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有点甜》 第一章 重逢 榆城的九月，空气里都仿佛有股淡淡的凉寂。 机场里到处都是赶路的人。 “程槿禾，我说的你有没有听见啊？” 程槿禾拉着行李箱，一路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她踏着一双棕色凉鞋，身上穿一件碎花长裙和白色薄外套，看上去俏皮又利落。 墨镜掩盖不住的精致小脸，引得赶路的行人也不由频频回头看她。 “喂！” 等到蓝牙耳机里再次传来女人暴躁的声音时，程槿禾才终于无奈开口：“小覃我找车呢，你等会行不行？” “之前不是说你哥来接你吗？” 这边，程槿禾终于找到车，空出一只手按了下车钥匙上的按钮，车灯亮了一下。 苗覃嘴上不停：“五年欸，你好不容易回一次榆城就这待遇啊？陆家人怎么这样对你啊。” 上了车，程槿禾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和她解释道：“我让他们别来的，莱雅飞来榆城延机超严重，我怕让他们等久了，还不如留辆车给我算了。”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偏暗，程槿禾不敢开快，一边开着一边透过车窗四处望了望。 这里还挺大的，她一时找不到出口。 “好吧，话说你这次是不会走了吧？” “不走了，我打算开个工作室了，位置都看好了。” 苗覃安静了几秒，轻咳了一声：“那你和陆祈川碰上面的话，岂不是会很尴尬？” 突然听到陆祈川的名字，程槿禾怔了一秒，随后淡淡道：“都五年了，还尴尬什么？” “你们又不是只有前任一层关系，他是陆家人啊，你和陆家又羁绊那么深，你还得管他叫哥哥呢。” “我......” 程槿禾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射过来一道光，眼睛被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偏了下脸，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 车撞上了东西，猛地停下来。 由于惯性，她身子朝前扑了去，胸口被方向盘撞得有些疼，脑子也懵掉了。 程槿禾被这一下搞得心跳有些快，她回过神来朝前看去，自己的车正无距离和一辆全黑的跑车贴着。 这一下撞得可有些重，眼瞧着黑色车子的前身都有些凹进去了。 “咋了？我听到什么声音了这是？”苗覃的声音传入耳朵。 “先不跟你说了。”程槿禾摘了蓝牙耳机扔到副驾驶上去，急匆匆下了车。 与此同时，黑色超跑的副驾驶也打开了，下来一个裹着紧身黑色裙子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卷着一头大波浪，风情万种。 乍一看，和这跑车还挺搭配的。 车窗有防窥膜，从程槿禾的角度看去，完全看不见车里的状况，她自然把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位女士身上。 她知道是自己先走神撞的车，所以特别诚恳地主动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小姐，责任在我，您看看，要我怎么赔。” 程槿禾的视线从两车贴合的地方掠过一眼，心里不由“啧啧”。 女人浑不在意，只是随意朝车上看了一眼：“没关系，小事而已。” 这意思是不用赔？ 程槿禾不由地想，姑娘可真有钱，这跑车一看就不便宜。 这时，驾驶座的门也被人打开了，一只手把在车门上，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是男人的手。 程槿禾的第一眼先落在了男人手腕的佛珠上。 和程槿禾一样，女人听到身后动静时，也回头看过去，未见其人，她勾着红唇道：“祈川，你觉得呢？要不算了？” 程槿禾不由愣了一下，祈川？ 很快，她的不安就得到了验证。 真正的车主慢悠悠下了车，手还搭在车门上，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接受着她投过来满是讶异的视线。 两人都不作声。 程槿禾依旧看着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直到陆祈川眼里的漠然一直刺到了心里去，她才迟钝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她说呢，那佛珠为何那么眼熟。 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此刻就戴在右手上。 女人浑然不知弥漫在这两人之间那股奇怪的氛围，嘴角依旧挂着笑，一步步走到了陆祈川身边，十分自然地傍上了他的胳膊。 在陆祈川高瘦身躯的衬托下，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也显得那么娇小。 一个满是野性，一个娇媚可人，看上去倒还挺配。 “要我说，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陆祈川目光淡淡地从她挽着自己的手上掠过，然后开了口。 女人不由朝他看了一眼。 据她了解，陆家二公子平时最怕麻烦，花钱也最是大方，但脾气不好，轻易不能惹，所以她刚才才会不与程槿禾计较，就是为了少惹他的不快。 结果，他反倒是计较的。 “好，那您说该怎么赔？”程槿禾平静道。 年少的爱意此刻变成了无声的刺刀，叫人动弹不得，只剩下陌生的寒意。 陆祈川朝撞处看了一眼，道：“我不是修车工，找专业的看了再说。” 程槿禾依然点头，脸上已经换上客气的笑容，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一分钟之后，她从车上拿了张小卡片下来，步子很快，走到两人面前，却是把卡片递给了女人。 “我的电话在这上面，确认好费用之后还劳请您们给我打个电话，钱一定到账。” 女人懵了一瞬，看了眼面色淡淡的陆祈川，伸手把卡片接过来。 “这位小姐打算就这么走了？” 程槿禾转身之际，陆祈川又开了口。 程槿禾看着他：“那你还想怎么样？” “打电话你不接怎么办？修车费上哪要？” 装，真能装。 程槿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我会接的。” “我不信。”他说得认真。 女人满脸惊异，又看了陆祈川，他一副十分坦荡的表情。 谁敢相信，陆家的浪荡公子陆祈川居然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 “我的地址，兰林别苑。”程槿禾回。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程槿禾又问。 陆祈川扯唇轻轻的微笑：“当然。” 程槿禾开车离开后，陆祈川的笑容便很快消失了。 他抽出女人手里握着的卡片看了一眼。 第二章 赵惜文 程槿禾。职业：原画设计师。 职业下方一长串的电话号码。 下一刻，卡片被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去吧，我车坏了，不送你了。”陆祈川瞥了眼身边还站着的女人。 这什么破理由？ 女人眼睁睁看着他自己又重新上了车，她忙跑到车窗旁道：“那我们不一起吃饭了吗？” 陆祈川瞥了她一眼，丹凤眼微微向上挑了一下，这一下足够眼前的女人为他动情，可他好似浑然不觉，还是那副混蛋模样：“今天家里聚餐，你觉得呢？” 女人失魂落魄的低下了眉眼。 她在他眼里，哪里能和家里人相比。 下一刻，跑车起速很快驶离了，卷起一阵闷热的风。 女人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气恼。 她追了陆祈川快两个月了，这人外表看着浪荡，实则难泡得很，本来以为凭着她的长相和条件，当不成男女朋友也能当炮友，结果这人就是死活不上钩。 今天她刚从滁城旅游回来，给他打了电话，陆祈川一反常态居然说要来接她，她还以为这人终于是被她给勾住了，没想到现在又被他给晾在了半路。 真气人。 ...... 兰林别苑，程槿禾的车才刚开进大门口，便一眼看见了别墅前站着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浑身却透露出一股清冷的静谧感，像璞玉。 程槿禾把车随意停在了道上，对上男人的视线，她不由露出了笑容，嘴甜道：“大哥。” 这就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承舟。 “路上辛苦了。”陆承舟轻轻笑着道。 以前小的时候，陆奶奶就总抱着小槿禾和陆夫人唠叨闲话，说陆承舟和陆祈川虽是亲兄弟，但两个人除了那双相似的眉眼几乎就没有半点相似了。 陆承舟像温泉里的水，脾性和处事上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而陆祈川像海里的水，脾气又坏人又难管教。 以前程槿禾还有些听不明白，这些年过去，却是全明白了。 她眼光不好，偏偏是看上了陆祈川那样的。 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气短，程槿禾决定不想了。 “爸妈在里面呢，进去吧。” 陆承舟要去后备箱处取她的行李，朝车子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步，道：“这车怎么弄成这样的？” 程槿禾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别人的车了。” “没受伤吧？”陆承舟皱了皱眉头，上下抬眼瞧着她。 程槿禾道：“没事没事，我撞得人家，我没事。” “......” 陆承舟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汽车的声音给打断了。 两人同步朝着大门那看去。 因着程槿禾前脚才把车开进来，大门还没关上，那张黑色车子就这样横冲直撞的疾驰进来。 车子速度很快，到了两人跟前也没降下速度，离着还有一米多的时候才猛地停了下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刺耳。 程槿禾和陆承舟都皱了眉。 车门打开，陆祈川从车上下来了。 程槿禾一看到车就知道是他，此刻也不奇怪的，只是下意识朝副驾驶位看了一眼，几秒之后，没再下来过人。 “车怎么弄的？”陆承舟瞧见了他车身的凹陷。 陆祈川把车钥匙往车顶上一放，懒洋洋道：“被瞎子撞的。” 程槿禾：“......” “你不会好好说话？”她忍不住呛道。 陆祈川看向她，挑眼：“我说得哪里有错吗？” “噢对了，那瞎子还没礼貌，会车开远光灯，差点没亮瞎老子的眼。” “你开车技术好你在停车场飙车，撞不死你。” “那也比某人开着车在停车场乱转好。” 两人一来一往的谁也不让着谁。 陆承舟在一旁站着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他有些头疼，程槿禾和陆祈川从小就爱吵，都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 当然，他也有不明白的。 他不知道这俩人偷偷摸摸谈了恋爱，又悄悄然分了手。 “你去机场了？”陆承舟看向陆祈川。 陆祈川面容坦荡：“嗯，接人。” 说完他便径直擦过俩人朝着房子里走去。 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陆承舟取了程槿禾的行李，和她走在后面边聊着边走进去。 越靠近厨厅，饭菜的香味越浓。 程槿禾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陆家夫妇了。 渐渐的，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有些没跟上陆承舟了，然后，停在了半道。 陆承舟也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看着她。 距离程槿禾大概十几米的地方，站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女人。 两两相视，居然都红了眼。 “妈。” 程槿禾唤得嗓子有些干。 赵惜文对着她连点了几下头。 两人虽不是亲生母女的关系，但论起她们之间的情分，其实一点都不比那两个儿子少。 程槿禾两岁时就入陆家了，她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其实是没有的。 那时候她被养在陆家老宅那，和陆奶奶还有陆爷爷生活在一起。 赵惜文那时候三十岁不到，年轻气盛，觉得陆奶奶自作主张收养了程槿禾还要把她收在陆渊名下就是侮辱她。 她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所以她不要她。 陆渊也宠赵惜文，所以陆奶奶亲自照顾着年幼的程槿禾。 小槿禾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和陆家一家四口见面。 每次见了面，陆奶奶就会指着赵惜文还有陆渊叫她认一遍。 “这是你的妈妈，这是你的爸爸。” 还有两个哥哥。 年幼的程槿禾张扬又可爱，但是那句爸爸妈妈她一直都没有叫出口过。 一直到四五岁，程槿禾才会偶尔试探性的，叫一两次。 赵惜文心不坏，知道这孩子早年就失去了父母，所以没阻止她叫，但她没应过。 后来，七岁多的时候，小槿禾因为和祈川打闹跌进了池子里去，晚上发起了高热。 那几天正过着年，他们都住在老宅。 半夜家里灯还亮着，赵惜文站在门口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小人儿，她的头发温顺的散着，精致漂亮的小脸此刻红的像苹果。 第三章 不开门 瞧着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她鬼使神差，走了进去，在她的床边坐下。 小祈川委屈巴巴地跟在她后边走了进来，他站着没动，小声问赵惜文道：“她会死吗？” 赵惜文皱眉：“不会。” “对不起......”他是看着床上的人儿说的。 赵惜文耐下性子，哄着他先出去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小槿禾的身上，目光不自觉柔了下来。 这时候，槿禾仿佛有了感应一般，低喃出口：“妈妈......” 赵惜文心里微微跳快了一些。 女孩子叫妈妈和男孩子叫妈妈其实是不一样的感受，这种感受，她第一次有所理解。 她应了：“妈妈在。” 槿禾听见了声音，眉头渐渐舒展开了，瞧着让人心里紧得很。 这晚过后，赵惜文就去找了陆渊，她直截了当地问他：“咱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领养槿禾？” 幸好，最后的结果，程槿禾并不是陆渊在外面的私生女。 这样，就好办多了。 槿禾小时候其实黏陆奶奶更多，所以一直到她上了高中，赵惜文才和陆家长辈开的口。 “以后，槿禾就住到别苑吧，她和祈川同年级，我照顾着也方便。” 自此，她程槿禾就是她赵惜文的女儿。 毋庸置疑。 “......” 在饭桌前等待用餐的那十几分钟，赵惜文和程槿禾聊了许多，一直到陆祈川洗完澡从楼上下来，话题结束。 见人来了，陆渊也停了嘴，没再和陆承舟谈论公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浑然不觉的陆祈川身上。 陆祈川换了一身纯黑睡衣，看起来散漫极了。 他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所有人都坐在这等你，你觉得像话吗？”陆渊对待自己的二儿子，尤为的看不爽。 让他和他哥一样进公司去，他一句“无趣”就打了回来，让他找事做，他说他忙得很。 整日里无所事事，开了几个酒吧，就像是特意开给他自己玩似的。 “洗澡啊，不然不舒服。”陆祈川答觉得理所当然的。 陆渊听着就想批评他，赵惜文打断了。 “好了好了，吃饭吧。” “别忘了今天是庆祝槿禾回家的，都开心些。” 最后这句话，赵惜文是看着陆渊说的，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 陆渊住了嘴，但面色没好看到哪去。 说来，陆祈川那臭脾气还是遗传了他。 好的都遗传给了大儿子，差的都给了二儿子。 程槿禾配合着笑笑，举起杯子，和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承舟小小的碰杯了一下。 陆承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亦是配合着她幼稚的行为。 程槿禾喝了一口葡萄酒，苦味在嘴里溢开。 她抬眸，恰好对上坐在她对面陆祈川的视线。 他靠着身后背垫，看着她。 目光相对，陆祈川淡淡移开了视线。 赵惜文叮嘱他多吃菜，他“嗯”了一声。 之前那股吵架的气势在这一刻都没了。 无言的冷寂，又漂浮在两人中间。 “......” 饭后，陆渊要去书房，他叫了陆祈川的名字，要他和自己一块上去，那严肃的表情，任谁都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 陆祈川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双手插着裤兜跟上去。 这幅场景，程槿禾许多年都没见过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陆祈川惹了事，就会被这样叫到书房去。 每次，程槿禾都会背着大人，偷偷地做鬼脸，嘲笑他。 陆祈川会回敬她一个鬼脸，淘气又不服。 这一次，两人陌生得好像从来没有过过去。 陆承舟吃过饭就被助理接走了，他还有工作。 程槿禾坐在客厅和赵惜文聊天。 女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那句话果真没错，换作那两个儿子，还真不一定能陪赵惜文聊得那么欢乐。 思及此，赵惜文不由多了几分责怪，责怪程槿禾出国五年都不曾回来过一次。 程槿禾对上她幽怨的目光，一瞬间竟是什么理由也编不出来。 可是真正的理由，她又说不出口。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 赵惜文让程槿禾早些休息，又让杨姨给她端了两杯温牛奶。 一杯是她的，还有一杯是让她给陆祈川的。 陆家有四层，二层是杨阿姨的房间，杂物间和客房，陆氏夫妇住在第三层，三个晚辈住在第四层。 陆承舟喜静，所以他的房间又和其他俩人离得有些远。 陆祈川和程槿禾房间紧挨着。 偏偏这样，两人还是关系不好。 赵惜文让程槿禾给陆祈川送牛奶也是想让他们关系改善，这个方法她从前就用过了。 程槿禾现下不想领这个情。 她端着两杯牛奶只觉得烫手得很，转头想让杨姨帮忙，又对上了赵惜文柔和期待的目光。 “......” 程槿禾端着东西上了四楼，先向陆祈川的房间那看了一眼。 檀木房门，紧闭着。 程槿禾先回房间将自己的那杯牛奶放在桌子上，又快步走到陆祈川门前敲了几下，她打算直接把牛奶递给他，然后离开。 结果，门没动静。 程槿禾又敲。 还是没动静，连脚步声也没有。 要不是透着门缝瞧见灯光，程槿禾真要以为他还在挨训了。 洗澡？也不可能，他吃饭前才洗过。 程槿禾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冲里面叫了一声：“陆祈川。” 没有应答声。 程槿禾吸了一口气，耐心耗尽，直接上手按把手。 陆祈川居然没锁门。 门开的那一瞬，程槿禾下意识朝里面看去。 陆祈川赤裸着上身，只穿了那条黑色睡裤，坐在靠近阳台的转椅上，大大咧咧地敞着身子，听见开门的动静，移开看着手机的视线看向她。 他皮肤很白，宽肩窄腰，腰身精瘦，每一寸的肌肉都紧实好看。 这画面刺激到程槿禾的眼睛了。 她下意识就别开了视线，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又转过头来直直地对上陆祈川轻撇着的眉眼。 “你在房间为什么不开门？” “谁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祈川翘着腿，手上把玩着还显示在游戏界面的手机。 第四章 陆祈川讹她的钱 “孤男寡女，又是前任，我有和你独处的必要吗？” 他的语气淡薄又讽刺。 程槿禾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人。 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撇起眉：“你别在家说这种话，被家里人听到了怎么办？” 陆祈川表情冷着，看着她冷笑：“知道了，毕竟我在你眼里，一直见不得人，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 程槿禾觉得他措辞有问题，但她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她只是说：“如果我们值得公开的话，就不会分手了，这你我都清楚。” 程槿禾把牛奶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随后转身就走。 “东西拿走。”他语气不好。 程槿禾没回头：“这是妈......” 身后，响起刺耳的声响。 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牛奶洒了，杯子碎了一地。 程槿禾低头看了一眼，陆祈川的手机在她脚后不远处，是他砸过来的手机将牛奶给打翻的。 她给的东西，他不愿意喝一口。 这就是他对她这个前任的态度。 程槿禾没有停留，加快脚步走了。 这天夜里，程槿禾做了一个和陆祈川有关的梦。 她梦见了他们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夜很黑，在她的宿舍楼下，他们吵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架。 吵到最后，两人都气得眼圈通红，狼狈又疲惫。 陆祈川冷眼看着她，语气暴烈：“要滚就滚，我他妈也是受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就是因为这句话，程槿禾五年都没有再回国。 她不敢回来，因为没有办法面对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和他重新做回兄妹。 甚至很后悔，如果别喜欢上他就好了。 所以她一直觉得，不公开是对的。 这样，好歹还有面具可以遮掩他们之间的种种。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程槿禾梦醒的时候都心悸得厉害，躺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她觉着眼睛有些干涩，手心也满是冰凉。 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槿禾伸手按了外放。 “喂。” 一道陌生的男声传进耳朵里：“您好，是程小姐吗？” “是。” “是这样的，您放在我们这修的黑色布加迪车头处有些凹陷，周围还有一些刮痕，我们初步估略了一下，价格大概在三十四万左右，您看......” “修吧修吧。”程槿禾摸了摸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要不是她和陆祈川认识，估计会以为他在讹她。 “还有，陆先生说他这车开时间长了，有些器件老化了让我们看着换，我们的检查人员看过了，这车其实挺新的，如果真要换的话，也无非是一些小零件......” “那就换......”程槿禾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人接着道：“五十多万。” “换个屁啊。”程槿禾急得顺口就说了出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 程槿禾意识到自己飙脏话，也很快冷静下来，好声道：“不好意思啊，不换了，我有一些话您能帮我转告一下陆先生吗？” 男人回：“您说。” “你跟他说，我是撞了他的车不是把命赔给他了，让他去死。” “......” 程槿禾现在很确定，陆祈川就是在讹她。 “好的，您下午四点就可以来取车了。”男人说。 程槿禾从床上坐起，“......不能联系陆先生自己去取吗？” 她不想再和陆祈川有什么直接瓜葛。 那边回：“这车早上送过来的时候，报的是您的信息。” 意思很明确了。 程槿禾闭了闭眼，烦躁得很。 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家里只有女人在，男人都出去了。 大大的房子看上去有些空落落的。 杨姨给她备好了早餐。 程槿禾起来得有些晚，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槿禾，听你大哥说，你和祈川昨天都出车祸了？”赵惜文瞧见她，便问。 程槿禾低低“嗯”了一声，嘴里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没什么事吧？” “都解决了。”程槿禾回。 赵惜文见她不愿多说，便也就不再提这个事了，和她论起了陆祈川，说这小子也真够怪的。 “今早承舟让助理来，说是把那两辆车都一块提去修车厂修，祈川不愿意，说什么有人会负责他那辆车，不让承舟帮忙。” 程槿禾听着，脸都黑下去了。 她的三十四万。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宝贝他的跑车呢？真是够矫情的了，你说是不是？” “是！”程槿禾重重应道。 她一脸幽怨的表情，让赵惜文不由一笑。 这对兄妹，怨气还是那么大。 “对了槿禾，你明天有事吗？”赵惜文想起了一件事。 “没事，怎么了妈？”程槿禾看向她。 开工作室的事情怎么说也得等到周应淮回来再说，所以她这几天都是闲的。 “是这样的，我朋友新开了一个温泉主题庄园，那个朋友也有一个女儿，所以呢，我想让你陪着我去，行吗？” 泡温泉没什么不好的，程槿禾点点头爽快应下了。 * 下午四点，程槿禾去修车厂把陆祈川的车给开了回来。 外面太阳很辣，晒得她心不甘情不愿。 下了车，程槿禾看着面前这辆贵气十足，在阳光下发亮的车更是气上心头，又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脚。 没敢用力。 虽然三十来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给陆祈川花钱！ 程槿禾撒完气便要走，一转身便看见了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陆祈川。 他穿着深红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一双拖鞋，一手插着兜，撑着遮阳伞看着她。 一副娇贵居家的少爷模样。 好生悠闲。 她被吓了一跳。 陆祈川眉眼轻轻上挑，一副瞧瞧我撞见了你在干什么的表情。 程槿禾翻一记白眼，将车钥匙往他身上一扔。 陆祈川伸手接住，低头在手中把玩着，嘲道：“你现在都这么穷了么？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 他说的是要给车换零件那事。 第五章 周应淮 程槿禾没理会他，径直朝着房子里去了。 * 第二日程槿禾起得挺早，她和赵惜文一块在楼下吃的早餐，然后出门，在门口正巧碰见了手上端着一叠资料的刘叔。 刘叔是家里的闲职司机。 程槿禾不由问了一嘴：“刘叔，你不和我们一块去吗？” 刘叔顿了顿脚步笑着看向她道：“先生指派了我其他的事情。”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赵惜文在一旁微笑，伸手去拉她：“走吧槿禾，有人会送我们去的。” 程槿禾闻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难道她离家这些年，家里又招了其他的闲职司机吗？ 母女俩一路走到停车处，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人，程槿禾嘴角的微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陆祈川的手懒洋洋地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看着旁边院子里的风景。 “祈川。” 赵惜文叫了声。 昨天她说要陆祈川跟着一块去的时候，这小子那叫一个不情愿，后来还是见她真要生气了，才假模假样地答应下来。 赵惜文还以为今日得催一催呢，没想到他来得比她们还早些。 陆祈川听到声音才回眸看过去，收回了手，满脸不情愿道：“来了就上车走吧。” 赵惜文要上车，程槿禾却立在了原处。 赵惜文走了几步转过头来见程槿禾没跟上，不由道：“怎么了槿禾？” 程槿禾扯出一丝笑来，道：“妈，我突然想起来工作室的事情了，人家叫我今天去签合同来着，既然二哥也要去，我就不去了呗？” 她没有办法想像和陆祈川一起去庄园度假的场景。 赵惜文皱了眉，语气依旧温和：“签合同就必须得今天吗？你都答应我了，不去的话妈妈会很伤心的。” 赵惜文是真的会伤心，其实她今天可开心了，儿子女儿都陪在身边。 程槿禾多了解她，哪能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她犹豫着，看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陆祈川，他都不介意，那她还矫情什么？ 最终，程槿禾还是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上高速，到庄园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刚开始，大多是赵惜文在说话，程槿禾和陆祈川应答。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就只有程槿禾在应她了，陆祈川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赵惜文顾念起陆祈川今早没吃早餐又是早起，不免有些担心他犯瞌睡，就在经过下一个服务站的时候叫他停了车，可是她又不舍得让程槿禾开后半段的路程，开长途很累的。 于是就让程槿禾坐到副驾驶上去陪陆祈川聊聊天，别让他犯困。 程槿禾对于这个指令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坐到副驾驶上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说实话，这是自从他们分手之后，最近距离的接触了。 让人不免尴尬。 陆祈川反倒依旧那副混不吝模样。 车又上了路。 赵惜文一个人在后座，倒是悠哉游哉地光顾起了窗外的风景。 程槿禾干巴巴地问了句：“你困吗？”，她没看陆祈川。 “有点。”陆祈川回得也平淡。 “哦。” 没下文了。 程槿禾把目光看向了窗外，车外景色移动的速度很快，车里一片安静。 正踌躇着，车内响起了铃声，很突兀，赵惜文的目光也被吸引着朝程槿禾这看了一眼。 程槿禾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接了。 “喂。” “槿禾，你这几天有空吗？我们见个面。”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你回来了？”程槿禾顿时来了精神，语气中都听得出来。 陆祈川没什么情绪地朝她这瞥了一眼。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程槿禾连连应“好”，一提到工作，她可就来劲了。 等电话挂了，赵惜文好奇地问道：“槿禾，和你打电话的是谁啊？听着好像是个小伙子。” 程槿禾转过身子说：“是周应淮，您认识的。” 她嘴角还挂着未来得及散去的笑容。 赵惜文知道这个人，笑着点点头：“那小子是个成器的，怎么，他也要回榆城了吗？” 当年程槿禾是和周应淮一块做的交换生出国，这事赵惜文知道，也多亏了他，她才能放心些。 赵惜文对他印象很好，长得英俊，脾气也温柔，是个靠得住的主。 程槿禾点头：“我们本来是要一块回来的，但是他那还有一些项目尾巴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我先回来了，我们打算一起开工作室，现在他负责招人，我负责工作室的落脚问题。” 赵惜文也点头：“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你大哥呀。” 程槿禾笑笑：“有的话一定会的。” 聊完了这些，程槿禾才不舍地转回身子来，转身一刹恰好又触碰上了陆祈川的视线。 他不好好开车，看她干什么？ 陆祈川眼神冷冰冰的从她身上扫过，又看向了前方。 “安静点，很吵。”他眉头淡淡撇着。 “有病。”程槿禾回。 她没说话了。 和陆祈川待在一个车厢里的时间真的很难熬，幸好很快就到了。 车子在侍应生的招呼下，停在十分空旷的车库，程槿禾率先下了车，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感觉真不错。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半山腰上，可以一览山间的风景，绿油油的一片。 “美芹。” 赵惜文和自己的姐妹成功会面，两人又是拥抱又是贴面礼，好生亲密。 “美芹阿姨好。” 程槿禾笑着开口道。 陆祈川跟在后边慢悠悠的也打了招呼，没等长辈们寒暄几句，他便找了个敷衍的借口离开，还要了客房的位置。 赵惜文瞧见他眼里淡淡的红血丝心疼得紧，早知道还是配个司机来，儿子开长途车定是累坏了。 程槿禾此刻要是听得见她的心声，定会忍不住腹诽，上大学那会，陆祈川总有几天疯的厉害，和赛车队一块没日没夜地跑地点飙车玩刺激。 那会可没见他累过。 美芹领着她们先是去果园里象征性地摘了几个果子，又去后园温泉池观赏了好一会，然后停在了池子旁边的凉亭处乘凉喝茶。 第六章 喏，哥哥 两位女士显得十分有兴致，对于程槿禾这种好动的小年轻来说却是实在难熬，像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夕阳红。 她现在有些羡慕陆祈川，可以在客房里呼呼大睡。 好在美芹引荐她认识了女儿云念，和她年纪相仿，两人没聊几句便熟了。 美芹让云念带着她去参加绿湖泊旁边正在举办的宴会，那全是年轻人。 因为这个，几人下午饭都没在一块吃。 七点多的时候，夜色渐渐降了下来，湖泊旁建起烤架，烟雾正浓。 人群被欢快的音乐震得热闹。 程槿禾坐在小木椅上握着瓶喝了一半的酒，和身旁的云念聊着天。 “妈妈说今天要来参观我们家庄园的阿姨带了对兄妹来，所以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或是弟弟啊？”云念忽然想起了这茬。 程槿禾喝酒的姿势一顿，随后点头，把酒咽了下去。 “那我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人，走了？” 程槿禾慢慢的摇了摇头，目光遥遥看向不远处，赵惜文正一手拽着陆祈川的胳膊把他带过来。 不用猜都知道赵惜文跟他说了什么。 陆祈川眼里有些不耐烦，身体倒还挺顺从。 程槿禾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抬了抬眉眼，道：“喏，哥哥。” 云念的目光随着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显眼的男人。 经过一下午，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头发有些微乱，面色冷着，哪怕这样，身上还是掩盖不住的矜贵，很勾人。 他寻了个空位坐下。 程槿禾像是上瘾，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 一瓶子很快就要空了。 她脑子被音乐震得晕乎乎的。 云念在她耳边说：“你哥很帅。” 程槿禾听见，掀起眼皮去看他。 他们离得不远，中间隔着几个正在狂欢的年轻人。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他身边已经多了人，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式女孩端着酒杯在他旁边坐下，两人挨得有些近，那女孩又借着说话的功夫把嘴巴贴到了他耳边。 耳鬓厮磨。 不知道说了什么，陆祈川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有意思。 他偏过头回了她几句话。 程槿禾听不见，瞧着也不真切，又灌了一口酒。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朝她们这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了。 陆祈川总算和她对上了视线，在女孩走后。 他眼里幽静，盯得她心跳有些快。 大概是酒精上头，或是山间夜里的雾色太浓了，程槿禾没移开目光。 就这样和他静静对视着。 隔着三两个人。 程槿禾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坦白心意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的场合，不过那时他们是紧贴着坐。 那晚的夜色比今晚更浓一些。 他喝了酒，又输了牌，大家起哄让他玩游戏。 他在大冒险和真心话中选择了大冒险，偏过头来与静默的她相视了一眼，脑袋挨在了一块，他说话时洒出的气息刺痒着她耳上的皮肉。 像是耳鬓厮磨。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和我在一起吧，嗯？” 他们两个知道，这不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冒险。 一场情爱的冒险。 她回：“好。” 那时的心跳，比现在更快一些。 然后，他们开始在昏暗的环境下接吻，她心跳如雷，却又能做到和他一样旁若无人。 “我想追你哥。”云念和她说。 陆祈川依旧无所顾忌地看着她，那双眼里的故事更多，也更深。 云念像是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起身朝着他那去。 程槿禾恍若大梦初醒，偏开脑袋收回与他厮磨的目光。 她不再去看他，喝尽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后来云念和他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程槿禾一路走到有房屋的地方，排排竹楼看得人眼花缭乱，都亮着灯，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好生冷清。 她现在才记起一个事情，赵惜文没有告诉她今晚睡哪屋。 现下也懒得找人问，程槿禾寻了个灯光暗的台阶处坐下，撑着脑袋支在膝盖上。 这里静得很，只有小动物稀疏的声音。 她脑袋直发昏，估计是有些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程槿禾抬头看去，陆祈川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肩膀处的薄衣料贴着，都闻得到彼此身上淡淡的酒味。 在这样一个夜晚，模糊了界限。 “今晚住哪？”程槿禾问他。 这的房子就像一个个独栋小别墅，陆祈川休息了一天，肯定比她清楚。 他住哪，她和赵惜文大概就住在哪。 “你要跟我睡？”陆祈川说话的调子像是在勾引。 这句话的意思有两层，不太明确。 闻言，程槿禾抬眼看向他。 这一下，两人的距离挨得好近。 陆祈川不躲，那双深眸盯着她。 鬼使神差，程槿禾说出一句：“我们是兄妹。” “是吗？是兄妹吗？”陆祈川的语气很淡。 程槿禾突然觉得嘴巴有些干，想再喝一口酒清醒一下。 “我看到了，你和漂亮的女孩搭讪。” 陆祈川挑眉：“是谁和谁搭讪？” 程槿禾沉默几秒，吐出几个字：“不重要。”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 程槿禾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跟那女孩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女孩就走了。 她其实很好奇，嘴上还是说：“不想。” 不想在这样的状况下被他勾着走了。 “可我想告诉你。” 陆祈川说：“我告诉她，我的女朋友就在对面。” 所以那个女孩才会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程槿禾点头装傻：“云念就坐在我旁边。” “她也喜欢你。”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希望我跟别人在一起吗？”陆祈川用戴着佛珠的那只手轻轻抚过她软糯的脸颊，触感和今晚的风一样凉。 程槿禾想起在停车场的那次相遇，胸口冒起一股无名的火，突然就觉得很委屈，她看着他道：“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陆祈川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脸，视线慢慢下移停在了某处，他轻声道：“没有，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程槿禾的大脑渐渐变得迟钝。 第七章 勾引 她无知觉地跟着重复道：“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嗯。”陆祈川耐心应道。 “所以，你要不要和别人分手？” “和谁？”程槿禾很懵。 陆祈川眼神逐渐深幽，带了些厉色，语气还是温柔：“和周应淮分手，然后我们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程槿禾眼神静静的看着他，分手五年，这还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认真观察他，他的眉眼更锋利了一些，褪去少年的青涩，成熟了不少。 头发也更短了，变得不怎么爱笑了。 “好不好？”陆祈川依旧在慢慢引诱着她。 她的沉默，让他变得有些烦躁，眉眼淡淡撇起。 程槿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可真笨。 陆祈川被她这一声笑给彻底惹怒了，本就是脾气不好的人，去捏她的脸道：“不愿意？”，语气中隐含着威胁。 仿佛只要她说不愿意，下一秒就能把她给撕碎。 “好痛哟。”程槿禾伸手去握他的手，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她的力气轻飘飘的，毫无作用。 陆祈川盯着她，眼里的情绪越来越重，松了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强硬的按朝了自己这边，吻上去。 是熟悉又贪恋的气息。 他的吻很沉重，像是在惩罚她。 程槿禾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伸手软绵绵的推阻着他的胸膛。 寂静的夜，两人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交杂在一起。 陆祈川的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在胸膛上牢牢锁住。 她动弹不得。 一通火发泄了之后，他的吻渐渐变得灼热又绵长，带着隐隐的克制，那支托着她脑袋的手慢慢下移，停在了脖颈处轻抚。 这个吻，等得太久了，不舍得放开。 程槿禾被亲得意乱情迷。 有一瞬间，觉得像梦。 渐渐地，觉着眼皮子有些重。 ......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程槿禾慢慢睁开眼，先入眼的是一片乳白的天花板。 脑袋像是裂开了一样的痛。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缓了缓宿醉后的难受。 门外的人出了声：“槿禾，醒了没？” 程槿禾终于说道：“醒了。”，声音有些哑。 “我进来了。” 赵惜文端着杯东西推门进来，一眼瞧见了躺在床上精神不济的程槿禾。 程槿禾面色有些白。 她蹙眉，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带着责怪：“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放纵你们，一个两个都喝成这样了。” 程槿禾从床上坐起，清了清嗓子道：“妈，几点了？” “九点多，早饭还吃不吃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程槿禾。 程槿禾接过，是温热的解酒汤。 “不吃了吧。”她小心翼翼回道。 本来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也不怎么吃早餐来着。 可是有点怕母亲会责怪她。 赵惜文果真嗔了她一眼，看着她，忽然就皱了眉：“你这嘴巴怎么搞的？” “什么？”程槿禾没反应过来。 赵惜文指了指她的下嘴唇，让她去镜子前看。 程槿禾光着脚跑到梳妆台前，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嘴唇破了，红肿着一小块。 只是一瞬间，她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绝对不是梦！ 她和陆祈川醉酒干混事了。 “上火了这是？”赵惜文还在问。 程槿禾心里乱得很，敷衍道：“可能吧。”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像是......” “大概是昨晚喝醉回来的时候，摔跤撞哪了，我不记得了。”程槿禾赶忙打断道，天知道，她心虚得要死。 希望陆祈川的嘴巴没有被她咬出痕迹来，不然可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赵惜文狐疑地看着她。 “妈，二哥呢？”她眼神乱飘。 “去泡温泉了。”说到这，赵惜文想起什么：“欸，你也去泡温泉吧，那池子里的水很养生的，和普通的温泉池不一样。” “我还是先吃早餐吧。”程槿禾说得有气无力，她现在不想见到陆祈川。 尴尬得要死。 “......” 程槿禾坐在餐厅啃面包的时候，云念来了。 云念倒是精神得很，脸上的妆容精致又漂亮，她在程槿禾对面坐下，四处乱看：“你哥呢？” 程槿禾看了她一眼，回：“好像在泡温泉。” “你的嘴怎么了？”云念注意到了。 程槿禾咀嚼的速度变慢，正想开口说话，对面的人就先说道：“我懂了，艳遇是不是？” 年轻人之间更能识破彼此的把戏。 云念的视线暧昧又悠长。 “好样的呀，昨天你走得那么早，我还以为你是困了呢？没想到是做大事去了。” 程槿禾笑不出来，干巴巴的扯了下嘴唇。 扯到伤处了，有些疼。 陆祈川真该死，她心想。 好在云念并不是很关心她的艳遇对象，心里更在乎昨晚的那位心动嘉宾。 “一会陪我去泡温泉好不好？” “你要去偶遇陆祈川？”程槿禾猜出来了。 云念点点头，脸上红得像柿子：“我昨晚和他聊天，没聊多久他就走了，这种类型的男人真的好让我上头啊，我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他很渣。”程槿禾说。 “那有什么，我又不吃亏，他那么帅。”云念一脸坦然。 程槿禾觉得她这个出国回来的，还没有眼前的姑娘开放。 “陪我去吧，好吗？”云念冲她撒娇。 “有个熟人在，他也不好明着驳我的面子。” “不要。”程槿禾拒绝得很干脆。 她有病才会上赶着去找陆祈川。 云念耸拉下了脸，威胁道：“如果你不陪我的话，那我就告诉惜文阿姨你跟人艳遇，把嘴巴都给亲破了。” “......” 云念单纯地眨了眨眼，但程槿禾知道这事情她一定干得出来。 经过这将近两天的相处，她早就发现了，这丫头缺根筋。 人不坏，但就是傻的气人。 她没办法，只能被云念拽着去了。 云念今天穿了一件罩衫，搭配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靠近温泉池的时候，袅袅烟雾生出，多了几分潮湿的热气。 姑娘爽快的把罩衫脱了，程槿禾这才发现，她里面是条十分修身的吊带裙，很显身材。 现在温泉池里还没什么人，四周安静，只有流淌的水声。 第八章 都记得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坐在躺椅上的男人。 陆祈川只穿了条黑色泳裤，套了件大咧咧敞开的白色浴袍，露出大块大块矫健又白皙的肌肉，身上湿着，水珠顺着头发流到身上，滑过好看的肌肉线条，画面暧昧至极。 程槿禾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她被云念拉着走，在陆祈川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陆先生，还记得我吗？” 云念把头发别到耳后，身子靠前了些像是为了方便和陆祈川说话，因为这个姿势，春光泄露了一半，吊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与此同时，终于松开了程槿禾的手。 程槿禾早就觉得坐立难安了，恰好对上陆祈川抬眸看过来时慵懒的目光。 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她，最后落在她身旁之人的身上。 一笑，“记得，云念小姐。” “你昨天走得好早哦，可惜都没有参加后半场的狂欢。”云念说话的语气柔柔的，面上表情娇气，听在人心上像是挠痒痒。 哪个男生听了心里不得挠痒痒。 程槿禾慢慢把视线移到了别处，不想参与其中。 “酒喝多了，头晕。”陆祈川语调也轻。 程槿禾闻言瞟了他一眼，他一脸坦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所以他跟她一样，都喝醉了对不对？ 昨晚的事，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这样最好，程槿禾心里想着。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酒量会很好呢。” “酒量再好的人也会有醉的时候。”陆祈川虽是有问有答，但语气一直不轻不重的，看样子满不在乎。 云念经验何其丰富，立刻就察觉出来了面前之人对自己是毫无兴趣的，她估摸着陆祈川的外型和性格，猜测他喜欢的类型大概是那种妖艳火辣的。 