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改换门楣的奋斗之路》 第1章 穿越 “嘀铃铃……嘀铃铃……”手机铃声连环夺命地响起,将李彦宁从睡梦中惊醒:“喂?” “你还有时间睡觉!宣纸的非遗视频剪好了吗?璐娅的变装视频呢?还有……” “剪好了,勇哥,我已经发给布姐了,今天我休……” “剪好了赶紧收拾东西,非遗项目组要出差,马上到飞机场集合。” “勇哥,今天我休……” “马上去,迟到了飞机票自己出!”勇哥说完将电话一挂。 李彦宁想骂娘。今天他休假,连上十天班换来的假期!万恶的资本家! 李彦宁在一家短视频网络公司的剪辑部上班,公司刚刚经历了一波裁员,连他这样的剪辑手都要出差帮忙拍摄。他连续加班了一星期,才刚睡下不到三个小时,被窝还没捂暖和!一个电话又要出差。 身为打工人,空空如也的钱包迫使他认命。他迅速洗漱一番,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锁门出发,可他的右眼皮却拼命地跳动。 走在路上的李彦宁睡眠不足,脑袋发昏,长时间没有进食胃里翻江倒海。他揉着肚子快步往老街口的便利店走去,经过十字路口时,一辆大货车突然从盲角冲出来…… 躲避已经来不及,濒临死亡的恐惧让李彦宁的大脑停止了思考。他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四肢百骸如针扎般疼痛,尤其是脑袋,像有一把电锯在搅动他的脑浆,晕眩又钝痛。 耳边传来哭喊声,还有各种吵嚷声,身体时而发冷时而发热。他想原来死也这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了意识,费力地睁开眼,入眼的不是医院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真是古装视频剪多了,看什么都像古代。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啧,怎么还是这样? “宁儿,我可怜的儿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女人扑了过来,双手摸着他的脸,一脸欣喜又关切地问。 她旁边的高大男子见他醒了,立马冲出去喊大夫。 李彦宁好不容易聚焦了双眼看向她,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貌美的女人,身着古装,哭得双眼通红。 李彦宁动动嘴,想问你是谁,这是哪里?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又一个穿古装的老头进来,把了一会儿他的脉搏,又检查了下他的眼睛说:“令郎最危险的时候算是过了,虽然拣回一条小命,但后续如何还得看造化。” “谢谢吴大夫。”女人抹了抹眼泪道。 “我再开几贴药巩固一下,防止再烧起来。” “谢谢,有劳大夫。”一个低沉的男声道着谢。 李彦宁更困惑了。 这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身材高大,胡子邋遢的却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李彦宁的头,跟着大夫出门抓药。 女人喜极而泣对李彦宁念叨:“宁儿,你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太好了,你吓死爹娘了……” 爹娘?李彦宁一个孤儿哪来的爹娘?还这么年轻的爹娘,这是哪个剧组在拍戏? 李彦宁越想越困惑,晕眩感再次袭来,他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在一个略显破旧的屋里,看装修摆设,又是古代。门外发生了不小的争吵,他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都说了,宁子只是落水丢了魂,找个神婆把魂喊回来就成,非得去医馆,一次三两银子!那是救人吗?那是吃银子的地方。今天又要三百文买药,后天再要三百文,什么时候是个头?一大家子不吃不喝,都给病秧子买药好了!”一个中年女人扯着大嗓门嚷道。 “宁儿不是病秧子!他会好起来的。医馆的吴大夫诊费是贵,可宁儿在他手里捡回一条命是不争的事实。”这声音是那个高大的男人。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吴大夫说宁儿现在好多了,只要再用几服药巩固下就能痊愈。”是那个好看的女人的声音。 “姓吴的说吃几服药能好就能好,万一好不了,钱不是打水漂了。”那个中年女人再次骂骂咧咧,尖锐的声音刺得李彦宁脑袋发昏。 屋外又争吵了起来。 他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费力地挣扎想起来,低头一看:“卧槽!”李彦宁惊得血都快凉了,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这小手,这小胳膊,这小腿分明只有四五岁的孩童大!他一口气没上来,吓得又晕过去! 李彦宁第三次醒来时,他还是小胳膊小腿的模样。他晕了又醒,醒来又晕,有时候目眩耳鸣,有时候呕吐不止,有时候身体又冷热交替。 他想估计是让车撞出了脑震荡,甚至撞出了幻觉。 可一碗又一碗的苦药汁下肚,随着身体的好转,他不得不震惊地确定自己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 这几天一直都是那对年轻的夫妻在照顾他。女人温柔细心,男人粗中有细,两人的言行举止间满是对他的关心和疼爱。这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体会过父母疼爱的李彦宁满心感动。 李 彦宁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他在原来的世界里26岁,无父无母,朋友都有自己的生活,一朝车祸身死也了无牵挂。 老天大概怜惜他前世过得孤独可怜,竟然让他带着记忆穿越到古代,虽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但有一对无比疼爱他的父母,也算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在年轻夫妻的照顾下,李彦宁渐渐好转,头不再眩晕,也不再发热,但这具小身体到底大病一场,非常虚弱,多说几句话就喘。 身体逐渐好转,原身的记忆也涌入脑海。小孩年纪五岁,刚记事不久,所知有限,只能认识自己常见之人。 原身名叫李延宁,小名宁儿、宁子,他的父亲叫李青鹤,母亲叫叶柔,他们住在景和镇千山村。 家里有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一个读书的三叔、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叔,一个已经外嫁的大姑姑,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堂姐和一个大他一岁的堂哥,还有两个不常见面的表哥。 在小孩有限的认知里,李彦宁大概了解了这个家的家庭成员和性格特点。 李延宁的父亲是个木匠,平常会做些木头玩具给他玩。母亲做饭好吃,尤其擅长面食,刺绣手艺也好,一张手帕能换好几颗糖。 他最喜欢的除了父母就是大伯一家,大伯李青松、大伯母杨芳华都很疼爱他,平常会给他好吃的。大人在忙碌时,都是堂姐在照顾他,堂哥在他受其他小孩欺负时会替他出头。 还有一个不常见到的大姑姑,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一见,一见面她总会带很多好吃的过来,他最喜欢见到这个大姑姑和两个表哥。 李家的三叔李青榆在镇上读书,不常见到,原身对他的印象不深。 爷爷叫李大庆,喜欢绷着脸,总嫌弃他打娘胎里就不健康,现在长得也瘦小,跟小姑娘一样弱不禁风,因此不太喜欢这个小孙子。 他不喜欢的人有继奶奶张氏,这是个爱骂人又刻薄的女人,还是个偏心的,原身经常被骂哭,一个小孩多吃一口蛋都会被骂,家里的荤食大多被奶奶捂给三叔和小叔吃。 原身讨厌的还有小叔,经常使唤他们三个小孩为他做事,不做就把小孩的脸皮扯得生疼,以欺负小孩为乐。这次原身会掉进河里,全因这个小叔李青平。 那日大伯母正好带两个孩子回娘家,村里又恰逢李三伯五十大寿,李家人都去帮忙。躲懒的李青平借口照顾年幼的李延宁而留在家里。叶柔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大寿现场人多眼杂,也无暇照顾孩子,便同意了。 堂哥堂姐不在家,没人陪他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父亲给他做的木马,嘴巴里“驾驾驾”地念叨着。 小叔突然走过来,一把将他拉起来丢出家门:“吵死了,老子要睡觉,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平日里叶柔看管地严,不准李延宁单独出门,现在被小叔丢出家门,难得有机会出去疯玩,看到一群小孩跑过去,便兴奋地跟过去。 到底年纪小,身体又弱,在河边玩耍时不小心失足跌进河里,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 事发后,有伶俐的孩子跑去叫大人,李青鹤夫妇赶到时,李延宁已经被路过的陈叔捞起来。 夫妻俩马上借了村长家的牛车送李延宁去镇上的医馆救治。 经过包扎,针灸等一系列医治后,大夫道:“如果能熬过这个晚上,明天能退烧醒来,算是熬过去了。” 原身到底没熬过去,让李彦宁给占了身。 李彦宁刚穿越来,摸不准原身的性格,加上自己成年人的芯子,实在不会装小孩,正好病着,他就尽量少说话,毕竟多说多错。 没想到他这个谨慎的行为反而让李大庆和张氏认为孩子已经被撞傻了,没必要花钱救治了。 就算李彦宁在屋子里躺着,也时常被屋外的争吵声吵醒。他迫切地想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想了解这个陌生的古代,可原身所知有限,他连现在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 李彦宁感受着绵软无力的小身体,叹了口气想只能慢慢来了。 在他还在摸索和适应这个世界时,家里的一场大风波正在酝酿。 自从他病了,家里花钱如流水,一向抠门小气的张氏不愿意了,在李青鹤再次向爹李大庆要钱买药时,张氏爆发了。 第2章 分家1 第二天,整个千山村的人都知道李家要分家了。村长和李家几个族老此刻正坐在李家的大厅里主持分家事宜。 分家是大事,李家除了在镇上读书赶不回来的李青榆全员到齐,连刚能下床的李延宁也被母亲叶柔抱在怀里出席了。 村长姓陈,六十多岁的样子,面容严肃,颇有威严,五个族里的族长老年纪也都挺大。 坐中间拄着拐杖的李族长先开口“父母在,不分家,大庆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必须分,不分,整个李家都得给老二家的拖垮。”说话的是张氏,长得瘦小,一脸刻薄相,一开口却是大嗓门,她替李大庆回答道。 大伯李青松长得与李青鹤有四分相像,听了张氏的话忍不住道“姨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让老二家拖垮?自从十年前爹服徭役伤了腿,家里的农活重活都是我和青鹤在干……” “你们爹伤了腿,家里只有你们两个壮年,你们不干,难道让两个年幼的弟弟干?”张氏一下子打断李青松的话。 “我不是你和青鹤的亲娘,你们不听我的话我认,可你们亲爹的话也不听了吗?都说了宁子是被吓得落了魂魄,去请个神婆回来驱驱邪就行了,老二非得上镇子的医馆,那是吃钱的地方啊!多少人去治病,病没治好,钱先没了。几天前去一趟花了三两银子,三两银子啊!现在隔几天就要三四百文抓药。咱们李家是什么富贵人家能这样花用?” 李青松反驳道“我和青鹤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干活,半天都不敢休息,为家里建了青砖房,又买了六亩水田,开垦了四亩荒地,一有空闲就去打短工,为家里也赚了不少钱。我们兄弟俩这些年赚的钱都如数交给你和爹,现在宁子治病花用几两银子难道都没有吗?”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赖你们的钱?当家的你听听你儿子说的什么话?这么大一家子不用吃,不用喝还是不用穿?人情往来不用钱?我嫁进你们李家十几年,生儿育儿,抚养继子继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就任凭老大这么污蔑我?天呐,后娘难当,我这命也太苦了!”说着,张氏就捂着嘴干嚎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青松还想说什么,李大庆先开口道“不许这么说你娘!她为这个家也操够心了。” 李青松一脸愤愤不平。 一直沉默的李青鹤问“分家的事,爹也同意吗?” 李大庆不敢看二儿子的眼睛,转头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最后目光落在李延宁身上“我看宁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镇子上那昂贵的药先停一停,等青榆考上童生,家里有了余钱再给宁子补补身子。” 李青鹤一听这话,不禁握紧了拳头“宁子体弱,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抢回来,现在还没好全,大夫说了一旦停药,再感染风寒就真的救不回来了!童生三年两考,后年也可以考,我儿子的命只有一条!爹,宁子是您亲孙子啊!您真的忍心看他没命吗?” 叶柔红了眼眶,抱紧了怀里的李延宁。 李大庆皱着眉头,吸着旱烟不说话。 李延宁听懂了,今天这个家是因为他而分的。张氏不是大伯李青松和他爹李青鹤的亲娘,而是三叔李青榆和小叔李青平的亲娘。 当娘的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李青榆再过段时间要考童生,需要路费,而此时自己正好生病急需用钱,李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二选一。显而易见,李大庆和张氏此刻闹分家就是选择了李青榆。 古代贫苦人家的孩子的命不值钱,因为夭折率很高,大多数家庭会选择多生来提高存活率。 可对农家来说考童生的机会却不多,毕竟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太难了,多读一年书就要多花很多钱。 况且,原身一直体弱多病,李大庆本就不太喜欢他,再加上张氏的枕头风,放弃他意料之中。 李大庆又吸了口旱烟道“宁子是我孙子,我也心疼,可你弟弟从小苦读,他夫子说了这次是县令最后一次主持县试,他马上就要卸任了,此次录取率会多一点,你弟弟很有希望!而且你和你媳妇还年轻……” 李青鹤眼神暗了下来,沉默着。 其实李大庆和张氏都并不想立马分家,分了家,田里谁干活?李青榆不用说了,李青平也是个懒的。 张氏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她既想留住李青鹤继续为李家当牛做马赚钱供她儿子读书娶媳妇,又不愿意他花太多钱给病秧子治病。 她怂恿着李大庆分家,还请动村长和族长只是想给李青鹤压力,以分家要挟他放弃继续花大价钱救病秧子。李青榆不仅是李家的希望,也是整个李氏一族的希望,她有信心能说动。 于是她趁机对叶柔道“青鹤家的,你劝劝青鹤,又不是不给宁子看病,邻村的幺婆婆是个灵的,我明儿就去请她回来给宁子喊魂,保准过几天宁子就活蹦乱跳。” 叶柔侧过身不理会说得激动的张氏,看向李青鹤。 古代重孝道,重宗亲,父母在不分家,家里人口多意味着分得的田多,产 出就多,男人多,别人也不敢欺负,服徭役一次只要轮一个人。 而如果分家,他们一家三口要独自过活,孩子又病弱需要花钱,叶柔一个女人,李青鹤再能干,要撑起一个家也难。 遇到服徭役,男人一走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大半年,家里顶梁柱不在,孤儿寡母也不好过。所以古人不到过不下去,不会轻易分家。 李彦宁看向李青鹤和叶柔,他的便宜父母会做何选择? 他叹了口气,古代士农工商阶级固化,跨越阶层靠读书,可读书人太少,读出名堂的更少。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是有机会改换门庭,甚至带领整个宗族走上繁荣的道路。如果李青榆考上童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古代孩子夭折率很高,与其花钱救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病秧子,不如投资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这是古代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选择,毕竟李青鹤和叶柔还很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有其他孩子。 这也是几个李氏族老的想法,所以他们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李青鹤自己想通。 李延宁正想着以后自己要怎么办,却听李青鹤坚定地说“既然如此,我同意分家。” “什么?”屋里一群人都吃惊地看向李青鹤。 只有李青松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相公……”叶柔一瞬间眼泪哗哗掉,“太好了,”她看向怀里乖巧的李延宁轻声道,“宁儿别怕,爹娘不会放弃你的。” 李延宁睁大眼睛看着他便宜爹娘,内心一片柔软,被人坚定的选择是多么幸福,这是他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李大庆没想到李青鹤会同意,按昨天张氏说的,李青鹤不敢这个时候分家! 他厉声喝道“青鹤,你可考虑清楚了!” “爹,我考虑清楚了,我是不会放弃宁儿。” “你!”骑虎难下的李大庆把旱烟重重往桌上一磕“好!那就分家!” 村长和族老都请来了,事已至此,李大庆不想分也得分了。 “当家的……”张氏一脸欲言又止。 李族长“分家可不是儿戏,李老二你可考虑好了。” 李大庆瞪着李青鹤,等着他先服软。可李青鹤一脸坚毅,毫不悔改。 这时李青松和他媳妇杨芳华对视一眼,杨芳华朝他点点头。她其实早就想分家了,张氏不是个好相处的,偏心偏到天边去。一想到丈夫天天累死累活,自己的一双儿女却连多吃一口鸡蛋都要被打骂,她就恨不得立马分家。 李青松道“既然青鹤要分出去,那我也分出去好了。” 李大庆和张氏彻底慌了,李大庆严厉道“胡闹!你凑什么热闹!” “既然分家,那就一次性分干净,三弟和四弟也要成家了,反正过几年也得分家,还不如趁此机会先分好,省得以后又要麻烦村长和族老们再来一次。”李青松道。他早就看明白了,爹和继母只把他和弟弟当牛做马,根本不管他们怎么想。 “大哥。你不必因为我……” 李青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张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万万没想到,两兄弟这么坚决一定要分家。既然如此,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第3章 分家2 接下来,村长就李家有的田地、房屋、家具、现银等进行分家。 李家总共二十二亩上等水田,十亩中等田,六亩下等田,还有四亩刚开垦的荒田。正因为田多,李青鹤又跟了个木匠学习木工活,李青松会劁猪杀猪,两兄弟勤劳能干,这么些年下来才能供李青榆读书。可以说李家大半个家业都是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俩赚的也不为过。 可到了分田这里,张氏开始哭闹起来“我可怜的青榆和青平啊,还未成家立业就要被迫分家。” 她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作势捶打李大庆,哀嚎道“你这个狠心的爹,分家都不顾两个小儿子的死活。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个你这样的男人……呜呜……” 李大庆头疼地叹口气道“青榆和青平还未成家,还需要公中出钱,我做主给这兄弟俩多分一亩水田。” 最终,二十二亩水田五等分,李大庆、李青松和李青鹤各四亩,李青榆和李青平各五亩,中等田各两亩,下等田四个兄弟各一亩,李大庆多分一亩。 因为李大庆还健在,两个儿子闹着分家,他面子上过不去,加上张氏拉偏架,李大庆给激出火来,故意为难。 原本李家有两间青砖房,是近两年刚建的,一间李大庆和张氏住,一间给李青榆住,因为李青榆读书需要清净。平时他到镇上读书,李青平便住里面。 明明都是用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俩赚的钱建的,兄弟俩一天没住,现在李大庆也硬是一间也不分给他们,都留给李青榆、李青平兄弟娶亲。 于是,刚开垦的四亩荒田归了李青松和李青鹤,可以拿去建房子。祖屋归李大庆,李青榆和李青平。等房子造好后,李青松和李青鹤必须搬出去。 李大庆和张氏跟着李青榆和李青平生活,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俩每年一石半粮食赡养李大庆和张氏。平常过年过节不能少了肉糖酒布。 若李大庆生病需要用钱,四个兄弟平均出钱。李大庆名下的田地到了农忙时节,忙不过来,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必须过来帮忙。 古代重孝道,他们兄弟俩都是厚道人,明知道李大庆和张氏故意为难,只要力所能及都答应了。 李青鹤听着父亲恨不能将他和大哥当长工使的架势,心早就凉了,也不再对这个父亲抱有任何希望,只说最后一点“既然父亲选择跟三弟过活,我们会按要求给付赡养费,以后床头尽孝之事皆有三弟负责,我和大哥便不再插手。” 自古以来,父母一般跟着长子生活,百岁后也由长子长孙摔盆,既然李大庆选择跟着三弟,以后他名下的田和房子也都会留给三弟,没有他们兄弟俩的份。 但久病床前无孝子,万一李大庆以后瘫痪或重病在床需要照顾,又想起其他两个儿子,要他们来端屎倒尿,那他和大哥也不想答应!钱可以出,但气不想再受了。 自从爹娶了张氏,自己和大哥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但在他这个爹眼里都是应该的!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当爹的不仁又偏心,又怎么能要求儿子百依百顺,骂不吭声,打不还手呢? 李大庆一听,冷哼道“我还没死,你们倒是巴不得我死!” “儿子不敢。” 李青鹤让村长将这条也写进分家条例里。 最后分的是家里的现银,因为张氏死命哭穷,哭得大家以为李延宁已经花了几十两银子,要败光了李家整个家产似的。 叶柔听不得这种诬陷辩解道“宁儿第一次花了三两银子不假,后续才拿了三次药花了一两二百文,总共只在你那拿了前头三两,之后青鹤几次找你拿钱,你一分都没拿,买药的钱都是向我弟弟叶明借的。” 听了叶柔的话,看热闹的乡里乡亲窃窃私语。 “你说没拿就没拿,你说借的就是借的?谁看见了?我还觉得是你们平日里私藏,没有如数上交公中。” “你胡说!”叶柔瞪她。 张氏恶狠狠地瞪回去,她最是看叶柔不顺眼,她在嫁给李大庆前是个寡妇,前夫家暴酗酒,一天晚上喝醉酒摔死在外面,她带着与前夫生的丫头萍姐儿改嫁给李大庆。 萍姐儿和李青鹤年纪相仿,李青鹤长得高大英俊,萍姐儿喜欢这个异姓哥哥,张氏也有意将萍姐儿嫁给李青鹤,这样女儿就能待在自己身边,与李家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可李青鹤喜欢叶柔,硬是要娶叶柔为妻。最后李大庆迫于村里说的养童养媳难听,才让张氏作罢。萍姐儿嫁的急,没好好寻摸,那男人家庭条件不错,就是花心,经常寻花问柳,女儿过得越不好,她就越恨叶柔。 张氏又说“宁子看病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接下来青榆马上就要考童生了,青平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哪里不要用钱?你们兄弟俩已经娶亲生子了就闹着分家,完全不顾两个弟弟死活,我们老俩口可不行!” 最后张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闹一出,李青松分了三两银子,李青鹤一分没有。 院子里看热闹的邻居都窃窃私语“这张 氏真有脸这么分?啧啧,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带了一个银手镯,现在却说没钱。” “就是,我也看见了,人家命好,白得两个勤劳的儿子给她当牛做马……” “李家近两年买的六亩水田,这新盖的两间青砖瓦房还不是老大老二赚的,竟然一间都不分给他们兄弟……” “现在分家了,我看她以后怎么得意。” “人家马上就要是童生娘了,怕什么?” 也有李家的一些叔伯看不下去“这大庆越活越回去了,放着两个能干的儿子不要。非得听张氏的,早晚有的他后悔。” “可惜青鹤兄弟的亲娘死得早,有后娘就有后爹,唉……” ……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就在这分家条例上画押,一式七份,李老二和四个兄弟各一份,我和李族长一份。”村长很快抄写好,让众人画押。 一场分家大戏终于落下帷幕。 第4章 亲戚 众人散去,李家沉默无声,各自回房。 李延宁受制于孩童的身体,听了一下午的八卦,此时有些昏昏欲睡。 叶柔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对李青鹤道“相公,宁儿的药快用完了……” “我知道,明天我就去拿药,顺道去镇上找找短工。” “我以后多绣些手帕,我们肯定可以熬过去的。” “柔儿,你跟着我受苦了。”李青鹤握着叶柔的手,承诺道,“我会努力,一定让你和宁儿过上好日子。” 小夫妻知道未来的日子会艰难,但可以自己当家作主,赚的钱归自己的小家支配,虽然花用的地方更多了,但心里依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盼头。 李彦宁望着油灯下依偎在一起的父母,既然已经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体,他决定此刻开始用李延宁的身份好好长大,孝顺这对无条件关爱自己的父母。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鹤去镇上拿药,李青松去找人盖房子。李青松比李青鹤大三岁,他们的亲娘病逝时李青鹤才两岁。 自李青鹤记事起,自己就是大哥大姐的小尾巴,现在分了家,李青鹤想把房子建在叶柔娘家的旁边,以便叶柔回家方便。 李青松一听那地方靠山,有些偏僻,与妻子杨芳华商量后决定和弟弟一家建在一处,好有个照应。现在李青松先去山上物色房梁,砍些好木头回来。 现在四月份,正是播种水稻的季节,李家的秧苗早就种好,可村里有的人家还没弄好,等把木头收集齐,播种也结束,正好可以喊人盖新房。 此刻,李延宁拿着馍馍,小口小口地啃着,实在是旁边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太倒人胃口了,他只能磨磨蹭蹭地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叶柔哪里看不出来,哄道“宁儿乖,快点吃了馍馍再喝药,再不喝要凉了。” 延宁从小就怕吃药,小脸都皱成了苦瓜。 叶柔心疼,正想再哄哄,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叶柔一开门“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李青鹤的大姐李青梅“我来看看我两个弟弟被那坏心肠的后娘给欺负成什么样了。”李青梅故意提高嗓门,骂给屋里的张氏听。 “大姐快请进。宁儿,快叫大姑姑。” “大姑姑好。”李延宁看着眼前这位爽朗的女人甜甜地叫着。 “哦,瞧瞧我们宁儿,长得多白嫩好看,跟菩萨身旁的小童子似的,怎么会有狠心的老巫婆忍心让他受苦受累!快来给大姑姑抱抱。”说着上手抱起李延宁,亲了又亲。 李延宁躲避不及,尴尬不已,这大姑姑太热情了。 “看,姑姑带了什么?” 李青梅打开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一包蜜饯,这年头带点甜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大姐,你怎么带蜜饯来了,太贵了。” “又不是带给你吃的,是给我们宁儿的,知道咱们小宁儿最怕喝苦药,现在有了蜜饯就不怕了。宁儿要好好喝药,快点好起来,让某些坏心眼的肮脏玩意儿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李延宁暗笑,这大姑姑进来还没几分钟,已经指桑骂槐骂了张氏三次。 “谢谢大姑姑。”李延宁道谢,一口干了这碗黑药汁,被大姑姑塞了一颗蜜饯,果然有了糖的缓冲,喝药没那么痛苦了。 “要我说,青松青鹤这家分的对,早就该分了,就不该给那坏心肠的当牛做马!” 接下去,从叶柔与李青梅的谈话中,李延宁又了解了一些信息。 李青梅是李家长女,比李青鹤大五岁,亲娘去世时,李青梅已经七岁,早早担负起照顾弟弟的重任,还时不时要受张氏搓磨。欺负她,她忍了,可欺负年幼的弟弟她绝对不许,从小就这么和张氏斗智斗勇。 到了说亲的年纪,张氏是恨透了这个继女,故意将她说给邻村的一个鳏夫当续弦,李青梅哪里是这么好拿捏的,当场把媒婆赶出家门,差点与张氏厮打起来,被邻居的婶婶婆婆拉住。 从此,李青梅泼辣的性子远近闻名。导致她十九岁了都无人敢上门提亲。 李青梅原本已经做好终身不嫁的准备,没想到在镇子上开豆腐坊的胡瑞竟然看上了李青梅,还备了厚礼前来求娶,这让李家都很吃惊。 胡家只有胡瑞一个儿子,父子俩都是老实又内向的性格。胡瑞的亲娘去世后,家里没个女人,而来买豆腐的又都是妇人。 父子俩都不善言辞,做生意总被买豆腐的妇人占便宜,一个人少一文或者多拿一小块不显,可架不住人多,长此以往生意总会亏本。 一次胡瑞正被一个妇人为难,李青梅替他解了围,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子,多方打听后,让他爹来求娶。 张氏岂是那么容易就让李青梅好过?她看胡家家境好,故意提出很高的聘礼,让胡家知难而退,而贪钱的李大庆居然也没反对。 没想到胡家竟然答应了,李青梅又与张氏撕了一番,连同不作为的李大庆也恨 上了,从此撕破脸皮,与张氏老死不相往来。 婚后,夫妻俩感情很好,李青梅泼辣直爽的性格适合做生意,让胡家的豆腐坊远近闻名。 