肚子里,让他呕吐,可以达到清理肠胃的作用。” “喔喔喔!”好心的邻居立刻冲进厕所,眨眼舀了一勺子粪水。 邢如意马上抓一把洗衣粉,搅合在粪水里,然后掰开赵希望的嘴巴,强制给他灌了进去。 洗衣粉跟粪水很快起作用,希望顿时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嘴巴一张,哇!哇!不停呕吐。 足足呕吐七八分钟,院子里弥漫出一股股熏人的臭气方才作罢。 看到希望脸色缓和,邢如意又拿出几粒药丸,投进他的嘴巴里。 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鼓捣,赵希望的脸色竟然缓和,喘气匀称,眼睛也慢慢睁开。 “如意,你为啥要救我,不让我死啊?呜呜呜……!”赵希望得救了,再次放声大哭。 “哥,你到底在干啥?有啥解不开的疙瘩?”如意问。 “都是因为你!你为啥要走?留下桂花一个人受苦?我帮不了她,只能让她更遭罪,生不如死!!” “哥,那你也不能轻生啊,好死不如赖活着!”邢如意产生一种自责。 如果自己不离开赵家,希望也不会寻短见。 “你必须回来!继续帮俺家干活,继续帮桂花种地,不然我还会喝农药!”赵希望只能威胁他。 “你……。”邢如意顿时蒙圈。 “快说!你回来不回来?我要你继续给我家拉帮套!” 邢如意犹豫不决,他已经答应麦花,要种田致富,成为人上人,把姑娘娶回家。 再回来做拉帮套,麦花咋办? 发现他无动于衷,赵希望又拎起药瓶子,抬手就往嘴巴里灌。 “希望哥,别呀!”邢如意只好过来抢夺。 “别拦着我!我是个废人,活着只能拖累你们,死了拉倒,一了百了!”赵希望将药瓶子越抓越紧。 “好了!我答应你,再回来好不好?继续帮你家种田!”邢如意只能屈服。 不能瞧着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好!我要你今晚就留下!” “这……!”邢如意脸红脖子粗。 心说:你也太心急了。 “不答应是不是?药瓶子给我,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辈子!”赵希望越说越犟,非要服毒不可。 “中!我答应你,今晚就留下!住手啊哥哥!”邢如意叫苦不迭。 赵希望这才放下药瓶子,他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没出人命,邻居们非常失望,摇摇头纷纷离开。 邢如意将赵希望抱起,再次放回到土炕上。 “这就对了,赶紧吃饭。”赵希望催促道。 今天的伙食不好,只有窝头跟稀饭,再就是老咸菜。 邢如意没吃多少,桂花也吃了个半饱。 来回这么一折腾,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碗筷清理好,桂花叠了被窝。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三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邢如意觉得这样不行,要是再建一间草房就好了,可以跟他俩隔开。 可惜家里没钱啊,修一间草房需要不少花费。 邢如意终究没有逃掉命运的安排。 从他离开希望家到再次返回桂花的土炕,只有一晚的时间。 他只能认命,脑子里思绪万千。 等挣到足够的钱,为希望哥治好病,就可以摆脱拉帮套的命运了。 到那时,他就能跟麦花双宿双飞,过幸福美满的日子。 他渴望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第二天早上,邢如意起得很早。 吃过饭,他没去田里除草,而是再次出山,直奔县城。 刚刚出村就碰到了麦花,姑娘在村口的小石桥上等着他。 “如意哥,你干啥去?” 如意说:“进城,买拖拉机!” “啊!买拖拉机干啥?”麦花吃一惊。 “拖拉机可以干农活,现在天旱,需要浇水,我还要买一台抽水泵浇灌庄稼!!” “真的?俺跟你一块去!”姑娘二话不说,拉上他的手。 “好!”邢如意拽上她,两个人蹦蹦跳跳再奔县城。 邢如意拿定主意,要帮着桂花嫂发家致富,手里的一万八千块正好派上用场。 第19章 山村有了拖拉机 麦花欢天喜地,一路上都没撒开邢如意的手。 四十里的路程很快,日到中午他俩走进农技站。 县城的农机站很大,里面有好多农机,收割机,打麦机,柴油机,水泵一应俱全。 邢如意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终于引起一个青年的注意。 那青年岁数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兄弟,买农机啊?”他递给邢如意一根烟。 “是啊哥。”邢如意接过烟,青年帮他点上。 “你要什么尽管说,我这里应有尽有,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就行了。” “小周哥,我想买一台拖拉机,带兜子的那种,请问什么牌子的好?”邢如意对农机不懂。 但绝不想被骗。 小周憨厚一笑:“江淮啊,或者常柴,都是国产最好的品牌!” “价格怎么说?” “那要看你配什么样的车兜子,还需要什么配件了。” 邢如意想了想,我要一台十八马力的柴油机,四米长的大兜子,可以拉重载,爬坡能力强的!” “一万五千块!”小周立刻伸出五根手指,来回翻了翻。 邢如意刚要搞价,麦花却不干了,噘起小嘴巴:“哼!太贵了,那边的才卖一万两千块,如意哥咱走,去那边买。” 说着,她拉上如意的手抬脚要走。 小周一瞅慌了,赶紧说:“妹子,那边跟我们的进价是一样的,这个价格都进不来。” “不卖拉到!你那东西是镶金边了,还是吊金线了?这么贵,分明是坑人!” 麦花的嘴巴特别利索,好像巧嘴八哥。 她的样子又美,身体晃啊晃扭啊扭,小周都被她扭晕了。 邢如意也说:“是啊哥,那边的确比你这边便宜,不降价,我去那边买了。” 这年头买东西都要搞价,不然容易吃亏。 发现他俩真要走,小周只好跺跺脚:“好!就按你俩说的价,但必须今天定车!明天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如意闻听乐坏了,刚要答应,麦花又噘起小嘴巴:“你们这儿都有啥配件跟赠品?” “妹子,你要什么赠品?” “俺要打气筒,三角带,还要保养的机油,铁犁一副,铁耙一副,还要一台抽水泵!” “啥?妹子,你也……太会搞价了吧?那些东西不能送啊,还要另外花钱买,你想要,我去跟老板申请个最便宜的价格。” 小周真的很为难,他不是老板,只不过是个销售员而已。 “好,你去吧,俺俩等着你!”麦花不慌不忙,拉上如意继续转悠。 不多会儿,小周回来了,继续憨笑:“弟,妹子,我跟老板申请了,如果那些东西你都要,再加三千块,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我们免费送三角带六根,机油一壶。” 邢如意跟麦花相互瞅一眼笑了:“好,就这么办,你让工人安装吧。” “好嘞!弟兄们干活儿了!”小周抬手一挥忙活起来。 几个人一起努力,将柴油机安装在车架上,用螺丝固定。 距离调整好,安装三角带,然后才是加水加柴油。 机器是电打火,钥匙一拧,轰!柴油机上冒出一股青烟,声音悦耳动听。 最后安装车兜子,车兜很大,足足能拉两吨的货物。 “兄弟,好了,你上去试试!”小周冲邢如意招招手。 邢如意立刻跳上拖拉机,加油挂挡,拖拉机在大院里绕起圈子,果然活动自如。 将铁犁,铁耙,跟配件抬上车兜,邢如意从怀里拿出一万五千块,甩在小周面前。 “哥,你点点,如果以后有问题,我再找你。” 小周一边点钱一边说:“好,咱们这里保修一年,出了问题,你就开过来,开不过来,我免费上门维修!” “太好了!麦花上车!”邢如意冲麦花招呼一声。 麦花好像一只小燕子,猛地跳上去,坐在如意旁边欢呼雀跃:“太好了,如意哥有拖拉机了,俺要去兜风!” 拖拉机轰鸣着,嚎叫着冲出农技站,上去外面的马路,半路上又买一桶柴油。 回去的道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麦花坐在旁边上下颠簸。 黄昏,拖拉机终于开进山村,立刻引起好多邻居的注意。 要知道,这个年代拖拉机在山村可是稀罕物。 好多村民想买,但苦于没钱啊。 就算有钱,山里大多是梯田,不好运输。 邢如意的车是第一台,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群众们纷纷咋舌。 “老天!邢如意怎么有钱买拖拉机,他从哪儿弄的钱?” “听说他打死四条野狼,还挖到一颗灵芝,钱是用狼皮跟灵芝换来的,足足卖了三万。” “啥?三万?这小子真有本事?应该让俺男人也上山打狼,挖灵芝。” “打个屁!你男人打狼,还不被狼吃了?上山挖灵芝,还不摔死?有那本事吗?那可是人家如意用命换来的!” “桂花有福气啊,邢如意刚到她家拉帮套,就帮她还清了所有债务,有个拉帮套的真好!” “那你也去找个拉帮套的呗?。” “俺倒是想,可惜你哥不同意,嘻嘻嘻,咯咯咯……!” 所到之处,净是乡亲们眼气的目光跟啧啧称赞。 邢如意趾高气扬,一口气将拖拉机开进家门。 麦花没敢进去,半路回了家,担心看到桂花后尴尬。 刚刚进门,王桂花就吓一跳,赵希望也惊得差点摔下土炕。 “如意,这拖拉机……你从哪儿弄来的?”桂花问。 邢如意跳下车说:“买的,咱们自己的。” “我给你的一万八,不是跟麦花提亲用了吗?你怎么还有钱?”桂花莫名其妙问。 “大栓叔瞧不上我,不同意我跟麦花的婚事,我就把钱买了拖拉机还有抽水泵。 嫂子,有了这东西,咱们种地就更省时省力了,你也不用那么劳累。” 桂花的眼泪扑簌簌再次流淌。 她知道,如意买拖拉机是准备在她家长住了,把根扎下。 以后,男人的身体和命会跟她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是感动的眼泪,也是喜悦的眼泪。 第23章 发财致富的机会 桂花回到家做饭。 饭做好让赵希望吃饱,然后将饭盒跟柴油放在三轮车上。 女人骑车赶到拖拉机旁的时候,没看到邢如意,只发现柴油机在咣当咣当转动。 水带子鼓胀胀的,一直延伸到梯田上面。 起初,她以为如意太累,找地方休息去了,于是来回寻找。 仔细一瞅,桂花楞在当场。 隔着玉米林稀疏的缝隙,她瞅得清清楚楚。 这次桂花没有生气,也没有扑过去大吵大闹。 因为邢如意根本不是她的,她只是苦笑一声转身走了。 前半夜东南地浇完,邢如意跟麦花又去了西北地。 浇灌西北地的功夫,玉米林又被压倒一片,摊平碾碎。 黎明时分又转战东北地。 赵大栓家四块地,共十二亩,太阳没出来就全部浇完。 邢如意跟麦花也早已累坏,疲惫不堪,身上粘满草沫子。 收拾好一切,如意说:“麦花你回吧,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十天不下雨,我再帮你家浇。” “嗯,如意哥哥再见。”麦花冲他摆摆手,转身返回村子。 回到家,赵大栓吓一跳,瞪大眼睛问:“又是一宿没回,你干啥去了?” 麦花说:“挑水,浇地!” “啥?你浇了一夜地?” “要不然呢?你们吃饭,俺去睡觉。”姑娘懒得搭理父亲,回屋洗澡,补回笼觉。 赵大栓根本不信,赶紧去地里查看。 来到田间地头一瞅,惊得目瞪口呆。 四块地一块不少,全部浇灌完毕,玉米杆青葱翠绿,一根根特别茁壮。 他立刻想到是邢如意干的,女儿一宿没回,一定是陪着他浇地。 再仔细一瞅,不由气得胡子乱抖。 好好的地块,中间的玉米却倒下一片。 一块地玉米倾倒也就算了,四块地里全是这样。 到底咋回事呢?难道是熊瞎子? 奶奶个腿的熊瞎子,咋专糟蹋我一个人的庄稼? 改天下个兽夹子,打断那畜生的狗腿! 邢如意帮着他家浇地,在赵大栓的意料之中。 但他一点都不领情。 此刻,赵大栓已经跟邢如意结下仇恨,甚至想弄死他! 王桂花跟赵大栓家的二十多亩玉米,一天一宿的时间浇完,在疙瘩岭再次引起轰动。 山民们纷纷过来找邢如意,要求他帮自家浇地。 邢如意知道发财致富的机会来了,于是说:“好!大家排号,你们的地我全浇了,但一亩地要四块钱,毕竟柴油机要耗油。” 大家想想,四块钱也不贵,总比挑水累死强。 一家三口,挑水一天也浇不了半亩地,还是抽水泵省时省力。 “如意,我报名,先给我家浇!” “我也浇!我也浇!西北地我有三亩!” “我两亩,给你八块!” “我四亩,给你十六块!” 邢如意说:“好!桂花你统计亩数,等到秋天粜了粮食,咱们挨家挨户收账。” 桂花闻听乐坏了,兴冲冲拿出小本子,登记名字跟亩数。 从这一天起,邢如意开始了创业之路,积攒自己的第一桶金。 全村一共三百亩地,昼夜不停,大概半个月浇一遍。 最多浇两遍,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玉米收割后,种小麦需要翻耕土地,他买来的铁犁跟铁耙派上了用场。 全村人找他犁地,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等到小麦播种上,又需要浇水补墒。 所有收入加起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除去耗油,他足足赚了六千块。 这中间,还不耽搁收获自家的庄稼。 玉米脱粒,收秸秆,那台拖拉机成为最好的帮手。 瞧着渣渣响的钞票,桂花乐坏了,一边点钱一边赞叹。 “如意,你真有两下子,嫂子有了你,是疙瘩岭最幸福的人。” 赵希望也乐得合不拢嘴:“兄弟,你辛苦了,晚上哥要敬你一杯。” 邢如意却憨憨一笑:“哥,嫂子,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这根本不算啥,以后我还要挣更多的钱,让你和嫂子过更好的日子。” “如意,你还有啥打算?”赵希望乐滋滋问。 “冬天地里没活儿,我要带着嫂子做生意,贩运蔬菜跟水果,从外地批发,到县城的农贸市场去卖! 再有了钱,我要开厂办企业,成为亿万富翁,你的病需要花很多钱,弟弟全帮你出!” 赵希望激动起来,热泪盈眶:“弟,你是我的亲弟啊!” 他当然渴望能站起来,再次恢复男人的雄风。 而且知道如意不碰桂花的原因。 就是想有一天,亲手再把媳妇还给他。 邢如意说到做到,九月半,地上下了一层酷霜,天寒地冻。 凌晨1点,他起床了,首先摇响拖拉机,然后加水加油,安装车兜子。 桂花也忙活起来,烙饼,煮稀饭。 两个人饱餐一顿,临走,桂花将大饼跟稀饭放在赵希望的面前。 她说:“希望哥,俺跟如意走了,你饿了就吃大饼,渴了就喝米粥,大小便弄湿褥子不要管,回来桂花帮你洗。” 希望冲她摆摆手:“妹子你走吧,哥知道怎么弄,等着你俩回来。” 这不是生离死别,希望的眼睛里却泪汪汪的。 不能影响桂花跟如意挣钱,这个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他眼巴巴瞧着桂花上去拖拉机,邢如意加油挂挡走了。 此刻,才凌晨两点,田里的麦苗上挂着一层白霜,河里的水也结了一层薄冰。 桂花穿得像个棉球,大红小袄,戴了围脖跟手套。 邢如意的嘴巴前呼出长长的哈气。 但他一点没感觉到冷,出村就唱了起来。 “俺家有七百骡子八百马,房屋瓦舍一万间,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你瞧我体面不体面……?” 男人摇头晃脑,样子充满朝气,也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勇气。 桂花笑了,笑得很甜,两只手慢慢捂向邢如意的耳朵。 还把他的脑袋捂进怀里,帮他取暖。 第24章 卖山果 几天前邢如意就打听好了。 距离疙瘩岭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座山村,那儿的人种植果树,储存了大量的苹果跟柿子,收购价四毛一斤。 运到疙瘩岭县城的农贸市场,批发价六毛,中间有两毛的差价。 他的车一次可以装载四千斤,除去油耗跟车损,纯利润至少赚六百。 这年头,对于乡下农民来说,日赚六百绝对是不菲的收入。 一天跑一趟,一个月一万八。 十月到年底三个月的时间,如意掐指一算,足足能赚五六万。 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因此提前交了定金,让那儿的村长帮他收购。 上去乡道,拖拉机的速度很快,邢如意将油门加到了底。 一个半小时后赶到,才凌晨两点半,村长已经等在那里,旁边站着几个强壮的村民。 “如意兄弟,你来了?”村长有点急不可耐。 “大叔,果子收来没有?”如意下车问。 “放心,四千斤一斤不少,少一斤,我把孩子老婆赔给你!”村长信誓旦旦,一瞅就是老实巴交的村民。 他还怕失去邢如意这个大客户呢。 邢如意揭开草毡一瞅,果然,一个个苹果又大又圆,统统都是红富士,柿子也红彤彤的,香气扑鼻。 “好!装车!我给你钱!”邢如意把钱递给他,村长立刻命令村民装车。 车装好,用绳子系结实,村长非常激动,握住邢如意的手。 “兄弟,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这果子你不拉就砸手里了!希望咱们以后继续合作。” 邢如意说:“好!赚钱了咱们天天合作,你们明年的柿子跟苹果我可以预定。” “就这么办!”老村长冲他摆摆手。 邢如意再次上车挂挡加油门,拖拉机掉头开出村子。 桂花仍旧坐在他旁边,担心地问:“如意你急个啥?注意安全啊。” “你不懂,咱们要在六点前赶到农贸市场,那儿的小贩都是黎明前进货,赶早市零售,天亮后小贩没了,咱们的货会砸在手里。” “喔,原来是这样。”桂花这才明白,特别佩服如意的眼光。 原来男人啥都打听好了。 拖拉机的大灯很亮,乡道又好走,赶回县城农贸市场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市场里人不少,熙熙攘攘,好多小贩在采购需要的货物。 邢如意将拖拉机停稳,揭开草毡子,红彤彤的苹果跟柿子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伙子,你这果子怎么卖啊?”有人问。 邢如意刚要回答,桂花立刻挺起胸脯:“哥,批发价八毛一斤。” “啥?八毛太贵了,要不起啊。”几个小贩立刻摇头。 “哥,这果子可好吃了,是俺自家种的,特别甜,不信您尝尝,不甜不要钱!” 说着,桂花拿起一个苹果在胸口上个蹭了蹭,然后用小刀划开,让小贩们品尝。 这么美的小媳妇,脸蛋俊俏,男人们都乐坏了,纷纷抢夺。 “味道怎么样?”桂花又问。 “嗯,好吃,又甜又大,上面还有一股奶香呢?”其中一个小贩说。 “是吗?那您一定要多买点,下次再来就没了!”桂花一点都不生气,还冲他眨巴两下眼,晃晃身体。 几个小贩差点被集体晃趴下。 “哎呀大妹子,这果子真不赖,就是价格贵,再便宜点呗?”小贩们谁都不愿意走。 批发市场太无聊,能够跟美女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都没有恶意,大多是穷苦人,也就嘴巴贫点。 “那您说,多少钱合适?” “六毛吧,别人的都六毛,价格一样我就要你的。” 桂花闻听噗嗤笑了:“不行啊!俺要六毛五,必须贵五分钱。” “为啥你的要贵五分钱呢?” “因为俺的果子上有奶香啊,不但今天的有,明天拉来的还有。” 一句话不要紧,邢如意在旁边差点坐地上。 想不到桂花平时老实巴交,做起生意来竟然这么圆滑,一下就勾住了男人们的心。 “啊?真的?给我来八百斤苹果!!” “我要一千斤柿子!” “我要五百斤!” “剩下的我全包了!” 几个小贩争先恐后,竟然抢夺起来,恨不得大打出手。 桂花立刻冲邢如意使个眼色:“愣着干啥?卸车过称啊。” “喔喔。”邢如意赶紧掐灭烟头帮忙抬框,拿出大秤。 四千斤水果竟然被几个小贩包圆,不到一个小时就销售一空。 总共到手两千六百多块,除去本钱跟油耗,两个人净赚八百多。 小贩们离开后,桂花竟然冲邢如意骄傲一笑。 “怎么样?嫂子的销售能力还可以吧?” 邢如意不由竖起大拇指:“嫂子你可真棒!” 这件事给了邢如意一个启示,干销售还是女人占优势。 桂花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过这么多钱,她乐坏了,数过一遍又一遍。 眼瞅着七点多,太阳冉冉升起,两个人都饿了。 邢如意说:“吃饭吧,别数了,再数也不会多出几张。” 桂花这才将钱装进口袋里,拉上他的手:“走,嫂子请你吃东西,你想吃啥?” “我要吃拉面,加俩鸡蛋!”邢如意砸吧砸吧嘴,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没问题!”桂花兴高采烈,将如意拉进市场旁边的面馆里。 两碗面很快端上来,桂花却将自己碗里的蛋统统挑给如意,自己只吃面。 “嫂子,你为啥不吃蛋?”如意问。 桂花说:“俺不喜欢吃蛋,你吃,你是男人,吃饱了好干活。” 瞧着碗里四个蛋,如意的心里不是滋味,眼睛里热辣辣的。 桂花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完全在照顾他。 桂花拥有着山里姑娘最好的美德,任何时候都紧着男人。 男人吃干的,她情愿喝稀的。 多好的小媳妇啊,老天为啥不开眼,让希望哥变成残废? 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 如意低着头,又把鸡蛋扒回她的碗里。 “嫂子,你有如意,以后绝不准受一点苦!如意也不会让你受苦!” 桂花的眼睛也湿了:“是啊,有了你,嫂子才真正有了家,如果再有个娃,就更好了……。” 第20章 强人所难 邢如意展开了发家致富的第一步。 买拖拉机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还要承包土地,种蔬菜跟果树。 积攒下第一桶金才能开工厂办企业,做大老板,成为人上之人。 这一晚,他睡得很甜,鼾声大作。 第二天早上如意仍旧起得很早。 首先上山搬运石头,然后拉回家一车粘土。 翠花起炕做饭的时候,他已经拎着铁锹忙活起来。 “如意,你这是干啥呢?”桂花问。 如意擦把汗说:“盖房,咱们再盖一间草屋,晚上我过来住。” “啥?你不跟俺躺一条炕了?”桂花的心咯噔一下。 “是!一条炕上躺三个人太挤了,影响休息,应该分开。” “………。”桂花无言以对,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 她的样子太美,夏天身上的衣服又少,邢如意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做出对不起麦花的事情。 搬出来,看不到也就不思不想了。 邢如意手脚不停,利用石头加粘泥,一个上午就将小房的框架垒起。 大概两米半高,十六七平,四四方方,有门有窗户。 下午开始棚顶,顶部用两根檩条,檩条上铺木板,木板上仍旧用粘泥跟稻草覆盖。 这样不但隔热防潮,而且冬暖夏凉。 吃过晚饭,他抬手抹抹嘴,抱上被窝就要去小房里休息。 赵希望却将他阻拦:“如意,你干啥去?” “回小房里睡觉!” “不准!你跟桂花在堂屋睡,我去那边。”赵希望道。 “哥,那怎么行?”邢如意一声苦笑。 “废话!你去那边睡,想我做绝户头啊?”赵希望又生气起来。 邢如意再次呆立,想不到希望这么固执,简直是强人所难。 “哥,我过来拉帮套只是为你家种地,照顾你跟嫂子的生活,没有别的义务啊。” 赵希望眼睛一瞪:“谁说的?别忘了咱们当初有合同。” 呼啦,希望从枕头边将合同拿出。 在山村,所有拉帮套的差不多都签了合同。 当头就说:小子无能,甘愿到某某家拉帮套为生,为主家当牛做马,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绝不反悔……。 上面还按着他的手印,以及保人的姓名。 “这……。”邢如意又噎住了。 希望说:“桂花,扶我起来,把我的铺盖拿到那边去,该腾炕的是我……。” “嗯。”桂花答应一声,赶紧将男人扶上小车。 她首先把希望送过去,然后过来搬被窝。 邢如意立刻阻拦:“嫂子别,希望哥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半夜解手咋办?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桂花却莞尔一笑:“只要你能说服他……。” 邢如意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能瞧着桂花走了。 女人再次返回来,脸蛋显得更红,有些扭捏。 她跟希望没感情,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希望残废后,娘家多次劝她改嫁,再找个男人。 可桂花却不忍丢下希望,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懂得担当跟责任。 找个拉帮套的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这个家不会散掉。 第25章 麦花病了 就在邢如意跟桂花吃完面,返回山村第二次拉山果的时候,疙瘩岭出事了。 这天麦花同样起得很早,姑娘穿上衣服进去厨房烧水做饭。 饭做好,她呼唤父母跟哥哥用早餐。 “爹,娘,哥!吃饭喽。” “知道嘞。”赵大栓跟老伴相继起床,赵豆子也懒洋洋从土炕上爬起。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豆子的伤彻底痊愈,屁股上却留下四个疤瘌。 那疤瘌特别明显,好在有衣服遮掩,不影响娶媳妇。 一家四口坐下,吃饭声稀里哗啦。 山村的饭食很简单,早上都是糊糊就咸菜,窝头当干粮。 按说这年头不缺粮食,细粮够吃。 可细粮要粜掉,换娶酱醋油盐,有的人家还要给娃娃们凑学费。 麦花刚吃几口就难以下咽,忽然皱紧眉头捂住嘴巴。 然后她快速站起身冲进厕所,哇哇呕吐起来。 吐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汪汪的。 赵大栓傻了,他的老伴也懵了,两口子相互瞅瞅。 糟糕,这丫头……不会是有了吧? “麦花,你咋了?”大栓婶赶紧过去帮着女儿拍后背。 麦花用力捂着胸口说:“娘,俺也不知道最近咋了,老是恶心干呕,啥都不想吃,浑身没劲,懒得干活。” “啊,丫头,你的月事多久没来了?”大栓婶赶紧问。 “好像只来过一次,那次以后再也没来过。” “啥?这都两三个月了,只来过一次?”大栓婶预料到不妙。 “嗯。”麦花点点头。 “糟糕!邢如意,一定是邢如意!”大栓婶慌乱起来。 把姑娘扶回到餐桌前,她立刻拉上老伴的手,将赵大栓拽进堂屋。 “老头子,你说咋办?” 尽管赵大栓心急如火,恨不得吃人,但还是保持了冷静。 “别声张,让邻居知道会嚼舌根子的,咱俩偷偷带娃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如果是真的咋办?”大栓婶问。 赵大栓攥紧拳头一跺脚:“流掉!邢如意那个小畜生,活该断子绝孙!” “好!就这么办。”大栓婶点点头。 两口子拿定主意,表现得不慌不忙。 吃饱喝足,赵大栓套上牲口,让老伴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大栓婶笑眯眯靠近麦花。 “妮儿啊,咱走,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娘,你要带俺去干啥?”麦花莫名奇妙问。 “你恶心干呕,吃不下东西,多半是生病了,娘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娘,好端端的检查啥?俺没病!”麦花断然拒绝。 “丫头,有病不治就晚了,小病拖成大病会花更多钱,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疙瘩啊,咋能瞧着你生病不管?” 大栓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麦花拉上车按在被子上。 姑娘哭笑不得,觉得爹娘在小题大做,只能顺从。 “驾驾,喔喔……。”赵大栓抡起鞭子将牲口赶得通身冒汗,直奔县城。 四十里山路足足走一晌,午饭的时候才赶到县医院。 下车,大栓婶搀着女儿进去大厅,张大栓去挂号。 号挂好,接下来是等待检查。 “赵麦花!谁是赵麦花?”里面传来妇产医生冰冷的呼喊。 “在!女儿咱进去吧。”大栓婶赶紧答应,拉着麦花进去。 医生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微胖,首先帮麦花号脉,然后检查她的眼底跟舌苔。 最后才冷冰冰说:“先去做个B超,把结果拿来给我瞧。” 大栓婶又拎着女儿去做B超,下午结果才出来。 当结果拿到医生面前的时候,胖女人的眼神里显出一股鄙夷跟冷漠。 “多大了?” “十八。”麦花怯生生回答。 “结婚了吗?” “没有。”麦花摇摇头。 “恭喜你怀孕了,胎儿已经两个月,各项指标都正常。” “医生您说啥?”轰!麦花的头上打过一道闪电,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孕就是肚里有了娃,是如意哥的。 麦花不知道是惊是喜。 惊的是这也太快了,自己还没成亲,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咋就怀上了呢? 喜的是,自己的生理正常,如意哥也是个铁打的硬汉。 可孩子怎么养?怎么生?生在那里好? 大姑娘未婚先孕,山民们还不笑死?爹也不会容忍,咋办,咋办? 麦花的心情很复杂,根本没注意到失魂落魄的母亲。 大栓婶拉上女儿就走,一口气来到大院里,赵大栓在车上都等不及了。 “医生咋说?”老赵问。 “你猜的真准,妮子……怀孕了,已经两个月。” 这次赵大栓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顿足捶胸,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中。 “她爹,你说咋办啊?”大栓婶手足无措问。 “不能回家!不能让邻居们知道,否则我的老脸没处搁,麦花这辈子也就完了,直接……打掉!” “啥?打掉?爹,不行啊!”麦花首先打个冷战。 赵大栓眼睛一瞪,喷出两团烈火:“伤风败俗的丫头,不打掉难道要生下来?谁养?” 麦花立刻说:“爹,俺来养,求求你不要打掉我的娃啊,这是俺跟如意哥爱情的结晶。” “结晶个屁!回到家老子非活劈了邢如意不可!立刻打掉,刻不容缓!” 赵大栓气冲斗牛,拉上女儿的手再次冲进医护室。 看到医生,他愤愤怒道:“打胎,立刻就办!” “不!爹!不能啊!你不能伤害我的娃,求您了!” 扑通!麦花竟然冲父亲跪了下去,眼泪汪汪。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总不能白跟如意哥相好一场。 “滚开!回家瞧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祸害不能留!马上安排手术!”赵大栓的样子凶狠如虎。 愤怒,焦急,羞愧,自责袭扰着他的心,一世英名让女儿毁于一旦,他觉得没脸见人。 “你们拿定主意了没有?”胖医生问。 “拿定主意了!我是她爹,她的一切全有我做主,立刻安排做人流!”赵大栓冷冰冰说。 “好!马上准备手术。”医生冲旁边的护士吩咐道。 麦花吓坏了,觉得他们要杀死自己的娃。 她猛地抱上张大栓的腿,再次苦苦哀求:“爹,不要啊!女儿可以不活,但我肚子里的娃必须要活下去,这是如意哥的根啊!” 啪!赵大栓一记耳光袭来,狠狠将麦花抽在地上,想把女儿拖进手术室。 第26章 麦花跑了 麦花嚎啕大哭,只能跟父母坐在长椅上等着传唤。 手术室里有人正在做手术,是个年轻小媳妇。 她超生,被乡里的工作组抓来的,一直在反抗。 工作组的人跟杀猪一样,把她按在手术台上,女人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麦花吓得心惊肉跳,感到世界末日来临。 她眼神空洞,心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她忽然有了担当跟责任。 不如逃吧,逃得远远的,先把孩子生下来,保住如意哥的种再说。 可怎么逃?爹就在旁边,死死攥着她的手。老娘也虎视眈眈,绝不准她离开半步。 足足等二十分钟,里面的女人出来了,几个工作组的人搀扶着她,站都站不稳,表情非常痛苦。 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个垃圾桶,麦花低头瞅一眼,看到了那个刚流出来的婴儿。 跟一只大老鼠差不多,血糊糊的,让人看到就恶心。 哇!哇!麦花又呕吐起来,这次非常严重。 大栓婶再次帮女儿拍后背。 “赵麦花!该你了,马上来手术室。”里面传出护士的呼喊。 麦花再次打个冷战,死死抓着母亲的手:“娘,不要啊,不要!” 大栓婶说:“妮儿,别怕,很快就好,女人都要过这道坎。” “娘,俺想尿方便,你带俺去茅厕好不好?”麦花再次哀求。 赵大栓眼睛一瞪:“不行!手术完了再去!” “那俺不拉裤子里了?一点都不卫生,不行!俺要上茅厕!必须去!”麦花梗着脖子跟父亲吵。 