无所谓，她可以成为那样的女人。 “槿禾，我们也下去泡温泉好不好？”她转过脑袋来询问程槿禾。 程槿禾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陆祈川，他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眼里的情绪叫她看不懂。 耳边传来泉水缓缓流淌的声音，他身上又是全湿，更不用去想一会下了水的样子。 程槿禾终于是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了，她起身脱离了和云念亲密挨在一起的姿势：“我穿的衣服不合适，你们泡吧，我走了。” 云念以为她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没拦着：“那好吧。” “祈川，我们一起？” 双人浴池，衣服贴着身体，好生暧昧。 陆祈川没回，眼神深邃，看着程槿禾：“哪里不合适？” 程槿禾身上穿的也是一身裙子，其实和云念身上的有些相似，云念都可以，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知道他是在说这个。 她偏偏就是和陆祈川杠上了，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他亲了自己，今天又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她就气得很，甚至觉得可笑。 他是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是她没有那么大度。 凭什么，她要做这个孬种？ 两人相视，脸色都冷清。 谁也不说话。 云念在一边瞧着，想起了惜文阿姨和她说过，这两兄妹关系不好，她以为会是那种打打闹闹的不好，这倒也没什么，她和表兄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样，却没想到这两人真是像仇人一样。 或许，她就不应该找程槿禾来帮这个忙，怪不得她当时的表情也是那么不乐意。 “槿禾嘴巴上伤着呢，你又不是没看见，一会下了水估计更疼。”云念打圆场。 陆祈川的表情收了收，挑眉：“怎么伤的？” 目光还是看着程槿禾。 只一眼，程槿禾便知道，他都记得。 这一瞬间，就像是被他给耍了一样。 “被狗咬的。”程槿禾真是气极了，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又传来了些谈话声，但她没仔细听。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程槿禾才再见到陆祈川。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菜都端上来了。 程槿禾是最后到的。 她目光撇到美芹身边坐在一块的两人，说说笑笑。 看来早上的温泉趴感情培养得还不错。 赵惜文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细语道：“怎么现在才来？嘴巴上药了没有？” “去四周转了转，还没上药。” “一会我给你擦，以后都注意点，女孩子可不能破相。”赵惜文叮嘱道。 “嗯。” 程槿禾吃了一口菜，味道很好，眉眼舒展了些。 “惜文，下午带你去钓鱼吧？”美芹笑着说。 赵惜文轻笑着摇头：“我们下午就走了。” “怎么那么快？” “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呢，这次出来他不在，要是还晚回去了，可不得跟我生气？”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来是玩笑话，陆承舟那样一个人，程槿禾还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几人吃过饭之后便分别了，云念和槿禾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以后联系。 上车前，赵惜文本还想让程槿禾坐副驾驶陪陆祈川，但这次程槿禾拒绝得很干脆，火药味更浓了：“不要，开不了就下车，我可以开。” 话说完，她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伴随着“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陆祈川什么也没说，上了驾驶座。 赵惜文在一边叹气，没见这两人好过。 一路上十分沉默。 下午，陆祈川没在家，程槿禾接了周应淮打来的电话，也出去了。 她和周应淮在商业街附近的新式楼里碰面。 这里有一个百来平方米的店铺，还没装修。 周应淮领着她四处看了看：“这怎么样？” 这块区域不是很热闹，但位置对于他们开工作室来说，属实好。 程槿禾点头：“不愧是你，选的地方很好。” 选地方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程槿禾负责的，但周应淮一道给揽了过去。 效率很高。 周应淮唇角勾了勾，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有一种浑天的默契在，他当然知道她会喜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我已经找了装修团队，大概一两周，我们就可以开张了。” “好。”，程槿禾思索着道：“我希望工作室的风格简单一点，动漫风味重一些，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周应淮说。 当初一块在国外的时候，两人就想好了要合作开工作室，连名字都定下了，漫艺。 程槿禾性子散漫，不好那种每天琐碎又繁杂的生活，周应淮呢，天生的傲性大概也不会让他甘愿做别人的下属。 第九章 偶遇 所以这样最好。 他们又聊了好多之后的构想，等松懈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里还没装上灯，四处暗暗的。 周应淮提议道：“先吃饭吧？” 新式楼的旁边就有很多家餐馆，到了晚上人挺多的，全是烟火气。 两人走进了商业楼里，空调吹来冷冷的风。 “三楼有一家正宗的西餐厅，跟当初我们在国外吃得挺像的。” “说实话，早腻了。”程槿禾回。 “那去吃四楼的火锅？” “我看行。” 他们在电梯前停下。 站了没一会电梯就显示到了一楼。 “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里面站着三五个男人，都是矜贵打扮。 程槿禾看见电梯里站着的人，不由一愣。 好巧不巧，她都认识。 陆祈川，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他站在电梯中央，身材本就高挺，是最显眼的一个。 陆祈川也看见了她，本微微上挑的嘴角收了收，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目光一凛。 “哟，槿禾妹妹。”离陆祈川最近的那个男人率先认出了她，一脸惊讶。 “这是从国外回来了？”另有男人开口道。 程槿禾尬笑着打招呼：“靖远哥，路泽哥。”，目光顺着往里面一看，接着：“苗黎哥。” 苗黎属于话少的那种，和他妹妹完全反着来。 他只是对着程槿禾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不是，你二哥在呢，怎么不跟你二哥打招呼？”张靖远惯爱挑事，他哪里会不清楚陆祈川和程槿禾之间的事情。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电梯门，但没急着走。 程槿禾看了他一眼，果见他满脸戏弄。 陆祈川没吭声，平淡地看着她。 “二哥好。”程槿禾知道如果她不叫的话，以张靖远还有路泽的性子，定然还会搞些别的事情出来。 陆祈川也没应，一手揣着兜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苗黎跟着他走，显然对于他们刚才的聊天不太感兴趣。 张靖远和路泽站着还没走，路泽瞟了一眼她身边的人，眼睛亮了亮：“刚才都没注意，这不是周应淮吗？” 周应淮当年也算是他们学校有名的人物了，成绩拔高的厉害。 关键是，他和大名人陆祈川不和。 周应淮只是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张靖远和路泽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估计是另一位当事人走了，所以也没再作弄，笑笑就走了。 “走吧。”周应淮按了下电梯按钮，门开了。 他们走进去。 程槿禾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猝不及防的相遇，一时之间有些走神。 周应淮开口：“你选择回国，是因为他吗？” 程槿禾怔了一下，才回：“不是。” “我猜不出来别的原因。” 默了几秒，她道：“端午节快到了。” 她有最重要的亲人在榆城生活，中国人最在意落叶归根，她也是这样。 陆家人就是她的亲人。 周应淮没再说话，却也明白了，她为什么紧赶着在六月回到了这里。 ...... 吃过饭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陆承舟和她几乎同时到的家，他身上有些酒味，估计今晚是参加了什么应酬。 比起陆祈川的散漫，陆承舟在家里要承担的东西显然更多一些。 他们一起进的门。 偌大的房子，一片静谧。 陆家夫妇向来睡得早。 杨姨过来询问，要不要煮一些醒酒汤。 “不用了，我洗完澡就会睡觉。”陆承舟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杨姨。 “槿禾，早点休息。”陆承舟语气平和，说完就先上楼了。 程槿禾知道他这一天天还挺累的。 她在他后头上了楼，从房间里拿了画板，又下楼，去了后园。 夜里，风温温的有些凉。 后园深处有一座假山，还有一潭墨绿色的水塘，水塘波光粼粼，昏黄的灯光映着，程槿禾寻了个地面干净的地方坐下。 她这几天心里杂乱无章，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有灵感。 见了周应淮之后，她摆烂的心思算是彻底死了，手上闲不住。 手上动作了一会，程槿禾还是觉得没画好，又给扯下来撕了。 她脑子里满是晚上遇到陆祈川那一帮子人的画面。 相识，又陌生。 她和陆祈川刚在一起那天晚上，张靖远就给他们敬了酒，他当时还笑嘻嘻的说着什么，祝你们天长地久，一辈子在一起。 虽然是句很明显的玩笑话，但程槿禾心里就是觉得很甜蜜。 陆祈川也说，这酒该喝。 后来，赛车队搞比赛，程槿禾翘了课陪陆祈川去了另一个城市参加这个比赛，他们的车率先到达终点。 她和陆祈川在车里接吻。 过了十几分钟，路泽他们的车才出现。 她不知道他们是早就来了没出现，还是真的晚到了，只觉得脸很臊红。 那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像在偷情。 那天晚上，几个年轻人住宿在了山顶，连帐篷也没搭起来，随地而坐的喝酒，烤烧烤。 她靠在陆祈川的肩上，和他们一样手上拿个酒瓶子，迎着风聊天。 程槿禾以前是赵惜文护在身边的乖乖女，她的叛逆基因几乎全是和陆祈川这帮子人混在一起后才暴露出来的。 偏偏，她也着迷这样的日子。 他们疯玩疯闹，彻夜不眠。 张靖远那时还说，程槿禾也算跟着他们干了大事的人了。 他们说她会跟陆祈川一辈子。 她又当真了。 ...... 后来，就没有未来了。 他们现在是界限分明的兄妹，混在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 程槿禾有过一瞬间，想再次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去哪。 她在笔下随意画着一些东西，花草树木，反正不是人。 意乱着，连身边坐了人都不知道。 陆祈川也不急着和她交流，兀自点了根烟。 过了好几秒，程槿禾才看到他。 “干嘛不睡觉？”陆祈川淡淡道。 有一瞬间，程槿禾觉得他是在妥协。 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起身要走，陆祈川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刻，没有刀锋相对。 “就这么急着躲我？”他的语气还是很淡，脚下踩灭了一口没抽的烟。 “我和你有交流的必要吗？”程槿禾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很静，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手心温热的触感还徘徊在手腕处。 “非得这样和我说话？” 第十章 岁岁平安 “陆祈川，你的游戏，我玩不起，别来招我。”，她眼里固执。 陆祈川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情绪不明。 “所以你还是要和别人在一起。”他说。 “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没关系。”程槿禾甩开了他的手。 “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说了什么？” 昨晚？她只记得他做了什么。 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头，程槿禾怒瞪他：“那你记不记得你做了什么？” “我对我做的事情负责，你对你说过的话负责吗？” 陆祈川的语气很平，眼里却是波涛汹涌，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程槿禾到嘴边要骂人的话被咽了回去，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陆祈川好似已经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顿时觉得无趣极了，起身重重撇下一句话：“程槿禾，你和周应淮当年的事情，你说得清楚吗？” 他的眼里杂糅了许多其他的情绪。 “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情？”程槿禾怒道。 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像极了分手那年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十二月九号，你做了什么？那时候我们分手不过半年。”陆祈川冷冷看着她，如死灰般的眼神。 程槿禾满目的怒火化作了疑惑，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陆祈川就快步离开了。 对于十二月九号，她毫无印象。 这一晚多么不愉快。 “......” 接下来的两天，程槿禾都在忙着工作室装修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 得了空，她和苗覃还见了一面，闺蜜叙旧。 苗覃和她说了许多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比如她哥哥苗黎开了游戏公司，又比如张靖远在搞赛车俱乐部。 这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事情。 还有，在她出国的第二年，陆祈川和人飙车出了事，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 陆祈川原本是要做职业赛车手的，因为这件事，陆家人都极力反对他把这个当职业，所以他才开了酒吧。 这些，程槿禾都不知道。 她不由想起了陆祈川手上戴着的那串佛珠。 那东西保平安。 因为这个，他才戴的佛珠吗？ 她跟苗覃要了苗黎的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两人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与苗覃分别之后回了家，依然没有见到陆祈川。 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了。 这几天，陆祈川屋里的灯就没亮过，说明他就没回过家。 第二天，是端午节。 陆承舟也难得没工作，他们一家子人今天得去陆家老宅。 一大早，赵惜文就在给陆祈川打电话，让他回家，然后他们一起出发。 一直到几人吃了早餐，陆祈川的车才迟迟出现在家门口。 他站在门口，没进家。 一会儿，四个人才走出来。 程槿禾走在最后头。 几天没见，陆祈川还是一副冷淡又混的样子。 陆渊见了陆祈川就没什么好脸色，开口训斥：“让一家子人都在这等你，像不像话？” 陆祈川面色淡淡：“你们可以先走啊。” “你这个混小子。”陆渊瞪了他一眼。 赵惜文扮演着惯常的角色，在一旁道：“好了好了，大过节的都开心点，都上车。” 现在是早上九点。 两辆车停在门口，司机站在一旁。 陆承舟和程槿禾上了第一辆车的后座。 赵惜文的意思本来是要三个晚辈坐一辆车，结果她还没开口，陆祈川就上了第二辆车。 真是够奇怪的，他居然愿意和陆渊坐一辆车。 她上了车之后便和陆祈川嘱咐道：“今天过节别跟你爸闹听到没有？安生点。” 陆祈川也没应好与不好。 过了几秒，赵渊才上的车。 不用猜都知道，这辆车途中会是怎样的精彩。 第一辆车内，陆承舟瞧了一眼后视镜，便淡声吩咐司机：“走吧。” 宽敞的车后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居然会多出几分不习惯的心思。 程槿禾难得有些沉默，开了窗户任风吹进来。 到了老宅，程槿禾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房子前的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眼圈一红，等车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地下车跑到了两人跟前。 陆奶奶身子早压垮了，屡着腰去握她的手。 “奶奶。”泪水从程槿禾的眼角滑过。 五年不见，两位老人沧桑了不少。 “岁岁。”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手上满是褶皱，干巴巴的又很温暖。 程槿禾忙点了几下头，已经好久没有人叫她岁岁了。 岁岁是陆奶奶给她取的名字。 在程家，她叫程禾槿，在陆奶奶这，她就是陆岁岁。 这个名字是在程槿禾两岁那年父母双亡时取下的。 岁岁平安，这就是寓意。 “瞧瞧，岁岁都瘦了。”陆爷爷说，声音哑着。 五年了，这位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早就被岁月压弯了腰。 程槿禾泪水流得更多了，喉咙好像塞了棉花，说不出话来。 陆渊他们走在后头，等他们说完话才道：“爸妈，先进去再聊吧，外面风大。” 他的长相和他的父亲有五六分相像，两人身上的风骨更是一样，肃冷严厉。 陆承舟的气质就很像他们，他现在是陆家的掌权人。 他们一路聊着走进去。 老宅的摆设与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屋里还总是飘着一股书香子气息，墙面四处都镶着字画，到处都是檀木建成的家具，复古文艺的气息。 程槿禾挨着陆奶奶在沙发上坐下。 一大家子人都坐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路，大家的心境都平和了下来。 陆奶奶从桌上盘子里拿了个粽子放在她手心里，温热的感觉。 “我吃了早饭才来的。”程槿禾把玩着粽子，没急着吃。 陆奶奶笑了：“我记得，以前你都是抢着吃的，我们怕你积食不让多吃，你还哭闹。” 被她这样一提，程槿禾也想起了那段历史，不由一笑。 陆奶奶喜欢亲自包粽子，包的粽子里红豆最多，所以她的粽子最甜，程槿禾特别的喜欢。 那时候有一个讨厌鬼，总喜欢跟她抢，那个讨厌鬼是陆祈川。 其实陆祈川不喜欢吃粽子，但是他就是喜欢招惹她。 所以啊，程槿禾就拼命的吃，一拿到手就拆开吃，陆祈川可不会从她嘴里抢东西，他有洁癖。 第十一章 婚期定了？ “祈川，现在还和岁岁抢吗？”陆奶奶去开陆祈川的玩笑。 程槿禾一怔，下意识也朝对面的人看过去。 陆祈川扯了下嘴唇，瞟了她一眼：“不会了。” “可这关系也没见改善。”赵惜文接了一句。 “哼，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让一让妹妹。”陆渊说。 陆祈川眼皮子都懒得抬，语气也没什么情绪：“是啊，该让。” 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在敷衍。 赵惜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陆奶奶笑笑，又去握程槿禾的手，手指碰到了程槿禾戴着的佛珠，不由摸了摸。 那年程槿禾父母都出了事，她实在是太自责害怕了，就亲自去了一趟佛寺求来这么一串开过光的佛珠。 老人家信佛。 幸好，这串佛珠替她保护了岁岁很多年。 所以后来祈川出车祸在医院躺着的时候，陆奶奶又去给自己的孙子求了一串。 她本来也要给陆承舟求一串，但他拒绝了。 他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还说，如果非要戴这个就等他和祈川一样出了什么事情再说吧。 陆承舟性情寡淡，和另外两个孩子都不同。 想到这，陆奶奶抬眸看了看自己的大孙子，他还是自成一派，浑身清冷不怎么和人交流。 两个孙子中其实她更心疼老大，祈川那孩子是个不会让自己吃苦头的，而承舟呢，总觉得这孩子心里在憋着事，性子太闷，承担的又多。 如果能有个好热闹的，陪着他就好了。 寻思着，陆奶奶又转眸看向自己的孙女。 程槿禾在和赵惜文说话，眉眼笑得乐呵呵的。 ...... 午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块吃，桌上的菜热乎乎的，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倒还挺安静。 三个晚辈坐在桌子的最末端。 程槿禾碰到了想吃又不方便夹的菜，就让陆承舟给她夹。 有陆承舟在着，陆祈川也不会造次，他冷着脸不说话，耳边时常传来另外两人轻小的交流声。 陆奶奶打量着这一切，还关心地过问了陆祈川一句：“祈川，心情不好？我看你都不怎么动筷？” “他就是被惯坏了，甭理他。”陆渊说。 陆祈川的臭脸看上去的确像个大爷。 “你也少说几句。”赵惜文瞪他。 陆奶奶笑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对两个孙子不偏心，心里也同样在为陆祈川相看合适的姑娘。 但她心底更加确定了，祈川不适合槿禾，槿禾也是个脾气燥的，两人在一起还不得吵翻天。 整个饭桌前只有程槿禾没去看他，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饭。 吃过饭，程槿禾被陆奶奶单独叫上了楼，楼下其他人眼观了这个事情的发生。 陆祈川眉眼淡淡撇着，正要上楼，被赵惜文给拽住了。 “又没叫你，你上去干嘛？” “睡觉啊。”他说。 “年轻人怎么一点活气都没有，陪你爸钓鱼去。” 陆祈川目光从男人身上扫过，眉头蹙得更深了：“四个男人坐一排钓鱼，无不无聊？” “别啰嗦，忘记在家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了？”赵惜文坚持己见。 她就是希望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一块。 陆祈川还算孝顺，听母亲的没再上楼，眼眸不情不愿的朝二楼路过的两道身影又看了一眼。 二楼，程槿禾前脚刚进屋，陆奶奶就神神秘秘的把门给关上了。 老夫人眼里像是有光，这得是遇到了多有趣的事情才会出现的表情。 程槿禾忍不住笑：“奶奶，您到底要干什么呀？” 陆奶奶拉着她在软皮沙发上坐下，“岁岁啊，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有没有谈男朋友？” 程槿禾一怔，回：“没有。” 她又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怎么？您要给我介绍吗？” “也不是不行。”陆奶奶嘴角一扬。 这件事情她也不是临时兴起，好几年前她就和老头子商量过了。 岁岁是他们最宝贝的孙女，要让她嫁给外人，那是一百个不放心，外人哪有自家的好，况且家里三个孩子彼此都熟，年龄又合适。 至于是把岁岁嫁给祈川还是承舟呢，这个问题其实他们没有考虑太久，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也不是他们偏心，主要是祈川这孩子吧，一看就是个不会疼人的，脾气不好，性格又野，不适合结婚。 要是把岁岁和他在一块，那就是造孽。 承舟呢，性子沉稳又温和，人牢靠，关键是岁岁和他的关系也好。 只要岁岁点头答应，明天就让他们结婚都成。 怎么看都是一桩美事。 程槿禾看着陆奶奶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莫名心慌：“奶奶，您不会是有人选了吧？” “乖孙女，你怎么这么聪明啊。”陆奶奶笑容更甚。 程槿禾自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顿时感觉坐立难安：“奶奶，我才刚回国，工作室都才刚装修起来呢，您也太着急了吧？” 陆奶奶撇撇眉，不怎么在意：“咱们家又不缺钱，你在外工作呀，玩玩就成了，钱我每个月按你工资的十倍打给你。” “别别别。”程槿禾摆了摆手：“妈也有给我生活费。” 她面露难色，不想让陆奶奶给自己介绍对象，也不想看到陆奶奶失落，只好打着马虎眼道：“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至于会考虑到什么时候，那就有待商榷了。 陆奶奶居然没有多做纠缠：“行啊。” 她眉眼弯弯地点头。 反正岁岁和承舟也是要一块回别苑的，同住一个屋檐之下，最是容易培养感情了。 “......” 苏林院深潭处，陆渊和陆祈川父子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臭，谁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熬着。 陆祈川的鱼饵早被吃没了，也不管，就这样垂着鱼竿干坐着。 陆承舟陪着陆爷爷早半个小时前就去下棋了。 那个还要动脑，陆祈川更是懒得去。 程槿禾端着两杯青瓜汁朝他们走过去。 不用多说，又是赵惜文给她下的吩咐。 隔着大老远，她就看见了一脸无所事事的陆祈川，就像是姜太公钓鱼。 听到脚步声，陆祈川掀起懒倦的眼皮子看了眼她，也没什么，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从天上飞过的鸟。 “欸槿禾，过来。”陆渊难得待人热情。 程槿禾以为他是渴了，把青瓜汁递了过去。 结果陆渊没接，反倒把鱼竿塞给了她。 第十二章 难得和睦 程槿禾手腕环着个比自己高的鱼竿，有点吃力，懵道：“爸......” “你来我这坐着，我去看看他们下棋。”陆渊把手背到身后说。 “......” “那我也要走。”陆祈川早就不耐烦了。 陆渊瞪他：“你忘记你妈说的了？让钓五条鱼，现在桶里才有三条。” 陆祈川沉着一张脸，把鱼竿往旁边一扔，这次是碰都不碰了。 程槿禾也只得乖乖坐下。 她把青瓜汁往小圆桌上一放，想起有一杯是给陆祈川的，把那个杯子往他那推了推。 陆祈川只是瞟了一眼她的动作，没喝。 这地方静的只有水面潺潺的声音，风飘过，也没留下足迹。 程槿禾撑着脑袋专心地盯着水面。 看陆祈川那样子也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来钓鱼的，所以剩下的两条鱼只能她来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她都开始打哈欠犯困了，旁边的男人终于肯下金口跟她说话了。 “婚期定了？”，语气满是讽刺。 程槿禾奇怪地转头看向他：“什么婚期？” 他也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疑惑，眉眼松懈了些，面上还是十分的冷漠。 就仿佛她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只是错觉。 阴晴不定的，程槿禾也懒得再理他。 她把鱼线收了回来，熟练地串鱼饵，又放进去。 “你把鱼都给喂饱了，还钓得上来么？” 他懒散地了她一眼。 几秒过后，久无回答。 程槿禾不搭理他。 陆祈川没听到回答，忍不住又朝她那看了一眼。 程槿禾扎着低低的马尾，几缕发丝垂在鬓旁，专心看着潭面时，整个人显得温柔又淑婉。 可他最清楚，这样不是她。 面前这个女人，心肠硬得像石头一样，分了手就远走高飞，一走就五年都不回来一次，还能在爱过他之后，又那么快地爱上别人。 幸好他年轻貌美，不至于被气死。 “鱼，鱼上钩了！”程槿禾一颗心全扑在了钓鱼上，感受到鱼竿上传来的力度，兴奋得很。 她急着去收杆，偏又力气小，鱼线没收上来，人还跟着向前走了几步。 若非陆祈川临时起了好心拉了她一把，估计能直接掉到水潭里去。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借着力将一条费力挣扎的大鱼给扯到了草地上来，两人前后挨着，后背紧贴着臂膀。 程槿禾感受到了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还有裸露皮肤相贴时的温热，她抬眸看了眼陆祈川，难得见他面上认真。 他随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退后一步，只残留下风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温度，开口道：“解钩子吧。” 程槿禾别扭地“哦”了一声，蹲下去抓那条大鱼。 大鱼蹦跶得厉害，她的心也是，二者都不能安静下来，所以她胡乱抓了半天，也没有将鱼困住。 鱼跳起时溅起的水渍，沾到了她的脸上，满是腥气。 陆祈川这个大爷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弯身很快将鱼制服，一只手拎着将鱼给丢到了桶里去，溅起一摊子水，像扔垃圾一样利落。 程槿禾闷闷说了一声“谢谢。” 陆祈川不应，看了眼双手上的污渍，眉头皱起满是嫌弃。 “鱼也钓了，可以回去了吗？”他语气不太好，娇少爷属性又发作了。 程槿禾难得对他态度软了一些，大概是看在他帮了自己的份上，温声道：“爸爸叫我们钓五条鱼。” “都说了吃不完，让鱼多活几天会怎么样？” 没好气地说完，他一把拎起水桶便走。 程槿禾可不想一个人坐在这傻乎乎地钓鱼，没犹豫几秒便跟过去了。 两人走着走着便有了并排的意思。 走到凉亭柱子前，陆祈川停下了脚步。 程槿禾不明所以，也只得停下。 几秒过后都没有动静。 陆祈川扭头面无表情跟她说：“拿伞。” 程槿禾这才注意到，柱子前搭着把遮阳伞。 “......” 出了绿荫庇护着的苏林院，外面的石子路可就是全在阳光底下了。 所以，他叫她拿伞。 “......” 于是，坐在宽敞阳台处下棋的三人终于看到了自家兄妹和谐的一幕，陆祈川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揣着兜。 程槿禾跟在他身边给他打伞。 伞身够大，撑下两个人也足矣。 但程槿禾还是把一大半伞面都朝向了陆祈川那边。 估计是赵渊把两人和睦的事情说给赵惜文听了，下午吃饭的时候，她看他们的眼里都多了几分宽慰。 陆祈川还因此多说了一句：“妈您能别这样看着我吗？肉麻死了。” “这哪肉麻了，等你以后娶了媳妇，你媳妇看你比我这肉麻多了。”赵惜文说。 程槿禾嘴里啃着鸡翅，总觉得哪投来了一道视线在看着她。 幸好这种不适感没有持续太久。 吃过饭后，程槿禾抱着自己的平板又去了苏林院。 工作室马上就要开张了，她想多练练，找找感觉。 夜幕渐渐降下，院里多了几分凉爽，只有凉亭处亮着灯，程槿禾便在凉亭空位上盘腿坐下。 她脑子里面有几个构想出来的角色形象，这两天想先把外形给画出来。 静谧的环境才更有利于人的思考。 她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一动起手便没完没了。 一通消息打乱了她在做的一切。 程槿禾抬起眼朝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发现是云念发来的。 云念问她在哪？ 这两个字用得就很微妙了。 程槿禾一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便会联想到陆祈川，估计这通消息也是和他有关的。 一时之间，她没敢回。 直到把笔下完成了最后一笔，她才拿起手机回了一条：在家 这时候距离云念发来消息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云念那边回消息倒是快，几乎在下一秒：所以你哥在家吗？ 程槿禾朝着不远处别墅三楼看过去，唯一亮着灯的一间房，是陆祈川的那间。 程槿禾：你要干嘛？ 她没敢回得太准确。 果然，下一秒云念的消息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我可以拜托你帮我拍一张他的照片吗？最好是穿着睡衣，刚洗过澡的那种。 后面又接了一条：听说男人这个时候最帅。 “......” 她回得贼快：不可以。 她要是帮了云念这个忙，那就八成是真疯了。 第十三章 求和 云念：你哥超难追，总得给我点福利吧？求你了。[后面附上一张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程槿禾：我也求你了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和他关系超级不好的，你不是有他微信吗？骚扰他去呗。[附了一张狂磕头的表情包] 别骚扰她了，小心脏承受不住。 云念回：好吧。 后面便没再给她发消息了，估计真去骚扰陆祈川了。 程槿禾又看了眼别墅三楼，希望他自己多保重。 夜晚十点的老宅，四处都静悄悄的，大家都各回房间休息了。 程槿禾端着空水杯从房间里出来，在门口差点撞上了同一时间段出门的陆祈川。 心里一滞。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丝绸睡衣，头发有些微湿，自然垂在额前。 一看就是刚洗过澡不久。 程槿禾脑海里突然就涌现出云念发过来的消息，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陆祈川五官立体精致，此刻半干的头发微垂在额前，少了平日里的锋利，多了几分柔和。眼尾处被垂下来的短发遮了半截，只露出一颗粉红的痣，眉眼被阴影掩在暗处，看上去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似乎真的秀色可餐。 后来云念和她说了自己会想办法，也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打视频电话给陆祈川。 她眉眼低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祈川瞧了一眼她的空水杯。 她的房门没完全合上，有冷空气从里面透出来，拂到两人身上，丝丝凉透。 他什么也没说，目光幽幽地多看了她一眼。 一瞬间，她居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说她怎么又把空调温度调得那么低。 她怔了一下。 意识到什么，他也很快撇开了视线。 程槿禾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喜欢开着超低空调温度休息，只要一进房间门，第一件事必定是开空调。 陆祈川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着把她这个毛病给改掉。 一来是她总因为这个生病，二来有了这个风她犯困总是会特别快，不方便他干一些事情。 从前每每被陆祈川抓了包，她都会软磨硬泡地撒娇讨好处。 现在，两人之间却只是一阵沉默。 他们都差点忘记了，现在是已经分手的关系，那条线不能越过去了。 其实程槿禾也没想别的，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氛围却让陆祈川感到不适应，侧过她朝楼下走。 程槿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水杯，站了会，在他后面下的楼。 楼梯长又绕着弯。 这一路好长，他们的速度都不快。 到了一楼，家里阿姨也听见声音匆匆走过来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陆祈川说：“没事阿姨，就是接杯水而已，您去休息吧。” 阿姨应了说好，解了围裙上楼去了。 陆祈川从客厅桌上拿了个空杯子，然后转道去后堂厨房。 程槿禾走去茶几前接水，本来都要上楼了，朝亮着灯的厨房看了眼，心里纠结几秒，拿了个新杯子又接了杯水。 陆祈川从冰箱里取了冰块，听见动静转头看去，瞧见某人鬼鬼祟祟地，在拉厨房的门。 他抵背将冰箱门合上，靠在冰箱前瞅着她。 厨房的门被程槿禾费力关上，她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正好对上陆祈川好整以暇的目光。 厨房将近六十平方米，两个人待着明明一点都不拥挤，可她偏偏觉得被他投过来的视线给死死压住了。 “你干嘛？”他说。 程槿禾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跟前去，在隔着半米的距离前停下。 她把一杯水放到他身后的桌上，又去拿他手里装着半杯冰的杯子，陆祈川没阻止，松了松手上力道，杯子就到了她手中。 微微冰凉。 程槿禾将自己刚才接的水倒进了有冰的杯子里。 两个杯子里的东西合二为一。 陆祈川垂眼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直到她把那杯冰水递给他。 同住十八年，在一起两年，让她知道他有喝冰水的习惯。 他瞟了一眼，没接，又看向她。 什么意思？ 程槿禾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开口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她这是服软的态度。 帮他接水，又好声好气。 陆祈川有一秒，觉得她是想和自己提复合。 但他又觉得不可能。 “我们以后，能像一对正常的兄妹一样相处吗？” 果然。 陆祈川面色一冷：“你又是抽什么疯？” “我是在和你好好商量。”，程槿禾有些急了，脸上一阵红：“你看啊，我们以后还得要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吧，我们不可能永远针锋相对，一句话也不说吧？” “你看今天下午，我们两个难得和睦了一些，爸爸妈妈他们多高兴。我的意思是，哪怕我们真的对彼此很介意，在父母亲人面前，也装得友好一些行吗？就表现得像一对正常的兄妹一样。” 她的语气很认真。 越说，陆祈川的脸色就越冷。 大概是为了降火，他接过了那杯冰水，喝了一大口。 程槿禾还在看着他，一双眼睛饱含期待，等待他的回答。 过会儿，男人回：“不行。” 喝了她的“和好水”，却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为什么？”程槿禾现在觉得和他没有办法交流了。 “接吻，上床，哪件事情我们没做过？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当兄妹？谁家兄妹会做这样的事情？你跟你亲哥会接吻上床谈恋爱？” 程槿禾被他直白的话语说得脸一阵一阵的红。 “所以我说了呀，表面功夫你都不愿意吗？”她依旧坚持。 可能是因为从小失家的缘故，对于她来说，一家子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陆祈川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不愿意。”陆祈川回得干脆。 “我心眼小又记仇，所以这事你别惦记了。”他又说，说完就要走。 程槿禾真后悔今晚找他这么一抽风的举动。 早知道他讨厌她到了这个地步，她一定离他离得远远的，还费那劳什子力气帮他接水。 “祈川，是你在里面吗？”，门外面，赵惜文的声音传来。 程槿禾顿时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第十四章 让不让睡 赵惜文向来柔风弱骨的，居然连脚步声也没有。 眼瞅着门把手动了，她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将门死死按住。 要是大半夜让人瞧见她和陆祈川单独在厨房，那还了得？ 陆祈川站在原地没动，乐见她窘迫时的样子。 和她不同，他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赵惜文没扭开得了门，也没得到回答，不由上手敲了敲：“祈川？是你在吧？我听见你声音了，大半夜在厨房和谁说话呢？” 陆祈川的手环在胸前，挑眼看着某人。 程槿禾心里着急，生怕下一秒门就被赵惜文给打开了，她一边按住门把手一边无声的恳求。 求你了陆祈川。 在她近似苦求的目光下，陆大爷才慢吞吞出了声：“嗯妈，是我。” 他还善良地补充了一句：“我刚刚是在打电话。” 他慢慢倚下身子，一只手撑在身后的桌上。 “你大半夜在厨房干嘛呢？”赵惜文很是奇怪，待在门外不肯走。 “找冰块呢。”陆祈川眼神盯着程槿禾，悠悠地回答着门外面的人。 他眼神里趣味很浓。 赵惜文对儿子同样很了解，听此就没再伸手拉门了，温声道：“少喝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嗯。” 他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朝程槿禾走去。 程槿禾心跳得很快，一心专注着门外的动静，没注意到某人这微小的举动。 “弄好了就早点上楼睡觉去。” “嗯。”他依旧慢悠悠地应答。 “我先上楼去了，趁着时间不算太晚，得去看看槿禾休息了没，她也是个爱熬夜的。”，这句话，赵惜文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与她一门之隔的程槿禾已经汗流浃背了。 上去找她？那岂不是就能发现她也不在房间。 她的房门还半敞着没关，连装睡都装不了。 “好。” 陆祈川难得这么听话，赵惜文没多做纠缠，放下了心，转身走了。 这次程槿禾听得很仔细，脑袋贴在门上可算把脚步声给听出来了，意识到外面的人走远了，便急着去开门，也要出去。 门才刚拉开了一个小缝，一只力气比她大的手伸过来，覆在她手上，将门又生生拉上了。 程槿禾终于扭头回来看他，目光里全是着急。 她没能发作，因为猛然意识到，某人和她的距离也太近了吧！ 陆祈川微微躬着身子，与她面面相对，那只手更像是紧紧捆住她，力气之大，叫她动弹不得。 她一时滞住。 陆祈川一靠近，身上那股淡淡的青柠沐浴露香味便将她团团裹住。 眼瞧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程槿禾伸出另一只手挡在他胸前：“你要干嘛？” 她满是凶意地瞪他。 她那点力气完全挡不住他。 眼眸里的他在一点点放大，眼尾的那颗痣像火星子一般烫进心。 在即将亲上的那一刻，她猛地别开了脸。 “发疯啊陆祈川。”她骂他。 好在陆祈川也不是真的要撒野，在离她只有两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身子挨得很近，是扑面而来的热，叫人的心怦怦直跳。 “我这是在给你提个醒。”他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扑洒在她的耳尖，很痒。 程槿禾斜目怒意不足地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眼里全是戏谑。 他又接着说：“以后三更半夜的，可别主动来招人，容易出事。” 说完，他自己先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正要开怼，某人又压她的话：“怎么办呐？要被发现了。” 一副欠揍的口吻。 她心头猛地一震。 糟糕，都忘了，赵惜文上楼找她去了。 “要死了陆祈川。”她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就将陆祈川推开了。 陆祈川松松让出空间来，退后了一步，刚才的暧昧一哄全散。 程槿禾急急忙忙拉开门跑了出去，眼瞅着是往楼上去了。 陆祈川“啧”了一声，回身去拿水杯了。 冰块化了两块，尝着把水里自带的甘甜味都给弄没了，他不满地淡撇了下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也没把水换掉，握着那杯水上楼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程槿禾在楼上和赵惜文苍白解释的声音。 不用猜都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又给自己想了什么借口。 啧，不太满意，早知道刚才多困她一会了。 ...... 大一时的那个暑假，陆祈川和程槿禾一块回的榆城。 前一天晚上喝了酒撒了欢彻夜没睡，陆祈川的精神状态显得不太好，一上飞机便拉了帘子戴上眼罩休息。 男人大多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男子气概的一面，陆祈川不在乎，跟没骨头似的靠在程槿禾的肩膀上睡觉，她有时不舒服地活动下骨头，他还忒不满意，娇嚷道：“别乱动呀。” 他们这时候恋爱不算久，程槿禾宠他，也就真的不动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好。 程槿禾倒是不怎么困，看了两个小时的书。 下了飞机，陆祈川一人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没腾出手来牵，就让程槿禾挽着他走。 程槿禾也顺从，微微昂了头在他耳边低语道：“一会上了车，我们两就装不熟啊。” 他不满蹙眉：“为什么？” “你想让爸妈他们知道啊？” “想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们才刚恋爱没多久，不稳定，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程槿禾拒绝。 “那你得给我点好处。” 程槿禾没犹豫，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停下，然后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她羞得面红耳赤，某人却是面色不改。 “怎么办？好处不够啊。”陆祈川没皮没脸地开口。 “那你要怎么样？”程槿禾声音越来越小。 飞机场的喇叭正在通知消息，人来人往都是挎着行李的人，只有他们不急不缓，站的位置也是靠边人最少的地方。 陆祈川眼眸悠悠朝别处看了看，开口：“我没让司机来接我们。” 程槿禾眉眼一跳，听到他说：“我跟爸妈说我们明天才到家。” “所以......” 还没等她琢磨出男人话里的意思，耳边又传来了他平缓又低的声音：“让不让睡？” 第十五章 程家 程槿禾感觉心里有什么五彩斑斓的东西炸开了，一瞬间，兵荒马乱。 他眼里直白又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欲。 坏的直接。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一分多钟，她咬了咬下嘴唇，低下眉眼不敢看他，小声又轻颤着回答道：“让。” 下午三点，他们进了一家榆城的星级酒店，离别苑很远很远。 因为早早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心里忐忑得要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行李箱里拿的衣物，又是怎么进的浴室。 在她满是水汽的出来后，陆祈川大大咧咧地拽着自己的换洗内裤和浴袍进去了。 陆祈川出来时，程槿禾躺在床上，头发已经吹得很干，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面，连眼睛也不敢直视他。 陆祈川在大床的另一边躺下，人进了被窝，从身后慢慢环住她。 两人身上有着相同的沐浴露香味，气息相近。 他感觉到她的颤抖，轻轻开口道：“不睡也行，让我抱抱。” 程槿禾一瞬间瞪圆了眼看着他，像只委屈的小鹿：“你说不睡就不睡啊，我澡都洗了。” “......” 接下来，干柴烈火。 陆祈川先吻的她，他那只揽在她腰上的手顺着就解了她衣服下摆的扣子，慢慢朝上，将她上身的衣服给扒开了。 这是第一次，手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吻她，吻得心跳越来越快，手上节奏渐渐快了起来。 又解开了她身后贴着皮肤的扣子，那扣子难解，他解得很不熟练。 两人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陆祈川一点也不舍得分开，紧贴着她，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当手触上那处软腻时，两人心里都跳得很快，呼吸越来越沉重。 当把她脱得精光时，他才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手指竟然发颤，衣服纽扣都半天没解下来。 程槿禾忍不住催他，声音又轻又柔：“你快点。” 她害羞地把脸别到一旁，面对他的那半张脸已经红透了。 陆祈川手上动作一顿，真的快了不少。 他真正进入的时候，程槿禾顿时疼得屈了屈身子，那股意一直到了心上。 “疼......”她委屈地说，手紧紧傍着他的背。 陆祈川额间弥了一层汗，他也疼，速度放得更加缓慢，在等她适应：“放松，我温柔些就是了。” 一开口，声音就哑得不像话。 后来，忘记了是用的什么借口，他们一直到第三天才回得别苑。 * 第二日，陆祈川早早出了门。 