这次来看两个弟弟,不但带了吃的、用的,走的时候还给叶柔偷偷塞了一两银子,让她给宁子买药。 叶柔推脱不掉,红着眼圈收下。李青梅惦记着家里的豆腐生意,待了一个时辰就匆匆回去了。 午饭时间,大伯母杨芳华炒了两个菜过来找叶柔母子吃饭。 “平常都是煮一大家子的菜,现在煮小家庭的倒有些不习惯,炒多了,弟妹不嫌弃一起来吃。”说着招呼儿子女儿拿碗筷过来。 “嫂子,谢谢你。”叶柔哪有不明白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吃菜。” 一道竹笋炒肉,一道蒜苗炒鸡蛋,被杨芳华做得色香味俱全。 李青松平常给人劁猪杀猪,少不得拿些肉或者猪下水回来。以前都是张氏收走张罗,现在分家了,杨芳华能自己做主,便可劲儿地给孩子们补。 大姐李延兰在大人们忙碌时就负责带两个弟弟,她总会先给两个弟弟布菜。 大哥李延峰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夹了一筷子鸡蛋给李延宁“弟弟多吃点,吃饱了身体就好了。”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李延宁真心道谢,被这么小的孩子照顾,甚是有趣。 傍晚时分,叶柔的弟弟叶明过来找叶柔。李延宁见到了自己的舅舅。 这个舅舅长得和叶柔很像,姐弟俩都长得很好看。叶明身高腿长,是个猎户,之前听说外甥落水生病急需用钱,二话不说进山猫了几天,打下了一只鹿和几只野鸡,今天拿去镇上卖了钱,立马给姐姐送钱过来。 叶明将荷包塞进叶柔手里“姐,昨天的鹿买的不错,这钱你拿着带宁子去吴大夫那再瞧瞧。” 叶柔推回去“我们现在还够用,你先攒着给自己娶媳妇用。” 叶明不耐烦,将钱直接丢到桌上“娶媳妇的钱你不用操心。我先回去了。有要帮忙就去找我。” 边说边像撸猫一样,揉了揉李延宁的脑袋,将他的头发差点揉出静电,他还来不及反抗,舅舅却拍拍屁股走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在老李家。 李延宁郁闷,这舅舅太有个性了。 晚上李青鹤带着药回来。夫妻俩说起今天的事,心里都很感动。李延宁也决定好好对待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他现在迫切想快点好起来,赶快想办法改变家里一穷二白的家境。 哎,都是他这个脆弱的小身板造成的,以后得好好锻炼身体,绝不能再给亲人拖后腿。 日子一天又一天平静地过着,在一碗又一碗的黑药汁浸润下,李延宁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最近李家兄弟正在盖房子。农村贫穷人家盖草房,一般人家夯土房,殷实的人家才盖砖房,而富裕人家才盖得起青砖瓦房。 李青松和李青鹤都选择先夯一间土房,再盖两间草房,把家先搬出来,省得妻儿在老家受张氏的白眼和挤兑,就是多烧一根柴,都要挨骂。 千山村顾名思义,背靠着许多大山,其中有一座山高耸入云,名唤千云峰,几乎没有村民去爬过,因为据说山里常有豺狼虎豹出没。 还有一座山没那么高耸,但因丛林茂密,雾气缭绕,容易迷路,村民们叫它千雾山。除了像叶明这样的猎户,也很少有人会上山。村民们大多去另外两座低矮又近一些的山。 千山村被众山半包围着,西边是村尾,靠近千雾山和千云峰。北面是村里人最常去的北山,南面是众多丘陵连成一片,交界处也多是荒地,去的人不太多。 东边是村头,地势平坦,有一条大河流经,水田多集中在这里,村里大多数住户都聚在此处。村里修了一条村道,也是通往镇上的唯一大路。 叶明家是外来户,十年前因为家乡锦州发洪水,家被淹了,官府组织迁移,叶家便迁来千山村。因为叶父是猎户,为了上山方便,便把家安在千雾山下。叶父三年前去世,如今家里只剩下叶母姜氏和叶明。 李青鹤在叶家旁边划了一块地,请了里正来丈量面积。如今朝廷鼓励生育和开垦荒地,圈地建房意味着多一户人家,正合里正的意,因此里正批得很快。 李青松也在弟弟旁边圈地建起来,如此一来,村尾本来孤零零只有叶家一户,现在倒也热闹起来。叶母姜氏最高兴,这几天忙里忙外,嘴角就没停下来过。 因为李延宁身体好转,家里也忙碌起来,叶柔便不拘着他,李延宁终于有机会自己行动,当然,李延兰和李延峰一左一右把他看的很牢,完全没有自由。 看着两个尽职尽责的小人儿,李延宁满是甜蜜的负担。 很快,房子建好了,松鹤兄弟俩家正式搬家。 家具不多,只有结婚时叶柔的一些陪嫁以及李青鹤自己做的家具。但搬进自己的房子里,还是非常激动。 胡家、叶家来庆祝,四家人一起吃了顿乔迁宴 。 李青梅带来了胡家的两个儿子,胡鹏程与胡万里,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叶柔和杨芳华把看家菜都做出来,一顿饭吃得大家撑肠拄腹。 李延宁更是大快朵颐,娘亲和大伯母的厨艺当真是好,这个时代没有太多调味料,也没有科技与狠活,吃的是食材新鲜加原汁原味,每道菜都很有锅气,让人食指大动。 这厨艺去开饭店妥妥的。李延宁想,或许可以让父母尝试尝试。 第5章 了解 八月的千山村,稻浪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村民们正在田间劳作。骄阳似火,却挡不住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今年风调雨顺,十月又该是个丰收的季节,任谁此时都心情舒畅。 李延宁提着水壶和酱饼给李青鹤送早饭。李青鹤今儿天没亮就来给水稻施最后一次肥。 “哦,宁子来给他爹送吃的啦?今天送什么好吃的?”一个在田边休息吃馒头的大伯笑着问。 “陈伯伯好,今天给我爹送酱饼。陈伯伯慢慢吃,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别让你爹挨饿。” “宁子来送吃的啦,多乖啊,哪像我家那泥猴子,跑哪里野去了都不知道。” “李婶婶好呀。” 一路走来,许多村民都喜欢和李延宁打招呼,谁让他长得白净可爱,跟个小童子似的,在农村一溜黑的泥娃子里就数他长得最好,最有礼貌,逢人就甜甜地打招呼,还笑得眉眼弯弯,特别招长辈尤其是女性长辈的喜欢。 村民们热情逗他,他也热情地回应着。 送完饭回去,李延宁帮叶柔喂鸡。叶柔现在每天一个鸡蛋给他补身体,他自觉承担起喂鸡的任务。 来这里四个多月,李延宁装起小孩来已经得心应手,他给自己立了好奇心重,爱发问的小孩人设。 通过向大人、长辈问各种问题来了解这个世界,有时候有些问题让大人也回答不上来,有些则让大人啼笑皆非,但没人会去怀疑一个小孩子。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李延宁知道他穿越而来的朝代叫华朝,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 这大概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古代,因为其文化与华夏文化相似,可具体到底有多相似,李延宁也不清楚,因为李青鹤李青松以及叶家人都不识字,不知历史进程。 从与父母和姥姥的交谈中,他知道华朝才建国28年,先帝在位18年,享年64岁。现在是第二任皇帝。 前朝后期的政治环境非常恶劣,皇帝昏庸,政治**、治理无序。又逢天灾,许多地区的百姓颗粒无收,严重的地区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民生凋敝导致到处揭竿起义。外族入侵,军事衰弱,中原地区战火纷飞。千山村地少山多,战乱时很多村民躲进山里才逃过一劫。现在村里还有好几户人家是三十多年前从别处逃难而来的。 华朝的开国先帝能征惯战,带领起义军南征北伐,结束了中原纷乱割据的局面,建立华朝。 先帝对百姓休养生息发展经济,现在经过两任皇帝的励精图治,国家各方面刚刚步入正轨。对李延宁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不会再面对大规模的战争。 华朝分十五州,州下设各府,府下有各县,各县下有各个乡镇。李延宁所在的州叫悠州,李家所在地为东临府秀越县景和镇的千山村。 千山村景色优美,每天早晨,李延宁打开窗户,迎接他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颇有“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之感。 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仿佛整个山谷都沐浴在芬芳之中。蝉鸣声此起彼伏,宛如一曲动听的乐章,让人心旷神怡。 千雾山有清泉,李家学着叶家用长长的竹筒接了清泉到自家的院子,所以李青鹤家用水很方便。 清泉甘甜,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化学药品的污染,清泉水就是生喝都没问题,此刻,叶柔正在蓄水准备挑去浇菜。 叶柔在自家的院子里以及开垦的荒地上种了许多时令蔬菜,侍弄地很精细。 华朝初建时,因十几年的战乱和灾荒,人口不丰。国家稳定后人口才渐渐增长起来,荒地多,朝廷鼓励开垦,荒地前三年都不收税,且种什么都不限。 叶柔便种起了瓜果蔬菜,自己吃不完就拿去镇上卖钱,虽然赚不了太多,但蚊子肉再少也是肉。 院子的角落里还养着五只母鸡,这可是家里现在荤腥的主要来源,李延宁和叶柔都很上心。喂完鸡,他会帮叶柔浇菜。 忙完家务,叶柔便开始绣手帕。此时李延宁就会去姥姥家,帮姜氏喂鸡,或者跟着姜氏去田里浇菜,拾猪笼草。 姜氏的娘亲是位绣活高超的江州人,江州盛产布匹,绣技发达,很多绣法都是母传女,代代相传。 前朝末期,社会动乱,到处天灾**,姜氏的娘亲逃难到锦州,嫁给了姜氏的爹。 姜氏的绣法是母亲亲手教的,但后来熬了太多的夜,眼睛熬坏了,现在连线都穿不进针里。只能放弃,还好叶柔习得了她全部的手艺,还青出于蓝。 帮母亲和姥姥做完这些已经午时,李延宁庆幸这里的人一天吃三餐,午时一到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李延宁回来时叶柔已经烙了好几张饼,炒好了蔬菜。 “快去洗手吃饭。”叶柔催着李延宁,生怕他饿坏了。 李延宁洗完手,吃着烙饼卷菜,饼烙得劲道,萝卜和酱菜炒得咸香,加上黄瓜的清爽,卷起来一口咬下,美味无比。 叶柔总有能力把简 单的食材做的有滋有味,很有锅气,让人食指大动。李延宁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李延宁坐在院子里看天上云卷云舒,感受着清风和煦拂面,不禁昏昏欲睡。 叶柔看儿子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强撑着不睡,着实好笑“宁儿累了吧,先去午睡。” 李延宁摇摇头道“我不累,娘亲你要干什么去?”李延宁见叶柔拿着篮子正要出门。 “娘去田里摘些菜回来腌制。” “我也去。我帮娘摘。”李延宁小弹簧似的从凳子上弹起,跟着叶柔出门。 “宁儿不困啦?”叶柔牵着李延宁边走边问。 “不困,跟着娘亲怎么会困。” 叶柔嘴角笑意不减“宁儿嘴巴越来越甜了。” 下午,李延宁跟屁虫一样跟在叶柔身后看她做酱菜。这个时代的调味料不多,做的酱菜也简单。只见叶柔在洗干净滤干水的白菜里抹上盐,又倒入晒干的虾皮、姜、蒜、酱油和醋抹均匀,放进陶罐里腌渍。 又摘了不少黄瓜,做酱黄瓜。将黄瓜清洗干净切成粗条,姜蒜切片。往黄瓜条中放入盐然后拌匀,腌制30分钟。黄瓜腌好后,倒掉腌出来的水。取一只陶罐,放入酱油、醋,再将蒜片和姜片放入,搅拌均匀。盖好盖子,腌一晚就可以了。 李延宁想要是有辣椒就好了,这样可以做更多美食。他曾问过李青鹤和叶柔有没有比胡椒更辣的调料,他们都说没有。李延宁很失望。 第6章 挨打 这几天李青鹤又去镇上打短工,镇上的陶员外正在修葺房子,每天早上开工,中午包一餐,一天50文钱,连干七天,这活多得是人干。 去的人多,陶管家挑选的都是身材高大,有一把子力气的干活好手。 李青鹤和村里的吴大牛都被选上。这几天两人天没亮就去镇上,早出晚归,挣份辛苦钱。 今天是干活的最后一天,叶柔早早做了晚饭。夕阳西沉,倦鸟归巢,却不见李青鹤回来。 叶柔做着家务,眼睛时不时朝门口看去,神色间充满担心。 李延宁看出母亲的担忧,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娘,你别担心,爹兴许是有事情耽搁了,等会就回来了。” “嗯,宁儿饿了吗?要不要先吃饭?”叶柔摸摸儿子的脑袋,都说女儿贴心,她这个儿子也很细心体贴。 李延宁道“我不饿,我们等爹回来一起吃。” 母子俩等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逝,李青鹤才一脸疲惫地回来。看到李青鹤平安归来,母子俩都松了口气。 叶柔关切地问“相公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吧,赶紧洗洗手吃饭。” “我们等着结这几日的工钱,所以晚了。”说着,李青鹤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叶柔。荷包里沉甸甸的都是铜板。 “总共二百八十文。娘子收好。” 叶柔疑惑地将荷包拿回屋里,不是说一天五十文,干七天给钱吗? 李青鹤洗了手,挺着脊背,小心地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问“宁儿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我今天帮娘浇菜,院里的大白菜能吃了,今天的大白菜是我摘的,也是我洗的。”李延宁尽心尽职地扮演着小孩子的身份,他敏锐地注意到李青鹤怪异的姿势。 李青鹤听后高兴地笑了“咱们宁儿太棒了,我今晚得多吃些大白菜。” “娘还把大白菜和黄瓜拿去腌了,过几天就能拿出来吃。” 父子俩边吃边聊,享受每日的亲子时光。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暗了,李延宁刚洗完澡,路过父母房间,却听到了叶柔的哭声。 李延宁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他们怎么能打人?凭什么啊?”叶柔拿出跌打膏药为李青鹤揉着。 “娘子莫哭,也不怎么疼。” “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他们把你当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叶柔心疼地眼泪直掉。 昏暗的油灯下,李青鹤的肩膀上是扛重物磨出来的伤口,红肿一片,后背还有几条鞭伤,微微渗血。 李延宁脸色阴沉,不禁握紧了拳头。 “陶员外是镇上出了名的富户,给他家干一天50文还包一餐,还能连干七天再领工钱。一下子能干七天,很多人抢着干。没想到大户人家不把我们当人看,拿我们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唤。”李青鹤解释。 “干短工都是做这些脏活累活,咱们也干习惯了。就是今天第七天该领工钱了,他竟然嫌弃我们干的慢,挑刺不说,还想克扣我们的工钱。十天的活,逼我们七天干完,该付钱了竟然想赖账。我们跟管事理论了几句,他起了火给我们一人几鞭子。” 挨了几鞭子,到底讨到了钱,不然七天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有那才是有苦说不出。 叶柔不服气道“他们凭什么这么霸道!” “听那管事说陶员外的女儿是县令的小妾,咱们就是告到官府去也是吃亏。可能还得被倒打一耙。”李青鹤叹口气道,“最后好歹给我们工钱了。” 虽然变成每天40文。比市面上的行情还要少五文。 “陶员外家的工以后咱们不做了。都那么有钱了还这么克扣工人的钱!铁公鸡!” “好,听娘子的。”李青鹤转身,捧着叶柔的脸,轻轻地抹了抹她的眼泪,“让娘子担心了是我不好。” 他本是不想让妻儿知道的,奈何给自己抹药时叶柔正好进来,撞了个正着。 李延宁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难受极了。为了40文钱,父亲不仅要卖力超额干活,还要挨打,受气! 在古代,一介草民便真是一介荒草,任人践踏,肆意薅取。为了一口吃的拼尽全力,却要被富人压榨剥削,不能反抗,不敢反抗…… 李延宁脑子里浮现出很多赚钱的方子。穿越前他是古风圈的剪刀手,剪过不少非遗传承手工艺制作。他现在马上就能想到宣纸、竹纸的制作方法。 可不说他还是小孩子,就是整个李家也是底层,现在拿出这些方子,不仅不能解释来源,还如小儿持金过闹市,根本守不住,还可能招来麻烦。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李延宁辗转反侧。自从他病好了,便提出和爹娘分房睡,原本叶柔不让,还是李青鹤觉得男孩子应该要胆大一些,叶柔才做罢。 他睡在侧间的草房,晚上凉风习习。叶柔还给他熏了艾草防蚊。虽然家里不富裕,但爹娘竭尽全力给他力所能及中最好的照顾。 正因为如此,看到爹娘的辛劳,他才分外心疼。他想变有钱,可有钱无权,也守不住钱财。 想要有权,底层只有读书考科举一条路。他想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科举制度,想通过读书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可他在现代就并非学霸,还读的是理科。 科举这独木桥适不适合他另说,有没有钱和资源读书才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还得先有钱,有钱才能读书,读书了才有更多的机会了解这个世界,只有了解世界规则才能更好地生存。 可怎么变有钱呢?李延宁在思虑中渐渐入睡。 第二天李延宁就在留意一切能搞钱的东西,可看来看去,想来想去都觉得不适合。 首先,他连镇上都没去过,完全不了解市场,不了解这个世界缺些什么,什么受欢迎,从大人口中所知又有限。 他想让李青鹤带他去镇上,可一直没有机会,连叶柔都很少出村子,更别说他一个五岁的孩童。 他就这样在如何搞钱的思考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到了十月,金秋时节,千山村进入了农忙。 第7章 贫穷 新的一天在公鸡的打鸣声中到来。天微亮,李青鹤和叶柔便起床收拾了一番,到田里收割水稻。 秋天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大地上是一片片金黄色。整个千山村的村民都在田野中忙碌。连蜜蜂都在嗡嗡地飞舞着,像是在为这忙碌丰收的季节欢呼。 李延宁在田里捡稻穗,秋老虎依旧热烈,十点钟的太阳已经烈的让人晕眩。汗水浸湿了李延宁的背,他擦了擦汗,再次坚定了要读书的决心。 读书吧,读书才有机会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靠天吃饭的命运。 叶明走到了他身边“累了吧,先回去休息。” “舅舅你来了,我不累,再捡一会儿和娘一起回去。” “先回去,累坏了身体可不值当。剩下的舅舅来。”叶明靠打猎为生,所以叶家的田只有两亩,昨天刚收完,今天就来帮李家。 “宁儿,太阳太大了,我们先回家做饭。”叶柔也在田垄上叫唤。 李延宁只能和父亲以及舅舅道别,和叶柔回家做饭。 叶柔做饭,李延宁在灶前添火,母子俩刚做完饭,已是烈日当空,李青鹤一身汗回来,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一回屋里就脱了衣服,拿着干净的布在水缸旁边擦洗。李青鹤打着赤膊,古铜色的健康肌肤上还覆着薄汗,一身肌肉饱含力量,不是健身房里吃蛋白粉撸铁练出来的夸张肌肉,而是实打实干活干出来的,充满着男性阳刚的魅力。 被叶柔使唤来叫李青鹤吃饭的李延宁正好瞧见,欣赏着亲爹那身漂亮的肌肉,李延宁羡慕不已,想着这是自己身体的亲爹,有这遗传基因在,他顿时对自己未来的身高和身材充满信心。 “叫你们来吃饭,都跑哪里去了?”叶柔从前院过来,一见李青鹤打着赤膊的身体,漂亮的脸蛋顿时染上薄红,瞪了李青鹤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穿衣服去,着凉了可咋整?” 说着,她慌张地跑回屋里拿出衣裳甩给李青鹤“孩子面前不穿衣服,像什么话。” 李青鹤擦完汗,见李延宁还在,笑道“宁儿先去吃饭,爹娘随后就来。” 李延宁看看一脸坏笑的爹和娇羞的娘,顿悟,立马走人。 李青鹤大手环着叶柔的细腰将她拉进怀里,附在她耳边低沉道“娘子,莫气,以后我只在你面前不穿衣服。”说完还飞快地亲了一口叶柔绯红的脸蛋。 叶柔更羞了,推搡着李青鹤的胸膛,故作生气道“你别扭曲我的意思,也别老这么不正经,孩子听到看到多不好。” “知道了娘子,我保证以后只在你面前不正经。”李青鹤又低头在叶柔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你!大白天的你羞不羞!不跟你说了。”叶柔捂着唇转身就走,成婚这么多年夫君时不时就调戏她的毛病还是没变。 李青鹤笑嘻嘻地跟上,娘子一被调戏就脸红气喘的样子真是太漂亮了! 吃饭时,李青鹤又是那个稳重的爹。李延宁感受着爹娘间黏糊的气氛,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很快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几天后水稻收割完毕。李家今年只有四亩水田,共收获了十石稻谷。两亩中田收获四石。这还是李青鹤精细照顾下才有的收获。 刚收割完稻谷,还没有晒干,李青鹤又马不停蹄地种冬小麦。此时种下,明年五月初就能收获,五月底再播种水稻,如此循环。 李延宁了解到,上等田一亩小麦只能收获一石三斗,比水稻产量低一些,可千山村这气候又不能种两季水稻。 李家的田都种冬小麦一年能有七石多,现在市面上一石小麦一两二百文钱。总计能有个八两六百文钱。 一石稻谷市面上能卖一两六百文钱。李家就算把稻谷全部卖出去也才收获二十二两。一年辛苦种植,全部换成钱才30两左右。 这是理想状态下,可又怎么可能全部换成钱呢?农户还得交粮税。现在与民生息,税率较低,是十税一。李家一年得交两石多的税。 除此之外,还要交人头税,华朝十六岁以上算成年,男丁每人每年七十文,女子六十文,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三十文,十岁以下的幼童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免人头税。 再按平均口粮计算,一个成年男人一年的口粮至少需要三石六斗,女人两石八斗,孩童一石半到两石。他们一家三口一年至少需要八石四斗粮。 交税加口粮就要差不多十一石,还有赡养李大庆的一石半,以及留下明年的粮种,能卖钱的粮食不多,最多六石。 就算六石全部都是稻米,最多能赚九两多的银子。一年只有九两多用来买生活必需品,如果碰到个病痛,将无钱可用。 农户辛苦一年,无病无灾也才混个温饱。李延宁算完自家的钱财,再次忧虑起来。 如果没有分家,三十多亩的好田,除去粮税和口粮,一年下来还能剩下个四五十两,可供李青榆读书也捉襟见肘。 如今自家这情况,别说读书, 自己生个小病就要借债。赚钱迫在眉睫。 十一月初,冬小麦已经种下,村里又进入农闲时期。 其他人或许闲着,李青鹤没闲着,他要么和叶明一起上山打些小猎物,要么捡柴火。 李延宁央求李青鹤和叶明带他上山。李青鹤见这半年来儿子身体状况良好,便决定带他去山里转转。 叶柔给他拿了个小背篓,让他捡些山核桃、柿子之类自己喜欢的果子回来。 李延宁兴致勃勃地表示一定给母亲多带点,叶柔听得眉开眼笑。 一大清早,吃过早饭,三人带上水壶,背上背篓出发了。 叶明每次进山都要带上他的好搭档——黑狗,叶明唤它狗娃。狗娃还有媳妇虎妞,虎妞现在踹了崽,叶明许久没带它上山了,在家好生养着。 狗娃和虎妞都很有灵性,对危险的敏感度极强,很多次叶明都是靠它们躲避了大型野兽和毒蛇。 李延宁经常去叶家,跟狗娃虎妞都相处得不错,想等它们的狗崽子出生后抱一只回家养。 一路上李延宁都在记路和辨认路上看到的植物。千雾山树木多,往里走一会儿,就有雾气。 以前也有不少村民会来千雾山采摘果实,可方向感不好的人容易迷路,一旦在山里迷路,后果很严重。 后来大家都结伴而来,也踏出一条路来,可好景不长,还是有几个人被毒蛇咬死了。 十几年前,村里一个年轻后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顾大家劝阻,走得深了些,竟然遇到了老虎,跑得太急不慎跌下山去,命丧黄泉。这事让人唏嘘不已,挺长一段时间无人敢上千雾山。 后来,朝廷鼓励开垦耕种,推行铁器农具,粮食产量增加不少,县令又劝农桑,村村凑钱修水车灌溉。大家日子都好过了,便很少有人冒险上山,大多在北山采摘些野菜竹笋,捡些菌菇吃,而南山遍地是柴火。 叶家在老家就是靠打猎为生,十年前迁到千山村,叶姥爷重操旧业,将千雾山走了个遍。 叶明方向感极好,又有祖传的打猎手艺,还有自制的祖传驱蛇粉和好搭档狗娃与虎妞,他从未迷路过。 从小跟着父亲上山打猎,叶明一手箭射得极准,从未失手。如今靠着打猎日子过得不错,就是能猎到什么很靠运气。 如果只有李青鹤一人,他也不会冒险入深山,只会在山腰处转转,摘些笋和菌菇野菜之类。 路上,李延宁惊喜地发现了杨桃藤树和山苍树,这两种树在造纸时都可以做纸药。有些地区还会将山苍树与艾草一起煮水用来洗澡,杀菌消毒。 再走一会儿就是竹林,茂密的竹子像一把把利剑,直插云霄。翠绿的竹叶散发着阵阵清香。 踩着脚下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可以想象春夏时节,竹笋遍地的场景。李青鹤说等回来时再挖些刺竹笋回去,现在先往山里头走。 竹林的尽头有几棵粗壮的柿子树,此时正是挂果的季节,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十分可爱,有的枝头都被柿子压弯了。硕果累累却无人来摘,真可惜。 “爹,柿子!”李延宁第一次上山,看到满树的柿子已经熟透,不禁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在地上捡起掉落的柿子。 李青鹤微微一跳,拉住树枝向下一压,叶明快速地采摘了一些,说“你娘做的柿饼好吃,给你多摘点。” “谢谢舅舅。” 第8章 栗子 摘完柿子,三人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李延宁看到了许多栗子树。栗子树的树干又粗又壮,不但树上结满了栗子,连地上都掉落许多。 李延宁正想捡栗子,却听李青鹤道“宁儿不要捡这个,扎手。”说着还将栗子踢开。 李延宁疑惑,栗子多好吃,怎么能不捡些回去吃呢?糖炒栗子、板栗烧鸡、栗子饼……不能想了,再想就要流口水啦。 可李青鹤和叶明对栗子都兴致缺缺,李延宁疑惑,难道这个时代的人没吃过栗子?于是故意道“这是什么呀?为什么会长刺?” 李青鹤摇头“我也不常来千雾山,北山和南山都没有这种树。” 叶明道“听老人说这叫栗子树。” “能吃吗?”李延宁问。 叶明一脸嫌弃地说“硬,难剥开。” 李延宁吃惊“你们是直接剥开吃吗?不煮一下吗?” 叶明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李延宁心想,无知的舅舅,你可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美食! “为什么不放水里煮一下?煮一下说不定就软了,变好吃了呢?” 叶明解释道“我们那时候跟着大部队赶路迁移,一路上能吃的都吃了,这栗子也有人捡来吃,可大家都是咬开直接吃,毕竟赶路,没人有那么多时间煮。” “爹,舅舅,我还没吃过栗子,我能捡一些回家煮着试试看吗?”李延宁寻求两个大人的同意。 李青鹤一向对儿子有求必应“宁儿想试试,那我们捡一些回去煮着吃。” 叶明没意见,三人捡了半箩筐。 再往前走,山路越崎岖不平,十分难走。三人又摘了些野酸枣、金樱子还有野生猕猴桃。 每次采摘果实,他们都要小心翼翼地攀爬,以免摔倒。 一路上,叶明还去做陷阱的地方看了看,收获了三只野鸡。 “累不累?”李青鹤担心儿子太累,“要不要爹抱你?” 李延宁拒绝“爹,不用的,我可以自己走。” “我们回去吧。再往里头路不好走。”叶明说着,对狗娃吹了声口哨,狗娃立刻飞奔回来,转头带路。 为了李延宁,两人只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山道,都没有太深入。 回去的路上,李青鹤和叶明顺道又挖了些野菌菇和刺竹笋。 三人收获满满回去。虽然采摘过程非常累,但李延宁品尝到了美味的果实,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 到家时已是午时,姜氏和叶柔站在门口望了又望,终于看到三人回来,松了口气。 叶柔赶忙取下李延宁背上的小背篓,问“怎么去了这么久?累不累?” “娘,姥姥,我不累,我今天都是自己走路。”李延宁骄傲地讨表扬。 叶柔果然又高兴又心疼地夸赞了他,拿着手帕擦着儿子额头的汗。 姜氏一脸笑意地说“老话都说外甥像舅果然没说错,跟你舅舅小时候一样,进山比进城还高兴。” 李延宁嘻嘻一笑,叶明摸了摸李延宁的头表示赞同。 五人一起吃完午饭,便收拾起今天的山货。 叶柔将野菌菇拿去晾晒,等晒干后,留一些自家吃,多的拿去集市卖。 晒完野菌菇,她又开始处理柿子,先用清泉水将柿子洗干净,控干水份后削皮,削掉的柿子皮不要扔,放竹篾上晒干。 再用线绳将柿子拴起来挂在屋檐下晾晒十几天,等柿子里的水份蒸发后,再一层柿子皮一层柿子饼铺在罐里头,封起来七天。 七天后再打开陶罐,里头的柿子饼表面挂满白霜,吃起来又香又甜。 姜氏在处理刺竹笋,她一边娴熟地剥开刺竹笋的外衣,一边指挥李青鹤和叶明剥栗子。 “明子用锥刀固定栗子外壳,对,就是这样,拿镰刀背挑出栗子。”在姜氏的指导下,李青鹤和叶明很快将栗子从毛刺外壳中剥离出来。 “姥姥你吃过煮熟的栗子吗?”李延宁问。 “当然吃过,以前在锦州,我娘家老家也靠山,山上也有这种栗子,秋天到山上一捡一大堆。你太姥爷会把栗子放炉子上烤一烤,吃起来可香了,就是皮难剥了点,没耐心的孩子就不喜欢。”姜氏说完,还看了叶明一眼。 叶明摸摸鼻子没说话,他就喜欢易剥开的东西…… 姜氏又道“说起来,北山和南山都没见过栗子树,原来长在千雾山上。” “那我们今天先给栗子开个口,然后放水里多煮一会儿,肯定就好剥了。”李延宁建议道。 “行,先给栗子开个口。”姜氏剥完刺竹笋,又去清洗栗子。李延宁过去帮姥姥一起洗。 李青鹤将剥下来的栗子毛刺外壳和刺竹笋壳铺到院子里晒干,这些都可以烧火。 栗子洗好后,叶明也生好火,姜氏将栗子倒入锅中。 “姥姥加点盐,娘煮菜都加盐。”李延宁不能直接说加盐既能杀菌又更好剥,只能 这么装傻卖萌。 “行,加点盐,栗子更有味道。”一点点盐,姜氏不心疼。 随着水煮沸,咕嘟咕嘟冒泡,栗子的外壳已经变软。姜氏估摸着差不多熟了,便捞起来放进大碗里。 姜氏拍了拍叶明伸向栗子的手“先放凉,等会儿再吃。” 叶明嗅了嗅鼻子“真别说这煮熟后的栗子,闻着挺香。” “吃起来肯定更香。”李延宁信誓旦旦地说。 “我试试。”叶明拿起一颗栗子剥了起来,“嗯,煮熟了挺好剥的。” 李延宁也剥开一颗吃了起来,入口就是栗子绵软的口感,独属于栗子的香味在嘴里迸开“好好吃啊,姥姥,爹,娘快来尝尝。” “确实不错。”说着,叶明又剥了一颗。 李青鹤剥了两颗,一颗给妻子,一颗自己吃“嗯,确实挺香。” “这看着硬,吃起来还挺软。”叶柔也一口爱上,“你拿一些给大哥大嫂他们尝尝,延兰和延峰肯定也没吃过。” 