医生都等得不耐烦了,怒道:“快去快回!” “喔。”麦花站起身冲进厕所。 她的老娘大栓婶跟在后面。 麦花将厕所的门关闭,眼睛不断踅摸,寻找逃走的出路。 出路很好找,厕所里有窗户,拉开窗户就是医院的后院,穿过后院就是医院的后门。 上去大马路扎进人群里,老娘绝对找不到。 于是女孩瞬间将窗户拉开。 大栓婶在外面喊:“闺女,你完了没?” “没呢,娘,你再等一会儿。” 大栓婶说:“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么长时间,一条黄河也该完了吧?” 她根本没想到女儿会逃走,继续在外面等。 三分钟后,大栓婶再次呼喊:“妮儿,完了没?” 可这次别管她怎么呼喊,里面也没回声。 老婆子预感到不妙,推开厕所门直奔蹲坑。 将几个蹲坑的门全部打开,那里还有女儿的身影? 墙上的窗户开着,麦花早就跳窗逃走了,消失无踪。 “嘿!这丫头,竟然跑了,她爹!她爹!!”大栓婶只能冲老伴呼喊。 “咋了?”赵大栓在那边问。 “你的好闺女跑了,借着尿遁了!” “啥?”赵大栓闻听晃悠两下差点晕倒。 他拉上老伴的手就追,冲出门直奔后院。 后门那边是个菜市场,熙熙攘攘人很多。 老赵跟老伴分头寻找,从菜市场这头找到那头,那头又找回来,也没看到麦花的踪影。 “她爹,咋办啊?闺女没了!”大栓婶说。 赵大栓咬咬牙:“没就没了!就当我没生过她,就算回来,我也要打断他的腿!咱们回家!” 早上,赵大栓是带着麦花娘儿俩出发的。 晚上回来,车上却只有老伴一个人,麦花不见了。 走进门,他卸下牲口,仍旧一脸怒气。 赵豆子问:“爹,娘,俺妹嘞?” 赵大栓鼻子哼一声:“你妹子打工去了。” “打工?她去了哪儿?”赵豆子莫名其妙问。 “大城市!挣钱去了!”老赵只能忽悠,亲生儿子都要隐瞒。 就怕泄露出去一个字,影响自己的脸面。 “爹,她去了那个城市?”赵豆子又问。 老赵眼珠子一瞪:“关你屁事?少管闲事威信高,多吃馒头你身体好!” 赵豆子只能闭嘴,吓得再也不敢说半句废话。 麦花就那么从疙瘩岭消失,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赵大栓对外声称,闺女就是出门打工去了。 现在,好多少男少女出门到城市里找活儿干,要嘛帮人端盘子洗碗,要嘛当服务员。 还有的去工地搬砖和泥。 女儿怀孕的事儿,他半个字都没透露。 麦花从医院逃走,一路上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落脚点在哪儿。 疙瘩岭回不去了,只能身如柳絮随风飘。 此刻,她最想见的是邢如意,好想告诉心上人,自己怀了他的娃。 可后来一想,告诉他又有啥用? 如意现在是桂花家的拉帮套,王桂花可以容纳如意,但绝对不能容纳她。 到哪里去好呢?她在县城的马路上徘徊。 一直到傍晚,终于看到如意的拖拉机从大道上轰轰烈烈开来。 拖拉机的速度太快,桂花坐在男人旁边,样子如沐春风,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 邢如意一天的时间赚八百块,又拉回一车苹果跟柿子。 没等她走到跟前,拖拉机已经转向山道,向着村子的方向开去。 麦花没追上,扑通跪在地上,泪水顺着粉红的面颊不断流淌。 “如意哥,麦花祝你跟桂花嫂幸福,俺走了。 放心,你的娃俺会生下来,把他养大!绝不会让爹伤害他半分。 如果有缘咱俩还会相见,到那时麦花再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 直到一股冷风吹乱她的秀发,才悻悻站起。 一辆公交车缓缓开来,麦花抬脚上去。 汽车开呀开,足足开出一百多里,在一座小镇里停下,麦花下车走上街道。 她有个姑姑住在这里,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姑姑。 半夜,麦花排开了姑姑的家门。 姑姑开门一瞅,大吃一惊:“麦花,咋是你?” “姑,呜呜呜……!”麦花哭了,抱上姑姑嚎啕不止。 “妮儿,到底咋了?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姑姑吓得不轻,还以为哥哥跟嫂子殡天,麦花是来报丧的。 将侄女拉进屋子,麦花仍旧在抽泣,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姑姑。 “啥?你怀孕了?傻妮子!怎么会搞成这样?”姑姑一声苦笑。 “姑,你最疼麦花了,千万不要告诉俺爹我在这里,不然俺肚子里的娃会被流掉!”麦花哀求道。 姑姑点点头:“放心,姑也年轻过,会帮你保密的!以后就住在这里,姑来照顾你!你爹敢来,我就让你姑父把他打出去!” 第21章 轮不着你心疼 邢如意搬起被窝打了地铺,一脑袋躺在地上。 心里拿定主意,有钱后就把希望送到大医院,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庄稼人就这样,夏天干活早。 凌晨下地,半晌就回来,可以避过夏季太阳的毒辣,免得中暑。 桂花挑两只水桶,肩膀上压着扁担,扁担颤颤悠悠。 距离上次下雨已经过去十多天,一人多高的玉米快要秀穗,距离授粉不远了。 田地早就干透,裂开一条条裂缝,好像老人临死前张开的嘴巴。 干旱跟缺水造成土地板结,所有玉米都在打蔫儿。 从前,庄稼人浇灌庄稼全靠挑水,要不就是望天收,靠老天爷赏饭吃。 因此,庄稼的收成很低,亩产五百斤都不到。 水塘距离梯田很远,足足三百多米。 桂花挑一担水,脚步迈过地垄,两条辫子也有节奏地甩来甩去。 田里干活的邻居不少,好多男人瞧着她迷人的小身段,流下恬不知耻的哈喇子。 就是赵大栓也忍不住咋舌,啧啧称赞。 “邢如意这孙子,有福气啊!” 他的女儿麦花跟老伴就在旁边,三个人三条扁担,同样在挑水浇地。 麦花累坏了,一个劲地埋怨:“爹,这样挑水会累死人的。” “你吃不?喝不?黑老鸹往嘴巴里拉,都要使劲咽下去,废话少说!不准停!!”赵大栓冲女儿骂道。 他的儿子赵豆子残了,屁股上被邢如意扎四个窟窿眼儿,正在养伤。 十多亩玉米浇灌的任务,只能落在他跟麦花娘儿俩身上。 大家正在忙活,邢如意来了,开着拖拉机。 他将拖拉机开到池塘边,走上梯田,靠近桂花,将她肩膀上的水桶摘下。 女人却瞪他一眼:“干啥?轮不着你心疼,累死我算了!” “嫂子,咱家有抽水机,你没必要挑水。” 说完,如意将桂花拉向水塘旁的拖拉机。 首先扛起泵头,安装在拖拉机车头的横杆上,用螺丝固定,然后安装三角带。 三角带按好,他又忙活着安水带。 将抽水带甩进池塘里,把送水带一口气运到山顶。 再次回来,邢如意将拖拉机摇响,随着咚咚的轰鸣声,一股浩大的水流从水泵里喷出,直接输送到半山腰的玉米田里。 水流非常大,一颗颗被浇灌的玉米瞬间挺起青绿色的杆儿。 桂花顿时懵了:“啊!如意,这水泵也是咱家的?” “是!我买拖拉机的时候一同买了抽水泵,还有铁犁跟铁耙,秋天种小麦,翻地不用人力了,以后小麦浇水也不用发愁。” “哇!这水泵好厉害!”桂花立刻感叹起来。 昨晚,她发誓再也不理如意了,耗着他,谁先跟你说话,就是个鳖! 忽然看到男人弄来抽水泵,省时又省力,发过的誓言统统甩到了脑门子后头。 “嫂子你回吧,去照顾希望哥,这里我一个人就行。”如意说。 “俺不!俺就要看着你浇地,如意,你脑瓜子真好使!” 桂花不但不再嫉恨,脸上还展出笑容。 如意简直是她心目中的神,总能创造奇迹。 很快,邢如意用抽水泵浇地的事情好像一颗礼花弹,在山村里猛然炸开。 山民们纷纷欢呼。 “大家快去看啊,邢如意弄来了抽水泵,浇地可省力了,他家再也不用挑水了。” “这个死拉帮套的,怎么啥都弄到了我们前头?” “为啥如意不来俺家拉帮套,不跟俺睡觉?竟然便宜了王桂花?没天理!” 眨眼,好奇的人们围了一片,这个摸摸崭新的拖拉机,那个摸摸抽水泵。 十八马力的柴油机带一台四寸泵,简直小儿科。 一层梯田很快浇完,邢如意又用铁锨改开另一个入口。 两亩地两个多小时全都变得湿漉漉。 喝饱水的玉米郁郁葱葱,瞧上去跟没浇过的大不一样。 群众们眼巴巴瞧着,都要馋死了。 这块地浇完,邢如意立刻将水带收起,冲桂花招招手。 “嫂子咱走,去浇下一块!” “喔。”桂花变得趾高气扬,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 她还掏出手帕为如意擦脸:“冤家,瞧你这一头的汗?” 桂花故意这么做,就是做给不远处的麦花看。 她要跟情敌挑战,气死麦花。 和我抢男人,你还不够格,如意永远是我的。 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第27章 给他下圈套 短短一个礼拜,邢如意跟桂花跑运输挣了五千多。 七天后他才感到异样,因为身边没了麦花。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八天不见,邢如意觉得好像跟爱人分别了一辈子。 同时,村里的谣言也纷纷四起,大家都说麦花被父亲赵大栓赶出家门,到山外打工去了。 邢如意觉得很蹊跷,因为麦花没来跟他告别。 有心去找赵大栓问个究竟,又怕老东西用扁担拍他。 这天傍晚,他在村口的石桥上看到赵大栓,老头子刚从山上打猎回来,风尘仆仆。 “叔,你慢着!”如意拦住他的去路。 “干啥?”赵大栓没好气地问。 他都恨死邢如意了,恨不得当场啃了他。 可自己打不过这后生,再说为了脸面,女儿怀孕的事情不被泄露,他只能打掉门牙肚子里咽。 山高水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邢如意问:“叔,麦花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死了!”赵大栓只回答两个字,拔腿就走。 “叔,我知道您把麦花赶了出去,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好不好?”邢如意苦苦哀求。 爱屋及乌,因为太爱麦花,所以不跟她爹老子一般计较。 别管赵大栓做过啥错事,他都是麦花的父亲,也等于自己未来老丈人。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滚——!”赵大栓眼睛一瞪,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猛地端起手里的猎枪,冲邢如意瞄准。 他好想一枪崩了这兔崽子,可杀人是要偿命的。 邢如意却没有害怕,反而将胸膛高高挺起。 “叔,只要您告诉我麦花在哪里,侄子情愿挨您一枪,您打吧,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邢建民的儿子。”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彻底将赵大栓震慑。 老赵冷冷笑了:“有种!你真的喜欢麦花?” “嗯,我爱她一辈子!” “那我告诉你,她病了,得的是绝症,而且那病会传染,你还要不要见她?” “要!告诉我她在哪儿?到底得的啥病?我有钱,一定会帮她治好!” 邢如意忽然抓住老赵的枪杆子,显得心急如焚。 赵大栓说:“她得的是麻风病,我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担心她传染给别人,你也不怕?” “不怕!”邢如意道。 “好!如果你真的想见她,晚上吃过饭跟我一块上山,我把她安顿在一个山洞里。” “没问题!叔,告诉我,麦花现在怎么样?她难受不难受?痛苦不痛苦?我要去伺候她!” 邢如意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老赵在给他下圈套。 听说麦花得了麻风病,心疼得要死。 “去了你就知道了,就怕你小子没那个胆子!”赵大栓说完走了,仍旧咬牙切齿。 邢如意赶紧回家,进门就吃饭。 他非常急促,恨不得拧下脖子往肚子里倒。 瞧着他急急慌慌的样子,桂花特别心疼。 “如意你慢点,怎么吃东西跟狼似得?小心噎着!” 邢如意放下碗,嘴也顾不得擦一下,马上收拾东西。 将祖传的医药箱背在身上,还拿了不少药。 临走,还将祖传的杀猪刀别在后腰上。 疙瘩岭上很危险,不但有野狼跟土豹子,还有熊瞎子出没。 麦花一个人在山洞里太危险,他要照顾女孩,暂时不下山了。 如意说:“嫂子,明天咱们不去农贸市场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冤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桂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样十分焦急。 “你别管,我走了,照顾好希望哥。”邢如意大步流星出门,直奔赵大栓家。 男人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把桂花吓得不轻。 她只好偷偷跟在后面,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边,赵大栓也做好准备,刚出门就跟邢如意撞个满怀。 “如意来了?”他问。 “嗯。” “咱走,我带你去见麦花!”老赵背着手慢悠悠上山。 邢如意跟在后头,仍旧急急匆匆,恨不得立刻见到麦花。 七天前,老赵带着女儿去县医院,全村人都看到了。 因此,如意对麦花生病的事情深信不疑。 她怎么就得了麻风病呢?到底谁传染的? 麻风病类似于天花,早些年医疗条件不发达,死过不少人。 就算死不了,也会浑身烂疮,面目全非。 邢如意在心里默默祈祷:麦花,别管你变成啥样子,如意哥都会一如既往爱你,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两个人走啊走,一口气走出三十多里,眼瞅着深夜十点半。 最终,赵大栓带他来到一座山洞前,指着洞口说:“小子,麦花就在里面,有胆子你就进去,不敢进就是怂包,废物,软蛋!” 说完,老赵转过身背着手再次离开。 他把邢如意一个人丢在这里,一边走脸上一边显出冷笑。 “兔崽子!明天老子来给你收尸!反正杀死你的不是我,是那头熊瞎子!” 邢如意瞅瞅洞口,发现山洞不大,四周布满落叶。 此刻,为了麦花他啥都不顾,也没想到会有危险,于是大步流星进入。 山洞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邢如意立刻拿出手电筒照亮。 这里到处是树叶跟杂草,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而且有股腥臭味。 “麦花,麦花你在哪儿啊?如意哥哥来了!”邢如意一边呼喊一边寻找。 一口气走出几十米,还是没看到女孩的影子。 忽然,脚底下一绊,他差点闪个趔趄。 猛地转身,看到身后有一堆枯草,枯草里有个圆鼓鼓的东西。 “麦花,是你吗?妹子!”邢如意赶紧扑过去将草堆扒拉开。 草堆蠕动两下,却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一双灯笼似得眼珠。 等到邢如意看清楚,不由打个冷战,刷!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这根本不是麦花,而是一头硕大的黑熊。 赵大栓想弄死他,竟然把他领进了熊窝里。 黑熊正在冬眠,睡得正香,邢如意忽然闯入,打扰了它的清梦。 黑熊睁开眼,猛地瞅到邢如意,乐得心花怒放。 好一顿丰盛的美餐,好一个健壮的小伙儿,正好饱餐一顿。 “呜呜呜!嗷呜——!”熊张开嘴巴一声嚎叫,直奔邢如意就扑。 第22章 浇地真的累死人 麦花却不以为然,反而咯咯一笑:“如意哥,你是最棒的!加油啊!” 赵大栓在旁边抬腿踹女儿一脚:“他棒不棒关你屁事?闭嘴!” 老赵嫉妒了,目前他可是疙瘩岭首屈一指的万元户,想不到会让邢如意抢了风头。 欺负我的女儿,又弄台拖拉机来气我,你咋不上天嘞? 瞧着满坡焦黄枯干的庄稼,他愤愤一声:“赶紧挑水!今天这块地浇不完,谁都不准回家!” 大栓婶早就累坏了,腰酸腿疼。 “她爹,要不然咱也买一台抽水泵吧,挑水浇地真的累死人,我受不了了。” 赵大栓鼻子哼一声:“受不了也得受!抽水泵不要钱?买了拖拉机跟水泵,儿子的亲事咋办?谁肯要他?” 老赵是有钱的,桂花刚刚还他八千块,再加上儿子受伤的损失费四千,存款足有一万二。 但这些钱不能乱花,必须花在刀刃上。 赵豆子不小了,马上要谈婚论嫁,家里的房子需要盖,彩礼需要准备。 再说农民靠种地挣俩钱不容易,钱全拴在肋巴骨上,拽一拽心肝都疼。 麦花在旁边嘻嘻一笑:“娘,如意哥那边有拖拉机跟水泵,干嘛要买?咱们跟他借就行了,大不了给他油钱。” 大栓婶闻听乐坏了:“真的?那你去跟如意说说,让他把咱家的地也浇一下,这样就不用费力担水了。” “好的!俺这就去!”麦花丢下水桶,背着手蹦蹦跳跳去撵邢如意。 赵大栓却怒喝一声:“不准去!麦花你回来!” “爹,干嘛?” “不能求他!邢如意不是东西!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赵不会去求邢如意,更不会让麦花去。 两个娃的那点事早就传得风言风语,躲避都来不及,咋能让女儿主动往上蹭? “可是爹,挑水真的太累,人家受不了嘛。”麦花急乎乎回答。 “那你回家去做饭,我跟你娘来挑,总之,不准靠近那个混蛋,听到没有?” “喔。”麦花撇撇嘴走下梯田。 但她没有立刻回村,反而来到东南地。 东南地里,邢如意已经将抽水带丢进水沟里,摇响了拖拉机。 拖拉机疯狂旋转,第二块地同样得到浇灌。 桂花改地垄沟,他看守柴油机。 麦花来了,蹦蹦跳跳仿佛一只小麻雀,头上的蝴蝶结不断跳动,样子可爱至极。 “如意哥哥,俺找你有事。” 她一点都不客气,因为跟邢如意早就是自己人了。 邢如意点着一根烟问:“啥事?只管说。” “你帮俺家也浇浇地呗?妹子挑水累坏了,难道你就不心疼?” 邢如意说:“我心疼,可你爹不让啊,他怕没面子,我不敢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麦花又是咯咯一笑:“你可真笨!他白天不让你浇,没说夜里不让你浇。 你夜里把水泵接过去,天明浇完,他还能吃了你? 大不了妹子晚上来陪你,给你送好吃的。” 邢如意抬手点她额头一下:“你呀,真是个鬼灵精,就这么办!” “那你想吃啥?妹子给你做。”麦花又问。 邢如意压低声音说:“我想吃了你,你最好吃。” “嘻嘻嘻,那妹子就让你吃个够。”麦花背着手蹦蹦跳跳又走了。 邢如意心里跟吃了蜜糖那样甜,帮心上人浇地义不容辞,他才不想瞧着麦花受苦受累。 赵希望家的地足足浇一天,夜幕降临所有地全部浇完。 十几亩庄稼得到灌溉,变得绿油油的。 桂花说:“如意咱回吧,嫂子给你做好吃的,烙油饼,葱花炒鸡蛋!” 邢如意却说:“嫂子你回吧,我去把麦花的地也浇一下。” “啥?人家的地浇不浇跟你有啥关系?”桂花很生气,瞪圆了眼珠子。 “咱买拖拉机跟抽水泵,麦花跟着一块去的,没她帮忙搞价,也不会这么便宜,再说大家乡里乡亲的,应该相互帮忙。” “你……!”桂花都要气死了,当然明白邢如意的意思。 还不是以浇地为借口,跟麦花搞楼台会? 我一走,你俩就钻玉米田。 于是,桂花噘着嘴不肯走。 如意说:“你回吧,别让希望哥饿着,再说柴油机没油了,你去拿一壶油来。” “好吧,我走了,你不准跟麦花胡来!否则剪刀伺候!”桂花只能做个剪刀的动作,愤然离去。 桂花离开,邢如意再次收拾东西,摆开水带,拉到赵大栓的田间地头。 水泵刚刚开启,一层梯田没浇完,麦花来了。 姑娘拎着篮子,里面是煮鸡蛋,烙油馍,还有一瓶酒。 鸡蛋是她偷偷煮的,油馍是她偷偷拿的,那瓶酒也是偷爹老子赵大栓的。 “如意哥哥,你饿坏了吧?饭来了,赶紧吃!”麦花靠近他,轻轻坐在邢如意旁边。 邢如意接过油馍大口大口吞咽,发现有酒,他端起瓶子闷一口。 “味道怎么样?这酒俺爹都舍不得喝,俺给你拿来了。”麦花道。 邢如意激动不已,手里的油馍掉在地上,又将姑娘抱在怀里。 然后他大步流星冲进玉米田。 这次,赵大栓家里的玉米又遭殃了,被摊平碾碎不少。 第28章 勇斗黑熊 邢如意做梦也想不到赵大栓如此凶狠,竟然会借黑熊的手杀死他。 老赵也是疙瘩岭上的老猎人,对山上的动物特别熟悉。 这头熊的栖息地是他几天前发现的。 本想下兽夹子抓住它,但是又不敢招惹。 因为熊的战斗力非常强悍,一旦抓不住,自己会被当场咬死。 而且熊掌特别厉害,一掌下去能拍断一棵树,拍死人是轻而易举的。 他立刻想到了邢如意。 不如弄个圈套,把那小子引过来,让熊拍死算了,正好解了心头之恨。 当邢如意瞅清楚熊的样子,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大眼圆睁。 这东西体格庞大,又胖又圆,不低于五六百斤。 嘴巴张开,里面是两排锋利的牙齿,根根好像尖刀。 嗖!他的身体弹出去老远,转身拔腿就跑。 熊发现他吓窜了,抖去一身草沫子,抬脚就追。 俗话说好狗撵不上怕狗,邢如意脚步如飞,眨眼窜出去几百米远。 熊在后面穷追不舍。 跑得正欢,忽然不好,他又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哎呀,如意你跑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女人的声音猛地响起。 邢如意仔细一瞅,顿时叫苦不迭,原来是王桂花。 桂花嫂一路跟踪而来,但她是女的,脚步慢,因此落在了后面。 刚才,她发现赵大栓急匆匆下山,身边没了如意,就感到不妙。 那娃一定出事了,说不定被赵大栓杀死在了山坳里,这可如何是好? 女人正在不知所措,竟然看到如意从山坡上奔跑而来。 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就被男人抱在怀里。 “嫂子快跑!快呀!” “到底咋了吗?”桂花莫名其妙问。 “熊!后面有熊瞎子,他想咬我嘞!” “啊!”扑通!桂花不但没跑,反而倒在他的怀里。 因为女人吓瘫了,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怎么都迈不动步。 邢如意一声苦笑:这下好,跑不掉了,来个拖后腿的。 背着女人根本跑不掉,咋办呢? 只能拼了! 他忽然转身,猛地拉出后背上那把杀猪刀,严阵以待。 黑熊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发现邢如意忽然停止,同样吓一跳。 暗夜里,熊的眼光很好,瞅准了那把杀猪刀。 月光下,杀猪刀亮光闪闪,发出冷幽幽的光辉,让人胆寒。 熊猛地停下脚步,立刻后退一步。 “滚开!我不想杀你!赶快走!”如意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熊可比野狼厉害多了,当初杀死四条野狼,完全是靠运气。 如果不是为保护麦花,他才不想招惹狼群。 今天为了桂花,他必须跟熊瞎子斗一斗。 自己逃走的后果,是桂花嫂被咬成碎片。 起初,熊被吓得一怔,但仔细瞅瞅,发现邢如意和它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旁边还有个姑娘,好美!味道一定不错。 一男一女两块肥肉啊,这样放掉太可惜了。 吃掉后正好可以囤积脂肪,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于是黑熊将脖子一扬,叫声更加惨烈:“嗷呜——!” 说时迟那时快,熊愤然跃起,力量排山倒海,直奔邢如意压了过去。 半空中,不但张开巨嘴,一只硕大的熊掌也拍向他的脑袋。 邢如意只能硬着脖子跟它搏斗,脑袋一歪避过熊掌,手里的杀猪刀舞出一团刀花。 “啊——!” 刷刷刷! 他根本不知道挥出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劈中黑熊。 最后一击最迅猛,冲熊的胸口不断乱刺。 噗嗤!噗嗤!噗嗤! 二十秒过后,倒下的不是邢如意,反而是那头黑熊。 如意还没完,猛地将熊抱在怀里接连补刀,直到熊一动不动为止。 血,顺着草地不断流淌,染红地面,也染红他的衣服。 最终,他的力气完全耗尽,却仍旧抱着熊不断撕咬,跟疯了似得。 最先起来的是王桂花,桂花瞅得清清楚楚,熊已经死了,尸体逐渐变得冰冷。 如意却抱着熊,嘴巴还在野兽的脖子上乱啃。 女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如意完全可以逃走,彻底摆脱熊的追击。 不跑都是因为她,担心她被野兽咬伤。 男孩为了她竟然不顾生命危险,宁可跟熊同归于尽。 “如意,算了!别打了,它已经死了!停手啊!” 桂花忽然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身体也紧紧贴在如意的身上。 老半天,邢如意才停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桂花!嫂子你没事吧?”他抱上桂花的肩膀问。 “如意我没事,你呢?有没有被抓伤?”桂花同样帮他检查身体。 邢如意坐起来晃晃脑袋,发现活动自如。又挥动几下肩膀,觉得比轴承还灵活。 这才仔细观察黑熊。 其实他刚才第一刀就要了熊的命。 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旋转着进去熊腹,不但搅碎它的肠子,还搅碎了它的肺部跟心脏。 所有刀口都在腹部,整张熊皮完好无损。 邢如意呆了,傻傻瞧着那把杀猪刀。 他爹老子邢建民活着的时候说过,这把刀有个名字,叫庖丁解牛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当初第一个使用这刀的人名字叫庖丁,传说是屠户的祖师爷。 传到邢建民的手里,已经几千年了。 起初邢如意不信,以为爹老子在吹牛。 今天一瞅,果不其然。 究竟是刀太锋利,还是他练习庖丁解牛术的结果,已经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保住了自己跟桂花嫂的命。 “如意,你又救了嫂子一命!又救了我一命啊,呜呜呜……!”桂花抱上他放声大哭,娇弱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 邢如意这时候才感到后怕,瞅瞅桂花,又瞅瞅手里的刀,脸上展出笑容。 扑通!两个人同时倒在死熊的身上。 第23章 发财致富的机会 桂花回到家做饭。 饭做好让赵希望吃饱,然后将饭盒跟柴油放在三轮车上。 女人骑车赶到拖拉机旁的时候,没看到邢如意,只发现柴油机在咣当咣当转动。 水带子鼓胀胀的,一直延伸到梯田上面。 起初,她以为如意太累,找地方休息去了,于是来回寻找。 仔细一瞅,桂花楞在当场。 隔着玉米林稀疏的缝隙,她瞅得清清楚楚。 这次桂花没有生气,也没有扑过去大吵大闹。 因为邢如意根本不是她的,她只是苦笑一声转身走了。 前半夜东南地浇完,邢如意跟麦花又去了西北地。 浇灌西北地的功夫,玉米林又被压倒一片,摊平碾碎。 黎明时分又转战东北地。 赵大栓家四块地,共十二亩,太阳没出来就全部浇完。 邢如意跟麦花也早已累坏,疲惫不堪,身上粘满草沫子。 收拾好一切,如意说:“麦花你回吧,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十天不下雨,我再帮你家浇。” “嗯,如意哥哥再见。”麦花冲他摆摆手,转身返回村子。 回到家,赵大栓吓一跳,瞪大眼睛问:“又是一宿没回,你干啥去了?” 麦花说:“挑水,浇地!” “啥?你浇了一夜地?” “要不然呢?你们吃饭,俺去睡觉。”姑娘懒得搭理父亲,回屋洗澡,补回笼觉。 赵大栓根本不信,赶紧去地里查看。 来到田间地头一瞅,惊得目瞪口呆。 四块地一块不少,全部浇灌完毕,玉米杆青葱翠绿,一根根特别茁壮。 他立刻想到是邢如意干的,女儿一宿没回,一定是陪着他浇地。 再仔细一瞅,不由气得胡子乱抖。 好好的地块,中间的玉米却倒下一片。 一块地玉米倾倒也就算了,四块地里全是这样。 到底咋回事呢?难道是熊瞎子? 奶奶个腿的熊瞎子,咋专糟蹋我一个人的庄稼? 改天下个兽夹子,打断那畜生的狗腿! 邢如意帮着他家浇地,在赵大栓的意料之中。 但他一点都不领情。 此刻,赵大栓已经跟邢如意结下仇恨,甚至想弄死他! 王桂花跟赵大栓家的二十多亩玉米,一天一宿的时间浇完,在疙瘩岭再次引起轰动。 山民们纷纷过来找邢如意,要求他帮自家浇地。 邢如意知道发财致富的机会来了,于是说:“好!大家排号,你们的地我全浇了,但一亩地要四块钱,毕竟柴油机要耗油。” 大家想想,四块钱也不贵,总比挑水累死强。 一家三口,挑水一天也浇不了半亩地,还是抽水泵省时省力。 “如意,我报名,先给我家浇!” “我也浇!我也浇!西北地我有三亩!” “我两亩,给你八块!” “我四亩,给你十六块!” 邢如意说:“好!桂花你统计亩数,等到秋天粜了粮食,咱们挨家挨户收账。” 桂花闻听乐坏了,兴冲冲拿出小本子,登记名字跟亩数。 从这一天起,邢如意开始了创业之路,积攒自己的第一桶金。 全村一共三百亩地,昼夜不停,大概半个月浇一遍。 最多浇两遍,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玉米收割后,种小麦需要翻耕土地,他买来的铁犁跟铁耙派上了用场。 全村人找他犁地,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等到小麦播种上,又需要浇水补墒。 所有收入加起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除去耗油,他足足赚了六千块。 这中间,还不耽搁收获自家的庄稼。 玉米脱粒,收秸秆,那台拖拉机成为最好的帮手。 瞧着渣渣响的钞票,桂花乐坏了,一边点钱一边赞叹。 “如意,你真有两下子,嫂子有了你,是疙瘩岭最幸福的人。” 赵希望也乐得合不拢嘴:“兄弟,你辛苦了,晚上哥要敬你一杯。” 邢如意却憨憨一笑:“哥,嫂子,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这根本不算啥,以后我还要挣更多的钱,让你和嫂子过更好的日子。” “如意,你还有啥打算?”赵希望乐滋滋问。 “冬天地里没活儿,我要带着嫂子做生意,贩运蔬菜跟水果,从外地批发,到县城的农贸市场去卖! 再有了钱,我要开厂办企业,成为亿万富翁,你的病需要花很多钱,弟弟全帮你出!” 赵希望激动起来,热泪盈眶:“弟,你是我的亲弟啊!” 他当然渴望能站起来,再次恢复男人的雄风。 而且知道如意不碰桂花的原因。 就是想有一天,亲手再把媳妇还给他。 邢如意说到做到,九月半,地上下了一层酷霜,天寒地冻。 凌晨1点,他起床了,首先摇响拖拉机,然后加水加油,安装车兜子。 桂花也忙活起来,烙饼,煮稀饭。 两个人饱餐一顿,临走,桂花将大饼跟稀饭放在赵希望的面前。 她说:“希望哥,俺跟如意走了,你饿了就吃大饼,渴了就喝米粥,大小便弄湿褥子不要管,回来桂花帮你洗。” 希望冲她摆摆手:“妹子你走吧,哥知道怎么弄,等着你俩回来。” 这不是生离死别,希望的眼睛里却泪汪汪的。 不能影响桂花跟如意挣钱,这个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他眼巴巴瞧着桂花上去拖拉机,邢如意加油挂挡走了。 此刻,才凌晨两点,田里的麦苗上挂着一层白霜,河里的水也结了一层薄冰。 桂花穿得像个棉球,大红小袄,戴了围脖跟手套。 邢如意的嘴巴前呼出长长的哈气。 但他一点没感觉到冷,出村就唱了起来。 “俺家有七百骡子八百马,房屋瓦舍一万间,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你瞧我体面不体面……?” 男人摇头晃脑,样子充满朝气,也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勇气。 桂花笑了,笑得很甜,两只手慢慢捂向邢如意的耳朵。 还把他的脑袋捂进怀里,帮他取暖。 第29章 被石头黏住了 邢如意没动,一直等她哭够,坐起来擦眼泪,这才系自己的扣子。 桂花站起身只能转移话题:“这头黑熊咋办?丢在这里怪可惜的。” 山里人都知道熊身上到处是宝贝。 熊皮可以卖钱,熊肉可以当做冬季的存粮,熊胆是珍贵的药材,熊掌可以做最好的美食。 如意说:“我送你回家,咱们推一辆三轮车,把熊运回去,可以卖个好价钱。” “嗯。”桂花点点头,头前离开。 如意跟在后面。 两个人忽然变得好陌生,一句话也没了。 只能听见衣服跟草叶子摩擦的声音,刷刷乱响。 冬季的夜晚特别宁静,干冷干冷的,地上的霜冻一层又一层。 一口气走十几里,忽然,桂花停下,捂住了肚子。 如意吓一跳,赶紧来搀扶:“嫂子你咋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有,滚开!”桂花奋力将他推开。 她不需要男人的怜悯,真正想要的,如意又不给,心里剩下的只有恼恨。 紧接着,桂花的表情更加难看,五官都在扭曲。 “你到底咋了?快说啊!”如意特别着急,以为女人真的被熊抓伤了。 “我没事,就是……尿急!想找地方方便!”桂花说。 “喔,原来是想方便啊?吓死我了,那你解决呗。”邢如意苦笑一声。 “这里天寒地冻的,上哪儿解决?