临门前，在一楼客厅处喝咖啡的赵惜文瞧见他还疑惑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早上洗澡容易着凉的，你拎着一袋东西要去哪？” 陆祈川头发微湿的状态跟昨晚差不多，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去景楼。” 陆祈川本人有一套公寓就在景楼。 赵惜文蹙了蹙眉：“不吃早饭了？” “不了。”陆祈川步履很快。 手上拎着的袋子里，装着他昨晚睡觉时穿的睡衣。 今天早上洗了个冷水澡，他才堪堪把心里的欲给压下去。 鬼知道昨晚怎么会突然做起那种梦。 不知情的某人现在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 程槿禾收拾整理好下楼的时候，陆承舟和陆渊也早就离家一道去公司了。 她陪着三位长辈用了早餐，然后要去一趟程家。 程家的人基本都住在平顺，离榆城几乎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去。 临走前，赵惜文给她提了好几袋礼品，非要她带过去不可。 程家今天很热闹，知道程槿禾要来，所以基本都聚到了老家。 车子顺利进入平顺市区的时候，程槿禾便给表弟程敬然打了电话，叫他十分钟后出门来帮她一块搬礼品。 程敬然对于她这个姐姐那是言听计从，一接到电话就游戏也不打了，高兴地蹦到了宅子外面去等。 程槿禾停下车望见朝自己大步跑过来的程敬然，笑着说了句：“还挺听话的嘛你。” “那当然。”他略显骄傲。 “搬东西。”程槿禾拿着车钥匙指了指后备箱，顺带按了下，后备箱的门自动缓缓升起。 程敬然只看了一眼便表露失望：“陆家的人难道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弟弟吗？” 送来的这都是什么啊？又是人参又是茶的，没一样他喜欢。 程槿禾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笑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快高考了？” “对啊，就这个月。” “这样，如果你考得好，你人生当中的第一辆车我送你。” “真的？”程敬然眼睛都亮了亮。 对于他这种小天才来说，考得好那算什么难事，对赌约里的车简直势在必得。 程槿禾爽快地点点头。 他们俩一人拎了几袋东西，朝宅子里走去。 走到半路，屋里的其他人也闻声出来了。 老老小小，大约有四五个人左右。 程槿禾一一打了招呼。 她的伯伯程为禄过来帮她拎东西。 “我就说敬然那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就往外走，原来是接了槿禾的电话啊。”程奶奶拄着拐杖被儿媳妇搀扶着走在最后头出来，另一边站着一个年轻清秀的面孔，那张脸和程敬然有六分相似，是他的姐姐程愿。 老人与她相对，又是一阵眼红。 程为禄算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一走近，程槿禾便注意到他头上半花白的头发，心里也是一阵酸意。 “回来了。”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带着无尽苍凉。 程为山和妻子出事的那年，程爷爷心脏病发也去世了。 那一年，程家的天塌了。 程为禄那时候也才二十多岁刚娶了妻，却和程奶奶交代自己愿意代大哥之责抚养程槿禾。 后来，也不知道陆家那边和程奶奶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把程槿禾养在了那。 但这些年，程为禄对她的关心始终像父亲一样。 程槿禾心里也是真的尊敬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家子人见面，免不了要寒暄一番，才左右挽着手聊着天进屋里去。 ...... 第十六章 迟来的叛逆期 第二日中午吃过饭后程槿禾打算回榆城。 临走前伯母拿了张卡非要塞给她，知道这是伯伯的意思，拒不掉，只好接了。 程愿搭了她的车，姑娘今年刚好大一，就在榆大。 两人一路少话。 一直把车开到榆大门口停下，程愿开门之际转过身来腼腆地道了声谢。 程槿禾笑笑说没事。 她向来也不是自来熟的人，她和程敬然的关系要更好一些，也大都是因为那小子活泼好动，一点不怕生。 程愿下了车，又叫住她。 “程愿，你有我电话吗？” 程愿一愣，点点头：“有，爸爸给过我。” “那好，你在榆城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话，尽管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程槿禾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表姐的义务。 程愿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乖巧道：“好。” “......” 与程愿分别后，她就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已经装修好了，周应淮还招了两个小工，一见上面，就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 分别称他们为小冰和阿林。 好巧，阿林还是榆大的，今年面临毕业，来这实习。 以后，主要协助她工作的就是阿林。 四个人对接好工作，周应淮把这几天接下的单子和程槿禾沟通了，他们俩又细细分了工。 周应淮属于一个彻彻底底的工作狂，不同于程槿禾大小姐下凡体验生活一般的热情，他是真的要把工作室给做大做强。 工作伙伴有这样的态度，程槿禾特别佩服，也决心绝不拖后腿，这天一结束，就去主动加了苗黎的微信。 当晚九点，苗黎同意了好友请求。 程槿禾一点都不含糊，当下就和他聊了合作的事情。 苗黎让她第二天去公司谈。 第二天早上，她寻思着总归要正式点，一身正装下了楼，在楼下碰见穿着黑色运动装的陆祈川。 他大概是刚运动完回来，鬓角有些湿，手上拿着个杯子，在喝水。 一下就让程槿禾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狼狈，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陆祈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如她的意，讨嫌道：“穿得跟销售似的，去发传单啊？” 程槿禾停下步子，转过身来侧头看他：“总比你整天闲着没事找事好。” 陆祈川思了几秒，居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样子跟个无赖差不多。 她翻一记白眼，快步走了。 驱车到了JW，来接见她的是一个小助理，一路引着上了十一楼，进了一间七十多平方米的会议室。 空调的凉风瑟瑟，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烈阳高照。 小助理给端了杯茶进来，让她等一会。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不是苗黎。 男人是艺术总监，姓刘。 不出意外，程槿禾的合作得和他谈了。 果然，刘总监自我介绍了一番之后便要她阐述自己的优势。 程槿禾也不含糊，双手递上了简介。 “你在博斯莱雅大学留学过。”，他一边看一边说道。 博斯莱雅大学的美术专业很出名，有一位著名的某动漫电影指导人员就是在那毕业并且任职。 恰好是教周应淮和程槿禾的老师。 他们在那毕业两年都没回国，也是为了参加那位老师正在搞的一个项目，一部动画电影，是由一个大热的竞技游戏改编过来的。 今年上映，票房大卖。 这些都在履历上写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他们的优势，国外先进的技术设计，能准确做到将动画人物的每一缕发丝都精细处理，还有独特的动画景象创新。 程槿禾是有备而来的。 按理说，他们这样新开的工作室应该是最先被刷掉的，但是并没有。 刘总监的表情明显动容，让她回去等通知。 回到车上，程槿禾专门给苗覃打了个电话，问她关于苗黎的事情。 既然要和人家合作，自然得摸透甲方。 苗覃是个绝佳好闺蜜，丝毫没有隐瞒，她说苗黎就是个外冷内热的闷骚男，对待工作超级认真，他手下的人也必须要求能力上乘，细节把控很严格。 程槿禾想到了那位刘总监严肃认真的样子，赞同地点点头。 看来她还是得拿能力服人，不能打感情牌了，怪不得今天连苗黎的人都没见到。 “话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开游戏公司啊，爱打游戏？”程槿禾想象不到那么正经一个人打游戏时的样子。 “其实吧，我觉得是他迟来的叛逆期到了。”苗覃一本正经地说。 “......” “你是认真的吗？”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苗覃语气终于认真了一些：“我听路泽哥说过，他好像有一个自高中就喜欢的女孩，姓齐，不知道有没有在一起过，反正那姑娘是个游戏迷，和你是同一个专业的，听说大一的时候出事了，出国就没再回来过，我哥开游戏公司也是因为她。” 程槿禾慢慢张大了嘴巴：“好痴情啊。” “对了，她好像也在莱雅。” 程槿禾眼睛亮了一下，说到姓齐，她倒是认识一个，但是总不能那么巧吧。 ...... 今天程槿禾回去得挺晚。 工作室才建起来没几天，她为了汇聚士气特意搞了个团建，四个人出去海吃了一顿。 她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滴酒不沾的周应淮便做主当起了司机送她回去。 车子在别苑正门前停下，程槿禾下车后挥了挥手，让他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周应淮点头，刚想启动车子离开，突然被前方而来的车灯给晃了一下，眼睛闭了闭。 程槿禾也别了一下头，再看去，一辆颜色高调的越野车已经正正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她看到隐在车厢灰暗视线下显得越发俊朗的面容。 陆祈川面无表情地透过车窗看着她。 程槿禾莫名觉得自己跟被捉奸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祈川老说她和周应淮有一腿。 “真是巧了。”周应淮淡笑着说。 程槿禾微微扯了下嘴角，刚想说你开慢点回去。 第十七章 他没素质 才刚开口第一个字，对面就传来了几声刺耳的鸣喇叭声。 程槿禾不满地看过去，陆祈川满脸不耐烦，眼神冷冷的看着周应淮，意思是怎么还不走？ “他没素质。”程槿禾扭头和周应淮说。 周应淮：“没事，也的确是我挡路了。” “我回去了。” “嗯，明天见。”程槿禾又挥挥手。 周应淮的车慢慢驶离，别苑正大门的位置被空了出来。 程槿禾也不再去看陆祈川，挪了个位置，挨着边走，没挡他的大道。 越野车渐渐开进了正大门，没加速，居然和她并排到了一块，慢吞吞的。 车窗渐渐摇下，露出陆祈川那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脸。 “你说我没素质？” 他刚刚听见了，说话的语气没好到哪去。 程槿禾大步走着不愿意理他。 “我哪没素质了程槿禾？他挡道还不允许我说，你偏心太严重了吧？”他说着脸色也不太好。 “程槿禾我警告你，以后少把野男人往家里带，听见没有？” 程槿禾停下了步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看向他，车也随着停下。 两人对峙。 她表情认真：“人家好心送我回来，你能不能客气一点？按喇叭很不礼貌你知道吗？” “......” 沉默将近三秒。 陆祈川面上松动，挑了眉：“所以他是人家？” 程槿禾居然看见他......笑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发疯，下一秒竟然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神经病了。 “是啊，他是人家，你是我哥。”她故意道。 陆祈川既然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上车，哥哥带你回家。”他一手支在车窗上，侧过脸温柔满面的看着她。 好骚气。 “不要。”程槿禾又迈开步子走。 陆祈川没做勉强，反正也就几步路的事情，调了车头，把车开到车库去。 两人前后进得家门。 赵惜文早早得知了程槿禾要在外面喝酒的事情，已经备好了解酒汤，让她坐下来喝。 眼见陆祈川在她后面进的家门，赵惜文不由讶异：“你今晚真的去接妹妹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赵惜文给儿子打过一次电话，让他别在外面疯玩早些回家，陆祈川顺嘴问了句家里晚饭吃的什么？ 赵惜文说今天家里只有她一个在，吃得简单，三菜一汤。 陆祈川脱口而出：“程槿禾呢？” 赵惜文觉得奇怪，还寻思着他终于知道关心妹妹了，就把程槿禾晚上聚餐的事情告诉他了。 还说了她晚上会喝酒，估计得要同事送回来。 陆祈川说他会去接醉酒的程槿禾回家。 她当时只当他是为了晚归找借口，结果没想到这兄妹俩还真是前后脚进的门。 陆祈川面色如常，还幽幽看了眼程槿禾，似是很委屈：“是啊，不过你的好女儿不愿意承我情，自己走回来的。” 可真是半点没撒谎呢，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 程槿禾迷迷糊糊听了半天，直到他开口才摸出点真相来。 无语，这人真好意思说，就门口那两步路也叫接。 还拿去接她当借口，不知道去哪鬼混到现在才回来。 她扯了陆祈川一眼。 陆祈川耸了耸肩，对着母亲面露无辜。 看吧，不是我不愿意和好，是你的女儿。 赵惜文心情复杂得很，在她心里，现在是儿子愿意处好关系，女儿却不配合了。 程槿禾不知道母亲心里所想，一口喝尽后上楼去了。 夜色渐浓，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程槿禾站在阳台吹了会凉风，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动静，不由偏头看去。 陆祈川也走到了阳台，屋内的灯光也盛着夜色洒了出来，亮呈着他的背影，笔直又修长。 他手中一杯凉水，侧目看过来。 那双眼睛在暗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两间卧室连阳台之间的距离都那么近。 没对视超过一秒，程槿禾便移开了目光，转身要进屋，耳边传来了声音：“你今晚有没有看过手机？”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静到她不确定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凉风中带着几分空凉。 程槿禾怔了下，进屋关了门。 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桌上的手机来看。 程槿禾看到一条未接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 可她知道这是谁的号码。 来电时间显示在九点十一分。 她今晚玩嗨了，倒真没有看过一眼手机，又因为工作的缘故，手机还处于静音状态。 这是一个寂静又迷乱的夜晚。 借着酒劲，她睡得很熟。 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矛盾，发生在恋爱半年后，那时候大一暑假刚刚结束。 早晨天空晴朗，他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四周全是提着行李箱路过的女生，也有不少向他们这样在楼下黏糊的小情侣。 程槿禾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让他也回宿舍去休整一下。 陆祈川没说好与不好，随口问了句她晚上有什么安排？ 程槿禾以为他又是要干那种事，脸上不由一红，伸手攘他让他快回去。 陆祈川顺手牵住她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想？” 这种事情被他说出来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程槿禾却是想起了他们荒诞又色昏的整个暑假，弥漫着一层透着清甜的雾，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她只觉得脸上又红又臊，费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我今晚要和舍友一起聚餐。” 陆祈川看起来也不太在意，点了点头：“行。” 他似乎也正好有事要做。 然后这一天程槿禾都没再有他的消息，陆祈川没有报备自己行踪的习惯，除非她主动问起。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程槿禾又看了眼手机，聊天框的最新消息还停留在昨晚，没有新动静。 她想给他发消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热恋情侣能到他们这份上的大概也少之又少吧。 晚上八点多，程槿禾跟舍友在外面吃饭，四个人占了个小圆桌，烧烤啤酒摆一桌。 于丽跟她最近新谈的小男友在手机上聊得正欢。 第十八章 第一次吵架 不知是聊到了什么，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程槿禾逗笑着用肩膀碰了碰她。 于丽大大方方把手机举给她看：“他们去云城了。” 入目一张有些光线有些晦暗的照片，照片上男男女坐在露天吧台上，四射的灯光挥洒过来，方桌上也全是酒水和烤肉，一看就是个很潇洒的派对。 程槿禾只一眼，愣了愣。 她在照片中看见了陆祈川，被人簇拥着坐在中间的位置，紫色的闪光照了他的半张脸，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在听身边的人说话，懒散地靠在身后的背垫上，手上握着个半歪的酒瓶。 看起来好肆意。 于丽继续说道：“我男朋友说陆祈川今天赛车拿第一名呢，好厉害哟。”，她用手指戳了戳程槿禾。 于丽的男朋友恰好也是陆祈川他们那个圈子的，平常发个朋友圈什么的，十有五六会出现陆祈川的身影，算是个小迷弟一样的存在。 程槿禾却是笑不出来了，陆祈川去云城，却没有告诉她。 其实现在她心里隐隐能猜到，早上陆祈川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可能是想要带她一块去云城。 但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呢？ 程槿禾掏出手机来给陆祈川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 这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直到十二点都没有得到回复。 积累了一天的情绪，让她有些生气。 像是赌气一般在睡前把手机给关机，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程槿禾有一节和陆祈川同上的公共课。 进了教室，没见到陆祈川，却看见了经常帮他占座位的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男生后面的座位上放了两本书，看样子应该是给她还有陆祈川占的。 程槿禾装作没看见，重新去找座位。 男生以为她是没看见，还冲她招了招手：“嫂子，这。” 程槿禾说了句“不用”，转身和舍友坐到了一块。 临上课还有两三分钟的时候，陆祈川才和几个朋友走进教室，程槿禾看也没看他，低头翻着书。 很快，一道阴影洒在了她的头顶。 “同学，能换个位置吗？”，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在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舍友说话。 舍友看向面无表情的程槿禾，顿时十分理解地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拿起自己的书爽快地让了位置。 她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了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男性沐浴露味道。 然后，手中的书就被抽走了。 程槿禾心里一团火，转头刚想发怒，就见陆祈川跟个没事人一样翘着腿在翻看她的书，嘴里还“啧啧”了几声，“你这也没认真听课嘛？笔记做得这么少。” 那样子，突然就让人对他发不起脾气来。 程槿禾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又好喜欢他。 怔怔着，陆祈川一只手撑着脑袋偏头与她对视，像是摸准了她的脾气，眼里盈着讨好的笑：“我说，手机该开机了吧？” 后来她明白了，他始终像风，捉不住也摸不透，想要逗你开心的时候你怎么样也不会难过，懒得搭理你的时候，又叫你找不到丝毫钻入他生活的缝隙。 ...... “槿禾，下午的时候早点回来，今天要陪我去参加宴席，还记得吧？” 程槿禾嘴里叼着个面包，急急忙忙出门之际听到了赵惜文在身后的声音。 她连“嗯”了几声。 今天起晚了，估计又是最后一个到工作室的。 念起来，她有些惭愧，自由职业特别是当老板，容易让人变得懒惰。 在正门口，碰上了晨跑回来的陆祈川。 她开着车，从他的侧面经过。 陆祈川侧眸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别的意思。 没有交流。 重逢后的每一刻都奇怪极了，有时觉得和他好生熟悉，有时又觉得真像个陌生人。 早晨九点，程槿禾收到了刘总监发来的消息，他们公司愿意和漫艺达成长期合作。 程槿禾一个高兴，把大家的午餐给包了。 签合同的事情是周应淮着手去办的。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程槿禾就回家了，赵惜文为她找了专业的造型团队，总共七八个人，在别苑二楼的空房里，来来去去折腾了两三个小时。 一直到她都有些瞌睡要流眼泪了，造型才做好。 镜子里，她一身淡粉的抹胸短款蓬蓬裙，领口处有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头发高高盘起，一张脸精致漂亮，俏皮又可爱。 这完全是按赵惜文的品味做出来的造型。 程槿禾没什么想法，侧头看向母亲，她一脸满意，那就行。 天色变得昏暗时，代表陆家的车在一家星级酒店门前停下，有侍应生快步走过来为她们开车门，程槿禾先下了车，回身去挽母亲的手。 一对母女，看起来更像富贵的姐妹花。 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里响着。 “惜文。”一个打扮瑰丽的女士冲着两人走过来。 程槿禾的目光随之看过去，看这身女主人装扮，应该就是梁夫人了。 今天这场订婚宴就是为梁家小公子举办的，听说他与未婚妻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所以程槿禾的目光一直在四处看，就是好奇这对未婚夫妻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场。 “真是恭喜啊，梁家要多个儿媳妇了。”赵惜文笑容满面地应承着。 “祝你也早日纳个儿媳妇，得个好女婿。”，说到后半句时，梁夫人笑呵呵地看向了程槿禾。 程槿禾也附了个微笑。 “希望吧。”赵惜文说。 两人寒暄着，一旁安静站着的程槿禾注意到了一个漂亮清丽的姑娘朝她们走来，没等她有所反应，梁夫人就出声了：“南清，来。” 她一瞬就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姑娘就是这场订婚宴的主角。 南清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走到三人身边，她礼貌地冲三人都打了招呼，规矩地站在了梁夫人的身边。 听说，南清很爱她的未婚夫。 程槿禾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打量，姑娘身上的气质很干净柔和，讨人喜欢。 虽然她在笑，但程槿禾总觉得她似乎不太开心。 第十九章 异常 大概是职业病犯了，她纠结得很细致。 “南清，时蔚来了吗？”梁夫人问她。 南清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淡了许多。 梁夫人面上没什么变化，转头笑着和二人说：“我先失陪一下。” 赵惜文应了声“好”，便让程槿禾陪她去餐饮区转转。 于是乎，一直到订婚宴将近结束，男主角都没有出现，本来订好的双人舞也因此取消，梁夫人对外只说梁时蔚去了外地没赶得上回来，旁人不知其他缘故。 回去的路上，程槿禾好奇问了一嘴赵惜文。 赵惜文叹了口气，喜忧不见：“那个南清，也是个可怜人。” ...... “杨姨，帮我煮一碗清汤面。”，一进了家门，程槿禾就开始叫唤，宴会上穿的那身裙子显身材，害得她连口水也不敢多喝，早快饿晕了。 “好。”杨姨笑呵呵地说完便去厨房了。 程槿禾匆匆上楼换衣服去了。 赵惜文转头询问家里的另一位保姆：“他们都没回来吗？” 现下十一点多了，房子安静得不像话，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都回来了，先生和祈川都早早上楼去了，承舟今天有点不对劲，一直在塘子那待着。” “承舟？”，赵惜文听着有些惊讶：“现在还在那吗？” “没瞧见进来。”保姆答。 赵惜文蹙了蹙眉。 大晚上的，那附近花草繁茂，呆在那不是喂蚊子吗？ 陆承舟什么时候这样过。 过了一会程槿禾换了身舒适的宽松长裙下楼，先去厨房瞄了眼，阿姨的面是煮好了，但是又给炒了些配菜，估计还得要一会时间。 她揉揉肚子，恋恋不舍地走出宿舍。 “槿禾，来。”赵惜文招招手，把她叫过去。 “怎么了妈？” “你大哥在院子里吹风呢，你去问问他，要不要一块吃点，他整天应酬，酒是喝得多了，可哪能填饱肚子呀？” 赵惜文觉得还是晚辈和晚辈更好沟通些，有些事情她反倒不方便过问。 程槿禾心大，应了声“好”便大咧咧走着去了，心情还挺不错。 后院树枝又大又茂，到了夜晚更是一点光亮也不透，她前些晚上来的时候没在意，今晚却实在觉得有些瘆人了，步子渐渐快了些。 好在，陆承舟也没有避着人，她走到草坪上时，就看见了他。 他背对塘子而站，目光不知道在看哪，本就是一身黑色西服，此刻看着快要和黑夜融为了一体，背影冷凌又孤独。 程槿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夜色忧伤得很，心里突然有些不着调的慌乱。 “哥。”，她面色绷紧叫了声。 这样的陆承舟让她觉得很难过。 陆承舟没回头，直到她放大声音又叫了一声，男人才迟钝地看向她，目光平静又空洞。 好几秒之后，才慢慢聚了些精气神，然后，周身的那股强烈的孤独气息在慢慢消退，没那么让人不适了。 她陡然松了口气：“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两次。” “没什么。”他面色很淡，朝着她这边走来。 两人一边走，她想起了母亲交代的话术，问道：“你要一块吃点东西吗哥？” 陆承舟有些不在状态，连常态都难以维持，摇了摇头。 一进了透亮的屋子，他就上楼去了，招呼也没打。 程槿禾觉得他今天一定是遇到了极其不好的事情。 她向赵惜文回了话。 “那我上楼去问问祈川，看他要不要吃点。”，赵惜文“噔噔”上楼。 结果最终还是程槿禾一人吃完了这顿宵夜。 夜晚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手机“叮叮”直响，她刚洗完澡，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把手机拿过来看。 刘总监邀她进了一个昵称叫做“奋斗你我他”的群，群里消息已经达到99+了，还一直有新消息在跳出来，起因是她进群了，他们都在欢迎她，估计是没等到她出声，之后的发展就有点跳脱，从人生哲理讨论到了养老计划。 其中还掺杂着别的消息，有人在艾特她，让她出来讲几句。 程槿禾咔咔一顿敲。 小禾花：嗨喽大家。 群里有个特活跃的，很快发来了消息。 诸葛大勇：美女姐姐终于冒泡了，欢迎欢迎。 几章：[激动] 顿时又激进了十几条消息。 程槿禾有些受宠若惊，和他们聊了几句。 顶上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刘总监推了一个微信给她，说是他们接下来合作项目的对接人。 还发了几个游戏人物设计方案和文件过来。 他还说，那个群里的人都是参与这个项目的，有事随时沟通。 JW接下来要做一个面向男性群体的游戏，这是和他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 这里面需要的男性元素过重，程槿禾本来想让周应淮来负责，但是JW也是奇怪，非要她，搞得她都要以为自己有什么魅力了。 他让程槿禾接下来有任何的疑问都找这个人询问。 他推来的这个人瞧着挺有性格的，全黑的头像，昵称是一个黑点，自我介绍处也是一片空白，只有一条信息，显示男。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点了申请添加好友，配字：你好，我是漫艺的负责人程槿禾。 十多分钟过去，申请还没有通过。 她猜测对方估计已经休息了，又研究了会刘总监发来的那几个文件，熄了灯打算睡了。 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程槿禾懒得再去开灯，直接光着脚下床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灯光照射进来，半个屋子都亮了。 陆祈川逆光站着，松散地靠在门框边上。 她退后半步：“干什么？” 陆祈川的目光从那张警惕的小脸上移开，悠悠扫过她光着的两个脚丫子。 程槿禾觉得十分不自在，有种被看光了的感觉，强装淡定。 “穿鞋去。”他淡淡道。 “你有事就说呗。”她可不听他的。 他面无表情，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了前面来，把裹着白纱的东西递给她：“你妈说你老爱吹空调，容易湿气重，让我把这东西给你，睡觉的时候贴在足下。” 第二十章 异地相遇 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也容易湿气重。 “她还让我提醒你，自己有点数。”，后半句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程槿禾底气不足地“哦”了一声，刚要伸手接，男人却是突然扔了过来，得亏她手速快，才没让东西掉到地上。 手心摩挲到白纱里的颗粒，很粗糙，心里被刚才的突然事件搞得突突直跳。 “嗤。”陆祈川语气恶劣，直起身子走了。 “幼稚。”程槿禾低低说了声，关上门。 手机上，有信息进来，响了一下。 程槿禾把白纱团随意一放，拿起床上的手机。 好友申请通过了，对方只回了两个字，你好。 好高冷。 “......” 这几天工作室上上下下都陷入了一种忙碌的状态，周应淮那也接了几个单子，程槿禾每天到了工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手平板放番剧供她提供灵感，一手电脑设计人物初稿。 一天下来，能画出二三十张稿件出来。 等游戏人物的初稿画出来以后，她就全部打包发送给了微信上那个叫做黑点的男人。 遇到工作上的事情，他回复得也快，一如既往地简洁。 黑点：不行。 程槿禾毫无怨言，甚至叫来了阿林帮她纠错提建议。 三天后的下午，第二版的稿子改了出来，她再次发过去。 同时苗覃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我过两天要去南临出外景，要不要一起？ 程槿禾回得贼快：要。 常年的经历告诉她，不能把注意力完全专注在一件事上面，容易生腻，所以她决定，在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之后，去外地放松一下。 这点苗覃很了解她。 那天下午，她收拾东西打算下班的时候，和周应淮说了自己接下来几天要去南临的事情。 周应淮没什么意见，说希望她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场景素材。 程槿禾也欣然同意。 第二天一早，她和苗覃搭上了同一班飞机，直达南临。 目的地是一个南临的小镇，山环水绕，风景特别美。 刚落地，她们就感受到了这里温良舒适的气候环境，还有空气里清甜的味道。 程槿禾对着碧蓝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 苗覃把手里的一个大包甩给她：“别墨迹，下午咱俩还有事呢，很忙。” 她寻着手机上的导航在找提前订的民宿在哪个位置，边看边走。 程槿禾小步追上：“什么咱俩，你确定不是你一个人吗？” “你也看见了，我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帮手。”苗覃可怜兮兮地冲她眨眨眼。 “你们电视台这么抠啊。” 苗覃顿了一下，“我这次出的任务，其实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他们都没同意，连资金都没给我配。” “你要干什么大事啊？”一直到现在，程槿禾才关心起这事。 “我要拍一部纪录片啊，你看啊，这里风景这么好，却被别人称为穷乡僻壤，我就是想让大家注意到这里，给这里多一分生机。” “我那些所谓的领导觉得这个纪录片赚不到钱，不愿意投钱，但本小姐又不缺钱，他们拦得住我？为了这个我工作都辞了。” 苗覃“哼”了一声。 程槿禾连连给她鼓掌：“不错，大小姐，请问我的工作是......” “摄影师，且受着吧。”苗覃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槿禾本来以为这一趟是来休息的，结果是来开展副业的。 到了民宿两人收拾了一番，找了家餐馆吃过午饭，她和苗覃各背着一个大背包，朝着深山老林走了。 “你还不开始拍吗？”，到了半山腰，苗覃忍不住提醒她。 程槿禾累得直喘气，背被包里的摄像机压得要垮了：“拍什么？” “山间路啊，这也算是素材的一部分。” “......” 区区山路，拿下。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两人才拍够了景色素材下到山底，程槿禾已经快累得虚脱了，转眸一看苗覃，面色红润水光。 看不出来，这丫的体力这么好。 她们进了一家主题酒吧，点了一大堆东西，苗覃请客。 酒保把她们点的酒和果汁先抬上来。 程槿禾靠坐在转椅上，拿起果汁，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酒吧里吵闹，音乐要把人耳朵震翻。 苗覃突然说：“欸，你看，那是谁。” 程槿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熟人。 不远处，一帮子年轻又浑身透着时尚的男女围坐在木制长椅上，四周镶嵌了些漂亮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这个酒吧里最贵的位置，桌上一大堆倒了的空酒瓶子。 他们在玩游戏，吵闹的声音甚至隐隐有了要盖过音乐的意思。 陆祈川坐在张靖远的身边，大咧咧敞着身子，似乎是刚输了游戏，旁人起哄，他拿起杯子来将快要溢出杯口的酒水给一口喝尽了。 在身边好友的提醒下，他懒散地抬了眼皮，也朝她这边看来。 隔着吵闹的人群堆，他们目光相触。 他眼里有些混，醉意显然。 程槿禾惊讶得那张苍白小嘴都快合不上了。 她眼里的陆祈川，挑了挑眉眼，似乎也有些惊讶。 苗覃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俩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复合了吧？” 她把目光收回，很快否认道：“怎么可能，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是根烂草。” “那你能跟我解释下中国这么大的疆土，你们是怎么再次相遇在这个丁儿大点的小镇上的呢？”苗覃打了个嗝。 别说苗覃，程槿禾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是赵惜文告诉他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过来？ 现下她脑子里被这环境扰得一片乱呼呼的，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一眼没再往那边看，等吃的东西抬上来之后，又拉着苗覃大吃大喝，更无暇再去顾及旁的事情了。 后来喝了酒，她连一整晚的记忆都不怎么清晰了。 只记得后来要回去的时候，起身时没站稳撞到了人，那人扶了她一把，手指牢牢环住她的手腕，等她站稳道谢之后，那人才松的手。 第二天一早，正是眼皮子最沉重的时候，苗覃把她从床上揪了起来。 “快快，我们得坐最早的班车，到附近村子里去，做些采访。” 第二十一章 吃他的席 程槿禾眼神里毫无光亮，生无可恋道：“我现在特想回去上班。” “后悔，晚了。” “......” 她们挤在拥挤的班车上，即使开着窗空气也不太流畅，靠着车窗，程槿禾好像听到了男女欢叫的声音。 她遥遥朝着窗外看去，远处的山顶插着一面旗，似乎在做什么活动，一群人站在那，停了一众的车。 她有预感，那群人里有陆祈川。 他估计又在玩什么赛车，这里山路曲折，倒是随了他的心意。 她真想跟家里人举报他又玩赛车。 琢磨着，她脑子里一闪而过陆祈川出车祸的那件事。 “......” 苗覃的首要采访对象，是坐在村口边聊天边缝衣服的妇女群体。 进入采访前的第一件事，先把目的解释清楚，在清楚之前，大妈们一直把她们当作诈骗团体来看待，不得不说现在的防诈意识宣传得很入脑。 在大妈警惕又小心的眼神之下，程槿禾有些无所适从地把“作案道具”摄影机往身后藏了又藏。 直到一个小时过后，这场本来可以很简单的采访才结束，大妈们俨然已经把她们当作了好姑娘，十分信任外加友好，邀请她们在一旁坐下，接着聊天。 她们寻思着还要在这待几天，提前搞好关系也挺好，便爽快坐下了。 两人都是健谈嘴甜的主，好一会下来，这村里十年间的八卦都理清楚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程槿禾肚子都有些饿了，看了眼手机，居然都快要十二点了。 她冲苗覃晃了晃手机，示意她注意时间，然后又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苗覃目光嫌弃地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大妈时，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刚想为离别做一下铺垫，正中间的那位大妈突然拍腿叫道：“哎呀，都几点了？咱们要不要去吃饭了？晚了就抢不到席位了。” “既然如此......”苗覃才堪堪开了个头。 大妈打断道：“小姑娘，和我们一块去吃饭吧，今天村口摆席，有好吃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程槿禾摆手要拒绝。 另一个大妈热情道：“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免费的。” “咱们村还有这福利呢？”苗覃眨了眨眼。 “害，也就是今天了，有伙年轻人跑到这来搞什么车子的比赛，喏，就在那边山路上。”她伸手指了个地：“本来也没什么，那边都是荒郊，但是他们太客气了，领头的那个小伙子说是占了我们的地，非说要请全村人吃一顿，人人都可去。” “这样啊。”苗覃说。 “你们也去吃呗，客气啥，村口那家饭馆做的都是当地菜，镇子里最好吃的就是他家了。”大妈们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便要走。 苗覃眼睛一亮：“真的啊，那......” 程槿禾拉了拉她的手臂，咬牙低声道：“估计是陆祈川在请客。” “怕啥，又不是去找他，没听阿妈说吗？镇上最好吃的一家。”苗覃一点不怕事大。 “......” 最后还是跟着去了，程槿禾打算就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去蹭顿饭而已。 希望陆祈川不在。 可惜，事实不如她的愿。 她们到的时候有些晚了，就剩两三张桌子还空着没人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大家都在吃吃喝喝，很是热闹。 一眼看去，全是村子里的人。 苗覃拉着她在一张完全没有人的空桌前坐下：“这不得爽死。” 程槿禾抄起筷子：“快吃，吃了走。” 她狠扒了几口米饭，掩盖心里的不安。 “你怕什么？陆祈川能拿你怎么样？”苗覃一脸坦然，慢悠悠了给自己夹了个盐水虾。 程槿禾眼含幽怨，刚想开口说话，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新鲜的话语声。 身后来了一批人，嘴里都是普通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当地人。 程槿禾顿时身体绷直，眼一抬看向苗覃。 惨了，偷吃前男友的席，还被逮到了。 苗覃掠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嘴里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哇哦，完了。” 程槿禾：“......” 她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在告诉她，一转头就能看见某人。 所以她不敢转头去看，假装镇定的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她心里祈祷着那批人别来坐这。 然后，耳朵灵敏的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了，入眼是按在椅子上的那只手，佛珠。 顶着程槿禾生无可恋的目光，陆祈川跟个没事人似的，落座。 他身边一堆人，也稀稀拉拉在空位上坐下，空着的位置全被坐满了。 苗覃咽了一下嘴里的东西，干巴巴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还有人要来，就先动筷了。” “没事，菜不够再加嘛。”路泽笑嘻嘻的开口道，就坐在陆祈川的另一边。 程槿禾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 她的余光里，那双好看又修长的手，拆掉了一次性筷子外裹着的塑料。 下一秒，死贱死贱的声音响起：“哟好巧啊，槿禾妹妹也在这。” 路泽一定是故意的。 程槿禾面带假笑：“好巧。” “槿禾妹妹怎么跑这来吃了？在村里有熟人啊？”他接着搞事情。 没熟人不可能知道这里办席啊。 “是啊，我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村。”程槿禾随口胡掰。 身边的大爷开口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好妹妹。”，后三个字，像是勾着说出来的。 程槿禾侧眸去看他。 他专注地盯着她，似乎很是好奇。 她学着他的调子：“我现在不是正在告诉你吗？好哥哥。” 陆祈川挑了挑眉。 程槿禾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正认真看戏的苗覃，道：“这是你大姑，叫人。” 苗覃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 陆祈川嘴角勾了勾，看了苗覃一眼，没真的叫人，用杯子碰了碰她的杯子，附一句：“吃好。” 苗覃也客客气气的，端起了杯子。 开玩笑，这可是请客的大冤种，那不得恭恭敬敬的。 喝了一口后，他放下杯子去夹菜。 第二十二章 只有他们懂 “这位妹妹，好像从来没见过嘛。”路泽开了口，好奇地看向苗覃。 苗覃大方打招呼道：“你好你好，我叫苗覃，不是她大姑，是二婶。” 程槿禾怼了怼她的胳膊。 “什么情况，这两姑娘你们认识啊？”有人在一旁插嘴道。 瞧着面孔挺生，程槿禾也没见过这一帮子人，不奇怪，陆祈川的狐朋狗友的确很多。 “还是川哥的妹子？真的假的呀？” 苗覃指了指程槿禾，嘴快道：“没有我，只有她，同住一屋檐下的真妹妹。” 几人面面相觑，在程槿禾和陆祈川身上来回打转。 这瞧着也不像呀。 关键是陆祈川没否认，慢条斯理地在吃东西，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 程槿禾做不到旁边这人的淡定，她心里都海啸了。 “恕我问一嘴啊，你们来这是做什么呀？旅游吗？”路泽问。 “来拍个纪录片。”苗覃言简意赅。 “做编导的？” 苗覃“嗯”了一声。 “这样啊，我们下午刚好要去一趟禄水村，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他提议。 禄水村以种黄花菜为主，现在正是成熟的季节，田地上大片大片的嫩黄，前年有个知名博主来探过地，带火了一阵。 苗覃这种网络十级冲浪者，心里早就发痒了。 “你还有纪录片要拍。”程槿禾在一边淡淡提醒道。 “所以更需要美景点缀了呀。”路泽接话。 “那就去！”苗覃说。 程槿禾心里惦念着要帮周应淮找素材的事情，对这件事倒没那么抗拒，但是...... 她不死心：“我们自己去。” “禄水村可是最偏僻的村子哟，客车都不愿意到那。”另有人说道。 说得半点都不夸张，就是因为偏僻又水陆不通，所以旅游业最终还是没发展起来。 “我们没车。”苗覃冲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程槿禾：“......” 怎么有种掉进圈套被人勾着走的感觉呢。 陆祈川勉为其难：“行吧，捎你们一程。” 他的眼睛盯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死贱，程槿禾在心里骂人。 一个小时之后，她们跟着陆祈川一批人走了。 到了一片满是荒草的土地，几辆豪车停在这。 “请问我们坐哪辆呢？”苗覃问。 离她最近的帅哥清点了一下人数，道：“一共十二个人，倒也不用一人一辆，鹏子你们四个开一辆，晴晴跟我还有这俩一辆，川哥和泽哥的车都只有两个座位，你们看着一人上一辆吧。” 他很快说完了安排。 苗覃很快道：“那我跟路泽。” 程槿禾：“你卖我也太不犹豫了吧？” 身侧，陆祈川路过。 他找车去了。 “不是，如果我跟陆祈川，你跟路泽，那画风不是更离谱吗？” “......” “你忍一下嘛，又不是你非要缠着他，咱就做到人淡如菊呗。” “烦！” 她一抬眼看到已经坐在车内准备发动车子的陆祈川，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拉开车门，坐下，关门。 叉着手望向窗外，拒绝任何交流。 车子发动。 “系好安全带。”陆祈川淡淡开口。 车上路了，速度很快，没过几分钟就飙到了第一。 这里的路又颠又绕，程槿禾这种从不晕车的人胃里都有些不舒服了，开窗吹了会，还是不行，忍不住开口：“能不能降点速？” 陆祈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能感受到车速明显慢了，一辆骚绿的车从他们旁边飞速驶过，车里坐着的路泽冲二人挥了挥手。 后来，他们的车成了跑在最后的那辆，窗外吹来的风渐渐变得柔和，程槿禾舒服了些，看着窗外的景色。 陆祈川改为了单手开车，一只手支在窗上撑着脑袋。 不知道这样开了多久，久到这条路上似乎只有他们这辆车了，一切都变得安静柔和。 “欸程槿禾，说几句话。”他突然出声。 程槿禾回眸，下意识道：“困了？” “嗯。”陆祈川懒洋洋地回道。 程槿禾抿抿唇，尴尬到大脑一片空白：“要说什么？” 陆祈川睨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笨呐，说什么还要我告诉你。” “那我本来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嘛。”程槿禾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正当她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陆祈川的声音传来：“那......莱雅，你在那怎么样？”。 语气平平的，好像在叙家常。 又是一阵默然。 她只有三个字：“挺好的。” “哦。”他回。 莫名觉得，气氛有一点僵。 程槿禾的心里缓缓舒通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那五年都光顾着玩了是不是？瞧着半点没长进。”他面上略有些嫌弃。 这话一下就点燃了程槿禾，转头强硬地扯了一眼他：“我哪没长进？” “嗯，脾气长进了，年纪也长进了。”他淡淡道。 程槿禾幼稚地回怼他：“你除了年纪，什么都没长进。” “嗯。”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程槿禾不想理他了，把头一撇，看朝窗外。 这个人，每当想要好好跟他交流的时候，总能被点炸。 * 他们到的时候，黄花菜田前面的观景台上已是热闹一片。 陆祈川慢着身边人半步，两人没并排走，看着却分外和谐。 “哟哟，怎么现在才来？”路泽叉着手调侃道。 “川哥是不是带妹妹去哪溜了一圈才来的？” “我们还以为是车没汽油了呢。” 几人纷纷笑出了声。 程槿禾耳尖有点烫。 陆祈川显得不紧不慢，缓缓道：“嗯，车没汽油了。” 此言一出，程槿禾也看向他。 “那你们怎么过来的？一路过来我也没瞧见加油站啊。”有人说。 只见他脸色平静，正儿八经道：“幸好车上有气。” 这句话，只有程槿禾听懂了。 “汽？这是什么鬼？”有人好笑地说道。 哦，是程槿禾的怒气。 程槿禾听懂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 这块区域的黄花菜一望无际，烈阳高照，映在那片黄花上，好像油画里颜色鲜艳的地毯，温暖又耀眼。 还有些农民，从菜田里经过。 拍了几张照片，大家提议去菜田里走走切实体验一下。 苗覃拉住程槿禾的手，掩盖不住的激动：“走走，我正好想去拍个视频。” 她们一路牵着手下了阶梯，穿过菜田中心的小路。 靠近了些，才发现黄花菜的香味如此浓烈。 远处，有人在拍婚纱照，一黑一白，在这片鲜黄里如此显眼。 