青鹤拿出碗给大哥一家盛了一碗。 “对嘛,栗子本来就挺香。你这小子,山上有这好东西,现在才知道摘回来。”姜氏对叶明埋怨道。 叶明摸摸鼻子道“我小时候只吃过生的,又不知道煮熟味道这么好……明天上山我再多捡一些回来。” 李青鹤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再去。” 第9章 卖农副产品 现在家家户户有余粮,各个乡村挑粮去镇上卖的农人络绎不绝。镇上迎来了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今年又是丰收年,连村落间的赶集都多了。 李青鹤准备上山多采摘些冬笋香菇等山货回来晒干,到时候连同叶柔种的新鲜瓜果蔬菜一起挑去镇上摆摊。 每年这时候都可以赚点钱备年货,今年是夫妻俩自己第一次过年,独立门户了,要多准备些东西,到处是用钱的地方,现在必须努力多赚点。 夫妻俩干劲十足。 第二天,李青鹤和叶明一大早便上山。叶柔忙完家务活,坐下来将剩下的手帕绣完,准备过两天拿去镇上的铺子卖,又是一笔进项。 今天李延宁和李延兰姐弟俩去南山打苜蓿草和菊苣回来喂家禽。 李青松用分家的银子买了一只小猪仔,八只母鸡,三只公鸡还有一群小鸡。每天都需要不少牧草。李延宁经常跟着姐弟俩去。 这阵子不少人家开始杀猪做腊肉,劁猪的也不少,李青松最近早出晚归忙着给人杀猪劁猪。 两天后,天还未亮,李青鹤夫妻俩便起床,叶柔将几天前晒干的山货装进背篓,李青鹤将新鲜采摘的蔬菜和山果装进箩筐。 李延宁终于获得李青鹤和叶柔的同意,能去镇上见世面了。 “宁儿今天怎么不赖床啦?”叶柔调笑道。 “娘,我也就偶尔起晚了,哪有天天赖床。”李延宁自从来到古代后,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是标准古代人作息,只除了偶尔小身板累坏了才赖床。 是的,李延宁开始有计划地进行体育锻炼,准备把身体养好。赚钱重要,身体健康更重要。没有健康的体魄,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三人收拾妥当,夫妻俩便带着李延宁出发去镇上赶集。 刚锁上门,叶明也从隔壁出来,他拎着野山鸡和野兔,背着山核桃和野山楂。 刚打完招呼,另一边的李青松也出门了,他背着一大捆柴,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他杀猪劁猪的工具。 “哥,你也去镇上摆摊吗?”李青鹤问。 “我要去桃溪村给人杀猪,经过镇上,顺道卖捆柴。”李青松就是这样,绝不空手来回。 “宁子也跟着去镇上吗?要是没人照看,交给你大嫂,或者让延兰看着也行。走去镇上路途不近,别把宁子累着了。”李青松道。 “大伯,我现在身体好很多了,前几天我还跟着爹和舅舅去千雾山摘栗子。我可以自己走去镇上的。”李延宁赶紧保证不拖后腿。 “是啊,哥,宁子一起去,顺道带他去吴大夫那再把把脉。”李青鹤解释道,带他去把脉才是他们夫妻同意带他去镇上的根本原因。虽然儿子现在看着健康,半年前到底伤了身,两人一直不放心。 五人便一起出发了。 路上遇到了不少其他赶集的村民,大多数人都背着东西去卖。 苗婶,家住李家老宅隔壁,这时候看到李家兄弟,便过来打招呼“青松青鹤赶集去啊。” “是啊苗婶,你也去镇上啊?”李青松回应。 “对呀,攒了一篮子鸡蛋,吃不完拿去卖。”说着还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前天晚上我好像看到青榆回来了,天有些黑,瞧不真切没敢认,但是昨天一天都没看到你们老宅开门。” 李青松和李青鹤对视一眼,李青鹤道“我和大哥最近忙得很,还没回过老宅,等忙完再回去看看爹和姨娘有没有需要帮忙。” 苗婶见打听不到八卦便没兴趣了“那是,大庆也不容易,是该回去看看。” 李延宁一听苗婶的话语,便想到李青榆应该是没考上童生。李青榆已经18岁了,连考了两次都没有考过。看来科举之路确实很难,李延宁内心也沉重了几分,是对自己未来的茫然无措。 张氏和李大庆分家时一副李青榆立马就是童生的架势,不少村民们还记忆犹新。为了李青榆的赶考费不惜放弃孙子,现在没考上,家也分了,不少和张氏不对付的妇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李青鹤怎会不知,既已分家,老宅的事他便不想再掺和。 四人为了照顾李延宁,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镇上。 一进景和镇,李延宁好奇地到处张望。原来古代的镇子长这样啊!李延宁看着两边古朴的建筑,土路夯筑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有些感慨,这跟现代的一些仿古街道没有太大差别,就是看着更旧了一些。 最大的差别是路,古代大多是土路,下雨天道路泥泞,很不好走。 他们一进城门,两边都是摆摊,卖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农副产品,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来赶集。 和他们一样带着山货和蔬菜在叫卖的人不少,可看样子生意不太好。这个季节,山上最多的就是这些山货,愿意去捡都能捡到,随处可见的东西都不太值钱。 明见这情况,沉吟片刻道“要不你们跟我去许家食肆碰碰运气?这些食肆的蔬菜通常是由掌柜或者 厨师、伙计家种菜的亲戚提供,来源比较固定。但有时候食肆生意突然好一些,采办就得去集市买,我遇到过两次许家食肆的采办着急忙慌地出来买菜。今年丰收,来镇上的人也多,食肆的生意应该会很好,需求也会更多,我们去试试?” 李青鹤道“好。” 于是几人在叶明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食肆的后门。叶明表明身份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出来。 叶明对那人行了拱手礼“许掌柜好,这是昨天刚猎到的山鸡,这些都是山上采摘后晾晒好的山货,还有一些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都是新鲜东西,您看有需要吗?” 许掌柜回礼“感谢叶兄弟记挂,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请。” 许掌柜是个利索的,看了叶明等人带来的东西后,道“叶兄弟是个实在人,带来的都是好东西,这些我全要了。” “全要了?”几人吃惊。 “是啊,不瞒你们,最近童生试刚过,镇上柳员外的公子考上童生,今天晚上在府里大摆宴席,在我这食肆订了不少席面。也是你们运气好,我正要带伙计们出去采买,你们就到了。” “谢谢许掌柜。” “恭喜许掌柜,祝掌柜生意兴隆。”几人再次道谢。 许掌柜“哈哈哈,以后有猎到什么东西记得还来找我。” “一定。”叶明道。 最终,叶明的三只野山鸡卖了二百一十文,卖出了半个背篓的山核桃和野山楂,得了十五文。 叶柔背来的一大箩筐山货有野菌菇、山木耳,还有自己晒干的冬笋,总共卖了八十文。李青鹤挑来的瓜果蔬菜都很新鲜,总共四十二斤卖了一百六十文。 连李青松挑来的柴都卖了二十文。可谓是皆大欢喜,不用叫卖,不用摆摊都卖出去了。 李青松与他们道别,他要赶去桃溪村杀猪。叶明还剩下半筐的山核桃和野山楂,他准备去集市上再卖卖,顺道等李青鹤一家。 而李青鹤和叶柔带着李延宁先去布店卖手帕。 第10章 绣帕 李延宁第一次来布店,只见店里的布匹不少,但颜色都比较单一,不是深蓝就是浅蓝,再则就是黑色、土黄色、绿色,也有一些粉红色,大红的更少。 “客官需要什么布匹?”店小二招待道。 “店家好,我娘子绣了一些手帕,劳烦店家看看价。”李青鹤拿出了叶柔近期绣好的手帕,总共五条。 店小二不能做主,叫来了掌柜。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圆脸看着挺和蔼。 他仔细地瞧着手帕上的花纹,牡丹雍容华贵,兰草素雅大方,玉竹青翠秀丽,腊梅迎雪盛放,鸳鸯戏水栩栩如生,说实话单看图案都非凡品,绣活确实好。 “这位娘子绣活不错,但是这手帕料子一般,我很难卖出高价,每条二十文,我全要了如何?”掌柜道。 叶柔以前也绣过手帕,但绣的少,在李家老宅总要被张氏使唤做事。偶尔绣一两条都是偷偷摸摸地绣些简单的图案,李青鹤带来卖最多卖十四五文。 这五条手帕她是费了心思绣的,特地找了这家铺面大一些的店家,想来了解一下行情。 掌柜看夫妻俩犹豫,便道“我这店铺开了十几年,过眼的货品多得是,出的价已经很高了,不信你们可以去别家店铺问问,没有比我更高的了。” 叶柔心想,这样一条帕子,如果不做其他杂事,只专心绣,一天就能绣好,便道“掌柜误会了,就按掌柜说的。” 掌柜听了立刻眉开眼笑。 一旁的李延宁突然开口道“掌柜伯伯好,您刚刚说我娘绣活好,是因为料子不太好卖不出好价钱,那要是好料子,我娘的手帕能卖多少文?” 掌柜看了看这个粉妆玉砌又礼貌的小娃娃,笑道“若是丝布能有三十文,若是绢布我收三十五文。” 同样都是绣,好的料子竟然能多得将近一半的价钱。 李延宁又道“那掌柜伯伯这里有卖绢布吗?” “当然有,一匹绢布850文。” “可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绢布。”李延宁眨着眼睛冲掌柜甜甜一笑道,“掌柜伯伯,您这里有没有未绣的绢布手帕?我娘拿回家绣完了再卖给您,不行吗?” “宁儿,别瞎说,”叶柔赶紧捂嘴,“童言无忌,掌柜别放在心上。” 掌柜捋着胡子,又看了看绣帕上的花纹,微一沉思,道“不,小娃娃这主意不错。手帕的料子和丝线我出,图案按我的要求绣,你出个绣活,一条手帕还是二十文如何?” 叶柔微愣,与李青鹤对视一眼,原先手帕的料子和丝线都是李青鹤从镇上的布店买的,一条卖二十文,除去成本,利润只有十二文左右,现在不用出成本,还能有二十文,划算! 叶柔正想答应,李延宁又开口道“掌柜伯伯您要什么图案啊?如果很难很复杂,我娘要绣很久很久,晚上还要点油灯绣,会很累眼睛的。” 掌柜哈哈一笑“你这小娃娃倒会心疼娘。你娘的绣活确实不错,若是图案复杂,我们再商量价钱,不会让你娘吃亏的。” 景和镇的绣娘手艺一般,这位娘子的绣法有江州水乡的味道。他之前在县里见过江州的绣帕,普通料子就能卖四五十文,可见这种绣法的受欢迎程度。他想笼络住这位秀娘,这么好的手艺落到别家布店,自己损失就大了。 李青鹤朝掌柜作揖“在下李青鹤,这是我娘子李叶氏,儿子李延宁。敢问掌柜贵姓?” “鄙人免贵姓王,李相公好福气,李娘子绣活好,儿子还聪明伶俐。” “王掌柜谬赞。” 王掌柜让伙计拿来一些绢布手帕,对李青鹤道“你家小娃娃我甚是喜欢,咱们有缘就不客套了,这里有五条绢布手帕,还是绣今天这五条的图案,兰草和玉竹图案简单,一条二十文,牡丹和腊梅二十三文,鸳鸯戏水复杂一些二十六文如何?” 李青鹤看向叶柔,叶柔点点头。 “那便如王掌柜所说。”李青鹤道。 “李兄弟是个爽快人。十天后能交货吧?”王掌柜问。 叶柔道“可以,十天后一定交货。” 王掌柜又道“在商言商,咱们既然合作,就得让双方都安心。我拟一个单子,到时候我若是没在店里,你们凭单子与伙计交货。” 王掌柜不愧是生意人,考虑到方方面面。绢布手帕李家拿回家,王掌柜收了三十文押金,若绢布有损坏从押金里扣。双方还协商了其他方面。 王掌柜在写单子的时候,李延宁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上面的字。 来镇上看到各家店铺的招牌,李延宁是松了口气的,这个世界的字是华夏的繁体字,他大多数都认得。虽然一些字单拎出来不认识,可放在句子里并不影响阅读,这就是华夏汉字的神奇之处。 他现在想看看单子上的表达,是否与华夏的古文言文一样,若是一样,他以前上学时语文成绩不错,文言文阅读和古诗鉴赏可是他的得分长项。 王掌柜写完了,看他好奇的样子便先把单子 给李延宁,逗他“小延宁来看看写的可有不妥?” 李延宁知道他在逗自己,也不扭捏,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他快速地看了一遍,王掌柜没有欺负他们不识字,故意下套。 单子上写明了双方姓名,交货数量、图案、时间,银钱,押金以及违约责任,违约责任也在可承受范围内。王掌柜是个实在人。 李延宁特地把单子又倒过来看了看,郑重地还给王掌柜,学着李青鹤作揖“掌柜伯伯的字真好看。” “哈哈哈,你这小儿好生有趣。”王掌柜笑得开怀。 李青鹤和叶柔也忍不住笑起来。拿了东西,与王掌柜告别,一家三口准备去医馆。 李延宁左手被李青鹤牵着,右手被叶柔牵着,他幸福地感受着前世自己羡慕的父母带小朋友逛街的姿势。 经过集市时,人群拥挤,李青鹤怕李延宁走丢了便抱了起来。李延宁的视野立马高了很多。他一路都在观察集市上卖的东西。 集市摊位上有卖馄饨的,有卖面食的,有卖馒头包子的,也有卖烧饼的,但是卖像叶柔做的那种薄烙饼的没有,可能因为烙饼要用的细面比较贵。 穷人家出来一趟大多自带干粮,真需要吃也只会选择廉价又顶饱的馒头包子或是烧饼,好一点的人家再配上一碗馄饨或者面食,已经很讲究了。有钱一些的人大多会选择去食肆。 除了主食,卖零食的也不少,糖葫芦、柿饼、蜜饯果脯、各种干果,还有糕点类比如糍粑,这些摊位大多零散着卖。 叶柔说点心铺子里的糕点才多些,但是只要沾点糖的东西都贵。他们这样的人家不会轻易进去买。 很快他们到了医馆,排了会儿队才轮到。吴大夫把完脉道“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但还是要注意不要着凉,不要太累。” “谢谢吴大夫。” 夫妻俩高兴极了,牵着李延宁出了医馆准备去扫购一番。 第11章 订单 今天赚了三百四十文,原本担心李延宁还需要用药,现在儿子健健康康的,夫妻俩准备多买点东西。 三人先去了大姐李青梅家的豆腐铺——胡记豆腐铺。 胡家生意不错,李青梅正在给客人切豆腐。 “大姑姑好。”李延宁先跑过去招着手喊道。 “呀!宁子来镇上了,你们俩口子都来啦。”李青梅惊喜道“赶紧进来坐坐,我正好有事找你,本来还想托人去找你来着。” “大姐,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等会儿,我叫你姐夫出来看店。”李青梅风风火火地进门喊胡瑞。 不一会儿,胡瑞出来“青鹤、弟妹今天咋有空过来,宁子是不是长高了?”他摸了摸李延宁的头“跟万里差不多高啦!” “姑父好,我也觉得自己长高了。” “老板,来两块豆腐。”有客人催促。 胡瑞“来了!你们先进去。梅子有事和你们说。” 青鹤带着妻儿进了胡家后宅。 胡家前面是间小豆腐铺,后面是磨豆腐的隔间,再后面是厨房。最后是三间房间和一间餐客厅,偏仄的院子里还打了一口井,方便冲洗。 三间房间胡家夫妻住一间,两个孩子一间,一间是给胡瑞爹的。自从李青梅嫁进来后,胡大爷就回乡下种粮食和豆子,自己种,能省下不少买粮食和豆子的钱。 三人来到餐客厅,李青梅倒了茶,还拿出了干果蜜饯来招待“快来吃茶,宁子来吃蜜饯。” “姐,别忙活,都是一家人,随便喝点水就行了,泡什么茶,浪费。”李青鹤心疼道,现在的茶价都不便宜。 “这茶是我公公自己上山摘的,自己炒的,不是什么好茶,放心喝。”李青梅道,“快尝尝。” 李延宁喝了一口,有股野茶的清香,入口苦涩,一会儿后微微回甘,口齿留香,不要钱的话性价比超高。 “涩涩苦苦的,喝完一会儿又有点甜。”李延宁道。 “是啊,刚喝不好喝,喝完满嘴茶香,蛮有意思的。”李青梅道。 四人喝了会儿茶,聊了些家常,叶柔问“咋不见鹏程和万里呢?” “鹏程被他爹送去周夫子那启蒙了。万里在隔壁玩。” “鹏程读书啦?” “是啊,去认几个字也好。这镇上开铺子的人家,孩子只要到了年纪都送去启蒙,能识文断字以后也好继承家业。” 叶柔点点头“是这个理。” “再过两年,我和他们爹咬咬牙,把万里也送过去。” 胡家这铺子是自己家的祖产,做豆腐手艺到胡瑞这已经传了三代。现在胡大爷还能种田,又不用花钱租铺子,赚的都是自己的,供孩子读书倒也能负担。 李青鹤问“姐,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找我?” “瞧我,一聊就忘了正事。是这样的,我斜对面的那家严记调料铺的老板过年要嫁女儿,想给女儿打一些家具。严掌柜的媳妇儿经常来我这买豆腐,闲聊间就说了过年成亲的人家多,有名的木匠单子都做不完。 “我这不就想起了你,跟她推荐了一下。她还真见过你,对你蛮有印象。严掌柜家境殷实,亲戚也多,嫁女儿肯定有排场,要是你能拿下这单子,以后还怕没单子找上门吗?” 李青鹤和叶柔一听,都很高兴。 “谢谢姐。”李青鹤真心道谢。 “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见见严掌柜。” 严记调料铺的铺面有胡家豆腐铺三倍大,各种调料分门别类收纳在架子上。几人一进门,伙计便道“客官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 李青梅问“严掌柜和严婶子在吗?” “在,”一个男人前脚刚出来,一个女人后脚也跟着出来。 “是李妹子啊。”严婶子说着还看了看她身后的李青鹤和叶柔。 “婶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木活很好的弟弟李青鹤呀。你那天一说,我也替你急,何木匠名气是大,可要等的久啊,燕姐儿的婚礼可等不起。这不我就自作主张把我弟弟给叫来啦。” “劳烦李妹子还记得。李兄弟可有做过家具?”严婶子问。 “自然是做过。衣柜、梳妆台、妆奁盒、屏风、桌椅等都做过。” 严婶子看向严掌柜。严掌柜长得高高瘦瘦,颇为严肃,他道“木匠都会画图,李兄弟能否把你做的衣柜、梳妆台样式画下来给我们做做参考?” 还是不信任他们,李青鹤道“自然,我今天就回去画,过两天送过来给严掌柜和严婶子看。” “劳烦李木匠了。” “应该的。” 三人既然来了调料铺。叶柔想买点调料回家。三人便逛起了调料铺。李青梅先回去看店。 严记调料铺里调料比较齐全。酱油一升18文,醋一升16文,茶籽油一升60文,盐一斤58文,糖最贵一斤要80文,胡椒一两竟要120文, 其他调料比如八角、桂皮、香叶等也都不便宜。 李延宁环顾一圈没发现辣椒,失望。 叶柔买了两升酱油,两斤盐,一斤糖,花了两百三十二。刚赚的钱一下子所剩无几,钱难赚啊! 李延宁为钱唉声叹气,李氏夫妇倒是很高兴,儿子健康,现在又有手帕一项固定进项,严家的家具单子要是能成又是收入,日子很有盼头。 三人买完,严掌柜笑眯眯地送他们出门。 他们又去李青梅那道谢,买了两块豆腐,胡瑞不肯收钱,双方推让不下,李延宁趁姑父不注意,把二十文钱放在胡瑞坐的椅子上,拉着父母跑了。 胡瑞哭笑不得。 三人到集市上找叶明,叶明的野山楂卖完了,山核桃还剩一些,他准备带回去自己吃。 四人打道回府,路过一家书店时,李延宁停下了脚步,他很想进去看看这个时代的纸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叶柔注意到儿子的举动,扯了扯李青鹤,示意他看儿子。李青鹤见儿子对书店感兴趣,问“想进去?” “可以吗?” “走,爹带你进去看看,这是读书人才进的店。爹也才进去过几次,都是给你三叔买纸。” 四人进了书店,入目所及的是几排书柜,扑鼻而来的是墨香味,这是独属于读书人的味道。几个泥腿子进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书店掌柜看到他们身着布衣,又注意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估摸着是农户家来给孩子买启蒙用具,便道“几位需要什么?笔墨还是纸砚?亦或是孩子的启蒙书籍?” 李青鹤顿住,讪讪道“我们看看。” 倒是李延宁一点不局促,对掌柜作揖道“掌柜叔叔好,我能看看你们店里的纸张吗?” 掌柜见这孩子落落大方,道“可以。” 随着掌柜的介绍,李延宁了解这店里有三种纸,价格不等,最下等的纸一刀三百文,纸质粗糙,只能做到着墨不晕染,适合小孩练字。下等纸中好一些的要三百五十文一刀,略没那么粗糙发黄。 中等纸也分次一些和好一些的,要四百五十文到六百文不等。李延宁摸着中等纸,比下等纸细腻不少,从视觉上看跟他剪辑过的网红复刻古法造纸有些像,但着墨如何未可知。 上等纸掌柜就没让李延宁等人看了,知道他们买不起,便没拿出来,只道一刀要八百文以上。若是颜色稍白一些的宣纸,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一刀。 李延宁估计他们这种小镇的人也消费不起多少上等宣纸。 除了纸贵,墨也不便宜,一块李延宁手掌心大小的下等墨都要两百文,一只普通毛笔也要一百二十文。 掌柜介绍完,李延宁心里也有数了,便跟掌柜道别“谢谢掌柜叔叔的介绍,我们了解了,以后我要是读书了,再来找您买。掌柜叔叔再见。” 书店掌柜也有些自命清高,难得有耐心跟泥腿子说了这么久,竟然猜错了,还真是一张都不买!顿时没有好脸色,摆摆手让他们赶快走。 出了书店,叶明一声冷哼“狗眼看人低。” 李青鹤没把掌柜的态度放在心上,他见过太多捧高踩低的人,只是看着儿子道“宁儿想读书吗?” 李延宁看了看爹和娘,知道家里经济情况,他不想给父母增添负担,只能道“没有,我只是很好奇。爷爷和姨奶奶说三叔要是考上童生,我们大家都能过好日子,为什么呢?大姑姑也说鹏程表哥要多认些字。我不明白为什么读书了就能过好日子,所以想去书店看看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因为读书人太少了,会识文断字更容易找到好一些的活儿,不用土里刨食,过得不用那么辛苦。”李青鹤解释道,“若是能考上童生,接着考上秀才,就能免除徭役,若是能考中举人,那就有机会被推举去当官。” “当官老爷吗?那是不是很威风?”李延宁笑着当天真好奇的小孩。 “是很威风。” “那三叔能当官老爷吗?” 李青鹤摇头“爹也不知道,也许吧。” 李延宁在心里道,科举之路很难,李青榆全家供着,考个童生都费劲,更别说他了。 父子俩的对话,叶柔姐弟都听在心里。 叶柔知道儿子聪慧早熟,她想分家那天的事到底是影响了他。他敏感地知道自己不如会读书的三叔重要,所以他好奇并且在意读书,今天又听到鹏程去读书了,万里过两年也要去读,他心里该多羡慕。 叶柔越想越心疼,越来越愧疚,望着儿子的小小身影红了眼眶。 叶明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宁儿要是想读书,我们一起供。读的好将来当官有出息最好,要是读不好,像姐夫说的,能识文断字找个清闲的活儿也容易。宁儿的身体也不适合干农活当泥腿子。” “我和相公会考虑,你别操心,你啊,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姐,别催了。你怎么跟娘一样。” “你 都十八岁了,过完年都十九了。我和娘能不急吗?” 叶明也想成婚,可就是没有看上的姑娘,又不想凑合一辈子。 叶柔姐弟从小感情就好,逃荒时,年幼的叶明多亏了姐姐的照顾和保护才能平安到千山村。 她有吃的省下塞给弟弟,大雪天,棉袄也让给弟弟。弟弟走累了,她和父母轮流背他,脚磨破了也不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为了给弟弟多找一口吃的,跟人打架,被扯掉一大把头发都不哭…… 因此,经常忍饥挨饿受冻的叶柔的身体有了亏损,来到千山村后,叶家父母调养了很久,可她看着健康却不易受孕。 婚后好不容易怀上李延宁,又恰逢李青鹤去服徭役,她老被张氏针对,吃不好还要干重活,导致孩子早产,不仅李延宁体弱,之后叶柔更加难受孕,这么多年也再无所出。 叶明难过愤恨了很久,好在李青鹤并不在意。所以叶明很在乎李延宁,因为他很可能是姐姐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爱屋及乌,只要对姐姐和李延宁有利的他都会去做。 第12章 栗子饼 四人在路上吃了自带的干粮,到家时已是未时。 李青鹤一到家,立马翻出自己画图的工具开始画草图。 李延宁看爹在忙活,便坐在旁边看着。叶柔开始绣手帕。 李青鹤画图的笔是一小块木炭,削细了用竹子夹着,跟现代的铅笔很像。 二十分钟不到,李青鹤画了一个衣柜,四四方方,上面画了图案,衣柜里面就是隔间,平平无奇。这样的衣柜是个木匠都会做,比的无非就是柜面的图案。 要想拿下严家这个单子,还想打出名气,必须新颖独特。 李延宁想到了现代的衣柜,于是对李青鹤道“爹,柜子里面为什么都要弄成一格一格的?” “这样才能放衣服。” “衣服不是也可以挂着吗?”李延宁指着院子里正在晾晒的衣服道。 “那样挂太占地方了。”古代没有衣架都是直接放在晾衣杆上晒。 “那就不要那样挂,我们做个衣架子挂。像这样。”李延宁拿起李青鹤的竹碳笔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现代的简易衣架,再在衣架外面画上衣服,他画的幼稚,可李青鹤看懂了。 “这样衣服侧着放进去,就不占用地方了。” 李青鹤看着儿子的稚嫩的图画,陷入沉思,随后哈哈大笑,道“柔儿你看,咱们儿子真聪明,他竟然想到这样放衣服,一个衣架挂一套衣服。” 叶柔也来了兴趣,看了儿子的画,再听完李青鹤的话,她惊喜道“这样好方便啊,拿衣服都不用翻找,还不用弄乱别的衣服。儿子真的好聪明!” 李延宁嘻嘻一笑,感谢前世的设计师们。 李青鹤又道“咱们可以一半衣柜做悬挂式设计放当季的衣服,另一半还是格间,收纳换季衣服和被子。” “对,外面的造型也独特一些,我给你画些图。姑娘家肯定都喜欢花,我们雕刻牡丹。今天听姐姐叫严家姑娘燕姐儿,我们再刻几只燕子。”叶柔的绣图都是自己画的,她的画技很好。 “娘子好巧的心思。” 李延宁欣慰,他一启发,父母像打通任督二脉,灵感汩汩而来。 “爹,姑娘家都爱美,我们可不可以做一面大镜子放在衣柜上面,她们换完衣服就可以看啦。”李延宁建议道。 “你小子还知道姑娘家爱美?”李青鹤打趣道。 “我当然知道,娘每天都会照镜子,堂姐去河边还要照一照呢。” “你倒是观察得细。”叶柔不好意思地刮了刮儿子的鼻子。 李青鹤道“主意是好,但这么大的铜镜价格昂贵,不知道严掌柜要不要?” 听了李青鹤的话,李延宁才反应过来古代可不是人人用得起这么大的铜镜,只得放弃。 一家三口忙活到天黑,终于把衣柜画完了。李青鹤还突发奇想地在衣柜下设计了抽屉,效果很不错。 三人吃完饭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青鹤结合叶柔的想法设计了梳妆台。梳妆台外形酷似宝座环绕,中间安上铜镜,台面可以放首饰盒等。台桌下的两边做柜子,增加收纳空间。 设计梳妆台的椅子时,叶柔觉得女子每天都要坐,若是塞一些棉花做软垫,坐上去一定舒服。 但宝座式梳妆台上需要安的铜镜面积较大,价格也贵,李青鹤便画了传统的妆奁盒供严掌柜选择。 李青鹤画妆奁盒时,李延宁提出妆奁盒可以设计暗格放贵重物品。三人商量了不少图案,最后李延宁问屏风是什么样的?叶柔灵机一动画了一个屏风式妆奁盒,父子俩大为赞叹。 一天的时间,衣柜、梳妆台和椅子、妆奁盒都画好了。第三天一大早,李青鹤带上草图便去找严掌柜。母子俩在家里等着。 这些图纸三人花费了大量心思,寄予了厚望,等待的时间变得漫长,等得叶柔绣手帕都心不在焉,怕绣错毁了绢布手帕,干脆不绣,决定给李延宁做点心吃。 当叶柔问李延宁想吃什么时,他立马想到板栗饼,于是道“我想吃栗子,娘,你可以把栗子包在饼里面吗?” “你要吃烙饼卷栗子啊?栗子圆滚滚的不好卷。” “那把栗子碾碎再像包肉包子那样包在烙饼里呢?” 叶柔想了想“这倒可以,不过这会好吃吗?” 李延宁撒娇卖萌“娘~我们做甜的嘛。甜的肯定好吃。” 原来是馋糖了。叶柔失笑,一想到昨天儿子提了不少点子,让她和相公灵感爆棚,于是觉得奢侈一回给儿子做甜点吃。 叶柔行动起来,第一次做,又是没做过的点心,她做的不多,揉面时,李延宁自告奋勇帮叶柔煮栗子。 李延宁记得板栗饼的面皮分水油皮和油酥皮,这样做出来才酥脆。 于是他提醒道“娘,这样醒好面做出来的饼会脆脆的吗?” “这是做包子的揉法,当然不会酥脆。你要吃酥脆的外皮啊?” 李延 宁点头。 “小鬼头真会吃!要酥脆,那得多加一些猪油。”说着,叶柔又放了一些猪油,还倒了些糖,再次揉起面来。 “娘,是不是猪油加得越多越酥脆?”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当然不是,你太姥爷做的面皮非常酥脆,我小时候看他做过,还得再做一个油酥皮,不过具体怎么做我就记得大概,今天娘试试。” “谢谢娘。” 叶柔又倒了些细面,加入更多的猪油揉起来。将两块面皮叠放起来擀匀,再对叠擀匀,最后搓成长条切成小剂子。 李延宁将栗子剥好,叶柔又将栗子放锅中再大火蒸一会儿,这样更好碾碎。 她搬出舂桶捣碎栗子,加入一点猪油和糖拌匀,揉成小团子,包进面剂子里。 李延宁用手掌压了压,包子状的面剂子变成饼状。总共才做了十个,每个才李延宁手掌心大小。 叶柔在锅中刷点油,开始烙饼。不一会儿,香甜的栗子饼便熟了。 李延宁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咬了起来。外皮酥脆,里面的栗子馅儿一抿就碎,绵软细腻,香甜可口,既不会太甜,也没有油腻的感觉,吃一口就会爱上。 “娘,太好吃了,你尝尝。” 叶柔吃了一口道“确实好吃,栗子做馅料竟然这般香甜软糯。皮还是不够酥脆,看来得改进下揉面的手法和包法。” 两人没忍住,一人吃了两个后,决定等李青鹤回来后再一起吃。 等到午时,叶柔刚做好饭。李青鹤兴高采烈跑进家门“娘子,宁儿,成了,成了。” 看李青鹤眼睛发亮,叶柔高兴地不得了“相公,真的成了?” “是啊!严掌柜和严婶子一看这些图纸当场就同意了,还付了二两的定金。” “二两定金!”叶柔吃惊道。 李青鹤骚骚后脑勺道“我这不是看咱们的图纸新型独特,别家的木匠肯定没有,严掌柜和严婶子又满意地不行,就提的贵了一些,想留些打折的空间,没想到严掌柜一口答应,当场付了定金,我就没好意思拒绝。” 李延宁心急“爹,你卖了多少钱?” “衣柜三两银子,梳妆台和椅子二两,妆奁盒一两,总共六两。” “六两!”叶柔惊呼,农家人做家具,山上砍的木柴不要钱,工钱通常几百文。 李青鹤“对,梳妆台的铜镜严掌柜根据尺寸自己去商铺定制,到时候我再安上。严夫人对屏风妆奁盒爱不释手,严掌柜也买下送严夫人。” 叶柔高兴极了“太好啦!” 李青鹤也一脸振奋“千雾山上有很多不错的木头,我这次准备用核桃木。核桃木颜色有金褐色和红褐色,衣柜和梳妆台用红褐色的吉利。妆奁盒用金褐色的大气。据我所知,整个景和镇的木匠都没用核桃木,咱们是第一家。”独特新颖就值钱。 “明子在家吗?我借狗娃带路上山去砍木头。”李青鹤问。 “在家,先吃饭,等会儿让他跟你一块去。”叶柔拿出了刚刚做的栗子饼,“你尝尝这个。” 李青鹤心想也是,木头又不会跑了,先吃饭再说。 于是洗了手,拿起一块栗子饼一嘴一个“这是?”又嚼了嚼道,“这是栗子吗?竟然是甜的。” “爹,好吃吗?” “好吃,就是太小了,一口一个。” “点心哪能像你这样胡塞,点心铺里的点心哪样不是这般小巧。”叶柔嗔怪道。 “那倒是,你怎么想到用栗子做馅儿?” “你儿子的主意。” 李青鹤夸赞“宁儿可真会吃。” “那是,我最会吃了。爹,娘,如果我们卖栗子饼能赚钱吗?” “卖栗子饼?”叶柔惊讶。 李延宁道“是啊,栗子饼这么好吃,大家肯定都没吃过。” 李青鹤问“成本贵吗?” 叶柔算了算,栗子不要钱,但这外皮用的细面、猪油还有糖,哪一样都不便宜,她在心里算了下成本道“我第一次做用了五两面粉,两大勺的猪油,还有不少糖,就做了十个,一个这么小的栗子饼成本都得有五文吧。卖得太便宜会亏本,卖得太贵怕没人要。” “娘,这么好吃,怎么会没人要呢?我们下次去交手帕的时候,带几个给王掌柜尝尝,他有钱,吃过的东西多,他要是觉得好吃,肯定有人买。”李延宁道。 叶柔犹豫“真要送吗?