万一再遇到熊瞎子跟野狼咋办?”桂花问。 如意摸着下巴想了想:“你就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行……那你不准偷看。”桂花的脸红了一下。 “放心吧,我保证不看?”如意撇撇嘴立刻转过身,拿出一根烟点上,尽量不去看。 桂花瞅瞅四周没人,只好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解下腰带慢慢蹲下去。 邢如意果然不动声色。 都说女人专一,其实男人专一起来比女人固执十倍。 一旦认准的东西,就会一如既往,无可替代。 桂花蹲在地上老半天,等她想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不妙。 天气太冷,她的皮肤又那么柔滑,跟石头黏在一起竟然被冻住,拉不开了。 动一动就钻心地疼,撕心裂肺。 “啊!如意不好了!”女人尖叫一声。 “咋了?”如意又吓一跳,赶紧掐灭烟头,手里的刀瞬间横在胸前。 还以为桂花真的遇到了野狼。 “嫂子……起不来了。”女人说。 “为啥会起不来?是不是腿酸?”如意问。 “不是滴,是俺的屁股,被石头黏住了……。” “啥?”邢如意仔细一瞅,再次哭笑不得。 因为石头上到处是霜冻,此刻气温已经低到零下十几度,冷热碰撞,粘上竟然撕不开。 “那……咋办呢?我拉你起来。”如意只好拉上桂花的手,企图让她跟石头分开。 哪知道桂花又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啊!再拉,俺就裂开了!” 真的不能用力,否则女人的皮肤会被扯去一块。 “那该咋办?”如意作难了,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能用刀子拉,万一拉破皮肤,可不是闹着玩的。 “找热水,快呀!用热水浇一下就能化开!”桂花提议道。 邢如意手足无措:“这么冷的天,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儿给你弄热水去啊?” 桂花捂着嘴噗嗤乐了:“热水……你身上就有啊,不是随身携带吗?还是恒温的。” 女人瞅瞅他下面。 邢如意明白了,桂花的意思是让他方便,用热水冲石头。 一冲就能化开。 “啥?你让我……浇?”邢如意瞠目结舌,有点不可思议。 “要不然呢?赶紧的啊,俺不嫌你脏。”麦花说。 邢如意犹豫不决,想不到会碰到这么荒诞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浇?不浇,桂花的身体很快会被冻僵。 可浇的话,这也太尴尬了,被人知道还不笑死? 桂花已经等不及了,怒道:“死鬼你快点啊,再不处理,人家会被冻死的,好冷啊!” 邢如意一跺脚:“罢罢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豁出去了!” 他只好解下腰带退下棉裤,一股热流很快浇在石头上。 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浇,桂花嫂让石头粘上的地方很快化开,终于脱离。 女人这才慢慢站起,提上裤子系腰带。 邢如意好像吃了多大亏似得,脸红脖子粗。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0章 父债子偿 赵大栓将邢如意引进熊窝,美得鼻涕泡乱甩。 心说:猴崽子你还不死?明天老子去给你收尸。 这一晚他怎么都睡不着,有种报复的酣畅淋漓。 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毕竟那是一条命啊,自己女儿的相好,万一被熊咬得东一块西一块,外孙子生出来没爹,会变成孤儿的。 赵大栓越想越难受,天不亮就起炕,再次背起猎枪上山查看。 来到山上一瞅,鼻子差点气歪。 只见山洞口生了一堆火,如意跟桂花正在剥熊皮,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 整张熊皮已经被剥下,四只熊掌也被切下,熊肉都被分了块儿。 “啊!混小子!想不到你还活着,你到底是人是鬼?这不可能!” 赵大栓吓懵了,觉得如意是死而复活。 没人是熊瞎子的对手,山村里,每年被熊咬死咬伤的人不计其数。 如意竟然能从熊爪下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邢如意看到他却嘿嘿笑了:“大栓叔,你来得正好,我抓住一头大熊,可肥了,两只熊掌归你,拿回去炖汤喝!” 赵大栓怒吼一声:“炖你麻痹!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意说:“叔,我知道你想我死,也知道你把我引进熊窝的目的,但我不计较,谁让你是麦花的爹?” “王八蛋!你是怎么抓住这头熊的?”老赵觉得不可思议。 如意说:“它乖得跟猫一样,我一刀就杀了它。熊皮可以卖一万块,熊掌卖进城里的大饭店,至少给两千,再加上熊肉,足够我们家吃一个冬天。 叔,谢谢你了,没你,我还发不了这笔小财!” 邢如意因祸得福,真的发财了,黑熊全身都是宝,想不卖钱都难。 “你你你……小子你等着,咱俩的事还没完!”赵大栓气鼓鼓的,觉得如意就是他上辈子的克星。 “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欢迎你随时给我下套!”如意不但没生气,反而嘿嘿笑了。 他有种胜利的得意。 赵大栓怒气冲冲走了,熊掌也没拿,反而觉得如意在侮辱他。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桂花说:“如意,大栓叔这样对你,你为啥不生气?” “很简单,因为他是我老丈人。” “可人家想要你的命啊!你不报复他,他会变本加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桂花非常担心。 她爱邢如意,当然不想瞧着他死。 必要的话,甘愿陪他同生共死。 “可他是麦花的爹啊,我报复他,麦花会难过的。” “你……!天天麦花麦花的,你早晚要毁在麦花的手里!”桂花气得都要哭了。 如果如意对她有对麦花一半好,自己为他死都甘心。 如意又是一笑:“嫂子,赶紧收拾一下,咱回家!今晚炖熊肉,可美了。” 两个人开始收拾一切,将熊肉,熊掌,熊胆跟熊皮装车。 邢如意在前面骑,桂花在后面推,两个人顺利回家。 第二天早上,他俩去了一次县城,再次将熊皮跟熊掌卖给杨老板,共获利一万两千块。 手里拿着钱,桂花乐得眉开眼笑,对如意的愤恨也一扫而光。 如意并没有对赵大栓的报复嗤之以鼻,已经盘算着怎么反报复。 他有一千种办法把老赵整得生不如死。 但那毕竟是麦花的爹,女婿收拾老丈人,天打雷劈。 那只能收拾他儿子了。 如意把目光瞄准了赵豆子。 俗话说父债子偿,只能算赵豆子倒霉。 赵豆子最近春风得意,他的伤好了,跟当初一模一样,行动自如。 赵豆子有个毛病,就是拈花惹草,跟村里几个寡妇关系不错。 晚上,邢如意骑自行车从农贸市场赶回,吃过饭来到赵家门口。 他瞧着赵豆子走出门,死死跟在后头,一口气追到村口的打麦场。 打麦场里有很多麦秸跟玉米秸秆,堆积如山,密密麻麻。 山村里,好多男人跟女人在这里偷吃,地点比较隐蔽。 如意看到赵豆子停下,首先学两声狗叫:“汪汪汪!嘚儿汪汪嘚儿汪!” 声音刚落,那边传来几声猫叫:“喵呜!喵呜!” 这是他跟人约定的暗号,暗号对了,相好的才能出来。 声音刚落,麦秸垛那边闪出一条身影,一个女人出现在面前。 “死鬼,你咋才来呢?想死人家了!” 女人竟然是李大壮的媳妇春桃。 春桃跟赵豆子早就好了,俩人已经不知道偷吃了多少回。 李大壮常年出门打工,很少回家,春桃一个人独守空房特别寂寞。 赵豆子瞧她长得好,不断靠近,一来二去俩人就勾搭在一块。 “哎呀!这不最近让邢如意刺一粪叉吗?屁股上被扎四个窟窿眼儿,在家养伤,小乖乖,等不及了吧?” 赵豆子立刻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将春桃抱在怀里。 疙瘩岭山肥水美,生出的姑娘个顶个白生生,好像新摘的棉花。 李大壮的女人春桃更是独树一帜,杨柳细腰,长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倒是不挑食,赵豆子这样的也来之不拒。 邢如意忍着笑,瞧着两个人抱在一起。 赵豆子跟春桃扒拉开麦秸垛,双双钻了进去。 外面冰天雪地,麦秸里却温暖如春。 麦秸垛晃荡起来。 邢如意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烟头掐灭,转身回村。 他找到了春桃的婆婆李婶。 李婶说:“哎呀如意,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如意说:“婶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说了怕您生气,不说心里又难受。” 李婶道:“恁娘的腿!跟婶子还有啥不能说的?有话说,有屁放。” 邢如意说:“我刚从县城回来,路过咱村的打麦场,看到了春桃嫂,他跟一个男人在一块,摸着黑钻进了麦秸垛。 那男人是不是大壮哥?难道大壮哥打工回来了? 外面多冷啊?为啥他俩不回家里的炕上呢?” 一句话不要紧,李婶双脚一蹦跶,猛地跳起老高。 “啥?你看到春桃跟一个男人在一块?钻了麦秸垛?” “嗯,千真万确!” “奶奶的腿!那根本不是俺儿子大壮,一定是野汉子!想不到那小贱人竟然偷吃!我岂能饶她?” 邢如意的一句话等于捅了马蜂窝,老婆子顿时气愤填膺。 抬手一挥,她把二小子唤了出来,然后又叫上几个侄子。 最后大手一挥:“冲啊!打死那个贱人!” 一干人等纷纷拿起武器,直奔打麦场的位置冲杀过去。 第31章 一报还一报 赵豆子倒霉了,被邢如意略施小计堵在打麦场里。 “来人啊!把麦秸垛围住!收拾这两个贱人!” 李婶一声命令,呼啦!七八个青年将麦垛围得水泄不通。 李大壮的弟弟二壮伸手就往里面抓:“你俩给我出来吧!” 嗖!赵豆子跟春桃被从里面拉出,大吃一惊。 此刻,他俩才看清楚四周的状况。 赵豆子知道大祸临头,扑通跪下去,双手抱头大呼饶命。 “婶子,饶命啊,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春桃也吓得不轻,浑身发抖。 李婶气得咬牙切齿,一拍膝盖:“老二,给我打!打死他俩我抵命!” 一声吩咐,青年们动了手,把赵豆子按在地上叮咣一通胖揍。 赵豆子疼得哭爹叫娘,再次一头扎进麦垛里,顾头不顾腚。 心说:打吧,打不死就行,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挨揍,上次是被邢如意打,这次是被村民集体群殴。 “别打了!婆,这件事不怪他,要打就打俺吧!”春桃发现不妙,竟然猛地扑过去将赵豆子保护在身下。 二壮的拳头狠狠打在嫂子的后背上。 “好你个贱人!这时候还护着野汉子,跟他卿卿我我,败坏门风,我岂能容你?” 啪!李婶一记耳光抽来,重重刮在儿媳妇脸上,春桃被打一个趔趄,滚倒在麦秸上。 李婶扑过去,拉下胸口上缝衣服的大针,一下一下在春桃的手臂跟肩膀上扎。 春桃痛得大声尖叫,缩成一团。 李婶足足扎她几十针,将女人扎得浑身窟窿眼儿,这还不算,又咬着牙拧她掐她。 眨眼,春桃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女人又哭又嚎不断求饶。 邢如意就在不远处,有点于心不忍。 本想教训一下赵豆子,没想到会伤及无辜。 于是他扯嗓子一声大喊:“不好了!村子里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 一声大喝,击碎山村夜晚的宁静,所有人全都停了手,大家纷纷朝着村子的方向观看。 趁着这个机会,赵豆子将脑袋从麦秸垛里拉出,拽上春桃就跑。 “跑!快跑!再不跑咱俩会被打死的!” 春桃没反应过来,被男人拉得趔趔趄趄,俩人一溜烟窜出打麦场不见踪影。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转身再瞅,哪里还有他俩的影子? “来人,给我追!老娘绝饶不了他俩!”李婶气得一跺脚,挥起笤帚头前追赶。 二壮带着人跟在后头,不断吆喝。 赵豆子拉着春桃跑啊跑逃啊逃,俩人仍旧没来得及穿衣服。 刚才一阵折腾,衣服早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眼瞅着要被追上,赵豆子心生一计。 发现旁边有块草地,枯草足足一人多高,他拉着春桃滋溜钻进草地里。 李婶带着人顺着大路追赶,一口气撵出十里也没追上,这才气急败坏回家。 草地里,赵豆子跟春桃累得气喘吁吁,也冻得瑟瑟发抖。 看到婆婆回村,女人这才哇地哭了,在赵豆子的身上不断拍打。 “都怪你!都怪你!咱俩的事被人撞见,俺没脸见人了,大壮回来绝饶不了俺,咋办啊?呜呜呜……。” 赵豆子说:“这能怪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你说咋办吧?俺跟大壮完了,他回来会打死我嘞。”女人哭哭啼啼,有点手足无措。 赵豆子说:“咱俩逃吧,离开村子进城打工,等有钱了再回来,然后成亲。” “啥?成亲?你想得美!”春桃怒道。 赵豆子太丑了,三角眼,塌鼻子,就是身体壮点。 春桃只是拿他消遣,从没想过要跟他过日子。 赵豆子说:“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反正疙瘩岭我不能呆了。”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李婶一定会去家里闹事。 就算大壮回来不打死他,爹也会剥了他的皮! 春桃说:“豆子你走吧,俺必须回家,俺舍不得大壮,也舍不得那五间瓦房。” 春桃是喜欢大壮的,首先大壮五官端正,谈不上一表人才,至少方方正正。 瓦房是她用娘家钱盖的,还喂养了两头猪跟一群鸡鸭。 那可是她舍不的财产。 赵豆子点点头:“那行,你留下,我走了!如果有缘,咱俩再接着相好。” 说完,他站起身默默走上山道,鞋子都没穿。 反正三更半夜路上没人,也不怕丢丑。 春桃同样从草丛里走出,默默回家。 此刻,疙瘩岭已经乱成一锅粥。 李婶没有兴师问罪之前,邢如意首先拍开了赵大栓的家门。 砰砰砰!砰砰! “谁呀?”赵大栓打开街门一瞅,发现邢如意站在外面。 “混小子,你干啥?”老赵没好气地怒道。 邢如意问:“叔,听说你想弄死我?” “是!我早晚会弄死你!”赵大栓道。 邢如意点点头:“好!既然这样,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为了阻止你弄死我,我先弄得你儿子无家可归。 刚才豆子跟春桃相好,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婶。 李婶已经把你家豆子打了,他也逃走了。 这时候,李婶正带人冲你家而来,一会儿要砸你家的东西,我特意来通知你的。” “你说啥?我家豆子跟春桃相好,你去告密了?”赵大栓猛吃一惊。 邢如意说:“对!我要反报复,弄得你浑身痒痒,还找不到虱子在哪儿,这叫一报还一报!” 说完,他扭头就走。 赵大栓气得浑身发抖,想不到邢如意这么卑鄙。 他大骂一声:“兔崽子别走,瞧我不打断你的腿!”然后拎起一根扁担就追。 但只追一半就停止了,因为李婶已经带人直奔这边冲来。 看到赵大栓,女人双脚一蹦跶:“赵大栓!你咋教育儿子的?竟然偷俺家儿媳妇,这件事没完!” 话声刚落,女人一扑而上,抓上赵大栓的头发就是一阵厮打。 第24章 卖山果 几天前邢如意就打听好了。 距离疙瘩岭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座山村,那儿的人种植果树,储存了大量的苹果跟柿子,收购价四毛一斤。 运到疙瘩岭县城的农贸市场,批发价六毛,中间有两毛的差价。 他的车一次可以装载四千斤,除去油耗跟车损,纯利润至少赚六百。 这年头,对于乡下农民来说,日赚六百绝对是不菲的收入。 一天跑一趟,一个月一万八。 十月到年底三个月的时间,如意掐指一算,足足能赚五六万。 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因此提前交了定金,让那儿的村长帮他收购。 上去乡道,拖拉机的速度很快,邢如意将油门加到了底。 一个半小时后赶到,才凌晨两点半,村长已经等在那里,旁边站着几个强壮的村民。 “如意兄弟,你来了?”村长有点急不可耐。 “大叔,果子收来没有?”如意下车问。 “放心,四千斤一斤不少,少一斤,我把孩子老婆赔给你!”村长信誓旦旦,一瞅就是老实巴交的村民。 他还怕失去邢如意这个大客户呢。 邢如意揭开草毡一瞅,果然,一个个苹果又大又圆,统统都是红富士,柿子也红彤彤的,香气扑鼻。 “好!装车!我给你钱!”邢如意把钱递给他,村长立刻命令村民装车。 车装好,用绳子系结实,村长非常激动,握住邢如意的手。 “兄弟,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这果子你不拉就砸手里了!希望咱们以后继续合作。” 邢如意说:“好!赚钱了咱们天天合作,你们明年的柿子跟苹果我可以预定。” “就这么办!”老村长冲他摆摆手。 邢如意再次上车挂挡加油门,拖拉机掉头开出村子。 桂花仍旧坐在他旁边,担心地问:“如意你急个啥?注意安全啊。” “你不懂,咱们要在六点前赶到农贸市场,那儿的小贩都是黎明前进货,赶早市零售,天亮后小贩没了,咱们的货会砸在手里。” “喔,原来是这样。”桂花这才明白,特别佩服如意的眼光。 原来男人啥都打听好了。 拖拉机的大灯很亮,乡道又好走,赶回县城农贸市场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市场里人不少,熙熙攘攘,好多小贩在采购需要的货物。 邢如意将拖拉机停稳,揭开草毡子,红彤彤的苹果跟柿子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伙子,你这果子怎么卖啊?”有人问。 邢如意刚要回答,桂花立刻挺起胸脯:“哥,批发价八毛一斤。” “啥?八毛太贵了,要不起啊。”几个小贩立刻摇头。 “哥,这果子可好吃了,是俺自家种的,特别甜,不信您尝尝,不甜不要钱!” 说着,桂花拿起一个苹果在胸口上个蹭了蹭,然后用小刀划开,让小贩们品尝。 这么美的小媳妇,脸蛋俊俏,男人们都乐坏了,纷纷抢夺。 “味道怎么样?”桂花又问。 “嗯,好吃,又甜又大,上面还有一股奶香呢?”其中一个小贩说。 “是吗?那您一定要多买点,下次再来就没了!”桂花一点都不生气,还冲他眨巴两下眼,晃晃身体。 几个小贩差点被集体晃趴下。 “哎呀大妹子,这果子真不赖,就是价格贵,再便宜点呗?”小贩们谁都不愿意走。 批发市场太无聊,能够跟美女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都没有恶意,大多是穷苦人,也就嘴巴贫点。 “那您说,多少钱合适?” “六毛吧,别人的都六毛,价格一样我就要你的。” 桂花闻听噗嗤笑了:“不行啊!俺要六毛五,必须贵五分钱。” “为啥你的要贵五分钱呢?” “因为俺的果子上有奶香啊,不但今天的有,明天拉来的还有。” 一句话不要紧,邢如意在旁边差点坐地上。 想不到桂花平时老实巴交,做起生意来竟然这么圆滑,一下就勾住了男人们的心。 “啊?真的?给我来八百斤苹果!!” “我要一千斤柿子!” “我要五百斤!” “剩下的我全包了!” 几个小贩争先恐后,竟然抢夺起来,恨不得大打出手。 桂花立刻冲邢如意使个眼色:“愣着干啥?卸车过称啊。” “喔喔。”邢如意赶紧掐灭烟头帮忙抬框,拿出大秤。 四千斤水果竟然被几个小贩包圆,不到一个小时就销售一空。 总共到手两千六百多块,除去本钱跟油耗,两个人净赚八百多。 小贩们离开后,桂花竟然冲邢如意骄傲一笑。 “怎么样?嫂子的销售能力还可以吧?” 邢如意不由竖起大拇指:“嫂子你可真棒!” 这件事给了邢如意一个启示,干销售还是女人占优势。 桂花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过这么多钱,她乐坏了,数过一遍又一遍。 眼瞅着七点多,太阳冉冉升起,两个人都饿了。 邢如意说:“吃饭吧,别数了,再数也不会多出几张。” 桂花这才将钱装进口袋里,拉上他的手:“走,嫂子请你吃东西,你想吃啥?” “我要吃拉面,加俩鸡蛋!”邢如意砸吧砸吧嘴,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没问题!”桂花兴高采烈,将如意拉进市场旁边的面馆里。 两碗面很快端上来,桂花却将自己碗里的蛋统统挑给如意,自己只吃面。 “嫂子,你为啥不吃蛋?”如意问。 桂花说:“俺不喜欢吃蛋,你吃,你是男人,吃饱了好干活。” 瞧着碗里四个蛋,如意的心里不是滋味,眼睛里热辣辣的。 桂花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完全在照顾他。 桂花拥有着山里姑娘最好的美德,任何时候都紧着男人。 男人吃干的,她情愿喝稀的。 多好的小媳妇啊,老天为啥不开眼,让希望哥变成残废? 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 如意低着头,又把鸡蛋扒回她的碗里。 “嫂子,你有如意,以后绝不准受一点苦!如意也不会让你受苦!” 桂花的眼睛也湿了:“是啊,有了你,嫂子才真正有了家,如果再有个娃,就更好了……。” 第32章 我想包地 赵大栓同样倒霉了,原来邢如意用的是连环计。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婶非常彪悍,是疙瘩坡有名的悍妇。 她抱上赵大栓的脑袋,又是抓又是挠,还拼命往男人的胸口上撞。 老赵被她缠住,一时难以分身,只能眼睁睁瞧着邢如意走了。 趁着这个机会,李二壮大手一挥:“弟兄们,给我砸!” 轰!李氏家族的人纷纷涌入,动起手来。 叮——当!稀里哗啦! 眨眼,赵大栓家的水缸,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包括窗户上的玻璃无一幸免,统统被砸个稀巴烂。 就是家里那条老黄狗也没逃出去,被李二壮狠狠踹了几脚。 大栓婶就在屋子里,吓得蹦跶起老高:“啊!你们干啥?这是干啥?造反了?” 她刚要反击,老赵却大喝一声:“让人家砸!出出气算了,谁让咱儿子欺负人家儿媳妇?理亏啊!” 赵大栓只能打掉门牙肚里咽。 足足砸十几分钟,整个赵家差点被拆散架。 李二壮还是没完,指着赵大栓的鼻子怒道:“你让赵豆子等着,回来老子也饶不了他!!” 说完,他带人趾高气扬离开。 后面却传出大栓婶子歇斯底里的嚎哭声。 “哎呀我滴天儿,这日子没法过了,生个儿子不着调……俺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呜呜呜!哇哇哇……!” 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她心疼啊。 赵大栓说:“别哭了,是咱们管教无方,怨不得旁人!等那逆子回来,我剥了他的皮!” 此刻,他把所有怒气全发在儿子的身上。 根本不怪邢如意,是自己儿子没出息,让人抓到了把柄。 哭够了,老两口才站起身默默收拾断壁残垣。 这边,邢如意乐颠颠回到家,跟袋鼠似得蹦蹦跳跳。 桂花问:“如意你咋了?吃蜜蜂屎了?” 邢如意难掩心头的兴奋:“嫂子,赵大栓家炸锅了,是我弄得,我终于报仇了,哈哈哈!” 桂花半天没听明白,等到如意跟她说清楚,女人竟然叹口气。 “如意,春桃是无辜的,你收拾赵豆子也就算了,不该连累春桃啊。” 桂花是女人,女人从来不难为女人。 赵希望也有点担心:“如意,你这次玩大了,大栓叔会更恨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邢如意却不以为然:“他收拾我?我不收拾他就够意思了,如果不瞧他是麦花的爹,我让他死都找不到地方……。” 此刻的邢如意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沿街乞讨的少年了。 他刚刚学会祖传的绝技,医术一流,杀猪的技术更是一流。 不但有一技旁身,还购买了拖拉机跑运输,日进斗金。 目前的存款已经突破三万。 这还不算,他的胃口变得更大,准备吞掉疙瘩坡村南那五百亩荒地。 一旦荒地到手,可以种蔬菜跟药材,中间穿插果树。 三五年后果树丰收,他还要开食品加工厂,成为方圆百里的十万元户,百万元户,甚至亿元户。 到那时,他可以风风光光跟麦花成亲,保证赵大栓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二天傍晚,邢如意吃过饭来找老村长王德林。 王德林年纪不小了,六十有三,德高望重,人人敬仰。 如意就是在他的撮合下,才去王桂花家当的拉帮套。 走进门,如意恭恭敬敬递给他一根烟:“叔,我找您有事。” “如意来了,炕上坐!风铃,给你如意哥倒水!”王德林赶紧招待他。 他可怜如意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却特别有骨气。 大冬天的,脚上没有棉鞋,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邻居的衣服挂在外面,邢如意就是冻死也不肯拿过来穿。 家里断粮,邻居给一口他吃一口,大家不给他就饿着,从没掰过地里一根棒子充饥。 这就是邢如意,家教特别好。 邢如意一屁股坐在老村长身边,风铃为他倒了热水。 “娃,你有啥事只管说。”王德林抽一口烟锅子问。 “叔,我想包地!” “包地?咱们村没有地可承包啊,所有的地全都分出去,包产到户了。” “叔,我说的是野地,村南的那座山头,如果开出来足足有五百多亩。” “啥?你想承包荒地?可那座山需要开荒啊,太费力了!” 王德林吓一跳,村南那座山不大,上面长满荒草,而且到处是石头。 “叔,我有机器,可以自己开!你就说需要多少钱,我出承包费。” 邢如意有点迫不及待,冬天眼瞅着过去,春天拖拉机只能闲在家里。 如果年前把地开出来,年后就可以种菜,夏季就能见收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可承包土地,我说了不算啊。”王德林真的很作难。 荒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他担心群众们有意见。 当然,山村里人口少,分到村民手里的土地却不少,大概人均三亩。 家里七八口人的,都有二三十亩了。 男人们全出山打工去了,剩下一帮留守女人,根本忙不过来。 傻子才去承包土地呢? 邢如意微微一笑:“叔,我有个办法。” “你说。” “后天,您把所有村民召集在一起,大家开会竞包,谁出的钱多归谁,价高者得好不好?” 王德林闻听眼前一亮。 如意的办法不错,有了承包费,村里还能多一笔收入。 老实说他这个村长已经好几年没领工资了,疙瘩岭穷啊。 “好!就这么办,明天我就挨家挨户通知,咱们开会竞包,没人要那块地就归你。” “就这么定了!”邢如意打个响指起身告辞。 哪知道刚刚出门,风铃忽然追了出来:“如意哥,你别走。” “风铃,你有啥事?”邢如意转过身。 姑娘扭扭捏捏,样子十分害羞,脸蛋上扬起两团红晕。 “哥,你包地能不能带上俺?俺想跟你一块种地。” “啥?你要种地?这……!”邢如意有点为难,上下瞅瞅她。 风铃不小了,今年刚满十八岁,因为没考上大学只能务农在家。 她长得特别俊秀,短发,大眼,鹅蛋脸,个子不高不矮,苗条可人疼。 瞧着风铃细皮嫩肉的样子,邢如意使劲咽口唾沫,嗓子里咕噜一声。 风铃跟麦花长得太像了,乍一看,他还以为站在前面的是麦花呢。 差点扑过去抱上姑娘,哭个稀里哗啦。 第25章 麦花病了 就在邢如意跟桂花吃完面,返回山村第二次拉山果的时候,疙瘩岭出事了。 这天麦花同样起得很早,姑娘穿上衣服进去厨房烧水做饭。 饭做好,她呼唤父母跟哥哥用早餐。 “爹,娘,哥!吃饭喽。” “知道嘞。”赵大栓跟老伴相继起床,赵豆子也懒洋洋从土炕上爬起。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豆子的伤彻底痊愈,屁股上却留下四个疤瘌。 那疤瘌特别明显,好在有衣服遮掩,不影响娶媳妇。 一家四口坐下,吃饭声稀里哗啦。 山村的饭食很简单,早上都是糊糊就咸菜,窝头当干粮。 按说这年头不缺粮食,细粮够吃。 可细粮要粜掉,换娶酱醋油盐,有的人家还要给娃娃们凑学费。 麦花刚吃几口就难以下咽,忽然皱紧眉头捂住嘴巴。 然后她快速站起身冲进厕所,哇哇呕吐起来。 吐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汪汪的。 赵大栓傻了,他的老伴也懵了,两口子相互瞅瞅。 糟糕,这丫头……不会是有了吧? “麦花,你咋了?”大栓婶赶紧过去帮着女儿拍后背。 麦花用力捂着胸口说:“娘,俺也不知道最近咋了,老是恶心干呕,啥都不想吃,浑身没劲,懒得干活。” “啊,丫头,你的月事多久没来了?”大栓婶赶紧问。 “好像只来过一次,那次以后再也没来过。” “啥?这都两三个月了,只来过一次?”大栓婶预料到不妙。 “嗯。”麦花点点头。 “糟糕!邢如意,一定是邢如意!”大栓婶慌乱起来。 把姑娘扶回到餐桌前,她立刻拉上老伴的手,将赵大栓拽进堂屋。 “老头子,你说咋办?” 尽管赵大栓心急如火,恨不得吃人,但还是保持了冷静。 “别声张,让邻居知道会嚼舌根子的,咱俩偷偷带娃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如果是真的咋办?”大栓婶问。 赵大栓攥紧拳头一跺脚:“流掉!邢如意那个小畜生,活该断子绝孙!” “好!就这么办。”大栓婶点点头。 两口子拿定主意,表现得不慌不忙。 吃饱喝足,赵大栓套上牲口,让老伴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大栓婶笑眯眯靠近麦花。 “妮儿啊,咱走,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娘,你要带俺去干啥?”麦花莫名奇妙问。 “你恶心干呕,吃不下东西,多半是生病了,娘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娘,好端端的检查啥?俺没病!”麦花断然拒绝。 “丫头,有病不治就晚了,小病拖成大病会花更多钱,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疙瘩啊,咋能瞧着你生病不管?” 大栓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麦花拉上车按在被子上。 姑娘哭笑不得,觉得爹娘在小题大做,只能顺从。 “驾驾,喔喔……。”赵大栓抡起鞭子将牲口赶得通身冒汗,直奔县城。 四十里山路足足走一晌,午饭的时候才赶到县医院。 下车,大栓婶搀着女儿进去大厅,张大栓去挂号。 号挂好,接下来是等待检查。 “赵麦花!谁是赵麦花?”里面传来妇产医生冰冷的呼喊。 “在!女儿咱进去吧。”大栓婶赶紧答应,拉着麦花进去。 医生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微胖,首先帮麦花号脉,然后检查她的眼底跟舌苔。 最后才冷冰冰说:“先去做个B超,把结果拿来给我瞧。” 大栓婶又拎着女儿去做B超,下午结果才出来。 当结果拿到医生面前的时候,胖女人的眼神里显出一股鄙夷跟冷漠。 “多大了?” “十八。”麦花怯生生回答。 “结婚了吗?” “没有。”麦花摇摇头。 “恭喜你怀孕了,胎儿已经两个月,各项指标都正常。” “医生您说啥?”轰!麦花的头上打过一道闪电,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孕就是肚里有了娃,是如意哥的。 麦花不知道是惊是喜。 惊的是这也太快了,自己还没成亲,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咋就怀上了呢? 喜的是,自己的生理正常,如意哥也是个铁打的硬汉。 可孩子怎么养?怎么生?生在那里好? 大姑娘未婚先孕,山民们还不笑死?爹也不会容忍,咋办,咋办? 麦花的心情很复杂,根本没注意到失魂落魄的母亲。 大栓婶拉上女儿就走,一口气来到大院里,赵大栓在车上都等不及了。 “医生咋说?”老赵问。 “你猜的真准,妮子……怀孕了,已经两个月。” 这次赵大栓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顿足捶胸,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中。 “她爹,你说咋办啊?”大栓婶手足无措问。 “不能回家!不能让邻居们知道,否则我的老脸没处搁,麦花这辈子也就完了,直接……打掉!” “啥?打掉?爹,不行啊!”麦花首先打个冷战。 