苗覃掏出相机：“这一定得拍下来作为素材。” “要不先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出镜。”程槿禾说。 第二十三章 你疼不疼？ “对哦，差点都忘了。”苗覃手上缠着相机的挂坠，匆匆朝两人跑过去。 趁着这个闲隙，程槿禾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黄花菜的近照，看样子还真像个游客。 太阳很烈，晒得人几乎快要睁不开眼，她身上穿着的淡蓝色吊带长裙被微风吹得朝后，贴在身上，又是自我矛盾般的凉快。 她一手挡在额头顶处，遮下一片阴影。 右方位，陆祈川和几个朋友恰巧停在了那。 她听见说笑声，下意识瞥了过去，正正对上了陆祈川的视线，他被阳光熏得微微蹙了眉，没挡，那双眸子多了几分烈性。 两目相触，他先挪开了目光。 “他们同意了。”苗覃欢快地跑了过来。 “嗯。”程槿禾回得有些心不在焉。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一伙人又转站去了烟庄，有师傅在教编织手工的技术，一进了场子便是一股清淡的花香飘扬着，台子上摆着各色的鲜花。 这种用鲜花装饰的手工产品保存不了几天，价格又偏高，偏偏大家乐于买，因为好看又鲜艳。 一群公子小姐站在师傅身边，听得认真，倒也不是真的想学，就是纯纯好奇罢了。 程槿禾手上也拿了个编织绳，听得认真，打算编个手链留着自己戴。 手艺的工序很复杂，师傅讲解了十几分钟也才到了串花珠的步骤，身旁好些人都散了，打算干脆买个现成的。 苗覃让程槿禾坚持编完，因为她举着个相机在录视频。 “......” 因着逛完之后天色有些晚了，一行人在这找了个旅馆先把身上的重东西给放下，晚上七点半，准时在附近的餐馆里碰面。 程槿禾洗了澡，换了一身舒适的短T短裤，和苗覃挽着手过去，一进了餐馆便脚下一滑，得亏苗覃扶住了她，不然肯定得摔跤。 地上似乎是挺干净，但是仔细一瞧还是能看出油气还是重。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鞋子的原因，总觉得有些滑。 她走得愈发小心。 路泽招手示意她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菜。 程槿禾点了两个菜，他拿着菜单又去给隔壁桌的人看，陆祈川顺手又在菜单上打了几个勾。 晚上他们没坐一桌，隔着半米的距离，背对着背。 不过陆祈川那桌显然热闹得多，满是欢笑的声音。 她这桌女生居多。 大家浅淡地交谈了会后，菜终于被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单是瞧着都觉得肚子饿急了。 男生桌纷纷传来了开易拉罐的声音。 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叫晴晴的姑娘也开了瓶酒，给自己倒完之后，又来给她倒。 杯子满了。 程槿禾道了声“谢谢。” “没关系，祈川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晴晴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程槿禾拿杯子的手一抖，酒差点洒出来。 “你......你是他的......”程槿禾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晴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一声，道：“别误会，我是鹏子的女朋友。” “我比他们年纪都要大一些，总觉得像在照顾一帮弟弟，所以刚刚才会那么说。”她解释着。 程槿禾顿时了然，这才安心地喝了一口酒。 大家喝了点酒，愈发热闹起来，甚至有人端起杯子四处窜着敬酒。 时间过了一半，最后一道硬菜被才被缓缓抬上来，是一锅用药草炖出来的鱼，有半个盆那么大，浓郁的汤汁有些要溢出的趋势，服务员是个面孔青涩看上去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端在她手上，总觉得不太稳当。 眼瞧着姑娘朝着自己身边走来，程槿禾不由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尽管如此，还是遭了殃。 姑娘走过来刚要把鱼汤放下，突然有些没站稳脚步，身子狠狠歪了一下，费了劲才稳住身子，锅是没掉，而汤洒了一些出来。 苗覃眼疾手快将程槿禾往她那边拉，没来得及，程槿禾下意识闭了闭眼，一只手覆在她的侧脸上，淡淡的热。 “天......”旁边传来不知道是谁的惊叹。 程槿禾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睁开眼，脸上那道力也随之消失。 她看到陆祈川站在身边，高大的身影遮住半个灯光，投下一片阴影，他微蹙着眉，低头看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淌着汤汁，顺着手指，滴淌到了地上。 被流淌过的地方皆是一片通红，隐隐有了起泡的趋势。 一定很痛。 发生得太突然。 她愣神，衣领处被一片褐色的汤汁给染了色，有些温热的不适感。 “抱歉抱歉，地太滑了我没注意，您没事吧？”服务员神情担忧又紧张。 陆祈川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湿纸巾，擦掉了手上残留的汤汁，说了一个字：“疼。”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本就满怀愧疚的程槿禾。 程槿禾当即站了起来，紧张道：“要不去医院看看？烫伤也会很严重的。” “这里只有卫生站，现在这个时候应该都关门了。”服务员说。 “有药店吗？”她问。 “有，附近就有一个。” 程槿禾面色缓和了一些，看向他：“我陪你去。” 这顿饭没吃完，他们就先离开了。 因着这件事的发生，轮到男生那桌端鱼锅的时候，都没敢再让那个服务员抬。 他们还提了意见，好好打扫一下地面卫生。 老板听了动静赶过来，见几人没有挑事的意思，自然是陪着笑脸连连应好。 程槿禾的脚步更快一些，在服务员的指路之下，没过两三分钟就找到了药店，她买了一盒药膏，又买了一盒芦荟胶。 陆祈川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着。 路上灯有些暗，也没车，安静得过分，只有知了不知疲惫又杂乱的叫声。 程槿禾小步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低着头拆药膏。 他侧头静静看着她，顺着她，在需要的时候把手递过去。 程槿禾浑然不知自己紧张人的表情有多可爱，依旧神情紧绷，将药膏抹在他手上，轻轻揉开。 冰凉又渐渐转热的触感。 “你疼不疼？”他问。 问得她有些懵。 第二十四章 我会 “什么？” 陆祈川的眼神往她的衣领处指了指。 程槿禾顿时明白了过来，道：“我不疼，有衣服挡着呢，你才疼，傻啊用手去挡。” 陆祈川“啧”了声：“没良心。” 这语气像极了五年前每一次两人闹别扭的时候。 程槿禾默然了片刻。 “谢谢。”她语气客气。 他没回话。 她又道：“你还回去吃饭吗？” “手疼没心情。”，烫伤的地方擦了药还是有不舒服的刺痛感，手上的红肿也越来越明显。 看上去的确有些瘆人。 程槿禾垂眸看了眼他的手，起身道：“走吧，回宾馆。”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米的距离慢慢朝着宾馆走去。 路灯渐渐有了明晰的意思，两个影子也越来越细长明显，看上去好像肩膀靠着肩膀。 程槿禾一直微低着头。 她没注意身边人的视线落在何处。 宾馆的走廊又窄又静，可以闻得见一股淡淡的芳香味，脚踩在柔润的棕色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们的房间挨着。 程槿禾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下，看向他：“早点休息。” 陆祈川没什么表情：“这就不管我了？” “老子手还疼着呢？一只手干什么都不方便。”他又道。 程槿禾妥协：“那你还需要我帮你什么？” 陆祈川眉眼上抬了一下，似是没想出来，低头刷了下房门，“滴”的一声，手扶在门把上：“进来说。” 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偏过头看她，见她一点要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挑了一下眉，很好说话：“去你房间也可以。” “......” 进了屋，灯被打开，陆祈川随意将手机往床上一扔，边找衣服边道：“去上药，我去洗个澡。” 他指了指床边的位置。 程槿禾站的拘谨：“我可以回房间自己擦。” 陆祈川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一只手抓着换洗衣物起身进了浴室，门关。 时间在稀稀落落的水声中过去，好一会，水声才停，浴室门被打开，陆祈川只穿了条黑色运动裤，从里面走出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那一袋子药安静地躺在白色的被褥上。 程槿禾走了。 陆祈川面上没什么表情，任由头发湿哒哒地淌着水滴，顺着胸膛上漂亮的肌肉线条，隐入裤腰线里。 他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的床上，眼神看着某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了“滴”的一声。 陆祈川抬眼扫过去，眼神里的空凛还没来得及收回。 他看见程槿禾拎着一袋子水走了进来，上身是一件荧光橙的短袖，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处，随着低头换鞋的动作倾洒下来。 程槿禾把水放在台子上，一转眸对上他的视线，脸立刻就红了：“干嘛不穿衣服？” 陆祈川说：“你去哪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楼下小卖部买了几瓶冰水。”她答。 “你快穿件衣服吧。”她皱着眉再次强调。 陆祈川依旧没动。 见他目光还一直停在她身上，她有些误会了，失笑道：“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洗个澡半天不出来，有你洗澡那个时间，我都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程槿禾从袋子里拿了瓶冰水递给他。 陆祈川接过，刚要去扭瓶盖，她的声音急急忙忙地传过来：“不是给你喝的！” 他手下动作一顿。 “你不是老说手疼吗？是给你冰敷的。”她解释。 陆祈川听话地照做，那股不适感很快就被冰凉的感觉给替代了，很舒服。 程槿禾又拿了瓶冰水，扭开，递给他：“这才是给你喝的。” 她嘴角衔着笑。 “帮我吹一下头发呗。”他这次没接，抬眼懒懒地看向她。 程槿禾收了水，这也才注意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自己吹呗，手烫了又不是断了。”她不愿意。 “我这是为谁伤的？是为我自己吗？”他一脸娇惯。 程槿禾犹豫道：“那我帮你吹，吹了之后我就走了？” 陆祈川看着她，没有回答。 “那我也没什么可帮你的了呀。”程槿禾说。 “你怎么那么想走？难道我会吃了你吗？”他的眼里好像有情绪交杂暗涌，大拇指指心在水瓶上一圈一圈抚着，晾过一片冰。 程槿禾叹了口气：“你不会，行了吧？” 面前的男人站了起来，身影高大，挡住了她半片光。 “你......” 程槿禾的话还没说出口，两只手臂突然被他擒住，力气很大，拽着她朝床上砸去。 床很软，不疼，她也起不来。 程槿禾被他压在身下，半个身子都陷入柔软的被褥里去，两手腕被扣在两侧，挣脱不得。 陆祈川双腿跨在她腰侧，微屈了些身子靠近她。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在一点点靠近，他的脸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放大，近到可以看清他那像蒲扇一样浓密又细长的眼睫毛。 还有那颗眼尾的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要更红了一些。 程槿禾慌得要死，心跳剧烈，道：“你做什么？” “我会。”他说。 他会吃了她。 她心里猛地坠下，偏过头去躲开只有一厘米便要碰到的嘴唇，大声道：“你敢！” “我怕什么？”他的嘴唇擦过她白皙的脸，酥酥痒痒的。 程槿禾现在才意识到，他一直都是个疯子。 偏偏双手又挣脱不掉，身下也被他的腿捆着动弹不得，这人还不穿衣服。 男性身上的温度总会比女性要重一些，他每靠近她一分，她都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炽热。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身上，随着起伏的胸膛有些皱乱，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腰肢。 她平息了一下慌乱杂错的呼吸，道：“你不是说周应淮是我男朋友吗？那我就是有夫之妇，你这样做可以吗？” 她在赌他心里的傲。 陆祈川嗤笑一声：“我在乎这个？” “你没底线。”她骂他。 “嗯。”陆祈川坦然应下，丝毫不见羞愧，又颇有些不满意地在她耳边道：“你是谁的妇？脑子还清醒么就说胡话。” 第二十五章 他的薄情 “你神经病。” “嗯。”他的指心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摩挲：“我今天救了你，有没有报酬？” “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做报酬！” 下一秒，身上压着的那股力突然消失，陆祈川翻身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程槿禾手上的重力也不在了，手还有些僵着疼，一时没缓过来，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陆祈川什么时候这么听劝了？ 她木着，刚要从床上坐起来，手腕突然又被人给环住，伴随着力，有什么东西被取了下来。 陆祈川手速极快，下一秒，那串编着五彩花色的手链已经戴在了他的手上，和佛珠贴着。 程槿禾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刚才的折腾，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满是皱，活像个疯婆子。 再看陆祈川，衣着整齐，浑身上下看不出来半点不妥。 他满意地左右打量自己手上的手链，明明就是蓄谋已久。 程槿禾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顿闹不过是他得到手链的手段之一罢了。 她顿时伸手要去抢，陆祈川反应快躲开了。 他一手护到身后，挑眉：“你干嘛？” “你不要脸，还给我。”她气得脸都红了。 “你自己说的不献身，那这就是我的报酬。”他晃了晃手上的手链，上面漂亮的鲜花朵快要闪了人的眼。 “你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鲜花手链？这是我自己编的，只有一个，给你了我怎么办？我不给。”程槿禾小脸一撇，很是气愤。 他笑：“已经戴在我手上了，你能怎么办？” 总不能用他刚刚的方法去抢吧？她可干不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她不舍的眼神落到了他的手上，满是不甘心。 “我要告诉妈妈。” “告什么？说我抢你的手链？”他满脸不屑。 “我要告你跑到这里来玩赛车的事情，妈妈说过不让你再碰的。” 陆祈川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她说不让我玩赛车，你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她在国外。 这件事是苗覃告诉她的，这要怎么解释？ 那岂不是成了她打探过他的事情。 “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你等着挨骂吧，以后可没这自由了。”她硬气道。 陆祈川依旧不怎么当回事，吊儿郎当道：“这家你说的算？” 两人僵持着，门铃突然响了。 “去开门。”陆祈川一副吩咐人的态度。 程槿禾用力往他身上踹了一下，人没躲，这一脚结结实实落在身上。 这才消了点气，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外貌白净的年轻男人，眉眼笑得弯弯的。 程槿禾怔了一下：“你好......” “你好陆妹妹，我奉命来给你们送吃的，川哥还好吗？”男生说。 程槿禾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一股温热的气息从食盒里冒出来，溢着香气。 她微笑着道：“他挺好，还没死，谢谢你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男生的脸却是突地一红，挠了挠脑袋，腼腆地说了句：“不客气，早点休息。” 他走后，程槿禾关门拎着东西转身，对上陆祈川阴冷的视线。 他身上已经套了件短袖，在床上盘腿坐着。 程槿禾暗道这人变脸可真快。 “呵，对别人倒是和气，快把人魂都勾没了。”又开始阴嘲阳讽了。 她装没听见，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桌上，道：“饿了就吃，我回去了。” 这次陆祈川没阻止。 程槿禾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苗覃穿着睡衣正在床上端坐着摆弄相机，看见她，眉眼一挑：“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不盼我点好是不是？”程槿禾随手拾起枕头砸了过去，被她躲过。 “怎么没盼你好？陆祈川那宽肩窄腰小白脸的，我这不是希望你吃点好的么？” “无福消受。”程槿禾说。 苗覃抬眼瞟了一下她，努努嘴又道：“我看着陆祈川明显是还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再和他好呢？” 程槿禾在床边坐下，听见她说的话愣了一下，沉默着似乎在想原因，她想起了异国他乡的那个晚上。 她喝醉了酒坐在路边死活不肯走，身边好友都不劝不动她，那时候好想好想他，想到不顾一切地拨了他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十几秒后被接通了。 那边没有传来声音。 她忍不住地哭，断断续续的出声：“陆祈川，我......我好想你，和好行不行？” 那是她第一次求复合，像是被浪花击溃了的沙垒，再也搭建不起来，快要奔溃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死死握着手机在等他的回复，泪水和手心的冰凉混合在一起，可惜他还是不肯出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还是身边的好友看不下去了，把她的手机抢过去想要替她说，结果，那边早已经挂了。 这才是最大的讽刺，来自他的薄情，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女生轻薄的呼吸声。 她说：“虽然我很小就认识他了，但是我真的感觉我抓不住他，也猜不到他的喜欢有几分真。” “......” 陆祈川和程槿禾在一起一年多的时候，已经开始进入稳定期了。 两人在新大的名声很响，毕竟是亮眼的俊男美女组合，还有人在校园墙上专门发偷拍他俩的合照。 有时候是两人一块在食堂吃饭的，有时候是陆祈川陪她上课的。 对于这种事情，程槿禾向来是不管不问，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害羞了，苗覃她们还经常笑她，说她猛女娇羞。 但陆祈川这丫的，居然能厚颜无耻地做到客观欣赏评价这一步。 刚开始她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直到亲眼看见他在人家校园墙下面评论——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能发我一张原图吗？ 那是一张两人并排走在林荫道上的照片，阳光刚好透过浅绿的枝桠洒在半道上，她穿着一身性感可爱的紧身裙，陆祈川则是坎肩配着五分运动裤，手腕还系了个黑色软绳，本是她裙上搭配的腰带。 第二十六章 把我的命赔给你 光恰好打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照片里，她偏着头笑着在和他说话，眉眼秀丽，而他嘴角轻轻勾着正看着前方。 的确是一张拍得很好的照片。 程槿禾记起，那天她刚陪他打完篮球，两人正要出学校去吃饭。 她本以为陆祈川的那句评论只是一句玩笑话，直到两天后她看见了他的手机屏保。 陆祈川丝毫不遮掩，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让人看。 逗得她哭笑不得。 尽管他们的关系人尽皆知，陆祈川身边主动送上门的莺莺燕燕还是不少。 那天晚上她因为课业的原因晚到。 声音嘈杂的KTV内，陆祈川因为输了游戏被人起哄和姑娘拥抱。 他喝了口酒，也没起身，意味不明地挑眼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女孩被他看得一阵害羞，再加上外人起哄，一张脸早就红通通的了，看上去楚楚可人。 梨欢紧张得要命，天知道她有多喜欢陆祈川，尽管知道他有女朋友，所以才会任由着好友助攻，旁人起哄，走到他身边，表明愿意和他拥抱。 伴随着大家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陆祈川这才悠悠站了起来，声音慢慢停歇了下来，大家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一室安静。 陆祈川躬下身子，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直身时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没来得及。 梨欢满面羞红，一股脑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生的胸膛硬朗，她抱得越来越紧，仿佛听得见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 陆祈川反应过来，下意识皱眉伸手，刚碰上她的肩膀。 耳旁，大家又逐渐热烈的起哄声化为了寂静。 程槿禾的笑容在开门看见屋内具象的那一刻消失，甚至没看清屋内拥抱的两人脸上是怎样的精彩，又重重合上了门，没进去。 梨欢听见了门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耳边男生不耐烦的声音：“还不放开。” 她下意识松了手退后一步，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她局促不安。 “川哥，嫂子走了。”终于有人出声。 陆祈川匆匆出去。 他追到走廊时终于瞧见了人。 程槿禾脚步很快。 “槿禾。” 她不应，走得越来越快。 他加快了些步子，终于在走廊尽头的地方拽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了下来。 “烦不烦？”程槿禾想甩没甩开，眉眼堆积着怒火瞪着他。 “别生气了行不？是她自己抱上来的，我没打算抱她，把我都给吓了一跳，我这精神损失都没人赔呢。”他说得没脸没皮。 程槿禾被他气笑了：“你一个男生会推不开她？” “我这不是正要推吗？你就来了。”，他拽着她不愿意放手，身子微微屈了些，是求和的姿态。 那张俊脸上，满是委屈，就差求着让她帮自己做主了。 她把脸往旁边一撇，凶巴巴道：“再有下次怎么办？” “把我的命赔给你。”陆祈川毫不犹豫道。 “油嘴滑舌。”程槿禾重重拧了一下他的手臂，肉太硬，拧不动，又改为用拳头打。 他也不躲，任着她打，打到他的皮肤都红了。 程槿禾似乎是打累了，甩了甩有些痛的拳头。 “好痛哟程槿禾，心太狠了吧。”陆祈川的眼睛居然红了，直直盯着她，深不见底。 “可我的气还没消。”她不为所动。 下一秒陆祈川的吻铺天盖地地下来，逼得她直直后退，肩膀撞到了墙上，有点痛，脑袋是昏的，交混的气息里夹杂着酒精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停歇在她的锁骨处，挨得极近，扑洒出来的气息弄得人直痒痒，再问她：“还气吗？” 程槿禾有些微喘，回：“气。” 陆祈川便又吻上去，比上次还深，久久纠缠。 ...... 程槿禾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给吵醒的，身边的苗覃还在深睡，窗帘紧紧拉着，造成的微光被遮挡在了外面，屋里一片灰暗。 她拿过手机一看，现在不过七点半，黑点给她发了条消息。 就三个字——不通过。 第二版就这样被打回来了。 这次程槿禾没忍住，发了消息过去：请问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黑点：除了色彩，其他全部要改。 还真是半句话不多说。 程槿禾对这版稿子满意度其实挺高的，而且第一次进行修改的时候就询问过周应淮和阿林的建议，出现的问题早就改了。 小禾花：恕我愚钝，劳您再说得明白一点。 黑点：听不懂就请辞吧，别费劲了。 程槿禾这个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手下迅速打着字：你根本就是拒绝沟通嘛，那我们能怎么合作？ 黑点：你在合作前就应该把本公司的风格给摸清楚不是么？那个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清楚这点。 小禾花：成人，暗黑系，这不就是贵公司的风格吗？我哪一点没符合劳您直说。 黑点：除了颜色，没半点符合。 两人一来一往的，程槿禾的手机震动不停，被吵到的苗覃伸脚踢了一下她，眼睛没睁，语气很烦：“滚卫生间里去。” 程槿禾的困意是彻底没了，黑点那边没再发消息来，她突然想起那个在群里十分活跃的诸葛大勇，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她还真就不信了，一个区区黑点罢了。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陆祈川给她发了短信——下楼吃早餐。 程槿禾转身拍拍苗覃，问她吃不吃早餐？ 苗覃估计是酒精作祟，半会不肯起，迷糊道：“你去吧，给我带一份。” 她于是下床，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下了楼，才发现吃早餐的人也不多。 加上她，一共不过五个人。 看见她，陆祈川关了游戏屏幕，叫上其他几个人起身，一块走到宾馆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开始点东西。 程槿禾要了两份面，一份要老板晚点再做，打包起来。 点东西中途赵惜文的电话打了过来，先找座位坐下接起电话。 “喂，妈。” 赵惜文问她这几天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拍了一些照片，一会发你。”她说，余光瞅见点完餐的陆祈川与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掏出手机在低着头玩。 第二十七章 你知道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仇还没报。 又“嗯嗯”回了赵惜文几句。 “妈，我在南临看见二哥了。”开始告状。 陆祈川听见，朝她这掀了掀眼皮。 她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赵惜文：“你们碰面了？” 听起来似乎毫不惊奇。 程槿禾“嗯”了一声，听到电话那边道：“我让他过去的，大闲人一个，想让他过去照顾着点你，毕竟你和小覃是两个姑娘家，本来想着他也就是嘴上答应，去了估计也是自个儿玩，没想到还挺听话。” 她说着说着语气不由欣慰。 程槿禾脸已经僵住了，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嗤笑声。 陆祈川显然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此刻正在笑话她。 没成想她还帮陆祈川树立了一个好形象。 “槿禾啊，你可一定要注意和你哥搞好关系啊，两人别总吵架。” 程槿禾知道旁边有人正竖着耳朵一直听着呢，不想再多聊，敷衍回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点完餐的其他几人也走过来坐下了。 他毫不顾忌，翘着腿转着手机，就这么直晃晃地跟她说：“你妈说的你记住了没？” 程槿禾：“你先把手串还给我。” “那东西鲜花制品，存不了几天，有什么好要的？” “你管我。” 他“呵”了一声，不说话了。 反正东西是要不回来了。 “......” 程槿禾回房间时苗覃已经起来了，正窝在床上折腾她的摄像机。 她走过去将早餐放在桌上，招呼人过来吃。 苗覃随口应了一声，又道：“哎，你把我的相机也拿过来，就在你旁边桌上。” 程槿禾真觉得她有点入魔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一道回了镇上，在一家餐馆吃了午饭，而后分道扬镳。 程槿禾听路泽说他们是下午的飞机，回榆城。 她和苗覃还要在这留几天，不过平日里她独自留在民宿的时间更长一些，疯狂改稿。 苗覃又结识了几个当地人，这几天四处跟着人家去拍摄农田生活。 诸葛大勇和她的聊天很愉快，她还接收到了许多新的建议。 三天后，两人起程回去。 程槿禾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了窗帘呼呼大睡，把这几天早起收到的伤害都补回来。 睡醒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赵惜文让她下楼去吃夜宵。 程槿禾下去时，陆祈川也在客厅坐着，赵惜文在旁边唠叨家长里短。 他“嗯嗯”的敷衍。 桌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烧面，是给她准备的。 程槿禾坐过去端起面，一副刚睡醒不久精神不济的模样，惹得陆祈川都多看了她几眼。 “很累吗槿禾？”赵惜文一脸关心。 程槿禾点头，不忘夸一句：“面好吃。” “妈，我能走了吗？”陆祈川有些无聊地在膝盖上转着手机玩。 程槿禾也是现在才发现他穿戴整齐，明显是晚上有约。 看来是被赵惜文给拦在这了。 “才回家多久就要往外跑，半点都闲不住是不是？”赵惜文微瞪了他一眼。 陆祈川：“不是您老说我大闲人一个么？” “你......” 一阵动漫曲响起，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段对话。 两人同时看向她。 陆祈川的视线幽幽从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扫过。 程槿禾微撇了下眉，接了起来。 对面声音很是杂乱，像是什么重音乐。 “喂。” “喂，姐你能来接我吗？”程敬然的声音传过来，居然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你在哪？” “我来榆城了，现在在酒吧被人给扣住了。” 程槿禾猛咽了一口面，嘴里还想问什么但是又止住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把人先接到最重要。 她让程敬然发位置过来，然后就挂了电话，又匆匆扒拉了几口面。 “怎么了，这是谁打来的电话？”赵惜文见她似乎有些着急，不由问道。 程槿禾回：“程敬然，我伯伯的那个孩子，他跑来榆城了，出了点事，让我去接他。” “行行，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程槿禾应了声“好”，抽了张纸擦嘴，匆匆起身要上楼换衣服。 赵惜文又开口：“祈川，你跟着一块去，有什么事多帮衬着些。” “不用。”她下意识开口。 “那不行，不安全。”赵惜文坚持。 程槿禾还想说点什么，陆祈川已经拿起车钥匙起身了，走前落下一句：“门口等你。”，是对着她说的。 这样子，好像是不想再听母亲唠叨才勉强做出的决定。 程槿禾无言。 偏偏赵惜文还在说：“槿禾，你哥哥现在都学着对妹妹好了，你也别总跟他硬碰硬，听到没？” “......” 十分钟之后，二人车内碰面。 车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籽花香味。 陆祈川让她把位置发过来，然后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拿着手机在看发过来的位置信息，看清了上面的字，滑屏幕的大拇指停顿了一下。 “知道路吗？”程槿禾问道。 陆祈川把手机随意一放，回了她一个字：“熟。” 地址是个名字叫做九八的酒吧，估计是这几年新开的，程槿禾完全不知道这个地，但他想必是去过不少次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丝毫不觉得奇怪。 车缓缓驶上大道，有了加速的趋势，车厢内一阵安静。 程槿禾突然想起一件令人无语的事情，侧眸看了他一眼。 昏暗环境下，他的五官立体得不像话。 她开口，直接了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陆祈川目视前方：“什么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不愿意配合我在父母面前演吗？现在又装什么好哥哥？”她的语气很淡。 陆祈川这才挑眼看了眼她：“我怎么就不能是真心为你好呢？” “你又想干嘛？” “你不知道么？” 两人一来一往隐隐有了要掐架的意思。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迷雾淡了。 但她偏偏说：“不知道。” “你知道。”他用的陈述句，看她一眼，似乎把她给琢磨透了。 程槿禾看向窗外，景物向后移的速度很快，好一会才道：“我早就不陪你玩了。” 第二十八章 凶死了 这话一出，陆祈川又看了她一眼。 黯淡的氛围下，连面容都好像被笼罩了一层灰色的迷雾，看不明白。 一直到车停下，程槿禾开了车门便径直往酒吧里走。 陆祈川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 这家酒吧很大，里里外外共六层，装饰看着虽简陋，却能瞧出物品价格的不菲，而且处处透露着一股年轻人的野性，墙上的骷颅头，地面上凹凸不平踩在脚上却又极其舒服的软石子，一些沙发背面还独出心裁地镶了链子。 程槿禾绕了大半圈，连电梯在哪都没找到，还差点被舞动的人群给绕到舞池中央去，刚找到端着酒瓶的服务员，正要问路。 腰间的衣料被人轻触了一下，陆祈川走到了她前头：“我知道在哪。” 是了，毕竟是常客。 他们一前一后，路过大票年轻人，走到电梯前，他抬手按下了四楼。 四楼，经理办公室。 程敬然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脑袋陷进冰凉又舒适的真皮沙发里，心里想程槿禾不来救他也行，这的沙发比家里的床都舒服。 才堪堪想了会，门就被推开了。 程槿禾感受到空调吹拂来的冷风，站在门口，沙发上的人闻见动静抬了眼，转椅上坐着的人也扬了头。 “姐。”程敬然懒洋洋叫了声。 程槿禾蹙了蹙眉，又看向主位上的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脸盈盈的，看上去还算好说话。 她也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背上突然被人轻轻用了力，向前了几步，踩进屋里光滑的地板，背后温热的触感很快消失，陆祈川借着空隙走了进来，目中无人的朝屋里去，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 他坐下之后还看了她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不过坐？ 程敬然见到他似乎一点都没惊讶，规规矩矩喊了声：“祈川哥。” 看来这几年也没少联系。 陆祈川淡淡应了声，但是并没有要帮他解决事情的意思，看来只能指望姐姐了。 “姐，替我做主啊，这人非说我喝酒不给钱，不让我走，我跟他说了我之后一定会来付钱的，他偏是不信，而且我觉得这家酒吧有欺诈的嫌疑，酒价高得离谱就算了，我只是包了间房间而已，价格居然一万起步，这不是纯纯坑人吗？” “那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程槿禾没好气道，倒是不相信这么大一家酒吧真的会坑人。 程敬然顿时表情有些心虚，笑呵呵道：“451万。” 程槿禾气到无语，又看向经理，结果他正一脸紧张地看着陆祈川，察觉了她的视线才缓缓收回目光。 什么鬼。 经理立刻回道：“没坑人啊，他可是点了两杯汉帝茅台的，劝过，非说买得起，你说这么高的价格，我哪敢随便放他走啊。” 他双手端到肚子前，换了张笑嘻嘻的脸，看向陆祈川开口道；“老板，你们认识啊？” 程槿禾一秒了然，这家的酒吧的老板是陆祈川。 靠，来给陆祈川送钱了，真倒霉。 程敬然反应得也很快，身子立马就直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祈川：“哥，这是你开的酒吧啊？那这钱......” 搞得她都有些期待了。 陆祈川嘴角轻轻勾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情面也没有：“喝酒付钱，天经地义。”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看了眼她。 程敬然撇了撇嘴，又看向姐姐，眨巴眨巴眼：“亲姐......” 程槿禾一个白眼，认命地看向经理，掏出手机：“付款码在哪？” “......” 等付了钱走出酒吧，程槿禾拎起自己的手提包一个转身重重打到程敬然身上，包上镶着硬邦邦的碎钻，他疼得龇牙咧嘴。 “说，怎么跑这鬼混来了？”她疏通了气才说道。 程敬然低下头，像个流浪小狗：“我跟爸吵架了。” 陆祈川手插裤兜站在两人身后，表情闲哉，看戏。 “所以现在是在离家出走？”程槿禾没个好气。 “昂。”他的表情居然有一些骄傲。 “什么原因？” “他想让我学金融，可我想打电竞。”，眼见程槿禾伸手过来又要打人，他忙道：“是他答应我的，高考之后随我怎么做，现在又说话不算话，天知道我对金融一点兴趣也没有好吗？” 程槿禾认真盯了他一瞬，手慢慢放下去。 程敬然作恳求状：“姐你收留收留我呗，我的卡被爸爸给冻结了。” 沉默几秒，程槿禾掏出手机打开软件查看离这里比较近的酒店。 下一刻，她的手机被人抽走。 陆祈川说：“这个忙我能帮。”，随后用拿着她手机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大楼：“我在那有一套房，近，环境干净，安全。” 他说出了她的考虑因素。 “行......”程敬然话还没说完。 “不用你帮忙。”程槿禾看也没朝那看，转头向程敬然吩咐：“走了。”，说完就去夺自己的手机。 陆祈川本就没使劲，轻轻松松叫她拿了回去。 他收了手，表情冷淡下来：“程槿禾我没在跟你玩。” 程槿禾仿若没听见，又对程敬然说了一声：“走。” 她大步走在前头。 程敬然方才夹在这两人中间都快要窒息了，没想过这两人关系会这么差，此刻终于得以松了口气，自然连连应好，回头看了眼陆祈川，快步跟了过去。 陆祈川反正是快要被气死了。 “......” 程槿禾把程敬然给送到酒店房间门口，钥匙丢给他：“好好休息，别瞎跑，明天我再来找你说事。” 说完也是转身就走。 程敬然在后头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小声道：“凶死了。” 夜色沉沉，水泉流淌下的声音像雷，狠狠砸在水面。 陆祈川坐在喷泉前坛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躬着身子，听见女孩轻又快的脚步声，抬头。 程槿禾略过他，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他快步起身，走过去几步拽住她。 程槿禾使力去挣，没挣脱，竟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陆祈川没料到她会使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有些错愕，半张脸都红了，有明显的巴掌印。 第二十九章 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偏偏这样，还不肯松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程槿禾积压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爆发了出来，几乎是用吼的语气说出来的。 “我才是问你要干嘛？对我有这么大怨气么？”他蹙着眉，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 “我都快恨死你了。”程槿禾红着一双眼瞪着他：“我没你心大，想忘就忘，想干嘛就干嘛，我小气得很，所以别招我。” “你觉得我没念过你？”陆祈川还算理智，想和她冷静地聊聊。 心里已经快被气死了。 “你的想念值多少？”她的语气冷冰冰的。 陆祈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像把锋利的刀寡着她。 那个名为”理智“的情绪已经淡到无影无踪了，心里狂风大浪，乱七八糟。 “你从来都没变过，永远都是这样。” “我什么样？”他盯着她。 “自私，幼稚，霸道，冷漠。”她一字一句道，越来越崩溃，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犹如五年前一样，叫他看在眼里，心里揪着，手却像是被灌了铅，抬不起来。 她伸手擦掉眼泪，脸上布满了泪痕，语气委屈：“我想和你修好关系，做大家眼中的乖巧兄妹，你不愿意，那行，我现在远离你，可是你又不停地来招惹我，让大家觉得好像你对我很好，你还不顾我意愿地亲我靠近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沉重？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她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大概是源于哭闹已经耗费了大半的精气神，没什么力气，使的劲也是软绵绵的。 陆祈川退了半步，握着她手腕的力气隐隐加重，不是惩罚，而是莫名的惶恐，生怕一个没抓住人又走了。 “我不想和你做兄妹......”他开口，话还没说完，却是哑到说出来了，眼底红红的。 “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程槿禾终于挣脱他。 他什么也没做，站在原地不动，像在看她，又不是。 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 现在才知道，和他在一起，她有那么多的委屈。 两人无声争执着。 别墅前的棚子突然被亮了灯，灯光直直射到这边，半面光亮，伴随着赵惜文的一声惊呼：“槿禾，这是怎么了？” 程槿禾满脸眼泪，脸蛋都被熏得红通通的，就这样对上了长辈关切怀疑的目光。 一瞬，陆祈川偏开了头，本和她一样破损的神情收到了眼底，然后消失，好像从未有过。 她手腕上的力度也消失了。 赵惜文身上披着条浅色纱巾，一看就是刚准备睡下的样子，估计是不放心还没归家的儿女，出来看看，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黑灯瞎火的，又是孤男寡女，一个红着眼，又是抓着手腕，任谁看了心里都是一怔。 “你们......”，一时间，她不敢挪动脚步。 程槿禾恍然过来，收了眼泪，还一抽一抽的缓不过劲来，看了眼陆祈川，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孩般的无措。 有些时候，没有人比陆祈川更懂她。 陆祈川语气有些无力：“妈，管管你闺女。” 满是嫌弃烦躁，和平常无异。 赵惜文心里顿时松懈下来，吓死了，刚刚还以为两个孩子...... 若说是兄妹俩吵架吵成这样，她倒还不奇怪，这两人从记事起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成天闹得不可开交，这些日子的和气冷淡反倒令人奇怪。 她快步走过去，顺手重重打了一下陆祈川：“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着点妹妹，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不羞死个人。” 陆祈川不说话，本就生着一张冷脸，叫人看着，倒真像是不服气。 转身先进房子里了。 赵惜文不管他，走到女儿面前，心疼得紧，替她擦了擦眼泪：“走，先进去，你哥我之后收拾他。” 程槿禾点头，任母亲揽进怀里，眼神看着空亮的屋内，早就不见陆祈川身影了。 他们在家人面前的第一次破绽，来得这样突然，解决得这么仓促。 今晚，太失控了，幸好没有被发现。 以后，会趋于平静吧。 他看上去也很生气，那样性格的人，应该不会再理她了。 * “知道了妈，反正我过几天再回去。”程敬然敷衍应着电话那头家人的话，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一眼程槿禾。 她冷着脸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程槿禾其实是思绪没在这，昨晚又做了一个和从前有关的梦，被护士扶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独自一人在满是白色又空荡荡的走廊长椅上坐了好久。 一直到梦醒，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小腹和梦里一样痛，一时间以为是梦还没醒，后来才发觉自己居然来了姨妈。 “姐。”程敬然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挥了挥，让接电话。 程槿禾回过神，把手机拿了过来。 电话那头伯母的声音传过来：“槿禾，敬然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程槿禾回。 “如果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把他接回来。”伯母颇有些不好意思。 程敬然在一旁听见，撇了撇嘴。 程槿禾回：“好。” 今天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挂了电话，程槿禾把手机还给他：“既然你妈同意了，那这几天就在榆城好好休息吧，但是别再发生昨天晚上那种状况了，我可不会再傻乎乎地去帮你结账。” “知道了。”程敬然懒洋洋应道。 “还有啊，自己的未来想清楚了，别当儿戏。” “你怎么跟我爸妈一样墨迹？” 程槿禾作势要打他，被挡了一下。 她认真道：“程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家里全是你爸爸一个人在扛，奶奶伯母还有你姐姐，都在等着你长大。 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但是你真的要思考一下这些事情。” 程敬然默了好一会，似乎和她想到了一处，才道：“知道了。” 程槿禾爸爸妈妈的去世，对于这个家来说，永远是沉重的。 上午，程槿禾带着程敬然去榆大接了程愿，三人一块吃了顿饭，下午程敬然吵着闹着非要去她的工作室参观一下，她同意了。 第三十章 委屈 去的时候，周应淮恰好正在指导阿林做设计，程敬然凑过去看。 程愿显然也好奇，但是没弟弟那么外向，远远地站着，大老远就见扬着个脑袋。 程槿禾接了水咽了片止痛药，瞧见这一幕，不由弯了弯唇。 她走到程愿身边，道：“听书你也是美术专业？” 程愿笑得有些腼腆：“是。” “如果想要学习点不一样的东西，这里随时欢迎你。” “真的？”程愿有些受宠若惊。 程槿禾点了点头，随后朝周应淮那边走过去，他们也刚好忙完，他抬头看见她，随便问了问：“JW那边的合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程槿禾想起这件事也是烦恼，无奈摇了摇头：“一个初稿，改了好几遍都不过，和他们那个负责人没办法沟通。” 周应淮挑了挑眉：“看来是个难活。” “我感觉我现在每天晚上做梦都在画这些东西。” “有需要随时找我，算是报答你帮我找素材的恩情。”周应淮轻轻笑着说。 “行啊。”她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下午饭加上了工作室的三人，大家一块吃了顿烤肉，今天没上酒，几乎都是在聊天，时间倒也过得快。 反倒程槿禾，难得的话少安静，连碗里新添的菜都没怎么动过，离她最近的周应淮瞧出她面色不太好，偏头离近了些，询问道：“怎么了？” 程槿禾只说肚子疼。 奇怪，往常吃了止痛药就能缓过来的痛经，这次却格外难熬。 周应淮瞧出她不方便多说，便不再问了，只是向服务员要了杯热水。 程愿和阿林聊得格外投缘，大概是源于同校又同专业的原因，彼此更放得开。 另一边程敬然也嬉皮笑脸地，在和小冰说话。 晚上八点多，天色才堪堪全黑，大家吃好了。 周应淮和程槿禾都开了车，分两批把四个年轻人各自送回去。 程槿禾开着车回自己家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强撑着没发作，一路上昏昏沉沉，走了条宽阔车少的道，慢慢开到了家便半躺在了沙发上，唤着杨姨的名字。 下午的时候赵惜文便和陆渊一块出去参加晚宴了，现在这个时候家里估计没人，很冷清。 杨姨在打扫卫生，听见拿着抹布就过来了，瞧见程槿禾冒着冷汗毫无血丝的模样吓了一跳，想扶又想起自己手还脏着，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来姨妈肚子痛，您能给我煮点红糖水吗？”