点心铺里那么多精致的点心,他会看上咱们这栗子饼吗?” “宁儿说的不错。王掌柜是个和蔼的,以后也是你的固定合作者,送几个栗子饼搞好关系也不错。王掌柜觉得好吃,那说明能卖,若是觉得跟点心铺子不能比,也能说是自家做的,送他尝尝鲜,反正亏不了多少。”李青鹤道。 “那好吧,我这两天再改改配方。” “娘,你做的很好吃,王掌柜一定会喜欢的。”李延宁鼓励叶柔,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 别说用栗子做馅料,就是知道栗子能吃的都少。 第一次出现栗子饼,味道新颖别致,口感绵软细腻,还是甜口的,女人和孩子肯定会喜欢。 到时候送几个给姑姑和严婶子,有她们做宣传,肯定能赚上一笔。这么一想,得赶紧上山多捡一些栗子回来。毕竟栗子是有季节性的。 吃过午饭,李青鹤和叶明上山砍树,李延宁和叶柔去捡栗子。 回来后,太阳已经西沉,姜氏已经做好饭在等着了。 吃完饭,借着最后一点夕阳光,姜氏和李延宁在剥栗子毛刺外壳,叶柔给牡丹手帕收尾。叶明帮李青鹤刨木头外壳。 直到月上树梢,几人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叶明再次和李青鹤上山,午时李青鹤扛着木头回来,叶明还在山里打猎。 姜氏收拾好家里的家禽和地里的菜,便过来帮叶柔浇菜。李延宁一直在帮姜氏打下手。 叶柔才有时间赶紧绣手帕。她要绣完,留出时间琢磨栗子饼的配方。 院子里,李青鹤在做木活,叶柔在绣手帕,李延宁和姜氏忙着给菜除草、施肥。一家子祥和而温馨。 第13章 卖鹿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与王掌柜约定的交手帕时间到了。这段时间里叶柔改进了栗子饼的配方,成品获得了全家人的喜爱,李青松一家也赞不绝口,延兰延峰更是成了栗子饼的小粉丝,一听婶婶要做栗子饼就过来翘首以盼。 搞得杨芳华都不好意思老让两个孩子过来蹭吃。叶柔倒是高兴,这说明她的栗子饼很成功,深受孩子喜爱。 最近,李延宁忙完就喜欢跟在李青鹤身边看他做木活,在与爹的聊天中,李延宁知道了李青鹤的木工活学自一个老木匠。 那年十六岁的李青鹤第一次服徭役,他们在悠州与锦州的边界修河道。 那次运气不太好,修到一半遇到决堤,李青鹤年轻灵活跑得快,一个老木匠反应慢了些差点被冲走,是李青鹤死命拉住了他,救了他一命。 老木匠的儿子在前朝末期便夭折了,女儿出嫁后,女婿家有自己传承的手艺。老木匠不想手艺断在自己身上,服完徭役后,就收了李青鹤为徒,倾囊相授。 三年前老木匠去世,李青鹤也为他送终。 李青鹤的雕刻手艺非常娴熟,看着看着,李延宁便来了主意,好东西还需要好包装。 他缠着李青鹤给他做一个装栗子饼的锦盒,无需太大,能装下六个栗子饼大小即可。 听儿子说要装栗子饼,这样提在手里不容易碎,还好看。 李青鹤一想也是,如果像农家人用荷叶包着放背篓里,为了防碎,还要在背篓里铺稻草,这样拿出来给王掌柜和严掌柜他们吃,确实不太雅观,再好吃也变得掉价。 一旁的姜氏一听,点心盒哪里需要这么好的木料“宁儿要点心盒,姥姥给你用竹条编一个。” “姥姥会编锦盒?” “是啊,你姥爷手艺更好,我都是跟你姥爷学的。”说着便回家削竹条了。 李青鹤经过衣柜设计后,脑子里已经有了包装的概念,他决定若是栗子饼生意能做,他就给妻儿多做些锦盒。 姜氏果然没糊弄小孩,第二天就给李延宁做了一个竹编手提锦盒,轻巧又雅致。李延宁很喜欢,还跟着姜氏学了一手。 到了交货的日子,当天早上,叶柔带上李延宁,和叶明一起去镇上。叶明近日在山上守了两天,猎到了一只梅花鹿,趁还没死要赶紧拉到镇上卖掉。 这只梅花鹿是只成年鹿,有两百多斤重,叶明推了一辆板车放鹿。鹿身上还放了布和不少稻草遮挡着,掩人耳目,毕竟梅花鹿珍贵,叶明怕被坏人打主意。 叶柔将背上的蔬菜也放板车里。母子俩一人提一个锦盒出发了。这次叶明还带上了狗娃。 到了镇上,时间还早,趁着早市还没结束,先帮叶明卖掉梅花鹿。还没到东市,叶明让叶柔背上蔬菜,母子俩离他远一些买菜,假装不认识他。 李延宁问为什么?叶明没回答,只说照他说的做。 母子俩不远不近地跟在叶明后面,看叶明停下板车,俩人也停下,放下蔬菜开卖。 叶明已经有经验,这么重的鹿没有一家食肆能吃下,他来到东市路口,因为东市有不少大户人家的管家来采买新鲜野物。 等了一会儿,路口来了几位衣着光鲜的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来自不同的人家。 这时候,叶明才把板车上的遮挡物撤掉,梅花鹿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询问价格,他想低价购买,被叶明拒绝了。他还想再讲讲价。 一个家丁模样的男人也过来问价格,叶明一口价要二十两银子,少一分不卖。 李延宁吃惊,二十两!知道梅花鹿贵,没想到这么贵。人群中也窃窃私语,都被价格惊到。 叶明解释道“因为这是一只成年雄鹿,浑身是宝,并且还活着,所以价高。我猎到它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家丁作不得主先回去禀报,那中年男人又来讲价。一旁有意购买的老人也嫌卖得太贵。 叶明建议道“你们要是不想整只鹿买,可以叫你们朋友一起来买,我可以现场杀鹿分开卖。你们挑部位买。” 李延宁想,这主意不错,景和镇不算很大,市场有限,分开卖能卖得快一些。 那男人果然同意,快步回去喊人。那老人也心动,让随从回去再拿钱。 这时候李延宁注意到东市不少人都在偷瞄叶明,有几个男人露出了贪婪的神情。李延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叶明要让他们假装不认识他。原来是怕他们母子有危险。 叶明也感受到了不好的视线,他不慌不忙地从板车下抽出了一把大刀,一把砍刀,一把小刀,依次排开。狗娃时不时地在他身边徘徊低吼,对不怀好意的人龇牙咧嘴。 叶明收起了平常懒洋洋的德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浑身煞气,痞痞地咧嘴一笑“老人家想好要什么部位了吗?我从小打猎,杀过不少鹿,小时候还跟我父亲猎过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这鹿就一命呜呼了,这鹿血可是好东西……” 随着叶明云淡风轻地和老人家闲聊,身边审视的、窥探的目光渐渐消失了。 李延宁佩服舅舅,明着闲聊,暗着威胁。现在的铁器可不便宜,没人会随身带这么三把刀在身上,惦记猎人的东西,有胆子抢,也得有命花。 一刻钟后,几个中年人匆匆赶来。他们围着鹿开始讨论购买部位。有的人看上同样的部位,比如鹿鞭。 叶明随他们争论,只道不管什么部位,价高者得。 李延宁暗笑,舅舅这招高明,先抬高整只鹿的价格,吃不下一整只鹿又不想错过鹿肉,他们只能去摇人,人一多,鹿就这么大,蛋糕有限不就得价高者得! 果然鹿鞭已经被抬到高价了,最后叶明看差不多了就当好人调停,介绍鹿茸、鹿血也都是好东西,效果也很好。还承诺下次有鹿鞭,一定优先给另一个人,这才平息风暴。 协商好部位,叶明开始杀鹿,果然如他所说,手起刀落,手法干净利落地杀鹿放血,分部位也井井有条。 李延宁看着舅舅冷静的侧脸,娴熟的手法,想着要是在现代,他一定是一位优秀的外科手术医生。 叶柔觉得杀鹿太血腥,想捂住李延宁的眼睛,没想到儿子胆子挺大,竟然一点不怕。 巳时已过还未到午时,整只鹿已经卖得一滴血都不剩。最后,叶明一只鹿卖出了二十五两。 可东市却没有人敢打主意,实在是叶明杀鹿过程有些过于血腥凶残了。 叶柔的蔬菜照顾的精细,长得水灵,卖得也快,还剩下一些的时候她就收起来不卖了,要留给大姐一家吃。 看叶明也卖完了,母子俩拿起东西跟着出了东市。叶明推着板车出了东市,叶柔见无人跟着,便让他到水井边洗洗脸和手,去去血腥味。然后叶明又到小巷子里换下沾了鹿血的外套,穿上干净的衣服。 叶柔还帮他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梳了一个高马尾。从板车下拿出小刀,帮叶明刮掉下巴上的一点胡渣。叶明立刻从一个凶恶的屠户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李延宁不禁夸赞“舅舅这样真帅。” 叶明是不大在乎自己的形象。在山上蹲守了两天,一猎到鹿又马不停蹄地下山。今天一大早又赶来卖。他确实是有些苍桑,连胡子都长出来了,头发也凌乱。 他本来不想捯饬自己,可一想到刚刚东市上那些贪婪的眼神,再看看叶柔母子,他便任姐姐帮他乔装,换一下装扮,免得被坏人惦记上。一两个人他不怕,就怕群起攻之,他顾不上姐姐和外甥。 叶明焕然一新,三人先去李青梅家寄放板车。 第14章 香酥糕 到了豆腐铺,李青梅热情招待“二弟妹和明子来啦,呀!延宁也跟来了!快中午了,吃了午饭再回去。” “不了,姐,我们还要去布店交手帕。家里事情也多,不能多留。”说着,叶柔将锦盒递给李青梅,“姐,这是我前几天做给宁儿吃的栗子饼,父子俩觉得好吃想让我拿出来试着卖卖看。可我不了解镇上的点心铺,心里没底,就带了几个给姐姐和姐夫尝尝,请你们提提意见。” “那我有口福了,你的厨艺一向好,肯定好吃。我尝尝啊。” 李青梅尝了一个眼睛一亮“这是馅料?又香又软,多好吃的点心,怎么可能会没人买,比那方家的点心好吃多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种馅料的。” “真的吗?镇上没有这种馅料的点心?” “是啊,我嫁到景和镇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点心,还真没吃过,这是什么馅料?” “是栗子。” “栗子?我咋都没听说过,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老家的山上才长这种树,咱们景和镇可能就千雾山上才有。” “那就是景和镇独一份,我看这栗子饼生意能做,你可别对其他人说是什么馅料了,这得保密。”李青梅在镇上生活多年,知道要在镇上竞争激烈的买卖中存活下来,必须有独家手艺。 “我知道,也会让家人保密。” “我看也别叫栗子饼,你老家山上既然有,叫栗子饼肯定有人知道,不久就会有人模仿。” 李延宁觉得有道理,换个名字能多卖一段时间就多赚点钱。 李延宁道“娘,栗子饼吃起来又香又酥,要不就叫香酥糕?” “香酥糕?”叶柔重复道。 “香酥糕好啊,听名字就知道又香又酥,肯定好吃。”李青梅赞同。 “那就叫香酥糕。”叶柔一锤定音。 “弟妹,这价格怎么卖?我好给你去宣传宣传。” 关于价格,叶柔和李青鹤商量过,不能太便宜,因为成本高,太便宜会亏本。又不能太贵,太贵了怕卖不出去。 后面叶柔调整了配方,发现要做得好吃,一个栗子饼光细面粉、猪油和糖的成本就要三文,虽然栗子不要钱,可捡栗子,处理栗子,剥栗子,碾栗子都要费功夫,蒸栗子和烙饼也要柴火,所以一个栗子饼成本至少四文,得卖八文才有赚头。 李延宁知道父母订的价格,但他觉得便宜了,便在叶柔回答前先问道“姑姑,镇上点心铺的点心怎么卖的?” “镇上有三家点心铺,卖的最好也最贵的是方家点心铺,三家卖的都不一样,有的按块卖,有的按斤卖,但甜的都比咸的贵。甜的糕点,便宜的一小块三四文,中等的也有八九文,贵的十几文、几十文都有。点心的工艺都复杂,普遍比较贵。” 李延宁想现在的点心铺除非客人自带锦盒去装,不然都是用油纸包装。他们家没有铺面,到时候只能接受预定按盒买。 比如每月逢五了带几盒来卖。一盒六个装、八个装,用包装来打开市场,买香酥糕,送精巧的竹编锦盒。 一个竹编锦盒,姜氏这样的熟练工专注编一天能编五六个。既然如此就不能太便宜,毕竟物以稀为贵。 李延宁斟酌了下语言“娘,栗子处理起来很麻烦,你做的这么辛苦,咱们卖贵一些吧,我们又不经常来镇上卖,几天来一次,总有人喜欢吃愿意买。而且姥姥编的锦盒这么好看,像这样提一盒回去多方便,锦盒拿回去还能装别的,就算贵一点也很划算。” “宁子说的有道理,这竹编锦盒确实小巧精致。提这么一盒,就算拿去送礼都是极好的。”李青梅对这个锦盒爱不释手。 叶柔将心一横道“那一盒六个装六十文怎么样?”叶柔加上了编锦盒的工钱。 “娘,爹不是说大家都喜欢听吉祥话,我们取个吉利的数字吧,六个装六六文,六六大顺,八个装八八文,发发大财。” 叶明听着李延宁数字都说不利索,却已经很有经商头脑了,不禁欣慰道“听我们宁儿的,他这么聪明,听他的没错。” 自从听叶柔跟他讲起外甥在布店帮她出主意得了绣帕的活儿,还启发他爹得了悬挂式衣柜的灵感,他便觉得这个侄儿聪明绝顶,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他莫名觉得宁儿会是他们家的福星。 “我也觉得宁子这个说法好,做生意的谁不喜欢发财,做事顺利?” 叶柔看儿子的眼神更加柔和慈爱了,也坚定了送儿子去读书的决心,儿子这么聪明,肯定能读好。 “好,那我们就定六个装六十六文和八个装八十八文。” “那我现在就帮你拿给附近店铺的掌柜尝尝。” “谢谢姑姑。” “劳烦姐姐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叶柔多给李青梅留了两块,剩下四块,准备拿去跟王掌柜推销推销。 三人一走,李青梅见严婶子和胭脂铺的女 掌柜正在聊天,叫来胡瑞看店,自己提着竹编锦盒笑盈盈地走过去“两位婶子在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李妹子这提的什么盒子?怪好看的。”胭脂铺的女掌柜金氏一眼瞧上这竹编锦盒。 “这是我弟妹家做的香酥糕,我吃着觉得好,两位婶子尝尝?”李青梅说着掀开锦盒,一人递了一块。 “呦,竟然是甜口点心,还又酥又香。”严婶子仔细地品尝“这包的什么馅料,我以前怎么都没吃过?” “是啊,这香味挺独特。”金掌柜也好奇。 李青梅卖关子“这是我弟妹做出来卖的,我哪里知道是什么馅料,只听说这馅料原料难得,要深山老林里才有。” “怎么卖的这香酥糕?”金掌柜问。 “我弟妹按盒卖,像这样的六个装六十六文,取意六六大顺。八个装的八十八文,取意发发大财。” “这可不便宜。方家点心铺一块也才十文,比你这个还大不少。”严婶子道。 “刚不是说了嘛,这馅料原料太难得了,做法也复杂,而且我们还送这种锦盒。买一盒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是极有面子的。”李青梅推销道。 “这锦盒是挺好看的,你弟妹卖锦盒吗?”金掌柜对锦盒爱不释手,要是她的胭脂水粉也这样按种类装在锦盒里,一次性卖一套……有赚头! “这锦盒是装香酥糕的,你买就免费送。”李青梅道。 金掌柜有了主意,道“那李妹子帮我定两盒,一盒六六大顺,一盒发发大财。” 严婶子也道“那我也来一盒发发大财,讨个吉利。” “好咧,我弟妹没有铺子,只能先预定,过两天给你们送来。”李青梅喜笑颜开。 “你们说什么发发大财,我也想发财。”路过要去食肆的朱掌柜好奇道。 李青梅见是朱掌柜,立马热情道“朱掌柜要去哪儿吃饭?要不要先来个香酥糕尝尝?” 朱掌柜是个老饕餮。自己经营着粮油铺子,家里还是地主,单这西市他就有三个铺子用来出租,可以说是这条街最有钱的掌柜。 “什么香酥糕?”一听是没吃过的,马上被挑起好奇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青梅递给他一块,朱掌柜一吃完,眉头一挑,眼睛发亮“这香酥糕名副其实,又香又酥,里面馅料竟然一抿即化,就是太小了,两口就吃完了。”朱掌柜遗憾,“哪里买的?我去再买几个尝尝味。” 严婶子道“这香酥糕是李妹子的弟妹做的,按盒卖,要先预定,过两天才能送来。” 还要过两天才能送来,朱掌柜失望,一听价格这卖得还挺吉利,便订了两盒发发大财。 李青梅见还剩下三个,便送给附近相熟的掌柜,其他两家也觉得新鲜,订了一盒给家人尝尝鲜。 但猪肉铺的庄掌柜兴趣不高,不爱甜食,可他宝贝儿子喜欢吃甜的,最近送去启蒙,天天被夫子教训,吵着不读书了,他想了想还是定了一盒哄哄儿子。 第15章 推销成功 这厢叶柔三人也到了王家布店。一进门便见王掌柜正在给一位女顾客介绍新进的布匹。 叶明一见有女客人,且戴着帷帽,便自觉退到门外等候,伙计带母子二人引到一旁的椅子上稍等片刻。 李延宁见这位女顾客头戴帷帽,衣着布料不凡,想来是个贵客。 他听王掌柜道“柳小姐不瞒你说这匹绢布可是江州进的货,你摸摸这料子,跟咱们悠州的绢布不一样,透气绵软,颜色也鲜艳。” 柳小姐摸了摸布匹,却没有说话。王掌柜也有些急,柳小姐已经看完了他整个铺子的布料,都不满意,只对这匹布青睐有加,可为何不买呢? 这匹布进货价格就贵,卖的也贵,景和镇能吃下这种价格的没几户人家。 他也是看这布颜色新奇,脑子一热没多想就进了两匹,现在一匹也没卖出去。 李延宁见这位柳小姐的衣服颜色素净淡雅,而这匹布是橘红色的,或许是不满意颜色? 李延宁又见王掌柜铺子的柜台上还有轻薄微透的白色丝布,便来了主意。 他装着惊艳的样子说“娘,这匹布的颜色真好看,像红彤彤的晚霞,织这布的人是不是就是娘讲的故事里的织女呢?呀~那这位姐姐要是穿上织女织的布,不就变成天上的仙女姐姐了吗?” 李延宁的话听得众人微愣。织女织的布?穿上像仙女?一个五岁孩童天真烂漫的话语让柳小姐心喜,哪位姑娘不喜欢被夸赞? 王掌柜也立刻反应过来“哈哈哈,孩子最是实诚,他们可不会说假话。” 柳小姐道“这料子是好,颜色也好看,就是有些高调了。” 李延宁心道果然是不满意颜色,那就好办了“姐姐可以穿里面,冬天这么冷,多穿几件,像天上的云一样,有红的有白的,也好看。”李延宁绞尽脑汁提醒。 他发现这个地方的人穿衣服大多一个颜色,还没有颜色叠穿的想法。 一旁丫鬟打扮的姑娘一个激灵“小姐,咱们用这料子做衣服,再用白色纱衣做外罩,有了纱衣罩着,颜色就浅淡了。” 王掌柜福至心灵,立马让伙计拿出丝布来介绍道“柳小姐瞧瞧这丝布,是本店最清透的丝布。”说着还将两种布叠放在一起。 真别说,一叠放,两种颜色综合后果然好看。 “小姐,我知道做什么款式的衣服了,一定让你满意。”丫鬟转头看向李延宁,“还好有这小童提醒。谢谢你呀小朋友。” 李延宁笑得眉眼弯弯,可爱极了,道“不客气的,漂亮姐姐,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将两位姑娘哄的心花怒放。 “王掌柜,这两匹布都包起来。”柳小姐道。 “好的,这就给小姐包起来。两位这边稍作片刻”。王掌柜招来伙计干活,自己将柳小姐主仆引到旁边的茶桌上入座,还让伙计上茶水点心。 李延宁看到这又来了主意。只见他故意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点心。 柳小姐果然注意到了,对李延宁招招手轻声细语道“小朋友,饿了吗?来吃块点心。” 叶柔道“柳小姐客气了。宁儿来的路上才吃过自家带的糕点。” “是的,我家也有卖糕点,叫香酥糕,很好吃的,我特别喜欢,”说着,还打开锦盒推到柳小姐主仆面前,“仙女姐姐,漂亮姐姐,你们尝尝,我不骗人的,真的特别好吃。” 叶柔明白儿子的用意,道“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两位姑娘要是不嫌弃,尝尝看。” 主仆二人看着李延宁满眼的期待,不忍心拒绝“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谢谢这位娘子和小公子。” 两人一吃,果然大为赞叹。 丫鬟道“你这小童果然不骗人,真的挺好吃。” “确实,这位娘子如何称呼?点心铺子开在何处?”柳小姐问。 “我夫家姓李,我们没有在镇上开铺子,这香酥糕的用料特殊,一年只有秋季才有,算是应季糕点。现在只接受预定,小姐若是需要,两日后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你让人送到北街的柳宅即可。” “好的,不知柳小姐需要多少?我们按盒卖,就是这样的锦盒包装。有六个装六十六文,取意六六大顺,八个装的八十八文,取意发发大财。” “你们这卖的真有意思,这锦盒也好生精巧。那我要两盒六六大顺。” “谢谢仙女姐姐的光顾。” “这孩子的嘴怎么抹了蜜似的。” “蜜是什么?我没有摸。”说着还擦了擦嘴,逗得众人大笑。 李延宁在心里叹了口气,钱太难赚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装小孩卖萌装傻充愣太累了! 王掌柜亲自将柳小姐送出门后,笑容满面地进来“让李娘子和李公子久等了。刚刚听柳小姐对香酥糕赞不绝口,想必是好东西,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王掌柜也是个爱吃的,还不到四十岁 ,肚子已经凸了。 “王掌柜哪的话,我就是特地带给你尝尝的,请你提提宝贵意见。” “不敢当,不敢当。”王掌柜尝了一个后,“这馅料是独家秘方吧?味道独特,我在县里的糕点铺都没吃到过。” 母子俩一听,惊喜不已。 “刚听你介绍了卖法,我也讨个好彩头,过两天也给我送两盒发发大财,哈哈哈。” “您放心,一定准时送到。” 聊完点心,叶柔将绣好的手帕交给王掌柜,领了一百一十二文钱。王掌柜又预定了十条绣帕。 卖完绣帕,母子俩满面笑容地出了王家布店,叶明便知道推销顺利。三人欣喜地去胡家拿板车。 李青梅已经在豆腐铺望眼欲穿了,见他们回来,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们进了后院,告知好消息,知道大姐这边帮忙卖了八盒,叶柔喜不自胜。 拜别李青梅,三人先去严家调料铺买了三斤糖,五斤面粉,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准备做香酥糕。 来了一趟,卖了十二盒,其中九盒是八个装。 叶明建议道“两天后过来要多备几盒,咱们卖的寓意好。肯定不缺生意。” “对,现在是怕锦盒供应不上来。娘一个人做怕来不及。”叶柔担心道。 “这几天我帮娘一起做。下午我再去捡一些栗子,再过一段时间,栗子的季节就要过了。我们只能卖这半个月。” “嗯,我回去跟相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大哥来帮忙。” 到了家,叶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李青鹤和姜氏都很高兴。 姜氏立马回家削竹条编锦盒。李青鹤夫妇和叶明三人一起上山捡栗子和砍竹子。李延宁看家。 晚上,李青鹤和叶柔商量好后,决定请大哥和大嫂来帮忙编锦盒。 李青松是会编竹篾的,是叶柔教会了李青鹤,李青鹤学了后又教他大哥。有编竹篾的基础在,锦盒的编法不难,让姜氏一教就会。 夫妻俩也没让姜氏和李青松夫妇白帮忙,编一个六个装的锦盒六文钱,八个装的八文。 姜氏最开始拒绝收钱,叶柔以给叶明攒聘金加上你不收钱,李青松夫妇也不敢收为理由说服姜氏。 李青松和杨芳华一听弟弟还要付工钱也是立马拒绝,都是亲兄弟,弟弟赶工期需要帮忙,当哥嫂的有空闲帮个忙没什么,怎么能收钱?更何况这手艺活本来就是李青鹤教的。怎么能用弟弟教的手艺活反赚弟弟的钱。 李青鹤严肃地表示,亲兄弟明算账,况且两人已经分家,更要算清楚,要是李青松夫妇不收钱,他也不让两人帮忙,宁愿少赚或者不赚钱。 李青松愤怒,骂弟弟到手的钱怎么能不赚?李青鹤也呛回去,这不是跟大哥学的吗? 最后李青松妥协。 三家顿时更忙碌了。 连李延兰和李延峰都来帮李延宁煮栗子,剥栗子。 第16章 开门红 两天后,李青鹤为了赶工严掌柜的衣柜,留在家里做活。叶明推上板车和叶柔一起去镇上送货。 李延宁也想去,叶柔本来怕累着儿子不让。叶明觉得延宁聪明,能说会道帮得上忙,让李延宁跟着去。 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出发。香酥饼不重,叶明让李延宁坐在板车上,一点也累不着,叶柔才放心。 刚到豆腐铺,李青梅领着叶柔将预定的香酥饼一家家送过去。叶明则负责送去给柳宅和王掌柜那。 李延宁就在豆腐铺看其他锦盒。这次他们做了二十六盒。留一盒给大姑姑家吃,十二盒已经送出去了,还有十三盒,怎么卖呢? 李延宁想到了叶明在东市卖梅花鹿的情景。可又想到东市人员复杂,大多是附近的农户摆摊,也有像叶明这样的猎户卖野物,那些家丁采买通常是去逛逛有没有新鲜野物,估计不会买这样的点心。 正想着,胡万里领着几个小朋友从巷子里跑出来,瞧见李延宁,带着朋友过来找李延宁玩。 李延宁嘴角上扬,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万里表哥好啊。” “延宁表弟,你什么时候来的?要不要来和我们玩捉迷藏?我带你躲保证不让他们找到。” “我要看摊子,等娘亲,不能乱跑。对了,万里表哥,你还没吃过香酥糕吧?来一个尝尝。”李延宁递一块给胡万里,又递了两块给他身边的小朋友。 三人吃完都意犹未尽。 李延宁问“好吃吗?” “太好吃,比方家点心铺的还好吃!”胡万里两三口吃完。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样酥酥脆脆的糕点。” “真好吃。还有吗?”一个小孩问,显然还想再吃。 胡万里道“这是我表弟家拿来卖的,想吃让你家长来卖。你瞧,这还有这么多。” 李延宁在心里给胡万里点赞,不愧是姑姑的儿子,会做生意“是啊,等会儿人一多,就买不到了。” 两人估摸着一个五岁,一个六七岁,一听要没了,立马跑回家找大人。 “表弟,你卖完了这些是不是就可以和我们玩了,哥哥他们都去上学了,我们玩捉迷藏都凑不到人。” “……”李延宁无奈,“是啊,卖完我们就能玩了。表哥还有没有其他朋友,让他们家长也来买,就说吃这种香酥糕能六六大顺,发发大财。”先把人吸引过来再说。 “真的吗?”胡万里吃惊。 “你去试试就知道,大人最喜欢发财了。” 胡万里还真被忽悠去巷子里跟其他小朋友宣传。 李延宁等了一会儿,果然那两个尝过香酥糕的小孩带来了家人。 一个带来了奶奶,一个带着娘亲。 两个女人一听卖这么贵,都犹豫了,奈何儿子(孙子)闹腾,一副吃不到不罢休的样子。 李延宁道“我娘亲说香酥糕的原料难得,一年只有这段时间才有,等天再冷一些,就吃不到了,只能等明年这个时候。” 两个小孩一听现在不买就吃不到了,闹得更凶了。两个女人最后一想反正一年就吃这一次,也不是吃不起,于是都买了一盒八个装的。 胡瑞在豆腐铺上也时刻注意李延宁这边,看李延宁一会儿就卖出去两盒,心里惊讶,这年纪就会做生意。 两个女人付钱时,李延宁还请胡瑞来帮忙数钱。 胡瑞刚想教李延宁数钱,胡万里又带了两户人家从街口过来,边走边说“周奶奶,我没骗你,这个糕点真的又酥又软,很好咬的。” “我去看看,你家卖豆腐,什么时候改卖糕点了?”周奶奶领着孙女边走边说。 “我家小子一回去就吵着要吃什么香酥糕,说吃了能发财,我可要去看看这是什么糕点?”一个中年女人道。 胡瑞一见郑娘子来了,心里也发怵,这女人泼辣又爱占便宜。 周奶奶问“胡小子,你家改行卖糕点了?” “没有的事,周婶子,是我妻弟家的香酥糕在这里寄卖。” 李延宁笑盈盈道“周奶奶好,这是我家的香酥糕礼盒,里面的香酥糕整个景和镇只有我家有卖,现在买香酥糕送锦盒。这锦盒多精巧,您拿来自己吃或者送礼都很有面子。我们家的香酥糕六个装是六六大顺,八个装是发发大财,您要六六大顺还是发发大财?还是两个都要?” 李延宁一番话让两个女人一愣。 郑氏笑道“哟,这小娃娃真会说话,买个糕点还能顺利又发财了。” “是啊,我娘说吃到好吃的糕点心情就好,心情好干劲就足,干劲满满做事就顺利,那福气财气不就来了嘛。”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说话中听。那我要一盒六六大顺。”周奶奶道。 “谢谢周奶奶。一盒六十六文。” “哟,小娃娃没卖错吧?这价格都快赶上方家点心铺了。” “周奶奶,福气怎么会太便宜? 您买一盒试试,我不骗人的。这香酥糕只有这个季节有,下次想吃就得等明年了。” “那行,我就试试,看你这小娃娃是不是骗人。”周奶奶家里只有一个小孙女,她一直期盼着儿媳妇再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现在看这么聪明伶俐的李延宁心里喜欢得紧。 “娘,我也想吃~”郑氏的儿子道。 郑氏看儿子一脸期盼,又见一向节俭的周婶子都买了,也道“那给我也来一盒发发大财。” 胡瑞帮忙收了钱,看李延宁的眼神都惊奇不已。这小嘴太能说会道了!他当年要是有这口才,就不会被占那么多便宜。 “胡掌柜,来两块老豆腐,两块嫩豆腐。”一个衣着不错的中年女人道。 李延宁看她自己提着篮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姑娘,小姑娘的穿着和发饰跟那天柳小姐身边的漂亮丫鬟很像,心想这会不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嬷嬷和丫鬟出来采买? “这位婶婶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香酥糕礼盒?” 许嬷嬷循着小孩的声音看过来,板车上放着好几盒精巧别致的锦盒。 “婶婶来一个尝尝?不好吃不要钱。”李延宁将那盒剩下四个香酥糕的锦盒推过去。 许嬷嬷见礼盒精巧,瞧着也干净,于是拿了一个尝尝。 酥软香甜,是少奶奶喜欢的口味。少奶奶怀孕三个月,孕吐得厉害,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程度,这两天好甜食。要不买一盒回去试试? “你家大人呢?这礼盒怎么卖?” “我娘亲给人送礼盒了,六个装是六六大顺,六十六文,八个装是发发大财,八十八文。您要哪种?” “来一盒六六大顺。”反正不贵,买一盒试试。 其他买豆腐的人家见这大户人家的嬷嬷都买了,便也来问价。 围观的人多了,吸引了更多人来瞧,大家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在卖糕点,还卖的有模有样,甚是好奇就都围了过来。 不差钱的人当场买一盒回去。 也有人迫不及待当场吃了一个,赞不绝口,引得犹豫不决的人也入手了。 还有人一听是整个景和镇独一份的,还是应季糕点,都想尝尝鲜。 也有年轻小姑娘见锦盒好看,想单买锦盒装别的东西,奈何锦盒不单卖,只能咬牙一并买了。 等李青梅和叶柔回来时,板车上的香酥糕全部卖光。胡瑞数钱数到手软。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李青梅也就是带叶柔送货时介绍给各位掌柜认识,多耽搁了会儿,李延宁竟然全买光了! “十四盒全卖光了?”叶柔惊讶道。 “没有,我偷偷留了一盒给姑姑吃,鹏程表哥和姑丈还没尝过呢!” 胡万里见李延宁买完糕点,兴奋地拉着李延宁去玩。做人要诚实,李延宁无奈跟上,就当熟悉西市的路了。 胡瑞兴奋地说起了李延宁买糕点的过程“弟妹,宁子真是太聪明,太会做生意了。这小子将来绝对不得了!哈哈哈,真的,你们是没见过他哄顾客的样子,又可爱又机灵。” 接着又话锋一转,“你们夫妻考虑一下,我真心建议你们送宁子去启蒙。这般聪明的脑袋,又能识文断字和数数,在这镇上不愁找不到活。” “姐夫,我和青鹤知道的,一定会送他去读书!” 几人刚聊一会儿,许嬷嬷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找来想再买两盒香酥糕。 叶柔说卖完了,可以预定,过两天来拿。 小丫头一脸失落地回去禀告。 许家少奶奶刚吃完香酥糕,竟然没吐,一连吃了三个,越吃越香,连粥都多喝了一碗。许嬷嬷心想竟然买对了,叫小丫头去再买,竟然卖光了,得等两天后,看来这糕点挺受欢迎,下次得多买两盒。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王掌柜家。叶明脚程快,很快送到王掌柜这里。王掌柜吃了两个觉得越吃越香,便让伙计将剩下的送回去给夫人和一双儿女尝尝,另一盒送给王家老妇人。 王掌柜是庶出,在景和镇开个布店,背靠王家,日子过得轻松。王家老夫人是嫡母,她的亲生儿子在秀越县和东临府都有生意。 