赵大栓眼睛一瞪,喷出两团烈火:“伤风败俗的丫头,不打掉难道要生下来?谁养?” 麦花立刻说:“爹,俺来养,求求你不要打掉我的娃啊,这是俺跟如意哥爱情的结晶。” “结晶个屁!回到家老子非活劈了邢如意不可!立刻打掉,刻不容缓!” 赵大栓气冲斗牛,拉上女儿的手再次冲进医护室。 看到医生,他愤愤怒道:“打胎,立刻就办!” “不!爹!不能啊!你不能伤害我的娃,求您了!” 扑通!麦花竟然冲父亲跪了下去,眼泪汪汪。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总不能白跟如意哥相好一场。 “滚开!回家瞧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祸害不能留!马上安排手术!”赵大栓的样子凶狠如虎。 愤怒,焦急,羞愧,自责袭扰着他的心,一世英名让女儿毁于一旦,他觉得没脸见人。 “你们拿定主意了没有?”胖医生问。 “拿定主意了!我是她爹,她的一切全有我做主,立刻安排做人流!”赵大栓冷冰冰说。 “好!马上准备手术。”医生冲旁边的护士吩咐道。 麦花吓坏了,觉得他们要杀死自己的娃。 她猛地抱上张大栓的腿,再次苦苦哀求:“爹,不要啊!女儿可以不活,但我肚子里的娃必须要活下去,这是如意哥的根啊!” 啪!赵大栓一记耳光袭来,狠狠将麦花抽在地上,想把女儿拖进手术室。 第33章 势在必得 “如意哥,风铃毕业了,没活儿干,不想坐吃等死,你就答应妹子呗?” 风铃竟然撒娇起来,身体不断晃动。 因为腰又太细,样子特别妩媚。 疙瘩岭人杰地灵,生出的姑娘全这么美,让人流连忘返。 “妹子,种地可不是闹着玩,太累!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能干啥?还是等着嫁人吧。”邢如意撇撇嘴道。 风铃闻听竟然恼了,怒道:“哼!小瞧人,别瞅妹子年龄不大,俺可有力气了,不信咱俩可以掰腕子试试。” 说着,姑娘过来拉他的手。 邢如意赶紧躲开:“去去去!我才不跟你掰腕子呢!” “哥,求求你了,妹子真的想跟你一块种地,你就带上俺吧。”风铃继续晃身体。 邢如意被她晃得头晕,只能屈服:“好吧,这块地包下来我早晚要雇人,你来帮我打工吧,给你工资行不行?” “哎呀这太好了!妹子谢谢你了。”风铃立刻欢呼雀跃。 她想拉上如意的手,但邢如意却再次躲开,转身走了。 风铃乐滋滋回到家,晚上躺在炕上怎么都睡不着。 大山里好多女孩出山打工,但都是一去不回。 有的搞对象嫁给城里人,有的嫁给大老板,疙瘩岭太穷,根本留不住人。 因此,这里又是有名的光棍村。 风铃不走,主要因为爹娘年纪大了,她是独生女,不忍抛弃二老。 可不能在家闲着啊,总要找点活儿干。 从前,她没有注意过邢如意,直到今年夏天毕业回到家,看到关于男人的一切。 如意去桂花嫂家拉帮套,头一个礼拜挣三万,不但帮桂花还了外债,还购买了拖拉机跟水泵。 为麦花,他杀死过疙瘩岭的野狼。 为桂花,他杀死过山上的黑熊。 风铃对他不仅仅是敬佩,简直是膜拜,邢如意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跟天下所有女孩一样,风铃也做过青春的美梦。 她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相信总有一天,爱人会身穿金甲圣衣,在众目睽睽下骑着会喷火的恐龙来娶她。 她希望看到的是他本人,绝不是坐骑。 如意哥那么有本事,咋就去给桂花嫂拉帮套了呢?为啥不来俺家? 风铃上过高中,当然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 她的脑海里甚至想象着跟邢如意成婚的样子。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男人西装革履,她身穿大红嫁衣,样子楚楚动人。 晚上,送走所有亲朋,两个人进去洞房,如意哥亲手摘下她的盖头。 她含羞带臊,扭扭捏捏,男人碰一碰,她挪一挪,心里发烧似火灼。 忽然,风铃打个冷战,思维猛地被拉回到现实。 哎呀!我瞎想什么呢?没羞没羞! 她的脸蛋瞬间红透,觉得没脸见人,赶紧用被子蒙了头。 整整一宿,她的脑子里都是思绪万千,睁开眼是如意的影子,闭上眼是如意哥的面庞。 风铃觉得自己都疯了……。 两天以后,疙瘩岭大队部,人满为患。 全村一百多口,除去老人跟孩子,还有打工没回来的,真正到场的也就四十来个人。 人群熙熙攘攘特别热闹,男人们在抽烟,女人们有的纳鞋底,有的织毛衣,还有的在拐线绳。 老村长王德林发现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跳上磨盘。 “大家注意了,把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我有事情要宣布。” 大家当然知道他要宣布什么。 两天的时间,王德林把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承包村南的那块荒地。 “德林叔,你就别宣布了,直接说那块地多少钱就行了。”李二壮第一个跳起来说。 “是啊德林叔,不就一块烂地吗?谁承包啊?还要自己开荒,累死个人。”桂花也站起来说。 王德林尴尬一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就长话短说。村南那座山已经荒废很久,没人开是因为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但大队仍旧决定要包出去,疙瘩岭穷啊,村里买张红纸的钱都没有。 现在开始竞标,价高者得,需要签约合同,最低五十年,承包费一年一结。” “啥?承包五十年?一年一结,那底价是多少呢?”李二壮又问。 “每亩地十块,那座山能开五百多亩,多出来的算白送,就按五百亩算,五千块一年吧。” “啥?五千块?太贵了,谁种谁是傻子?”群众们议论纷纷。 整个疙瘩岭能拿出五千块的绝超不过两户人家。 一个是赵大栓,一个是邢如意。 赵大栓是绝不会包地的,因为年纪太大,精力不足。 再加上儿子刚被赶出村子,闺女也不知去向,他和老伴根本没那个心思。 五千块承包费只是开始,开荒需要用机器,雇人工,同样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还不算,种子,农药,化肥,浇水,还有收获,全都是砸钱的无底洞。 一年没个三五万,根本拿不下。 一时间会场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不说话了。 “现在开始竞价,有多于五千块的没有?”王德林的眼光看向众人。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都低下了头。 邢如意发现时机成熟,立刻站起来说:“村长,我承包了,合同拿来!” 话声刚落,旁边的赵大栓不干了,同样从座位上跳起:“德林哥,我出五千五百块一年!” 邢如意一愣,想不到老赵会跟他杠上。 “德林叔,我出六千。” “我七千!”赵大栓道。 “我八千!”邢如意当仁不让。 “我九千!超过一万归你!”赵大栓一拍桌子道。 邢如意嘿嘿一笑:“好!就一万,总之我势在必得!” 赵大栓竟然得意忘形起来。 “邢如意你上当了,其实这块地我根本没打算承包,出来抬价,就是想你多出五千!” 原来老家伙根本没按好心,纯粹为报复。 几天前,他的家刚被李二壮砸个稀巴烂,都是邢如意在背后搞鬼。 今天出来抬价,就是想霍霍他的钱。 第34章 承包土地五百亩 邢如意说:“叔,没关系,别说二十块一亩,一百块侄子也包得起,架不住我有钱!” 他说这话,是故意在气赵大栓,而且绝不是说大话。 因为从现在到年底,他靠贩卖水果,至少能赚五六万。 再加上卖熊皮跟熊掌的钱,开荒,种子,花费,所有开销完全够用。 再说这钱是给了大队,又不是丢水坑里去了。 “如意,你真的有信心能管好五百亩地?”赵大栓鼻子冷哼一声。 他种了一辈子地,知道庄稼人的辛苦。 普通人,管理十几亩就已经精疲力竭,五百亩,累死你个傻小子! 邢如意又是嘿嘿一笑:“我当然能把五百亩地管理好,而且年年大丰收。 三年后我必定让你刮目相看,哭着喊着把麦花嫁给我!” “那咱就走着瞧!”赵大栓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接下来是签约合同,王德林已经把合同整理完毕。 邢如意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跟桂花的名字。 桂花在旁边吓一跳:“如意你……为啥要写俺的名字?” “这块地是咱俩包的,赚了算咱俩的,赔了我来负责。” “如意你……。”王桂花顿时热泪盈眶,不知道说啥好。 她知道如意包地同样是为这个家,想多挣钱给赵希望看病。 而且如意已经在联系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了。 所有群众逐渐散去,如意跟桂花也回了家。 走进门,他把承包土地的合同交给赵希望看。 希望立刻热血沸腾起来。 “如意,五百亩地不是小数目啊,你打算咋种?” 邢如意说:“简单,蔬菜跟果树间作,就是在果树苗里种蔬菜,能保证两年的收成。 前两年种菜养树,三年后果子就能成熟。 到那时,咱们将有摘不完的果子,挣不完的钱。” “你打算种什么菜,栽什么树?”赵希望又问。 “白菜萝卜,或者药材。 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挣钱,我准备种一百亩枣树,一百亩桃子,一百亩梨树,还有一百亩苹果,外加一百亩杏树。” “啥?这么多?如果将来卖不完,烂到地里咋办?”赵希望又问。 “哥,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到那时,弟弟会建罐头厂跟食品加工厂,果子行情好就卖掉,行情不好,咱们就做成罐头,果汁,销售到全国各地!” 赵希望惊呆了,瞪大两只骆驼眼。 做梦也想不到邢如意有如此的豪气跟胆量,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啊。 他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 “如意,哥多想甩开膀子跟着你大干一场,可你瞧我这身子,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俩,你说我为啥不赶紧死啊?” 希望再次懊恼起来,残废的身子阻挡了他的豪情壮志。 如果没有摔下断崖,没有残废,完全可以跟如意这样的后生争一争,桂花也不至于守活寡。 现在说啥都没用了。 天色晚了,返回北屋,两个人躺倒。 邢如意累坏了,倒头就入眠,地上很快响起鼾声。 桂花却怎么都睡不着。 猛地承包五百亩地,她有点无法接受,好像做梦一样。 俺怎么忽然成了旧社会的大地主? 跟着如意一定能享福。 她坚信邢如意能成功,自己早晚也会成为阔太太,到时候使奴唤婢,骡马成群。 因为如意总能创造奇迹。 老天,你为啥让俺当初嫁给希望,选择的不是如意? 这么好的青年,一旦成功,必然会离开赵家。 他走了俺咋办啊?必须快手拿下。 可怎么拿?这娃的心里只有麦花啊。 几次失败让桂花失去信心,瞧着邢如意酣睡的面孔,一双虎目,四方脸膛,健硕的臂膀,她的心又不安起来。 她甚至幻想赵希望死了,如意跟她做了真正的夫妻。 两个人携手并肩过上好日子,住进新房里,躺在炕上。 邢如意躺在地上,被一阵尿意憋醒。 他睁开眼准备出门上厕所,忽然听到土炕上传来刺刺拉拉声。 他以为桂花病了,赶紧扑过去检查。 仔细一瞅,顿时明白发生了啥事。 邢如意忽然打个冷战,心里五味掺杂,一种沉重的负罪感瞬间涌上心头。 好可怜的女人!是他害了桂花,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彻底让桂花迷失自我。 可他的心里只有麦花,根本不知道如何取舍。 第26章 麦花跑了 麦花嚎啕大哭,只能跟父母坐在长椅上等着传唤。 手术室里有人正在做手术,是个年轻小媳妇。 她超生,被乡里的工作组抓来的,一直在反抗。 工作组的人跟杀猪一样,把她按在手术台上,女人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麦花吓得心惊肉跳,感到世界末日来临。 她眼神空洞,心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她忽然有了担当跟责任。 不如逃吧,逃得远远的,先把孩子生下来,保住如意哥的种再说。 可怎么逃?爹就在旁边,死死攥着她的手。老娘也虎视眈眈,绝不准她离开半步。 足足等二十分钟,里面的女人出来了,几个工作组的人搀扶着她,站都站不稳,表情非常痛苦。 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个垃圾桶,麦花低头瞅一眼,看到了那个刚流出来的婴儿。 跟一只大老鼠差不多,血糊糊的,让人看到就恶心。 哇!哇!麦花又呕吐起来,这次非常严重。 大栓婶再次帮女儿拍后背。 “赵麦花!该你了,马上来手术室。”里面传出护士的呼喊。 麦花再次打个冷战,死死抓着母亲的手:“娘,不要啊,不要!” 大栓婶说:“妮儿,别怕,很快就好,女人都要过这道坎。” “娘,俺想尿方便,你带俺去茅厕好不好?”麦花再次哀求。 赵大栓眼睛一瞪:“不行!手术完了再去!” “那俺不拉裤子里了?一点都不卫生,不行!俺要上茅厕!必须去!”麦花梗着脖子跟父亲吵。 医生都等得不耐烦了,怒道:“快去快回!” “喔。”麦花站起身冲进厕所。 她的老娘大栓婶跟在后面。 麦花将厕所的门关闭,眼睛不断踅摸,寻找逃走的出路。 出路很好找,厕所里有窗户,拉开窗户就是医院的后院,穿过后院就是医院的后门。 上去大马路扎进人群里,老娘绝对找不到。 于是女孩瞬间将窗户拉开。 大栓婶在外面喊:“闺女,你完了没?” “没呢,娘,你再等一会儿。” 大栓婶说:“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么长时间,一条黄河也该完了吧?” 她根本没想到女儿会逃走,继续在外面等。 三分钟后,大栓婶再次呼喊:“妮儿,完了没?” 可这次别管她怎么呼喊,里面也没回声。 老婆子预感到不妙,推开厕所门直奔蹲坑。 将几个蹲坑的门全部打开,那里还有女儿的身影? 墙上的窗户开着,麦花早就跳窗逃走了,消失无踪。 “嘿!这丫头,竟然跑了,她爹!她爹!!”大栓婶只能冲老伴呼喊。 “咋了?”赵大栓在那边问。 “你的好闺女跑了,借着尿遁了!” “啥?”赵大栓闻听晃悠两下差点晕倒。 他拉上老伴的手就追,冲出门直奔后院。 后门那边是个菜市场,熙熙攘攘人很多。 老赵跟老伴分头寻找,从菜市场这头找到那头,那头又找回来,也没看到麦花的踪影。 “她爹,咋办啊?闺女没了!”大栓婶说。 赵大栓咬咬牙:“没就没了!就当我没生过她,就算回来,我也要打断他的腿!咱们回家!” 早上,赵大栓是带着麦花娘儿俩出发的。 晚上回来,车上却只有老伴一个人,麦花不见了。 走进门,他卸下牲口,仍旧一脸怒气。 赵豆子问:“爹,娘,俺妹嘞?” 赵大栓鼻子哼一声:“你妹子打工去了。” “打工?她去了哪儿?”赵豆子莫名其妙问。 “大城市!挣钱去了!”老赵只能忽悠,亲生儿子都要隐瞒。 就怕泄露出去一个字,影响自己的脸面。 “爹,她去了那个城市?”赵豆子又问。 老赵眼珠子一瞪:“关你屁事?少管闲事威信高,多吃馒头你身体好!” 赵豆子只能闭嘴,吓得再也不敢说半句废话。 麦花就那么从疙瘩岭消失,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赵大栓对外声称,闺女就是出门打工去了。 现在,好多少男少女出门到城市里找活儿干,要嘛帮人端盘子洗碗,要嘛当服务员。 还有的去工地搬砖和泥。 女儿怀孕的事儿,他半个字都没透露。 麦花从医院逃走,一路上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落脚点在哪儿。 疙瘩岭回不去了,只能身如柳絮随风飘。 此刻,她最想见的是邢如意,好想告诉心上人,自己怀了他的娃。 可后来一想,告诉他又有啥用? 如意现在是桂花家的拉帮套,王桂花可以容纳如意,但绝对不能容纳她。 到哪里去好呢?她在县城的马路上徘徊。 一直到傍晚,终于看到如意的拖拉机从大道上轰轰烈烈开来。 拖拉机的速度太快,桂花坐在男人旁边,样子如沐春风,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 邢如意一天的时间赚八百块,又拉回一车苹果跟柿子。 没等她走到跟前,拖拉机已经转向山道,向着村子的方向开去。 麦花没追上,扑通跪在地上,泪水顺着粉红的面颊不断流淌。 “如意哥,麦花祝你跟桂花嫂幸福,俺走了。 放心,你的娃俺会生下来,把他养大!绝不会让爹伤害他半分。 如果有缘咱俩还会相见,到那时麦花再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 直到一股冷风吹乱她的秀发,才悻悻站起。 一辆公交车缓缓开来,麦花抬脚上去。 汽车开呀开,足足开出一百多里,在一座小镇里停下,麦花下车走上街道。 她有个姑姑住在这里,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姑姑。 半夜,麦花排开了姑姑的家门。 姑姑开门一瞅,大吃一惊:“麦花,咋是你?” “姑,呜呜呜……!”麦花哭了,抱上姑姑嚎啕不止。 “妮儿,到底咋了?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姑姑吓得不轻,还以为哥哥跟嫂子殡天,麦花是来报丧的。 将侄女拉进屋子,麦花仍旧在抽泣,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姑姑。 “啥?你怀孕了?傻妮子!怎么会搞成这样?”姑姑一声苦笑。 “姑,你最疼麦花了,千万不要告诉俺爹我在这里,不然俺肚子里的娃会被流掉!”麦花哀求道。 姑姑点点头:“放心,姑也年轻过,会帮你保密的!以后就住在这里,姑来照顾你!你爹敢来,我就让你姑父把他打出去!” 第27章 给他下圈套 短短一个礼拜,邢如意跟桂花跑运输挣了五千多。 七天后他才感到异样,因为身边没了麦花。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八天不见,邢如意觉得好像跟爱人分别了一辈子。 同时,村里的谣言也纷纷四起,大家都说麦花被父亲赵大栓赶出家门,到山外打工去了。 邢如意觉得很蹊跷,因为麦花没来跟他告别。 有心去找赵大栓问个究竟,又怕老东西用扁担拍他。 这天傍晚,他在村口的石桥上看到赵大栓,老头子刚从山上打猎回来,风尘仆仆。 “叔,你慢着!”如意拦住他的去路。 “干啥?”赵大栓没好气地问。 他都恨死邢如意了,恨不得当场啃了他。 可自己打不过这后生,再说为了脸面,女儿怀孕的事情不被泄露,他只能打掉门牙肚子里咽。 山高水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邢如意问:“叔,麦花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死了!”赵大栓只回答两个字,拔腿就走。 “叔,我知道您把麦花赶了出去,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好不好?”邢如意苦苦哀求。 爱屋及乌,因为太爱麦花,所以不跟她爹老子一般计较。 别管赵大栓做过啥错事,他都是麦花的父亲,也等于自己未来老丈人。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滚——!”赵大栓眼睛一瞪,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猛地端起手里的猎枪,冲邢如意瞄准。 他好想一枪崩了这兔崽子,可杀人是要偿命的。 邢如意却没有害怕,反而将胸膛高高挺起。 “叔,只要您告诉我麦花在哪里,侄子情愿挨您一枪,您打吧,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邢建民的儿子。”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彻底将赵大栓震慑。 老赵冷冷笑了:“有种!你真的喜欢麦花?” “嗯,我爱她一辈子!” “那我告诉你,她病了,得的是绝症,而且那病会传染,你还要不要见她?” “要!告诉我她在哪儿?到底得的啥病?我有钱,一定会帮她治好!” 邢如意忽然抓住老赵的枪杆子,显得心急如焚。 赵大栓说:“她得的是麻风病,我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担心她传染给别人,你也不怕?” “不怕!”邢如意道。 “好!如果你真的想见她,晚上吃过饭跟我一块上山,我把她安顿在一个山洞里。” “没问题!叔,告诉我,麦花现在怎么样?她难受不难受?痛苦不痛苦?我要去伺候她!” 邢如意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老赵在给他下圈套。 听说麦花得了麻风病,心疼得要死。 “去了你就知道了,就怕你小子没那个胆子!”赵大栓说完走了,仍旧咬牙切齿。 邢如意赶紧回家,进门就吃饭。 他非常急促,恨不得拧下脖子往肚子里倒。 瞧着他急急慌慌的样子,桂花特别心疼。 “如意你慢点,怎么吃东西跟狼似得?小心噎着!” 邢如意放下碗,嘴也顾不得擦一下,马上收拾东西。 将祖传的医药箱背在身上,还拿了不少药。 临走,还将祖传的杀猪刀别在后腰上。 疙瘩岭上很危险,不但有野狼跟土豹子,还有熊瞎子出没。 麦花一个人在山洞里太危险,他要照顾女孩,暂时不下山了。 如意说:“嫂子,明天咱们不去农贸市场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冤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桂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样十分焦急。 “你别管,我走了,照顾好希望哥。”邢如意大步流星出门,直奔赵大栓家。 男人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把桂花吓得不轻。 她只好偷偷跟在后面,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边,赵大栓也做好准备,刚出门就跟邢如意撞个满怀。 “如意来了?”他问。 “嗯。” “咱走,我带你去见麦花!”老赵背着手慢悠悠上山。 邢如意跟在后头,仍旧急急匆匆,恨不得立刻见到麦花。 七天前,老赵带着女儿去县医院,全村人都看到了。 因此,如意对麦花生病的事情深信不疑。 她怎么就得了麻风病呢?到底谁传染的? 麻风病类似于天花,早些年医疗条件不发达,死过不少人。 就算死不了,也会浑身烂疮,面目全非。 邢如意在心里默默祈祷:麦花,别管你变成啥样子,如意哥都会一如既往爱你,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两个人走啊走,一口气走出三十多里,眼瞅着深夜十点半。 最终,赵大栓带他来到一座山洞前,指着洞口说:“小子,麦花就在里面,有胆子你就进去,不敢进就是怂包,废物,软蛋!” 说完,老赵转过身背着手再次离开。 他把邢如意一个人丢在这里,一边走脸上一边显出冷笑。 “兔崽子!明天老子来给你收尸!反正杀死你的不是我,是那头熊瞎子!” 邢如意瞅瞅洞口,发现山洞不大,四周布满落叶。 此刻,为了麦花他啥都不顾,也没想到会有危险,于是大步流星进入。 山洞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邢如意立刻拿出手电筒照亮。 这里到处是树叶跟杂草,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而且有股腥臭味。 “麦花,麦花你在哪儿啊?如意哥哥来了!”邢如意一边呼喊一边寻找。 一口气走出几十米,还是没看到女孩的影子。 忽然,脚底下一绊,他差点闪个趔趄。 猛地转身,看到身后有一堆枯草,枯草里有个圆鼓鼓的东西。 “麦花,是你吗?妹子!”邢如意赶紧扑过去将草堆扒拉开。 草堆蠕动两下,却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一双灯笼似得眼珠。 等到邢如意看清楚,不由打个冷战,刷!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这根本不是麦花,而是一头硕大的黑熊。 赵大栓想弄死他,竟然把他领进了熊窝里。 黑熊正在冬眠,睡得正香,邢如意忽然闯入,打扰了它的清梦。 黑熊睁开眼,猛地瞅到邢如意,乐得心花怒放。 好一顿丰盛的美餐,好一个健壮的小伙儿,正好饱餐一顿。 “呜呜呜!嗷呜——!”熊张开嘴巴一声嚎叫,直奔邢如意就扑。 第35章 天上掉下个小长工 邢如意只好转身冲出门,来到院子里。 一脑袋扎进水缸,冰冷的清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老半天头脑才清醒。 他甚至忘记了上厕所,打开街门坐在门台上,家都不敢回。 两个小时过去,足足抽半包烟,舌头都麻木了。 半夜两点半,桂花起床了,点着油灯,没看到邢如意。 她没有疑惑,因为如意总是比她起得早。 过一会儿俩人还要去农贸市场,批发白天拉来的果子。 桂花穿上衣服和鞋子,首先进去厨房烧饭。 饭做好,还是没看到如意的身影,她打开街门顿时吓一跳。 “冤家?你咋在外面? 冷不冷啊?” 桂花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根本不知道男人发了哪门子疯? 邢如意却尴尬一笑:“嫂子,刚刚承包五百亩地,我兴奋得睡不着。” “那你也不能冻着啊?感冒了咋办?”桂花赶紧拉他,将如意拽进屋子。 饭菜端过来,她让男人先吃,然后去给赵希望送饭。 “希望哥,饭好了,趁热吃,一会儿俺跟如意去市场里,你拉屎尿尿弄脏被子不要管,妹子回来帮你洗。” 桂花还是那番话,还是那么温存,一直把希望当哥,把自己当妹子。 目前两个人除了夫妻之名啥都没有,赵希望连她的小手都没碰过。 “好!你俩走吧,路上冷,多穿件衣服。” “嗯。”桂花走出小屋,这才坐在餐桌前用饭。 邢如意一句话也没有,不知道该说啥。 他不能揭穿女人的秘密,免得女人尴尬。 茶足饭饱,两个人出门,合骑一辆自行车,如意在前面,桂花坐在后座上。 他俩改变了销售模式,白天去150里外拉果子,下午将拖拉机停在农贸市场,找人看守。 黄昏回到家,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毕竟还有赵希望那个残废需要照顾,两不耽搁。 深夜,山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自行车一路颠簸。 尽管邢如意心如止水,也难免心猿意马。 邢如意知道,此刻只要停下,双臂一张,桂花立刻会投怀送抱。 但是不行,我有麦花! 麦花你去了哪里?为啥临走前不告别一声,想死哥哥了! 邢如意一边骑车,一边尽量不让自己想桂花,把注意力引导在麦花身上。 四十里山路足足走一个半小时,终于上去公路,赶到市场。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四千斤水果又卖两千七八,纯利润八百有余。 卖完最后一筐,两个人进去面馆,要两碗面。 面条刚刚挑起,没送进嘴巴,一条人影忽然闪进面馆。 “如意哥!原来你在这里,妹子找你好久了!” “啊!风铃怎么是你?”两个人同时吃一惊。 不知道女孩子啥时候跟过来的。 “哥,俺是骑自行车跟着你俩来的,刚才看你俩卖钱,没好意思打扰。”风铃咯咯一笑,坐在他俩旁边。 “啥?你早就来了?老天!还好没碰到野狼!”邢如意吓得不轻。 他带着桂花走山路是因为腰里揣着杀猪刀,野狼不敢靠近。 风铃一个女孩子,万一碰到觅食的狼群,必定很危险。 这傻妮子咋就不要命呢? “妹子,你来干啥?”看到风铃,桂花同样很心疼。 因为女孩子披头散发,脖子上系着围巾,脸蛋被冻得通红。 “帮如意哥啊,昨天你俩承包五百亩地,一定想开出来,开荒就需要推土机,俺帮你们领回家!” “啥?你跟过来就是为帮我带推土机?”邢如意问。 “嗯。” “那你吃饭没?”如意不知道说啥好,心里有激动也有感动。 “没呢,俺也要吃面,给俺来一碗!” 风铃一点都不客气,知道邢如意大方,一定会管饭。 邢如意苦苦一笑,不得不冲老板招招手:“老板,再来一碗面,加仨鸡蛋!” 面过来,风铃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继续瞧着如意跟桂花傻笑。 桂花说:“妹子你慢点吃,不够的话还有,瞧你这脸蛋冻得?” 她还帮风铃梳理凌乱的头发。 三个人吃饱,风铃打个饱嗝说:“咱走呗。” “去哪儿?”如意问。 “县城农机站啊,找到推土机,我带回家给你开荒,你带着桂花嫂继续拉果子去。” 原来风铃啥都想好了,甘愿成为如意的小帮手。 “好!天上掉下来个小长工,不用白不用。”邢如意站起身,摸摸风铃的小脑袋。 风铃不但没躲,反而特别享受。 三个人离开面馆,再次走进农机站。 农机站里什么都有,叉车,吊车,挑车,推土机,钩机一应俱全,好多司机在那里等活儿干。 如意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猛地看到小周。 小周就是卖给他拖拉机跟水泵的那个销售员。 “兄弟,你咋来了?”小周看到他非常高兴。 如意说:“哥,我承包了五百亩地,准备开荒,需要找辆推土机。” 小周闻听乐坏了:“你找我啊!我可以帮你联系!” “啥?你有推土机?”邢如意乐得眉开眼笑。 “我们老板有啊,好几辆呢,价格给你便宜点。” 邢如意问:“五百亩地整理成梯田,一天多少钱?” 小周说:“目前行情是一天三十块,你用的话一天二十五,但油钱必须你出,好不好?” “好!就这么办!”邢如意乐坏了。 小周立刻进屋跟老板商量,不多会儿拿一把钥匙出来,抬手一挥:“走!” 他迅速上去一辆大型推土机,打响油门。 风铃同样乐得不轻,抬脚上去机器,坐在小周旁边。 “哥,嫂子,你俩放心拉果子去吧,俺回家帮你开荒!走喽!坐车兜风去喽。” 她的样子俊俏可爱,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小周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被风铃的样子陶醉了。 第28章 勇斗黑熊 邢如意做梦也想不到赵大栓如此凶狠,竟然会借黑熊的手杀死他。 老赵也是疙瘩岭上的老猎人,对山上的动物特别熟悉。 这头熊的栖息地是他几天前发现的。 本想下兽夹子抓住它,但是又不敢招惹。 因为熊的战斗力非常强悍,一旦抓不住,自己会被当场咬死。 而且熊掌特别厉害,一掌下去能拍断一棵树,拍死人是轻而易举的。 他立刻想到了邢如意。 不如弄个圈套,把那小子引过来,让熊拍死算了,正好解了心头之恨。 当邢如意瞅清楚熊的样子,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大眼圆睁。 这东西体格庞大,又胖又圆,不低于五六百斤。 嘴巴张开,里面是两排锋利的牙齿,根根好像尖刀。 嗖!他的身体弹出去老远,转身拔腿就跑。 熊发现他吓窜了,抖去一身草沫子,抬脚就追。 俗话说好狗撵不上怕狗,邢如意脚步如飞,眨眼窜出去几百米远。 熊在后面穷追不舍。 跑得正欢,忽然不好,他又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哎呀,如意你跑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女人的声音猛地响起。 邢如意仔细一瞅,顿时叫苦不迭,原来是王桂花。 桂花嫂一路跟踪而来,但她是女的,脚步慢,因此落在了后面。 刚才,她发现赵大栓急匆匆下山,身边没了如意,就感到不妙。 那娃一定出事了,说不定被赵大栓杀死在了山坳里,这可如何是好? 女人正在不知所措,竟然看到如意从山坡上奔跑而来。 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就被男人抱在怀里。 “嫂子快跑!快呀!” “到底咋了吗?”桂花莫名其妙问。 “熊!后面有熊瞎子,他想咬我嘞!” “啊!”扑通!桂花不但没跑,反而倒在他的怀里。 因为女人吓瘫了,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怎么都迈不动步。 邢如意一声苦笑:这下好,跑不掉了,来个拖后腿的。 背着女人根本跑不掉,咋办呢? 只能拼了! 他忽然转身,猛地拉出后背上那把杀猪刀,严阵以待。 