她有气无力。 杨姨轻蹙了蹙眉：“都疼成这样了喝那玩意哪管用，我给你找片止痛药吧？” “吃过了。” “那这也不行啊，去医院吧，我给你叫车去。”杨姨说完急匆匆去了，嘴里还自言自语着：“我记得以前可从来没痛过经啊，在国外把肚子吃坏了？” 程槿禾渐渐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意识越来越消沉，眼前变得模糊，只记得模糊的那一瞬，好像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身影瞧着要比杨姨瘦长许多。 然后，困得睡过去了。 再醒来，鼻间吸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感觉浑身像是虚脱过后的感觉，谈不上舒服与否。 耳边是“滴滴”的声音。 她睁眼，入目一片敞亮的白色。 杨姨的声音传来：“醒了，槿禾你还有哪难受吗？” 她看过去，杨姨一脸担忧地站在床边。 这是跑医院来了。 “没事。”她的声音轻轻的。 “槿禾，医生说你身体寒得厉害啊，在国外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呀。”她叹了口气。 程槿禾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心里十分清楚痛经的真正原因。 杨姨说已经给陆夫人打过电话了，她应该也快来了。 她回了个“嗯。”，目光遥遥看向了这个房间内的另一个人。 陆祈川居然一声不吭，坐在小小的沙发上，眉眼里仔细，像是在专注的听着杨姨说话。 程槿禾突然想起昏迷前隐约瞧见的身影，估计是他。 此刻两人相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到这一步，可真失败啊，她心想。 杨姨见她醒了便放了些心，又想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人守着，拿着单子出去取药了。 房间里没了唠叨，彻底安静下来。 程槿禾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他也没看手机，像在发呆，可是眼神分明一直落在她身上，然后起身朝她走过来。 程槿禾分明感受得到距离越来越近的身影还有近在耳边的脚步声，她的心跳和墙上的指针一样一板一眼，没有转头询问他要干嘛。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下，拢下一片阴影。 他弯下了半个身子，与她距离更近了些，一股淡淡的茶籽香味，盖过了她鼻间的消毒水味。 她可以看到他抬眸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眼下淡淡的乌青。 他没看她。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或许是懒得，只是插着针眼的手不禁动了动，没待下文，见陆祈川伸手按下了床前的呼叫扭。 “吊水没了。”他的语气平静。 程槿禾这也才注意到，透明瓶子里的药水快完了。 她没说话。 他又回到原位坐下。 又是一片静寂。 后来，护士拿着新的药水瓶走进来，替她换上，又转头和陆祈川说：“这瓶打完就没了，记得叮嘱病人把药吃了，不然明天还得疼。” “这能治吗？”陆祈川问。 “有时间去看看中医吧，女孩子身体上出的问题，吃中药伤害更小。”护士好心说道。 陆祈川应了声：“好。” 护士出去了。 “你肚子疼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他的声音很轻。 幸亏房间里很安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好一会，她眼睛憋红了，莫名就觉得委屈，声音细细道：“是。” 陆祈川没吭声，抬手揉了揉脸，心里徒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杨姨和赵惜文。 这屋子里的氛围终于好了些。 “医生说你宫寒的厉害，回去之后可得好好补补了。”赵惜文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礼裙，看样子是家都没回就直接赶过来了。 程槿禾应好。 一直到这瓶吊水快要打完，一直安静的陆祈川才出声：“我去开车，在医院门口等你们。” 或许是他那张惯常的冷脸，让人看不到多少温情，赵惜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槿禾到家的时候，老刘他们都不在，还是祈川听见动静过来把槿禾给抱到车上的。”杨姨见赵惜文这样，不由多说了一句。 “算这孩子有心了。” 程槿禾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十一章 你愿意联姻？ 第二天，程槿禾早早便自然醒了过来，整理了一番下楼。 难得见到还没出门的陆渊和陆承舟，两人都是西装革履。 陆承舟慢条斯理地吃着吐司，在听陆渊谈论时事。 程槿禾下楼的脚步虚浮，很慢，昨晚的劲还没缓过来。 她听见陆渊说，陆家可能也得考虑一位联姻的人选了。 陆承舟“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变化。 程槿禾下到一楼，他们才迟钝地注意到她。 陆渊说：“昨晚休息好了吗？” 程槿禾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让杨姨去再备一份早餐，于是继续和陆承舟说话。 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工作狂。 程槿禾尽量保持安静，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隔着一帘淡青色的帘布，他们的交谈声清晰无比地传过来。 “这个事情我和老宅那边也通过气，他们的意属人选在江家。” 江家，据程槿禾所知，只有两位适婚人士，一个是二公子江辞，一个是四小姐江念慈。 江念慈年龄要小得多，应该不过二十出头，比起她，倒更可能是江辞。 得到这个认知，程槿禾的表情不由一顿，突然记起了端午回老宅的时候老太太那十分有意的试探，会不会也是为了这事？ 耳边传来的陆承舟清冷的声音：“这事我再想想。” “......” 坐在办公桌前，程槿禾端详了一番杰作，再次按下发送键，不过这次是先发给诸葛大勇看看，免得黑点那又嫌东嫌西的。 诸葛大勇回得极快，一堆赞美。 画风很美。 构建很好。 黑森林超棒。 我最喜欢七格拉雅的造型。 ...... 程槿禾莫名觉得有一点点不靠谱，不过他是JW的员工，他都说没问题了，黑点这次不能再有意见了吧。 她原模原样发了一份给黑点。 等待黑点回复的间隙，诸葛大勇还在和她聊天。 她说了稿件被打回来很多次了的事情。 诸葛大勇说她也许应该直接去一趟公司找他们老大，效率更高。 小禾花：你们的老大是苗黎？ 说实话她一直觉得黑点就是苗黎。 诸葛大勇：不是，苗总不管美术组的事情。 程槿禾想到黑点那个拽得要上天的样子，嘴角撇了撇。 小禾花：那你们公司可真是人才济济。 诸葛大勇听不出来好赖话：那是，跟着我们老大，日子轻松不说，钱也赚得多。 程槿禾觉得他对“轻松”可能有什么误解，不敢苟同这句话。 其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打开微博，输入了江辞两个字，新的页面很快跳了出来。 入眼的是一张身着正装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照片，然后......有点哇塞。 程槿禾的惊讶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事业上的成就，而是他的花边新闻。 三任被爆出来的前女友有一任是明星，两任是模特，而且身材一个比一个出挑。 合着他只找出名身材好的谈恋爱。 又或许是其他的没爆出来。 其实一眼扫下来，除了谈的女朋友火爆了些，其他都挺干净。 程槿禾忘记了自己搜索他的原因，手戳着下巴直直探头。 “什么时候这么关注娱乐新闻了？”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似乎站了有一会了。 程槿禾看了他一眼，终于想起自己是要干嘛来着，不由叹气。 她看的哪里是新闻啊，分明是未来。 “周应淮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婚姻啊？”她对自己的婚姻感到迷茫，真的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结婚吗？然后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可是如果不答应联姻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陆家都对她那么好...... 周应淮怔了一下，才回答：“我现在是独身主义。” 程槿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由惊讶地又看了他一眼。 他眉眼寡淡，似乎真是无情无义。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不会是因为我吧？ 可哪怕是带着玩笑的意思，她也说不出口。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惊愕，周应淮不由笑了一声，五官松懈下来，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本就无趣得很，很难喜欢上一个人，找不到就不找了。” 程槿禾说：“不一定哦，人生还长，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呢。” 他没说话，不置可否。 ...... 程敬然这两天快玩疯了，不知道怎么讨好的陆祈川，把几家俱乐部的会员都借给了他，整日里玩个没形。 程槿禾拉着苗覃参加过一次他组的台球趴，没想到都玩不过他。 他们还碰巧遇见了陆祈川。 他和一伙朋友，洋洋洒洒地在俱乐部露台边上组烧烤局，身边又有美女相伴。 他也看见了她，不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又和别人去说说笑笑，指间夹着吸了一半的烟，袅袅白雾。 他永远这样，无论失了谁，生活都一样精彩，活在人群的中央。 这是曾经程槿禾最喜欢他的地方。 苗覃坐在她身边说话，只有程敬然走过去和陆祈川打了招呼，在那边又混了点吃的才回来。 程槿禾问他高考考得怎么样？ 程敬然说一本超二十五分。 她说：“好，那我给你买车。” “现在？”程敬然惊喜到站起来。 “嗯。”她点头。 而后三个人走出了俱乐部。 深夜回到家的程槿禾，看见了还在沙发上坐着的陆承舟。 他似乎在发怔，直到她走过去坐下才缓缓注意过来。 陆承舟最近似乎有点心情不顺，和她聊天时心不在焉。 程槿禾好像知道他在烦什么。 眼瞧着快到了十二点，陆程舟解了领带要去洗澡，不忘嘱咐她早点休息。 程槿禾一咬牙叫住了他。 “哥，我同意了。”她表情认真，像是下了好大决心。 陆承舟面上没变，问她：“同意什么？” “联姻啊，我答应了，所以你别忧虑了。” 陆承舟眉头轻轻蹙了蹙，有些不敢相信：“你愿意联姻？” “嗯，早上的时候我听见你跟爸爸说话了，你们不是在考虑和江家联姻的事情吗？”程槿禾说。 第三十二章 真是厉害了 陆承舟看着她，在辨别她是不是喝了酒说胡话。 程槿禾神色认真：“哥，我不是在开玩笑。” 她已经想好了，愿意为陆家去联姻。 前二十几年他们给了她家和幸福，后面的日子，她愿意偿还。 人生不止婚姻，所以即使不是和爱的人结婚，她也会快乐。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陆承舟才说：“这事你再想想，我会和父亲商量的。” “好。” 她的声音才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陆祈川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了客厅里的这两人。 他什么也没问，神情冷淡，上楼去了。 后来，程槿禾独自一人又在客厅坐了许久，指针安静流转，她似乎真的有把这件事给考虑清楚，直到确认自己不后悔，才慢吞吞上了楼休息。 第二天，家里和往常一样，陆承舟没和家人说这件事。 他或许在给她后悔和思考的时间。 清早，程槿禾喝了一大碗杨姨熬的中药，苦得眉头紧皱。 赵惜文说她太瘦了，过会还得喝点鸡汤。 两碗鸡汤被端到桌上，她喝一碗，另一碗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在连续几天都难见踪影之后，陆祈川今天难得在家没出门。 他在后院里待着。 院里空气不错，听得见清脆的鸟叫声还有水流的声音，仔细闻，还闻得见赵惜文亲自种的茉莉花香味。 她端着那碗鸡汤，走到亭子里，在陆祈川面前停下。 檀木桌上空荡荡的只摆了一个亮着屏的笔记本电脑，他大概在处理什么公务。 不意外，还是赵惜文让她端过来的。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赵惜文的习惯。 陆祈川眉眼低着，目光里只有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还有一双白净纤细的手。 程槿禾爱美，脚趾甲经常涂着各色的指甲油，以前和陆祈川一块住酒店的时候，桌台上就摆满了她的指甲油，光溜着大白腿在那涂。 陆祈川总嫌弃说味道太大了。 她不在乎，还偏要把脚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那时候陆祈川就想，其实她涂红色的最好看，因为皮肤白，反倒不俗气。 但程槿禾从来不在手指甲上做功夫，她说手要用来作画，做了长指甲不方便，如果只是涂色的画又会扰乱到思路。 所以她的手上永远干干净净的，虽然手心满是茧，尤其是中指的侧边上。 他从前最喜欢玩她的手，看着细，其实软得跟没骨头似的。 陆祈川淡淡注意着她的动作。 程槿禾放下汤的那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开口道：“这是妈妈给你的。” 可别像上次一样洒翻，太浪费了。 陆祈川不吭声。 知道他不想理她，所以也没等回复就走了，步子走得很快，一身淡黄色的长裙勾勒出纤细有型的身材。 陆祈川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消失才收回，看向桌上的热汤，没动。 第四天，陆承舟似乎才把事情同家里人说了，这天只有陆祈川不在家。 陆渊和赵惜文再三询问她，是否真的做好了决定。 程槿禾说：“是。” 赵惜文心情复杂，总觉得自己是在卖女儿，仿佛对程槿禾好的这么多年都存了目的似的。 程槿禾知道她在想什么，表情轻松地说道：“反正我也没遇到喜欢的人。” 赵惜文又沉默了一阵，才道：“这样吧，阿渊你先去和江家那边商量，两家先把消息放出来，让江辞和槿禾先试着来往看看，这件事慢慢来，缓个三四个月，到时候再看槿禾的意思，如果觉得和江辞处不来，那就算了。” 陆渊说：“好。” 陆承舟在一旁静静听着。 程槿禾自然不会反对。 当天下午，江家和陆家要联姻的消息便放了出来。 程槿禾和江辞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微博热搜上。 和程槿禾无关，全源于江辞前女友们带来的热度，惹得他这个富二代的私生活也同样备受网友的关注。 两边效率也很快，当事人双方很快加上了微信。 江辞的头像一片空白，昵称就是江辞二字，看不出来什么。 他先发过来的消息：你好。 程槿禾心情其实很复杂，也回了个：你好。 双方就没动静了。 晚上，她约了苗覃喝酒。 在一个露天的大排档店里，脚下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餐桌对面就是一望无际又黑漆漆的大海，风里都夹杂着一股鱼腥味。 她把这件事说了。 苗覃的面部表情甚至不能用夸张来表示，缓了好一会才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得和陆祈川成一对，后来吧我又觉得说不定是周应淮......” “我和周应淮不可能。”程槿禾率先否定她的看法。 苗覃道：“我知道啊，所以我觉得你最后一定会因为爱情结婚，毕竟周应淮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没答应人家，可是......他妈的你居然会是因为联姻。” 程槿禾笑了一下，眼圈居然有些红了：“我也没想到。” 这种风大得糊眼睛，辣椒辣的喉咙疼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人影居然是陆祈川。 两人桌前摆了许多菜，桌脚边又放了好些啤酒，苗覃一言不发从桌下拿了瓶瓶酒打开，给她倒满。 程槿禾的手机反放在桌上，从她们坐下没多久就一直响个不停，固执得很。 不过她现在懒得搭理，看也没看是谁打来的。 两人静悠悠地听着响一阵又停一阵的手机铃声，哈哈大笑。 估计是有些醉了。 饭吃到最后，空酒瓶子也倒了一地，到了吐露真心话的时候。 程槿禾的长发被风吹得朝后扬，露出她整张精致又漂亮的脸蛋，眼睛红红的像是打了一层深粉色的下至。 她不明不白地说：“我其实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和证据。” 苗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干脆没出声。 末尾，程槿禾终于接起那个响得没完没了的电话，是陆承舟打来的，问她在哪。 陆承舟居然能给她没完没了的打电话，真是厉害了。 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一点了。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属于陆承舟的那张黑色卡宴才出现。 第三十三章 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下了车，一身墨色正装，气质清冷干净，看上去和这个地摊格格不入。 程槿禾一手抱着酒瓶子和他招了招手。 陆承舟面色平静，说带她回家。 程槿禾指了指酒量奇差的苗覃道：“捎上她。” 苗覃脸蛋红通通的，迷离的双眼在看见陆承舟的那一瞬猛然清醒过来，忙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让家里司机来接。” 说实话，她莫名有点怕陆承舟。 就像一个学生怕老师那样，虽然实际上陆承舟和她并没有多少交际。 可是他不苟言笑欸。 陆承舟看她一眼，没说话，又转头看向程槿禾：“五分钟，起来，走。” “......” 最后苗覃还是蹭了这趟顺风车。 一路上陆承舟只说过一句话，就是问副驾驶座上的程槿禾，是不是心情不好。 程槿禾回：“没。” 然后车厢里就一片安静了，不过这种安静是令人舒适的，陆承舟从不在车上放香薰，车内没什么味道，软垫又格外舒服，伴随着清浅的晚风，简直就是催眠器。 程槿禾睡了一路，连苗覃下车走了都不知道，最后还是陆承舟叫醒的她，说到家了。 她才慢慢醒过神来，解开安全带。 陆承舟问：“需不需要醒酒汤？” 程槿禾拒绝了，那玩意难喝得很，她又不是醉得离谱。 偌大的房子里与往常一样到了深夜便一片寂静，只有客厅和走廊亮着几盏灯。 其他人估计都睡了。 程槿禾回房间之后洗了个澡，悠然躺到床上。 房屋陷入一片漆黑，慢慢变得安静，床榻内一片舒适的柔和，困意袭来，她眼皮子愈发沉重。 在这时，阳台突然传来了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程槿禾懒得再下床查看，心想明天早上再说。 闭上眼的同时，阳台那边又传来了门被拉开的声音。 她无知无觉，酒精的助眠下已然腐蚀了清醒。 然后，好像有人在朝她走近，被子被拉开，躺了人上来，床铺凹陷下去一片。 熟悉的清香袭来，那人从身后伸出手，手臂结实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 那力气还在一点点收紧，慢慢地叫人有些不舒服，程槿禾伸手去攘，没攘动。 她大脑终于迟钝地开机，在黑夜中睁开了眼，意识到什么，心里猛地一跳，正要伸脚往后踹去，身后的人好像已经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前一瞬猛地收手。 她被紧紧环住，贴上了身后人的胸膛，鼻息贴着颈后，酥酥痒痒。 一股子炽热。 “陆祈川你发疯啊？”她出声谩骂道。 “哟，还记得我呢？”他气得牙痒痒，手下不肯松手，语气满是讽刺。 若不是属于他的气息太强烈，程槿禾估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她浑身动弹不得，像是被绳子给死死捆住了一样。 陆祈川的声音近在咫尺：“死没良心的，答应嫁给别人倒挺爽快，知道这几年老子有多想你吗？” 他气得要发狂，凭什么只有他心里惦记，眼前这人却可以没心没肺的，还和别人谈婚论嫁。 陆祈川真想跟她一块死在这张床上，等明天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瞧见，真相大白，把他俩葬一块得了。 反正他现在也想掐死她。 “快给我放开！大晚上的发什么疯？”程槿禾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前几天还一副恨她恨得要死的模样，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 “程槿禾，不然我们两个一起死吧。”他的嗓音里压抑着怒火，好像已经忍耐许久，阴郁到极致。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不顺，又听到他说：“其实那天晚上你没说错，我就是个霸道的自私鬼，我现在想明白了，对付你这种人就是不能退步，一退你就得寸进尺。” 她身体僵住。 “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在看不到面庞的黑夜里，情绪被放得无限大。 程槿禾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感受到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沾湿了她颈后散落的发丝。 属于他的气息渐渐变得炽热，好像火焰一般快要燃烧，后又渐渐消沉，陷入一片冷寂。 陆祈川忍耐了一整天的怒火，在这样的冷寂中渐渐平静下来，藏入翻涌的海浪里。 程槿禾知道挣不脱，干脆就不挣了。 她像从前那样被他从后面拥着，感受着彼此起伏的呼吸，居然忘记了驱赶他离开，然后过了很久很久，才入睡。 这一晚注定不安稳。 两人在一起接近两年的时候，陆祈川总想要在家人面前公布他们的关系，可是程槿禾不愿意。 陆祈川不理解，两人为这个事情吵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架。 其实程槿禾的道理很简单，她担心和陆祈川的事情会破坏陆家的和谐。 如果有一天他们分手了，该如何在这个家里坦然相对？ 陆祈川可能会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做不到。 她会成为罪人。 程槿禾不想要让分手这件事发生，可是她没有办法决定陆祈川对她的喜欢能存在多久。 她就是对陆祈川没有安全感。 陆祈川的存在对她来说若即若离，飘忽不定。 他们的关系中占主导权的是他。 而且她才刚刚经历过那件事，身体上的疼痛仿佛还一直存在。 后来陆祈川不再提向父母公开的事情，他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每天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了。 大三开学后的前两个星期，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她还陪着陆祈川去参加了一个校内新认识的朋友蒋方明撺的局，那个人野心大，想赢陆祈川一辆很喜欢的车，结果反倒输了。 陆祈川那段时间和他关系倒是不错，大概缘于兴趣相投，都好刺激。 听说这哥们在追梨欢，不过梨欢拒绝了，锲而不舍地喜欢着陆祈川。 后来，程槿禾因为参加美术设计比赛的事情压力大得要死，整天忙得不着边，和陆祈川见面的时间减少。 有时候他倒也会静静的在一旁陪着程槿禾，不过这种情况的前提下一般是他们已经两三天没见过面了。 第三十四章 到底是谁睡谁？ 陆祈川其实对程槿禾投时间在美术上而忽略他这件事非常不满，有一次因为这个闹矛盾，他被整得有些不耐烦，脱口而出：“这破玩意有什么好折腾的，老子可以养你一辈子。” 程槿禾扯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钱？还不是爸妈给的，所以你哪有钱？” 陆祈川挑眼，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是啊，我就是个坑爹妈的，不过话说过来他们的钱要是没我坑的话这辈子也花不完，赚也是白赚，所以要不然咱俩一起坑？” 说得倒是坦然。 程槿禾忍住笑推了他一下：“神经病。” 过了几天，程槿禾又因为这个比赛跟着导师去了趟港城，一去就是将近一个星期，这一趟耗心竭力，陆祈川过来的三四个电话都没接到。 大半夜她才给他回拨，那边过了很久才通，他像是妥协了：“算了，反正你就这样吧。” 程槿禾刚想说点什么哄哄他，门铃响了。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光着脚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开了门，看见···············································陆祈川。 他风尘仆仆，手里握着正在跟她通话的手机，看着她，嘴角勾了一下。 “穿鞋去。”语气不太好。 程槿禾呆呆的，眼圈都红了。 他见她站着不动，又说：“怎么样？想不想我？” 然后她伸手去抱他。 在那一瞬，身后传来了和她同住的女生声音：“是谁啊？” 那女生之前一直在洗澡，刚刚才从浴室里出来。 程槿禾吓了一跳，本要抱他的手顿时转化为了推，陆祈川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她推着往后退了几步，两人一同站在走廊。 她后伸手顺带拉上了门，一气呵成。 陆祈川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揪着她的脸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是见不得人？” “这个女生是我们同组的，而且带我们的那个老师和妈妈认识，所以......”她眨了眨眼睛，讨好地冲他笑笑。 “......” 然后两人就一块去吃夜宵了，还另包了间房间。 后面几天她几乎不在原房间里睡。 程槿禾在比赛中打了漂亮的一仗。 那天晚上他们在港城热闹的夜市街口看了一场精彩的烟花秀，人声燥大，甚至隐隐盖过了天空的声音。 风很大，他紧紧握着她，生怕一眨眼就找不到人了。 陆祈川看着她说：“等这次寒假，我们就公开吧。” 和谁公开，不言而喻。 程槿禾抿着唇，在思考。 十几秒没有答复，陆祈川的面色发沉，伸手正要掐她，程槿禾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她的笑容比烟花更灿烂，回答他：“好。” 陆祈川像个小孩，被她哄得嘴角轻轻弯起，很好看。 那时他们以为，未来已经很明确了，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十字路口。 矛盾总在某一个堆积点爆发。 程槿禾因为这个比赛得到了出国交换的机会，交换的那个学校美术专业排行世界第一，对她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但是地方离这个国家太远了。 陆祈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表达了不同意。 但程槿禾想去，甚至心里已经有了决心。 他们因为这件事情开始冷战。 将近一周的没联系，程槿禾在朋友圈刷到了他的消息，和朋友在佳州市玩。 苗覃总说他们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她心里也这样觉得，可是只要一得知他满不在乎四处玩乐的消息，她就会无端地生气，连通电话也不愿打给他，照常上课睡觉，好像也什么都不关心。 在第二周的时候，她领了做交换生的表，要填。 那天晚上，一个她和陆祈川的共同好友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来不来酒吧玩？ 程槿禾中午才闹过胃疼，其实是喝不了酒的，但还是去了。 果然，在那里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陆祈川。 他一身黑衣黑裤，坐在角落里，有人过去搭讪才喝一口酒，不然就自己干坐着。 面色看上去有些冷，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没人敢往他身边坐。 程槿禾在他身边自然地坐下。 陆祈川才慢慢掀了眼皮看她一眼。 程槿禾扯着笑容双手求和：“这回算我错了，行吗？” 这话听上去不像多有诚意。 但陆祈川顺着台阶下了。 场子才热到一半，两人便走了。 脱离了热闹，周遭都开始变得清冷起来。 他们直奔酒店，干柴烈火。 一室旖旎，落地的灰色窗帘紧闭，隔绝了外边的人车。 这一场情事，陆祈川很不温柔，像是惩罚，在混杂的急促呼吸下施了力。 程槿禾手指抓着他裸露的臂膀，抠出血来。 也是倔强，一声不吭，硬受着。 两人都疼。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程槿禾早已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凉被。 很安静。 陆祈川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异国恋就异国恋吧，老子不信这邪。” 过了好一会，程槿禾的声音才传来，轻轻地：“这算是把你给睡服了吗？” “呵......”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带着丝丝威胁：“到底是谁睡谁？” 两人心照不宣，得到答案之后便不再提这个令人难过的事情。 异国啊，程槿禾其实心里没底，但是这好像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没那么容易结果。 程槿禾也是在交表的那一刻才知道和她同去的人是周应淮，之前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件事。 这件事陆祈川比她先知道，他以为是她瞒了自己，开始反悔不愿意让她出国，又开始争吵，吵到最后他撒手离去。 程槿禾突然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再坚持下去。 分手那天晚上，天空中连月亮都看不见，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寒假假期了，学校里的人很少，宿舍楼的灯都没亮几盏。 陆祈川喝了酒来见得她，眼神清洌得像没喝过。 “你是不是要和周应淮好了？”他语气很淡，掩盖着风暴。 程槿禾摇头，眼眶里蓄着泪，没流下来，忍着说：“要不分手吧。” 在最爱的年纪，尽管那样不甘，也只能以这样的结局结尾了。 ...... 那时候她身边注定要有个周应淮，而他又有个甩不掉的梨欢，横跨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很长很长。 “异国啊，听上去就好难。” 第三十五章 你是黑点？ 一大清早，老宅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陆奶奶在电话那头很生气，埋怨赵惜文和陆渊把宝贝孙女给随便许出去了。 她还说，岁岁本来是要许给承舟的媳妇。 赵惜文听着头都大了，转头和陆渊说：“咱爸妈要把槿禾嫁给承舟，这事怎么我不知道？” 陆渊也是一脸懵，如果早知这样，这联姻就该祈川来啊，反正这是个不干正事的。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 三楼房间里，一片安静。 程槿禾迷迷糊糊间觉得腰上有什么东西攀着，很不舒服，伸手拿开了。 三秒过后，大脑开始清醒，睁开眼睛。 陆祈川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歪歪斜斜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对上，陆祈川的眼睛深幽，像黑色的曜石一样亮。 “......” “你怎么还没走？”她脱口而出。 陆祈川挑了挑眉，对于她的言语感到新奇。 这副惬意自得的样子，程槿禾完全联想不出来他昨晚发疯的时候。 “干嘛，怕被发现？”他的手指缠过她的一缕长发，慢悠悠地把玩着。 眼尾上勾，多情。 真像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程槿禾扯回自己的头发，再次说：“趁着大家还没醒快回去，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真没有办法收场了。” 她眼里焦急，陆祈川盯着看了一会，眼里的玩意渐浓：“那不挺好。” “陆祈川！”她恼怒，刚要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声一声，好像鼓声打在人心上。 “槿禾，起床了没？一会下来吃饭。” 程槿禾被吓了一跳。 平常赵惜文是不管她早上睡到何时的，今天怎么会突然跑来叫她。 “刚起，一会就来。”她假装镇定地回道。 陆祈川盯着她那张撒谎不眨眼的小脸。 幸好不像昨晚那样完全失去理智，好歹是没发出声音。 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赵惜文似乎又在敲隔壁的房门，说了类似的话，不过没人回。 程槿禾的心“怦怦”跳得好快，生怕赵惜文推开了任何一扇门。 好在并没有，赵惜文没听到隔壁的回答，以为陆祈川还在睡便走了。 “程槿禾。”一直安静配合的陆祈川突然开口。 她瞪向他：“这是最后一次。” 陆祈川唇角轻轻勾了勾，没被她凶到，反倒说：“我昨晚说的没半分假，你慢慢看着吧。” “不过我这个人耐心不好，如果软硬都不吃的话，就只能另辟奇法了。” 她对上他好看的眸子，没在里面看到任何玩笑。 ...... 他们两个是前后脚下的楼。 今天的早饭一如既往地丰盛，难得的是大家居然都在。 程槿禾被陆祈川那些话给搅的心里有些乱，没怎么注意今天的异样。 陆祈川像个没事人，坐下后便开始用餐。 赵惜文看了程槿禾一眼，有些犹豫着开口：“槿禾，江家一大早就送来了好些礼物过来，现在在客厅放着，一会要去看看吗？” 结亲家这事，江家倒是表现得很积极，让人瞧着像是恨不得明天就把程槿禾给娶回去，一点也不介意她养女的身份。 程槿禾怔了一下，道：“先放着吧，我一会还要上班。” “槿禾，我们不一定非得要和江家联姻，不必勉强自己，若是看上了旁地，尽管说，咱不委屈自家人。”陆渊难得开口，表情严肃又认真，竟然还看了陆承舟一眼。 可惜陆承舟丝毫没有接收他的眼神。 程槿禾终于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但还是说道：“我会先试着处处的。” 陆祈川全程安静，好像事不关己。 后来程槿禾看了手机，才发现那天晚上陆祈川居然给她打了将近二十通电话，她一个没接，后来接了，恰好接到了陆承舟的。 “......” 工作室日渐忙碌，程槿禾看着电脑屏幕上黑点的聊天界面，只觉得头疼。 恰在这时，屏幕顶上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来自昨天才刚加了好友的江辞。 江辞：下午有空吗？一块吃个饭。 好平平无奇一段话。 正式订婚前总得双方熟络熟络，哪怕走个过场也好，她答应了，也算是应了答应赵惜文的那句话，先处着试试。 回复完，那边又发来了消息，说是订了餐厅，一会发地址给她。 程槿禾没再看消息，把稿子都铐在U盘里，合上电脑，一气呵成站起身走。 去JW。 七楼美术与动画部门。 程槿禾风风火火地来，来之前也算是知会过组长了，所以一上来便有人来接应她，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 “程设计师？”他推了推眼镜，眉眼带着腼腆温和的笑。 程槿禾点头，回笑：“你好，你们副总在吗？”，怕找错人，她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就是群里的黑点。” 眼镜男点头：“知道知道，老卉告诉过我们了，不过副总还在九楼开会，要不您先去会议室里等一会？” 老卉就是这层楼美术组的组长。 程槿禾问：“那大概还需要多久？” “估计还有半小时吧。”他看了眼手表。 “行。” 会议室在这层楼最里边的位置，空间倒不是很大，主要胜在环境好，窗子都是大户，空气流通性很高。 长桌是木制的，中间放着几个动漫手办，居然还是限量版，其中有一个粉头扎辫形象的小女孩，是程槿禾当初很喜欢的一个，只是没抢到，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程槿禾盯着研究了会，近看了瞧着真精细，愈发有些爱而不得的心思了。 在这时，门开了。 程槿禾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眸看去，瞬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 陆祈川在她惊讶的目光下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个蓝板，方才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看桌上手办的眼神，勾了唇：“喜欢？” 程槿禾：“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在她的注视下，陆祈川拉开上位的位置，自然地坐下。 他身上还穿着早上一块吃早饭时候的那身深色衣服。 程槿禾懵：“你是黑点？可是......” 她记得他的微信不是这样的呀，就算删过，那重加的话不是会保留聊天记录的吗？ 她那一片空白啊。 第三十六章 色觉动物 陆祈川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道：“谁说人只能有一个微信账号的？” 程槿禾：“......” 对上陆祈川满是戏虐的眸子，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居然被他当猴子耍了那么久。 顿时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原画稿子改来改去是很麻烦的？就算要整我能不能换个方式？” “谁整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面上无辜。 看得人想揍他。 程槿禾把U盘朝他面前一扔：“行啊，你告诉我哪有问题？” 连诸葛大勇都觉得没问题的稿子，他能看出什么来。 陆祈川往那瞥了一眼，没伸手拿，道：“你打开，放给我看。” 桌椅的正对面便是一个大屏幕。 程槿禾点头：“好。” 十分钟之后，第一个人物角色被展出。 偏墨色的背景格调，一个光着脚身穿深红色紧身长裙的女人，头上戴着绿宝石皇冠，眼神冷漠地看着前方，前方好像站着凶兽一般。 她的眼睛最好看，深红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即使面露凶意，看上去也分外勾人。 陆祈川把蓝板上夹着的笔抽出来在手中无聊地把玩，淡淡看了眼屏幕，视线最后落在她身上：“你知道芮斯的原型是谁吗？” 芮斯便是画面中人物的游戏名字。 “美杜莎啊。” 需求内容上写得明明白白，程槿禾回答得没一点犹豫。 陆祈川慢慢点了点头，又问：“哪里像？” “哪里不像？这挺性感的呀。”她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信地朝屏幕上又看了一眼。 美杜莎素以性感出名，画上的人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也有身材，看那细胳膊细腿的，裙摆处还开了长叉，一直勾勒到大腿根部，露出白皙的长腿。 还不够性感吗？ 陆祈川暂时没多说，应着她道：“那放下一张吧。” 程槿禾照做。 下一张，是一个满身金银珠宝唇红齿白的古装美人，原型杨玉环。 这个人物就十分贴切公司风格了，那些金银珠宝都做了些暗色系的处理，看上去没那么明艳了，倒像是蛇蝎美人，也贴合她在游戏里面的反面形象。 陆祈川还问：“发现问题没？” “没有。” 陆祈川摆摆手，再叫放下一张。 每出现一个角色形象，他都要问这个问题，程槿禾的回答越来越不自信，但是她真没瞧出问题。 表情越发狐疑起来。 “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到底是她没沉住气，满心疑惑地问了。 陆祈川说：“你知道这个游戏的面向群体吗？” “成人？” “成年男性。”陆祈川手指在额头处拂过，又道：“要想调动这个群体来玩这个游戏，情节固然重要，好的情节能留住人，但是我们要怎么吸引他们来入坑？” 程槿禾眉头轻轻锁着，这些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只负责画画这部分。 陆祈川替她解答：“游戏人物形象。” “这是第一眼印象，男人是视觉动物。” “我觉得我画得挺好的呀，这不都是肤白貌美大美女吗？”程槿禾怀疑男女审美有差异，不然陆祈川怎么总否定她的画。 “是漂亮，不过这可跟你平时玩那些炒菜做饭的游戏不同，这种成人游戏是需要视觉冲击的。” “你能不能直说？” “没胸。”他没绕弯子，直白地说了出来。 空气里沉默几秒。 程槿禾的脸僵硬地移向屏幕，屏幕上的女人很美，的确胸有些小，衣服全裹住，连锁骨都没露。 哦，原来男女性的审美差异在这。 但是，她涨红了脸：“太俗了吧，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色觉动物。” 陆祈川面色坦然：“男人都这样，不俗怎么平民化，大众化？” “那你之前直接在微信告诉我就好了，还非得把我叫到这里来，听你巴啦一大堆。”程槿禾羞红着一张脸强装镇定，手下飞快地收拾着东西。 屏幕黑下，她把U盘拔出装进包里，要走。 陆祈川还坐在原处没动，叫她：“欸。” 程槿禾扭头：“干嘛？色狼。” “你觉得我为什么非得把你叫到这里来？”他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心思，全写在那张俊脸上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槿禾头也没回：“因为你不要脸。” “吃个中午饭再走吧，不然人家要说我苛待客人了。”他淡淡道。 程槿禾不听。 陆祈川又欠揍道：“我是你甲方爸爸欸。” 她离开的步子一顿，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可以实行权力“折磨”她，就像之前那样。 别人可能不会那么缺德，但是陆祈川一定会。 她向金钱和权力屈服了。 留下吃饭，反正她又不亏。 这公司的食堂倒是大，整整五楼都被征用了。 电梯一开便满是香味，人来人往的。 陆祈川显然也是第一次踏足食堂，一出电梯门就拐错了位置，差点进了电梯旁边的卫生间。 程槿禾跟在他身后一脸无语。 陆祈川还在吐槽：“这苗黎是不是有病，居然在食堂安了个洗手间。” 他们排着队取了盘子，一路上都有陌生的脸和他们打招呼。 程槿禾端着满满一盘菜跟着他在离空调近的位置坐下，凉风伴着美食，好不舒爽。 陆祈川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安静地夹菜吃。 但是程槿禾现下有些闲不住了，凑近了些问道：“我怎么没见到诸葛大勇啊？这种热情的小伙子不应该是显眼包吗？” 她在网络上和诸葛大勇已经完全聊成了好基友的状态，虽然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名叫什么。 陆祈川不咸不淡地撇她一眼：“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程槿禾一时有些懵：“什么时候？” “早上谁接待的你？”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瞧着挺斯文的。”程槿禾细细想了一下，答道。 陆祈川看着她，不说话。 程槿禾在这短暂的对视中恍然过来了，大惊道：“他就是诸葛大勇？看着一点也不像啊。” 谁能想到网上那么热情直接的一个搞笑男，现实中却是一个腼腆斯文的小男生。 第三十七章 江遇 陆祈川蛮有深意道：“所以啊，网上的人不能随便来往。” 程槿禾扒拉着碗里的菜：“我也没随便和网上的人来往啊，这不是你公司的人吗？人家又不是坏人。” 陆祈川静静看着她，给了她一个“你确定？”的表情。 封印已久的记忆在这一刻被揭开。 程槿禾突然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她在网络上结识了一个同城不同校的男生，然后觉得和那男生聊得特别投缘，还约定了周末见个面，后来就被陆祈川给发现了，以告诉爸妈威胁她不准去见面。 后来那个男生莫名把她的QQ给删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回想到这里，程槿禾觉得有些心虚，又突然想起来关他什么事情，于是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关你屁事。” 陆祈川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下午有事吗？”他突然问。 程槿禾嚼着东西回：“你有事吗？” “留在这，把稿子修改了。” “回工作室改也是一样的，我保证不会拖得太久，而且这里也没有我的画板工具。”程槿禾匆匆说道。 她可一点都不想被留在这里和陆祈川大眼瞪大眼。 陆祈川的口吻不容她拒绝：“就在这，工具都有，保准比你工作室里的好用。” 程槿禾正要开口说话，他又道：“今天必须得把稿子改出来。” 那不得折腾到晚上。 程槿禾眉头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晚上我......” 突然就住了嘴。 他眼眸犀利，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她：“晚上你......要干什么？” 她要和未婚夫约会。 程槿禾斟酌着道：“有约。” 他挑眼：“和谁？” “江遇。”她抬起空了的食盘站起来：“我会尽量完成的，但是六点要准时下班。” 陆祈川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很好，气人的本事渐长。 该说不说，陆祈川还真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电脑，画板，工具一应俱全，甚至灵敏度都要比她自己的那套要好许多，看上去价格就大大的不菲。 程槿禾用下来十分得心应手，就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一样。 正午的时候还有人来给她送咖啡。 她许久都没有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了，一个下午过去累得不行，心里暗暗地骂陆祈川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似乎是为了监督她，陆祈川就坐在她隔壁的屋子里，隔着一个透明窗户的距离，一转头就可以全方位看见。 幸好他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干，一手端着电脑也在忙活，不怎么看她。 紧赶慢赶，还是等到了六点半才忙好。 程槿禾匆匆看了眼时间，敲了敲窗子。 陆祈川侧眸慵懒地看了她一眼。 程槿禾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说道：“活干完了，我走了。” 陆祈川听得很清楚，居然和颜悦色的祝福她：“祝你约会顺利。” 程槿禾也笑着眯了眯眼，拎起包走了，速度比谁都快。 她是真怕迟到，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陆祈川还坐在原处，摩梭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餐厅，程槿禾被服务员引着朝二楼包房走。 这家餐厅的一切设施都是竹木建成的，墙上镶着竹林画，连空气里都好像有股淡淡的竹香味，格调挺不错，倒真像个约会的好地方。 到了二楼最里间的地方，服务员停下打开了门，躬着身子示意她进去。 程槿禾微笑道了声谢，走进去。 一股凉凉的风拂面而来。 男人坐在靠着壁画的位置低着头在看消息，闻见声音才朝她这边看来，眉眼弯了弯：“程小姐。” 他没起身，抬手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 程槿禾在那个位置上坐下，也礼貌道：“江先生你好。” 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尴尬，这场面更像是在相亲。 江辞一身深色西装，面容清俊温和，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精神一些，对比起来她就有些寒酸了，被陆祈川压榨了一天，浑身疲惫不说，也没来得及打扮一番。 他身上的气质其实和周应淮挺像的，不过周应淮是那种全然温柔型的，面前的男人看着虽然在笑，却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也是，不然怎么能够在江家那一众平辈里脱颖而出呢。 江家人口其实挺复杂的，兄弟姊妹加在一起要比陆家多上许多，兄弟之间争权谋利也属于常事。 她想着想着，竟然忘记了说话。 空气里一直浮着淡淡的静谧。 江辞这个人也奇怪，不找话说，就这样纵然着安静。 一直到将近一分钟之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声音才勾住程槿禾回神。 