本月十八号老夫人过寿,近日提前回来祭祖,准备摆宴席事宜。 打发了许家小丫头,叶柔跟李青梅一家道别,准备回去。 刚到豆腐铺外面,王掌柜急匆匆赶来“李娘子,且慢,且慢。” 见王掌柜跑得气喘吁吁,叶柔问“王掌柜何事这般着急?” “自然是好事!是这样的,我想跟你们再订三十盒六六大顺香酥糕,我家老夫人十八号过寿,这些礼盒要送亲戚。你们能赶出来吗?” 叶柔惊讶“三十盒?十八号就要?” 李青梅问“那就只剩四天了。你们赶得及吗?” 叶柔略一思索道“赶得及,王掌柜,我们一定准时送到。”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直接送到北街王家,当天我就在家招待客人 ,找我就行。” “好,王掌柜放心。”叶柔干劲十足地回答。 刚开始做生意就有这样的开门红,不可谓不高兴。 三人回去,叶明带着李家兄弟再次上山捡栗子和砍竹子。 第17章 出名 两天后,李家又做了五盒六六大顺和五盒发发大财。叶明送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回头客。反馈结果让人惊喜。 不仅许家嬷嬷一大早等着买,朱老板,周奶奶,严婶子都在等着。 许嬷嬷和朱老板都买了三盒,严婶子买了两盒送亲家母,周奶奶买一盒给孙女吃。剩最后一盒被猪肉铺的庄老板买走。 叶明没一会儿卖完了准备回家,竟遇到了柳小姐身边的丫鬟。那天叶明送糕点到柳宅就是这位叫柳芸的姑娘出来拿。 这次她跑得脸蛋红扑扑的“叶公子,香酥糕还有吗?我要买两盒。” “柳姑娘来晚了,今日的糕点卖完了。两天后才有。” “什么?我紧赶慢赶竟然没赶上!早知道大前天直接跟你订了。”柳芸微一跺脚,一脸愤慨。 “那……我两天后给你留两盒六六大顺?”叶明问。 “不,这次要发发大财,劳烦公子给我预留了。”说着,柳芸朝叶明行了万福礼。 第一次有女子跟自己行万福礼,叶明有些不知所措“不用……你……姑娘不用如此客气。” 柳芸灵动的双眼看向叶公子,见他如此腼腆,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那明媚娇俏的笑容让叶明顿觉如春风拂面,心跳加速。恍惚着往回走,差点忘记要帮叶柔买糖和面粉的事。 十八号这天寅时,叶柔和李青鹤便起床开始忙活。李青鹤将昨晚剥好皮的栗子再次蒸一遍,加糖和猪油用舂桶碾碎。 叶柔做水油皮和油酥皮。夫妻俩配合默契,一个包,一个烙。 鸡鸣第一声,李延宁也起床帮父母将香酥糕放入礼盒里。 一家三口忙到辰时才结束。叶明推着板车过来,这次板车上有五十盒。李延宁坐不下便没去镇上。 叶柔姐弟一起去。李青鹤心疼娘子今儿早起太早,想代替叶柔去,被叶柔拒绝了。她已经在西市混了个脸熟,更好卖。 姐弟俩巳时到镇上,先把三十盒六六大顺送到王家。两人刚一到王家后门,还未敲两下,门便来开了。知道来意,门房马上通知王掌柜。 不一会儿,王掌柜匆匆赶来“辛苦二位了,这是二两银子,不用找了。”示意家丁将礼盒搬进去。 “谢谢王掌柜。” 两人要走时,叶明突然道“柳家也订了两盒,都在北街,我顺道送过去。” 说完提起两盒发发大财便走了。叶柔便在原地等他。 叶明到了柳家后宅,突然犹豫起来,那天没说送货上门,现在会不会反倒和柳芸错过了。正犹豫着,柳宅后门突然开了。 “叶公子怎么在这?”柳芸正好要出门拿香酥糕。 叶明见到了柳芸,欣喜道“给王掌柜送货,顺道也给你送过来。” 柳芸道“劳烦你跑一趟了。” “不会,以后你要想要我每次都送一盒过来。”叶明心直口快道。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又补救,“柳姑娘不要误会,我就是……就是想着你喜欢吃,我顺道送。” 柳芸噗嗤一笑“谢谢叶公子好意。我家小姐可不一定每次都想吃。” “我送过来给你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吃。”叶明骚骚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身为丫鬟,可没人会关心她喜欢吃什么,柳芸心里一暖“多谢叶公子。有需要我会去胡家豆腐铺买的。”付完钱,又行了万福礼,柳芸提着礼盒关门走了。 叶明有些失望地回去。 姐弟俩汇合后将二十盒香酥糕送到胡家豆腐铺。 许嬷嬷又买了三盒,朱掌柜家里人多,每次都是三盒的买,这次金掌柜也买了两盒。严婶子和庄掌柜也是常客,每次都会带一盒。很快就买了一半。 西市上其他的掌柜见李家香酥糕每次都卖的飞快,也都入手尝尝鲜。 之前买过的,只要买得起都回来再买。回头客很多。 连同胡家豆腐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围观的人多,买不起香酥糕,五文一块的豆腐还买不起吗? 午时还未到,二十盒也卖完了。还有不少预定的,姐弟答应两天后再来。 两人又去购买了面粉和糖回千山村。 两天后,姐弟俩带来的二十盒竟然没半个小时就被买光了。大多都是丫鬟嬷嬷来买,一买就是三盒起步。 巳时未过板车空空。两人决定下次再多带四十盒。不想,这次王掌柜又来了。 “两位且慢,香酥糕还有吗?” “卖完了,王掌柜还要买吗?” “这么快卖完了?你们明天能再送四十盒发发大财到我家吗?我兄长要带去县里送给生意伙伴。” 一听要带到县里送礼,那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家的香酥糕,意味着有更多的钱赚,姐弟俩立马表示一定准时送到。 这几天李青松没有出去杀猪,都在家里编礼盒,有三个人编,每天都能稳定产出18个礼盒,这两天家里已经堆了不少 编好的空盒。 回到千山村,几人一数,发现还少了十五个八个装的礼盒。连同李青鹤都停下木工活,和叶明加入编礼盒的队伍。 栗子已经捡了好几麻袋。 叶柔带着三个孩子给栗子去壳。现在他们都处理出经验了。李青鹤做了一个木夹子,将栗子撑开,再用细竹夹子取出毛壳里的栗子。 几人从午时忙到月上柳梢头,终于将栗子处理好,八个装礼盒也凑到了四十盒。 李青鹤和叶柔只睡了几个小时,依旧寅时起床,忙到辰时才装盒结束。 这次李青鹤和叶明去送货。两个男人脚程更快,不到巳时已经到了王家后门。 此时王家大哥正在装行李,两人送来的时间刚好,不禁松了口气。 忙碌了一天一夜,除去成本赚了二两多银子,李青鹤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两人到胡家豆腐铺告知众人今天只有十盒六六大顺没有发发大财,因为发发大财都被王家的家主订走带去秀越县当礼物送。 众人一听被带去县里,都对李青鹤道喜,这李家香酥糕就要扬名到县里了。 李青鹤与众人客套几句,将十盒六六大顺卖完便离开了。 离开前他和叶明都感觉到人群中有不善的目光。尤其叶明还注意到那个人,看面孔好像是方家点心铺的伙计。 两人决定以后送货都自己来,不能再让叶柔和李延宁出来。 香酥糕自从被王家老夫人当伴手礼送给各位亲戚,又被王家家主带去秀越县当礼物送后,便彻底在景和镇火了。 不少地主、员外、家境殷实的人都知道李家香酥糕,有些人家还会买了送礼给隔壁镇的亲戚。只有景和镇才有的糕点,可不得跟亲戚炫耀炫耀。 之后李青鹤和叶明隔一天就会运来四十盒,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卖光。 景和镇不大,富人没那么多,甜点也不是必需品,没有人会每天当饭吃,所以消费市场有限。每天四十盒,既容易卖完,锦盒也供应得上,还能让买不到的顾客惦念,一举多得。 第18章 拦路 这景和镇分东市,西市,北街和南街。北街是一些乡绅员外、地主和有钱人的居住地,环境更好,店铺价格更贵。 附近村落的村民大多到东市买卖农副产品,东市各家的店铺价格也相对低一些,因为主要是租赁或卖给附近的村民。 而西市和南街是镇上的人集中居住和活动的地方,店铺种类更多,相应的价格也比东市贵一些,一般只有东市没有的东西,村民们才会到西市或者南街购买。 十一月底,千山村的几个男人来西市严家调料铺买调料,恰巧遇到李青鹤和叶明刚卖完香酥糕正准备离开。 几个村民与两人打过招呼后还想再问问,但两人还要赶回去处理栗子,便没有多言。 于是几人只能向人群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来镇上出名的香酥糕竟是李青鹤家在卖。 从这天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千山村许多人都知道李青鹤和叶明在镇上卖香酥糕,一盒最多能卖到八十八文。 不到两天,消息就传到张氏耳朵里。她原先还不信,李青鹤一个泥腿子,叶明一个猎户,哪来的手艺会做糕点? 可不止一个婶子打趣她,连续好几个人都来找她打探消息,她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自从那天遇到千山村的村民后,李青鹤和叶明也有心理准备,回来后就抓紧时间处理栗子,不让人知道原料。 叶家的院子是围了土围墙的,因为靠近千雾山,怕有毒蛇猛兽,所以土围墙建得很高,上面还插着削尖的木头和竹片。 但是李青鹤家和李青松家只在与千雾山接壤的那面夯了土围墙。因为土围墙需要请人来夯筑,当初两兄弟分家时都一穷二白,请不起那么多人。 本来其他三面都不想围的,但因为是请里正丈量过的土地,登记在名下了,为了不与其他荒地混在一起,两兄弟俩才做了一人多高的竹围墙将院子围起来。 后面为了不让院子里的蔬菜被其他人散养的鸡从缝隙里挤进来啄食,两家的竹围墙都做得很密集。现在正好挡住了不良的窥探视线。 虎妞十一月中旬生了三只小狗,李延宁领了一只公的和一只母的,李延峰领走一只公的。 叶明在两家的竹围墙门边建了两个狗窝,将三只小狗分别养在两个狗窝里。还在竹围墙旁裁了一个狗洞给两只狗父母进出。 为此,狗娃和虎妞只能经常在李家的围墙外跑来跑去给三只小狗喂奶。 村尾本来就很少有人会来,分家后也没有什么人来李家走动。狗娃和虎妞非常忠诚且护家,它们见到不熟悉又没有叶明认可的人,便会狗吠不止。 近几日,李延宁经常能听到狗吠声。 若那些人还想靠近,狗娃和虎妞便会扑上去做咬人之势,许多人只能探头探脑而不敢靠近。 如此,倒是没有人敢偷偷摸摸进来家里偷秘方。连想来串门打探的人都被阻挡在外。 张氏来过三次,每次都被狗娃和虎妞赶走。张氏便怂恿李大庆来,李大庆拉不下面子来打探,气得张氏闹了好几天。 有次不甘心的张氏竟在门外假装被狗咬了,大声呼叫狗咬死人啦,想让李家开门让她进去。 奈何李延宁透过竹围墙的缝隙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人理她。独角戏演完,李家也没有动静,只能走了。 一样过来被狗撵走的还有李青平。 李家进不去,但李青鹤和叶明得运货出来卖。 一些人就等在路上将两人堵住了。李青鹤一看,都是村里的懒汉和二流子。甚至还有外村人。 “青鹤出息了,以前都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手艺。”说话的是李青鹤的堂哥李伟,此人沾赌,虽然是亲戚,但李青鹤与他一向没什么来往。 村里的懒汉李拴子附和道“就是,有这手艺不赶紧拿出来,以前还跟着我们做什么短工?” 外乡人钱三迫不及待地打探道“这香酥糕听说外酥内软,一盒卖八十八文!这馅料还是独家秘方,听说是深山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好东西?透露点让兄弟们也发发财!” 另一个外村人赵二接着道“对啊,我可是听说一天只卖四十盒,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卖完。这独家秘方就是好赚钱。青鹤兄弟,这面皮怎么能那么酥脆,是有什么秘诀吗?” 村里的二流子林途一把搂住李青鹤的肩膀,流里流气地说“青鹤现在一天就能赚三两银子,发达了也带带我们这些兄弟。” “是啊,是啊。” “我们为你什么汤什么火来着?” “是捧汤蹈火吗?反正能带我们发财,我们什么都做。” “就是就是,都是一个村里的人。” 几人说着还想伸手掀开板车上的布盖。被叶明制止。 之前村民们也经常看见叶明推着板车进城,都以为是卖猎物,还羡慕他运气好,天天开张。原来竟是帮李青鹤运货。 李青鹤道“这香酥糕是应季糕点,再卖几天便无法再卖了,你们也知道是独家秘方,自 然无可奉告。” 叶明一向特立独行,对人爱搭不理,现在他就是一副臭脸,慢悠悠地抽出了板车下的大刀,慢条斯理地用刀面将板车上被翻卷的布盖好。 众人一看到叶明抽刀,都安静下来。 “叶明你算哪根葱?拿刀威胁?呵,又不是你家的生意你横什么横?这是我们李家的独门秘方,你一个外姓人少掺和。”说着还动手推了一下叶明的肩膀。 李伟一直看叶明不爽,小小年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李青鹤厉声喝道“李伟,我叫你一声堂哥,是看在族长爷爷的份上,你也别得寸进尺,这李家的独家秘方,是指我李青鹤的李家,而不是随便一个李家!让开!我让你让开听到没有!” 叶明沉着脸色,又亮了亮大刀,此时的天气已经冷了,太阳光返照下的大刀散着寒光,几人见李青鹤和叶明油盐不进只能让道。 眼睁睁地看着李青鹤和叶明推着板车离开,别说秘方,香酥糕一口都没吃到,就是礼盒都没见到一眼。 “呸!得瑟什么!”李伟一脸气愤地吐了吐口水。 李拴子道“你这堂哥当的一点威信都没有!‘李家指我李青鹤的李家。’啧啧,李青鹤一点没把你爷爷这个族长放在眼里。” “就是,该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两个外乡人怂恿着。 几人对视一眼,再次商量起来。不但他们自己想要秘方发财,方家也想要,两个外村人就是方家请来打探秘方的。 这些人都居心叵测。李青鹤和叶明赶紧将香酥糕拉到镇上卖完,立马不停息地赶回家去。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事。 回去后,两人跟家人说了今天被堵的事情,姜氏和叶柔都担心得不行。 其实山上的栗子早在前几日就已经采光了,现在等家里的栗子存货用完,便没得做了。最多再卖两次。 最后两次送货,叶明把狗娃带上了。两人一离开,李青松夫妇便带着孩子来叶柔家里。本来李青松想一起去送货,李青鹤和叶明不让,家里得留一个男人看家。 李青鹤和叶明这次走到一半的时候,狗娃突然对着树林的小土坡凶恶地叫着。狗娃对危险的气息一向敏感,叶明不动声色地抽出了大刀,连李青鹤也紧握住砍柴刀严阵以待。 狗娃的机警加上两人早有准备,隐藏在暗处的几人见状不敢动弹。 李青鹤和叶明见无人出来,便拉着车走了。 来到镇上,李青梅见弟弟面色凝重,关切地询问起来。李青鹤也担心姐姐姐夫的豆腐铺受牵连,只能说了实话,让两人有个心理准备,小心一些来路不明的人。 夫妻俩听说后都担心不已。最后一次送货,胡瑞竟然提前一天傍晚便来到李家。 狗娃上次来镇上,在叶明的默许下被胡瑞投喂了一次后就认识了胡瑞。因此这晚胡瑞到来时,狗娃小声地叫了两声便钻进狗洞里。 李青鹤不一会儿便出来开门。看到姐夫感动不已。 李延宁看到姑丈出现在家里,眉头不展,看来情况远比李青鹤回来说的艰难,可自己这么弱小,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盼望自己快点长大。 第二天胡瑞和李青鹤、叶明一起送货。这次李伟他们看到的是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每人腰间还挂着一把刀,狗娃经过他们所藏匿的地方时,狗吠不止,差点没扑咬上来。 李青鹤对着他们藏身的地方凶狠道“都是讨生活的人,你们不惹我,我们相安无事,若是惹我,挡人财路犹如伤人父母,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们可以试试!” 果然,这次他们也怂得没出来。这次他们用黑布蒙了脸,还带了家里的菜刀。 可几人长得没有李青鹤和叶明高大不说,还都是懒惰之人,自知力气比不上经常干活的李青鹤和胡瑞,武艺更是没有,叶明的身手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就算五对三,他们还是不敢上。 “他娘的,李家有黑狗进不去,路上也堵不住。这还怎么教训他们!” 李拴子道“谁说李家现在有黑狗?李家现在家里只有一条黄狗,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林途道“你们没看到李青松没出来送货吗?他肯定在李家!” 李伟思索后道“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俩感情很好,分了家房子都建在一处,两家的院子肯定没有封死。我们不如这样……” 几人凑在一起密谋起来。商量完几人对视一眼,流里流气地笑了。 “听说李青鹤娘子长得很漂亮?”钱三问。 李伟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叶柔美丽的面庞和婀娜的身姿,嘴角压不住地翘起来道“确实很漂亮。” 笑声更大声了。 第19章 偷秘方 快到镇上时,李青鹤越来越不安,那几人三番两次藏在暗处想拦截,虽然都迫于他们的武力不敢上前。可他们岂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从他们几个男人这里下不了手,那…… 李青鹤脚步一顿,沉声道“明子你护着姐夫送货到镇上,我想先回家看看,我怕他们堵不住我们,从柔儿和宁儿那下手。” 叶明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李青鹤反对“不行,不能让姐夫一个人,万一前面也藏了他们的人呢?” 胡瑞看着远处推车的身影道“你们俩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我和庄老板一起回镇上,香酥糕我和梅子帮你卖,你有空了再来拿钱。” 李青鹤顺着胡瑞的目光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猪肉铺的庄老板正和伙计从乡下收完毛猪回来。 “那麻烦姐夫了。” “赶紧回去看看,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让你姐担心。”胡瑞嘱咐道。 “嗯。” 另一边,李伟等人兵分两路,留李拴子和外村人赵二在前面吸引虎妞的注意。另外三个人偷偷往李青松家走去。 最后一批货做完,叶柔将家里做香酥糕的工具全部洗干净收起来,连栗子毛壳都赶紧全烧了做饭,忙完开始赶工绣帕。 刚坐下来,大嫂杨芳华也来了。 “嫂子你来啦,我正要开始绣呢,我先教你基础的绣法。” “弟妹,王掌柜真收其他人的绣帕吗?” “当然,我问过王掌柜了,这种绣帕有多少他收多少,这景和镇卖不下,他能带到县里卖。咱们忙完家务活,抽空绣都能一天绣一条,而且还不用本钱,一天就能有二三十文的进账,多划算。” 杨芳华犹豫“这可是你家祖传的刺绣手艺,我学着心里过意不去……” “嫂子,你不用有负担,教你刺绣是经过我娘同意的。当初我怀着宁儿被姨娘指使去田里送饭,不小心摔在路边起不来,是你觉着时间不对出来找我,你那时候才出月子不久,身体也弱却硬生生把我背回来。要是没有你,我和宁儿说不定……” “别胡说,是你和宁儿福大命大。这事任谁碰到了都会帮一把。” “可别人不是我嫂子啊,好了,嫂子你就不用客气了,等你学会了以后也好教给延兰,她有了手艺长大后也好找婆家。” 听叶柔这么一说,为了女儿杨芳华便接受了。 李延宁见她们妯娌和睦,也挺高兴。 他刚喂完了鸡,转头便见李青松推开院子中间的竹门进来。 “大伯早啊。” “宁子早。在干嘛呢?” “我刚刚喂了鸡,正想看看有没有鸡蛋。” “大伯帮你。”李青松进了鸡窝,不一会儿捡出来两个鸡蛋。 两人正高兴,李延兰和李延峰也过来了。李青松去前院帮李青鹤刨木头。 三个小孩才说了一会儿话,李延宁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味“不好了,大伯家着火了”。 三个小孩急忙来找大人。 李青松夫妇和叶柔一听着火了,立马丢下手中的活儿,提起水桶就去扑火。 李青松家两间草房,着火的是靠竹围墙更近的厨房,不赶紧灭火,会连着烧。三个大人提水扑火,三个小孩也在努力舀水。 李延宁发现灶台并没有生火,怎么会着火呢?他觉得哪里不对,却因着急救火没来得及多想。 姜氏也听到了动静,一出来便看到那边浓烟滚滚,着急忙慌地提着水桶要过来帮忙。 叶柔自从在叶家隔壁建房定居后,叶明便在自家与李家相隔的土围墙上打了一个门,方便两家从院子进出。 此时姜氏刚一推开院子的木门,便见三个蒙着脸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在女儿家翻箱倒柜搜查东西,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姜氏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大喊“来人啊,有人偷东西啦,来人啊~”她这边的动静不小。 钱三离姜氏最近,下意识去捂她的嘴。姜氏挣扎,却被院子里堆放的木料绊倒,其他二人反应过来也摁住姜氏。 三人见姜氏动不了,其他人都在李家救火,无暇顾及。村尾这么偏僻,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这边着火。 恶向胆边生,三人心一横,将姜氏打晕丢在一边。 李青鹤和叶明一路飞跑回来,还没到村尾,就见陈婶子急匆匆地边跑边喊“着火啦,快去救火啊。” “陈婶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青鹤,你家着火啦,快回去救火。” 李青鹤一听家里着火,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家去。 叶明对陈婶子嘱咐道“陈婶子,麻烦你去告诉村长,让他带村民来救火。”说完也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陈婶子一口气没喘匀,赶紧往村长家里跑。 李青鹤和叶明还没跑到家,远远地就看见有两个男人偷溜进李青鹤家。两人顿时睚眦欲裂,恨不得脚踩风火轮一 秒到家。 偷溜进李青鹤家的正是李拴子和赵二。他俩见李青松家着火后便假装走了,虎妞看两人走了也往李青松家跑去。 二人见虎妞跑走便偷偷摸摸地溜进李青鹤家。 “怎么样?找到了吗?” “厨房看不出什么,得去房间再找找。” 五人都去搜卧房,林途在箱子的底部翻出了叶柔藏在里面的荷包,荷包里有二两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林途顿时喜不自胜,将荷包塞进衣服里。 一旁的李伟已经在叶柔的妆奁盒里找到一张纸,他不识字,误以为是香酥糕的方子。见三人都在翻找,没注意他这边便偷偷塞进怀里。 这时突然听到了犬吠声,几人一惊,刚出卧房,狗娃迎面扑来,吓得五人四处逃散,狗娃的犬吠声引来了虎妞的注意也跑过来。 李青松这边终于将火控制住了,几人还没松一口气,也听到狗娃的叫声,还有男人的呼叫声。 情况不对!李延宁这时候才明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大伯,有人故意纵火,我家肯定进贼了!”李延宁边跑边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赶去李青鹤家。 李青鹤和叶明一进门就看见姜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两人怒目圆睁,抽出刀就向五人砍去。 五人左右躲闪,李伟躲着狗娃,被木料绊倒摔伤了腿,虎妞追着林途咬,李青鹤拿刀背抽打着钱三,眼看叶明的刀就要砍到自己了,李拴子吓得跪地求饶。 赵二正想逃走,刚跑回家的李延宁机敏地跑去关了门,李青松从后面将他锁喉,制伏在地。 “娘,你怎么了?”随后赶来的叶柔一眼看到倒地不醒的姜氏,哭喊着抱起娘亲掐人中。 “青鹤青松,火势如何了?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村里的年轻人吴大牛惊讶道。 他和几个村民刚刚就在田里浇菜,一听陈婶子喊着火,立马提着浇菜的水桶匆匆赶来,一进门看到的却是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场景。 李青松道“大牛,过来看着这些人,其他人跟我去看看火有没有复燃。” 虽然村民们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救火重要。 第20章 倒打一耙 李延宁翻找出家里的麻绳,李青鹤和叶明将几个人捆绑起来。才绑了三个,村长带着一众人也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了?”面对此情此景,村长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李延宁言简意赅道“村长爷爷,这几人故意纵火烧我大伯家,还偷摸进我家偷东西,被我姥姥发现后就打伤了我姥姥。幸亏我爹和舅舅及时赶回来,把他们抓住了。村长爷爷,快带他们去见官!” 村长吃惊不已“宁子说得是真的?” 李青鹤道“是真的!村长,这几人必须严惩。” 见村长和李家的族人都在,叶明将几人脸上的黑布扯下。 看到他们的面目,人群顿时像油锅里进了水炸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李伟!李拴子!你们怎么会在这?”李家的族老惊讶极了。 “林途,你是要气死你娘啊!”林家的一个族亲恨铁不成钢道。 也有人认出来钱三和赵二“这两人一个是赵家庄的,一个是钱家村的。” 李伟瞪了一眼叶明,没有回答老人的话。人群中已经有人去喊李族长和林族长。 千山村有三个大姓土著,分别是李姓、林姓和陈姓。其他小姓氏大多是前朝末年或者十多年前才迁移来的。 如今的村长姓陈,李延宁想他应该能秉公执法一些。 陈村长道“你们为何要纵火偷东西?” 李拴子求饶道“我没有纵火,也没有偷东西,请村长明察。”李拴子想他只是在门口引走大黄狗,既没有纵火,进门后也没偷到东西,不算没说谎。 赵二也道“是啊,村长,我们没有纵火和偷东西,反而是李青鹤、李青松还有叶明将我们打了一顿,还放狗咬我们。” 叶明咬牙切齿道“你还敢血口喷人!” “你们没偷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家?我娘又为何会晕倒?”李青鹤简直快被气笑了。 人群后面李族长和林族长以及李大庆、张氏等人姗姗来迟。 李伟见他爷爷来了,有人撑腰,便不慌了,道“误会啊,青鹤。我和林途几人是看到青松家着火,想扑火来着,进你家是想找水桶。” 林途听李伟解释后顺杆子往下爬“对,对,就是这样,我们怕烟太大,就蒙着脸,结果你娘一看我们就误会了,直接吓晕过去。” 钱三倒打一耙道“是李青鹤和叶明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放狗咬我们,还想打死我们。” “真的是误会啊,村长。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李伟继续道。 “就是,我们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林途说着瞪着狗娃和虎妞,“叶明家的两条狗太凶狠,动不动就咬人,这样的狗留着后患无穷,留不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叶明提起刀就想砍,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被一旁的吴大牛拉住了。 李族长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青鹤,叶明,以后做事情不要冲动。凡事多思考再行动。” 林族长也附和道“是啊,年轻人做事冲动可以理解,但不能没有分寸,动不动就提刀,像什么样!”叶家是外来户,孤儿寡母的,叶明再横又怎么样? 陈村长看了看李族长和林族长,知道两位族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看李家被翻成这个样子,秉着公正的原则,他又转头看向李青鹤道“你说他们纵火偷东西,可有证据?” “我和叶明回来时亲眼看见他们从卧房出来。只是提个水桶,为何要进卧房?我家又为何会被翻得这般乱?”李青鹤又道,“村尾一向少有人来,他们五人一来,我哥家就着火,来救火,随手掏出来蒙脸的都是一样的黑布,有这么巧的事?” 听了李青鹤的话,人群再次议论起来。 “就是,谁会在兜里随身带块黑布?” “李伟和林途家又没开荒地,来村尾干什么?” “李拴子懒散得很,自家田都不去,怎么会来村尾溜达。” “那两个外村的怎么来我们村尾,有蹊跷。” …… 李族长听着人群的话语,沉声道“青鹤,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你是亲眼看见他们纵火了还是偷东西了?没亲眼看见,没有证据,不能血口喷人!”转头又对李大庆道“你也是,也不说说青鹤,饭能乱吃,话怎么能乱说!” 李大庆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太有主意,不好管“青鹤,你堂爷爷说的对,没证据不能乱污蔑。何况是自家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李青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们五个人想要我家香酥糕的方子,明里暗里半路堵截我三次不成,便把主意打到家里来,这次不严惩,难道等着他们要你儿子的命吗?” 李大庆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伟道“香酥糕的原料是深山里的东西,千雾山,北山南山哪座是你家的山?你摘得别人就摘不得吗?是你自 私自利,只想着自己赚钱,捂着赚钱的方子不上交李家族长,自己一天能赚三两银子,却看着李家其他人土里刨食。我们拦着你是想知道原料不假,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说,有财带着大家一起发不好吗?” 人群静若闻针。片刻后,人群看向李青鹤一家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原料竟是山里的东西,那就是公共的! 林族长听完李伟的话,眼冒贪婪之色,道“青鹤,伟子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公共的东西,大家都有份,大家都卖得。你就不要捂着了。” 有婶子道“对啊,听说一盒卖八十八文呢!我家那位得打两天短工才赚得到。” 也有村民问“这山里摘的东西能卖这么贵?” …… 李伟心里乐极,反正方子已经到手,看你能得瑟几时。 李延宁在自家的卧房里翻看了一圈后,心中有数,又听到他们贪得无厌还理直气壮讨要方子的模样,怒从心起,走到人群前道“香酥糕的方子是我家的,你们凭什么想要就要。” 众人见说话的是一个五岁的孩童,纷纷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李三伯道“青鹤你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敢跟大人顶嘴。” 李青鹤冷声道“宁儿说错了吗?我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想要就要。” 