黑熊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发现邢如意忽然停止,同样吓一跳。 暗夜里,熊的眼光很好,瞅准了那把杀猪刀。 月光下,杀猪刀亮光闪闪,发出冷幽幽的光辉,让人胆寒。 熊猛地停下脚步,立刻后退一步。 “滚开!我不想杀你!赶快走!”如意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熊可比野狼厉害多了,当初杀死四条野狼,完全是靠运气。 如果不是为保护麦花,他才不想招惹狼群。 今天为了桂花,他必须跟熊瞎子斗一斗。 自己逃走的后果,是桂花嫂被咬成碎片。 起初,熊被吓得一怔,但仔细瞅瞅,发现邢如意和它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旁边还有个姑娘,好美!味道一定不错。 一男一女两块肥肉啊,这样放掉太可惜了。 吃掉后正好可以囤积脂肪,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于是黑熊将脖子一扬,叫声更加惨烈:“嗷呜——!” 说时迟那时快,熊愤然跃起,力量排山倒海,直奔邢如意压了过去。 半空中,不但张开巨嘴,一只硕大的熊掌也拍向他的脑袋。 邢如意只能硬着脖子跟它搏斗,脑袋一歪避过熊掌,手里的杀猪刀舞出一团刀花。 “啊——!” 刷刷刷! 他根本不知道挥出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劈中黑熊。 最后一击最迅猛,冲熊的胸口不断乱刺。 噗嗤!噗嗤!噗嗤! 二十秒过后,倒下的不是邢如意,反而是那头黑熊。 如意还没完,猛地将熊抱在怀里接连补刀,直到熊一动不动为止。 血,顺着草地不断流淌,染红地面,也染红他的衣服。 最终,他的力气完全耗尽,却仍旧抱着熊不断撕咬,跟疯了似得。 最先起来的是王桂花,桂花瞅得清清楚楚,熊已经死了,尸体逐渐变得冰冷。 如意却抱着熊,嘴巴还在野兽的脖子上乱啃。 女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如意完全可以逃走,彻底摆脱熊的追击。 不跑都是因为她,担心她被野兽咬伤。 男孩为了她竟然不顾生命危险,宁可跟熊同归于尽。 “如意,算了!别打了,它已经死了!停手啊!” 桂花忽然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身体也紧紧贴在如意的身上。 老半天,邢如意才停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桂花!嫂子你没事吧?”他抱上桂花的肩膀问。 “如意我没事,你呢?有没有被抓伤?”桂花同样帮他检查身体。 邢如意坐起来晃晃脑袋,发现活动自如。又挥动几下肩膀,觉得比轴承还灵活。 这才仔细观察黑熊。 其实他刚才第一刀就要了熊的命。 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旋转着进去熊腹,不但搅碎它的肠子,还搅碎了它的肺部跟心脏。 所有刀口都在腹部,整张熊皮完好无损。 邢如意呆了,傻傻瞧着那把杀猪刀。 他爹老子邢建民活着的时候说过,这把刀有个名字,叫庖丁解牛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当初第一个使用这刀的人名字叫庖丁,传说是屠户的祖师爷。 传到邢建民的手里,已经几千年了。 起初邢如意不信,以为爹老子在吹牛。 今天一瞅,果不其然。 究竟是刀太锋利,还是他练习庖丁解牛术的结果,已经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保住了自己跟桂花嫂的命。 “如意,你又救了嫂子一命!又救了我一命啊,呜呜呜……!”桂花抱上他放声大哭,娇弱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 邢如意这时候才感到后怕,瞅瞅桂花,又瞅瞅手里的刀,脸上展出笑容。 扑通!两个人同时倒在死熊的身上。 第36章 最佳小帮手 邢如意开车带着桂花走了。 这边,风铃也领着小周奔赴疙瘩岭。 山路真的很难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路上推土机特别颠簸。 好在柴油机马力巨大,什么坑都能一跃而过。 车厢里弥漫着少女醉人的香气,小周有点心慌意乱。 忍不住偷偷瞅风铃一眼,只见姑娘是短发,大眼睛活灵活现,身穿鸭绒小袄,脸蛋跟小手都红扑扑的。 风铃的个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天然质朴,赶得上王昭君,赛得过杨玉环。 这立刻让小周产生遐想,脑子里意乱情迷。 因为不注意,差点把车开山沟里。 风铃咯咯一笑:“小周哥你小心点,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妹子,你……好俊!跟如意兄弟是啥关系?” 这个必须问清楚,邢如意上次就带一个姑娘去农机站,名字叫麦花,长得特别俊俏。 俩人好像情侣。 如果眼前的风铃也跟如意在恋爱,趁早打消这念头。 风铃说:“如意哥是俺的邻居啊,他人可好了。” “那麦花呢?跟如意啥关系?”小周又问。 “人家俩人在谈恋爱,嘻嘻嘻……。” “喔,那我就放心了。”小周顿时惊喜起来。 既然如意跟风铃之间没啥,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她。 想到这里,小周把推土机开得轰轰烈烈,尽量展现自己的车技。 风铃吓得抓紧扶手:“小周哥你慢点!人家吓死了!” 四十里山路一个小时后走完,来到村南的那座山前。 风铃指着山包说:“就是这里,你干活吧,全部推成梯田。” “妹子你放心,别管了!”小周在手上喷口唾沫,油门一加,推土机嚎叫着上去山坡。 小周干活特别仔细,将田地弄得又平又整。 可惜的是到处是荒草,到处是石头,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风铃马上回村,拿出钥匙打开村委会的门。 村委会里有个喇叭,用的是干电池。 噗噗!姑娘吹两下麦克风,树顶的喇叭里立刻响起她奶味一般的声音。 “大家注意了!如意哥哥在开荒,开荒就需要人工,风铃现在代表他招工。 只要家里没活儿干的,都可以来如意哥的田里上班,每人每天五块。 任务是捡拾茅草,垒砌梯田,男女不限,多多益善。” 风铃的胆子真大,竟然帮着邢如意招起工来。 她是村长的女儿,有一定的话语权。 冬天,大部分村民都闲在家里,听说有活儿干,能挣钱,呼啦!过来一群。 “风铃,如意真的要招工吗?” “嗯,真的。” “一天五块钱?” “是!按天结算,绝不拖欠!” “帮着他拾茅草,垒梯田?” “对!这活儿不重,男人女人都能干!” “那好,俺报名!”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不多会儿,足足有二三十人报名。 风铃立刻拿出小本子登记名册,然后让大家上去梯田。 小周在前面推土,女人们在后面捡茅草,男人们搬运石头,并且将石头垒在地基上,这样能起到护堤的作用。 将来机器在梯田上操作,浇水,下大雨,都不会冲垮田埂。 人群走过,后面是平整的土地,特别肥沃。 邢如意带着桂花拉一车果子,送到农贸市场,下午赶回来顿时吓一跳。 他看到梯田已经被整理出十几亩,一层层黑土冒着蒸腾的热气。 群众们干得热火朝天。 风铃远远看到他,抬手擦一把汗,燕子一样飘过来。 “如意哥,瞧这梯田整理得咋样?” 邢如意点点头:“好!真棒!妹子你好厉害!” “咯咯咯……!那当然了,也不瞅瞅俺是谁的长工?”风铃的脸上洋溢起兴奋,特别得意。 “这些群众是谁请来的?他们为啥帮我整理田地?”邢如意又问。 他感到很惊讶,还以为山民们都是免费帮忙。 风铃说:“这是俺帮你招的工人啊,一人一天五块钱,没经过你的同意,你不会怪俺吧?” “啥?你帮我招的员工?一天五块钱?”邢如意诧异地问。 “是啊,不招人不行,五百亩地啊,就俺跟小周俩人怎么整得出来?” 邢如意点点头,不但没怪她,反而笑了。 “妹子,你可真厉害,竟然想到了我前头,真是我的好帮手!!” 邢如意不得不佩服她,这丫头是个鬼灵精。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才能力量大。 按照这个速度,一天能开二十多亩,十天就是两百亩。 五百亩梯田一个月就能全部开成功。 邢如意走上梯田仔细观察,发现土地非常松软,杂草跟石头已经清理干净。 护堤也垒得有角有棱,工工整整。 他的心顿时醉迷了,眼睛里闪出晶莹的泪花。 桂花却有点担心,过来说:“如意,风铃没经过咱的同意就招人,这该花多少钱啊?” 她心疼钱,毕竟跟如意跑运输挣俩钱不容易。 邢如意说:“风铃做得对,只有人多才能提前开出来,不影响明年的收成。” “那钱……够用吗?”桂花担心地问。 “放心,不够的话我会想办法。” “嗯,反正有你在俺放心,你上天,嫂子也跟着。” 桂花同样激动不已,农民有地才能有希望,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小周跟风铃不辱使命,一个推土一个带队,天黑时分就推出两层。 梯田好比两根腰带缠绕在大山中间,特别醒目。 偏赶上赵大栓从这里路过,抬头一瞅,不由大吃一惊。 心说:奶奶的腿!这梯田还真被邢如意给开了出来。 瞧着肥沃的土壤,他的眼睛里显出愤恨和嫉妒。 这么好的地,咋就落在了小王八蛋的手里?没天理啊? 他气呼呼背着手回家,走进门仍旧怒气未消。 家里那头老黄狗发现主人回来,摇着尾巴过来亲昵,却被老赵一脚踹出去老远。 大栓婶问:“老头子,你跟谁生气呢?” “邢如意!那孙子真的把田开出来了,一个下午十几亩,五百亩地用不了一个月。” “那是人家的本事,你生气个啥?” “你懂个屁!生子当如孙仲谋!邢建民的儿子盖过我儿子,真他娘的没天理!” 老赵都要气死了,我咋生个没出息的儿子?就知道踹寡妇门,刨绝户坟? 小豆子如果有邢如意一半的豪气,老子死了都值! 可惜啊,那是个弱智。 赵大栓觉得做人好失败,命中注定,邢如意将来是他最大的对手。 也是整个赵家最大的对手! 第37章 春桃被家暴 再后来几天,赵大栓天天出门上山关注。 他发现邢如意的梯田开得很快,半个月竟然弄出两百多亩。 尽管冬天,土地被冻得又厚又硬,十分板结,但架不住推土机马力巨大。 邢如意每天从市场回来都带好吃的,有时候是麻糖,有时候是烧酒,犒劳大家。 村民们一边吃麻糖一边喝烧酒,都夸如意这孩子仁义。 把赵大栓气得,好悬没晕过去。 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瞧着邢如意距离成功越来越近。 小周的食宿在山上,白天干活,晚上住在田里看守推土机。 每天的饭食有风铃送过去。 风铃到赵希望家做饭,有时候弄烙饼,有时候弄面条,送到山上还热乎乎的。 小周感动不已,对风铃越来越喜欢。 这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 所有群众都下班回家,小周也洗干净手,等着风铃来送饭。 忽然,那边的草丛里传出一阵哭泣声:“呜呜呜……!” 小周吓一跳,立刻过去查看。 只见一个女人坐在田埂上哭,声音非常悲凉。 “妹子,你是谁?在这里干啥?” 女人擦擦眼泪说:“俺叫春桃,不敢回去。” “为啥啊?”小周莫名其妙问。 “今天俺男人回来,他会打我嘞。”春桃的肩膀不断抖动。 最近几天,春桃也在邢如意的田里打工。 上次跟赵豆子在打麦场偷吃,被婆婆抓到,春桃回到家遭遇了一顿毒打。 李婶不但掐她拧她,还用大针刺她浑身窟窿眼儿。 但女人没回娘家,怕丢人。 还好五间瓦房是她用娘家钱盖的,李婶没权利赶她走。 只能拍电报等儿子回来,再教训女人。 今天正好是李大壮回家的日子。 “妹子,别的女人男人回来都会高兴,你为啥要哭呢?”小周迷惑不解问。 “你不知道,俺……跟别人相好!男人才回来的。” “啥?”小周吓一跳,此刻才明白春桃哭的原因。 他说:“你回吧,这里荒山野岭,夜里有狼出没,碰到狼群就不好了。” “小周哥,俺知道你是人好,今晚俺能不能不回去,跟你在推土机里睡觉?” 春桃真的不敢回,李大壮的脾气孬,动不动就打人。 她是被家暴过无数次,才去赵豆子那里寻求安慰的。 “妹子不行啊,咱俩孤男寡女,你住我这里算什么回事?让人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小周十分为难。 出门做生意就这样,就怕惹上事。 不但工钱拿不回去,还会遭遇一顿毒打。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周只能劝她回家。 “好吧,俺走了,谢谢你小周哥。”春桃只能站起身擦擦眼泪,一步一挪回家。 女人距离家门越近,越是心惊胆战。 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迎接暴风骤雨的来临。 李大壮真的回家了,是接到母亲电报赶回来的。 女人偷吃,被老娘按在打麦场上,他觉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侮辱。 怒冲冲进门,没看到春桃的影子,李大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叮叮咣咣先把家里砸一遍,桌椅板凳,水壶,碗碟,统统砸个稀巴烂。 然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着春桃回来。 春桃走进门,样子怯生生的。 “大壮,你回来了?” 李大壮人高马大,身材特别魁梧,一身的力气,大脑袋大眼睛,厚嘴唇。 看到春桃,他把怒气使劲向下压了压:“不在家做饭,你干啥去了?” “俺去打工挣钱。”春桃的声音有气无力。 “上哪儿挣钱了?” “邢如意的梯田上,他承包了土地,正在雇佣人干活,一天给五块钱……俺去给你做饭。” 女人赶紧卷袖子进去厨房,准备用饭堵住男人的嘴。 哪知道刚刚进去,李大壮忽然从背后赶来,大喝一声:“不用了!半年没回,咱俩先干正事。” 没等春桃反应过来,男人就从后面抱上她的腰,将她抗在肩膀上。 李大壮大步流星进屋,扑通!将媳妇丢在土炕上。 春桃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事,眼睛一闭,任由男人随便。 很快,李大壮倒在春桃的身上。 春桃不敢生气,抬手摸摸他的脸问:“你在外面干活累不累?俺去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李大壮却大骂一声:“补你麻痹!你个贱人,趁着我不在,竟然不守妇道,我的脸被你丢尽了! 今天不打你个桃花朵朵开,我就不是李家的种!” 话声刚落,李大壮将熊掌一样的巴掌挥起,咣!狠狠拍在春桃的身上。 “啊——!”春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想逃走,可李大壮力大无穷,将她死死按住。 男人弯腰抄起一只鞋子,利用鞋底子在女人的后背上继续拍打。 “让你偷汉子!让你不守妇道?让你朝三暮四?!” 啪!啪!啪!咣!咣!咣! 春桃倒霉了,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惩罚。 “啊!大壮饶命啊!”女人只能求饶。 “我不在家你就跟他胡来?你咋不上天嘞?当我死了是不是?败坏门风,丢老子的脸面,抽死你,抽死你!” 男人的鞋底子划过一道道闪电。 最终,春桃的怒火被勾起,抬手就是一爪,狠狠抓在李大壮的脸上。 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她抬腿又是一脚,咚!大壮被踹个四仰八叉。 趁着这个机会,春桃跳下炕就跑,一溜烟冲出门直奔野地。 她不敢冲上大街,街上有人,身上没衣服,邻居们看到还不笑死? 发现媳妇逃走,李大壮更是气愤填膺。 “奶奶的腿嘞,你还敢跑?老子杀了你!” 李大壮冲进厨房,顺手抄起一把菜刀,拔腿就撵。 第29章 被石头黏住了 邢如意没动,一直等她哭够,坐起来擦眼泪,这才系自己的扣子。 桂花站起身只能转移话题:“这头黑熊咋办?丢在这里怪可惜的。” 山里人都知道熊身上到处是宝贝。 熊皮可以卖钱,熊肉可以当做冬季的存粮,熊胆是珍贵的药材,熊掌可以做最好的美食。 如意说:“我送你回家,咱们推一辆三轮车,把熊运回去,可以卖个好价钱。” “嗯。”桂花点点头,头前离开。 如意跟在后面。 两个人忽然变得好陌生,一句话也没了。 只能听见衣服跟草叶子摩擦的声音,刷刷乱响。 冬季的夜晚特别宁静,干冷干冷的,地上的霜冻一层又一层。 一口气走十几里,忽然,桂花停下,捂住了肚子。 如意吓一跳,赶紧来搀扶:“嫂子你咋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有,滚开!”桂花奋力将他推开。 她不需要男人的怜悯,真正想要的,如意又不给,心里剩下的只有恼恨。 紧接着,桂花的表情更加难看,五官都在扭曲。 “你到底咋了?快说啊!”如意特别着急,以为女人真的被熊抓伤了。 “我没事,就是……尿急!想找地方方便!”桂花说。 “喔,原来是想方便啊?吓死我了,那你解决呗。”邢如意苦笑一声。 “这里天寒地冻的,上哪儿解决?万一再遇到熊瞎子跟野狼咋办?”桂花问。 如意摸着下巴想了想:“你就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行……那你不准偷看。”桂花的脸红了一下。 “放心吧,我保证不看?”如意撇撇嘴立刻转过身,拿出一根烟点上,尽量不去看。 桂花瞅瞅四周没人,只好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解下腰带慢慢蹲下去。 邢如意果然不动声色。 都说女人专一,其实男人专一起来比女人固执十倍。 一旦认准的东西,就会一如既往,无可替代。 桂花蹲在地上老半天,等她想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不妙。 天气太冷,她的皮肤又那么柔滑,跟石头黏在一起竟然被冻住,拉不开了。 动一动就钻心地疼,撕心裂肺。 “啊!如意不好了!”女人尖叫一声。 “咋了?”如意又吓一跳,赶紧掐灭烟头,手里的刀瞬间横在胸前。 还以为桂花真的遇到了野狼。 “嫂子……起不来了。”女人说。 “为啥会起不来?是不是腿酸?”如意问。 “不是滴,是俺的屁股,被石头黏住了……。” “啥?”邢如意仔细一瞅,再次哭笑不得。 因为石头上到处是霜冻,此刻气温已经低到零下十几度,冷热碰撞,粘上竟然撕不开。 “那……咋办呢?我拉你起来。”如意只好拉上桂花的手,企图让她跟石头分开。 哪知道桂花又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啊!再拉,俺就裂开了!” 真的不能用力,否则女人的皮肤会被扯去一块。 “那该咋办?”如意作难了,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能用刀子拉,万一拉破皮肤,可不是闹着玩的。 “找热水,快呀!用热水浇一下就能化开!”桂花提议道。 邢如意手足无措:“这么冷的天,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儿给你弄热水去啊?” 桂花捂着嘴噗嗤乐了:“热水……你身上就有啊,不是随身携带吗?还是恒温的。” 女人瞅瞅他下面。 邢如意明白了,桂花的意思是让他方便,用热水冲石头。 一冲就能化开。 “啥?你让我……浇?”邢如意瞠目结舌,有点不可思议。 “要不然呢?赶紧的啊,俺不嫌你脏。”麦花说。 邢如意犹豫不决,想不到会碰到这么荒诞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浇?不浇,桂花的身体很快会被冻僵。 可浇的话,这也太尴尬了,被人知道还不笑死? 桂花已经等不及了,怒道:“死鬼你快点啊,再不处理,人家会被冻死的,好冷啊!” 邢如意一跺脚:“罢罢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豁出去了!” 他只好解下腰带退下棉裤,一股热流很快浇在石头上。 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浇,桂花嫂让石头粘上的地方很快化开,终于脱离。 女人这才慢慢站起,提上裤子系腰带。 邢如意好像吃了多大亏似得,脸红脖子粗。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8章 救人救到底 春桃逃出村子直奔野地。 她的身上啥都没穿,深冬又那么冷,她气喘吁吁,瑟瑟发抖。 根本没地方躲藏,抬头发现山顶上有灯光,她直奔灯光的位置跑去。 此刻,小周在山顶上抽烟,等着风铃来送饭,车厢里亮着灯。 忽然,一个女人跑来,冲他扑通跪了下去。 “小周哥救命啊,有人打我嘞!” 小周仔细一瞅,吓得打个哆嗦。 眼前的人还是春桃,女人的衣服不见了,长头发,大眼睛,高鼻梁,全身粉扑扑的。 “哎呀妹子,这是咋了?”小周吓得不轻,赶紧跳下车来搀扶她。 可手刚伸一半又蜷缩回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周哥救命,俺男人要打死我嘞,求求你帮帮我吧。”春桃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样子可怜楚楚。 瞧着女人楚楚动人的样子,小周的脑子里思绪万千。 这是人家的家事,到底要不要掺和? 救她,李大壮知道了会跟他拼命,自己一个打工的,不想惹是生非。 可不救,不能瞧着女人被活活打死吧? “妹子,我该咋救你啊?”小周手足无措问。 “你把俺藏起来,别让大壮找到,等过了这一关,妹子必定报答你。” 女人苦苦哀求,小周的心软了。 他瞅瞅四周,又瞅瞅女人,心里升起一股怜悯。 最后咬咬牙:“好!你穿上我的大衣,躲在推土机下面,你男人来了我去应付!” 此刻,必须为女人找衣服穿,冻病了咋办? 小周立刻拿起自己的军大衣,裹在春桃身上,命令她钻进推土机下面。 此刻,春桃都要吓死了,滋溜!扎进推土机下的空隙里。 小周又拿一条草毡子,将她的身体遮挡。 刚刚遮挡完毕,李大壮拎着菜刀气势汹汹赶来。 他一路追赶女人,跑到半山腰,发现春桃不见了。 再仔细一瞅,看到一台推土机,觉得女人一定躲在那边。 于是他将菜刀舞得呼呼山响,靠近推土机。 “贱人!出来!赶快出来,瞧我不砍死你?!” 小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立刻过去打招呼:“这位大哥,你干啥?” “你是谁?”李大壮问。 “我叫小周,帮邢如意耕田的司机,你是……?” “我叫李大壮,找我的婆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从这里经过?” 小周说:“好像看见了,刚才一道白光闪过,她往那边跑了。”小周指指不远处的树林说。 李大壮怒气冲天,一跺脚:“这个贱人,脚步够快的,今天不劈了她,我就不姓李!” 说完,他挥着菜刀一脑袋扎进密林里,继续寻找。 瞧着李大壮走远,小周这才嘘口气,来到推土机前。 他拍拍春桃说:“妹子,别躲了,出来吧,你男人走了。” 春桃这才从车底下钻出,全身仍旧抖得跟筛糠一样。 “小周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小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走吧,免得别人误会。” “小周哥,我回家还会被男人杀死,不能走啊。” “那你想干啥?”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留下我吧,让我在这里过夜,天亮我就回娘家,好不好?” “啥?你想在我这里过夜?不行啊,被人知道会打死我嘞。”小周吓得不轻,想不到女人会得寸进尺。 “哥,我求求你了,你不救我,春桃就死定了……。”砰砰砰!女人跪在地上再次磕头作揖。 春桃了解李大壮的脾气,好起来跟火炭似得,能烧死你。 恼起来跟刀似得,眼珠子一瞪就杀人! 小周被逼上绝路,手足无措,毫无办法。 他只好再次搀扶她:“好了,我答应你!大不了你住车上,我睡在外面。” “小周哥太谢谢你了,你是俺见过的最好的人。”春桃这才破涕为笑。 “行!你上车吧,里面有炭炉,外面冷。”小周立刻搀扶她上车。 哪知道春桃的脚刚刚上去车梯,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嘹亮的戏声。 “俺家有七百骡子八百马,还有九百大老犍,老婆子我有三千六,房屋瓦舍十万间,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你看我体面不体面……?” 那戏声差点把小周吓晕,竟然是邢如意。 今天,邢如意从农贸市场回来有点晚,刚进门就看到风铃要去给小周送饭。 因为天黑,他担心女孩子出危险,于是拎起饭盒亲自走上梯田。 看到邢如意,小周吓得鼠躯乱震,春桃也吓得浑身乱抖。 “啊!邢如意那个天煞的,他咋来了?” 小周说:“妹子你不能进去,必须赶紧藏起来,被如意兄弟看到不好,他要误会的。” “喔喔喔。”春桃只能从车上跳下,滋溜!再次扎进推土机下面。 没等女人藏好,小周赶紧迎接过去:“兄弟来了?” “嗯,哥,我来给你送饭!”邢如意一点都不客气,将饭盒递给小周,屁股一歪,坐在车帮上。 那位置真好,春桃就在他下面。 只要如意的脚前后一摆,就能踹在她的身上。 小周吓得心肝通通跳,就怕邢如意看出端倪。 他打开饭盒,一边吃眼睛一边往这边瞄。 邢如意点着一根烟,吧嗒抽一口,快活似神仙。 最让小周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如意果然脱下鞋子,两只脚来回不断乱踢。 一边踢一边问:“小周哥,这饭咋样?咸不咸?淡不淡?” 咣咣咣! 小周说:“不咸不淡正好,谁的手艺这么好?” “是风铃亲手做的,烙饼里不但放了鸡蛋,还放了白糖呢。” 啪啪啪!咣咣咣! “风铃的手艺真好,那丫头心灵手巧。”小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是,俺村的丫头都不错,可贤惠了,说给你当媳妇咋样啊?” 吧嗒嗒!噗啪啪! “可惜我配不上她啊,风铃那么好,我却这么普通……!” “切!你这么优秀,当然配得上她,我说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咣咣咣!啪啪啪!嘚儿啪啪噗啪啪。 邢如意的脚非常有节奏,他就是故意的,心说:好你个春桃,竟然蛊惑我小周哥,瞧老子不踹死你? 踹你个阳光灿烂,万紫千红。 第39章 劝架 邢如意的眼神特别好,是一点五的。 刚才大老远就瞅清楚女人是春桃。 她那点事早就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霍霍别人也就算了,竟然霍霍小周,邢如意觉得忒没面子。 因此要好好教训她。 起初,邢如意只是用脚踹,再后来嘴巴里竟然开始唱戏,不断用脚打拍子。 “孔圣人在俺家管着账(咣咣咣)。 七仙女她给我当丫鬟(噗噗噗)。 宣统爷是我的种地户(啪啪啪)。 家里面妻妾多少咱不表,光儿子我有一千三(咣咣咣!啪啪啪!)……。” 春桃在下面倒霉了,本就被李大壮打得不轻,现在又被如意一阵摧残。 她再也受不了,猛地嚎叫一声嗓子:“邢如意!老娘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嗖!女人从推土机下猛地窜出,抓上他的头发就打。 邢如意立刻装作十分无辜的样子:“哎呀,春桃嫂,你在这里干啥?” 春桃冲他又是厮打又是啃咬,如意不得不躲出去老远。 小周发现不妙,赶紧过来劝架,并且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如意笑了:“原来是这样啊?你咋不早说?” “邢如意,你就是故意的,姑奶奶跟你没完!”春桃余怒未消。 “这能怪我吗?三更半夜到处黑兮兮的,就你那儿亮,我不踹你踹谁?”如意道。 小周十分为难,也非常尴尬:“如意,你把春桃领走吧,带她回家,免得李大壮误会,我也好洗脱清白。” 如意点点头:“好!嫂子,你跟我回吧,我带你回家。” 春桃说:“我不回!回去就要被大壮打死,早晚是个死,干脆冻死我算了!” 邢如意噗嗤一乐:“放心吧,我保证大壮哥不会动你分毫,以后还会加倍对你好?” “真的?”女人问。 “放心,我说到做到,如果大壮哥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皮糙肉厚的,帮你扛!” 春桃闻听乐坏了,一下拽上他的手:“行!俺跟你走,拦不住大壮,夜里我就住你家!” 春桃非常相信邢如意,因为这孩子有本事。 疙瘩岭上的黑熊都被他杀了,四条狼都被他剥皮,对付李大壮那是绰绰有余。 如意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两个人同时返回村子。 走进家门,李大壮已经回来了,猛地看到春桃,怒火再次升腾而起。 “贱人!你还有脸回家!吃我一刀!”他抄起刀子直奔春桃劈来。 邢如意眼疾手快,猛地抓住李大栓的手腕。 尽管大壮人高马大,好像一头牛,手臂也跟牛腿那样粗,但仍旧被如意抓得动弹不得。 “大壮哥,你疯了?” “邢如意你滚开!我教训自己婆娘,跟你没关系!”李大壮说。 “你为啥要打俺嫂子?” “她跟赵豆子偷吃,滚打麦场!”大壮仍旧气势汹汹。 邢如意说:“大壮哥你消消气,所谓女人不偷,五谷不收!谁家女人没点小毛病?偷汉子不是啥大事!” 李大壮说:“放你娘的屁!敢情不是你老婆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俺家不要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我要杀死她!” 李大壮不依不饶,准备清理门户。 邢如意气得抬腿踹他一脚,手腕一翻,将他手里的刀夺走了。 “还越说越来劲!难道你就没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 李大壮怒道:“废话!她偷人还有理了?我能有啥问题?” “我问问你,跟俺嫂子多久一次,一次多长时间?” “这……。”李大壮懵了,有点难以启齿。 因为如意问到了他的痛处。 “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还怪女人,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 邢如意的话很有分量,好像一把长矛,直戳李大壮的心窝。 “我没材料,没本事啊!我对不起春桃,对不起这个家,是个典型的窝囊废啊,呜呜呜……!” 李大壮竟然哭了,蹲在地上抓自己的头发,十分懊恼,自责不已。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瞧着他悔恨的样子,春桃有点心疼,立刻来搀扶男人。 “大壮,俺对不起你,是春桃错了,你别哭坏了身体。” 李大壮猛地站起身,抓住邢如意的手。 “如意你说,我这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别人也这样?” 他竟然跟好邻居虚心讨教,不耻下问。 邢如意摸着下巴一笑:“你这根本不算病,我这里有药,吃一副包好,保证俺嫂子对你忠贞不渝,死心塌地!” “药在哪里,快给我!”李大壮有点迫不及待。 邢如意说:“你发誓,对嫂子从前的事既往不咎,不再动手打她,我就给你。” 他必须这么做,必须化解这对夫妻之间的矛盾,毕竟春桃命运的转变全都因为自己。 李大壮说:“好!我保证,赶紧把药给我吧。” 邢如意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然后吩咐:“温水冲服,睡前服用。” 说完,他背着手走了,一步三摇。 李大壮果然没食言,瞧瞧妻子可怜楚楚的样子,咬咬牙跺跺脚:“你睡吧,我保证不再打你了。” “嗯。”春桃答应一声上去土炕,钻进被窝,把小周的军大衣叠了起来。 大壮立刻拿出一个碗,把药面倒进碗里,然后浇上开水。 脖子一扬,他跟饮驴子似得,咕咚咕咚一引而尽。 五分钟没过去,他的全身开始发生变化,眼睛忽然变得红彤彤,浑身热血沸腾,喘气急促。 春桃在炕上一瞅,差点吓懵:“啊!大壮你咋了?到底咋了!” “奶奶的腿!你不是嫌我无能吗?今天老子要重振男人的雄风,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李大壮一声怪叫,仿佛雪山崩塌,直奔炕上的妻子卷了过去。 “啊——!”春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第30章 父债子偿 赵大栓将邢如意引进熊窝,美得鼻涕泡乱甩。 