他笑：“程小姐要不要看一下菜单，我点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没关系我不挑食。”她眉眼弯弯回道。 江辞点了点头，又象征性地问了她些别的，比如她爱吃什么，平常喜欢做什么。 程槿禾这也才记起来他们两个之间的身份关联，一一答了，明知自己也该问问，嘴上却像缝了蜜一样不想开口了。 江辞说话的次数更多。 好在没一会，菜就被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江辞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个竹笋鸡，温和道：“可以尝尝，他家的竹笋鸡应该是整个榆城最好吃的了。” “......” 这顿饭其实吃得挺快，江辞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程槿禾也分外安静。 顾不上说话，自然就得专注吃食了。 还算得上和谐。 结果，饭才刚吃到一半，程槿禾的电话就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她隐约察觉到不是件好事。 先是朝江辞说了声抱歉，她才接起电话。 那边程敬然的声音传过来：“姐，我被人困住了，快来救我。” 就知道。 她头都大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个人，语气不好道：“在哪啊？” “这里地方偏，我还是给你发定位吧，记得来快点啊，我怕会被撕票。”他那边似乎有人盯着，委屈巴巴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下一秒，新消息进来，是他发的定位。 第三十八章 撕票吧 只见上面四个大字，赛蓬俱乐部。 她扶额，想起对面的人，略有些抱歉地抬头看过去：“江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事情得去处理一下，我现在得过去。” 江辞大方道：“没关系，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她拎起包起身，对上江辞那张温和无害的笑脸还是觉得很抱歉，又客气道：“下次，下次有空换我请你，算是赔罪。” 江辞笑笑，没说好与不好。 程槿禾懒得再去思量这些，赶紧走了。 她现在满肚子火气，真想逮住程敬然那个不争气的来打一顿。 也不知道他哪找的这么个鬼地方，车一路朝着郊外驶去，都快出城了。 四处黑漆漆的一片，只亮着路灯，连行车都少见。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车才到达目的地，程槿禾瞧见四处贴着彩灯的牌子，赛蓬俱乐部。 墙上是油画车子。 看样子是个赛车俱乐部。 她没犹豫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很热闹，跟外面的冷清截然不同。 轰炸的音乐声像是要把人的耳朵震聋，在正厅中央的位置，铺着一个将近一百平方米的灰色地毯，上面放着一个圆圆的矮沙发，一伙年轻人坐着躺着在上面，喝酒聊天，好生惬意。 其中有几个还穿着赛车服，应该是刚从车上下来的。 程槿禾走过去，找到一个看上去还清醒的人，客气询问道：“您知道程敬然在哪吗？” 程敬然的电话早在一个小时前就打不通了。 男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好一会才说道：“二楼109。” 他还好意指了指电梯的位置。 程槿禾道了谢匆匆过去。 二楼很安静，长长的走廊静又幽，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 好在电梯旁边的房间就是109。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进。” 哪里熟悉，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直到推开门，看见里面的人。 懒洋洋霸占着大半个沙发的路泽，办公桌前坐着的张靖远，还有站姿乖巧可怜的程敬然。 她猛地想起，苗覃跟她说过，张靖远开了俱乐部。 所以...... 她又被陆祈川给耍了！ 她说为什么在JW的时候他那么和颜悦色还满口祝福呢，原来坑搁这埋着。 程敬然一声幽幽的“姐......”传来。 好歹，精神没那么紧绷了。 她烦躁：“你又惹什么事情了？” 程敬然指了指沙发上半躺着的路泽：“是他坑我。” 路泽眨了眨眼，没说话。 程槿禾目光凉凉的看着程敬然。 程敬然忙着解释道：“这次是真的被坑了，他说可以让我免费试一圈车，结果那车超难控制，刹车不灵，给撞沙包上去了，刮出一道痕。” “自从我来榆城，我爸给我的零花钱就大大削减了，拜托你了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弟弟，我这的车装备都是上乘，而且你开的那辆还是职业赛车，和普通赛车当然不同了，你四点安全带都系成三点了，怎么敢说这话？”路泽慢慢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只有程槿禾瞧出了他的奸诈本性。 “所以，是要赔多少钱呢？”她假笑道。 路泽手敲在沙发上，没说话。 一直安静的张靖远开口了，一脸笑意：“欸，你是祈川的妹妹，咱们都是好兄弟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到时候祈川不得找我们的麻烦啊？谈钱太伤感情了。” “所以你们是把他压在这培养感情的？那叫我来干嘛？也是陪你们聊天的？”，对着这两个满脸写着“我要坑你”的人，她暂时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恨不得翻个白眼。 路泽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托着下巴佯装思考，好一会才夸张地张大嘴巴道：“不然这样吧，祈川那不是还收藏着几辆限量版超跑吗？你帮我们说说情，让我们开几天呗。” 程槿禾感觉自己是一步一步走进了他们的圈套里，又找不出对策来。 程敬然这个傻的，还在一旁添油道：“我觉得这样可以，那就不用赔钱了。” 程槿禾撇了他一眼，无情道：“我把他抵这了，你们随意看着办，撕票吧。” 她伸手指了指程敬然。 程敬然显然不知道面前这两人和陆祈川的真正关系，一脸担惊道：“姐，不好吧。” 路泽挑了挑眉，勉强道：“那行吧，就留在这干活好了，正好缺个擦车的小工。” 张靖远接道：“行，工作服现成的就有。” 程敬然木着一张脸，有些生无可恋。 商量妥之后，程槿禾自然不会多留，免得又被坑，叫上程敬然要走。 临走前路泽又道：“弟弟咱这早上八点开门，记得准时来。” “......” 姐弟俩一前一后上了车。 程槿禾低头系安全带，程敬然就在一旁说道：“姐，那车其实只用赔六十万，不然你就给他呗，我......” “谁给你介绍的这地？”她打断道。 程敬然愣一下，很快道：“祈川哥，他跟我说他有车存放在这随便我开，但可能我今晚来得不是时候吧，那个路总说祈川哥的车被取走拿去护理了。” 陆祈川！！！ 这坑人的把戏太明显了吧，他怎么可能才有一辆车存放在这。 她简直气得想骂人。 “就你这智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还打什么电竞，安安分分来这洗车吧。”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程敬然瞧见她面色不善，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车里安静地当一个哑巴。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陆祈川那个浑蛋呢？”车开到半道，她还是没忍住说道。 程敬然扯了下嘴唇，规规矩矩回答：“你没在榆城这几年都是祈川哥在照顾我，我开车也是他教的，高二那年奶奶生病住院，他还来看过一次。” 程槿禾目光静静地看着前方，车子行驶的速度平缓。 “当时是深夜，医院里人也少，我和他站在窗边，他还问我奶奶生病你会不会回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妹妹的，即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惦记着你，所以我觉得他好。” 第三十九章 是正规渠道 程槿禾默了好一会，久到程敬禾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 “你当时回答了什么？” “我说你不知道。” 是了，那时家里人怕她担心，都没告诉她。 ...... 程槿禾回到家的时候，赵惜文还没睡，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看就是在等人。 她自觉走过去坐下：“妈。” “回来了，今天和江辞见了面感觉怎么样？”赵惜文拉过她的手，满脸关切。 见面这事估计江辞和父母已经通过气了，程槿禾倒是不奇怪。 她如实道：“还好。” “还好......”赵惜文眉色忧忧叹了口气:“希望他这孩子靠得住吧。” “估计之后这种时候还多着，你再好好相看相看。” 程槿禾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聊完后程槿禾上了楼。 陆祈川跟个大爷似的在三楼栏栅处站着，无聊地摆弄着手机，似乎待了有一会了。 程槿禾早料到这人还会找茬，故作看不见，朝自己房间走去。 陆祈川的声音悠悠在身后响起：“今晚还愉快吗？” 一转头，对上他无辜又充满善意的双眼。 程槿禾也笑，偏头道：“超级愉快，就是时间有点短了，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陆祈川故作垂思地点点头：“来日方长。” 第二日程槿禾到工作室的时候，程愿已经到了，拿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壶在浇窗台上放着的花。 自那日程槿禾说过之后，她来得格外勤。 程槿禾开了句玩笑：“或许该给你也发一份工资。” 程愿蛮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来这能学习到新东西，我才是贪了便宜的那个。” 程槿禾笑笑，心里却是感叹这姐弟俩之间差距太大。 程敬然那货能把人给气死。 程槿禾又抬手和刚来的阿林打了声招呼，便坐下开始忙了。 程愿看到阿林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向他询问起昨天的事情，两人一站一坐，画面看起来好生和谐。 从程槿禾的角度，还可以看到程愿发红的耳朵。 她的手机上，传来了新的消息。 一个昵称叫C的人发来了好友申请。 程槿禾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人是陆祈川。 严格来说，是陆祈川的大号。 他的微信昵称从来就没变过，连头像都和几年前一样，是一张黑夜里月亮的照片。 当年她拍的。 程槿禾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手速很快地点了拒绝好友申请。 陆祈川估计在闲着，没几秒又发来了一个申请，下面多加了一含小字：你爹。 她驳回，加了一个字：滚。 他再次申请：以后不联系了？我是你的甲方爸爸。 程槿禾面无表情地打字：我的甲方爸爸是黑点。 转而，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拉进黑名单。 完美。 ...... 十几秒过后，他的消息没再进来。 —— 苗覃和程槿禾约了下班后KTV见面。 她最近有些烦，那部在南临拍的纪录片终审没过，给下来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太过写实。 这个扯淡的理由一看就是被人给故意整了。 听说这部纪录片最后是决定放在公众号上了，宣传力和影响力就会大大减少。 可把她气得不行，今天刚和部长吵了一个大架，这回是真从电视台离职了。 程槿禾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餐食，两箱酒在沙发脚堆放着。 苗覃四仰八叉地半躺在沙发上，拿着话筒嗓门巨大。 程槿禾看了眼大屏幕，她唱得和歌词一点也不一样。 怪不得，她就说哪首歌的歌词会是一直“她去死，臭狗屎......” 程槿禾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筷子和碗自顾自地吃起来。 天呐，真的太饿了。 今天难得加了一回班，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暗了，正正七点。 苗覃一瞧见她，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又尖又颤，吓死人。 程槿禾淡定的抽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朵。 “气死我了，那个女人就是在故意针对我，本来都定好了会给我留位置的，结果一声不吭就把位置给了一个实习生，给她能耐的，这谁还看不出她的用意......” “她干嘛针对你？”程槿禾适时发问。 苗覃的泪水一下就止了：“因为她老公啊，她老公跑来电视台看她然后就看上了我，她就开始了对我的漫长针对。” “她可真好意思，我都没说她老公骚扰我，而且她老公婚外情多着呢，明星都包养了两个。”苗覃一脸恶心。 “现在社会对男性包容性这么强了？她不离婚吗？”程槿禾咀嚼的速度都放慢了些。 “他们俩是商业联姻，两家企业相连着呢离不了，而且全是男方企业在支撑着，她还不敢轻易去闹，就只能把火发在别人身上，也不敢明面上整我，在背地里使绊子，这才是最气我的。” 程槿禾听着津津有味，又听到她说：“所以啊，你还是多打听打听江辞吧。” “打听他干嘛？”她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你俩要是结婚，他在外面乱搞怎么办？这种婚最难离了。” 程槿禾没怎么当回事：“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一天，爸妈肯定会为我做主的。” 她把桌上的另一套碗筷往苗覃那推了推：“快来吃饭。” 苗覃没吭声，兀自走到沙发脚，拎了两瓶酒出来。 “......” 一晚上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苗覃难听的歌唱声。 程槿禾：“你要不把话筒声音调小一点，我怕外面的人以为你死老公了。” 苗覃一听，不知道想到什么，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去掏桌上的手机。 程槿禾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拦：“你干嘛?不会是要打电话过去骂吧。” 苗覃自顾自地说：“别，我得找点乐子来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十分钟之后，程槿禾看着屋子里进来的三个面白体瘦的小帅哥，真后悔当时没拦她。 三个帅哥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镂空大褂，隐隐露出藏在单薄布料之下的精美腹肌，皮肤白得发光，娇艳欲滴的样子，看上去好犯罪。 苗覃在一旁招呼他们坐，还不忘幽幽对不敢靠近的程槿禾说道：“放心，是正规渠道，我点的陪唱。” 三个小帅哥非常自来熟，没一会就和苗覃聊开了，那四双手握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要一起跪下当结拜姐妹了。 第四十章 被警察叔叔抓 程槿禾远远坐着，面色有些僵。 她起了身，刚想按铃再点份水果，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砸在墙上的声音很大，屋里的五人都被吓到，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只见门外冲进来三个便服小哥，严厉地指向他们道：“都别动！” 程槿禾下意识把手给举了起来，回头一看，那四个已经害怕地抱在一团了。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便服小哥的眼睛，眼神愈发犀利，要是有枪，估计就开枪了。 程槿禾刚想说话，就被快步冲过来的小哥给强制铐住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拷。 靠。 ...... 榆城市公安局。 屋子里静的只有圆珠笔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桌上的声音。 坐在她们面前的警察面色冷硬，势必要从两个女孩身上瞧出点什么。 “......” “你们自己说说，瞧着年纪不大长得也不错，正儿八经谈个恋爱不行吗？非得以这种方式？就说羞不羞人？” “羞。”程槿禾小声道。 “那还做这样的事！还一次点了三个，两个不够是不是？”警察猛地拍打了一下桌子，声音之大，两姑娘身子都是一颤。 侧后方蹲着的三个小帅哥更是浑身颤抖。 苗覃扯扯嘴皮子，忍不住开口道：“警察叔叔我当时点的是陪唱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谁家陪唱穿成这样？”他指了指那三个人。 三人皆是瑟瑟发抖，经过这么一出，本就单薄宽大的褂子也有些歪了，其中有两个露出了圆滑的肩头，楚楚可怜的。 不忍直视。 “把衣服穿好！”警察厉声道。 三人忙低下头去整理衣服。 还真是，百口莫辩。 还好还好，监控上只瞧见了苗覃与三人手牵手哭诉的画面，没有其他的。 算是证明了她们的清白了。 警察叔叔让她们做个登记，叫人来接就可以走了。 苗覃眨巴眨巴眼睛：“叔叔，我们可以自己回家。” “别啰嗦，快打电话。”警察叔叔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苗覃的目光幽幽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程槿禾。 程槿禾差点跳起来：“你看我干嘛？我就不嫌丢人了？” “我爸妈要是知道会打断我的腿的，但是你不一样啊，你还有哥哥，他们两总不会严惩你吧，都是年轻人，思想很开放的，我就没你的福气了，我家就我一个独苗，上没靠山，下没根底的。” “陆祈川和我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不要面子啊？” “不行。”程槿禾态度坚决。 苗覃：“还有陆承舟......” 程槿禾：“......” 警察在一边敲了敲桌面：“决定好了没有？” 半会，程槿禾默默拿出了手机。 陆承舟那边听说她在公安局，问了句出什么事情了？ 程槿禾没勇气说，就只说出了点小事情。 幸好他不是追问的性子，应下来之后便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程槿禾非常的忐忑。 夜色漫漫，她们和警察叔叔三目相望，无言。 “人来了，你们可以走了。”有一个看着稍微年轻点的警察从房间外面走进来，对着两人说道。 程槿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拉着苗覃朝外面走。 直到，在公安局门边的木椅上瞧见了散漫坐着的陆祈川。 怎么会是陆祈川！ 程槿禾有一瞬间想掉头撞墙。 身后站着的警察叔叔制止了她的想法。 陆祈川在听见动静那一刻便起身回了头，和她相视上，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已经从警察那知道了事情原委。 目光掠过她悠悠朝房间里看去，恰好能将蹲在墙角的三个人给瞧个明白，嘴角抽了抽。 又看向她，眼神好像在说，口味真独特。 程槿禾想把头埋到地里去，可还是坚强地高高昂起了，装作这很正常的样子。 “咳咳......”苗覃受不了这尴尬的迷之氛围，忍不住说道：“那个，咱能不在这站着吗？” 陆祈川先收回了目光，没个好气：“走啊。” 程槿禾拉着苗覃的手，正要跟上去，苗覃立马就挣脱了。 她：“？” 苗覃尬笑着道：“我家离这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们慢走，不送了。” 程槿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掉头小跑着朝另一个方向去，那样子好像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程槿禾：“......” 好啊，果真是薄情的塑料姐妹花。 她心里猛吸了一口气，转眸对上陆祈川的视线，满目冰凉。 “还不走。”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缓缓上了高速。 车厢里安静得过分。 程槿禾想开窗，结果车窗被锁了。 她小声问：“能开个窗吗？我怕晕车。” 就陆祈川那个飙车的劲，不晕才怪。 陆祈川凉凉瞥了她一眼，没给开。 “可真能耐啊，你喜欢那样的？不穿衣服。”他语气凉薄。 程槿禾小声辩驳：“人家又不是没穿，那不是穿着褂子呢吗？” 陆祈川撇了她一眼。 “我又没干啥，你这样看我干什么？”她不怎么服气。 “没干啥能被人家扫黄大队给抓到公安局来？你可真好意思说。” “我们以为是陪唱嘛。” “您老可真高级，唱歌点陪唱，点三个不穿衣服的。” “都说了穿了的。”她争得脸蛋和耳朵都通红。 “这么牛干嘛打电话叫别人来赎你。”他冷言冷语。 “我找的又不是你，我找的是承舟哥，他怎么没来？”她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情，声音大了些。 陆祈川：“嫌你丢人呗，还好意思问。” 程槿禾“切”了一声，别过脑袋去看朝窗外。 鬼才信。 红绿灯街口，车稳稳在边上停下来。 陆祈川干脆别过身子看着她：“你怎么不找你那个未婚夫来？怎么，怕他知道之后不要你了？” 他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嘲意。 程槿禾偏头笑：“这不是还没领证吗？不算亲人，等领了证我一定让他来接。” 陆祈川也笑，笑得人心里发颤。 第四十一章 是你先逼迫我的 程槿禾被他盯得有些发慌，避开视线道：“快走啊，回家。” 这条路上静，到了晚上一辆车也没有，就他们的车停在马路边上，很显眼。 “你......” 陆祈川伸手强硬地别过她的脸，重重吻上去。 程槿禾一双眼都瞪大了，眼里全是他那张放大的俊脸。 陆祈川吻得很深，毫不犹豫。 反应过来，程槿禾忙伸手去推他。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捆住她的肩膀，任由她的手打在身上和脸上。 唇齿胡乱地相撞，她觉得疼，眼睛都被逼红了。 最后那巴掌重重地打在了男人侧脸上。 她的手火辣辣的疼，更别说他被打得通红的侧脸。 陆祈川的动作一顿，这样静止了几秒，慢慢从她身上挪开了，松了手。 唇瓣相离的那一刻，接受到新鲜空气，她止不住地喘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又不顾我意愿地吻我！”程槿禾冲他嚷道。 黑暗的车厢里，陆祈川的眼睛也是一片猩红，情绪掩藏在眼底，渐渐趋于平静。 他开口，声音低低的：“是你先逼迫我的。” “你总知道，怎么样会让我生气。” 他说：“你明明就知道，我还喜欢，和五年前比无疑更甚。” “可是我朝前看了。”，程槿禾固执地看着他：“我打算和江辞好好相处下去，我和他会结婚。” “不会有这一天的。”陆祈川淡淡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你别疯了，你只是一直在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而已，又不是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他打断：“你是这样想的？” 他眸光平静，看了她一眼。 她不说话了。 “我的心思我自己清楚，你的心思，你自己清楚么？” 程槿禾抿着唇，心跳因为刚才的激烈还跳得很快。 凉薄寂静的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纸，能戳破，但怎么也触摸不到。 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隐隐跳动，勾住两颗鲜活跳动的心。 越来越快。 到了家，程槿禾走在前头步子飞快，“蹭蹭蹭”地上楼。 楼下正和保姆聊天的赵惜文瞧着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莫名。 “祈川，你妹妹怎么了？”她自然把目光放在了在后头进门，慢悠悠卸下皮衣外套的陆祈川身上。 陆祈川把外套搭在架子上，闻言看了眼二楼，程槿禾听见母亲的声音就停住了，此时正一脚踩在楼梯上回头看着他。 似也在等，要知道他会回答什么。 那副神气凛然的样子，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 陆祈川唇角轻勾了一下，不易察觉，面色平常道：“哦，没什么，也就是今天惹了点事情被批评了，不太高兴。” “谁批评的？谁敢批评我女儿？你干的？”她微微蹙了蹙眉。 陆祈川缓慢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不是我，是警......” “陆祈川！”眼见着事情就要被陆祈川给抖出来了，程槿禾不由出声道。 声音有些大，吓了赵惜文一跳。 她捂了捂心脏：“槿禾，淑女可不能这样。” 陆祈川在一边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走到茶几处，给自己倒了杯水。 “......” 程槿禾缓了一口气，大脑飞速调转，下一秒道：“妈妈，大哥呢？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他？” 赵惜文反应慢：“哦，他去出差了，估计要一周呢，今天上午去的，你还不知道呢。” 原来是这样。 早知道打电话叫程敬然来伪装一下家委也成啊。 赵惜文回完这句被保姆叫了一声，保姆询问她花盆里的枯叶是要扔掉还是就放在土壤上面当养料。 赵惜文：“就放盆里吧。” 她的思绪就这么轻易被移开了。 程槿禾松了口气，转眸瞧见从楼下走上来的陆祈川。 陆祈川在她面前停下，距离半米。 一楼的二人还进行着刚才的话题，没关注到他们。 陆祈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所以啊妹妹，想事情不暴露的话，就得给点好处。” 程槿禾脑袋微微上扬，像在思考，半会：“行......啊。” 陆祈川眉眼挑了一下。 第二日，JW公司全体员工都收到了一杯匿名咖啡，余下来的那五杯都被送到了陆祈川的办公室里，只因为外卖员一起送来的一张小卡片：感谢陆总救命之恩！ 陆祈川：...... 于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他们陆总干了好事，但是不知道送来咖啡的富贵人是谁。 程槿禾下午来JW参加会议的时候，心情颇好，跟七楼的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还抱了束花来，放在窗台上。 整个七楼的气氛都被她给感染了，如沐春风。 会议开始临近一两分钟的时候，陆祈川才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在程槿禾的面前停下。 程槿禾抬头看他，规规矩矩道：“陆总，有什么事吗？” 陆祈川勾唇：“没什么，怕程小姐没有咖啡喝，特意带了一杯。” 他把咖啡放在她桌前，看牌子就知道是她点的。 会议室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的老大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一片安静。 程槿禾扯出一丝微笑：“谢......” “毕竟是你为大家点的，怎么能不给你留一杯呢。”他故作体贴地说道。 “......” “禾花这是你给大家点的啊？你也太有钱了吧。”诸葛大勇脱口而出惊讶道。 旁边坐着的人“欸”了一声，朝他道：“你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为啥禾花要给大家点咖啡吗？” “陆总和禾花是啥关系啊？” 一时间没抑制住，大家居然当着两位当事人的面就八卦起来了，大概是源于程槿禾好相处的性子再加上陆祈川的散性。 所以他们知道当事人不会生气。 但是这绝对不是程槿禾想要的效果。 她一双眼睛圆溜溜地像小鹿一样，瞪着他。 陆祈川表情焉坏，轻咳了一声，走到上端的位置坐下。 眼瞧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程槿禾想解释都开不了口，陆祈川才轻飘飘地敲了下桌子。 第四十二章 全拉黑了 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 陆祈川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淡声道：“开始汇报吧。”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程槿禾恨不得扶额退下，真是后悔。 大家那止不住四处张望的眼睛哪里像是能控制住的样子，怕是一出了会议室就能传遍整个公司。 会议结束，屋子里全是收拾东西的声音，有人已经起了身。 程槿禾忍不住出声：“那个......”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包括正前方的陆祈川。 他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 程槿禾微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和陆总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别误会哈。” 她可不想陷入一场绯闻的混战。 “可是你们不是一个姓氏啊......”有耿直的人下意识说道。 “是我认的干妹妹，你们出去忙吧。”不嫌事大的陆祈川在程槿禾之前开了口。 干妹妹，听上去好不正经。 程槿禾张着嘴看向陆祈川。 大家听到了陆祈川的吩咐，离开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不出三十秒，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还不忘贴心地为他们关了门。 程槿禾：...... “你干嘛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她低下头收拾东西，也要走。 陆祈川慢悠悠道：“我怎么了？我做好事你为我留了名，我当然也要给你留名，不然怎么名垂青史？” 程槿禾扯了他一眼，急匆匆站起来走了出去，生怕多待一秒，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回来。”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咱俩没什么可联系的。”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游戏画稿的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了，之后一段时间她估计不会再来JW，得亏他提醒，回去就把黑点的微信号暂时拉黑。 晚上，云念发来了消息，邀请她参加一个富商办的酒会，在这个周末。 这还是云念第一次不是因为陆祈川而找她，搞得她还有些不敢轻易答应。 直到云念发来第二条消息：必须来，事关你人生大事。 * 自从完全拉黑陆祈川后，程槿禾总觉得老天在逗她。 一个天空万晴的下午，她没去工作室，在家里陪赵惜文种花。 后院里的土壤早被翻新过了，在阳光下也透着湿润，又软又亮。 程槿禾蹲在赵惜文身边，往提前挖好的坑里放种子。 身上全副武装，生怕被晒黑，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槿禾，你带手机了吗？”赵惜文突然问道。 她一身轻装上阵，什么也没带。 程槿禾右边口袋沉甸甸的，放着手机。 她开口：“带了。” “给你二哥打个电话，叫他回来的时候去一趟Su店，把我新订的衣服取回来。” 程槿禾放射弧很长，过了几秒才慢慢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中午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下午四点就会到家，眼瞅着时间就快到了，顺道的事情。” “哦......”她慢吞吞地起身，走到一边去掏手机。 程槿禾拨了号码，打过去。 那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好样的，陆祈川把她手机号给拉黑了。 程槿禾默默地打开了微信，把陆祈川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结果消息也没发出去。 陆祈川也把她的微信拉黑了。 她只拉黑了微信，可是他拉黑了她的所有通讯方式。 快被气死了。 “......” 完全无从下手，她要怎么跟赵惜文交代，说他们兄妹俩互相拉黑了对方的所有通讯方式？ 她思了一会，回到赵惜文的身边。 赵惜文还在低着头忙活，瞧见她的影子，便问了句：“怎么样了？” 程槿禾：“他没接电话，估计在忙。” “行，那就给他发条短信吧，他应该能看到。” “好。”程槿禾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胡乱敲打了几下。 过了半个小时，陆祈川到了家，那时候她们也已经忙完了，在茶厅喝茶。 茶厅离正大门近，就在喷泉旁边。 赵惜文招了招手，让陆祈川过去。 陆祈川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程槿禾，在空位上坐下。 伴随着一股燥热，凉风缓缓吹散。 “祈川，下午在忙什么呢？妹妹给你打电话都没接。”赵惜文不由地提起这个话题。 程槿禾手下拿茶杯的动作一顿。 陆祈川瞟了她一眼，似乎给看穿了，半秒之后才似笑非笑道：“打了吗？” 眼神盯着她。 程槿禾慢慢抬头，先是看了眼满是疑惑的赵惜文，才迟钝地和他对上视线。 “没......打吗？”在赵惜文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里满是暗示。 陆祈川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几秒后一笑：“哦，我没注意到。” 气氛骤然缓和。 程槿禾缓缓松了口气。 ...... 周五一大早，程槿禾就驾车去了机场。 在机场A出口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熟人的身影才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白发及肩的老人，体态宽胖，看上去和蔼可亲。 一张脸上，大半的胡子，和动漫里常出现的老人形象很像。 程槿禾招了招手：“杰恩。” 杰恩，就是在国外时带他们的导师。 杰恩被这么一叫，终于是看到了她，笑得眉眼柔顺:“Jing。” “用中国话来说，你应该是叫越变越漂亮了吧。”杰恩一开口就是标准的普通话。 他对于研究别国文化很感兴趣，在自己的作品中也经常会借鉴这些文化素材。 程槿禾迎上去：“谢谢您的赞美。” 两人一阵寒暄，过了会程槿禾的目光看向他身后侧站着的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一脸柔和的笑意：“槿禾。” “嘉雯，好久不见。”她说。 两人算得上是校友了。 可惜今天周应淮没来，中途有事转道离开了，不然校园三人组可就重聚了。 周应淮说改天他做东请客。到时候说不定能聚一聚。 ...... 三人一块上了车，缓缓驶向高速公路。 窗户被严密关上。 “槿禾，我给你发个定位。”齐嘉雯说。 第四十三章 孽缘 程槿禾疑惑：“什么定位？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齐嘉雯嗔怪地看了杰恩一眼，道：“这老头说他有一个好朋友，今天也要和我们一块吃饭，那个人也订了餐厅，说是去那吃。” 杰恩赞同地点点头。 这小老头挺好相处的，但就是有点古怪。 程槿禾算是习惯了，有些哭笑不得：“行。” 结果开着定位驶向餐厅的方向，居然跟她订的那家餐厅位置是一样的。 还真是巧了。 杰恩一路都很兴奋，看着前路开口道：“今天我要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们。” “......” 目的地是一家风格很淡雅的意式餐厅，有两层，一层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快要顶天的巨型音乐盒，随着盒顶水泉铃铛般的流下，音乐声也慢悠悠的响起， 音乐盒上的芭蕾舞者转着圈跳舞。 服务员引着他们上了半环式的楼梯，到二楼最里间的房间。 这个房间位处于餐厅最好的位置，程槿禾想订都没订到，没想到阴差阳错还反倒成全了。 到了门前，服务员弯下身子拉门，示意他们进去。 杰恩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得很，小蹦着第一个进去。 程槿禾抬眸朝里边看去。 靠窗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一身难掩的贵气，再凑近一看，陆祈川。 程槿禾顿住了脚步，一时之间没跨进门。 她和坐在里面的人目光对上，陆祈川站起了身，勾出一抹微笑，瞥过眉眼和杰恩打招呼。 杰恩一口一个“朋友”地叫他。 两人看上去似乎还挺熟。 齐嘉雯眼见着程槿禾不进去，不由道：“怎么了？” 程槿禾回过神，终于迈开步子，僵硬笑道：“没事。” 门被服务员给关上。 齐嘉雯先礼貌地和陆祈川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 “女士先坐。”杰恩做出绅士的举动，让两位女孩先坐下。 等她们入座之后，他和陆祈川才坐下。 程槿禾心里满是疑惑，陆祈川是怎么和杰恩认识的？居然还这么熟。 恰在这时，杰恩叫了她的名字：“Jing，这就是我要给你和嘉雯介绍的朋友，Lu。” 他抬了抬手朝向陆祈川的方向。 一时间，陆祈川的演技好极了，仿若真的和她不认识，亲和地看向她：“你好。” 程槿禾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好。” 没笑得出来。 陆祈川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没人注意到。 只有他，瞧见了她的窘迫。 对于今天会发生的一切，陆祈川好像早有预料似的。 但程槿禾没有证据。 杰恩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又开口：“你们是同一个国家的，你们国家不是有那个微信吗？用来交流的，你们互相加一个。” 没让齐嘉雯加，却让她加。 再加上小老头的笑容，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意图。 “......” 陆祈川还没有动作，程槿禾就先道：“不用了吧，我们又不会联系。” 装傻充愣的本事一绝。 齐嘉雯全程保持沉默，嘴角轻轻弯着保持礼貌，明显是不想让这槽浑水溅到自己。 杰恩：“怎么不联系？你们都是年轻人，长得都很好，又都是要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必然会发生故事。” “用你们的话来说，是叫缘分吧？你们有缘分。”杰恩笑得开怀。 程槿禾：“......” 他要是知道两人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叫着同一个人妈妈，估计能蹦出一个新的词，孽缘。 “杰恩，我有未婚夫了。”她无奈开口，希望以此来打消他的念头。 陆祈川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 “未婚夫，那有什么关系？这是一个开明的世界，要相信爱，你们很合适。”杰恩自从知道好朋友没女朋友之后，便一直想要把他和自己最爱的徒弟撮合在一起，现下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也就加个微信而已，没什么的，又不代表之后会发生。”他坚持。 程槿禾拒绝不了自己的恩师，坐了半会，见大家的目光还聚集在自己身上，主动起身拿起手机，看向一直没发言的陆祈川，笑得勉强：“那我们......加一个吧，行吗？” 语气客气。 陆祈川眉眼微微扬了一下，语气缓慢：“当然，可以。” 真的太欠揍了。 于是程槿禾眼瞅着昵称叫C的男人，又回到了她的通讯。 陆祈川敛眉看着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 就好像他们互相空白的五年。 那些爱恨都随着聊天记录寻不到了。 程槿禾心里抑着，低着头一时有些沉默。 场面居然有些安静。 齐嘉雯轻咳了一声，轻笑道：“二位如果要聊天的话还是改天吧，前菜端上来了。” 看着他们都低着头看手机屏幕，真挺像在偷偷打字。 程槿禾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把手机反放在桌面上。 陆祈川难得有些不在状态，杰恩说话都没搭。 好在没过一会，前菜就被端了上来。 “这味道很正宗。”杰恩惊喜地说道，完全没意识到氛围的僵硬。 程槿禾有意配合：“正宗就好。” ...... 这几日榆城的夜晚风格外的大，路边的树枝都被吹得摇摇欲坠，沙沙作响。 眼瞧着日子，离入冬也不远了。 站在路边上，酒店派来了司机接走了齐嘉雯和杰恩。 隔着车窗，杰恩还在一个劲地冲他们挥手说再见。 这举动逗笑了程槿禾，也挥了挥手。 车子开远，她的手重新揣回外衣口袋里，侧眸看了眼陆祈川。 他面色平静：“怎么回家？打车还是走路？” 这地方其实离别苑挺近的，两个红绿灯的事情。 程槿禾思了一会道：“走路吧，等车的间隙都能走到家了。” 他“嗯”了一声。 两人隔着近一米的距离，走得很慢。 走着走着，程槿禾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恰好触及上。 她抿了抿唇，开口：“你怎么认识的杰恩？” “他不是第一次来中国。”言语简短。 程槿禾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居然会有些失望。 她竟然以为他去过莱雅。 第四十四章 戏 这一趟回家的路，突然变得很漫长，好像走了很久。 但是也好短，短到来不及说上几句话。 明明是这样凉快的气候，她却觉得好闷。 周六，云念亲自驾车去了陆家。 赵惜文有些惊讶，邀着她进来，在客厅里一阵寒暄之后才知道，是来接槿禾去参加酒会的。 程槿禾还在楼上磨蹭打扮。 云念讨好长辈的能力一流，没一会客厅里就满是清浅的笑声。 很是熟络。 一会，程槿禾才下来，一身流苏淡蓝色的半身蓬蓬裙，看上去俏皮又可爱。 云念夸了句:“漂亮。” 程槿禾看着她，疑惑道:“不是酒会吗？你怎么穿这么素？” 云念没穿裙子，身上的套装有点像马仔，利索干净。 “因为我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做啊。”云念神秘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程槿禾不由想到她所说的那个“人生大事”，好奇心更浓了。 两人正要出发，碰上了从外面进来的陆祈川。 他似乎是刚打了球回来，手上系着护腕，头发上也绑了个黑色发带，发尾有些湿。 云念瞧见他，双眼一亮：“嗨，祈川。” 陆祈川嘴角敷衍地弯了一下:“云小姐。” 他的目光又落在程槿禾身上，很快移开：“这是要去哪？” 问的是云念。 云念说：“去参加一个富商酒会。” “富商酒会？”陆祈川思了会，笑：“姓刀的那位？” “是的，你想一块去吗？”她回笑。 程槿禾撇开眉眼，不想看见他们俩这副调情的场面。 陆祈川笑意渐浓，目光淡淡扫过程槿禾：“不去了。” “祝你们好运。”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程槿禾觉得他可真奇怪。 云念拉着她匆匆出了门：“迟到就看不到好戏了。” 程槿禾没想过这好戏还真跟自己有关。 ...... 到达酒会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酒会的场地设在一个酒庄里，到处是藤枝树蔓，飘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藤上缠绕着各色的小灯泡，照亮了这一片。 一群打扮漂亮的人穿梭在其中，手上都拿着酒杯。 歌声轻快，有人坐在其中弹唱。 听说今天还是这位富商妻子的生日。 在身边经过第二位端着盘子的服务员时，程槿禾拿下了两杯葡萄酒，一杯递给了云念。 云念摇摇头，把两杯都拿过去随意放置到桌上，脚步匆匆：“今天可不是来品酒的。” 她们穿过一栋栋纯白欧式的房屋，环境渐渐变得单调昏暗。 声音渐渐离远了。 听得见树上虫子蝉鸣的声音。 程槿禾忍不住道：“我们是要去哪？” “好东西可不会轻易让你看见。”云念说。 最后她们终于进了一栋阁楼，上了二楼。 二楼没有屋顶，又空又旷，放着两个裹着灰布的雕塑。 云念拉着她在护栏处停下。 楼下有人在说话。 程槿禾的目光随之看去，发现这底下居然是一个露天泳池场，有一个大大的棚，遮住了一半的视线，但隐隐能看见棕皮沙发上坐着几个人。 有男有女。 准确来说，画面有些不堪，男人的手环着身边女子纤细的腰，女子一身紧裙勾勒着身材，柔软地依附在身边男人的身上。 两对男女，都是这样的搭配。 云念冲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江先生，这批货源，我已经答应给你哥了。”出声的是一个声音沉稳男人。 瞧着侧脸，风度翩翩。 他对面坐着的男人，瞧不清脸，身子板瞧着更瘦一些，金贵儒雅的作态。 他轻笑：“给不给不是由能力决定的吗？” 是江辞，程槿禾听出来了，眼神不由一怔，慢慢落到他虚扶在女人腰间白细的手。 那女人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肩上，不用细看都知道是何等的妖娆。 一句话，男人笑出了声，举起杯子来和他碰了碰：“这话也不错，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三天后的记者会，等着看。”江辞不急不缓道。 尽管程槿禾早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此刻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一时没动，甚至忘记了身旁还有人。 两人聊完，男人搂着身边的窈窕女子起身告辞朝着房子里去。 江辞还坐在原位没动，女人从桌上拿了葡萄要喂他。 “你吃吧。”江辞语气温和。 程槿禾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觉得心里万分复杂，突然就想到了那日苗覃和她说起的八卦。 如果有一天，她和江辞真的结婚了，她可以接受丈夫和别的女人举止亲昵吗？哪怕她不爱江辞呢？ 夫妻两人面和心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吗？ 她突然意识到，婚姻也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江辞。”云念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下面的人听见。 江辞听见，抬眸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他眸色淡淡，不偏不倚地和程槿禾对上视线，即使身边美人在怀，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慌张，反倒冲她们这扬了扬酒杯。 云念笑得张扬：“真是好巧啊。” “是挺巧。” “不打扰你的好事了，我们先走了。”说完，她拉上怔愣的程槿禾，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叫他干嘛呀？尴尬死了。”回过神的程槿禾心里万分感慨。 江辞不会误会她是来抓奸的吧？她可从来没打算管他的闲事。 “总不能让他开心，你一个人伤怀吧？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撞见了他的丑事，哼。”云念一点也不在乎江辞会怎么想。 “话说你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两人一边走，程槿禾好奇地问道。 云念：“很容易啊，他身边那个男人就是办这个酒会的富商，这两人暗里苟合了不少坏事，就是那种满是铜臭味的商人，我最讨厌了，而且那个富商表面营造什么爱妻人设，其实呢就是个大色胚，情人一大堆，江辞和他搅合在一起，能是什么好鸟？” 说到这，她一本正经的双手拉住程槿禾站住：“槿禾，我是真拿你当姐妹的，这种男人还是远离比较好，什么浪子回头最假了，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啊，不可能轻易为了你回头的，哪怕是天仙来了，也得掉层皮才能回去。” 第四十五章 思虑 程槿禾回拉她：“谢谢。” 她神思飘得有些远，说话的语气轻轻的：“我本来还很内疚觉得心里负担来着，现在好受些了，就算我跟他平分秋色吧。” “什么意思啊？”云念有些没听懂。 程槿禾笑笑：“没什么，反正谢谢你了。” “你和他结婚的事情，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程槿禾认真道：“我会的。” 刚才见到江辞的画面，给她的冲击可太大了。 ...... 到了家，难得见到了陆渊。 他和赵惜文挨着坐在沙发上聊天，赵惜文脸上是柔和的笑容。 声音有些小，也不知道是聊了什么才会这么开心。 “槿禾。”看见她，赵惜文招了招手想让她过去。 程槿禾站着没动，手背在后面满是俏意：“我就不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慢，有意打趣。 