第21章 独家秘方 林族长的娘子林婶子见李延宁年纪小就想哄骗他说出内馅原料,于是笑眯眯地靠近李延宁,轻声细语道“宁子啊,听说你家的香酥糕又香又酥又好吃,镇上的人都喜欢吃。我家孙儿以前常你一起玩,和你最要好了,他喜欢吃甜的,可香酥糕卖的太贵了,要是林婶知道原料和做法,自己就能做给孙儿吃。好孩子要懂得和好朋友分享好东西。你偷偷跟林婶说原料是什么?” 一旁关注着李延宁的一个年轻娘子李氏也道“是啊,你以前也喜欢和我儿子一起玩,他可惦记你了,他也最爱吃点心……” 李青鹤打断李氏的话,怒斥道“你们休想哄骗宁儿!”说着将李延宁抱了起来。 李延宁在内心冷笑,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哄骗手段如此低劣,你以为能如愿?做梦。 李延宁转头看向林婶子旁边的林族长,他们家是千山村的富户,因为林族长会酿果酒,附近村落的村民经常去他家购买,他们家在东市也有一家酒铺。村里最大的青砖瓦房就是他家,建得比村长家还气派。 李大庆和李青平好酒,经常打发他或者李延峰去林家打酒,原身认识他们夫妇。 李延宁装着单纯的样子问林族长“林爷爷,你家酿酒用的果子也是山上摘的,用的什么果子呀?你家的果酒不仅受村里的爷爷伯伯叔叔们喜欢,外村和镇上的人也喜欢。大家这么喜欢,又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能把酿酒的方子告诉大家吗?林奶奶刚刚说了,好东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是村里的爷爷伯伯叔叔们和你不好吗?” 他又对林婶子道“林奶奶,我爷爷和小叔叔可喜欢你家的果酒了,你能偷偷告诉我们原料和方子吗?” 叶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啊,要说贵还是酒贵,你们林家一小坛子普通酒就要卖一百二十文,好一些的果酒要一百八十文!说出你家的方子,大家发财更快,不是吗?” 人群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部看着林族长和林婶子。 林族长气愤道“你们休想!我家的酿酒方子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独家秘方,你们竟听信一个黄口小儿的话,要我公开祖传方子,简直可笑!” “就是,祖传方子怎么可能告诉你们,谁家没点祖传秘方。”林婶子又急又气道。 李延宁故意装傻,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是祖传秘方?” 林族长没好气地说“就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要留给子孙后代安身立命的手艺。我家的酿酒方子从我爷爷那辈起就已经有了。” 李延宁大声道“我知道了,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就是祖传秘方,我娘说过香酥糕面皮是我太姥爷教她的,那香酥糕是不是就是我娘亲家的祖传秘方?我说的对吗娘?” 叶柔听了儿子的话才想来她第一次做香酥糕时确实跟儿子提过,点点头道“是的,我姥爷是面点师傅,我所有的面点手艺都是从他那学的。” 此时,姜氏也转醒了。 叶柔欣喜道“娘,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扶我起来。”叶柔和杨芳华将姜氏扶起来。 姜氏环顾了挤满李家的一圈人,愤恨道“我的祖辈都是齐州人,齐州人喜食面点,我爹是当地有名的面点师傅。前朝末年,齐州战乱,我们一家举家逃难到锦州,我爹靠着这祖传的面点手艺在锦州安家立命。 “后来我爹娶了从江州逃难到锦州的我娘。我娘是江州有名的绣娘,我从小跟着我娘学刺绣,就是出嫁了也经常带着柔儿回娘家赶工绣活。柔儿对做面点有兴趣,常常在厨房跟着我爹学习,手艺深得我爹亲传。这制面点手艺怎么不是我姜家的祖传秘方了?你们一个个的哪来的脸讨要我家的祖传秘方!” 人群又炸开了锅。 “竟然是祖传手艺。难怪怎么都不说。” “换我,我也不说。” 有婶子捅了捅张氏道“叶柔有这宝贝手艺,怎么以前不拿出来卖?分家了才卖” 张氏听着心里难受极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在眼前溜掉了,能不难受! 叶明瞪着这个婶子和张氏,为姐姐解释道“香酥糕的内馅原料我小时候在锦州就吃过,来了景和镇后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前段时间我为了猎一只鹿误入了千雾山最深处,竟在那里看到了这种果子,顺手摘了一些回来让我姐做。香酥糕为什么贵?千雾山深处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竟是千雾山的果子。” “谁还敢上千雾山?村里都被千雾山上的毒蛇猛兽咬死过多少人了。” “就是,拿命去找果子不值当。” “拿回来,没有人家制面点的手艺有什么用。” “还惦记着人家的祖传秘方呢?要点脸吧。” “你骂谁呢?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人群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计较。 也有人酸溜溜道“有秘方就是好,公共的果子捡回去就是钱。” 听到这李青鹤想起来林族长家每 到夏秋季节全家都会起早贪黑上北山采摘果子,一箩筐一箩筐的用布盖着,可从来没见过他们上千雾山。 于是,他看向林族长道“林族长家酿酒的果子也是公共的,林族长要是愿意说出酿酒的果子,那叶家也愿意说出来,如何?” 人群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林族长身上。 林家需要的果子北山和南山都有,叶家需要的却在千雾山里头,知道了又有几个人会去摘?一旦村里人都知道酿酒果子,到时候和他们家抢着采摘,山上果子就那么多,就算不会酿酒,他们也可以坐地起价卖给自家……那就相当于让人拿捏了命门,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族长的脸色顿时黑了,李青鹤想拉林家下水,做梦!他沉声道“这酿酒所需的果子是我家一代一代先祖一种一种辛苦试出来的,身为子孙怎么能随意公开浪费我祖辈的心血?那是不孝子孙!” 李延宁接话“爹,林爷爷的意思是不是说随意公开祖传秘方的人是不孝顺的人?” 李青鹤点头。 “那逼人家公开祖传秘方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孩童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个个巴掌扇得在场的众人表情讪讪。 李延宁指了指李伟等五人“他们这样偷溜进别人家里偷秘方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众人看向李伟等人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李延宁见众人注意力都在李伟五人身上,偷偷趴在李青鹤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青鹤一挑眉,眼神里带着欣喜。 他思索了下对村长道“香酥糕被镇上的人称为李家香酥糕,是我李青鹤沾了我娘子的光,还承蒙岳母和小舅子不计较。外人不知道,咱们千山村谁不知道我李青鹤已经与老李家分家。就算没有分家,李家难道就有脸占我娘子娘家的方子吗? “李伟口口声声说这是整个李家的方子实在太厚颜无耻!我岳家十年前才迁到咱们千山村,一向与人为善,低调行事,从不惹事,如果让大姓土著强行霸占了祖传手艺,这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千山村的人? “以后哪还有人家敢把闺女嫁进千山村?就不怕被亲家占了手艺吃绝户吗?我千山村的汉子们哪里比不上别村的汉子,要沦落到娶不到好媳妇的地步?还希望村长严惩此事,绝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李青鹤一讲完,人群中的陈婶子立马道“青鹤说的对,要让人知道咱们千山村霸占媳妇娘家人的手艺,别说以后男人娶不到老婆,连姑娘都不好嫁,有手艺的人家谁敢娶咱们村的姑娘,就不怕偏心窝的把夫家手艺传给自家兄弟吗?” 家里有适龄未婚儿女的家庭都慌了。立刻出来声讨李伟等人,要求村长严惩,绝不能有这种霸占方子的风气。 李族长见事态严重,拐杖重重一磕道“大伙儿安静,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讲证据。” 姜氏道“我亲眼看见他们蒙着脸进来翻箱倒柜找东西,我一呼喊就将我打晕,这就是证据。” 李族长还想说什么,李青松和吴大牛等几个去灭火的年轻人挤进人群。 “村长,我家着火确实是有人故意纵火。”李青松将两个烧了一半的火折子递给村长看,“这是大牛和赫子在我家着火的草房外找到的火折子。这是有人故意将火折子扔到我家厨房外墙!” 李青鹤又道“请村长让人搜他们的身,一搜便知有没有纵火和偷东西。” 李青松也恳请道“请村长让人搜身,为我们兄弟做主!” “大牛、赫子,你们领几个人去搜他们的身。” “是,村长。” 李伟和林途彻底慌了,拼命躲闪“你们凭什么随便搜身。走开!” 奈何几个汉子齐下手,五人乖乖就范。 “村长,在林途身上搜到了一个荷包。”大牛递给村长。 叶柔一看那荷包急道“村长,那是我绣给青鹤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只仙鹤。里面还有二两碎银子和八十个铜板。” 村长看了看图案,确实是仙鹤,数了下荷包里的银子和铜板,和叶柔说的一样。 “村长,我们在李伟身上搜到了一张纸。” 村长接过来一看,愤怒地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李伟自知这次逃不掉,死猪不怕开水烫道“知道啊!不就是香酥糕的方子吗?村长你现在看到了也知道了方子,算不算霸占了人家的祖传方子?” 人群中立即有人伸长脖子想看村长手里的方子。 村长气得手都抖了“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说着把单子拿给林族长那识字的儿子林莘看,并让他念给大伙儿听。 林莘只能照着念。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哪儿是香酥糕的方子,这分明是叶柔与王家布店签订的单子。 李伟的脸色越听越白。人证物证俱在,五人无法狡辩,开始痛哭流涕乞求原谅。 第22章 结果 李伟是李族长的亲孙子,林途是林族长堂弟的孙子,两位族长摆出族长的架势想和稀泥,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家的家长也开始说好话,求着不看僧面看佛面。 奈何李青鹤、李青松以及叶明坚持报官处理。村里的小姓氏和外来户也都支持报官,他们明里暗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这些土著大姓氏的亏,平常敢怒不敢言,现在不得让他们踢踢钉子。 李族长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孙子进牢房,十一月上任县令才平调去别的地方,新县令要明年二月才能到来,孙子一进大牢得在里面关好几个月,哪还有命出来? 李族长软硬兼施,直言李青鹤要想送李伟见官就先把他这把老骨头送进去,是他对不起李伟的奶奶,没教育好孙子,让孙子进了大牢,说着还气血攻心直接晕倒。 李伟的爹李三伯见亲爹晕倒,大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竟将自己亲爷爷气晕过去!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李家的罪人!” 李三伯边骂边拿起地上的木棍,抽打了几下李伟的背,疼得李伟嗷嗷直叫,直呼饶命。 李三伯恳切地说道“青松、青鹤你们放心,李伟我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犯错。看在李氏一族的份上,请你们高抬贵手,原谅李伟这一次。如果你们不解气,三伯愿意替李伟去坐牢。李伟还年轻,三伯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面对李家的道德绑架,李延宁气死了。李青鹤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当家的,爹突然抽搐起来了,怎么办啊?”李三婶突然惊呼道。 “这得赶紧送医啊,去年林老伯就是抽搐后就没了……”林族长招呼着李三伯和李伟赶紧将李族长抬去医馆急救。 李伟就这样在混乱的现场背着李族长离开了李家。 林族长一副铁面无私的嘴脸,当场将林途家法伺候,打得林途哭爹喊娘,林途爹娘就差跪下来求李青鹤饶他儿子一命。 李拴子一个懒汉,家里全靠老母亲和娘子操持,两个女人往地上一跪泪流满面地央求。谁看了不感叹她们可怜又可悲。 两个外村人直言是受三人教唆,且只是帮凶,最后送回各自村子交给村长。 一场风波下来,五人赔了李青松家一两银子修房子,给姜氏诊费和药费,赔李青鹤家五百文的锅碗瓢盆费。 陈村长处理好,离开李家时,拍了拍李青鹤和李青松的肩膀表示看开点。在宗族氏族为大的时代,本就没有什么公平性可言,更何况是这样的穷乡僻壤。 虽然李延宁对这事的处理结果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往好的看,起码以后村里人不敢再来探听香酥糕的方子了。 香酥糕本就卖不长久,现在捂着栗子没公开也只是因为李家还太穷了,还需要这份收入。 叶柔和叶明担心姜氏身体有恙,李青鹤向村长借了牛车,和叶明一起将姜氏送去镇上的医馆检查。 吴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静养几天就好。 回去时顺道去了趟胡家豆腐铺。 李青梅很担心李青鹤,听说了事情经过和处理结果愤恨不已。 胡瑞还告诉两人“到镇上时也有人鬼鬼祟祟跟着我,我同庄老板一起走,那些人才没有靠近。后面是庄老板过来买香酥糕时偷偷告诉我,那些在暗处盯着的人全都是方家的家丁和伙计。 “他还说方家的女儿嫁给县尉的儿子当二房,现在新县令还未到任,县里的事由县尉暂代,他让你们自己小心。” 李青梅愁眉不展道“庄老板的哥哥在县里开猪肉铺,经常去县衙送猪肉,和衙役们都挺熟悉,他的消息很可靠。” 李青鹤叹了口气“今年的栗子已经全部用完,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今天胡瑞代为宣布今年的香酥糕没有了,只能等明年秋季再卖时,镇上的食客们失望极了。 李青鹤拿了今天的钱后,两人去西市购买了一些必需品,决定这些日子都守在家里,不再来镇上。 两人和姜氏回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李延宁带着狗娃和虎妞蹲在竹围墙外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立马飞奔过来。李青鹤抱起了儿子回屋。 叶柔刚将被翻乱的屋子规整好,正和杨芳华一起在做饭。李青松也刚收拾好着火的屋子过来。 李青鹤问“哥,房子现在如何?需要重建吗?” “我正想跟你商量,我想再夯筑两间土房,土房比草房防火。我还想把围墙也夯筑成土围墙。这次是幸运,没发生什么大事,要是晚上着火,我们一家四口……” “大哥,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这段时间我还得把衣柜打好。我家得等年后建。” “十二月我也得去给人杀猪劁猪,也没时间。” 兄弟俩商量好年后一起建房。明天先合力把草房修补一下。 两家人心思重重地吃完饭,各自回家休息。 回到房间后,叶柔问“相公,你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订单和荷包?” “ 是宁儿告诉我的,他知道你把荷包和订单放哪里。大家围在外面的时候,他偷偷进去卧房翻找过家里藏银的地方,发现少了荷包和订单。” “宁儿真聪明,要不是他提醒面皮是我姥爷教的,我还想不到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 “嗯,我们得努力,早日送他去启蒙。” 接着,夫妇俩算了下账,这一个月来卖香酥糕,除去成本,竟然赚了有十六两又五百文银子。而且经过了今天这件事,以后村里谁人不知面点手艺是叶家的方子,就是老李家也不敢来要了。两人兴奋地几乎睡不着觉。 同样高兴的还有李青松夫妇。虽然草房子被烧非常可惜,可这半个月来两人靠着给香酥糕编礼盒,赚了有二两银子,还能照看孩子,喂养家禽,照料地里的菜,不可谓不高兴。可惜香酥糕不能一整年都卖。 第二天,李青鹤和叶柔拿了三两银子给叶明当辛苦费。自从卖香酥糕后,他几乎没有打猎,都在李家帮忙。 可叶明不肯收,让姐姐姐夫攒着给宁子读书。 夫妻俩知道叶明的脾气,想着等叶明成亲了打一些好家具补偿他。 第23章 除夕夜 日子重新变得平静,李青鹤每天赶工严掌柜家的单子,叶柔忙完家务专注绣手帕,李延宁每天早晨吃过早饭都会到叶家跟着叶明学射箭和拳脚功夫。 叶明的爹年轻时在镖局当过镖师,会些拳脚功夫。叶明从小跟着父亲学。现在见李延宁有兴趣,叶明便倾囊相授,不说别的,强身健体也好。 学到辰时,李延宁回去跟着李青鹤学一些简单基础的木工技巧。 做饭时间,便围绕在叶柔和姜氏身边,每天撒娇着让她们做不同的面点,想方设法启发她们改良配方,做得更好吃。 下午便和李延兰姐弟去打猪笼草、苜蓿草等回来喂鸡鸭。打完草回来后便在自己的房间绞尽脑汁地画现代的脱谷机设计图。 这个时代没有脱谷机,打谷子非常辛苦,若是能把脱谷机设计出来,对家里又是一笔进项。 偶尔,叶明也会带他上千雾山,教他一些在山里做记号,辨认方向和打猎的技巧。李延宁学得津津有味。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腊月中旬,开始下雪,天气冷极了,李延宁庆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棉花,不过价格还是比较昂贵。 李青鹤特地去镇上买了新棉花,叶柔亲手给李延宁做了一件新棉袄,穿着暖和极了。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各种吃的、喝的。姜氏在做腊肉,杨芳华腌咸菜手艺一绝,叶柔做了一些肉丸子。 叶明今天在河里开冰捞到了几条鱼,在李延宁的启发下,叶柔做出了鱼丸,吃起来鲜美嫩滑又多汁,全家人赞不绝口。 李青松最近天天都去给人家杀猪,经常会拿些猪下水和大骨头棒回来。杨芳华都会留一些给叶柔。 李延宁想到了卤煮,其实镇上也有一家卤煮店,卤的猪下水和五花肉,很受食客欢迎。但对于吃过现代卤煮的李延宁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主要还是受这个时代的调料限制,尤其是没有辣椒。 李延宁无比想念那种麻麻辣辣的味道,想念火锅、串串香、烤肉…… 年味在一天天浓厚,李青鹤兄弟给李大庆送年货时,想顺道请李青榆写几幅春联。 每到春节,老李家都是人来人往,过年了村里人都愿意花些钱请李青榆写春联。 可李青鹤回来后不但没拿春联,脸色还很不好,非常不高兴。 叶柔一问才知道,李青榆过完年还要去镇上继续读书,李大庆和张氏卖惨,希望李青鹤和李青松兄弟继续供李青榆读书。 张氏甚至还说叶柔是看不上老李家,是故意等分家了才将方子拿出来赚钱。要是一嫁进李家就拿出来,那得多赚多少钱,李青榆要是有钱读得起县学,说不定早就是秀才了。 还扬言是叶柔自私自利,白白让老李家损失了这么多钱,甚至厚颜无耻地朝李青鹤索要因藏方子而损失的公中。 气得李青鹤当场摔了杯子,直言他要是有钱也是送自己儿子去读书,绝不会给别人的儿子当牛马使唤! 见李青鹤和李青松都没答应,李大庆气得大骂两人不孝子。都分家了,老俩口还有脸说这种话,叶柔也气得不行。 李延宁避重就轻地宽慰父母,说等自己识字了就能给家里写春联了。李青鹤和叶柔直夸儿子懂事。 除夕夜那天,三家是一起吃年夜饭的。申时一到,三个女人就开始在厨房大展身手。 李青松最后一天杀猪时买了块五花肉回来。叶柔原本是要炒肉的,李延宁见这肉着实漂亮,想到了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李家人都是穷过来的,肉都很少吃,带油的五花肉通常都拿去煸猪油,再和其他菜一起炒。 “娘,你现在要做什么菜?” “我要将五花肉里多余的油脂煸出来,然后做冬笋炒肉。” “娘,你能将肉切大块一些吗?像镇子上的卤煮店一样放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煮很久很久,又软烂又香。” “你是馋卤煮了吧?”说着,叶柔还真切大块了一些。 “娘,能再切大块一些吗?我怕姥姥眼神不好,夹不起来。” “哈哈哈,你自己夹不起来还推到姥姥身上。”叶柔笑着满足儿子的要求。 等煸炒出多余的油脂后,叶柔想接下去要怎么做呢?却见李延宁翻出了糖罐,撒娇道“娘,放糖,甜甜的好吃。” 叶柔想自从停了香酥糕,儿子已经很久没吃过甜的东西了,显然馋甜食了。 “行,那我加一点。” 叶柔将锅里多余的油脂盛出,倒入酱油,黄糖,想了想镇上卤煮的味道,又加入了姜片、蒜瓣、桂皮和八角,翻炒一会儿后,盛到小锅里,再倒入清水,放小灶上小锅炖煮。 李延宁自告奋勇负责看火候。 杨芳华回家杀完鸡,拎着剁好的鸡肉过来,路过菜园又摘了一些白菜,等会儿包饺子。 她闻着香味忍不住问“煮什么呢?真香。” “嫂子你来啦,宁儿想吃甜的,我试着做 了甜口的五花肉。” “那我们要有口福了。” 杨芳华用自己腌的咸菜炒姜氏做的腊肉,锅中倒油,放入姜蒜,再爆炒咸菜和腊肉,使两者的味道充分融合,再加入盐和酱油,最后撒上翠绿的葱花,出锅时色香味俱全。 咸菜的鲜香,腊肉的醇厚,姜蒜的辣味,所有味道混合在一起,鲜香开胃,让人忍不住想多吃一碗饭。 杨芳华看李延宁馋巴巴的眼神,喂了他一口。 “伯母,好好吃啊,等会儿我要多吃一碗饭。” 杨芳华笑呵呵地说好 姜氏的母亲是江州人,江州河流多,鱼也多。姜母做的糖醋鱼一绝。姜氏做的不比她母亲差,那甜酸的味道引得李延兰和李延峰时时在厨房徘徊。 叶柔醒发了面,姜氏调了猪肉白菜馅,两人开始包饺子。 杨芳华用自己腌制的酸菜做了道酸菜鸡,又做了肉酿豆腐,还炒了几道菜。 叶柔最后煮了一锅鱼丸汤。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上桌,等白白胖胖的饺子端上来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出人意料的好吃。李青鹤不喜欢甜口,但红烧肉很对他的胃口。李延宁尤其爱吃。 糖醋鱼外焦里嫩,醋的酸味和糖的甜味交织在一起,让人陶醉其中。叶明和叶柔从小吃到大,李延兰和李延峰第一次吃,酸甜口味瞬间俘虏了两人。 酸菜鸡里配菜丰富,自然发酵的酸菜酸爽可口,金黄色的鸡肉鲜嫩美味,还有吸满汤汁的蘑菇和冬笋,每一口都充满了层次感。这道菜是李青松的最爱,吃得停不下来。 咸菜炒腊肉鲜香下饭,腊肉色泽鲜亮,姜蒜丰富了咸菜的口感,若是拿去做烙饼内馅一定受干重活的汉子欢迎。 李延宁突然有了主意。香酥糕不只可以做甜的,香酥肉饼,香酥鸡蛋饼,香酥酸菜饼,香酥葱油饼……食材从贵的到便宜的都可以卖!既满足广大群众的消费需求,也能依据时令食材进行调整,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李延宁兴奋道“娘、姥姥、伯母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比镇上食肆的还好吃,我们能吃到真是太幸福了,镇上的人都吃不到,真可惜。” 姜氏听着乖外孙的夸奖,笑得合不拢嘴“哟,姥姥的乖孙,你吃过几家食肆敢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食肆里的菜闻着没有你们做的香。” 李延峰也道“真的,你们做的每一道菜,我们在后院都能闻到,越闻越香。” 连李延兰也点头赞同。 李青松也道“孩子不会骗人,是真的香,这咸菜炒腊肉很适合我们打短工干重活的时候夹馒头,特下饭。” 叶明和李青鹤吃得都抬不起头,用行动表明是真的好吃。以前在李家受食材限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自己当家作主,妯娌两人的厨艺才显现出来。 杨芳华被夸的舒心,随口开玩笑道“被你们说的,我们都想去镇上开一家食肆了。” 叶柔也笑着附和“说不定生意还能不错呢?” “真要有人吃,我去给你们帮忙。”姜氏也笑呵呵道。 李延宁趁热打铁“你们的食肆一定会很受欢迎!真的!” 李延兰举着小手道“嗯,我也去帮忙。” “我也去!”李延峰也忙不迭举手。 众人笑作一团,谁也没放在心上。镇上的食肆,租金都多贵了……众人想。 第24章 聘金 初一大家互相拜年,年前的事让李青鹤兄弟不太愿意去老李家拜年。可碍于孝道,两家人只能结伴一同前去。 李青梅今天也和胡瑞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不对。李大庆绷着脸,张氏一副别人欠她几十两银子的样子。 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皆面沉如水,叶柔和杨芳华带着孩子坐在一边沉默不语,连三个孩子都安静坐着。 李青榆这时候通常都和同窗一起去给夫子拜年,再去参加文会,初一通常都不在家。 李青平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边嗑瓜子,见李青梅一家回来,一改以往爱搭不理的态度,主动打了招呼,还夸了胡鹏程和胡万里。李青梅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哟,这是怎么啦?大过年的,怎么人人沉着脸?爹,我给你带了些酒水回来尝尝。”说着给胡瑞使了个眼色。 胡瑞作揖道“岳父,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胡鹏程和胡万里兄弟俩也作揖道贺。 李大庆舒缓了脸色“难为你们一大早赶来拜年,都坐下。” 李青梅看向两兄弟,李青松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李青梅捅了捅身边的李青鹤低声道“出什么事了?” 李青鹤一脸晦气地瞥了眼张氏和李大庆道“我没脸说,让她自己说。” 张氏急眼,站起来道“让我说,我就再说一遍,青平相中了钱家村的一个姑娘,年后要下聘,那姑娘才貌双全,十足十的好,我和你们爹都满意,但是她家要聘礼十两!我和你爹拉扯你们长大,给你们娶妻生子,现在你爹和我都老了,干不动活了,弟弟成亲,当哥哥的出些钱帮忙不应该吗?” “十两都让我们兄弟俩出,这叫出些钱?”李青鹤反讽。 “那还不是青榆要继续读书,都供到能考童生了,十几年寒窗苦读总不能临到头了因为没钱不考!” 李青松道“分家时你说青榆和青平的成亲费用要由公中出,为此我只分了三两银子,青鹤除了田一分钱都没分到。你现在又要我们出全部聘礼,村里可没人家有这样的说法。” 张氏道“别人家可没你们兄弟俩没良心,父母辛苦帮你们成家立业,你们不知感恩,捂着赚钱的方子不说就算了,现在赚得盆满钵满,却不顾年迈的父母,不顾兄弟手足。我这后娘难当啊,怎么做都是错,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延宁翻了个白眼,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娘,大过年的你怎么哭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急步进门直奔张氏。 “我的女儿啊,你娘我命苦啊……”张氏干嚎着把刚刚的话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来人是张氏与前夫的女儿,名叫冯春萍,听了张氏的话,母女俩抱头痛哭。 听得李延宁头疼。 哭完,冯春萍擦了擦泪,对李青鹤兄弟道“青松哥,青鹤哥,继爹和娘亲也不容易,要拉扯你们姐弟五人长大,要供青榆读书,你们成亲时公中也出了聘金和酒席费用。 “现在青平到了成婚的年纪,也有了喜欢的姑娘,若是因为银钱散了婚,好好的年纪就要耽误了。” 李大庆瞥了一眼两兄弟道“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爹!” 李大庆不明白,兄弟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吗?这两个儿子与张氏不合他也知道,可张氏怎么说都是他们的继娘,小时候也照顾过兄弟。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就连他这个爹,兄弟俩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青鹤脸色阴沉,当年他和李青松各自娶亲时,公中确实出了聘金,只有二两银子。 那时村里娶亲,聘金一般是三两,讲究一些的人家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聘礼和首饰,就是对新娘极大的尊重和重视了。杨芳华和叶柔的聘金都是这个价。 张氏娘家有一个侄女家境殷实富裕,但因小时候遭遇过火灾,脖子那里有一小片烧伤。为此张家嫁女不仅不要聘金还倒贴很多嫁妆。 张氏贪图侄女的嫁妆,让李青松娶她。可李青松已经看上杨芳华,非杨芳华不娶。 当时闹得李青松差点离家出走,李大庆才同意他娶杨芳华。为此,张氏哭穷,只愿意拿出二两银子做聘金,而不管家中银钱的李大庆竟也没反对。 为了凑足聘金,兄弟二人那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干活,李青梅怕兄弟俩把身体累坏,还回来大闹了一场,可无济于事,因为那时候李青榆正要第一次下场考童生。 等凑够了聘金,李青松还找姐夫借了点钱给娘子打了一些首饰,这才顺利完婚。 而到了李青鹤这里,有了大哥的前车之鉴,他早早开始攒聘金。出去打工经常馒头就水吃,偷偷少交一些铜板给公中。 果然,到了李青鹤能说亲的年纪,张氏竟然给李大庆吹枕头风,让李青鹤娶冯春萍。这样既不用聘金,冯春萍也能留在李家。 李青鹤知道后与李大庆和张氏吵了一场,直言要去找村长和族长来 评评理,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这是拿冯春萍当童养媳! 李家有穷到娶不到媳妇,需要娶继妹妹的程度?这样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李大庆最后被骂醒,为了面子将冯春萍嫁出去。 张氏更记恨李青鹤了。等李青鹤娶叶柔时,她也只出二两银子!美其名曰兄弟俩一碗水端平。 还好李青鹤有准备,最后顺利成亲。 从回忆中抽身,李青鹤对他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孝字压到头上,两人不能不出。 