心说:猴崽子你还不死?明天老子去给你收尸。 这一晚他怎么都睡不着,有种报复的酣畅淋漓。 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毕竟那是一条命啊,自己女儿的相好,万一被熊咬得东一块西一块,外孙子生出来没爹,会变成孤儿的。 赵大栓越想越难受,天不亮就起炕,再次背起猎枪上山查看。 来到山上一瞅,鼻子差点气歪。 只见山洞口生了一堆火,如意跟桂花正在剥熊皮,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 整张熊皮已经被剥下,四只熊掌也被切下,熊肉都被分了块儿。 “啊!混小子!想不到你还活着,你到底是人是鬼?这不可能!” 赵大栓吓懵了,觉得如意是死而复活。 没人是熊瞎子的对手,山村里,每年被熊咬死咬伤的人不计其数。 如意竟然能从熊爪下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邢如意看到他却嘿嘿笑了:“大栓叔,你来得正好,我抓住一头大熊,可肥了,两只熊掌归你,拿回去炖汤喝!” 赵大栓怒吼一声:“炖你麻痹!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意说:“叔,我知道你想我死,也知道你把我引进熊窝的目的,但我不计较,谁让你是麦花的爹?” “王八蛋!你是怎么抓住这头熊的?”老赵觉得不可思议。 如意说:“它乖得跟猫一样,我一刀就杀了它。熊皮可以卖一万块,熊掌卖进城里的大饭店,至少给两千,再加上熊肉,足够我们家吃一个冬天。 叔,谢谢你了,没你,我还发不了这笔小财!” 邢如意因祸得福,真的发财了,黑熊全身都是宝,想不卖钱都难。 “你你你……小子你等着,咱俩的事还没完!”赵大栓气鼓鼓的,觉得如意就是他上辈子的克星。 “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欢迎你随时给我下套!”如意不但没生气,反而嘿嘿笑了。 他有种胜利的得意。 赵大栓怒气冲冲走了,熊掌也没拿,反而觉得如意在侮辱他。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桂花说:“如意,大栓叔这样对你,你为啥不生气?” “很简单,因为他是我老丈人。” “可人家想要你的命啊!你不报复他,他会变本加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桂花非常担心。 她爱邢如意,当然不想瞧着他死。 必要的话,甘愿陪他同生共死。 “可他是麦花的爹啊,我报复他,麦花会难过的。” “你……!天天麦花麦花的,你早晚要毁在麦花的手里!”桂花气得都要哭了。 如果如意对她有对麦花一半好,自己为他死都甘心。 如意又是一笑:“嫂子,赶紧收拾一下,咱回家!今晚炖熊肉,可美了。” 两个人开始收拾一切,将熊肉,熊掌,熊胆跟熊皮装车。 邢如意在前面骑,桂花在后面推,两个人顺利回家。 第二天早上,他俩去了一次县城,再次将熊皮跟熊掌卖给杨老板,共获利一万两千块。 手里拿着钱,桂花乐得眉开眼笑,对如意的愤恨也一扫而光。 如意并没有对赵大栓的报复嗤之以鼻,已经盘算着怎么反报复。 他有一千种办法把老赵整得生不如死。 但那毕竟是麦花的爹,女婿收拾老丈人,天打雷劈。 那只能收拾他儿子了。 如意把目光瞄准了赵豆子。 俗话说父债子偿,只能算赵豆子倒霉。 赵豆子最近春风得意,他的伤好了,跟当初一模一样,行动自如。 赵豆子有个毛病,就是拈花惹草,跟村里几个寡妇关系不错。 晚上,邢如意骑自行车从农贸市场赶回,吃过饭来到赵家门口。 他瞧着赵豆子走出门,死死跟在后头,一口气追到村口的打麦场。 打麦场里有很多麦秸跟玉米秸秆,堆积如山,密密麻麻。 山村里,好多男人跟女人在这里偷吃,地点比较隐蔽。 如意看到赵豆子停下,首先学两声狗叫:“汪汪汪!嘚儿汪汪嘚儿汪!” 声音刚落,那边传来几声猫叫:“喵呜!喵呜!” 这是他跟人约定的暗号,暗号对了,相好的才能出来。 声音刚落,麦秸垛那边闪出一条身影,一个女人出现在面前。 “死鬼,你咋才来呢?想死人家了!” 女人竟然是李大壮的媳妇春桃。 春桃跟赵豆子早就好了,俩人已经不知道偷吃了多少回。 李大壮常年出门打工,很少回家,春桃一个人独守空房特别寂寞。 赵豆子瞧她长得好,不断靠近,一来二去俩人就勾搭在一块。 “哎呀!这不最近让邢如意刺一粪叉吗?屁股上被扎四个窟窿眼儿,在家养伤,小乖乖,等不及了吧?” 赵豆子立刻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将春桃抱在怀里。 疙瘩岭山肥水美,生出的姑娘个顶个白生生,好像新摘的棉花。 李大壮的女人春桃更是独树一帜,杨柳细腰,长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倒是不挑食,赵豆子这样的也来之不拒。 邢如意忍着笑,瞧着两个人抱在一起。 赵豆子跟春桃扒拉开麦秸垛,双双钻了进去。 外面冰天雪地,麦秸里却温暖如春。 麦秸垛晃荡起来。 邢如意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烟头掐灭,转身回村。 他找到了春桃的婆婆李婶。 李婶说:“哎呀如意,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如意说:“婶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说了怕您生气,不说心里又难受。” 李婶道:“恁娘的腿!跟婶子还有啥不能说的?有话说,有屁放。” 邢如意说:“我刚从县城回来,路过咱村的打麦场,看到了春桃嫂,他跟一个男人在一块,摸着黑钻进了麦秸垛。 那男人是不是大壮哥?难道大壮哥打工回来了? 外面多冷啊?为啥他俩不回家里的炕上呢?” 一句话不要紧,李婶双脚一蹦跶,猛地跳起老高。 “啥?你看到春桃跟一个男人在一块?钻了麦秸垛?” “嗯,千真万确!” “奶奶的腿!那根本不是俺儿子大壮,一定是野汉子!想不到那小贱人竟然偷吃!我岂能饶她?” 邢如意的一句话等于捅了马蜂窝,老婆子顿时气愤填膺。 抬手一挥,她把二小子唤了出来,然后又叫上几个侄子。 最后大手一挥:“冲啊!打死那个贱人!” 一干人等纷纷拿起武器,直奔打麦场的位置冲杀过去。 第40章 必须报答他 第二天早上,春桃起得很早,特意给男人烙了油馍,擀了面条,放五个鸡蛋。 然后呼唤大壮起来吃饭:“老公,昨天晚上你辛苦了,快起来补一补。” 那声音柔得好像一只拍了半死的苍蝇。 李大壮猛地睁开眼:“感谢邢如意,让我重拾自信!” “噗嗤!咯咯咯……以后的日子好过了。” 他们的夫妻感情终于重归于好。 吃过饭,春桃梳洗一番继续去邢如意的梯田上干活,半路上,群众们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 女人不但脸色红润,精神百倍,走起路来身体也像一朵轻飘飘的云。 刚刚上去山坡,她看到邢如意正在指挥人干活。 必须报答他,咋报答呢? 干脆拉上大壮,一块给邢如意干活算了。 春桃拿定主意,下午再来就带上了李大壮。 李大壮再也不敢出门打工了,发誓以后都要在家,看护好媳妇。 挣钱多少是次要的,娶个老婆多不容易?自己不守护好,难道要别人替你守护? 李大壮的加入,让邢如意如虎添翼,梯田开垦的速度更快。 一个月后,五百亩梯田全部整理完毕,一层层缠绕在山腰上,特别壮观。 邢如意还特意修了一条小路,方便拖拉机上山。 此刻,疙瘩岭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 起初,雪花纷纷扬扬,密密麻麻,落在地上就化了。 再后来变得一团团一簇簇,像泼,像倒,眨眼,山村的树不见了,房屋不见了,远处的山岭也消失不见,全变得白光光的。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眼瞅着距离过年没多久,果子的销售更加如火如荼,一辆拖拉机根本忙不过来。 最后,邢如意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雇人,雇拖拉机。 桂花闻听吓一跳:“啥?雇人雇拖拉机拉果子?那需要花多少钱啊?” 邢如意说:“嫂子,雇佣一辆车咱们大概多消费一百块,可利润还剩七百。如果雇佣三辆拖拉机呢?” “三七两千一?”桂花说。 “对!也就是说,咱俩坐着啥都不干,一天就有两千多块到手。 这只是果子,还有蔬菜呢,把咱们村里的牛车,驴车跟马车全部集中起来,一块拉菜拉果子,到农贸市场销售,又该多赚多少钱?” 桂花闻听懵了:“我的天,单单咱们村就十几辆马车,再加上杏花村跟梨花村的,能集中到三十多辆!” “那就是个大型的车队了!咱们雇佣车队,不但自己能挣钱,还能带着群众一块致富!”邢如意洋洋得意道。 桂花站在那里不动了,眼睛里湿漉漉的。 “如意,你脑瓜子真好使,真有本事,嫂子以你为荣!”桂花不知道说啥好。 “嫂子,如意发誓,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为希望哥治好病,这辈子吃穿不愁,将来使奴唤婢,骡马成群!” 邢如意抓着女人的手信誓旦旦,他整个身体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家。 自己的命跟桂花和希望哥已经拴在一起了,难以割舍。 “ 第41章 组建运输队 第二天早上起床,邢如意首先来到梯田上。 小周正在收拾东西,马上要离开。 如意从怀里掏出钱递给他,足足一千五百块。 “兄弟,你这是干啥?”小周吓一跳。 “哥,这是你的工钱,还有推土机的租赁费。” 小周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我只干一个月,按照当初说好的,一天二十五块,最多也才七百五,你给我这么多干啥?” 邢如意说:“你拿上吧,我知道你没要工钱。” 小周真的没要工钱,当初邢如意去农机站雇佣推土机,带了风铃。 小周被风铃的美貌感动,倒贴钱也要来帮忙。 “这……。”小周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你给我一千块就行了,剩下的五百拿回去。” 邢如意说:“你必须全拿着,毕竟家里人要过日子,我还要求你干另外一件事,希望哥哥不要推辞。” “你说,只要能办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小周都感动坏了。 “今天你回到农机站,再帮我租两辆拖拉机,我要建立一个车队拉果子。” “啥?再租两辆?如意你疯了?”小周吓得不轻,想不到邢如意的胆子越来越大。 别说租用两辆拖拉机跟人工多少钱,加上如意的那辆,三辆车拉货的本钱都是天文数字。 这在山村里是绝无仅有的。 “哥,我要聘用你当司机,还要聘用大壮跟二壮,你们三个人加上风铃跟桂花嫂,专门帮我运输果子。 我再雇佣三十辆马车去拉蔬菜! 距离我们村六十多里有个山村,那儿的人种植了大量的蔬菜。 下这么大的雪,蔬菜根本运不出去。 但运出来,拉到市场就是天价,会赚很多钱!” “啥?你还要雇佣三十多辆马车?如意,你的手笔是越来越大了!”小周闻听更加敬佩。 “哥,你想不想跟着弟弟一块干?咱俩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现在创建车队,将来还要开工厂当老板,到那时你就是我的总经理。 我要让山里人杀进大城市,跟外面的世界接轨,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 “……。”小周的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瞧着眼前的少年。 邢如意的身上有一团火,不仅烤热了他,也烤热了整个山村。 这少年的身上隐藏着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气贯长虹。 小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胆量和豪气,以及山里人那种不服输的勇气。 他瞬间被感染,激动得双手发抖。 “好!哥答应你,从今天起你让我干啥我干啥,哥就是你的马前卒。” “谢谢哥,回家代我跟家里人问好,这是我孝敬俺叔叔婶婶的,拿回去让他们尝尝鲜。” 邢如意拎过一个蛇皮口袋,放在推土机上。 小周打开一瞅,发现里面是十斤熊肉,二十斤苹果,以及核桃跟大枣。 他哭了,不知道说啥好,恨不得马上跟如意结拜兄弟。 邢如意瞧着小周离开,推土机消失在山道上,这才返回村子。 他首先去老村长王德林那儿取了钥匙,然后打开村委会的门。 噗!噗!冲麦克风吹两下,山村树顶上的喇叭立刻传出他浑厚的声音。 “疙瘩岭的老少爷们注意了,我邢如意准备成立车队。 只要是家里有马车,牛车,驴车的,都到这里来报名,咱们出山拉蔬菜。 一辆车加牲口雇佣费二十,人工十块,数量多多益善。” 好多村民刚刚起炕,听到邢如意的声音纷纷一愣。 心说:这猴崽子,又发得哪门子疯? 平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准备过年,闲在家里猫冬,他却要成立车队去卖菜。 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后来一想,闲着也是闲着,一辆车一个人每天有三十块,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至少过年的钱能挣出来。 于是大家纷纷冲向村委会报名,很快,三个村子一共筹集三十多辆马车跟牛车。 将名字登记完毕,邢如意又来到李大壮家。 “大壮哥在家吗?” 一声呼喊,李大壮跟春桃同时吓一跳,因为两个人还没起床。 发现邢如意进门,春桃吓得滋溜缩在被子里面,因为身上啥都没穿。 “哎呀,如意来了?快坐快坐 抽烟!”李大壮也没起光着膀子递给他一根烟。 邢如意一屁股坐下,半点没客气,反而冲春桃瞄了瞄。 春桃眼睛一瞪:“你瞅啥瞅??” 邢如意说:“我瞅你长得漂亮!” 山村里就这样,小叔子跟嫂子嬉戏打闹是家常便饭。 这证明关系好,不打不闹就显得生分了。 李大壮作为哥哥,当然不能生气。 “兄弟,你找我啥事?”大壮问。 “哥,我要创建车队了,想聘用你当司机,你起来,带上嫂子帮我开拖拉机运果子去呗。 再叫上二壮跟风铃,先到农贸市场,小周帮我雇佣了两辆车。 以后车队我就交给你管理,你跟俺嫂子,我每天给五十块。” “啥?每天五十块?如意你不是开玩笑吧?”春桃闻听惊呆了。 邢如意说:“当然不是,你俩白天帮我拉,黎明还要帮我批发,很辛苦的。” “你说话算话?不算话就是小狗子。”春桃兴奋地道。 “好!我跟你拉钩行了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谁变了是小狗,汪汪汪……!” 邢如意跟春桃拉了手指。 “中!就这么定了!”李大壮赶紧起炕。 春桃跟李大壮穿戴整齐,马上展开行动,带上二壮跟风铃直奔县城农机站。 这边,马车队也组建完毕,在桂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开出山村。 邢如意的生意越做越大,从此揭开山村巨变的第一篇章。 第31章 一报还一报 赵豆子倒霉了,被邢如意略施小计堵在打麦场里。 “来人啊!把麦秸垛围住!收拾这两个贱人!” 李婶一声命令,呼啦!七八个青年将麦垛围得水泄不通。 李大壮的弟弟二壮伸手就往里面抓:“你俩给我出来吧!” 嗖!赵豆子跟春桃被从里面拉出,大吃一惊。 此刻,他俩才看清楚四周的状况。 赵豆子知道大祸临头,扑通跪下去,双手抱头大呼饶命。 “婶子,饶命啊,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春桃也吓得不轻,浑身发抖。 李婶气得咬牙切齿,一拍膝盖:“老二,给我打!打死他俩我抵命!” 一声吩咐,青年们动了手,把赵豆子按在地上叮咣一通胖揍。 赵豆子疼得哭爹叫娘,再次一头扎进麦垛里,顾头不顾腚。 心说:打吧,打不死就行,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挨揍,上次是被邢如意打,这次是被村民集体群殴。 “别打了!婆,这件事不怪他,要打就打俺吧!”春桃发现不妙,竟然猛地扑过去将赵豆子保护在身下。 二壮的拳头狠狠打在嫂子的后背上。 “好你个贱人!这时候还护着野汉子,跟他卿卿我我,败坏门风,我岂能容你?” 啪!李婶一记耳光抽来,重重刮在儿媳妇脸上,春桃被打一个趔趄,滚倒在麦秸上。 李婶扑过去,拉下胸口上缝衣服的大针,一下一下在春桃的手臂跟肩膀上扎。 春桃痛得大声尖叫,缩成一团。 李婶足足扎她几十针,将女人扎得浑身窟窿眼儿,这还不算,又咬着牙拧她掐她。 眨眼,春桃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女人又哭又嚎不断求饶。 邢如意就在不远处,有点于心不忍。 本想教训一下赵豆子,没想到会伤及无辜。 于是他扯嗓子一声大喊:“不好了!村子里着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 一声大喝,击碎山村夜晚的宁静,所有人全都停了手,大家纷纷朝着村子的方向观看。 趁着这个机会,赵豆子将脑袋从麦秸垛里拉出,拽上春桃就跑。 “跑!快跑!再不跑咱俩会被打死的!” 春桃没反应过来,被男人拉得趔趔趄趄,俩人一溜烟窜出打麦场不见踪影。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转身再瞅,哪里还有他俩的影子? “来人,给我追!老娘绝饶不了他俩!”李婶气得一跺脚,挥起笤帚头前追赶。 二壮带着人跟在后头,不断吆喝。 赵豆子拉着春桃跑啊跑逃啊逃,俩人仍旧没来得及穿衣服。 刚才一阵折腾,衣服早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眼瞅着要被追上,赵豆子心生一计。 发现旁边有块草地,枯草足足一人多高,他拉着春桃滋溜钻进草地里。 李婶带着人顺着大路追赶,一口气撵出十里也没追上,这才气急败坏回家。 草地里,赵豆子跟春桃累得气喘吁吁,也冻得瑟瑟发抖。 看到婆婆回村,女人这才哇地哭了,在赵豆子的身上不断拍打。 “都怪你!都怪你!咱俩的事被人撞见,俺没脸见人了,大壮回来绝饶不了俺,咋办啊?呜呜呜……。” 赵豆子说:“这能怪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你说咋办吧?俺跟大壮完了,他回来会打死我嘞。”女人哭哭啼啼,有点手足无措。 赵豆子说:“咱俩逃吧,离开村子进城打工,等有钱了再回来,然后成亲。” “啥?成亲?你想得美!”春桃怒道。 赵豆子太丑了,三角眼,塌鼻子,就是身体壮点。 春桃只是拿他消遣,从没想过要跟他过日子。 赵豆子说:“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反正疙瘩岭我不能呆了。”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李婶一定会去家里闹事。 就算大壮回来不打死他,爹也会剥了他的皮! 春桃说:“豆子你走吧,俺必须回家,俺舍不得大壮,也舍不得那五间瓦房。” 春桃是喜欢大壮的,首先大壮五官端正,谈不上一表人才,至少方方正正。 瓦房是她用娘家钱盖的,还喂养了两头猪跟一群鸡鸭。 那可是她舍不的财产。 赵豆子点点头:“那行,你留下,我走了!如果有缘,咱俩再接着相好。” 说完,他站起身默默走上山道,鞋子都没穿。 反正三更半夜路上没人,也不怕丢丑。 春桃同样从草丛里走出,默默回家。 此刻,疙瘩岭已经乱成一锅粥。 李婶没有兴师问罪之前,邢如意首先拍开了赵大栓的家门。 砰砰砰!砰砰! “谁呀?”赵大栓打开街门一瞅,发现邢如意站在外面。 “混小子,你干啥?”老赵没好气地怒道。 邢如意问:“叔,听说你想弄死我?” “是!我早晚会弄死你!”赵大栓道。 邢如意点点头:“好!既然这样,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为了阻止你弄死我,我先弄得你儿子无家可归。 刚才豆子跟春桃相好,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婶。 李婶已经把你家豆子打了,他也逃走了。 这时候,李婶正带人冲你家而来,一会儿要砸你家的东西,我特意来通知你的。” “你说啥?我家豆子跟春桃相好,你去告密了?”赵大栓猛吃一惊。 邢如意说:“对!我要反报复,弄得你浑身痒痒,还找不到虱子在哪儿,这叫一报还一报!” 说完,他扭头就走。 赵大栓气得浑身发抖,想不到邢如意这么卑鄙。 他大骂一声:“兔崽子别走,瞧我不打断你的腿!”然后拎起一根扁担就追。 但只追一半就停止了,因为李婶已经带人直奔这边冲来。 看到赵大栓,女人双脚一蹦跶:“赵大栓!你咋教育儿子的?竟然偷俺家儿媳妇,这件事没完!” 话声刚落,女人一扑而上,抓上赵大栓的头发就是一阵厮打。 第42章 娘亲舅大 邢如意创建的车队轰轰烈烈,却唯独忽略了一个人。 就是赵大栓。 老赵帮他算了一笔账。 如意现在雇佣三辆拖拉机,一次可以运输一万两千斤果子,除去一切消耗,纯利润日收两千块以上。 外加三十辆马车,大概每车拉两千斤蔬菜,那就是六万斤。 就算每斤有一毛钱的纯利润,日收也可以达到六千。 加上果子的进账,每天八千块绰绰有余。 日收八千,对于一个山村农民来说,不仅仅是一笔巨款,简直是土豪了。 奶奶个腿!这小子真有本事! 难道眼睁睁瞅着他成为疙瘩岭的富豪,将来把麦花娶走? 便宜不死你? 老赵急得团团转,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这头走到那头,那头又走回来,跟生了虱子的狗差不多。 大栓婶被男人转得头晕,说:“他爹,你要是眼气,也到如意那儿报名吧,咱家有车,如意这孩子一定会答应的。” 赵大栓气得破口大骂:“放屁!让我去求他?在一个毛孩子手底下干活?办不到!” “那你想咋着?分儿逼不挣,过年的时候你吃屁喝风啊?”大栓婶埋怨道。 “嘿嘿!邢如意想发财没那么容易!老子有的是办法修理他!” 大栓婶吓一跳:“你可别跟人家捣乱,麦花的娃生出来,不能没爹嘞。” 赵大栓鼻子哼一声:“那小孽种生出来,我也要溺死他,想做我的外甥,门都没有!” 说完,老赵上去一辆自行车直奔山外。 他要跟邢如意捣乱,不准邢家的日子过在自己前头。 更加不能让邢如意在山村里嘚瑟。 老赵有两个外甥,都是做生意的,分别叫大春跟二春,同样在农贸市场批发水果蔬菜。 他骑车一口气冲进市场,走进外甥的门市部。 “哎呀,舅,您咋来了?”大春跟二春吓一跳。 老赵说:“我找你俩有事。” “舅,有事您派人捎句话就行了,干嘛亲自跑一趟?下这么大的雪,太辛苦了!” 大春跟二春年龄不大,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四,特别孝顺。 他们跟老赵关系很好,娘亲舅大嘛。 每年都去给赵大栓拜年,舅舅的话就是圣旨。 “废话少说,舅舅需要你俩帮我收拾一个人。” “谁?” “邢如意!就是每天在菜市场开拖拉机贩运苹果跟柿子的那小子。” “舅,他哪儿得罪您了?”大春跟二春认识邢如意,每天在农贸市场里碰面。 而且如意的摊位距离他俩的门市部不远。 “他欺负你俩的表妹,麦花的肚子就是被他搞大的!”老赵怒气冲冲道。 “啥?好小子!瞧老子怎么收拾他!”大春跟二春顿时义愤填膺。 目前,麦花住在姑姑那儿,姑姑就是大春跟二春的老娘。 作为表哥,怎么能瞧着表妹被人欺负? 玛戈壁的邢如意,老子一定让你死得很奔放! 于是大春跟二春将袖子一卷:“舅,别管了,我俩不但要把邢如意打得满地找牙,还要让他的生意做不成。 只要他的车队敢来,我就砸烂他的摊子!” 老赵点点头:“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俩了,还有,麦花怀孕的事绝不能让他知道!我要弄死那个孽种!” 赵大栓吩咐一声,转身骑自行车走了。 大春跟二春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对邢如意的车队展开报复。 一个电话打过去,叫来一大批人,准备随时动手。 这边,邢如意正忙得风风火火。 六十里以外的东刘庄,山村里到处是白菜跟萝卜。 这里的村民种植了三百多亩蔬菜,本想冬天卖个好价格,谁也没想到会迎来一场大雪。 大雪是白菜跟萝卜的克星,如果储存不好,全部会冻坏。 单单靠村里几辆车根本卖不了多少。 眼瞅着一年的收成要糟践掉,邢如意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 “如意兄弟,你来了?”几个农户看到疙瘩岭的车队进山,顿时欢呼雀跃。 车队浩浩荡荡,牲口跟马车上落满大雪,每个人的睫毛上都挂着白霜,嘴巴前呼出长长的哈气。 “是啊,白菜跟萝卜准备好了没?”邢如意问。 “全准备好了,等着您拉呢,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几个老农感激不尽。 “好,装车!放心,临走结账,一分钱也少不了你们的!”邢如意将大手一挥,乡亲们纷纷将马车赶进田地里。 过称的过称,装车的装车,整个山村人欢马叫,显得热闹非常。 下午四点,三十辆马车全部装载完毕,牲口也喂好了。 邢如意跳上一辆马车,再次将大手一挥:“老少爷们,走嘞——!” 一声吆喝,车队浩浩荡荡开上大路。 积雪被车轮压过,咯吱咯吱作响,牲口们纷纷打着响嚏,所有人都是热火朝天。 邢如意扯嗓子一吼,又唱了起来。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后,没料想把肚皮挺在前头……。” 王桂花就坐他旁边,被男人的滑稽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她清清嗓子也唱了起来:“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丢下一粒子,发了一颗芽,么杆子么叶,开得什么花……?” 桂花的嗓子非常嘹亮,声音也特别甜美,四周的青年听得特别起劲,纷纷喝彩。 “桂花嫂,唱得真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山民们一边赶车一边纷纷起哄。 桂花的脸蛋却红了,将脑袋低下。 冲出山道上去公路,速度就变得很快, 晚上八点终于赶到农贸市场。 大家将车停下,邢如意又将大手一挥:“乡亲们,吃饭去喽,刀削面,羊汤果子,咱们随便造,吃饱喝足了,后半夜好干活啊。” 邢如意必须管饭,皇帝都不差饿兵。 乡亲们听说有吃的,轰!纷纷冲进旁边的面馆跟小酒馆,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桂花带着两个少年在市场里看护车队。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件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那边,大春跟二春已经期待很久。 他俩的嘴角流出一股难以觉察的狞笑。 第43章 砸烂你的摊子 大春和二春特别愤恨邢如意。 不单单因为这小子欺负了他们表妹,完全是因为邢如意的生意太好,夺走了他们的客户。 市场上就那么多小贩,买如意的果子多,买他们的就少。 主要桂花太漂亮,两只大眼上下一忽闪,所有小贩都被她勾走了。 今天更是离谱,邢如意一口气拉来三十车蔬菜,李大壮带领的拖拉机队还没到,黎明时分,还会多出一万多斤山果。 把大春跟二春气得,眼睛都红了。 兄弟两个相互使个眼色,慢慢向着疙瘩岭的车队靠近。 “你叫王桂花?”大春气势汹汹问。 “嗯,你是谁?”桂花根本不认识他俩。 “我俩也是这市场里的商户,那边就是俺俩的门市部。” “你有啥事?”桂花问。 女人一点都不怕,因为男人邢如意就在马路对边,正在管几十个村民吃喝。 万一有事,村民们必定会一哄而上,大春跟二春纵然三头六臂,也不够捶的。 大春鼻子哼一声:“你在这里卖菜,拜过山头了吗?” “山头?啥意思?”桂花懵了。 “有没有问问谁是这里的老大?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敢擅自摆摊,好大的胆子!”二春也不含糊,卷起了袖子。 桂花问:“你啥意思?这里是菜市场,俺们交过管理费跟卫生费的。” 二春说:“管理费跟卫生费跟我们不掺和,我们收的是保护费。” “什么保护费?”桂花更加懵圈,立刻明白他们想耍无赖。 “丫头,交了保护费就没人欺负你,要不然这里有人找事,我们可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喔,我明白了,你们耍地头蛇,想讹钱!”桂花同样冷冷一笑。 “少废话!要嘛拿钱,要嘛赶紧滚蛋!不走,老子就砸你的摊子!”二春气势汹汹,冲桂花挥起拳头。 王桂花怎么会在乎他们?怒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摊位是我们的,我们就有权利使用。有什么伎俩就使出来吧。” 大春跟二春发现女人不买账,顿时气冲斗牛,立刻冲那边几个兄弟使个眼色。 呼啦!眨眼过来七八个人,抬手就卸他们的车。 好多菜被从车上拉下,当场踩在地上弄个稀巴烂。 桂花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冲旁边两个少年道:“如意让你们来不是看热闹的,有人砸咱们摊子,还不动手?” 两个少年早就气愤不过,嚎叫一声扑过去跟他们动了手。 但毕竟人少,势单力孤,刚刚交手就被七八个青年按倒在地,叮当一顿乱捶。 桂花发现他们吃亏,扯嗓子冲马路对面呼喊:“如意,有人闹事,砸咱们的摊子了,快来啊!” 邢如意带着村民吃喝正欢,忽然听到女人呼喊,猛地一愣。 他放下酒杯直奔这边跑来,其他山民跟在后头。 靠近车队一瞅,发现蔬菜被踩烂一地,两个少年让人按在地上胖揍,他的怒火同样窜天而起。 “妈了个巴子的!哪儿来的流氓?欺人太甚,找死!” 他二话不说拎起一杆大秤,直奔七八个人扑过去。 将大秤抡圆,好像一杆标枪。 邢如意一枪一个,嘁哩喀喳,稀里哗啦,前挑后戳。 眨眼,七八人被打倒在地上,哎呀哎呀惨叫不停、 邢如意一脚踩在其中一个人的胸口上,怒道:“告诉我,咱们之间有啥仇恨?为啥砸老子的摊子?” 那人起初不想说,如意的脚用力一踩,他的身上传来咯吱声,全身的骨头几乎被踩散架,疼痛难忍。 “哎呀!好汉饶命,我说!咱们之间没冤仇,我们是受人所托,才找你麻烦的。” “谁?谁让你们来的?”邢如意眼睛一瞪,目光如电。 “是大春跟二春,就是那边门市部的兄弟两个。”这人指指大春跟二春的门面房道。 “塔玛的!老子跟他们无冤无仇,为啥要霍霍我?”邢如意立刻松开他,直奔大春跟二春的门市部。 两兄弟已经等不及了,发现邢如意靠近,每人拎起一把西瓜刀直奔他劈来。 邢如意心说:“卧槽!竟然跟老子玩刀子?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也不瞅瞅我是谁?俺爹可是杀猪的!” 他二话不说,将秤杆子左右一分,首先刺在大春的胸口上。 然后飞出一脚,将二春手里的刀踹飞。 身体滴溜一转,连环飞脚,分别在兄弟两个的胸口上踹了七八脚,力量之大,简直排山倒海。 大春跟二春做梦也想不到邢如意已经学会庖丁解牛术,半分钟内可以将一头活牛分解成千片万片。 跟他动手,简直是班门弄斧。 嗖嗖!扑通!兄弟两个从门里被踹出去,同时砸在空地上。 没等他俩爬起,疙瘩岭的村民不干了,纷纷抄起武器准备助阵。 邢如意大喝一声:“退后!全部退后!让我一个人来!” 他不想连累其他人,否则就是聚众斗殴。 而且武器也选得很好,没有用刀,用的是秤杆子。 秤杆子不算武器,打死人也不用偿命。 他的身影飞速一闪,再次来到大春跟二春面前,将秤杆子挥起。 咚!当!咔嚓!在大春跟二春的身上不断乱砸。 “啊!饶命啊!”大春跟二春发出凄厉的惨叫。 两兄弟眨眼被打断三四根肋骨,鼻青脸肿,腿脚也肿起老高。 邢如意出手这么重,完全是因为桂花。 欺负我嫂子,奶奶隔壁的,打断你俩的狗腿! 桂花在旁边意识到不妙,立刻扑过去抱了男人的腰。 “如意,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你会坐牢的!” 邢如意这才停了手,冲大春跟二春怒吼道:“到底为啥?老子哪儿得罪了你俩?” “邢如意,你抢我们的客户,抢我们的生意,还欺负我表妹。”大春捂着脑袋道。 “你表妹是谁?” “赵麦花!你们村的赵大栓是我舅舅!” “啥?你俩是麦花的表哥?”如意懵了,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赵大栓在搞鬼,专门给老子添乱。 还好自己能打,不然就吃亏了。 如意有点后悔,我咋把麦花的俩表哥给揍了呢? 