连陆渊这样严肃的人都忍不住弯了唇：“那就上楼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得嘞。”程槿禾敬了个礼，欢欢快快朝楼上去了。 赵惜文有些无奈：“这丫头，今天怎么瞧着这么高兴呢？” “估计是在外面玩开心了吧。” “......” 程槿禾到了自己门前，下意识先看了眼陆祈川的房门，房门紧闭，今日倒还挺安静。 她撇了撇嘴，打开自己的门，第一件事，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流淌的水声遮盖住了一切别的声音。 满屋子的雾气。 洗完澡又在浴室里吹干净了头发，程槿禾才走出去。 满身清爽，刚想关了灯睡觉。 然后。 “你怎么又跑到这来了？”她眼见到陆祈川这家伙躺在自己近两米的床上，那自在的样子，仿佛这就是他的房间一样。 陆祈川偏爱那款纯黑的睡衣，被子只拢住半身，上身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两个枕头被他叠在一起，压在脑袋下，头发柔顺散到了额前。 这还是洗了澡才过来的。 可是她明明锁门了呀。 程槿禾突然回想到什么，下意识瞟向阳台。 她一声冷笑：“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陆祈川不为所动，换了个姿势：“你再叫大声一点，你妈就上来了。” 程槿禾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四楼一片静谧，走廊映着昏黄柔和的灯光。 松了口气，指向阳台，这次声音放小了一些：“你快回去。” 陆祈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犹豫三秒，程槿禾慢慢回拉上了门：“你说。” “你过来。”他道。 程槿禾面露狐疑：“你不是在套路我吧？” “套路你做什么？我有那么无聊吗？”他的表情颇有些不耐烦。 “你还听不听？”再次催促。 大概是洗澡洗昏头了，她竟真信了他的鬼话。 面上松缓了些，走到床边：“说呗。” 下一秒，陆祈川忽然伸手，力气之大，半环住腰硬生生将人给拽到床上，另一只手揽住腿，抬了力。 程槿禾没作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给死死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了。 陆祈川还贴心地帮她把被子捻好。 程槿禾的脑袋被迫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可以闻得见淡淡的香味。 “陆祈川，你是不是有病？”挣脱不掉，她的头发都乱了，脸红红得像蜜桃。 陆祈川回得大方：“是。” 他伸出一只手来，按了床边墙上的开关键，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睡觉。”他说。 “我们俩都分手了，你觉得你老这样合适吗？”她终于得以抽出一只手来，想推开他，结果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近，几乎贴到一块了。 陆祈川的脸贴着她的侧脸，声音传到耳朵里有些闷：“嗯，那你就跟我复合。” “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回得干脆。 陆祈川也不恼：“嗯。” 听上去似乎还有一点愉悦？ 程槿禾脑子里的东西像是一瞬间被丢掉了，莫名转了话题：“你今晚很开心？” “嗯。”他回答的声音一次比一次低，眼瞧着是真要睡着了。 黑夜里，那张脸也渐渐清晰明了，轮廓深邃，标准的男美人长相。 程槿禾看着他那颗眼尾的痣，就很想伸手摸一下，幸好理智还没被美色吞噬，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你为什么开心？”她又问。 好久都没有回答，正当以为他真睡着了的时候，又有回答：“不知道，你猜。” 这次声音很轻，隐隐带着倦意。 程槿禾没再出声打扰他，也放弃挣扎乱动了。 这人看上去是睡着了，可是每当她有动作的时候，揽在身上的手都会收紧，根本动弹不得。 她心里想着，不都说男人最不喜欢小女儿家的东西吗？她这一屋子全是粉蓝的装饰，连床单被套都是粉红的，他干嘛一天往这跑。 心里想着想着，有了睡意。 屋子里一片静谧。 等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揽在腰上的手也慢慢松了力。 程槿禾无意识地转身，双手合一放在脑袋下，朝他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碎发有些刺，隔着薄薄的衣料，挠在人心上。 陆祈川感觉，像有一只小猫一直在往自己怀里钻，毛发又柔又软，还很香。 ...... 第二日程槿禾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了身影。 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宽近三米的大床上，就是很舒服。 她下楼的时候，陆祈川正站在桌旁听赵惜文说话。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卫衣，头发被发带束着，露出额头。 听见下楼的声音，边喝水边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淡淡，很快收回。 和昨晚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程槿禾觉得自己大概是做梦了，打了个哈欠，进了厨房去，看看早餐有没有做好。 出来后，赵惜文也终于和儿子说完话。 程槿禾终于插上话，一出口便是：“妈，我要给阳台的门镶个锁。” 陆祈川手上动作一顿，朝她那看了一眼。 阳台的门本来都是要镶锁的，但当时程槿禾觉得不好看，毕竟她的门可是专门定制，上面的图案颜色都是最喜欢的，如果加锁的话，感觉就像粥里混进了老鼠屎。 第四十六章 揽秋华 赵惜文觉得好生奇怪：“你之前不都不愿意吗？” “我现在又愿意了，门不锁总觉得没安全感。”程槿禾随口胡扯道。 赵惜文面露狐疑，见女儿一脸坚持，于是道：“那我帮你联系联系？到时候你跟师傅自己商量要什么款式的。” 程槿禾点头，不去看陆祈川的脸色，转道又朝楼上走去，要换衣服。 楼梯才上了几个台阶，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和她同频率地上楼梯。 “你要加锁？”身后的人出声，声音倒还清闲。 程槿禾没回头，“嗯”了一声。 “打算防谁，我吗？”陆祈川不急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程槿禾：“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行，你跟师傅联系的时候也帮我问一问，买什么器具开锁方便，锤子还是斧头。” 程槿禾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瞪他：“你没完了是吧？” “是你，别费那个劲了。”他无耻地坦然。 “你这属于性骚扰。”程槿禾一个没忍住说道。 陆祈川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性，有吗？” 程槿禾不理他了，上楼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 程敬然在俱乐部那饱受“摧残”之后，终于决定回去了，程槿禾早早到了酒店楼下要送他。 两人一块在酒店附近吃了个早餐，程敬然看上去还有些恋恋不舍。 上了车，半天不启动，手把着方向盘开着窗户和她两两相望。 他开的这辆浅蓝色的车就是程槿禾送的那一辆。 程槿禾瞧他这样，不禁笑道：“不是你自己要回去的吗？” “是祈川哥逼我的。”程敬然欲哭无泪。 程槿禾抬眉：“他怎么逼你了？” “他说我在这尽惹人烦，要我回去，我当然不愿啊，他就说可以帮我改装一辆赛车，但是前提是我得听我爸的话回去，这就是逼迫嘛，诱惑和逼迫同时......” 程槿禾心里异样，没想到陆祈川会这样，缓了缓神色才道：“你和你爸爸协商好了吗？” 他点头：“他准我打电竞，但是只能到二十八岁，二十八岁以后就得去公司帮他的忙。” “那不就成了？回去好好念大学。” “姐，我下次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程槿禾扯了扯嘴唇，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又不好直接驳回：“下次再说吧......” 总觉得这小子漏金是怎么回事。 程敬然撇了撇嘴，很失望。 ...... 在酒店门口送走程敬然后，程槿禾就直接去工作室了。 今天属于自由上班日，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成，这是程槿禾定的规矩。 她到的时候，工作室里只有阿林一个人，瞧上去挺冷清的。 阿林总是习惯于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垂着脑袋忙碌，听见动静也不见得抬头一次。 程槿禾没打扰，坐下之后便打开电脑看邮件。 结果，反倒是阿林来找她了。 阿林神色平静：“学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程槿禾嘴角轻轻勾着：“你说。” 她的目光只从屏幕上离开了一瞬，恰好看见了新投来的合作意向书，笑容不由更深，自从和JW合作之后，名声好像打开了，上门来求合作的人挺多。 “我有一个同学，写小说的，在软件上连载，名气不错，有合作方找上门想把这个做成动漫，平台已经谈好了，但就是对画师不太满意，她看过你和师兄参与制作的那部动漫电影，说很喜欢你的风格，让我帮忙问问有没有机会合作。” 程槿禾抬了抬眼有些讶异，还没张口说话，阿林就又道：“那部小说叫做揽秋华，古言小说。” 古言？听上去还挺有挑战度，程槿禾双眼一亮：“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她吧，我跟她商量着看看。” 阿林应了声：“好。” 没过多久，两个姑娘就加上了联系方式，聊得还不错，程槿禾也是现在才发现这姑娘写的小说都挺火的，特别是这部揽秋华，热度很高，算得上是大IP了吧。 这样的热度，想要找到合适的画师不是应该很容易吗？程槿禾产生了怀疑，不过只是一瞬，兴趣最终战胜了怀疑，答应了下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把小说改成动漫的形式。 一连几天她都完全投入了进去。 结果就导致，她忘记了回复江辞的消息，足足两天。 后来还是赵惜文和她提起的这件事，说江辞的表姑要过生日，在酒店办生日宴，托人来问她愿不愿意一块去。 这是想带她捋捋裙带关系了。 程槿禾都没敢和赵惜文说忘记回江辞消息的事情。 第一，这很不礼貌，第二么...... 幸亏赵惜文没想到这层。 话说这江辞对她也真是高冷，发消息多说几句话会怎样？就问她有空没，也没说清楚目的，没等到回复，干脆就换人问了。 赵惜文替她给了回复之后，江辞那边很快就寄来了礼服，是条缀着淡紫色玫瑰的深蓝色纱裙，穿在程槿禾身上十分的合身。 她遵母上大人的吩咐穿出来给看看，被陆祈川给瞧见了，他还讽了一句：“你未婚夫眼光不错啊。” 程槿禾听出来了，赵惜文却没听出来，还笑着道："是啊，没准这两孩子还真挺合适。" “......” 太阳渐渐落了幕，江辞的车才缓缓来到。 程槿禾就在家门口等着，车一停下就拉开车门上去。 江辞还有些惊讶：“我以为会等你一会。” “为什么？” “因为漂亮的姑娘捯饬起来需要时间。”他答得也快，语气轻巧，像是故意逗女孩开心。 程槿禾微微一笑：“漂亮的女孩怎么样都会很好看，不费劲也成。” 倒是没说错，今日她的耳边别了一朵与衣服颜色搭配的玫瑰花，头发披散在肩上，发尾微卷，的确算是很简单的造型了。 江辞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车缓缓上了榆城建设最美的桥，现在桥上的灯已经亮了，开着窗，似乎能感受到江上吹来的风，凉凉的。 第四十七章 比陆祈川还善变 江辞面色始终平淡，让程槿禾甚至有一点怀疑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么健谈风趣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她突然记起了另一件事，转过头去抱歉地对他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理由她说不出来，总不能说是因为沉迷工作吧。 “我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江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乎也不生气。 程槿禾一时没反应过来：“生什么气？” 江辞没说话。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了，急摆手：“你别误会，我干嘛生你的气呀？” 那句跟我又没关系没说得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江辞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而你不在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程槿禾因为他的太直接说不出话来。 氛围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下一瞬，他笑出声：“不过没关系，对于联姻来说这是常有的事。” 程槿禾觉得他比陆祈川还善变。 “我们都是可怜人，但是利益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人们可能会因为爱情而分开，但被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婚姻，永远更坚实。” 程槿禾突然就明白了，他是在借那天晚上的事情向她表态。 不得不说，江辞这个人理性直白，其实很适合联姻。 但他永远只会让你看见他想让你看见的一面。 程槿禾偏偏是一个感性的人。 车身拐过一片沙地，最后在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上停了下来，周遭也停放着几辆豪车。 看来他们来得不算早。 江辞先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座为她开了门，伸出一只手，笑容在没灯的环境下瞧不太清楚：“走吧，该应战了。” 程槿禾看了眼他的手，没挽上去，下了车。 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她只是暂时有些不习惯亲昵的方式。 细算起来，两人也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这是第三次。 江辞也不恼，勾了勾唇收回手。 两人一块朝着灯火最通明的地方走去。 江辞的表姑好清净，这场设在江边的生日宴并没有多热闹，请的也都是和家里有关系的人，偌大的宴厅里，呈现出一片简单光洁的风格，大多是紫色的帘布。 他的表姑喜欢紫色。 江辞也是一身深紫色西装，和程槿禾身上的裙子一看便知是情侣款，站在一起，身材皆是修长偏瘦，看起来真像一对璧人。 倒真应了赵惜文说的那句话。 听说江辞和他的表姑关系很好，怪不得下了这样的功夫，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江辞领着她去向宴会的主人打招呼。 路有些长，走着走着就脱离了人群。 上了二楼，这里很静，倒是有很多花。 “姑姑。”他叫了一声在花廊前站着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纯白的长裙，头发低低挽着，显得庄雅大方。 听见侄子的声音，才眸色淡淡的朝他们看过来。 裙子没有双袖，露出洁白的手臂，上面戴着一串缠绕了好几圈的珠链，看起来倒真像俗世外的人。 程槿禾感受到她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三人都没有说话。 那道目光打量的细致，程槿禾不太适应。 幸好，终于是移开了。 李舜华开口：“合适。”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合适。 她又道：“你手上的佛珠颜色很亮，材质好，是自己买的吗？” 程槿禾下意识去摸了摸手腕上的东西，一笑，道：“是家里长辈送的。” 李舜华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问：“你们去玩吧，我这无聊，没有人堆热闹。” 江辞表情平静，说了声：“好。” 他们居然只是简单见了个面。 程槿禾半点没看出他们的感情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平常了。 一楼有人在跳舞，厅里放着很悠扬的音乐，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 江辞没邀程槿禾跳舞，反倒去了沙发角。 坐在这的大多是长辈，眉眼里全是阅历。 江辞和他们介绍了她。 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从江辞的介绍中提出了关键词:"陆家的丫头？" “是，阿辞要和陆家丫头结亲了。”他身边姿态端庄的夫人微笑道。 程槿禾在几人打量的目光中微微屈了一下身子，以示礼貌。 “挺好。”男人说。 语气冷淡，没了下文。 也是后来程槿禾才知道，这位居然是江辞的爷爷，旁边坐着的夫人则是陆家大先生的妻子。 一直没见着陆家大公子。 程槿禾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江辞和那个富商的对话。 那个男人口中的“你哥哥”不会就是江家大公子吧。 她没忍住看了江辞一眼，江辞没什么反应。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里无聊极了。 终于到了十点，江辞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程槿禾以为这个十分平常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 二人打了招呼临走之际，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穿着简单，满脸凶意的妇人。 他们一时站住没动，眼瞧着妇人迎面走来。 那妇人在江辞面前停下，明显就是认识。 程槿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没太搞懂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那妇人扬起手重重打在了江辞的脸上，声音很大，半张脸很快就红了。 江辞面色不变，拉住正一脸懵的程槿禾往身后带了带，语气平淡：“您这是做什么？” 妇人声音又大又尖锐，生怕别人听不见：“江辞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瞒天过海，你害了自己哥哥的前途，心狠手辣，我非得在大家的面前揭穿不可，谁也别想好过。” 四周的人就远远瞧着这边的动静，未曾上前，也没阻止。 音乐声仿佛一瞬就不存在了。 “你在说什么？”江辞情绪平静得好像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妇人冷笑：“有时候真想把你脸上虚伪的这层面具给撕下来，让大家瞧瞧你心里究竟是不是黑的，海平在记者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事，你敢说没有你的插手？在这装什么装。” “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哥哥呢？” 妇人没半点犹豫道：“因为你嫉妒他呗，觉得家里公司的资源全给了他，你捞不到好处，江直又不拿你当亲儿子，你......” 第四十八章 开心点啊 “王佳丽！”另一道淳厚严厉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妇人的声音。 满室安静。 他们三人的目光一同向声音的来处看去，走在前头气势汹汹的就是那位江直。 身后还有两个人，他夫人徐熙和老先生。 这两人程槿禾刚刚见过。 江直走过来，又重重给了妇人一巴掌。 语气愤怒：“你这个丢人献脸的东西！” 程槿禾心生讶异，没忍住看了眼江辞，他面容清冷，看不出情绪。 “你打我做什么？该打的是他这个白眼狼。”妇人眼圈红通通的，手指着江辞。 江直瞪着她：“你瞧瞧你都在说些什么？” “我哪里说错了，他害了我们的儿子，我没骗你，你......”她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给我住嘴。” 妇人懵了，目光看朝缓缓走过来的两个人。 皆没有惊讶之色。 她一瞬明白过来，不敢相信地看向江直：“你都知道对不对？那你还视而不见？那可是你亲儿子。” 江直吼道：“现在就给我离开，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说着看了程槿禾一眼，在示意女人有外人在。 程槿禾抿了抿唇。 “可是那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以不管？徐熙那个女人没有心，她待我们的儿子又不好，如果我不替儿子做主的话，就没有在乎了。”妇人情绪接近崩溃，快要哭出来。 徐熙就是那位夫人，也是江直的正宫太太，始终不说话，搀扶着老先生站在不远处，眼神温柔又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那么多人都盯着这边，江直面子挂不住，再次下命令道：“先回去。” 这次是咬着牙说的。 妇人还是很听话了，哀怨地看了眼江辞，终是一句话不再说，转头走了。 背影在灯光下显得佝偻瘦小。 老先生和徐熙这才走近，江直微微屈了些身子，很是恭敬。 “你就是这么处理家事的？”老先生一双眼睛浑浊锋利，不怒自威。 程槿禾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不太明显。 接着，又道：“阿辞虽不是你的骨肉，但也是你弟弟唯一的孩子，我倒也想知道，你们都亏欠了他什么？” 徐熙轻笑，眼角有细微轻小的皱纹：“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亏欠？那女人胡说八道罢了。” 江辞面容平静，不曾言一语。 老先生看了眼他，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阿辞，今晚也累了，先送这丫头回家吧。” “是。”江辞应下，拉住程槿禾的手腕带她离开。 走远了，渐渐脱离了人群和灯光，扑面而来的风，清新舒服。 江辞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腕。 两人的步子渐渐慢下来。 程槿禾才发现，这不是车停住的地方，他大概有些走神了，无知无觉地带她来到了观景台。 江边的观景台，游客其实不怎么来这，所以到了夜晚灯也没开，石子路上生了些杂草。 江上暗暗的一片，只听得见隐隐流淌的水声。 昏暗之下，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程槿禾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可能并不如表面那么镇定。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说点什么。 他不说话，静静盯着汹涌的江面。 抿了抿唇，程槿禾终是先开了口，语气尽量轻快道：“开心点啊，这不是大仇得报了吗？” 闻言，江辞侧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毫无波澜：“什么仇？” 程槿禾耸耸肩：“我不知道啊，你又没告诉我，但是今天那个突然冲过来的女人，还有江先生那一堆子人，包括我，不都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吗？虽然不知道你的最终计划是什么，但是现在看来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江辞：“哪里看出来的？” 程槿禾笑：“如果你不是早有准备，那个女人气势冲冲走过来的时候，你早该拉着我跑了，怎么还会在那站着？还有你那个伯伯江直和你爷爷，说几句话就要看我一眼，啥意思嘛，没有我在场的话这场戏怕是都演不完。” 江辞被她逗乐：“你倒也聪明。” “我本来就聪明好不好？”程槿禾双手叉腰道。 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整，全部烟消云散。 江辞嘴角弧度渐深。 他一直以为他的未婚妻小姐是一位安静无趣的大家闺秀来着，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走吧，送你回去。” “......” 对于江辞家里的事情，程槿禾本着不好奇不多问的心思打算装糊涂，可偏偏身边还有个云念，生怕她瞧上江辞似的，发了一大堆江家的信息过来。 复杂程度堪比现代版甄嬛传。 她才知道那位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女人是江直的小老婆，在江家做保姆的，没想到和上司生出了感情，江老爷对此大发雷霆，本来要把人给处理了，结果这时她怀孕了，徐熙嫁过去多年一直生不出孩子，这可是江直的第一个孩子，只得留下来。 于是两女共侍一夫，孩子出生，取名江海平。 后来徐熙又能生了，生下女儿江念慈。 其次就是江直和弟弟的争权夺利，江老爷年纪大了，只在公司挂了个董事长的虚名，权力下放对公司里的事情不管不问，就是这样才导致了兄弟俩无所顾忌的争斗。 后来事情闹大，还是因为江辞的妈妈投江自尽，就是晚上他们去的那个江边。 江辞的妈妈不像徐熙那样家里本就有权势，她是真心爱惜丈夫的，结果丈夫出车祸半身残废被强制送出国，夫妻俩再不得见面，在家里估计也是寸步难行就绝望自杀了，唯一激起的波澜就是以死为儿子谋了一个好去处。 江辞被寄养到了他表姑那。 表姑是家里的小女儿，很受宠爱，获得的特权也多，但是独身主义，所以江辞送过去算是给她养老了。 听说这个女人脾气古怪，修身养性平时很少出门。 但是手下企业一大堆，很明显并不是表面那样的淡泊名利。 她能帮到江辞。 生日宴上的那场闹事，估计里面也有她的手笔。 第四十九章 捉奸 那个女人之所以那么气愤，皆是因为那个记者会上，江海平突然被人检举嫖*和强*，名声大毁失去了公司继承的机会，前途算是毁了。 江辞任由她闹这么一出，估计是想借她的口在老爷子面前为自己抱委屈。 而且还有她这个陆家来的丫头在，无形中让陆家站了队。 老爷子心里自有衡量。 宴会上一字一句，也有说给她听的成分在。 利用也罢。 她现在挺能理解江辞的，没有父母在身边，却又是生活在那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心狠手辣点太正常了，不然要怎么活下去啊。 世上不是所有的兄弟都像陆祈川和陆承舟那样的。 哦，多亏了陆祈川不务正业。 ...... 程槿禾和《揽秋华》的合作打得火热。 人物建模一发过去，那边居然一点疑义都没有，完全应承她。 搞得程槿禾想修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事业上顺利了，别的地方就总会有些麻烦。 苗覃最近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疯，非要她陪着去抓奸。 抓和她有矛盾的那位部长吴筝的奸。 她在电话里津津乐道：“欸我现在才知道，他们俩居然是双出轨，而且因为那男人权势重的缘故，她出轨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暴露。” “要不你改行去当狗仔吧。”程槿禾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说不定因为她我还能发掘这方面的潜力呢。”苗覃说着暗自咬牙，余气未消。 程槿禾：“不然你雇个人去抓奸吧，比捎上我。” 她可不想傻里傻气地跑到酒店去抓奸，有失美丽。 不过苗覃显然是气糊涂了，坚持道：“这事我得自己来，她动手整我一样有别人帮忙吗？有，所以你也得帮我。” “......” “我非得找到她找牛郎的证据，以此威胁她心甘情愿地把我的纪录片给重新排到电视上播。” 于是下午一下了班，程槿禾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捉奸地点。 苗覃已经等候她多时。 程槿禾看着面前的高楼，面露难色：“大白天的跑来酒店啊？” 苗覃不屑一笑：“说得好像你跟陆祈川没白天来过酒店一样。” 程槿禾脸红，急道：“你再这样我不陪你了。” 苗覃顿时伸手去拉她，满是讨好：“你没和陆祈川睡过，是我误会了，行了吧。” “......” 两人聊天间，有辆宝石红的豪车缓缓在正门口停了下来。 苗覃反应很快，忙叫她安静。 幸亏她们站得远，路上又车多人多的，没那么容易被注意到。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深红色包臀裙卷着大波浪的女人，身材被勾勒得凹凸有致。 一看就保养得不错，瞧着也不过刚过三十的样子，满是成熟女人的风味。 女人面色高傲，把车钥匙随手扔给了靠近过来的侍应生，就踩着高跟鞋进酒店里去了。 程槿禾望着她那走起路来摇曳的身姿，不由“啧啧”了两声，这副脸蛋这种身材，别说男人了，她都觉得心花怒放。 “她是我敌人。”苗覃冷不丁地开口。 程槿禾转眸，对上她冰冷的视线，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快走，别跟丢了。” 程槿禾快步跟上去。 她们后脚进了酒店，见女人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 眼瞧着在十一楼停下。 苗覃一直忙着去按电梯键，门一开，两人就钻进去。 屏幕上的数字在上升。 程槿禾心里突然涌现出一抹奇异的刺激感和隐隐的兴奋感。 也不知道待会会看到怎么样的一幅景象。 “快点。”苗覃拉着她的手跑出电梯，一入眼是看不到的走廊，空无一人。 “不是，这哪知道在哪个房间啊。” 苗覃不语，跑在前头。 绕过一弯又一弯，这酒店大得离谱。 终于，听见了敲门声。 她们扒着墙角看过去，正是吴筝。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久到程槿禾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苗覃举着个手机，在录视频。 门把手动了一下。 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隐约可见的身姿挺拔高瘦。 再看。 靠，居然是陆祈川！ 程槿禾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苗覃握着手机的手在抖，转头看了程槿禾一眼，不敢说话。 又默默转过了头去。 只见那女人笑得很亮眼。 站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陆祈川也没侧开身子让女人进去，就这样一大个身子挡在门前，一只手搭在墙上，似乎就打算这样把天聊完。 苗覃小声道：“说不定也没什么，你看陆祈川都没让她进去。” 程槿禾冷笑：“那这女人怎么知道的他在哪个房间，况且大白天的跑来酒店，能是干什么正事？” “我走了，看着他就烦。”程槿禾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转身就要走。 苗覃忙着去拉她，手机也掉到了地上，一个没忍住，声音大了些：“程槿禾！” 手是紧紧拽住了，人没走成。 就是声音实在有些大了。 耳边传来了阵阵回音。 苗覃意识到不对，一瞬间闭紧了嘴巴，但手没放。 “......” 程槿禾的身体顿时僵住，然后像是有预料般僵直的，缓慢的，转过头来。 房间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正看着她们。 陆祈川的眼神有趣极了，懒懒地看戏般。 程槿禾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捉奸捉到陆祈川身上，还被他给发现了，以这种超强回音的方式。 手还被拽着，想跑都不行。 苗覃尴尬的“哈哈”笑出声，又咳嗽了几声，十分不自然。 她当然也知道，被发现了。 吴筝的笑容顿时僵住，冷下来。 犹豫一瞬，苗覃拉住程槿禾往他们那走去。 “哇，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 演技太拙劣了，程槿禾简直没眼看。 陆祈川没说话，吴筝也甚是沉默。 没有人搭话，苗覃缓和气氛又“哈哈”笑了两声。 四人面对面。 吴筝冷笑一声：“怎么？跑到这蹲我来了？” 苗覃明明是被戳中了，还强撑镇定：“哪有？我们也是来干正事的。” 第五十章 关系纯粹 吴筝明显不信，再一次逼问：“什么正事？” 沉默两秒，苗覃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开房啊？跟你们一样。” 程槿禾：“......” 丢脸就算了，现在清白都没了。 陆祈川挑了挑眉眼，云淡风轻道：“苗小姐，说话可得严谨一点，是我开的房间，关她什么事情。” 吴筝脸色变了变，没想到陆祈川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程槿禾讽笑道：“是，当然了，我们陆大公子当然不会让女孩子出钱喽。” 陆祈川没生气，反倒一脸讶异，眉眼带笑：“你吃醋啊？” 吴筝一脸一言难尽：“你，你们......” 陆祈川盯着程槿禾，慢慢接道：“我们......” “我们关系纯粹。”程槿禾抢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陆祈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任谁看了都不太纯粹。 程槿禾撇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陆祈川笑意渐深。 吴筝这种久经风霜的人，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的了，脸色不太好，没说话。 几人各盯各的。 氛围有些沉默，最后还是苗覃轻咳了两声，打破安静语气颇好道：“敢问陆公子大白天的跑来酒店是做什么呀？” 陆祈川双手交叉在前胸，一脸坦然道：“玩啊。” 程槿禾轻嗤了一声，别开脸去。 “你们要一块吗？”陆祈川仿若看不见她的臭脸，面上单纯无邪。 苗覃嘴角干扯了几下，有些结巴：“合......合适吗？” 陆祈川侧开身子让出一道路出来，微微侧了下脑袋，让她们进去。 程槿禾拉了下苗覃：“走吧，回去了。” 陆祈川没吭声，一副随她们便的表情。 苗覃心里纠结着，吴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温柔得快要滴水：“祈川，我能进去跟你们一块玩吗？” 靠这不要脸的死女人，苗覃逆反心理顿时被激了出来，特别是陆祈川还同意了：“行啊。” 她反拉住程槿禾的手：“我们也要玩。” 陆祈川笑：“请便。” 他说完便转身回屋里去了，留着没关的门，倒真是随便得很。 吴筝扯了苗覃一眼，踩着高跟鞋进去。 “我们......” “走，我们也进去，不去反倒显得怕了她似的。”苗覃硬扯着程槿禾要进去。 这姑娘犟起来力气大得像牛，程槿禾心里狂啸，烦死了！ 这房间是个套房，出乎意料的大，进去了才发现，里面可不止陆祈川一个人，两桌子人打麻将打牌的都有，好生热闹。 男人居多，输了还叫嚣说再输一把今晚就把大家的宵夜给包了。 空调风有些大，吹得整个房间都凉凉的。 陆祈川谁也没招呼，自顾自的在狭长的软皮沙发上坐下，玩手机。 吴筝要过去他身边。 陆祈川抬眸看了眼，声音有些大：“谁给人的房间号，自己出来认领。” 语气不算和善。 没一会，一个半开着门的小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叫道：“我给的。” 陆祈川眼也未抬，视而不理。 吴筝脸色很难看。 “吴姐，我们房间在这边，您跟我来。”小伙子眼神里满是欢喜和谄媚，给她指了刚才出来时的房间。 吴筝看了一眼那边，陆祈川不搭理她，原地站了几秒，只能跟着去了。 走地的时候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那小伙一直紧跟在她身边。 不远处，苗覃拉着程槿禾看了全程。 “现在好了，你可以相信陆祈川的清白了，他都没让那女人坐他身边。”苗覃拍了拍她。 程槿禾嗔了她一眼，反应有些过激：“关我什么事？” 苗覃一脸“我懂”的表情，安抚道：“行行行，是我多想了” "话说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吴筝的那个脸色，真是大快人心好不好？" 程槿禾无奈：“你不是来捉奸的吗？我们怎么还跟着她进来了，这有什么好待的？” “来都来了，多呆一会嘛。”苗覃目光盯着那扇房间的门，若有所思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她跟那个男的，走着走着两人的手就握到一块去了，虽然松得快，但也没躲过我的火眼金睛。” 程槿禾：“哎哟。” 想走又不能走。 “让我盯会，我们不能白来呀。”苗覃说。 程槿禾的好心情早在见到陆祈川的那一刻就被浇灭了，现在对那个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想找个位置坐下。 和陆祈川的目光撞上。 陆祈川在膝盖上把玩着手机，看着她。 程槿禾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手便被人拽住。 她还以为是苗覃，一扭头，结果看见苗覃还站在原来那个位置，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视线扭近，陆祈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 “放开！”程槿禾挣扎。 陆祈川不放。 她被迫跟着他走，回过头来向苗覃求助。 苗覃冲她挥了挥手，十分老成，还不忘说：“我等你，没事不急。” 程槿禾：“......” 陆祈川带她进了一个空房间。 程槿禾被突然的松力搞得踉跄了几步，回过身来时，陆祈川恰好将门给关上。 隔绝了吵闹的人烟和冷气。 她看着他，呼吸好像变得稀薄起来。 身后就是一张供休息的小床，窗帘紧拉着，被外面的阳光拂过，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淡蓝色。 房间不大，莫名就让人觉得不自在。 程槿禾不太自然道：“你要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在外面谁还能和你搭上话啊。” 陆祈川就这么站着和她面对面。 程槿禾才堪堪到他胸膛的位置，莫名的压迫感。 他似乎真挺好奇的:"你怎么跑来这了？" "来扫黄。"程槿禾故意道。 陆祈川笑了一声，没太信：“真是来跟苗覃开房的？” 程槿禾“呵”了一声，退后半步没说话。 陆祈川步步紧逼，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刚才是在吃我的醋吗？” “吃你妹。”程槿禾语气不太好。 陆祈川丝毫不介意，含着笑道：“我跟她没什么。” 第五十一章 向来是不躲 程槿禾手背在后面，因为他的靠近一步步后退，最后身子板抵到了门上，别过脸去：“有没有也不关我的事。” 陆祈川仿若听不见，接着道：“她是对小爷我有点意思，想跟我当炮友，但小爷我对她没兴趣，今天让她过来的也不是我，是她的迷弟。” 他一只手抵在了门上，低着眸看她。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轻轻发颤，像蒲扇一样。 嘴巴似乎涂了口红，又粉又嫩，紧紧抿着，有点让人想亲。 陆祈川还没来得及这么做。 程槿禾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双眼发着光在看他：“所以她跟那个男生真的有点什么关系对不对？” 陆祈川没料到她思路跳得这么快，微蹙了蹙眉。 程槿禾说着就有些着急了：“要不你去帮帮苗覃吧，不然她今天都不会走了。” 陆祈川对于她的忽略倍感不满：“你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程槿禾表情很认真：“我说真的，不然三天两头就搞点事情出来，这谁受得了啊。” 陆祈川撇了下眼，手指无聊地卷绕着她的头发，无聊道：“她笨你也笨啊？” “什么意思啊？”程槿禾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满心都是别的事情，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陆祈川亲昵的举动。 陆祈川淡淡道：“吴筝针对苗覃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因为她男人看上了苗覃，可是这又不怪苗覃。” 陆祈川用力捏了捏她的脸：“笨呐，当然是因为觉得她无权无势啊。” “不然她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个男人作对，因为不敢惹啊，只能挑软柿子，你真以为吴筝恋爱脑是深闺怨妇？那她为什么自己也在外面找那么多男人。” 程槿禾沉默了，低着眸不说话。 陆祈川的声音交杂着呼吸的炽热，离她越来越近：“她欺负苗覃也不是真的因为一个男人，而是因为职场，苗覃那么有主意，又不听老板的话，哪个老板能容下她，而且她还撞破了老板丑陋的家事。” “况且你以为，吴筝那个老公会不知道她也在出轨？不过是各玩各的罢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往后扣住，动作很轻。 程槿禾还陷在那件事里，越听眉头撇得越深，思考道：“那......”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陆祈川吻得很深，因为她没有防备，所以一路无阻。 舌尖和她的缠绕，口齿交融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更加敏感。 程槿禾一瞬间瞪大了眼，想要去推开他，可是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牢牢握住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男人早就做好了她会反抗的一切准备，她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被占尽了便宜。 幸亏陆祈川没动手的心思。 后脑勺靠在门上，清楚地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有男人和女人说笑的声音。 陆祈川难得这么舒服，没有任何阻力，一下又一下地深入，好像不知疲惫。 期间放松了点力道，立刻引来了程槿禾强烈的反抗。 然后便再次束紧，更重了一些。 程槿禾的身子又重重撞回了门上，声响很大。 她的心跳剧烈，五官被无限放大。 大概外面也热闹得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房间里的动静。 “砰砰砰。” 轻浅的敲门声响起。 陆祈川的动作一顿，没动。 程槿禾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出不了声。 “那个......两位聊好了吗？我不是催哈，就是不是该走了？” 没听到回答，她又小心翼翼道：“槿禾，我需要你......” 陆祈川：“......” 程槿禾抓住了机会，一把推开他。 她整了整自己有些发皱的衣服，往下拉了拉，对外面说道：“马上。” 说完就瞪了陆祈川一眼。 陆祈川本来的好心情全被打乱，也是烦得不行，退后几步坐到床上，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 “喂。”程槿禾叫他。 陆祈川掀了掀眼皮。 “你还没告诉我解决办法是什么呢？”想到有求于人，她尽量保持面上和气。 陆祈川“呵”了一声，没笑：“猜呗。” “......” 程槿禾脸色顿时硬下来，见他这副跟谁欠了他钱似的表情，没忍住跑过去给了他一拳。 力气蛮大，陆祈川身子歪了歪，又正回来。 向来是不躲。 “我都还没说你又亲我呢，我警告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陆祈川没搭理。 又是一句没用的警告。 程槿禾说完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顿时天光大亮。 苗覃一脸卑微地靠墙站着，看见她出来，才直了身子，目光仔细，盯着程槿禾浑身不适。 “你干嘛？”程槿禾忍不住摸了摸脸。 苗覃一言难尽道：“你知道吗？你口红都花了，红肿得像充血了一样。” 程槿禾一听，下意识去捂住嘴巴。 苗覃拉开她捂嘴的手急匆匆朝外面走，边走边说：“放心，除了我没人看你这么仔细，我们得赶紧走了，那死女人发现我偷拍她的事情了，一副随时要冲过来干我的表情，她高跟鞋那么高，我害怕。” 程槿禾默了几秒：“她知不知道你的背景？” 苗覃对于她的问题感到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我爸又不支持我做这个，况且我想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一份事业来。” “她拿背景整你，都给你整出局了，你还跟她谈清高是不是？”程槿禾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傻白甜，想起刚才房间里陆祈川说的话，猛然停下脚步。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走廊上。 “你爸爸不是做房地产的吗？让你爸爸去和她老公斗，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怎么懂，反正就是死命整她老公就对了。” 苗覃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道：“是哦，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我爸就算再不喜欢我的工作，也不可能看我受人家欺负啊。” 苗家在榆城房地产这块应该算得上第一，吴筝老公再厉害也不能这么厉害吧。 第五十二章 你说我是你的谁？ 夫妻俩就算再不合利益也是贯通的，以后吴筝就算不把她当祖宗供着，也定然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搞针对。 “程槿禾，你这出卖色相还真是管用啊。”苗覃不由感叹道。 被她这么一提，程槿禾想起了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近在咫尺的呼吸相斥，脸上顿时红得不像话，又气又恼：“快走吧，这种傻事我可不会再陪你干了。” “......” 程愿有好一阵子都没来工作室了，就跟消失了一样。 程槿禾觉得有些奇怪，就在手机上问程敬然。 程敬然估计就在玩手机，回得极快：“因为告白失败啊，不好意思再去了。” 程槿禾下意识抬头寻找阿林所在的位置，他正在和周应淮谈事情，两人表情都很认真。 她莫名有些做贼心虚，低下了头去，在手机上打字。 小禾花：你有没有打听过那位姐夫是谁？ 程敬然：你们工作室的，就那个很高冷的那个。 他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吐槽：他可真没眼光，居然拒绝了我姐那么好的女人，你干脆把人辞了吧。 程槿禾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瓜，这两人不应该啊，那眼神里明明就有爱意，阿林怎么会拒绝了呢？令人不敢相信。 她正思索着，周应淮走到身边来了都没发现。 周应淮敲了敲她的桌面，好笑道：“发什么呆呢？” 程槿禾回过神，下意识身子向前些挡住“不入流”的聊天记录，微笑道：“啥事？” 周应淮随即说道：“你和《揽秋华》的作者见过吗？” 程槿禾怔了一下：“没有，我之前约过，但是她好像课有些多，拒绝了。”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种大IP的作者何愁找不到满意的合作方，为什么会主动找上我们，在此之前你我都未做过古言动漫，她居然会一口断定喜欢。”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我想不出她欺骗的理由。”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阿林，声音放小了些：“况且这姑娘是阿林的同学，可信度加五十吧。” “如果说有阴谋的话，我也想不到是什么手段。”程槿禾摆摆手。 一个大热的小说，热度就摆在那，只要翻拍了就一定会火的那种，吃亏的应该是对方吧。 周应淮为人谨慎，一时之间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先点头道：“反正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师兄。”程槿禾笑着道。 ...... 齐嘉雯给程槿禾发了关于私人漫展的信息，时间地点都定了。 这个漫展是为了杰恩专门创办的。 他在榆城停留了好多天，听说还打算在这买个房，有空就过来住几天。 杰恩的名声在动漫界可算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大家一听说他来了榆城，还打算常住，都轮着邀请。 程槿禾对这个漫展的兴趣极大，当初负责人加她询问灵感的时候，还提了一个呢。 人家直夸有新意。 她可太期待看见那个形象了。 漫展的地点在一个大厦里，安保一层层守着，只有拿到请帖的人才准进入，听说今天好多大神都会来。 