李青鹤站起身道“当初我们兄弟俩成婚,公中只出了二两银子,这次青平结婚我们最多也只出二两,算是还了你们作为亲爹继娘为我们兄弟俩成家立业的钱。以后青榆结婚,我们只按村里规矩出添丁钱。” 千山村的习俗就是这样,兄弟结婚,兄长出添丁钱,一般二百到五百文不等。 “二两?你打发谁呢?”张氏还没说什么,李青平先急了。 “只有二两,爱要不要。”说完,李青松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李大庆喊住兄弟二人,表示就这么办。张氏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大庆按住了。 等人都走了,李大庆才跟张氏和李青平解释,村里没有让兄长给弟弟全出聘金的习俗,传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于青榆的名声也有碍。 最后张氏只能接受,有四两总比没有好。其实聘金根本不用十两,只要五两,现在自己只要出一两,也不错。 几人从老李家出来都闷闷不乐,大年初一被讹了钱,还生了一肚子气。 直到回到家,气氛才喜庆起来。大人们聊家常,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木头玩具。 胡万里对木工活非常有兴趣,李延宁便送了一些李青鹤给他做的榫卯结构玩具给他玩。 李青梅带了不少豆腐给他们。李延宁想到了豆腐丸子。 叶柔在做鱼丸子时,李延宁启发她,既然鱼肉都能撮成丸子,豆腐是不是也可以? 叶柔常说儿子是饕餮转世,特别会吃,而且根据他的想法做出来的食物没有一样不好吃,现在李延宁提出做豆腐丸子,她没多想立刻询问起他想怎么吃?李延宁说他想加五花肉,加香菇。 叶柔便去泡发了从山上采摘晒干的野山菇。割了一点五花肉,做起豆腐丸子。 叶柔还熬了大骨头汤,将煮好的豆腐丸子、鱼丸子还有大白菜煮汤,煮出来的汤奶白浓香,丸子浮在上面,一颗颗白白胖胖的,大白菜点缀其间,色香味俱佳。 吃午饭时,这道汤果然大受欢迎,尤其是胡瑞和李青梅一家四口,天天吃豆腐,只会蒸炒煮,都没想过豆腐还可以捏碎做豆腐丸子。 众人吃得各个肚皮鼓了一圈。胡瑞赞叹道“整个镇子上的食肆的菜肴都没有两位弟妹做的好吃。” 李青梅无比赞同。叶柔和杨芳华大受鼓舞。 第25章 香酥饼 春节在热闹闲适中度过了。初八时,李青鹤和李青松将严掌柜定的衣柜送过去。 严掌柜的女儿婚礼在正月二十。收到货的严掌柜一家无比满意,爽快地付了尾款。 哥俩回到村里后立马招工开始夯筑土房和围墙。 农村的土房是长方形,左右两边各一个房间,中间是餐客厅。李青鹤和李青松第一次建的土房就是这样的格局。 一间是夫妻俩的卧房,一间用做仓库存放粮食。外面还有两间草房,用作厨房和柴房。厨房基本只做煮饭炒菜之用,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等物件全部都放餐客厅的柜子里。 现在李青鹤准备再建两座这样的土房,一间给李延宁当卧房,一间给他做书房。最边上一间做柴房,对面再建一间房做厨房。 李延宁建议厨房做的大一些。想到饕餮转世的儿子,夫妻俩相视一笑答应了。 李青松看这么安排蛮好的,也这样做。只是他预算不足,找李青鹤借了些钱。 现在是农闲,请人建土房很容易。村里人建房,工钱都不多,但主家要负责中午的饭菜。 年纪大一些的男人们在山上挖土,把泥土打湿。年轻力壮的负责挑土回来,土挑回来后倒在建土房的木模具里,木模具的土倒满后有两个男人拿着垒土工具把土垒紧。 垒到需要装门的地方就要安装门的模具上去,垒到需要装窗户的地方就把事先做好的木窗子装上去,再继续垒泥墙。 土房子垒好后还要上房梁,钉木架,把瓦盖好,才是一座完整的土房子。 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建房,叶柔、杨芳华、姜氏还有请来帮忙的两个婶子负责洗菜、切菜、炒菜。 因为李家舍得下料,厨艺又好,吃过的汉子们赞不绝口,第二天竟然又来了不少人,就冲着这顿午饭来的。 这时候还愿意来干活的都不是懒汉,人又多,速度飞快,在二月初就已完工。李延宁一家终于住进了新房。 严掌柜嫁女了,婚礼当天嫁妆抬过街道,抬进夫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造型独特的衣柜和梳妆台吸引。 燕姐儿出嫁,这嫁妆让她出尽风头,不少人家眼馋这衣柜,很多姑娘喜欢这样的梳妆台,就是她娘买的妆奁盒也受欢迎的紧,纷纷向她们娘俩打听。 她的相公家里良田百亩,家境殷实,亲戚朋友家境也都不错。燕姐儿庆幸当初父母帮她订了李家的单子。有这些嫁妆,她在夫家很受尊重。 这日傍晚,李青鹤刚捡完柴禾回来。吴大牛来找他,说是李青梅传了话,让他有空去趟镇上,她有要事找他。 李青鹤担心姐姐遇到了什么问题,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一趟镇上。 叶柔最近琢磨出了香酥饼。 时间倒退前几日,一家三口正吃着饭,李延宁突然道“娘,香酥糕要是咸的就好了,这样就算没有栗子也能吃到。” 李青鹤也随口道“甜的吃多了容易腻,还是咸的好,一天不吃咸的就不得劲儿。” 叶柔为了满足父子俩,开始试着在面皮里包咸菜,李青鹤果然喜欢。 李延宁喜欢吃肉,叶柔又做了酸菜五花肉馅儿的,包好馅料,将每个饼子擀得薄一些,烙的时间就能短一点。表皮酥脆,内馅儿油汪汪的,酸咸开胃,获得父子俩一致好评。 明日李青鹤要去镇上,叶柔想做一些去镇上卖卖看。 一家三口商量名字,这次不能叫香酥糕,但是表皮同样酥脆,李延宁建议就叫香酥饼。 叶柔做了三种内馅儿,李青鹤补充道“根据内馅儿的不同,分香酥咸菜饼、香酥酸菜肉饼、香酥猪肉饼。” 一家三口一致通过。 面粉和肉需要购买,菜自己种,成本没有太高,便定价纯素菜的两文,半素半荤的四文,纯肉馅的六文。李延宁赞同,这次走薄利多销路线。 第二天一大早,叶柔将烙好的香酥饼用布包起来放入篮子里,又怕路上变凉了还特地将篮子放在垫满稻草的木盒里。 一家三口再次来到镇上的胡家豆腐铺。李青梅一见他们来,迫不及待地拉着三人进屋,将好消息分享给他们。 原来李青鹤做给严掌柜闺女的家具在地主圈子里小火了一把,有不少人家来打听,现在就有两家人来订衣柜,还有好几个大娘婶子来订妆奁盒。 “我帮你打听了,订衣柜的一家是张家庄的张地主,一家是南街的打铁铺。” “姐,他们要订什么样的衣柜?可有要求?” “我也说不清楚,怕耽误你的事儿,所以我留了他们的地址,你有空上门去问问。” “也好。”李青鹤拿了地址,南街离西市不远,张家庄离镇上有半个时辰。他决定亲自上门拜访。 叶柔和李延宁就在胡家豆腐铺卖香酥饼。李青梅尝了一个香酥酸菜肉饼,直言肯定受欢迎,让她放心卖。 早晨是豆腐铺生意最好的时候。此刻,李青梅将一桶热乎乎的豆浆拿出来叫卖,却无人问津。胡家的豆浆 作为豆腐的边角料,一直都是一文一大碗的卖,还经常卖不完。 李青梅见天气还挺冷,便舀了两碗给叶柔和李延宁暖和暖和身子。 李延宁喝着豆浆,和叶柔分食一个香酥酸菜肉饼,一个买豆腐的大娘闻着酸菜的味道忍不住看了过来,见母子俩吃得津津有味,好奇道“掌柜的,他们是谁啊,怎么在你们铺子里吃饼?” 李青梅道“这是我弟妹和侄子,吃的是香酥饼。” “香酥糕我是吃过的,香酥饼是什么?”大娘问。她家住南街,是豆腐铺的老熟人了。 “林大娘,这香酥糕就是我这弟妹做的,香酥饼是她新琢磨出来的饼。” 叶柔听到她们的对话,放下碗解释道“香酥饼和香酥糕一样外皮酥脆,不过是咸香口的。这香酥猪肉饼是猪肉馅儿的,一个贵些要六文,香酥酸菜肉饼是酸菜炒肉馅儿的,四文一个,香酥咸菜饼就是纯素菜了一个两文钱。大娘要不要来两个尝尝?” 李延宁推荐“大娘,香酥饼配上热乎乎的豆浆可好吃了。”说着还特地跑到大娘身边吃起来,一口咬在香酥饼上,酥脆的外皮有微微嘎嘣脆响的声音,外焦里嫩,皮薄馅大,汁水丰盈。 小孩吃得实在太香了,大娘忍不住道“那给我来三个香酥酸菜肉饼,一碗豆浆。哟,我没有带碗,饼先拿给我,我回去拿碗。” 其他买豆腐的顾客听了叶柔的介绍,又见李延宁吃得香,想着都不贵,顺手买两个尝尝。 不少顾客看李延宁配着豆浆吃很香,住附近的人都会回家拿碗来装。 朱掌柜今天也正要去南街吃早点,见胡家豆腐铺不少人在买豆浆,好奇今天豆浆怎么这么受欢迎,就听见脆亮的童声道“朱老板,我娘做了香酥饼,和豆浆简直绝配,要不要带几个回去尝尝?” 李延宁见朱老板走过,可不能放过这个大顾客,香酥糕他可是经常买。 “是你这小儿啊,你娘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买几个尝尝就知道了,保证不让你失望。”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岂有错过的道理。” 听了价格,朱老板觉得这香酥饼卖得便宜,估计也没什么好料,既然答应孩子了,带几个尝尝也无妨。 很快,叶柔带出来的一篮子香酥饼都卖完了,连豆浆都卖光了,李青梅欣喜不已,能不高兴嘛,平常卖半桶都够呛,今天不仅卖光了,还有不少人询问明天是否还有。 叶柔见这生意能做,准备明天多做点来卖。这不比栗子,馅料儿的处理工艺没那么多。 收摊儿了,朱掌柜又来了“香酥饼还有不?肉馅的再来三个,酸菜肉馅的再来四个。对了豆浆再来三碗。” “朱掌柜,今天的香酥饼和豆浆都卖完了。” “这么快卖完了?”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刚刚就多买几个。 他又问“你们明天还卖不?不会又像香酥糕隔两天再卖吧?” “我们明天还卖,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天天都能卖。”叶柔道。 朱掌柜一听就放心了,慢悠悠地回家。 叶柔母子在胡家后宅等李青鹤回来,顺道数了下今天的进项。这次带了五十个饼,除去成本,有将近一百文的进项。而且这才第一天,有香酥糕的招牌,不缺名声,这生意能长久地做。 叶柔越想越高兴道“以后我上午做香酥饼的生意,下午绣手帕,你爹做木活儿,咱们很快就能攒下钱送你去启蒙。” 李延宁其实不想让母亲如此劳累。这生意确实能做下去,可这意味着娘亲每天一擦黑就要发面,第二天寅时起来揉面,调各种馅儿,包好再烙饼,还要运饼走四五十分钟到镇上。 爹虽然能帮忙,可主力还是娘亲。而且她下午还要抽空绣手帕,铁打的身子也不能长期这样下去。 爹的衣柜生意才起步,刚打出名声,也不能放弃。 而且依今天顾客的反应来看,香酥饼的市场远比香酥糕要大的多。 首先便宜,普通人家乃至穷人都买得起。其次哪怕是素馅儿的也油汪汪的,对于常年吃不了几次肉的人来说,这就是油水,非常促进食欲。 再则内馅儿选择的种类也多,还能依据时令食材更换,满足不同人的口味,保持食客对香酥饼的新鲜感。 最后,不仅早餐能卖,午餐更是大市场,东市的人员往来多,很多打短工的汉子都会在那里解决午餐。 可母亲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李延宁其实想让大伯家和舅舅家一起来做这生意。可他要怎么开口呢?当小孩好麻烦,出个主意还得绞尽脑汁不能露馅。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等到午时,李青鹤才回到胡家豆腐铺,带来了好消息,两家都订了衣柜和妆奁盒。 一家三口在胡家吃过午饭后回家。 第26章 合作 第二天,夫妻俩同样早起,这次叶柔做了一百个香酥饼。一家三口再来镇上卖时,李延宁提议去东市卖卖看。 李青鹤觉得可行,于是一家三口到了东市,叶柔特地选了馄饨摊儿旁边。 李延宁故技重施,当起了小吃播。果然香酥饼的香味和李延宁卖力的吃播表演吸引了几个小朋友,家长一听不太贵都买了一两个给孩子尝尝鲜。 看孩子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也馋,一下子又卖了出去不少。卖了一半香酥饼后,叶柔不卖了,再卖下去也卖的完,但西市那边也有人等着买。 果然,他们一到,李青梅就说“今天咋这么晚?好多人来问你们怎么还没来。” 叶柔道“我们去东市卖了一会儿。” “咋去东市了?你们每天做的有限,西市都不够卖还去东市,这不是瞎折腾嘛?”李青梅不解。 听了李青梅的话,叶柔若有所思。 这天卖完香酥饼,回去的路上,李延宁再敲边鼓“娘亲,咱们以后也先去东市卖再去西市吗?” “娘一个人做的香酥饼有限,卖不了那么多。” “那为什么不请姥姥和伯母帮忙呢?她们做的内馅儿也很好吃,伯母腌的酸菜可太好吃了。” “娘也有这个打算,相公怎么看?”叶柔早有此打算,现在问问李青鹤的意见。 李青鹤不假思索道“自然可以,我早就想让你不要这么辛苦了。” 叶柔见相公也同意,高兴道“我不累,那我们回去就跟我娘和大嫂说。” 回到家,李青鹤叫来了李青松一家,叶柔喊来了叶明和姜氏。 三家人齐坐在李青鹤家的客厅里。 李青鹤说明了请他们来的原因。他们听到李青鹤要和两家合作卖香酥饼时,都吃惊不已。 李青松不赞同道“香酥饼是你们家想出来的点子,合作这不是占你家的便宜吗?” “是啊,柔儿教我刺绣,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能再这样用你们的方子赚钱?” 姜氏也道“明子要打猎,我一个老婆子,能做得了什么?这么白赚你们的钱。” 叶柔道“娘,大哥大嫂,你们是不知道香酥饼有多受欢迎,依今天的情况来看,东西两市各卖一百个都不是问题。” 李青鹤也道“大哥,上半年杀猪劁猪的人家少,你也要去打短工,何不跟我们一起卖香酥饼?我是想让大哥和大嫂去东市卖,柔儿和我去西市卖,娘照看家里和三个孩子。 “我如果木工有急活,便让明子和柔儿去卖。明子有上山打猎就我和柔儿去卖。这样既不耽误我做木活,也不耽误明子打猎。大家还都能有进项。” 众人听完李青鹤的话都陷入沉思。 叶明沉思一会儿后道“我没问题,只是这点子是你们夫妻想出来的,市场也是你们打开的,赚的钱你们占大头。” 李青松也同意“明子说的对,我赞同。” 李青鹤和叶柔对视一眼,他道“做生意讲究公平,和气生财,不如我们四三三的分成,我们家出了点子占四分,大哥家和明子家各占三成如何?” 叶明和李青松同意。卖香酥饼的生意便这么定下来。 次日,三家都早早起来忙碌。叶柔揉面发酵,姜氏切猪肉调制猪肉馅,杨芳华炒酸菜肉馅儿和咸菜馅儿。 李青鹤烙饼,李青松看火,叶明将烙好的饼装进篮子放木箱中保温。 三个孩子也起来了,李青鹤每人给了一个猪肉馅儿的当早餐。 李延宁边吃边说“爹,娘,我还是觉得刚出锅的热乎乎香喷喷的香酥饼最好吃。咱们不能边烙边卖吗?” 他希望父母像馄饨摊儿那样搭个锅烙饼,这样刚出锅的香酥饼一定更受欢迎。 虽然饼皮就算凉了也同样酥脆,但是内馅儿的油脂会凝固,味道没有热乎的好吃。不止李延宁,也有其他食客提过这个问题。 李青鹤回答“咱们没有铺子,摆摊的话也没有灶台和锅” “觊觎你家面皮方子的人那么多,咱们还得低调一点。”李青松也道。 李延宁再接再厉“咱们可以打一个底部是平的锅,砌一个小一点的灶,放到姑姑的厨房里烙,不会占太多地方。” 叶柔喃喃自语,平一点的锅……“相公,如果是平一点的锅,底部的柴火均匀地铺开烧,更好掌握火候,饼也不容易糊。” “娘子你觉得可行?” “我觉得可行,在家先把香酥饼简单烙一下让表皮定型,方便运去镇上,再借用姐姐后院的一个角落烙熟就行。就是这平底的铁锅打铁铺有卖吗?还有灶要怎么砌?” 一旁的李青松道“小一点的灶我会砌,之前打短工跟一个老师傅学过。我下午回来就去山上挖土打泥。” “打铁铺的郑掌柜我认识,明天我去问问能不能打平底铁锅。” 几人商量着,活儿也没停下。很快,两百多个香酥饼做好,几人一 块儿出发,李延宁闹着要去看看打铁铺。 谁让这主意是儿子先提的呢?李青鹤只能带上。 到了镇上,兵分两路,李青松夫妇去了东市,叶柔和叶明去了胡家豆腐铺,李青鹤则带着儿子去了打铁铺。 到了打铁铺,李延宁看到铁铺的墙上挂了不少铁农具。华朝重视农业,鼓励农桑,化兵器为铁农具,在民间对铁器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 当打铁铺的郑掌柜听到要平底的铁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最后李延宁在地上画了一个大概形状,郑掌柜才理解他们想要的,不禁惊奇这小娃娃真好玩,居然想出这种铁锅,这锅能炒菜?这李木匠也是,居然花这么多钱纵容孩子。 他只在心里嘀咕,出钱的是老大。面上还是客气地与李青鹤协商了交货时间,付了定金,父子俩离开打铁铺。 等他们回到胡家豆腐铺时,香酥饼已经卖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在快速减少。 比香酥饼卖更快的是豆浆。 “胡掌柜明天能多煮些豆浆吗?” “就是,我们住的远的来迟一些就买不到。” 李青梅笑着道“各位,不好意思,明天多煮点,你们拿饼配稀饭也好吃。” “也是可以吃,就是觉得你家的豆浆香浓,配香酥饼滋味更好。” “谢谢各位抬爱,明天一定再来啊。” 巳时香酥饼卖完。李青梅很高兴,叶柔问“姐姐怎么这么高兴?” “豆浆卖的好我能不高兴吗?” 叶柔一听也喜笑颜开,想让姐姐再高兴一些,道“姐,我教你做豆腐丸子汤,这汤配香酥饼也好吃。豆腐丸子汤受欢迎的话,香酥饼也能卖得更快,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青梅立刻想到正月初一在李家吃过的豆腐丸子,那鲜美的汤汁和柔嫩的丸子至今让她念念不忘“是个好主意,那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有什么。” 巳时过了一半,李青松夫妇也来到豆腐铺。李青松可惜道“香酥饼不够卖,要是午时那会儿还有饼,还能再卖会儿,打短工的午时正要吃饭。” 几人回去后,李青松去挑泥做灶,李青鹤开始做衣柜,叶明去挑柴。叶柔将未绣完的手帕绣完。杨芳华又去腌酸菜和咸菜,这个季节菜长得好,腌的酸菜最香。 姜氏负责起了三家的牲口用料,正带着孩子们去打苜蓿草。 第二日,胡家豆腐铺出了一道豆腐丸子汤,一碗汤三文钱,汤底是熬得奶白的大骨头汤,四颗豆腐丸子圆滚滚的,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一口咬下,豆腐的软嫩中裹着肉末的油脂和蘑菇的清香,汤汁浓郁,葱花增加了汤的爽口。一推出大受欢迎。 豆浆配香酥饼当早餐,豆腐丸子配香酥饼当午餐,一日三餐都可以选不同口味的香酥饼来搭配。 平底锅打好后,每天姜氏和杨芳华都先在家炒好馅料,再送到李延宁家的厨房。 此时叶柔和李青鹤也将面揉好醒发好,几人开始包馅料擀成饼状。 叶明看火,李青松简单地在锅中微微烙一下定型。 最后装箱运去胡家的后院角落再刷油烙熟。热乎乎的香酥饼喷香扑鼻,表皮更加酥脆,馅料更加美味。连北街的有钱人都常常差遣家丁、丫鬟来买。 后面叶柔和杨芳华又陆续推出了春笋炒肉馅儿、荠菜鲜肉馅儿、香樁鸡蛋馅儿,还有木耳萝卜馅的。 叶明打到的野物,适合用来做馅料的都留下来,其中兔肉馅和野鸡馅的很受北街富人欢迎,也卖得贵,一个要八文,野物肉馅依据猎到的难度,价格逐渐上涨。 生意红红火火。香酥饼在景和镇可谓无人不知。 第27章 婚礼 其间,张氏多次将李家兄弟拦在路上想要钱,兄弟俩不理会。 她见钱要不到,回去怂恿李大庆,让他这个亲爹出面,让两兄弟带李青平一起做香酥饼买卖。 叶明出面拒绝,称配方是叶家独有,李家两兄弟皆由他雇佣来帮忙,张氏曾磋磨他姐姐,差点害得姐姐一尸两命,除非他死否则免谈。 并警告她再觊觎他家的东西,他不介意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她想占继子媳妇娘家的方子。他不是李青鹤和李青松,可不会迫于孝道对李大庆有所顾忌,有的是办法败了李青平和李青榆的名声,让他们再也别想娶到好媳妇。 一番恐吓以后,老李家终于消停。李大庆无法,他只敢对两个儿子颐指气使,对外人可不敢。 张氏也知道叶明一直记恨他,那时候叶柔差点流产没命,叶明当时就提着刀追着她满村子跑扬言要砍了她,她吓得好长时间看见叶明就躲着走,从那以后对叶柔也客气了许多。 现在她即使恨的牙痒痒也无可奈何,谁让这是叶明家的方子,谁让她得为自己两个儿子的名声着想,真逼急了叶明,他一个外来户什么都干得出来。 三月初五,李青平成亲。老李家张灯结彩,迎亲当日李青松和李青鹤作为哥哥也跟着去。叶柔和杨芳华也来老李家帮忙。 张氏见叶明没来,李青松和李青鹤兄弟也没在,便来到厨房对叶柔和杨芳华道“现在镇上卖得最好的摊儿就是你们家的香酥饼了,今儿青平大好日子,村里人都盼着能吃到你们的香酥饼。 “你俩给大伙露一手,让村里人知道咱们老李家娶了两个好媳妇,也让老李家在村子里涨涨脸。这面啊我都买好了,猪肉、酸菜家里也都有,你们俩就在这放心做,我在外面守着保证不让人进来。”说着还把面粉拿出来。 叶柔和杨芳华对视一眼都知道她没安好心,这是探方子来了。 叶柔道“继娘,这方子虽是我叶家的,可我到底已经出嫁了,现在叶家是我弟弟当家作主,没有他的同意,我可不敢在外面做香酥饼。这里虽有继娘看着,可到底人多眼杂,要是泄露了方子,我就是叶家的罪人。 “要不继娘去叶家问问我弟,他要是同意,我便将面粉啊、肉啊带回去做,做完了再给你送过来。” 张氏道“哪里要这么麻烦,你是他姐姐,给夫家做几个饼子还需要他同意?” 一旁的杨芳华道“继娘,话不能这么说,你去镇上问问,有哪家的伙计敢不经掌柜同意用店里的方子给自己谋私?” 一旁的李延宁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道“继奶奶,我看村里挺多人去了镇上都会买香酥饼吃,今天酒席上那么多好酒好菜,他们才不会想吃香酥饼,吃肉还来不及呢!” 张氏被堵得没话说,香酥饼是好吃,可也没有太贵,平时又不是吃不到,酒席上大鱼大肉油水才多,才是平时不常吃的,谁会盼着吃香酥饼。 几个婶子洗完菜已经进厨房了,张氏只能闭嘴走人。 李家旁支的一个婶子赵氏低声问“她又来探方子了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别理她。都分家了,你们该咋过咋过,理她都是给她脸了!” 赵氏跟张氏素来不合,要不是迫于嫁的都是李姓,沾亲带故的,谁来给她家帮忙! 杨芳华道“赵婶子有所不知,我们虽是已分家,可爹还在,继娘……算了,多说无益。” 赵婶子一听有八卦,顿时来了兴趣“青松家的,有委屈可以跟婶子说说心里话,这话说出来内心才会舒坦,憋在心里会得因病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疼青松和青鹤两兄弟。别看我们卖香酥饼赚了些钱,可花用的也大。青平成亲,兄弟俩可是各出了二两给弟弟做聘金。” “什么?每人二两!那就是四两银子!” “可不是,刚刚交礼金大家伙儿也看到了,兄弟俩添丁钱也给三百文。”叶柔补充道。 赵婶子惊呼“这老李家竟能干出这种事!青平下聘我儿子是陪着去的,聘金才五两银子!” “什么,继娘跟我们说的可是要十两聘金。我家年初刚借钱盖了房,欠了一屁股债,还要到处给弟弟凑聘金。”说着,杨芳华背过身假装擦了擦眼泪。 叶柔安慰道“嫂子,我家不也一样,宁儿看病借了我弟弟多少钱?现在我弟弟好不容易才靠卖饼好起来,继娘明里暗里打听方子。我夹在中间也难做啊,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公婆……”说着也红了眼睛。 赵婶子听完火从心来“这张氏和李大庆忒不是东西了!”又骂骂咧咧了几句。 叶柔交代“赵婶子你听听就好,莫要往外传了。继娘说的对,当初大哥、我相公成亲时公中各出了二两聘金。现在分家了,二老年岁已大,当兄长成家立业后也该帮扶弟弟。事已至此,只要爹和继娘高兴,只要青平娶亲后能独立门户,我们做哥嫂的做这些就值得了。” 赵婶子越听越鄙视老李家,保证了几句后,拿碗筷出去洗,憋不住话的她转头就 跟熟悉的几个婶子唠嗑。 等李青平迎亲回来,半个千山村的人都知道了。 拜堂成亲后,村里人正在吃席,席间又把这事拿出来八卦。 几个年轻的汉子坐一桌,此刻都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这李青平娶亲的五两聘金,是李青鹤和李青松兄弟出的。” “竟有这事儿?村里可没这规矩,两兄弟居然也肯拿?” “二两银子啊,说拿就拿出来,香酥饼生意果然好做。” “不是,我听说是因为当年他们兄弟娶亲,公中给各出了二两银子,现在张婶看他们做买卖有钱,要他们还回来给李青平娶亲,不拿就是不孝。” “哇,还能这样?李叔也同意?” “李叔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耳根子软,张婶说什么就是什么。” …… 女眷那边也一样窃窃私语 “都分家了,还有脸……后娘就是后娘。” “说到分家,我记得张氏说青榆和青平未娶亲,公中要留着钱给他们娶亲,松鹤兄弟分家都没分到什么银子。” “我也记得,青松好歹分了三两,青鹤一文没分。” “啧啧啧,有后娘就有后爹。青松和青鹤两兄弟小时候过得多可怜,大冬天还穿草鞋,衣服补了又补,短了一大截都还穿着。自己两个孩子穿的都是新衣新鞋……” “可不是嘛,两兄弟大点就赶去地里干活,自己儿子倒是送去启蒙读书。现在分家了,还要他们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啧啧啧……” “我听说她还明里暗里朝兄弟俩要叶家香酥饼的方子,还想让青平加入一起做生意。” “哎呦,树要皮,人要脸,她怎么能不要脸成这样?” ……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桌酒席上流传。很快就传到李青平的亲家孙家耳朵里。 此刻孙家人都有些后悔将女儿嫁过来了。因为女儿喜欢李青平,孙家打听到老李家房子建的不错,虽然有个哥哥在读书,但考上童生的希望很大。 家里早已分家,作为最小的儿子很是受宠,女儿嫁过来不至于受苦受累,可如今一看,婆母为人不怎么样。 可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在孙家儿子多,李家也不敢苛刻女儿。 这些话同样也传到了李青榆的几个同窗耳朵里。 李青平结婚,李青榆特地请假回来参加,几个同窗正愁读书苦闷没地方透透气,听李青榆弟弟成婚,便来李家讨个酒喝,沾沾喜气,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的八卦,有这样偏心的爹和刻薄坏心的亲娘,几人看李青榆的眼神都不对了。 李青榆急忙解释,几个同窗还是匆匆喝完酒便走。李青榆颜面尽失,气的找张氏问清楚。 张氏自然不承认,说叶柔和杨芳华是记恨娘亲,见不得娘亲好,故意在青平最重要的日子里传这样戳心窝的话来污蔑娘亲。 原本她还想找叶柔两人算账,被李青榆拦住了,他下半年又要下场考试,只要他考上,大哥二哥自会来赔礼道歉,亲自出去澄清谣言。还警告张氏这段时间不要再逞口舌之快,丢他颜面。 婚礼后,村里人都不大愿意和张氏来往了,张氏为了儿子忍了。 第28章 砸场子 三月中旬,村里开始忙起来,冬小麦到了收获的季节。李家连香酥饼生意都停了,都来抢收冬小麦。接着还要犁田播种水稻。 李大庆这时候却让兄弟俩先去帮他收麦子和种水稻。因为当初分家条例里写了,李大庆年老干不动时,兄弟俩要去帮他料理名下的田。 可现在李大庆没到干不动的地步,他正给李青榆名下的田收割,忙不过来又不想请短工便让两个儿子过来。 兄弟李青松和李青鹤无法,只能给李大庆干活。 等四月收好小麦,李家又开始做生意。松鹤兄弟则留在家里播种水稻,还要帮李大庆播种。 今年兄弟俩除了交粮税,剩下的小麦都不卖,全留着磨成细面做香酥饼皮。这样少了买细面的钱,赚的更多。 这些日子都是叶明陪同叶柔和杨芳华去卖饼。 这日胡家豆腐铺来了一个中年人,自称是陶员外家的管家,奉陶员外之意来买香酥糕和香酥饼的方子。 李延宁冷笑,五十两就想买断两个方子,真不愧是铁公鸡。他可还记得爹在陶员外家修葺房子时,不但被克扣工钱还挨了打!那一条条皮开肉绽的鞭痕他到现在还记得。 叶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直言就是对方出再多的银子也不卖。 管家留了一句不识好歹,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家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隔了几天后,竟有人在东市的香酥饼摊子砸场子。 “哎呦,痛死我了,你们是黑摊儿,我早晨吃了你家的香酥饼后腹痛腹泻,”说着,用手捂肚子瘫坐在地上高声道,“大家别买他家的饼,不干净啊,会吃死人的,哎呦,痛死我了。” 围观者围了一圈。有人匆匆忙忙跑来西市告诉了叶柔和叶明。姐弟俩和胡瑞飞快赶过去。 这两日李青松留在家里插秧,都是杨芳华一个人来卖,都卖熟练了,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今天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吓得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只能急切重复着“我家香酥饼很干净,绝不可能会致腹痛……” 叶明等人挤进人群,便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人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哀嚎。 这人叶明有印象,是东市的街溜子,整日游手好闲,经常混迹赌坊,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要问叶明为什么对他有印象,因为他曾经想偷叶明的荷包,被叶明识破,他见叶明年纪小想强抢,反被叶明一顿收拾。 一看到这人,叶明心里有数“胡赖皮,你几时来买香酥饼了?买的什么馅儿的饼?可有人证明你是吃了饼子才腹痛的。” 胡赖皮一见来人是叶明这个刺头,顿时噤声“关你什么事?哎呦……好痛……” “这是我家的饼摊儿,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儿?” “你家的?我呸,这分明是李家的!” “说吧,你想怎么样?”叶柔见他生龙活虎的,根本就是砸场子来的。 胡赖皮见李家小娘子发话了,道“我要李家赔我医药费,还有以后不准摆饼摊儿,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祸害人?” 叶明冷声道“呵,你说赔就赔,说不干净就不干净了?我家香酥饼在这东西市卖了也有两个多月,吃过的都说好,怎么你一来买就出问题?” “那谁知道……” 李延宁打断胡赖皮的话“你说今天吃了我家的香酥饼才腹痛,你吃的什么馅儿啊?” 胡赖皮脱口而出“冬笋炒肉馅和鲜肉馅。”他一口气吃了三个饼,确实酥脆好吃,生意也好,难怪有人看不惯,出钱请他闹事。 李延宁微微一笑,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胡赖皮不耐烦,推赶李延宁“你一个小屁孩问什么问!滚开找你娘去。” “你连小孩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你根本没来买过我家的饼,你这是诬陷,我要拉你去见官。”叶明说着就要上来抓他。 胡赖皮躲开道“谁说我没买!我巳时一到就来买。” 李延宁一脸纯真地对围观群众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今天可有人巳时见他来卖饼?” 人群中真有一个婶子说“见过,他来了还插队。” “我也见过,买的时候问东问西,挑来挑去的。” 见有人对他有印象,胡赖皮来了劲儿“怎么样?我没骗大伙儿吧,他家就是黑摊儿,卖的东西不干净。” “咦?好奇怪呀?”李延宁歪着头一脸疑惑道“我家香酥饼的馅料都是一锅炒的,面皮也是一道揉的,包好了一起烙。