出手有点重,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第32章 我想包地 赵大栓同样倒霉了,原来邢如意用的是连环计。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婶非常彪悍,是疙瘩坡有名的悍妇。 她抱上赵大栓的脑袋,又是抓又是挠,还拼命往男人的胸口上撞。 老赵被她缠住,一时难以分身,只能眼睁睁瞧着邢如意走了。 趁着这个机会,李二壮大手一挥:“弟兄们,给我砸!” 轰!李氏家族的人纷纷涌入,动起手来。 叮——当!稀里哗啦! 眨眼,赵大栓家的水缸,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包括窗户上的玻璃无一幸免,统统被砸个稀巴烂。 就是家里那条老黄狗也没逃出去,被李二壮狠狠踹了几脚。 大栓婶就在屋子里,吓得蹦跶起老高:“啊!你们干啥?这是干啥?造反了?” 她刚要反击,老赵却大喝一声:“让人家砸!出出气算了,谁让咱儿子欺负人家儿媳妇?理亏啊!” 赵大栓只能打掉门牙肚里咽。 足足砸十几分钟,整个赵家差点被拆散架。 李二壮还是没完,指着赵大栓的鼻子怒道:“你让赵豆子等着,回来老子也饶不了他!!” 说完,他带人趾高气扬离开。 后面却传出大栓婶子歇斯底里的嚎哭声。 “哎呀我滴天儿,这日子没法过了,生个儿子不着调……俺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呜呜呜!哇哇哇……!” 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她心疼啊。 赵大栓说:“别哭了,是咱们管教无方,怨不得旁人!等那逆子回来,我剥了他的皮!” 此刻,他把所有怒气全发在儿子的身上。 根本不怪邢如意,是自己儿子没出息,让人抓到了把柄。 哭够了,老两口才站起身默默收拾断壁残垣。 这边,邢如意乐颠颠回到家,跟袋鼠似得蹦蹦跳跳。 桂花问:“如意你咋了?吃蜜蜂屎了?” 邢如意难掩心头的兴奋:“嫂子,赵大栓家炸锅了,是我弄得,我终于报仇了,哈哈哈!” 桂花半天没听明白,等到如意跟她说清楚,女人竟然叹口气。 “如意,春桃是无辜的,你收拾赵豆子也就算了,不该连累春桃啊。” 桂花是女人,女人从来不难为女人。 赵希望也有点担心:“如意,你这次玩大了,大栓叔会更恨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邢如意却不以为然:“他收拾我?我不收拾他就够意思了,如果不瞧他是麦花的爹,我让他死都找不到地方……。” 此刻的邢如意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沿街乞讨的少年了。 他刚刚学会祖传的绝技,医术一流,杀猪的技术更是一流。 不但有一技旁身,还购买了拖拉机跑运输,日进斗金。 目前的存款已经突破三万。 这还不算,他的胃口变得更大,准备吞掉疙瘩坡村南那五百亩荒地。 一旦荒地到手,可以种蔬菜跟药材,中间穿插果树。 三五年后果树丰收,他还要开食品加工厂,成为方圆百里的十万元户,百万元户,甚至亿元户。 到那时,他可以风风光光跟麦花成亲,保证赵大栓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二天傍晚,邢如意吃过饭来找老村长王德林。 王德林年纪不小了,六十有三,德高望重,人人敬仰。 如意就是在他的撮合下,才去王桂花家当的拉帮套。 走进门,如意恭恭敬敬递给他一根烟:“叔,我找您有事。” “如意来了,炕上坐!风铃,给你如意哥倒水!”王德林赶紧招待他。 他可怜如意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却特别有骨气。 大冬天的,脚上没有棉鞋,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邻居的衣服挂在外面,邢如意就是冻死也不肯拿过来穿。 家里断粮,邻居给一口他吃一口,大家不给他就饿着,从没掰过地里一根棒子充饥。 这就是邢如意,家教特别好。 邢如意一屁股坐在老村长身边,风铃为他倒了热水。 “娃,你有啥事只管说。”王德林抽一口烟锅子问。 “叔,我想包地!” “包地?咱们村没有地可承包啊,所有的地全都分出去,包产到户了。” “叔,我说的是野地,村南的那座山头,如果开出来足足有五百多亩。” “啥?你想承包荒地?可那座山需要开荒啊,太费力了!” 王德林吓一跳,村南那座山不大,上面长满荒草,而且到处是石头。 “叔,我有机器,可以自己开!你就说需要多少钱,我出承包费。” 邢如意有点迫不及待,冬天眼瞅着过去,春天拖拉机只能闲在家里。 如果年前把地开出来,年后就可以种菜,夏季就能见收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可承包土地,我说了不算啊。”王德林真的很作难。 荒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他担心群众们有意见。 当然,山村里人口少,分到村民手里的土地却不少,大概人均三亩。 家里七八口人的,都有二三十亩了。 男人们全出山打工去了,剩下一帮留守女人,根本忙不过来。 傻子才去承包土地呢? 邢如意微微一笑:“叔,我有个办法。” “你说。” “后天,您把所有村民召集在一起,大家开会竞包,谁出的钱多归谁,价高者得好不好?” 王德林闻听眼前一亮。 如意的办法不错,有了承包费,村里还能多一笔收入。 老实说他这个村长已经好几年没领工资了,疙瘩岭穷啊。 “好!就这么办,明天我就挨家挨户通知,咱们开会竞包,没人要那块地就归你。” “就这么定了!”邢如意打个响指起身告辞。 哪知道刚刚出门,风铃忽然追了出来:“如意哥,你别走。” “风铃,你有啥事?”邢如意转过身。 姑娘扭扭捏捏,样子十分害羞,脸蛋上扬起两团红晕。 “哥,你包地能不能带上俺?俺想跟你一块种地。” “啥?你要种地?这……!”邢如意有点为难,上下瞅瞅她。 风铃不小了,今年刚满十八岁,因为没考上大学只能务农在家。 她长得特别俊秀,短发,大眼,鹅蛋脸,个子不高不矮,苗条可人疼。 瞧着风铃细皮嫩肉的样子,邢如意使劲咽口唾沫,嗓子里咕噜一声。 风铃跟麦花长得太像了,乍一看,他还以为站在前面的是麦花呢。 差点扑过去抱上姑娘,哭个稀里哗啦。 第44章 分钱 尽管大春跟二春被打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可仍旧是属鸭子的,人死嘴硬。 “邢如意,有本事你就打,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如意知道不能再打了,否则麦花是要哭鼻子的。 人家根本没把他当自己人,而是当成了敌人。 这样放过,太便宜他俩,咋办呢? 必须给点教训,让赵大栓知难而退。 于是他命令桂花:“去市场管理部,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喔喔。”女人立刻冲进旁边的市场管理所。 管理所的人早就看到一切,已经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开来,民警下车询问事情的经过。 桂花把发生的一切跟警察诉说一遍,两位民警点点头。 “啥?他们给你要保护费?这可是黑恶势力,决不能容忍!” 邢如意在旁边添油加醋:“民警哥哥,他们还动刀子呢,要砍死我!还好我用秤杆子正当防卫,不然就被他们砍伤了。” “啥!还动刀子了?那问题就更严重了!把他们全带走!” 不仅仅是大春跟二春,包括他们带来的七八个人,统统被弄上警车带进派出所。 几天以后,问题的处理结果出来。 大春跟二春因为扰乱市场规矩 ,恶意竞争,损坏私有财产,持刀行凶,聚众斗殴,被判罚款两千,十个人同时被拘留三个月。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消息传到疙瘩岭,赵大栓当场气得吐血。 他叹息一声:“邢如意,兔崽子你真行啊!” 扑通!一步跌倒,不省人事。 他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邢如意,哪知道大春跟二春竟然踩了法律红线。 不但挨了打,赔了钱,还被刑拘。 把两个外甥搭进去,怎么对得起妹妹? 老赵病倒了,在炕上一躺就是个把月。 一个月后,大年二十九,疙瘩岭村委会里热闹非常,人声鼎沸。 山民们跟着邢如意忙碌这么久,终于要分红了。 好多人聚集在大院里翘首期盼,眼神里充满渴望。 邢如意来了,拎着一个麻袋,桂花也风尘仆仆赶到。 他猛地跳上磨盘,冲下面摆手:“大家安静,安静一下。 乡亲们全都辛苦了,忙碌一个月不容易,今天开始发工资。 一会儿我念名字,念到谁,谁就到桂花这里来领钱,排好队,不要乱!” 群众们早就等不及,好多人摩拳擦掌。 “如意,你就念吧,俺还等着钱买年货哩!” “我家要盖房!” “我要买农用车!” 邢如意终于开始念名字了,故意将声音提得高高的。 “李大壮跟春桃嫂, 两千一百块! 李二壮,一千零五十块! 王风铃,一千零五十块! 李栓柱,八百六十块……!” 嘹亮的声音穿过村委的天空,一口气上去疙瘩岭,在大山之间回荡。 领到钱的群众欢呼雀跃,一个月的劳累换来的是渣渣响的钞票。 很快,麻袋里的钱空了,群众们欢天喜地离开。 风铃蹦蹦跳跳过来,一下抱上邢如意的胳膊。 “如意哥哥谢谢你,这是风铃靠自己劳动得到的第一笔报酬,没有你,俺永远不会长大。” 邢如意微微一笑:“妹子,这是你的体己钱,不要乱花,有钱要花在刀刃上。” “嗯,哥,这是俺给你打的毛衣,你穿上看合适不?”风铃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件毛衣,递在如意的手上。 邢如意一愣神的功夫,女孩却蹦蹦跳跳跑了,脸蛋红扑扑的。 桂花瞟一眼,有点嫉妒:“如意,瞧人家风铃对你多关心?你就穿上试试呗?” 邢如意苦苦一笑:“这丫头,真可爱。” “是吗?她那么可爱,那你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呗?”桂花的话酸溜溜的。 鼻子哼一声,她也走了。 如意晚上回到家,桂花还在哪儿数钱。 老实说,这个冬天赚了多少,她自己也数不清,头晕。 邢如意从第一次跑运输开始,首先积攒三万块,开荒跟承包费花了一万五左右,还剩下一万五。 最近一个月组建车队,原以为每天有八千的进账,一个月该有二十四万。 可到手却足足三十万,一捆一捆现金,把炕铺得满满的。 桂花足足数一个下午,也没数过来。 赵希望在旁边一边感叹一边流泪:“好多钱啊!如意这小子,简直是咱家的财神!” 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如意走,必须牢牢将他掌握在手里。 “哥,嫂子,饭好了没有?我饿坏了。”如意进门就要饭,跟个孩子那样撒娇。 赵希望立刻拉上他的手,百感交集:“如意你过来,坐在哥哥旁边。” “哥,咋了?”邢如意笑笑,乖乖坐下。 “好娃!好汉!好兄弟啊,目前咱家竟然有三十万!是疙瘩岭当之无愧的富户了,这些钱你打算怎么花?” 如意说:“过完年我就联系医生,首先把你送到医院做手术。” “剩下的钱呢?” “开荒啊!买菜苗,买树苗,等着以后的收成,然后开工厂,办企业。” 邢如意早就规划好了,治好赵希望的病最重要。 安排好这两口子,才能彻底摆脱拉帮套的命运,到赵大栓哪儿去提亲,将麦花娶回家。 “如果我的病治好了呢?你会不会走?”赵希望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哥,我会走,因为我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如意只能实话实说。 “那我呢?我咋办?桂花咋办?”赵希望又问。 “你跟桂花嫂还是我的亲人,永远的亲人!咱们是最好的邻居,最好的兄弟!” “好!哥等着,等着病好的一天!” 此刻,赵希望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 他巴不得自己赶紧好起来,重新跟桂花过日子。 人毕竟是自私的,特别是爱情。 他对美好的生活充满期盼。 晚上吃过饭,如意又出门去了,家里只剩下赵希望跟桂花。 希望忽然慢慢拉上桂花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桂花,最近辛苦你了。” 桂花却好像触电似得,猛地躲出去老远。 希望的心一沉,问:“咋了?” 桂花说:“希望哥,就算你有天好了,能站起来,跟从前一样,你仍然做俺哥好不好?” “你……啥意思?”希望的身体哆嗦一下。 桂花说:“当初是俺错了,咱俩之间根本没感情,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俺稀罕的不是你,一直是……如意!” 赵希望闻听,两手从桂花的身上慢慢滑落。 整个人仿佛跌进无底的深渊。 他知道,桂花的心已经被邢如意夺走,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45章 望眼欲穿 今天是除夕夜,明天是大年初一。 邢如意抬脚走进赵大栓家,来找麦花。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麦花离开足足三个月不知去向,真是度日如年。 走进门,他首先探头探脑来回瞅,想看看麦花有没有回来。 结果瞅半天啥都没瞅到,却看到大栓婶在厨房里煮饺子。 “婶子,你过来一下!”他冲老婆子招招手。 “如意,你咋来了?”大栓婶问。 “麦花回来没?我好想见她一面。” 大栓婶叹口气:“娃啊,你别找麦花了,她回不来了。” “为啥?”邢如意焦急地问。 “俺娃出去打工,听说跟一个大老板好了,俩人打得火热,这不,年也没回来过!” 迫于老头子的威逼,大栓婶不得不撒谎骗他,让邢如意彻底打消对麦花的思念。 “你说啥?这不可能!”邢如意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 “信不信由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大都市到处灯红酒绿,那些小伙又帅又有钱,个个比你强,麦花一瞅,还不耀花眼?” 大栓婶继续忽悠,按照男人教的话一字不落说给他听。 “婶子你骗我!一定是骗我的!我了解麦花,她不是那样的人!”邢如意根本不信。 “切!我自己闺女自己都不了解,你了解个屁?!总之麦花回不来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老婆子扭转身,竟然不再理他。 邢如意的脑子里混浆浆的,全身麻木不堪。 正在发愣,赵大栓忽然从屋子里走出。 猛地瞅到他,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将扁担再次抄起。 “混小子!你还有脸来?讨打!” 咣!一棍子砸出,邢如意没躲,生生挨了一下。 咔嚓!扁担再次断作两节。 邢如意不但没跑,反而抓住赵大栓的肩膀。 “叔,你告诉我,麦花到底去了哪儿?为啥没回来过年?” “她马上要嫁人了,你赶紧滚!不滚我就打断你的腿!”赵大栓怒骂一声。 “她要嫁给谁?那人是哪儿的?你倒是说啊?我要找到麦花问清楚。”邢如意疯了一样,抓着赵大栓的肩膀来回晃荡。 老赵冷冷一笑:“那男人有钱得很,长得又高又帅,他家是开工厂的,就是麦花打工那个工厂老板的儿子,这下你死心了吧?” 赵大栓早就编好瞎话,气也要把邢如意气死。 “这不可能!你告诉我地址,我要跟你一块去对质!” 赵大栓说:“对质你麻痹!我闺女要嫁给谁,你没权利知道,快滚!”他用力一推,邢如意蹬蹬蹬退出去老远。 咣当!老赵还把街门关了。 邢如意的心顿时变得又冰又冷,整个身体仿佛掉进万丈深谷。 他绝不相信麦花会背叛,当初两个人可是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啊。 丫头,你到底在哪儿?为啥三个月的时间连个信儿都没有?真是急死人! 此刻,他怎么也想不到,麦花邮寄来的信已经被赵大栓全部截获。 老赵早就用半口袋红薯干买通了邮递员。 麦花给他写的三封信,都落在了爹老子手里。 而且赵大栓还利用邢如意的口吻给女儿回信。 说邢如意已经跟桂花相好,让闺女同样死了这条心。 可惜邢如意还蒙在鼓里。 他失魂落魄,对自己失去信心。 路过孙瘸子家的代销点,进去买一瓶酒,边走边喝,脚步踉跄。 渐渐地,来到村外的池塘边。 村子里已经鞭炮齐鸣,家家户户都在吃饺子,吃年夜饭。 半空中炸出一团团金红,可如意的心却比池塘里的水还要冷。 孤独,寂寞,思念,望眼欲穿,同时袭扰着他的心。 麦花,我的好妹妹,你一定被困在了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被人欺负? 邢如意好想立刻飞到心上人身边,但苦于没有地址,浑身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 只能一口一口往肚子里灌酒。 渐渐地,他喝醉了,斜斜靠在池塘边的石头上。 忽然,一条人影从那边飘来,飞快靠近他,猛地抱上他的肩膀呼喊。 “如意哥哥你咋了?干嘛喝那么多酒啊?” 风铃来了,女孩子吃过饭想找他商量买树苗的事儿。 桂花说如意出去了,风铃马上在村子里寻找。 没想到男人却在独自买醉。 “麦花,你到底在哪儿?我好想你啊。”睡梦中,邢如意还在喃喃自语。 风铃差点哭了,想不到这是个痴情种子。 生气的同时还有点嫉妒。 麦花好有福气,如果如意哥对俺能有对麦花一半好,为他死都知足。 “如意哥,俺带你回家,千万别冻着。”风铃抓住男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她想把邢如意搀扶起来,可男人的身体太重,几乎将她坠趴下。 费半天劲也没走出几步,但上去了池塘边的打麦场。 风铃就想,不如把如意丢在麦秸垛上,然后回家叫人,免得他冻死。 哪知道刚刚将男人放在麦秸上,邢如意却快速将她抱在怀里。 第33章 势在必得 “如意哥,风铃毕业了,没活儿干,不想坐吃等死,你就答应妹子呗?” 风铃竟然撒娇起来,身体不断晃动。 因为腰又太细,样子特别妩媚。 疙瘩岭人杰地灵,生出的姑娘全这么美,让人流连忘返。 “妹子,种地可不是闹着玩,太累!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能干啥?还是等着嫁人吧。”邢如意撇撇嘴道。 风铃闻听竟然恼了,怒道:“哼!小瞧人,别瞅妹子年龄不大,俺可有力气了,不信咱俩可以掰腕子试试。” 说着,姑娘过来拉他的手。 邢如意赶紧躲开:“去去去!我才不跟你掰腕子呢!” “哥,求求你了,妹子真的想跟你一块种地,你就带上俺吧。”风铃继续晃身体。 邢如意被她晃得头晕,只能屈服:“好吧,这块地包下来我早晚要雇人,你来帮我打工吧,给你工资行不行?” “哎呀这太好了!妹子谢谢你了。”风铃立刻欢呼雀跃。 她想拉上如意的手,但邢如意却再次躲开,转身走了。 风铃乐滋滋回到家,晚上躺在炕上怎么都睡不着。 大山里好多女孩出山打工,但都是一去不回。 有的搞对象嫁给城里人,有的嫁给大老板,疙瘩岭太穷,根本留不住人。 因此,这里又是有名的光棍村。 风铃不走,主要因为爹娘年纪大了,她是独生女,不忍抛弃二老。 可不能在家闲着啊,总要找点活儿干。 从前,她没有注意过邢如意,直到今年夏天毕业回到家,看到关于男人的一切。 如意去桂花嫂家拉帮套,头一个礼拜挣三万,不但帮桂花还了外债,还购买了拖拉机跟水泵。 为麦花,他杀死过疙瘩岭的野狼。 为桂花,他杀死过山上的黑熊。 风铃对他不仅仅是敬佩,简直是膜拜,邢如意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跟天下所有女孩一样,风铃也做过青春的美梦。 她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相信总有一天,爱人会身穿金甲圣衣,在众目睽睽下骑着会喷火的恐龙来娶她。 她希望看到的是他本人,绝不是坐骑。 如意哥那么有本事,咋就去给桂花嫂拉帮套了呢?为啥不来俺家? 风铃上过高中,当然明白婚姻意味着什么。 她的脑海里甚至想象着跟邢如意成婚的样子。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男人西装革履,她身穿大红嫁衣,样子楚楚动人。 晚上,送走所有亲朋,两个人进去洞房,如意哥亲手摘下她的盖头。 她含羞带臊,扭扭捏捏,男人碰一碰,她挪一挪,心里发烧似火灼。 忽然,风铃打个冷战,思维猛地被拉回到现实。 哎呀!我瞎想什么呢?没羞没羞! 她的脸蛋瞬间红透,觉得没脸见人,赶紧用被子蒙了头。 整整一宿,她的脑子里都是思绪万千,睁开眼是如意的影子,闭上眼是如意哥的面庞。 风铃觉得自己都疯了……。 两天以后,疙瘩岭大队部,人满为患。 全村一百多口,除去老人跟孩子,还有打工没回来的,真正到场的也就四十来个人。 人群熙熙攘攘特别热闹,男人们在抽烟,女人们有的纳鞋底,有的织毛衣,还有的在拐线绳。 老村长王德林发现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跳上磨盘。 “大家注意了,把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我有事情要宣布。” 大家当然知道他要宣布什么。 两天的时间,王德林把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承包村南的那块荒地。 “德林叔,你就别宣布了,直接说那块地多少钱就行了。”李二壮第一个跳起来说。 “是啊德林叔,不就一块烂地吗?谁承包啊?还要自己开荒,累死个人。”桂花也站起来说。 王德林尴尬一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就长话短说。村南那座山已经荒废很久,没人开是因为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但大队仍旧决定要包出去,疙瘩岭穷啊,村里买张红纸的钱都没有。 现在开始竞标,价高者得,需要签约合同,最低五十年,承包费一年一结。” “啥?承包五十年?一年一结,那底价是多少呢?”李二壮又问。 “每亩地十块,那座山能开五百多亩,多出来的算白送,就按五百亩算,五千块一年吧。” “啥?五千块?太贵了,谁种谁是傻子?”群众们议论纷纷。 整个疙瘩岭能拿出五千块的绝超不过两户人家。 一个是赵大栓,一个是邢如意。 赵大栓是绝不会包地的,因为年纪太大,精力不足。 再加上儿子刚被赶出村子,闺女也不知去向,他和老伴根本没那个心思。 五千块承包费只是开始,开荒需要用机器,雇人工,同样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还不算,种子,农药,化肥,浇水,还有收获,全都是砸钱的无底洞。 一年没个三五万,根本拿不下。 一时间会场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不说话了。 “现在开始竞价,有多于五千块的没有?”王德林的眼光看向众人。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都低下了头。 邢如意发现时机成熟,立刻站起来说:“村长,我承包了,合同拿来!” 话声刚落,旁边的赵大栓不干了,同样从座位上跳起:“德林哥,我出五千五百块一年!” 邢如意一愣,想不到老赵会跟他杠上。 “德林叔,我出六千。” “我七千!”赵大栓道。 “我八千!”邢如意当仁不让。 “我九千!超过一万归你!”赵大栓一拍桌子道。 邢如意嘿嘿一笑:“好!就一万,总之我势在必得!” 赵大栓竟然得意忘形起来。 “邢如意你上当了,其实这块地我根本没打算承包,出来抬价,就是想你多出五千!” 原来老家伙根本没按好心,纯粹为报复。 几天前,他的家刚被李二壮砸个稀巴烂,都是邢如意在背后搞鬼。 今天出来抬价,就是想霍霍他的钱。 第34章 承包土地五百亩 邢如意说:“叔,没关系,别说二十块一亩,一百块侄子也包得起,架不住我有钱!” 他说这话,是故意在气赵大栓,而且绝不是说大话。 因为从现在到年底,他靠贩卖水果,至少能赚五六万。 再加上卖熊皮跟熊掌的钱,开荒,种子,花费,所有开销完全够用。 再说这钱是给了大队,又不是丢水坑里去了。 “如意,你真的有信心能管好五百亩地?”赵大栓鼻子冷哼一声。 他种了一辈子地,知道庄稼人的辛苦。 普通人,管理十几亩就已经精疲力竭,五百亩,累死你个傻小子! 邢如意又是嘿嘿一笑:“我当然能把五百亩地管理好,而且年年大丰收。 三年后我必定让你刮目相看,哭着喊着把麦花嫁给我!” “那咱就走着瞧!”赵大栓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接下来是签约合同,王德林已经把合同整理完毕。 邢如意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跟桂花的名字。 桂花在旁边吓一跳:“如意你……为啥要写俺的名字?” “这块地是咱俩包的,赚了算咱俩的,赔了我来负责。” “如意你……。”王桂花顿时热泪盈眶,不知道说啥好。 她知道如意包地同样是为这个家,想多挣钱给赵希望看病。 而且如意已经在联系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了。 所有群众逐渐散去,如意跟桂花也回了家。 走进门,他把承包土地的合同交给赵希望看。 希望立刻热血沸腾起来。 “如意,五百亩地不是小数目啊,你打算咋种?” 邢如意说:“简单,蔬菜跟果树间作,就是在果树苗里种蔬菜,能保证两年的收成。 前两年种菜养树,三年后果子就能成熟。 到那时,咱们将有摘不完的果子,挣不完的钱。” “你打算种什么菜,栽什么树?”赵希望又问。 “白菜萝卜,或者药材。 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挣钱,我准备种一百亩枣树,一百亩桃子,一百亩梨树,还有一百亩苹果,外加一百亩杏树。” “啥?这么多?如果将来卖不完,烂到地里咋办?”赵希望又问。 “哥,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到那时,弟弟会建罐头厂跟食品加工厂,果子行情好就卖掉,行情不好,咱们就做成罐头,果汁,销售到全国各地!” 赵希望惊呆了,瞪大两只骆驼眼。 做梦也想不到邢如意有如此的豪气跟胆量,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啊。 他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 “如意,哥多想甩开膀子跟着你大干一场,可你瞧我这身子,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俩,你说我为啥不赶紧死啊?” 希望再次懊恼起来,残废的身子阻挡了他的豪情壮志。 如果没有摔下断崖,没有残废,完全可以跟如意这样的后生争一争,桂花也不至于守活寡。 现在说啥都没用了。 天色晚了,返回北屋,两个人躺倒。 邢如意累坏了,倒头就入眠,地上很快响起鼾声。 桂花却怎么都睡不着。 猛地承包五百亩地,她有点无法接受,好像做梦一样。 俺怎么忽然成了旧社会的大地主? 跟着如意一定能享福。 她坚信邢如意能成功,自己早晚也会成为阔太太,到时候使奴唤婢,骡马成群。 因为如意总能创造奇迹。 老天,你为啥让俺当初嫁给希望,选择的不是如意? 这么好的青年,一旦成功,必然会离开赵家。 他走了俺咋办啊?必须快手拿下。 可怎么拿?这娃的心里只有麦花啊。 几次失败让桂花失去信心,瞧着邢如意酣睡的面孔,一双虎目,四方脸膛,健硕的臂膀,她的心又不安起来。 她甚至幻想赵希望死了,如意跟她做了真正的夫妻。 两个人携手并肩过上好日子,住进新房里,躺在炕上。 邢如意躺在地上,被一阵尿意憋醒。 他睁开眼准备出门上厕所,忽然听到土炕上传来刺刺拉拉声。 他以为桂花病了,赶紧扑过去检查。 仔细一瞅,顿时明白发生了啥事。 邢如意忽然打个冷战,心里五味掺杂,一种沉重的负罪感瞬间涌上心头。 好可怜的女人!是他害了桂花,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彻底让桂花迷失自我。 可他的心里只有麦花,根本不知道如何取舍。 第46章 我要进城买摩托 风铃跟麦花太像了。 一样的个头,一样的脸蛋,一样的细腰。 只是头发不一样,风铃是短发,麦花却是一头飘逸的长发。 邢如意完全把她当成了麦花,嘴巴里也呼唤着麦花的名字。 风铃气冲冲跳起:“你瞅清楚!我不是麦花,是风铃,风铃!!” 说完,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撒着泪滴。 风铃边走边哭,抽抽搭搭进门,一下扑在自己被窝上。 老村长王德林跟他的女人正陶醉在过年的喜悦里,根本没注意到闺女的变化。 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风铃的脸蛋火辣辣的。 她越想越是懊悔, 风铃离开后,邢如意再次扑倒在麦垛上。 王桂花凌晨两点半才找到他,将他搀扶回家。 进门倒在草铺上他就进入梦乡,好像一头死猪。 第二天凌晨,邢如意没有起来给长辈们拜年,因为醉得一塌糊涂。 乡下农村就这样,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走亲戚,初三上坟祭祖,初四最多休息一天。 初五初六好多人就熬不住了,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县城里的门市部也逐渐开张营业。 邢如意起床了,精神抖擞,吃过饭跟桂花告别,跨上一辆自行车。 刚刚走到村口的小石桥上,就被一条身影拦住。 “如意哥,你干啥去?” 仍然是风铃。 “我要进城,买摩托!”邢如意趾高气扬。 “啥?买摩托车?太好了!那你带上俺呗,妹子跟你一块去!”风铃二话不说,跳上他的车后座。 “你去干啥?天气不好,路上冷。”如意赶紧拒绝。 “不行!俺就要去,俺想坐摩托车兜风,你就答应妹子吧。”风铃犟得很,抓住他的自行车不撒。 邢如意没办法,只好点点头:“那行,上来吧,带上你一块帮我砍价!” “没问题!嘻嘻嘻……!”风铃跟燕子一样,坐在车上。 邢如意将车玲子摇得叮当作响,两个人一起上去山道。 山路不好走,年前下的雪还没彻底融化,有点泥泞,自行车左摇右晃。 风铃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抱上邢如意的腰。 邢如意立刻心乱如麻,哎呀,风铃跟麦花太像了,如果她是麦花那该多好啊? 可惜啊,两个人不是同一个。 风铃问:“如意哥,你为啥忽然想起了买摩托?” 如意说:“生意需要,每次出山骑自行车太费力,速度也慢,作为生意人没有坐骑不行嘞。” “那你为啥不买汽车?” “这不山里没有路嘛,再说三十万全买汽车,希望哥的病怎么瞧?五百亩梯田的投资怎么办?” 如意觉得风铃好可爱,净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嘻嘻嘻,那是,不过咱们村以后会有路的,到那时,妹子要坐上你的汽车去兜风。” “没问题!”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赶到县城,来到一家摩托销售门市。 一脚踏进门,他就惊呆了,各种摩托车整整齐齐,琳琅满目,差点看花眼。 这家店铺是年后第一天开张,刚刚打开门,就来了第一笔生意。 “兄弟,有啥需要帮忙的,是不是想买摩托?”老板娘立刻满面带笑迎接。 这女人特别洋气,一头波浪卷,身上穿一件羽绒小袄,脚上是程亮的皮鞋。 邢如意点点头:“姐,你这里都有啥摩托啊?” “有国产有进口,五零发动机到二五零的都有,看你的预算。”老板娘立刻滔滔不绝介绍。 邢如意早听说了,进口的好,日本的发动机好,铃木的最畅销。 “姐,我要进口铃木的,一个人骑,用来爬山,马力大的多少钱?” “野狼125吧,完全够用,质量好马力大,款式还好看。”老板娘说着,拍了拍旁边一辆车。 邢如意仔细一瞅,顿时激动起来,发现这辆车果然拉风,流线型设计。 乍一瞅好像一条奔跑的野狼,反光镜像野狼的耳朵,两个大灯好像野狼的眼睛。 自己骑上去,必定会像野狼那样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第47章 哥带你去兜风 他立刻爱不释手:“就要这个!你说个数,我立刻买!” “兄弟,一瞅你就是个敞亮人,别的不说,你给两万一吧。”女人马上兴奋起来。 “多少?两万一?你当金子卖呢?”邢如意没有说话,风铃首先不满意了。 “妹子,这可是纯进口的,保修一年,三万公里,价格童叟无欺。”女人再次解释。 风铃却撇撇嘴:“如意哥,人家把咱当猪宰呢?