程槿禾下了班和周应淮坐一辆车过去的，顺路。 车停在大厦对面的停车场里。 这附近的车位都被停满了，程槿禾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 他们到的时间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活动早就开始。 边走，程槿禾边给齐嘉雯发消息。 他们刚过了马路走到大厦楼下，齐嘉雯也迎了出来。 她今天cos了一套蓝色妖姬，连头上都戴了蓝色短发的头套。 看起来浑身清冷又不好接触。 程槿禾举起大拇指夸：“好看。” 她和周应淮就是普通的装扮，倒是没cos啥。 周应淮笑笑，赞成地点点头。 齐嘉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快进去吧，师父在等你们呢。” “不是吧。”程槿禾不太信：“小老头估计早就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齐嘉雯笑出声，说得还真就没错。 漫展办得热闹，到处都是闪光灯和镜头，个个都跟走秀似的。 地方又大，他们连杰恩的人影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齐嘉雯无奈道：“我去找找人吧，他刚才真念叨你们来着。” 周应淮：“没事，我们正好到处转转。” 程槿禾应了一声。 齐嘉雯跑去找人了，他们四处走转着玩。 并排，时不时还讨论出声。 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楼。 站在观景台之上，可以一览楼下走秀的人。 花花绿绿，各式各样都有。 程槿禾一直在找想看的那个角色在哪，可惜找了一圈都没发现。 有些失望。 “程槿禾。” 程槿禾本和周应淮讨论得开心，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撇过脑袋去看。 陆祈川一身正西装站在他们身侧不远处，表情很冷淡。 在这见到他倒是不奇怪，毕竟是杰恩的好朋友嘛。 不过倒是鲜少见到他穿正装，不得不说有模有样，身材显得更加挺拔了。 也不知道是在cos谁。 她大概是太放松了，忘记了这可是真人版的陆祈川。 陆祈川见叫不应她，表情不由更加不耐：“给我过来。” “我怎么了？”程槿禾一脸莫名其妙。 “你和谁是一对，不该和我站在一起吗？”陆祈川说得理所当然，还用了“你得有自知之明”的语态。 周应淮勾了勾唇，很淡。 程槿禾反应过来他又在发神经，站着没动，回道：“谁跟你是一对？别乱说。” 陆祈川见状就要过来逮人。 周应淮适时道：“我去别处转转，你们慢聊。” 说完便转身走了，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祈川走到她面前去，伸手使劲掐了掐她的脸：“别老跟他待在一块，听到没有？” 程槿禾别开脸挣脱开：“痛欸。” “不痛不长记性。”陆祈川冷道。 “说得跟你是我的谁一样。”程槿禾一点也不服。 陆祈川盯着她，语气威胁道：“你说我是你的谁？” 程槿禾眼珠子转了转，佯装无辜道：“不是哥哥吗？” “那叫声来听听？” 第五十三章 cos陆祈川 “叫个鬼。” 陆祈川见状又要开口，有人打断了两人交谈。 “程小姐。” 二人一道抬眸看去，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满脸喜意的男人。 男人脚步匆忙，几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不认识陆祈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又看向程槿禾。 程槿禾认出来他是那位联系过的漫展经理。 “程小姐，你给我们提供的形象素材可是今天最受欢迎的，连杰恩看见了都夸有意思。”经理说着有些激动。 程槿禾挑了挑眉头：“真的啊，cos他的人在哪呢？我找了半天都没看见。” 经理随即朝一楼看去，目光四处乱转，过了十几秒，眼睛一亮，给她指了一个地。 “那。” 程槿禾和陆祈川都看过去。 在一个小展台上，站着一个cos白发狐狸的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鲜红汉服，连白发里都夹杂着几缕红发，眼尾有一颗明显的红痣，看起来十分妖艳，像是匍匐于帝王膝前的妖孽。 这种造型，要驾驭起来其实很难，不过他们找的演员很好，长相本身也是阴柔俊朗的那一卦。 程槿禾不由眼前一亮。 陆祈川看清那人的正脸之后，下意识摸了摸眼尾上的红痣。 经理注意到这一动作，还调侃了一句：“瞧，多有缘分，长的位置都一样。” 程槿禾笑得更开心了。 陆祈川撇了她一眼。 经理又和他们聊了几句，便继续去忙了。 “你是照着我搞出来的?”陆祈川眼里幽幽的。 程槿禾看向他，摸了摸鼻子：“没有......吧。” “叫爸也没用，老子可没那么娘，我哪长那样了。”陆祈川明显对这个形象不太满意。 程槿禾闻言看了眼他的脸，打量得有些仔细，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五官的确挺硬朗，单看并不会给人阴柔的感觉。 她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形象的呢？ 斟酌片刻，她缓缓道：“那是一种感觉。” 陆祈川嘴角勾了一下，不明显，盯着她：“你喜欢这样的？” 程槿禾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喜欢正常的。” “口味挺重啊程槿禾，不然你整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来。”陆祈川不明不白地说。 程槿禾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咽了下口水，惊讶道：“你要穿？” “给你美的。”陆祈川嗤了一声：“你喜欢，当然是你穿。” 程槿禾被他的视线盯着，莫名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一想到刚刚都跟他说了些啥，脸上烫烫的。 眼神回避，转身就要走：“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 陆祈川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没让走：“找谁？杰恩还是齐嘉雯。” 程槿禾：“齐嘉雯。” “那就不用找了，她和苗黎在谈事。”陆祈川云淡风轻道。 程槿禾一顿，“哦”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眉头撇了撇：“你怎么会认识齐嘉雯的？杰恩给你介绍的？苗黎又怎么认识她的？他们在谈合作？” 也不怪程槿禾好奇，毕竟自程槿禾认识齐嘉雯开始，她便已经在莱雅定居生活了，这几年虽然跟着杰恩全国各地的走，但是来中国的次数很少。 陆祈川松了她的手腕，心里居然冒出点不舍来，眉头蹙了蹙：“你脑子里只有工作吗？” “我和齐嘉雯认识比你早。”他说。 “我还知道，她是你在莱雅留学时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一出，程槿禾顿时抬眸看向他，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很快归于平静，这些都被陆祈川给捕捉到了，眼眸平静又深邃：“你不是觉得我不在乎你吗？但是你这五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程槿禾心里一滞，几乎是在下一秒脱口而出：“那你......” 你为什么不来莱雅找我，为什么不肯应我的电话。 视线相对，程槿禾猛地住了嘴，没说下去。 陆祈川眉头轻轻撇着，看着她，在等。 没等来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程槿禾的心结，过不去的坎，说不出的痛。 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又怎么办？ 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当面质问他。 低下了头去。 “你要说什么？”陆祈川心里一点点坠空。 程槿禾摇摇头，有些沮丧：“我只是想说，你认识这么多莱雅过来的人，都没去过一次莱雅吗？那边风景很好。” 陆祈川没说话。 程槿禾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 是无所谓，调笑，还是和她一样惆怅。 ...... 像是公主房一样漂亮的房间里，齐嘉雯和苗黎隔着很远的距离坐着。 很沉默。 苗黎静静看着她，眼里情绪涌动，却没有勇气再开口说话。 见停留的时间过长，齐嘉雯站了起来。 一瞬间，苗黎也跟着她起身。 齐嘉雯眼里静然，直面他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聊的了，我先走了。” “嘉雯。”苗黎见她要走，语气急了些，上前去要拉她。 还没等他靠近，齐嘉雯便失声叫道：“别靠近我。” 伪装了许久的淡然平静居然在这一刻破防，苗黎怔了一瞬，意识到什么，颓然地垂下了手。 感觉心里有千万斤的重。 齐嘉雯微微轻颤的身体慢慢平缓下来，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后怕：“你为什么还要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你们齐家任何一个人。” 苗黎眼圈通红，只看着她。 缓了几秒，齐嘉雯才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没有克服心里的恐惧和厌恶，我只要一想到......” 齐嘉雯说不出口，眼里泪水打了几转，竭力克制。 她满身狼狈，转身要开门出去。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苗黎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 齐嘉雯开门的动作一顿，几秒后道：“你们流着相同的血液，还有着相似的长相，我做不到。” 再没声音。 门开了，门外的空气无比新鲜。 走到外面，触到对面来人的视线。 程槿禾被吓了一跳。 第五十四章 我也挺想娶你 方才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或许齐嘉雯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站在程槿禾身后的陆祈川略过她，看了眼屋内。 苗黎背对着他们，不见情绪。 瞧得出来刚才的交谈不太顺利。 陆祈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陪陪你朋友吧。” 程槿禾从讶异中回过神来，听到后，快步朝齐嘉雯走去。 齐嘉雯顺手紧紧拉住程槿禾，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 程槿禾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 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 “祈川，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赵惜文给陆祈川夹了一块排骨，温声道。 陆祈川看了她一眼，似乎瞧出了点什么：“忙。” “你能有什么忙的，整日里游手好闲。”陆渊冷哼了一声。 原本温馨的氛围就这么裂了一个口子。 程槿禾和陆承舟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吃饭，不让子弹乱飞。 赵惜文瞪了陆渊一眼，转头看陆祈川时，又恢复了柔情：“妈妈有一个朋友，她女儿恰好也是单身，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听到这个，程槿禾下意识想到的人是云念。 陆祈川头也没抬：“家里有一个联姻的还不够？怎么着，也要给我安排一个？” “你怎么说话的？”陆渊眉目中烧的看着他。 陆祈川接着道：“况且谁说我单身的？” 闻言饭桌前的三人都抬头看他，除了淡然自若的陆承舟。 “你有对象？”赵惜文语气有些怀疑。 陆祈川看了一眼程槿禾，她的脑袋比谁都低，“昂”了一声。 “哪家的姑娘，你不带人家和我们见见？我警告你，我们陆家可不要那种不入流的儿媳。” “放心，保准您喜欢得紧。”他淡淡道。 陆渊“哼”了一声，当他是胡说八道。 “槿禾，你和江家那小子相处得怎么样了？” 今天也不知道赵惜文是怎么了？关心完陆祈川又来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程槿禾轻咳了一声：“挺......好的。” “真的吗？”陆祈川插了句话进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槿禾心里一跳。 赵惜文拿手肘触了触儿子，示意他别捣乱，表情有些担忧：“处好了就成，江家那边刚好也过了消息，说打算去算个好日子，把婚事正式定下来，听说是那小子主动提的婚期，我生怕是你被骗了，你和那小子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呢？不然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 “我还是不怎么放心，槿禾你再想想吧，嫁到江家日子可不轻松，但如果你是真喜欢他......” 陆祈川不合时宜地嗤笑了一声。 程槿禾强颜欢笑，没说话。 赵惜文心情还挺不错，顺带提了一嘴陆承舟：“承舟，你也该好好给自己选个对象了，知道吗？” 陆承舟“嗯”了一声。 “......” 吃过饭程槿禾便小跑回房间，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给江辞打电话。 电话在十几秒后被接通。 传来江辞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也是摸准了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 “你主动提了婚期啊？”程槿禾语气有些急。 “恩，我们不是早晚都要结婚吗？” 按照两家原本的计划，订婚日怎么着也得在两个月以后，现在被这么一提，说不定下个月的某天就是好日子了。 她下意识想到；"你家里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看来我家给你的阴影还不小。”江辞说。 “不然你为什么要把婚约提前啊？”程槿禾不明白。 “我家的确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把婚事提前。”江辞语气平静：“或许，我也挺想娶你。” 程槿禾抓了抓脑袋，没太明白她和江辞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你不想和我结婚？”江辞在她的沉默中猜出来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真没打算和你结婚，真的很对不起，我以为你也没放在心上来着。”，不然怎么会一两周都不联系一次。 她还以为是他们双方都不上心的完美结果，结果没想到这人闷声干大事，能把人给吓死。 “以陆家对你的宠爱程度，若你不想，没人能逼迫，既然没看上我，为什么不干脆和他们挑明说？”面对她，江辞格外的直白。 程槿禾想说，其实早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嫁给他了，第三次见面陪他去参加宴会那日，本来是要把事情挑明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不可控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也想了很多，另一种层面来说，他们都算是被领养，生活状况却是截然不同，看到他身处在水深火热的环境，她就想着，是否能够帮一些忙。 或许晚一点解除婚约，对于他的益处就更大。 江辞会很好地利用这些关系的，毕竟那次宴席上他就这么做了。 这些话好像并不适合说出口。 江辞没挂电话，一直陪她沉默着。 直到她开口：“我还没来得及......” 真是撇口又拙劣的谎言。 江辞没戳穿，过了一会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程槿禾的目光一直飘到了深蓝的天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眼前浮现了某人的面孔，如实道：“有。” “行，我知道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 江辞都猜到了。 对面先挂了电话。 程槿禾徒然松了口气。 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也没等到江辞解除婚约的消息。 赵惜文这边也什么动静也没有。 程槿禾还是心软居多，把先开口解除婚约的权利交给了他。 吃早餐时，陆祈川坐在她对面，眼神时不时地瞟过来。 陆渊和陆承舟都正准备要出门。 陆渊在门口叫了一声赵惜文。 “欸。”赵惜文急匆匆地站起身来放下面包快步走过去。 餐桌前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陆祈川开口，语气不耐：“什么时候和他解除婚约？” 程槿禾淡淡道：“关你屁事。” 第五十五章 今晚在这睡呗 陆祈川盯着她，一言不发。 程槿禾自顾自地吃饭。 半会，耳边传来了声音：“我倒是不急，反正这个婚事成不了。” 程槿禾抬起头时，他已经起身走了。 “......” 十月份，榆城的昼夜温差已变得极大，早上和晚上的时候能达到八九度左右。 简直就是流感的高发期。 哪怕外面晴空高照，程槿禾出门前也习惯给自己加一件外套。 她没感冒，陆祈川感冒了。 程槿禾只想说活该，毕竟这人大晚上的也只穿一件短袖在家里瞎晃悠。 第一天还好，只是鼻子有些堵，杨姨给他熬了药。 这人嫌苦没喝。 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了，整个人恹恹的。 程槿禾快嘲笑死他了。 赵惜文说这样不行，得去医院。 陆祈川又嫌弃打针疼。 然后就被陆渊给训斥了一顿。 医生到了家里，给他输液。 陆祈川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 程槿禾在自己房间里画画，天气冷了，晚上就不想出门了。 赵惜文陪了一会，但是下午还要陪陆渊去参加晚宴，五点多的时候就出去了，临走前让程槿禾多照看些他，毕竟陆祈川这人不喜欢被人守着。 等人走后，程槿禾双手背在睡裙后面站在房间门口说：“吊水没了就打电话。” “等你接电话，我的血都被吸干了。” 程槿禾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陆祈川冷了她一眼，转过身子去。 程槿禾带着试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要不我叫阿姨上来照顾你？” “你就是不想伺候我呗。”他言语淡淡。 “我工作还有一大堆呢，忙起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你。”程槿禾说的也是实话，她画画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沉迷进去，到时候说不定铃声也听不见了。 陆祈川：“那就搬到这个房间里来工作。” “你不是不爱让人守着吗？”程槿禾说。 他不说话，转过头来撇了她一眼，嘴角苍白，大概生病没睡好，眼睛里都全是红血丝。 明明就瘦，看着好像更瘦了一些，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她莫名想到了“楚楚可怜”四个字。 “......” 过了几分钟，程槿禾才将自己工作的“装备”给搬全，累得叉腰大喘气。 陆祈川略有些嫌弃：“就这么两步路也能累成这样。” 程槿禾窝火：“你来搬试试？这些东西有多重你知道吗？” “再讲我现在就原路搬回去。”她指了指桌上的那堆电子设备，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陆祈川不说话了。 过了几秒，她走到他的桌前坐下。 只有两个字，舒适。 不得不说陆祈川这狗东西还真挺会享受的，桌椅高度适中，椅子坐垫和背垫都软得出奇，属于坐一个小时也不一定会腰酸背痛的那种。 房间里静得只有笔在画板滑过的声音，很轻。 陆祈川似乎真的有些困，面对着她闭着眼在休息。 程槿禾定了闹钟，一个多小时后闹钟响，声音发出来的第一秒就被按掉了。 她抬眸看了眼针水，快空瓶了，于是起身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吊瓶，换上去。 动作不太熟练，线晃来晃去。 程槿禾换完低下头，陆祈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一片静然，还没拢过神来。 程槿禾不好意思道：“我把你弄醒的吗？” 陆祈川“嗯”了一声，声音很低。 程槿禾：“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换这个。” “我想喝水。”陆祈川说着，用手撑着坐起了半个身子。 程槿禾应了声：“好。”，小跑着出去给他接水去了。 陆祈川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程槿禾走进来，把水递给他。 陆祈川接过，感受到水杯上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蹙了蹙眉，再次看向她：“我要冰的。” “生病喝什么冰水，神经病。”程槿禾没个好气。 陆祈川默然，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了，又躺下了。 真是个娇娇公主。 程槿禾无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陆祈川感受到一片温凉，很轻又很舒服的感觉。 她却是皱起了眉：“怎么还没退烧呢？” “哪有那么快。” “那你再睡会吧。”程槿禾忧心忡忡地重回到座位上，才刚握起笔，又听到他的声音：“开点窗程槿禾，太闷了。” 程槿禾身上都披着件外套呢，闻言直接拒绝：“闷出点汗来最好，忍着。” 他“哦”了一声。 正当她以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的时候。 “程槿禾，我好冷啊。” 程槿禾抬头看向他，发现他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似乎真是冷得不行。 这应该算是生病的一种症状吧。 程槿禾站起身来急急匆匆出去，站在楼上叫杨姨，让帮忙找一套厚被褥出来。 过会，抱着厚被褥进屋，给陆祈川盖上。 陆祈川才终于安分了些。 第二瓶针水吊完的时候，烧退了。 他的额头隐隐出了些薄汗。 程槿禾站在床边看着他安静淡然又有些苍白的面孔，发现这人真是生病了才老实。 眼瞧着时间快到十点。 她回屋洗了个澡，顺带泡了个澡，时间耗得有些长了。 心里一直惦记着还要给陆祈川在输液的事情。 结果等她吹完头发去他房间的时候，床上没了人影，被褥翻开了一角，吊着的药水瓶，还剩下小半瓶。 浴室里有水声。 几秒后停了，陆祈川从里面走出来，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袖打底衫和一条黑色短裤。 手背上隐隐可见的针孔，估计是下手拔的时候没讲究技术，有些红肿。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她。 程槿禾一脸惊异：“你把针给拔了？” 陆祈川面上十分坦然：“昂，都不烧了还输什么液。” 他面色恢复了些血气，大概是刚刚被水蒸气蒸的，嗓音也变回来了，或许真好了。 程槿禾松了口气：“那我不管你了，回房间了。” “喂。”陆祈川在身后叫她。 “干嘛？”程槿禾没回头。 “今晚在这睡呗，晚上我要是出什么状况，也能及时知会你。”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无赖劲。 第五十六章 不作就不会死 “想得美。”她一脚才刚踏出屋子，又被人给拉回来。 门被关上，她的背抵着门前。 程槿禾一只手被扣着，另一只手去攘他：“又来是不是？” “我是好好跟你说的，我需要你。” 程槿禾瞪他一眼：“什么关系啊，跟你睡一张床。” “你非得拿这刺我是不是？” “你松手。” “我不。” 程槿禾因为他生病而生出来的那点子温顺在这一刻全数消失，空出来的手握成拳头胡乱挥舞，陆祈川抓来抓去都没抓住，脸上挨了一拳。 还是没松开另一只手，身子挨得越来越近。 挣扎的幅度有些大，全是衣料摩梭的声音。 她见挣不脱，又别着手用手肘去击打他。 陆祈川没来得及躲，才堪堪碰上，就痛得弯了腰。 程槿禾吓得收了手，又想起来自己没用力，冷着脸道：“别装了行吗？” “老子是真疼，靠。”，他疼得直不起腰，额间不停地冒冷汗，手杵在了门上。 程槿禾看他不像演的，立刻担忧地扶住他：“没事吧你？” 陆祈川快要说不出话来：“叫......叫人。” ...... 赵惜文他们接了电话，还在往医院赶的路上。 偌大的病房里，床上的人安静如斯，程槿禾站在床边听医生讲话。 “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们都不清楚吗？”医生是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头发已经将近花白，说起话来很刻板。 程槿禾连连点头说“是”。 “可是，感冒发烧怎么会牵扯出肠胃炎呢？”她听到这个诊断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医生蹙着眉：“生着病，特别是刚发过烧，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怎么可以让病人洗澡呢？身体里的每个器官就跟亲兄弟似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炎症都算轻的了。” 程槿禾又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话。 “病人这几天不能吃凉的，重口味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眼见着医生要走，程槿禾忙问道。 “输完液就行。” 那时间也不算长，桌上只放着一瓶吊水，估摸着是源于陆祈川在家里已经输过几瓶的缘故。 送走医生后，程槿禾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陆祈川没插针的那只手枕在脑后，正懒懒地看着她，除了嘴皮依旧有些发白之外，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程槿禾，我突然发现你照顾我的时候特别漂亮，等我以后老了，你能不能也照顾我？”他眼睛里噙着细碎的光，眼眸又黑又亮。 她一手叉腰：“陆祈川，不作就不会死。” 陆祈川挑了挑眉，一脸受用的表情。 程槿禾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刚想说话，有人走了进来。 杨姨拎着一个保温壶，脚步匆匆。 “刚才就听见你们说话了，祈川以后还想让妹妹来照顾啊？那可不行，等你以后有了媳妇，就得让你媳妇来照顾了。”杨姨把保温壶放在桌上打开，一股淡淡的粥香味很快溢了出来。 陆祈川看她一眼，“程槿禾的好处比媳妇多。” 陆祈川一手撑着坐了起来，杨姨把干净的勺子递过去。 “看来你这是会疼妹妹了，生一次病就知道妹妹的好了。” 程槿禾对他看过来的视线，置之不理。 “程槿禾，过来给我端碗。”，他觉得面对这种夸两句就失去自觉性的女人，就必须强硬点。 程槿禾才不会傻傻过去呢，站着没动：“杨姨，我去开药，麻烦您在这守着了。” “要不我去吧，药房似乎在对面那楼呢，有些远。”杨姨担忧地看向她。 程槿禾挥挥手：“没事，正好散散步。” “老子病着呢，你散什么步？”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杨姨无奈笑了一声，回过身去打开热水壶倒水。 “......” 程槿禾到了楼下，突觉有些凉，不由拢了拢薄外套。 晚上的时候忙着管陆祈川的事了，都没来得及给自己添件衣服。 陆祈川真是个麻烦精。 楼外面，灯光很少，幸亏路面平坦，不然非得摔跤。 程槿禾加快了些步子，进了另一栋大楼。 听说这栋大楼是住院部，不知道怎么把药房设在这了。 一楼人挺多，穿着病服的人四处走动，大概都是觉得夜晚无聊，出来闲逛的。 药房前只有三两个人。 站在她前一个的是位大爷，估计耳朵不太好，医生给他说了半天用药禁忌。 他听了半会，又问：“你再给我说一遍呗。” 程槿禾在后面安安静静地排队。 又过了一会，才到她。 程槿禾把单子给了医生。 几乎都是些胃药。 她拎了药转身正要走，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程槿禾瞧清来人之后，面露讶异：“阿林。” 阿林本低着头的，闻言才抬起来目光对上，没什么表情：“学姐。” 他手上拿着单子，估计也是来取药的。 “你生病了？” 她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 阿林轻轻摇头：“不是。” 这是不打算和她多聊的意思。 程槿禾十分知趣：“那我先走了。” “嗯。” 两人擦过，阿林排上队等着取药了。 程槿禾回头看离开一眼，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 这一趟，她居然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赵惜文和陆渊都到了，坐在沙发上聊天。 估计是来了有一会了。 陆祈川已经换上了第二瓶吊水，见到她回来，面露不满：“还真散步去了？” 程槿禾装作没听见，把药放桌上了。 “拿药去了，外面很冷吧。”赵惜文说。 “嗯。” “程槿禾你理不理我？”烦人精陆祈川再次开口。 程槿禾这才无语地看过去。 “好了好了，祈川你也真是的，都生病了就别欺负妹妹了行吗？”赵惜文面露无奈。 陆祈川还是盯着程槿禾，不说话，眼神又凶又怨。 程槿禾坐到赵惜文身边去了。 母女两身子贴着，十分亲昵。 陆渊都笑了。 这一天折腾到好晚。 陆祈川夜晚又爬窗了。 他说他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离不开人照顾。 程槿禾自然不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人就跟死皮膏药一样难缠。 第五十七章 我成天勾引你呢 恢复后的陆祈川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赵惜文开始天天监督他多加衣服。 陆祈川也不是每天都听话，后来赵惜文就和杨姨开玩笑说：“还是得找个人管住祈川才行啊。” 杨姨说能管住陆祈川的人估计得有三头六臂才行。 程槿禾当时就坐在旁边，一下就听懂了言外之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陆祈川恰好路过听见了，淡淡地落下一句：“也不见得。” 程槿禾的笑容一下就收了。 这天晚上，陆祈川又翻了窗，不过没能如意。 程槿禾不知从哪找来的长棍，牢牢抵着阳台的门。 “你干啥？”他在门外说。 “你干啥？”程槿禾反问。 “把那破棍扔了。”他不耐烦道。 “回自己屋睡去。” 陆祈川眼见说不动，便放下了手去。 程槿禾这才注意到他居然穿的是夏季的睡衣，手臂露在外面，衣摆被风吹得微微上扬，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 她说：“你是不是又想感冒？” “进屋就不冷了。”他眼勾勾盯着她的屋子。 程槿禾不放手。 他的眼神突然一变，看向了她的身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程槿禾狐疑，转过头去看，只是一秒，陆祈川趁着她不注意大力把门给抵开了，木棍被破成了两半，掉在地上，落了些木屑。 她还未有所动作，面前之人速度飞快地拉开被子滚到了被窝里。 她迟钝的扭头。 陆祈川已经换了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你不要脸。”程槿禾过去拽被子，没拽动。 陆祈川一脸坦然：“睡过那么多次了，才知道？” “出去。”她满脸不愿意。 陆祈川没动，挑眉：“从正门吗？” 这个时间点杨姨应该正在拖地，拖到哪楼了不知道。 她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豆腐上，怎么样都没办法撒气。 陆祈川吩咐道：“把阳台门关了，冷。” “那你还一天到晚穿那么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陆祈川面露无辜：“我成天勾引你呢，你不知道？” 说得跟真的似的。 程槿禾：“......” “过来睡觉。”他又吩咐道。 程槿禾极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没办法，无精打采的去关了门，然后上床盖好被子。 在她盖好被子的一瞬，陆祈川在被窝里也顺势靠了过来。 明明穿得那么少，身体却像个火炉一样，没一会程槿禾就感觉被窝里暖和了。 外面凉，里面暖，最容易催生睡意。 陆祈川虽然成天骚话连篇，但是睡觉还算老实，不动手动脚。 不过...... 但凡程槿禾向外挪一分，他就像是身上装了感应器似的，睡得再熟都会有所反应，贴着她也挪一分。 ...... 云念的表姐这两天办喜事，因着赵惜文和美芹关系好，一家人都被邀请了。 赵惜文说必须都得去。 程槿禾按赵惜文的要求换上了一身嫩粉色的短款纱裙，感觉更娇俏活泼了一些。 这可能就是她在赵惜文心中的形象。 陆祈川和陆承舟都是一身西装。 但可能陆祈川身上气质太过妖孽，穿了正装也给人感觉像流氓。 赵惜文出门前特意吩咐过今天不准陆祈川喝酒，毕竟前不久才得过肠胃炎。 陆祈川敷衍“嗯”了一声。 婚礼上的酒也的确没什么好喝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到婚宴上的时候宴席才刚刚开始，最中央的台子上有人在跳舞，新郎新娘挽着手站在热闹的人群中，看起来是十分般配的一对。 云念说她表姐和表姐夫是青梅竹马，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这次的宴席也比一般的婚宴要热闹亲切一些。 程槿禾来到这，心情也被感染得变好了。 赵惜文知道了这个事情，心里暗自叹气，槿文和承舟也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陆老夫人怎么就不早点说呢？说不定他们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对。 哪有母亲不希望孩子留在身边尽孝的，还不用把女儿嫁出去。 程槿禾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绕大厅慢悠悠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草莓味的冰淇淋，颜色和今天的衣服简直不要太般配，所以吃一个吧。 她手里端着小半盒冰淇淋，刚想找个地方坐会，云念就过来了。 她今天当伴娘来着，穿着浅棕色的伴娘服。 程槿禾被她拉着朝人少的地方走。 云念边走边说：“带你去个能休息的好地方，呆在这还得应付外面这些人，太烦。” “今晚江辞和他那个妹妹江念慈都来了，你见着了吗？”云念走着走着，想起来了这件事，说话声音很低。 程槿禾摇头：“没啊。” 她转一圈就忙着吃去了。 云念说：“那最好，他那个妹妹可难缠了。” 程槿禾面露疑惑：“你怎么对他家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啥都知道。”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和江辞是发小，没见过几次面但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他在商业场上参过我一脚，害得我损失了一亿多，气死我了，我最讨厌这种表面装温和背地里使绊子的人了。” 程槿禾总觉得最后一句话在哪听过似的，好耳熟。 云念还在说：“还有他那个妹妹，绝了，简直就是一个嗲精，抢了我好几个想要的包，都是江辞帮她抢的，我也真是无语，明明他们俩就是虚假兄妹情，表面还装得那么和谐。” 程槿禾闷着不插话。 怪不得总想毁掉她和江辞的婚约，这俩合着是大冤家啊。 云念拉着她走到新娘休息室，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好大一张沙发和床。 看着让人想躺一躺。 桌上有喜糖和糕点。 云念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后跟，她的高跟鞋有十厘米那么高，刚才陪着新娘又是敬酒又是四处聊天的，早就不行了。 当个伴娘比主角还累。 拉着程槿禾一块过来，等会要是美芹发现她在这偷懒，也好找理由。 “吃吧吃吧，别客气。”云念随意的挥了挥手。 程槿禾拿起一块巧克力点心，塞进嘴里，满足了。 第五十八章 你妈找你 但是不能吃多，这一晚估计也就吃这么一个。 不然容易发胖。 程槿禾和她各占据了沙发的一边，坐着聊天。 她的手机从刚刚开始就震个不停，现在才拿起来看一眼。 一点没猜错，全是陆祈川发来的消息。 陆祈川这人一点数没有，发消息一旦没有及时回就跟轰炸似的一条接一条，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打扰”。 她边听云念说话边看消息。 C:去哪了？ C:干嘛呢？ C:你妈在找你。 C:迷路了？ C:你妈问你去哪了。 C:你妈说你再不出现就不要你了。 C:回个消息啊姐姐。 程槿禾手一滑又给他拉黑了。 这次是暂时的。 “槿禾，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云念叫她。 程槿禾“啊”了一声。 云念只好又说一遍：“我新谈了个模特帅哥。” 程槿禾缓了一两秒：“有多帅？” “下次有机会带给你看，也说不定那时候就换人了，不过我觉得没你哥帅。”她耸耸肩。 “没办法啊你哥太难撩了，正好那帅哥来追我，我突然发现还是被人追的感觉比较好。” 程槿禾慢慢点点头。 “我可以让他介绍个同行给你，干这行的颜值差不了。”云念说着说着有些兴奋。 程槿禾摆手，刚要说话，她就先开口了：“你不会还在江辞身上寄予希望吧？” “我告诉你吧，他最近入职公司总部了，代替了他哥的位置，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快入主东宫吗？因为你，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提前婚期的原因，而且你大哥也在和他合作，算是帮他在公司站稳脚步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控制住局面，这人真的很可怕。” 程槿禾听着，心里没太大波澜，似乎早有了心理准备。 那通电话之后，她和江辞之间的关系就早已明晰。 利用就利用吧，她无所谓，况且江辞本身能力就强，陆承舟和他合作并不一定全是因为两家结亲的缘故。 “云念，我心里有数。”她说。 “......”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姑娘才手牵手回到大厅。 又找了个空处坐下。 人太多，没看到陆祈川在哪。 结果云念给她指出来了。 下巴往酒水席那边一扬：“你哥。” 她抬眸看过去。 陆祈川站在桌旁，身子微微侧着，修长又笔直，不知道在跟谁聊天，瞧不清面上表情。 主持人拍了拍话筒，开始说话，人群被吸引着过去。 她们看清了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一个粉面雕琢的小姑娘。 云念“靠”了一声。 幸亏这附近没什么人。 “江念慈怎么和陆祈川勾搭上了？我就知道。” “我看上的男人她都要来掺一脚。”云念气愤道。 程槿禾：“......” 陆祈川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们，看过来。 程槿禾目光和他对上，一顿，看朝别处。 “他们过来了。”云念说。 没一会，身前站了两个人。 “好巧哟，阿念姐姐。”江念慈声音柔柔的，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 程槿禾没眼看。 云念莞尔一笑：“是呢好巧。”，然后又故作惊讶：“你们怎么会在一块？认识吗？” 陆祈川没搭腔，在程槿禾身边坐下。 外人眼里他本就是哥哥，这样的举动倒不奇怪。 “今天刚认识的啦，祈川人挺好的，我们聊得很投缘。”女孩的眼神娇滴滴地落在了陆祈川的身上。 陆祈川仿若没感受到，淡淡道：“没觉得。” 云念差点笑出来。 她早就看出来了，陆祈川可不是个会哄姑娘的主。 江念慈的笑容差点没绷住，面上还维持着体面:“那可能是我做的不太好吧。” 陆祈川好像没听见，看向程槿禾道:“刚刚去哪了？” 程槿禾没回，云念答:“去休息室了。” 陆祈川看了她一眼，眉眼轻挑了一下，似乎松了口气。 云念看着唯一站着的江念慈：“念慈妹妹，你站在这做什么？你哥呢？不去找他吗？” “在二楼和云叔叔说话呢。”江念慈微笑着道。 突出她俩关系多好似的。 云念嘴角扯了一下，看着她那张得意的小脸，就是很不爽。 于是起身去挽住她的胳膊：“好妹妹，陪我一起去找一下吧，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和爸爸说。” 江念慈当然不愿意，目光不舍地留在陆祈川的身上，偏偏手上又挣不脱，只能被强拉着走。 三步一回头。 云念就是不想让她称心如意和陆祈川扯上瓜葛。 人一走，陆祈川就说：“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程槿禾：“等会。” “不行，现在。” 程槿禾摇摇头，一想到他到处沾花惹草就不想。 “我没理她，说的话都没超过三句。”陆祈川自顾自地解释道。 “跟我说干嘛？凸显你女人缘好？”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被陆祈川大力给拉了回来。 陆祈川顺势把她的手提小包给抢了过来，程槿禾下意识要去抢回来，被他一手挡住。 陆祈川低着头，手速很快，居然把她手机的密码锁给解开了。 程槿禾惊呆：“你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就你那记性，换来换去不就那几个。” 微信界面被打开，程槿禾眼睁睁看着他把“C”给拉回来。 然后手机被递回来，他眉眼扬笑:“下次别这样了。” 给他牛的。 程槿禾嗔了他一眼，刚伸手要去接手机。 陆祈川的手又缩了回去，放在身后：“保证，说你下次再也不会拉黑我了。” “不要。”程槿禾拒绝。 “那你手机没了。”陆祈川轻描淡写。 程槿禾又气又恼，要去抢又抢不过，只能道：“你真的很幼稚。” “嗯，你成熟。”陆祈川丝毫不在乎。 顾忌到周围有人，程槿禾没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出来，只能干巴巴看着他。 最后没忍住，在人后用力掐他。 陆祈川疼得皱眉，就不还。 远处的江辞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了多少，过了一会，才走过去。 眉眼带着疏散的笑。 “槿禾。”他出声。 第五十九章 第一次见 程槿禾本“狰狞”的面部一瞬间消失，看见是他，换上了得体的笑容：“江辞。” 陆祈川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脸色很快冷淡下来，没说话。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无声的碰撞。 一个柔中带厉，一个毫不掩饰的戾气。 江辞眉眼带笑：“这是你哥哥吗？好像还是第一次见。” 程槿禾嘴角不经意扯了一下：“是啊，第一次见。” 江辞只是轻轻对着陆祈川低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陆祈川看着他们两个人互动，手中大大咧咧把玩着程槿禾的手机。 江辞的目光又回到程槿禾身上：“要不要聊一聊？” 程槿禾或许猜到了两人会聊些什么，应了声“好。” 随即起身。 “程槿禾。”陆祈川的声音传到耳边。 程槿禾转头看他。 陆祈川起身，低头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机稳稳放在她的手心上。 程槿禾手握紧刚要转身走，手腕又被握紧了一些。 人怔住。 他弯身，在她耳边道：“一会宴会就结束了，记得接电话。” ......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露台。 外面很安静，风轻飘飘地吹拂，天色灰暗。 屋里还暖和，屋外真的冷。 她身上穿得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辞注意到，意识到什么，抱歉道：“抱歉，我没想到这茬，不然我们进去聊。” “不用，太麻烦了。”程槿禾顺势阻止了他要脱下外套的举动。 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有些尴尬。 程槿禾走了几步，转过身子来，背靠在了护栏前。 看起来随性些。 江辞先开口：“婚期能不能晚一些日子再取消？” 程槿禾怔了一瞬，顿时明白过来，依照云念说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他在公司里最关键的时候。 过了几秒，她点头：“行。”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夜色里，看不清江辞眼眸里的神色。 太暗了。 “你为什么突然就坚持要和我解除婚约？”江辞的声音很淡。 仿佛她回不回答都可以。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他能看出来她对这段联姻是有真心的。 姑娘的拘谨不安，掩盖不住。 如果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的联姻，不会有那样的神态。 后来，才开始变了质。 他心里对这一块是模糊的。 见面的次数很少，每一次都变得分外斟酌，好像每一次心境都有不同的变化。 程槿禾怔了一下，回答：“我不是突然做的决定，是慢慢才下的决定，或许可以说，答应和你联姻，才是我突然做的决定，我现在得为这个冲动的决定买单，早点结束，把伤害减到最小。” 沉默几秒，江辞点头：“好，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的。” 程槿禾轻轻勾了勾唇。 ......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 她望着窗外。 陆祈川身子后仰在闭眼休息。 到了红绿灯街口，车缓缓停下。 陆祈川才睁开眼。 “爸，陆家现在在和江家合作吗？” 陆渊没回头，身子顿了顿，似乎是讶异于儿子突然关心起家业。 过了几秒，声音才从副驾驶传来:“嗯，你哥哥说可以和江辞合作。” 江辞不代表江家的所有人。 程槿禾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奇怪的看了眼陆祈川。 他还是一脸散性，“嗯”了一声。 陆渊又补充道:“你要是有心，就去公司多帮帮忙。” 这句话落入了空渊，没有回答。 ...... 榆大。 下课铃响，陆陆续续的有学生三两结伴的从教学楼里出来。 程愿和朋友挽着手，在商量一会去哪吃饭的事情。 她眉眼有些没精神，满是倦意地看着前方。 眼里突然撞入了熟人的面孔，她眼里一亮，让同伴先走，便朝着那个人跑去了。 “阿林学长。” 阿林顿了顿脚步，侧眸看向来人。 程愿笑得腼腆，声音温温柔柔的：“在学校看见你，很不容易。” “大四课少。” “你现在要去槿禾姐那吗？我跟你一块吧。” “随你。”阿林语气淡淡。 程愿却是很高兴，跟在他身旁。 程槿禾看见他们俩一块来，还有些惊讶，没几秒就恢复了神色：“嗨。” 程愿也对她点点头。 阿林在工位上坐下，开始忙碌。 这段时间他总是早来晚退，比谁都认真，搞得程槿禾想给他加工资，结果还被拒绝了。 可能人家只是单纯地爱工作。 程槿禾没再关注他们的事情，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周应淮放了杯热腾腾的咖啡在她的桌旁，注意到她在画什么，低头看了会：“画风不错？看来你挺得心应手。” “建模已经画好了，发过去作者也说好，不过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完成整个工序，还需要你们帮忙。” 周应淮点头：“你发给我就成。” 远处的小冰也立刻扬起头来：“没问题。” 小姑娘总是活力满满。 程槿禾笑了笑。 坐在一边的程愿注意到阿林默不吭声。 程槿禾突然记起一件事，仰头叫阿林：“阿林，后期精修的事情还得让你来，你心细，我把画好的发给你。” “好。”他轻声应道，握笔的手一点点攥紧。 分好工，程槿禾心情大好：“下班大家都别急着走啊，我点大餐，一块吃。” 随后看向拘谨的程愿：“你也是哦。” 程愿低头笑：“好。” 一整日，工作室里都分外安静，全都低着头，在忙手下的事情。 程愿坐着学习会，出了门，回来时提了些喝的回来。 大家分好东西，聊聊天，又低下头去忙。 一天很快过去。 ...... 太阳渐渐落山，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二楼开了灯，看上去十分亮敞。 外卖员陆陆续续送了东西过来，二楼的会客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还有好些酒。 程槿禾招呼大家坐好，挨个倒酒。 轮到阿林时，他伸手挡了挡：“倒一点就行。” “明早准许晚半个小时来，尽管喝，醉了不怕。”周应淮说。 “是啊，怕啥。”小冰附和道。 阿林只好道：“那倒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