啥破铜烂铁的要两万块?咱走,不买了!” 女孩拉上如意的手就要走,老板娘一瞅慌了。 “妹子,你说多少钱?我可以要,你也可以还价嘛。” 风铃说:“最多一万五,再多不要!” 女孩的口气非常霸道。 这年头摩托车很贵,邢如意也打听过价格,最畅销的国产金城摩托,一百冲程的也要四五千,进口的要八千以上。 125发动机,妥妥的过一万五。 野狼是新牌子,款式新颖,价格当然要再翻上几千。 “哎呀妹子,这个价格我们进都进不来,您瞅两万块咋样?”女人说出自己心里的底价。 风铃却摇摇头:“不行!就一万五,多一块钱也不要!” “一万九千块!”老板娘咬咬牙。 风铃还是摇摇头。 “一万八!不能再低了,否则你就去别家看看。”老板娘有点垂头丧气。 邢如意一直没做声,瞧着风铃砍价。 小姑娘真有一套,老板娘都要被她弄哭了。 风铃说:“再降两千,一万六,行就今天订车,不行俺就真的走了。” 这次,风铃拉上如意的手,用力往外拖。 老板娘终于跺跺脚:“行!给你了,现在提的话,我们立马装车。” 风铃这才笑了,问:“有啥赠品啊?人家卖车都有赠品的。” “送一把雨伞,一个打气筒怎么样?”老板娘气得无话可说。 “不行!俺还要一把铁锁两个头盔,一箱油,不然回不到家。” 老板娘说:“妹子啊,我算是服了,真会给你男人省钱,谁娶了你啊,不知道几辈子积下的德。” 女人完全把他俩当成了小两口。 或者还没成亲的小情人,摩托车是当嫁妆或者彩礼用。 风铃的脸蛋一红:“少废话!快装新车!” 老板娘立刻命人忙活,半个小时后新车装好。 邢如意一按电打火,摩托车发出一阵轰鸣声,声浪真好,油门一松,静音也好。 两个人结账,将所有赠品装进后备箱,邢如意拍拍车座说:“妹子上车!哥带你去兜风。” “哥,那咱的自行车咋办?”风铃瞅瞅来时的自行车问。 “存放在这里,几天后路过,用拖拉机弄回去。” “好嘞!”风铃马上喜笑颜开,戴上头盔上去车座。 邢如意将油门一加,松离合挂挡,摩托车呼啸着开出销售部。 速度果然很快,又平又稳,风铃的长发飘逸,简直快活极了。 “喔!太厉害了!如意哥你真棒!风铃飞起来了……。” 邢如意带着风铃足足在马路上兜三四圈,但没有立刻回家。 最后将车停在一家百货商店前面。 “哥,你要干啥?”风铃又问。 “再买一个好东西,给希望哥买的。” “什么啊?这么神秘?” “录放机,可以放磁带的那种,比戏匣子好十倍。” “啥?录放机?”风铃又吓一跳。 这年头,录放机刚刚流行不久,城里都不多,乡下人更买不起。 邢如意担心赵希望在家闷得慌,特意买一台给他解闷。 两个人走进商店,如意一眼相中了手提式的那种,可以安干电池,品牌的名字叫凯歌。 “老板,这种录放机多少钱?”如意问。 “八百块!” “最便宜多少钱?” “这是国营商店,不搞价!”销售员的声音特别冰冷。 邢如意眉头也没皱一下,甩过去八百块,另外购买几盒磁带。 将磁带放进盒里,轻轻按下播放键,里面立刻传出优美动听的歌曲。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碾子是碾子,缸是缸,爹是爹来娘是娘……。” 风铃瞪大眼睛,都听呆了。 按照邢如意的想法,准备给赵希望买台电视机,黑白的,北京牌的。 可山村里没电啊,也无法架设天线,只能购买录音机了。 第35章 天上掉下个小长工 邢如意只好转身冲出门,来到院子里。 一脑袋扎进水缸,冰冷的清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老半天头脑才清醒。 他甚至忘记了上厕所,打开街门坐在门台上,家都不敢回。 两个小时过去,足足抽半包烟,舌头都麻木了。 半夜两点半,桂花起床了,点着油灯,没看到邢如意。 她没有疑惑,因为如意总是比她起得早。 过一会儿俩人还要去农贸市场,批发白天拉来的果子。 桂花穿上衣服和鞋子,首先进去厨房烧饭。 饭做好,还是没看到如意的身影,她打开街门顿时吓一跳。 “冤家?你咋在外面? 冷不冷啊?” 桂花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根本不知道男人发了哪门子疯? 邢如意却尴尬一笑:“嫂子,刚刚承包五百亩地,我兴奋得睡不着。” “那你也不能冻着啊?感冒了咋办?”桂花赶紧拉他,将如意拽进屋子。 饭菜端过来,她让男人先吃,然后去给赵希望送饭。 “希望哥,饭好了,趁热吃,一会儿俺跟如意去市场里,你拉屎尿尿弄脏被子不要管,妹子回来帮你洗。” 桂花还是那番话,还是那么温存,一直把希望当哥,把自己当妹子。 目前两个人除了夫妻之名啥都没有,赵希望连她的小手都没碰过。 “好!你俩走吧,路上冷,多穿件衣服。” “嗯。”桂花走出小屋,这才坐在餐桌前用饭。 邢如意一句话也没有,不知道该说啥。 他不能揭穿女人的秘密,免得女人尴尬。 茶足饭饱,两个人出门,合骑一辆自行车,如意在前面,桂花坐在后座上。 他俩改变了销售模式,白天去150里外拉果子,下午将拖拉机停在农贸市场,找人看守。 黄昏回到家,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毕竟还有赵希望那个残废需要照顾,两不耽搁。 深夜,山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自行车一路颠簸。 尽管邢如意心如止水,也难免心猿意马。 邢如意知道,此刻只要停下,双臂一张,桂花立刻会投怀送抱。 但是不行,我有麦花! 麦花你去了哪里?为啥临走前不告别一声,想死哥哥了! 邢如意一边骑车,一边尽量不让自己想桂花,把注意力引导在麦花身上。 四十里山路足足走一个半小时,终于上去公路,赶到市场。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四千斤水果又卖两千七八,纯利润八百有余。 卖完最后一筐,两个人进去面馆,要两碗面。 面条刚刚挑起,没送进嘴巴,一条人影忽然闪进面馆。 “如意哥!原来你在这里,妹子找你好久了!” “啊!风铃怎么是你?”两个人同时吃一惊。 不知道女孩子啥时候跟过来的。 “哥,俺是骑自行车跟着你俩来的,刚才看你俩卖钱,没好意思打扰。”风铃咯咯一笑,坐在他俩旁边。 “啥?你早就来了?老天!还好没碰到野狼!”邢如意吓得不轻。 他带着桂花走山路是因为腰里揣着杀猪刀,野狼不敢靠近。 风铃一个女孩子,万一碰到觅食的狼群,必定很危险。 这傻妮子咋就不要命呢? “妹子,你来干啥?”看到风铃,桂花同样很心疼。 因为女孩子披头散发,脖子上系着围巾,脸蛋被冻得通红。 “帮如意哥啊,昨天你俩承包五百亩地,一定想开出来,开荒就需要推土机,俺帮你们领回家!” “啥?你跟过来就是为帮我带推土机?”邢如意问。 “嗯。” “那你吃饭没?”如意不知道说啥好,心里有激动也有感动。 “没呢,俺也要吃面,给俺来一碗!” 风铃一点都不客气,知道邢如意大方,一定会管饭。 邢如意苦苦一笑,不得不冲老板招招手:“老板,再来一碗面,加仨鸡蛋!” 面过来,风铃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继续瞧着如意跟桂花傻笑。 桂花说:“妹子你慢点吃,不够的话还有,瞧你这脸蛋冻得?” 她还帮风铃梳理凌乱的头发。 三个人吃饱,风铃打个饱嗝说:“咱走呗。” “去哪儿?”如意问。 “县城农机站啊,找到推土机,我带回家给你开荒,你带着桂花嫂继续拉果子去。” 原来风铃啥都想好了,甘愿成为如意的小帮手。 “好!天上掉下来个小长工,不用白不用。”邢如意站起身,摸摸风铃的小脑袋。 风铃不但没躲,反而特别享受。 三个人离开面馆,再次走进农机站。 农机站里什么都有,叉车,吊车,挑车,推土机,钩机一应俱全,好多司机在那里等活儿干。 如意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猛地看到小周。 小周就是卖给他拖拉机跟水泵的那个销售员。 “兄弟,你咋来了?”小周看到他非常高兴。 如意说:“哥,我承包了五百亩地,准备开荒,需要找辆推土机。” 小周闻听乐坏了:“你找我啊!我可以帮你联系!” “啥?你有推土机?”邢如意乐得眉开眼笑。 “我们老板有啊,好几辆呢,价格给你便宜点。” 邢如意问:“五百亩地整理成梯田,一天多少钱?” 小周说:“目前行情是一天三十块,你用的话一天二十五,但油钱必须你出,好不好?” “好!就这么办!”邢如意乐坏了。 小周立刻进屋跟老板商量,不多会儿拿一把钥匙出来,抬手一挥:“走!” 他迅速上去一辆大型推土机,打响油门。 风铃同样乐得不轻,抬脚上去机器,坐在小周旁边。 “哥,嫂子,你俩放心拉果子去吧,俺回家帮你开荒!走喽!坐车兜风去喽。” 她的样子俊俏可爱,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小周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被风铃的样子陶醉了。 第48章 最贵重的礼物 “风铃!你咋样了?妹子!” 邢如意吓得不轻,赶紧扑过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如意哥哥好疼啊!我的脚,脚断了!”女孩子抽一口冷气,声音十分凄楚。 “别动!我看看!”邢如意立刻抱上她的脚,帮风铃脱下棉鞋跟袜子。 姑娘的脚又白又细,脚踝处真的肿了。 轻轻一碰,风铃就哆嗦一下:“哎呀别碰!好疼的!” 邢如意心疼地说:“瞧你,咋这么不小心?净逞能,这下玩坏了吧?” “如意哥哥,我会不会变成残废?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女孩子竟然掉下眼泪。 “别胡说!忍着点,我帮你正骨!”如意将她的脚抱在怀里,轻轻揉两下,猛地向前一推。 咯吱!姑娘又发出一声惨叫:“疼啊——!” 但疼痛很快减轻,骨头已经复位。 “站起来试试,看能走路不?”如意命令道。 风铃轻轻站起,可很快又跌进他的怀里。 “哎呀不行!还是疼,如意哥哥,我成残废了!” “不会的,你的骨头已经复位,回家休息几天,淤青散去就没事了。”如意赶紧劝她。 “是吗?” “那当然了,别忘了如意哥可是有名的兽医。” “嘻嘻嘻,兽医给我看病,那俺不成牲口了?”风铃破涕为笑。 “走,我扶你上车,以后不要随便开车了。”邢如意再次将她抱起,靠近摩托车。 摩托车没事,只是蹭掉一点漆,毕竟地上的雪很厚,没有摔坏。 如意将摩托车扶正,把风铃搀上去,再次上车驾驶。 两个人顺利回家。 走进家门,姑娘首先呼喊:“爹,娘,你们快来啊,女儿受伤了。” 一句话不要紧,王德林跟他的老伴赶紧从屋子里扑出:“哎呀妮子,这是咋了?” “俺陪着如意哥去城里买摩托,路上摔一跤,崴脚了!” “咋那么不小心?快进屋!用酒搓一下。”老两口将女儿搀进屋子。 邢如意卸车后,跟他们告别。 王德林说:“如意啊,风铃净给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德林叔,都怪我不好,没照顾好风铃,对不起。” “这咋能怪你?快进屋啊。” “不,我走了,这是录放机,风铃买的,特意孝敬您的。” 邢如意将录放机丢下,开车离开。 王德林瞅瞅录放机有点发呆。 这可是最贵重的礼物,大山里从没人买过这个。 房间里,风铃已经上炕,裹上被子。 看到父亲拎着录放机进屋,鼓捣半天没弄出响动,她噗嗤笑了。 “爹,你真笨!这是开关,这是播放键,这个是倒带的。”她赶紧教会父亲怎么用。 王德林按照女儿的办法操作,录放机里果然显出嘹亮的戏声。 “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 王德林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戏,而且特别爱听越调。 因此,风铃给爹买了好多唱戏的磁带。 王德林听呆了,摇头晃脑:“这东西真好!得花不少钱吧?” “爹,又没花咱家的钱,是如意哥送给你的。” “啥?如意为啥要送给我戏匣子?”王德林有点吃惊。 “俺帮他开荒,他说这是奖励。” “唉……如意这孩子,知恩图报啊。”王德林十分感叹。 在家里听还不算,他竟然把收录机挂在脖子上,出门去显摆。 刚刚走上大街,戏声就从村子这头响到那头,整个疙瘩岭都洋溢在一片喜庆里。 王德林得意洋洋,将胸口拔得老高,一步三摇。 几个老人正在村口晒太阳,羡慕的哈喇子不断流淌。 “哎呀德林哥,这是啥?” “录放机,如意专门送给我的。” “啥?如意给你的?哇!真好听!” “那是,凯歌牌子的,如意,好娃啊……。” 王德林竭力显摆,完全不在乎群众异样的眼光。 偏偏赵大栓也在其中,差点气得吐血。 奶奶的腿!邢如意竟然给王德林买戏匣子,为啥不给我买? 我可是你老丈人啊! 还不是因为王德林当村长?让他承包了五百亩地? 还有,风铃也整天跟他眉来眼去,天知道有没有跟邢如意……? 用自己闺女换个戏匣子,瞧你美嘞?鼻涕泡都出来了。 反正赵大栓觉得这戏匣子不干净,后面必定是一桩肮脏的交易。 他冷哼一声站起,冲王德林鄙视一眼。 返回家门仍旧余怒未消,瞧谁都不顺眼,桌椅板凳被他弄得叮当乱响。 大栓婶问:“当家的你咋了?” “我生气!”赵大栓怒道。 “跟谁生气呢?” “还是邢如意!他给王德林买了录放机?” 噗嗤!大栓婶子笑了:“人家是村长,闺女风铃陪着如意开荒,买台录放机没啥了不起的。” “切!他还睡了咱麦花呢?就算补偿也该给我买一台!小王八蛋没良心!” 那台录放机把赵大栓眼馋得要死,那可是山里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这还不是最眼气的。 黄昏,他出门散步,路过赵希望的家门口,发现院子里有一群人。 邢如意不但买了录放机,还买一台新摩托。 摩托车十分威武霸道,好多青年羡慕得直流哈喇子,这个瞧瞧,那个摸摸。 “如意哥,这台摩托车多少钱啊?” “一万六!” “卧槽!好贵啊!骑上去一定很拉风!” “如意哥,你有钱啊,俺们可比不了!” “哥,我能不能上去兜一圈?” “没问题,给你钥匙,慢慢开!”邢如意十分大方。 几个青年轮流在院子里兜风,可兴奋了。 桂花又是烧水又是递烟,笑容满面,如意的摩托车也让她很有面子。 赵希望在炕上同样乐得眉开眼笑,怀里抱着录放机,听得有滋有味。 赵大栓在门外脸色铁青,脑子里嗡嗡响,心口堵得慌。 “一万六!真他妈有钱!去年一个冬天,他跑运输就赚三十万!人才啊!我儿子为啥没这本事?” 赵大栓不仅仅是羡慕嫉妒,心里还升起一股懊恼跟愤恨。 难道我真的错了?不该赶走麦花,应该成全他俩? 如果邢如意的五百亩地全部丰收,每年进账何止百万?他以后就是疙瘩岭的百万富翁。 这么好的女婿,竟然被我一脚踹了出去,傻不傻啊? 第49章 原来是个拉粪的 老赵越想越觉得吃亏。 邢如意的三十万存款应该是麦花的,摩托车是麦花的,五百亩地是麦花的。 包括那辆拖拉机跟抽水泵,都是麦花的。 我女儿的东西,不能被王桂花抢走,更不能让风铃那丫头抢走。 应该把麦花找回来,弄回家,最好把孩子生下来,夺走属于赵家的所有财产。 正月初八这天,赵大栓出山了,赶着马车直奔妹妹家。 他知道女儿躲在姑姑那里,大春跟二春已经告诉了他。 赵大栓将骡子赶得通身冒汗,一百里路足足走一天。 天色黄昏,才来到妹妹的家门口。 “哎呀哥,你咋来了?”麦花的姑姑吓一跳。 “丫头呢?她在哪儿?”老赵问。 “哥,你来找麦花啊?”妹妹问。 “对,我来接她回家!” “可麦花已经……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老赵大吃一惊。 “说是去一座城市打工,哪儿有家饭店,需要服务员,麦花帮人端盘子去了。”姑姑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啥?麦花还怀着娃呢!你咋能让她走?动了胎气咋办?你这姑姑是怎么当的?!”赵大栓勃然大怒。 他觉得妹妹不尽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啊。 姑姑委屈地道:“她非要走,我有啥办法?” “孩子几个月了?” “五个月,麦花的肚子已经大了。” “你……!她到底去了哪儿?”赵大栓怒吼起来。 “哥,我真的不知道啊。” 赵大栓晃了晃差点晕倒。 麦花怀孕五个月,这个时候去打工,不是找死吗? 他仰天一声长叹:“妮儿,爹对不起你啊,你是对的,爹错了……!” 自此,麦花在父亲的生活里彻底消失,赵大栓足足半年的时间没见过她。 这边,邢如意的梯田搞得如火如荼。 过去年初十,大地已经解冻,万物复苏,河开燕来。 首先是联系树苗跟菜苗。 小周告诉他,距离疙瘩岭两百多里的地方有个村子,那儿有人专门培育各种果树苗。 不但有苹果,梨子,大枣,还有桃树。 “哥,一颗树苗大概多少钱?”邢如意问。 “一颗五毛,果树初期需要密植。这样才能保证收成,一亩地大概需要一百颗树苗,随着时间的增长,逐渐减除,五百亩地大概需要五万棵!” 邢如意点点头:“没问题,这是两万五千块,你拿着,树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兄弟,我会为你订购好的,还会亲手帮你种上。” “对了,菜苗呢?菜苗的价格咋样?” “菜苗我也帮你问好了,有青椒,白菜,黄瓜,南瓜跟西红柿等等,三分钱一颗。 我建议少种黄瓜跟西红柿,多种青椒,南瓜和白菜,因为地多,黄瓜跟西红柿太费人工,得不偿失。” 小周啥都帮他考虑好了,不亏是邢如意最得力的帮手。 “好!一亩地大概需要三千颗菜苗,九十块,五百亩是四万五,这里有五万块,你也拿着。” 咣!邢如意又甩给小周五万。 他对这个结拜哥哥非常信任,小周是他久经考验的忠诚员工。 小周点点头:“兄弟,树苗跟菜苗好弄,我可以帮你弄机器播种,最关键的是肥料啊,那可是大头。 目前肥料太贵,每亩地至少要一百块以上,这可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小周的担心不无道理,节省成本就是赚钱。 邢如意点点头:“我知道,可什么肥料便宜呢?” 小周又是微微一笑:“农家肥,可以联系养殖场,咱们购买动物的粪便作为底肥,那东西最好了!” “养殖场?哪里有啊?” “距离咱们这里三百多里有个陈家村,那里的村长开了个很大的养殖场。 大概一千多头牛,三千多头猪,还有三千多只羊。每年积攒的肥料是个天文数字,绝对够你五百亩地使用。” “啥?还有这么大的养殖场?那我一定要拜访一下,承包他们的肥料!”邢如意闻听来了精神。 “嗯,你去一趟,跟他们洽谈,比买化肥强多了。” “就这么办!” 小周跟邢如意分开,第二天,两个人分别出山。 邢如意开摩托车很快,三百多里一个上午就到了。 来到陈家村郊外一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好大一个养殖场,足足占地一百多亩。 从前,陈家村是全省最有名的养殖基地,国营单位。 实行承包责任制以后,就被人承包了。 陈家村的村长陈永祥,祖上世代经商,他的哥哥又是海外华侨,非常有钱。 整个饲养场被他承包,每天日进斗金。 这个人狂得很,好多领导来参观都不见,派头特别大。 邢如意将摩托车停在门口,刚要进去,忽然,门卫拦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 “大哥,我想见见你们的老板,谈一笔生意。” “有预约吗?你是哪儿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见我们老板,他不累坏了?” 老陈太有钱,饲养场看门的都牛气哄哄。 邢如意没生气,将来有钱了,我比他更狂,但现在必须低声下气。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谁主事?我想见一下,谈谈购买粪肥的事。” “啥?原来是个拉粪的?我们经理没空,不见!” 咣当!门卫还把大门关了,将他关在外面。 邢如意特别恼火,很想把这门卫暴揍一顿。 后来一想犯不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种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不能白跑一趟,老子去家里找陈永祥。 他打听清楚了,陈永祥的家就住陈家村,门楼最高,最阔气的那户人家就是。 于是他将摩托车一拐,进去村子。 来到陈家门口,再一瞅,他又感叹一声:“好阔气的庄园!” 这是一座老宅,大门上雕梁画栋,里面是一水的古建筑。 小周说得没错,老陈的祖上就是有钱人,做过大官。 刚要抬腿进去,忽然,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仔细一瞅大吃一惊:“卧槽!赵豆子,怎么是你?” 邢如意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赵豆子。 “邢如意,你怎么来了?”赵豆子同样吓一跳。 上次就是这小子,一叉扎他屁股上四个窟窿眼,现在还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疤。 赵豆子鼠躯一震,差点坐在地上。 第36章 最佳小帮手 邢如意开车带着桂花走了。 这边,风铃也领着小周奔赴疙瘩岭。 山路真的很难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路上推土机特别颠簸。 好在柴油机马力巨大,什么坑都能一跃而过。 车厢里弥漫着少女醉人的香气,小周有点心慌意乱。 忍不住偷偷瞅风铃一眼,只见姑娘是短发,大眼睛活灵活现,身穿鸭绒小袄,脸蛋跟小手都红扑扑的。 风铃的个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天然质朴,赶得上王昭君,赛得过杨玉环。 这立刻让小周产生遐想,脑子里意乱情迷。 因为不注意,差点把车开山沟里。 风铃咯咯一笑:“小周哥你小心点,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妹子,你……好俊!跟如意兄弟是啥关系?” 这个必须问清楚,邢如意上次就带一个姑娘去农机站,名字叫麦花,长得特别俊俏。 俩人好像情侣。 如果眼前的风铃也跟如意在恋爱,趁早打消这念头。 风铃说:“如意哥是俺的邻居啊,他人可好了。” “那麦花呢?跟如意啥关系?”小周又问。 “人家俩人在谈恋爱,嘻嘻嘻……。” “喔,那我就放心了。”小周顿时惊喜起来。 既然如意跟风铃之间没啥,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她。 想到这里,小周把推土机开得轰轰烈烈,尽量展现自己的车技。 风铃吓得抓紧扶手:“小周哥你慢点!人家吓死了!” 四十里山路一个小时后走完,来到村南的那座山前。 风铃指着山包说:“就是这里,你干活吧,全部推成梯田。” “妹子你放心,别管了!”小周在手上喷口唾沫,油门一加,推土机嚎叫着上去山坡。 小周干活特别仔细,将田地弄得又平又整。 可惜的是到处是荒草,到处是石头,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风铃马上回村,拿出钥匙打开村委会的门。 村委会里有个喇叭,用的是干电池。 噗噗!姑娘吹两下麦克风,树顶的喇叭里立刻响起她奶味一般的声音。 “大家注意了!如意哥哥在开荒,开荒就需要人工,风铃现在代表他招工。 只要家里没活儿干的,都可以来如意哥的田里上班,每人每天五块。 任务是捡拾茅草,垒砌梯田,男女不限,多多益善。” 风铃的胆子真大,竟然帮着邢如意招起工来。 她是村长的女儿,有一定的话语权。 冬天,大部分村民都闲在家里,听说有活儿干,能挣钱,呼啦!过来一群。 “风铃,如意真的要招工吗?” “嗯,真的。” “一天五块钱?” “是!按天结算,绝不拖欠!” “帮着他拾茅草,垒梯田?” “对!这活儿不重,男人女人都能干!” “那好,俺报名!”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不多会儿,足足有二三十人报名。 风铃立刻拿出小本子登记名册,然后让大家上去梯田。 小周在前面推土,女人们在后面捡茅草,男人们搬运石头,并且将石头垒在地基上,这样能起到护堤的作用。 将来机器在梯田上操作,浇水,下大雨,都不会冲垮田埂。 人群走过,后面是平整的土地,特别肥沃。 邢如意带着桂花拉一车果子,送到农贸市场,下午赶回来顿时吓一跳。 他看到梯田已经被整理出十几亩,一层层黑土冒着蒸腾的热气。 群众们干得热火朝天。 风铃远远看到他,抬手擦一把汗,燕子一样飘过来。 “如意哥,瞧这梯田整理得咋样?” 邢如意点点头:“好!真棒!妹子你好厉害!” “咯咯咯……!那当然了,也不瞅瞅俺是谁的长工?”风铃的脸上洋溢起兴奋,特别得意。 “这些群众是谁请来的?他们为啥帮我整理田地?”邢如意又问。 他感到很惊讶,还以为山民们都是免费帮忙。 风铃说:“这是俺帮你招的工人啊,一人一天五块钱,没经过你的同意,你不会怪俺吧?” “啥?你帮我招的员工?一天五块钱?”邢如意诧异地问。 “是啊,不招人不行,五百亩地啊,就俺跟小周俩人怎么整得出来?” 邢如意点点头,不但没怪她,反而笑了。 “妹子,你可真厉害,竟然想到了我前头,真是我的好帮手!!” 邢如意不得不佩服她,这丫头是个鬼灵精。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才能力量大。 按照这个速度,一天能开二十多亩,十天就是两百亩。 五百亩梯田一个月就能全部开成功。 邢如意走上梯田仔细观察,发现土地非常松软,杂草跟石头已经清理干净。 护堤也垒得有角有棱,工工整整。 他的心顿时醉迷了,眼睛里闪出晶莹的泪花。 桂花却有点担心,过来说:“如意,风铃没经过咱的同意就招人,这该花多少钱啊?” 她心疼钱,毕竟跟如意跑运输挣俩钱不容易。 邢如意说:“风铃做得对,只有人多才能提前开出来,不影响明年的收成。” “那钱……够用吗?”桂花担心地问。 “放心,不够的话我会想办法。” “嗯,反正有你在俺放心,你上天,嫂子也跟着。” 桂花同样激动不已,农民有地才能有希望,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小周跟风铃不辱使命,一个推土一个带队,天黑时分就推出两层。 梯田好比两根腰带缠绕在大山中间,特别醒目。 偏赶上赵大栓从这里路过,抬头一瞅,不由大吃一惊。 心说:奶奶的腿!这梯田还真被邢如意给开了出来。 瞧着肥沃的土壤,他的眼睛里显出愤恨和嫉妒。 这么好的地,咋就落在了小王八蛋的手里?没天理啊? 他气呼呼背着手回家,走进门仍旧怒气未消。 家里那头老黄狗发现主人回来,摇着尾巴过来亲昵,却被老赵一脚踹出去老远。 大栓婶问:“老头子,你跟谁生气呢?” “邢如意!那孙子真的把田开出来了,一个下午十几亩,五百亩地用不了一个月。” “那是人家的本事,你生气个啥?” “你懂个屁!生子当如孙仲谋!邢建民的儿子盖过我儿子,真他娘的没天理!” 老赵都要气死了,我咋生个没出息的儿子?就知道踹寡妇门,刨绝户坟? 小豆子如果有邢如意一半的豪气,老子死了都值! 可惜啊,那是个弱智。 赵大栓觉得做人好失败,命中注定,邢如意将来是他最大的对手。 也是整个赵家最大的对手! 第37章 春桃被家暴 再后来几天,赵大栓天天出门上山关注。 他发现邢如意的梯田开得很快,半个月竟然弄出两百多亩。 尽管冬天,土地被冻得又厚又硬,十分板结,但架不住推土机马力巨大。 邢如意每天从市场回来都带好吃的,有时候是麻糖,有时候是烧酒,犒劳大家。 村民们一边吃麻糖一边喝烧酒,都夸如意这孩子仁义。 把赵大栓气得,好悬没晕过去。 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瞧着邢如意距离成功越来越近。 小周的食宿在山上,白天干活,晚上住在田里看守推土机。 每天的饭食有风铃送过去。 风铃到赵希望家做饭,有时候弄烙饼,有时候弄面条,送到山上还热乎乎的。 小周感动不已,对风铃越来越喜欢。 这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 所有群众都下班回家,小周也洗干净手,等着风铃来送饭。 忽然,那边的草丛里传出一阵哭泣声:“呜呜呜……!” 小周吓一跳,立刻过去查看。 只见一个女人坐在田埂上哭,声音非常悲凉。 “妹子,你是谁?在这里干啥?” 女人擦擦眼泪说:“俺叫春桃,不敢回去。” “为啥啊?”小周莫名其妙问。 “今天俺男人回来,他会打我嘞。”春桃的肩膀不断抖动。 最近几天,春桃也在邢如意的田里打工。 上次跟赵豆子在打麦场偷吃,被婆婆抓到,春桃回到家遭遇了一顿毒打。 李婶不但掐她拧她,还用大针刺她浑身窟窿眼儿。 但女人没回娘家,怕丢人。 还好五间瓦房是她用娘家钱盖的,李婶没权利赶她走。 只能拍电报等儿子回来,再教训女人。 今天正好是李大壮回家的日子。 “妹子,别的女人男人回来都会高兴,你为啥要哭呢?”小周迷惑不解问。 “你不知道,俺……跟别人相好!男人才回来的。” “啥?”小周吓一跳,此刻才明白春桃哭的原因。 他说:“你回吧,这里荒山野岭,夜里有狼出没,碰到狼群就不好了。” “小周哥,俺知道你是人好,今晚俺能不能不回去,跟你在推土机里睡觉?” 春桃真的不敢回,李大壮的脾气孬,动不动就打人。 她是被家暴过无数次,才去赵豆子那里寻求安慰的。 “妹子不行啊,咱俩孤男寡女,你住我这里算什么回事?让人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小周十分为难。 出门做生意就这样,就怕惹上事。 不但工钱拿不回去,还会遭遇一顿毒打。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周只能劝她回家。 “好吧,俺走了,谢谢你小周哥。”春桃只能站起身擦擦眼泪,一步一挪回家。 女人距离家门越近,越是心惊胆战。 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迎接暴风骤雨的来临。 李大壮真的回家了,是接到母亲电报赶回来的。 女人偷吃,被老娘按在打麦场上,他觉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侮辱。 怒冲冲进门,没看到春桃的影子,李大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叮叮咣咣先把家里砸一遍,桌椅板凳,水壶,碗碟,统统砸个稀巴烂。 然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着春桃回来。 春桃走进门,样子怯生生的。 “大壮,你回来了?” 李大壮人高马大,身材特别魁梧,一身的力气,大脑袋大眼睛,厚嘴唇。 看到春桃,他把怒气使劲向下压了压:“不在家做饭,你干啥去了?” “俺去打工挣钱。”春桃的声音有气无力。 “上哪儿挣钱了?” “邢如意的梯田上,他承包了土地,正在雇佣人干活,一天给五块钱……俺去给你做饭。” 女人赶紧卷袖子进去厨房,准备用饭堵住男人的嘴。 哪知道刚刚进去,李大壮忽然从背后赶来,大喝一声:“不用了!半年没回,咱俩先干正事。” 没等春桃反应过来,男人就从后面抱上她的腰,将她抗在肩膀上。 李大壮大步流星进屋,扑通!将媳妇丢在土炕上。 春桃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事,眼睛一闭,任由男人随便。 很快,李大壮倒在春桃的身上。 春桃不敢生气,抬手摸摸他的脸问:“你在外面干活累不累?俺去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李大壮却大骂一声:“补你麻痹!你个贱人,趁着我不在,竟然不守妇道,我的脸被你丢尽了! 今天不打你个桃花朵朵开,我就不是李家的种!” 话声刚落,李大壮将熊掌一样的巴掌挥起,咣!狠狠拍在春桃的身上。 “啊——!”春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想逃走,可李大壮力大无穷,将她死死按住。 男人弯腰抄起一只鞋子,利用鞋底子在女人的后背上继续拍打。 “让你偷汉子!让你不守妇道?让你朝三暮四?!” 啪!啪!啪!咣!咣!咣! 春桃倒霉了,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惩罚。 “啊!大壮饶命啊!”女人只能求饶。 “我不在家你就跟他胡来?你咋不上天嘞?当我死了是不是?败坏门风,丢老子的脸面,抽死你,抽死你!” 男人的鞋底子划过一道道闪电。 最终,春桃的怒火被勾起,抬手就是一爪,狠狠抓在李大壮的脸上。 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她抬腿又是一脚,咚!大壮被踹个四仰八叉。 趁着这个机会,春桃跳下炕就跑,一溜烟冲出门直奔野地。 她不敢冲上大街,街上有人,身上没衣服,邻居们看到还不笑死? 发现媳妇逃走,李大壮更是气愤填膺。 “奶奶的腿嘞,你还敢跑?老子杀了你!” 李大壮冲进厨房,顺手抄起一把菜刀,拔腿就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