一同做出来的香酥饼,怎么你吃了腹痛难忍,其他和你一道买的人却一点事儿没有?舅舅,娘,这是为什么呀?” 李延宁话音刚落,人群的目光立即看向那几个和胡赖皮一同买香酥饼的客人,几人被看的不好意思,纷纷道他们都吃了,都没有事。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对着胡赖皮指指点点,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他,说他经常到各个摊点儿吃白食不给钱。 胡赖皮慌了,还想狡辩,叶明擒拿住他,要将他拖去见官。 胡赖皮哀嚎痛骂。 “喧闹什么?让开!”一个低沉的男声喝道。人群中立刻肃静,分开一条道让巡逻队员进来。 二月底,新任的县令已经赴任,整改了县里的治安,各个乡镇都按要求编制一支巡逻队,每日巡视街道。 这些巡逻队其实是以前的帮闲。何为帮闲?李延宁听李青鹤解释过,其功能有些类似于现在的辅警。只不过这时候的帮闲没有衙门编制,也没有正式工作,全靠帮助衙役挣点外快。 例如在征收钱粮的时候帮助衙役带路,帮助衙役搬运粮食等等。此外,帮闲还有监视地方的责任。 新县令上任后,挑选了一些有能力的帮闲组成巡逻队,遇到滋事挑衅和偷鸡摸狗的现象必须压到保长或者里长那里严肃公正处理,大事再上报县衙由县令处理。 巡逻队的工钱由街铺上的店铺和摊位的商税支付。所以,巡逻队必须担负起巡街的安全责任来。 起初县里出台政策要收铺位税和摊位税,百姓们怨声载道,商铺一间每月六十文,摆摊费按日算,每日一文。 可巡逻队的效果很好,这段时间以来偷鸡摸狗,仗势欺人,二流子吃白食,为抢占摊位而大打出手等等现象都大幅度减少,甚至没有发生。连街溜子都少了。 此时巡逻队遇上了这事,就不会不管。叶明简明扼要地说了过程,要押胡赖皮去见县令。 胡赖皮见巡逻队的人来了,此时吓得全招了,承认是有人出钱请他来闹事,让李家香酥饼卖不下去。 叶明问是何人指使,他只记得是个蒙着脸的中年人,其他的都不知道。 巡逻队队长周运二十出头,比较刚正,不顾胡赖皮求饶,还是押去见里长。 叶明一家感激不尽。杨芳华将剩下的几张香酥饼全犒劳给巡逻队。周运要拿钱买,被叶明拒绝了。 周运拿了饼,走前依旧把铜板放篮子里。 李延宁对此人印象极好,有一股子正气。 第29章 成亲 回家后,几人一商量都觉得是陶员外指使的。可自己无权无势明知坏人是谁也无可奈何。 此后,李家人一看到周运,都会热情打招呼,他和家人来买香酥饼和豆腐都会优惠一些,李家人主动释放善意,卖个好。 香酥饼买卖一直有条不紊地做下去。 一直到六月份中旬,叶明突然有天回来告诉姜氏和叶柔他要成亲。要娶的还是镇上柳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家人们吓了一跳,一番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柳家小姐六月底要嫁进县里。柳芸按规矩是要跟过去照顾小姐的,可柳夫人看柳芸长相出众,怕女儿嫁过去后,女婿见柳芸貌美会纳她做通房。 她可不想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当年她身边的陪嫁丫鬟趁自己怀孕勾引相公,不仅当了姨娘得了宠,还敢骑到她的头上。 柳夫人让柳芸留在柳家。不想柳家庶子也就是柳夫人陪嫁丫鬟生的儿子,竟跟她要柳芸做他的通房。 柳芸自然不依,柳夫人一向讨厌姨娘母子,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现在正让身边的嬷嬷留意合适的人家,将柳芸赶紧出嫁。 叶明给柳家送香酥饼时看到柳芸哭得双眼红肿,心疼不已,以为是柳家欺负了她,竟关心则乱地想擅闯柳宅为她讨公道。 柳芸拼命拦住叶明,在叶明一番“逼问”下,柳芸才道出原委。 叶明听到柳夫人正为她寻摸人家,顿时气血上涌,当场向柳芸求婚,只要她愿意,他马上娶她。 柳芸被他直白的求婚愣在原地,这些日子叶明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也印象极好。既然都是要嫁,嫁个自己认识的不是更好? 最终,柳芸在叶明炯炯期盼的目光下点头答应。 叶明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他按捺住躁动欣喜的心,让柳芸等他几日,他马上回去告知家人,让媒婆来提亲。 于是就有了叶明突然回来通知大家,他要成亲之事。 李延宁对那个漂亮丫鬟挺有印象,因为她很聪明,一点就透。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的舅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姜氏见儿子喜欢,叶柔也说那柳芸虽然是丫鬟,可长得漂亮又聪明。姜氏便放心了,着手准备起来。 几日后,叶明带着姜氏和李青鹤夫妇去柳家表明来意。 柳夫人没意见,要不是女儿护着柳芸,一个丫鬟,随便打发了了事。柳小姐见柳芸愿意便也同意了。 “小芸,你可是真心喜欢他?我让嬷嬷打听了,他是外来户,之前靠打猎为生,现在做着香酥饼买卖,家境一般。” 柳芸眼泪汪汪“小姐,我愿意的,吃苦我不怕,就是舍不得小姐。” “好了,别哭了,要不是母亲不让,我还想你陪着我去县里。”柳小姐说着眼圈也泛红。 “小姐,以后小芸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姑爷是个好的,要与姑爷好好相处。还有天凉了不要贪凉,你身子骨不好,睡觉要关窗,莫要着凉……” 柳芸絮絮叨叨地交代,主仆二人哭成一团。 叶明最后花了十五两银子给柳芸赎身。拿到卖身契的那一刻,柳芸放声大哭。自从五岁被亲爹卖给牙行后,她就不是自己,只是一个骂不能还口,打不能还手的丫鬟。 现在她终于自由了,再也没人能随意打骂她。只是她舍不得小姐,要不是小姐买下她,她早就被卖进那肮脏地方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了,垂柳依依,蝉鸣阵阵。在柳家后宅,柳芸最后拜别柳小姐,背着包裹走出柳家。 门外叶明正双手抱胸倚在墙上等她,见她出来,立马快步走来替她拿包裹。 叶明见她眼睛湿润润的,显然刚哭过,连忙安慰“你别难过了,我会对你好的,比柳小姐对你还好。” 柳芸轻声地“嗯”了一声。声音虽轻,叶明还是高兴地扬扬嘴角。 六月底,叶明成婚。李家两兄弟以及胡家都停下买卖来帮忙。跟姜氏有来往的几个大娘婶子都被请来切菜、洗菜。 叶明上山猎到不少野物,还去河里捕鱼。酒席上鸡、鸭、鱼肉、猪肉都有。 叶柔和杨芳华掌勺。叶柔第一次在酒席上做了红烧肉、糖醋鱼、红烧狮子头,还别出心裁地做了醉鸭。 杨芳华做了梅菜扣肉、肉酿豆腐、酸菜鸡以及一些素菜。 妯娌俩大展身手,吃得千山村的村民赞不绝口。此后几年,每次一有酒席,所有人都会提起叶明婚礼上的席面,再没有哪一家的酒席有叶家好吃。 李青鹤做了一套家具送给叶明当贺礼。不仅有衣柜、梳妆台、妆奁盒,还有一张大床。 那些家具也让千山村的人大开眼界,这就是地主老爷抢着订的衣柜,果然新颖好看。 李青松夫妇不仅包了银子,还做了冬夏两床大红被子和枕套。 连叶明和柳芸的礼服都是叶柔和杨芳华妯娌两人绣的。那身嫁衣让柳芸大为感动。 她嫁的急,没来得及绣,本以为只 能买件红衣穿,没想到两位姐姐替她赶出来了,不仅花样吉利,绣活极好,也能看出叶家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很重视她。 接亲时,村里的姑娘们看到这件嫁衣无不羡慕。嫉妒柳芸的也不少,不少姑娘都喜欢叶明,不仅因为叶明长得好看,本事也高。奈何人家看不上自己,只能说些酸话。 婚礼当天,可把李延宁忙坏了,不仅要当压床童子,还要和李延兰待在新娘子身边当撒糖小童。 众人夸他,他吉利话一堆,大家听得都高兴。 最没想到的是周运居然也让叶明请来了。后面李延宁才知道,自从那次胡赖皮事件后,叶明和周运一见如故,两人现在称兄道弟。巡逻队其他几人也来捧场,统共坐了一桌。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叶明挺有本事,连巡逻队都请来了。这下可没人再敢惹他。巡逻队虽然不是什么正规衙役,可到底有衙门做后台,普通小老百姓可不想招惹。 大家吃完酒席纷纷散场,可没人敢去闹叶明的洞房。叶明高兴得不得了,总算体会到成婚的快乐。 婚礼过后,家里有了新成员,叶家喜气洋洋。柳芸本性活泼,在柳家迫于身份,一直谨小慎微。现在叶明爱她敬她,姜氏和李家都是和善之人,又真心待她,她很快暴露本性,俏皮又可爱,和大家相处得很好。 柳芸绣活不错,是跟着柳小姐与绣娘学的。柳小姐那次在布铺购买了橘红色布料回去后,就是她操刀制作新衣。柳小姐穿上那身衣裳果然独树一帜,惹人注目。 去年腊月和家人以及其他员外家的小姐去县里桃园游玩,偶遇一群书生。刚考上童生的魏家公子魏佐易在一众女子中注意到柳小姐,对她一见倾心,多方打听后上门提亲。 魏家是县里的大户,柳家哪有不满意的。一件衣裳促成一段良缘,这是李延宁没想到的。 第30章 启蒙 又是一年丹桂飘香的季节,李青鹤准备送李延宁去启蒙。李青松一听也想送李延峰去认些字。胡瑞觉得胡万里年纪也到了,最近靠着豆浆和豆腐丸子汤买卖,进项不少,再送一个去启蒙也负担得起。 于是,金秋九月,李延宁、李延峰、胡万里三人在各自父亲的带领下到镇上北街的魏秀才那报名启蒙。 到魏秀才家才发现,报名排队的人不少。 胡瑞道“魏秀才年岁四十又三,为人严格,他隔年九月就会招收一批幼童启蒙,添补读两年就不读的或者资质太差被退学的空缺,所以每年招收名额不定。 “但每次报名的人家都很多,谁让他教出了好几个童生和一个秀才,镇上的大户都想把孩子送他这里。若是启蒙班有孩子学的不错,家人又支持读下去的,就会进他的亲传班,亲传班考童生几率很大。” 胡瑞住镇上,这些在给胡鹏程报名时就已经打听过了。 胡鹏程去年就进了启蒙班,只收了七个学生,他儿子就是其中一个,让他高兴好久。 虽已是九月,可秋老虎威力不减,在魏秀才的院子晒了这么久,一些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哭闹,父母哄着还不消停的,不一会儿就被魏家的家丁请出去。 一些员外或者富户的孩子,平日里娇生惯养,晒中暑的也有,都被父母送回家休息,自然无法报名。也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孩子站不住,满院子嬉闹,又被请出去几个,最后只剩十个左右。 这十个分两批进去。李延宁他们三个和另外两个孩子是最后进去的。 一进去,五人规规矩矩地给魏夫子作揖行礼。魏夫子让几人自我介绍,父母显然都交代过,大家都没答错。 接着,魏夫子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之前可有认过字?要是你在路上捡到一个荷包,该如何做?若是有朋友向你借最喜欢的东西,你借吗?你的父母生病了,你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读书等等问题。 这些考察孩子品行的问题,倒是让李延宁没想到,这魏夫子还挺重视学生的品德。 李延宁一个成人芯子回答这些自然不成问题,胡万里和李延峰前面几题都答得不错,到最后一题时,胡万里答因为他哥哥在这里,他就也被父亲送来了。 李延峰则道“因为爹希望我多认一些字,还有爹说宁弟很聪明,一定能读好书,但他身子弱,让我一起来读书顺道保护他,不能让他被欺负。” 李延宁大囧,他身体早就好了!让一个七岁的孩子说保护自己,真的又囧又感动。 魏夫子点点头,能友爱兄弟,保护弱小,不错,又问“谁是你宁弟?” 李延峰指了指身边的李延宁,李延宁作揖道“魏夫子好,是我。” 魏夫子见这孩子长得白净精致,要不是穿的衣服布料一般,他都要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 “你又为什么想读书?”魏父夫子问李延宁。 李延宁答道“因为我爹说读书可以知道很多大道理,可以让人变得更聪明,这样就能保护家人还能帮助别人,所以我想读书。” “嗯,读书能启智增慧,明德至善,亦能助民利民。不错。” 最后让他们出去等,一刻钟后,管家出来宣布名单,李延宁兄弟三人皆入选,另还有两名孩子。 三位父亲高兴极了。李延宁也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启蒙了。李延峰也高兴,以后可以和宁弟一起上学啦。只要胡万里不高兴,他不喜欢读书,每天看哥哥一回家就捧着书背诵,他就头疼。 回家路上,按夫子交代的,去书肆买了一本儿童启蒙书籍,一套最普通的笔墨纸砚,纸还只买了半刀,一两银子已经花出去了。 这半年来,家里的食肆都有进项,李青鹤买起来倒是不心疼。 回去路上,两兄弟还在商量束脩的事。魏夫子这里,幼童启蒙第一年束脩是一两银子加一条干瘦肉条即可。 第二年和第三年则是一两半银子和一条干瘦肉条。一般读了三年,认了大部分的字,学会算数后,有些人家就会退学回去学习家里的手艺继承店铺,这在西市和南街上最常见的。而有资质且家里支持继续读书的,进亲传班,每年束脩二两银子。 李青鹤希望李延宁能学下去,儿子这么聪明,一定能学有所成。他会供到儿子学不下去为止,不会让他去当泥腿子。 李青松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期盼。李青榆从小也聪明机灵,否则李大庆也不会送他去读书。可读了十几年,连童生都考不上,媳妇也不娶。自己儿子老实话又少,考科举估计难,只希望他多认些字,学会算数,以后在镇上当个掌柜或者账房先生就很好,再不济也可以回镇上继承食肆。 李青松对李延宁倒是抱有希望,这侄子小小年纪能说会道,聪明绝顶,比李青榆小时候还要聪明得多。 若是侄子能考上,光宗耀祖,自己家也能跟着沾光。因此他才交代儿子要照看好宁子,不能让人欺负了。 要说李青松对李延宁考科举最没信心的地方就是他的身体 ,太文弱了,小脸苍白的,弟妹给他补了多少东西,硬是没红润一点,看的他和杨芳华都急。 到家后和家人分享了好消息,众人都高兴极了。柳芸在柳家待过,知道大户人家给夫子的束脩除了银钱和肉干,还再准备些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等以示尊敬和感谢。 叶柔和杨芳华听后立马准备起来。 李延兰见两个弟弟都能去读书,自己只能在家里学刺绣,有些闷闷不乐。 李延宁安慰道“堂姐,以后我和堂哥去学堂认了字,回来再教给你,这样你也能认字,我们在学堂学,你在家里学,还省了一份学费。” “对,我也认真学,回来教你。”李延峰也宽慰姐姐,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自是深厚。 李延兰果然欣喜“真的吗?那你们可要听夫子的话,努力认字,回来给我当小夫子。” 柳芸打趣道“那怎么办,你们娘还有我也想学呢?” 李延峰道“那你们一起学,夫子那里也有很多学生。” 众人笑作一团,都等着两位小夫子以后回来给大家上课。 第31章 教训 第二天,李延宁、李延峰还有吴万里等五个孩童在魏夫子那里举行了启蒙仪式。 五人先在魏夫子指导下端正衣冠,接着魏夫子用朱砂在孩子们的额头正中点上红痣,寓意孩子从此眼明心亮、充满智慧,这也蕴含着夫子对孩子们的殷切期望与美好祝福。 最后魏夫子带领学生祭拜孔子,表达对先贤的尊敬与追思,并教导学生尊师重教的道理。 启蒙仪式后,五人正式入学。 从此以后的每天一大早,兄弟二人都跟着大人一起推着香酥饼摊子去镇上,大人摆摊,他俩读书。 进入九月中旬,千雾山上的栗子开始成熟。千山村也进入收割水稻的农忙季节。李家将水稻收割完,又开始种冬小麦。 九月底,几人上山采摘栗子,开始继续做香酥糕生意。 期间叶明发现李伟和李青平还有另外三个李姓的男人会偷偷尾随他们上山。狗娃机敏,经常会对着他们犬吠,几人有些忌惮,不敢跟得太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现在还想着香酥糕的原料,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叶明在千雾山混了这么久,上山和下山的路早就摸索出了好几条,想甩掉他们很容易。 这次只有叶明一个人上山,他突然起了玩心,特地绕点远路,去他做捕猎陷阱的地方转转。几人果然一路不近不远地跟着。 等他们走累了,叶明再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灵巧地爬上树,在茂密苍翠的枝叶间观察几人。 几人发现叶明不见了,胆小的立马不敢动弹,想原路返回,胆大的还想再找找,几人开始意见不合。 李伟“咱们分头找找,刚刚还在这,肯定躲哪里去了。” 李进“伟哥,这片地方树木太茂盛,连草都有肚子高了,怎么找?” 李立附和道“我好像听到了狼叫声,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青平冷哼道“胆子这么小,就别跟着上山。” 李龙辉突然一把抓住李伟的手,颤巍巍道“伟哥,我好像……也听到狼叫了……好像在那边。” 李伟和林途此时也有点慌,千雾山别的不敢说,就猛兽多,村里老人的话再次回响在几人耳边。 林途“别嚷嚷!” 李青平和李伟对视一眼,两人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暗道要遭,确实有狼叫声。 两人二话不说立马就跑,其他三人见老大跑了,也跟着跑。 叶明在树上模仿着狼叫声,越叫越想笑。几人连人叫还是狼叫声都分辨不出来,还敢上千雾山,简直活腻了。 李伟等人着急忙慌地下山,李青平跑得最快,可他方向感并不怎么样。很快就把几人带偏了。 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藤蔓枯树比比皆是,草木丰茂,林子越发地静谧。几人跑得气喘吁吁,已经迷失在千雾山里。 叶明回来时还不到午时,他将栗子放下,与李青鹤说了李青平等人的事。 叶明道“我把他们带去了做陷阱的地方,用狼叫声想吓唬他们。谁知他们这么不经吓,跑得比狗快。那块地方还算安全,猛兽不多,机灵的话会很快发现我做的标志,自己出山,若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那就是老天要收他们。我也没办法。” 叶明说完耸耸肩。李青鹤也无语了,随他们去吧。 黄昏来临,光线即将黑下去了,吃完饭在前院浇菜的李延宁突然听到了狗娃的叫声。他偷偷拉开门缝察看。 只见李伟、李青平等人一副被什么追赶的模样,狼狈不堪地从千雾山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其中一人还瘸着腿,被另外两人搀扶着。 李延宁担心是有猛兽追着几人下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千雾山。可几人已经跑远,山上依旧静悄悄,什么都没有。 李延宁松了口气,锁好门进屋将发现讲给李青鹤听。李青鹤道“不用管他们,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从那以后,李青平等人再也没上过千雾山,看来这次迷路的经历让他们吃够了教训。 姜氏和柳芸早在七月便开始编竹锦盒。心灵手巧的柳芸学会后,还设计了不同的编法,编出来的锦盒花纹更多,款式更好看。最主要是改进了编法,提高了效率,每天都能多编至少一两个。 进入十月,香甜的香酥糕再次进入景和镇人们的视野,隔天卖五十盒,一般都能卖完。偶尔卖不够,偶尔卖不完。 卖不完就便宜了几个小孩子,总之一点不浪费。李延峰甚至还每日祈祷卖不出去一盒,这样他们就有的吃了,让李延宁哭笑不得。 李延宁在学堂学习,日子过得分外平静。每天都认真背诵,他庆幸这个世界的文字与他所在的世界差别不大,学起来不算难。 他前世的记性就不错,这一世又穿在一个幼童身体里,大脑还处于发育阶段,他有的是时间好好开发自己的脑袋。 他们现在都是在背一些启蒙读物。因为内容朗朗上口,他读几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诵,字也认得极快,但 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这些都属于一二年级小朋友学的。之后的内容肯定呈几何倍数增加难度,他可不想给人留下伤仲永的印象。也怕爹娘寄予他太多希望而对自己失望。 古代走科举之路困难重重,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程度,只希望自己能考中秀才,秀才身份在景和镇这种小地方已经很好用了,能护得住家人,也能将生意再扩大一些。 背了半个月的书后,魏夫子开始教学生写毛笔字。李延宁在背书方面比其他小孩有优势,但是在写毛笔字方面,他和所有小孩一样,需要从头开始。 为了锻炼自己的手腕力量,他让叶柔给他做了沙袋绑在手腕上写字。李延峰也学他这样练。而他发现,李延峰记性中等,写字倒是颇有天分,他力气大,手腕力量也大,对笔的控制力更好。 李延宁这一年来,天天锻炼,身体终于好了一些,可力量到底还是比不上足月出生又没有受过伤的李延峰。 还得好好地锻炼啊。他现在每天清晨卯时起床,先做俯卧撑,再练习叶明教的拳脚功夫,最后练习射箭。 叶明给他做了个草靶子和一把弓箭,他爱不释手。他的准头尤其好,几乎百发百中,连叶明都夸他是优秀的射手。 李青鹤给堂兄弟俩一人做了一个沙盘练字,李延宁练得无比认真。 第32章 酒席钱 时间晃晃悠悠过去,十一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香酥糕生意也进入了尾声。 这日天气晴好,镇上突然一阵骚动,人群纷纷围过去,不一会儿传出童生试出结果的消息。 李青梅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后表情怪异。这次景和镇考上童生的只有三个,李青榆竟是其中一个。 李延宁和这个三叔接触得少,印象不深。不过看他每次回来,张氏都要想方设法朝他家要钱,对他的印象就不好。 李青鹤等人也没什么喜庆的心情。李青榆小时候还挺招人喜欢,整天大哥二哥地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对他俩不假辞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跟你说话你也听不懂的姿态。 在镇上的郑秀才那进学,学问学了多少不知道,钱倒是没少花,文人清高的谱也没少摆。 李青鹤在镇上摆摊儿以来,只见过他一次,还是他的同窗拉他过来买香酥饼。李青榆见到他们时很惊讶,却很快掩饰表情当作不认识他和姐姐,买了东西便走。 李青梅气极了,那时候李青鹤就知道这个弟弟和他娘一样。 回来时,李青鹤几人刚到村头,不少村民正要去老李家道喜,见他们回来唤着一起去。几人本想拒绝,可村民实在热情,只能一起过去。 只有叶明拉着板车先回家。 一到老李家,便见张氏身边围了一群大娘和婶子,笑得合不拢嘴。 她见他们来了,白眼翻到天上去“我们家青榆从小就聪明,一路读书过来,哪个夫子见了不是夸奖? “不像有些人,以为送孩子去读书了就能改变贱皮子的本性。现在还不是跟村中的恶狗一样,闻到肉味了就上来摇尾巴。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大人有大量,丢几根骨头赏他们?哈哈哈。” 这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话让在场的大娘、婶子都无言以对。 李青鹤气愤极了,拉了大哥转身就想走,被送客出来的李大庆叫住“站住,青榆刚考上童生,你们当哥哥的怎么现在才来?” 送完客人,又把两兄弟叫进来,摆出父亲的架势“青榆考上童生,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我明天要亲自祭祖告知祖宗。 “你们的买卖先停一停,一起做祭祖准备。还有明天青榆就要回来了,咱们得办筵席,族里会出一些钱,剩下的你们兄弟要好好表现。” 李大庆的话让兄弟俩心里的无名火直烧起来。 “什么叫我们兄弟要好好表现。”李青松不解。 李大庆一声冷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管不住媳妇,让两人在青平成婚的那日到处散播聘金的谣言,让同来喝酒的青榆同窗听到,让青榆颜面尽失!还让老李家在村里受人非议,丢尽了脸。” 他指了指两人,继续道“你们俩现在趁此机会给青榆道个歉,再在筵席上跟他同窗和村里人澄清谣言,这事儿就过去了。” 李青鹤面露愠色“大家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们为什么要道歉?为了李青榆的面子,你让我们去讲违心的话,做梦!” 李青松也压抑着怒气道“青平的聘金让我们兄弟俩出,现在青榆摆筵席的钱也要我们出!我们兄弟俩是什么?是你老李家的钱庄吗?没钱了就找我们要?” “混账,”李大庆的拐杖重重一磕,“我是你们亲爹!你们是老子生的!就得听我的话!这钱你们俩必须出,别以为做点买卖赚点钱就不顾兄弟孝道!青榆要能一路高中,以后有的是你们求他的时候! “你们不是把孩子送去学堂了?有个童生叔叔,以后极大可能是秀才叔叔甚至举人叔叔,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现在把筵席办了,再澄清一番,让青榆的同窗知道真相。青榆消气了,你们四个还是兄弟,以后相互扶持,互相帮助。青榆要能一路高中,作为兄弟也能跟着沾光。” 李青鹤怒道“我们不稀罕沾这个光,钱我们不会出,筵席我们不会吃,澄清更是做梦!”说完和李青松直接出门。 若是兄弟间感情好,不用李大庆开口,他们兄弟俩别说摆酒席的钱,就是供弟弟读书都不是问题。可问题就是李青榆和他娘张氏是如出一辙的白眼狼,自私自利,只把他们兄弟当长工,何曾给过他们兄长的敬意? 既然如此,他们兄弟又不傻,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与其给白眼狼打水漂,不如攒起来供自己儿子读书。 李大庆追了出来“站住!你们今天要敢走出这个家门,以后不要再叫我爹。”李大庆急了,李青榆考中,他原以为能轻易拿捏这两个儿子,却不想连青榆交代的事情也办不成。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前院的注意,一些人拥过去看热闹。 “我是你们的爹,生你们,养你们,现在也是为你们好,别不识好歹!” 李青鹤停下脚步“为我们好?真为我们好你就不该这么偏心!你不是我们的爹,你是我们的地主老爷!” 李青松也转过头来说“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说话算话,你是生了我们,养 了我们几年,可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为你和你的家做的够多了!该还的我们早都还完了,我们不欠你什么!” 李青鹤“我们兄弟从小过得什么样的生活,村里人都有眼睛都看得到,是不是谣言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为我们好,可字字句句都只想让我们兄弟继续给李青榆当长工,供他读书了罢了。 “若李青榆真有念兄弟之情,就不会躲在你们身后,对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的付出视若无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他既然能为了面子,在街上看到我们都假装不认识!那我们从此以后便不认识!” 李大庆养了他们十年,十岁一到两人都被张氏赶去田里干活。 两人干了十几年,给老李家盖了两间青瓦房,买了四亩水田,供他们的儿子读书,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最后连聘金也要回去了。 都分家了,现在还要两人继续供李青榆读书。而李青榆竟然一点不感激两个哥哥的付出,只会躲在暗处吸血,这样的爹和弟弟不要也罢。 “逆子!逆子!”李大庆气的脸涨成猪肝色。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贱皮子,敢坏我家青榆名声,我跟你们没完。”张氏扑打上来。 李青鹤将她一把推开,护着叶柔和李延宁离开。 几人回家路上皆面色不愉。刚到家,李青鹤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李青松等人听了他的话皆是一愣。 姜氏忧心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李青鹤看看娘子和儿子,郑重地点头,随后看向大哥李青松。 黑夜笼住了李青松的背影,在微微跳动的烛光下,李青松爽朗一笑“从小你就跟在我身边,咱们兄弟相互扶持走了这么多年,以后也要这么走下去。你休想半路甩了大哥自己走,咱们兄弟要是走散了,娘亲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 李青鹤“好,我们一起走下去,无论多难。” 李青松“无论多难!” 第33章 重开族谱 第二天一大早,李姓祠堂里已经忙忙碌碌。李青榆也一大早从县里赶回来祭祖。这是他这么多年最风光的时候。虽然童生只是科考的起步而已,可在千山村已经够用了。 他一下车,李姓族人皆围了上来嘘寒问暖。他扇了扇折扇,故作姿态地点头微笑,一副文人风度的模样。被人簇拥在中心,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度膨胀。 村长和李家几位族老也出来迎接。 张氏见到儿子,扑过去抱住哭得眼泪汪汪,之后趾高气扬地指挥大家让一让,别把他儿子给挤到了,还特地冲她看不顺眼的几个婶子和大娘翻白眼。 李大庆看着儿子一脸骄傲,听着大家恭维的话更是心花怒放。 李青榆说了几句对爹娘感恩的话,在人群的簇拥下去了李姓祠堂。 旁边的陈婶子呸了一声,暗骂不要脸,连热闹也不看了直接回家,眼不见为净。 其他看不惯张氏的人也频频翻着白眼,想直接回家,奈何嫁的男人姓李,只能捏着鼻子留下。 很快到了祠堂,焚香、叩拜、祷告、烧纸等等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时候李青鹤带着李延宁也进了李姓祠堂。 李族长“没点规矩,祭祖这么大的事也能迟到。”自从李伟偷盗方子的事件后,李族长视李青鹤兄弟俩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青鹤“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各位族老帮忙。” 话音刚落,李青松拉着陈村长,带着李延峰也匆匆赶来。 陈村长问“你们一大早急着让我来李家祠堂是有何事?” 李青鹤见人员已齐,遂直言道“我和大哥想重开家谱,各自独立成谱。” 话音刚落,静若闻针。在重视宗谱的古代,重开家谱是离经叛道之事。 村长“你们兄弟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关乎儿孙后代的大事!” 李大庆和李青榆显然也没想到这两兄弟居然能做这么绝! 李青榆面色铁青,他还想去府城进学,三年后备战府试,取得秀才功名后,他才能在秀越县有一席之地。 可他需要钱,李大庆和张氏给不了他多少钱,李青平靠不住。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做着香酥饼买卖,收入不错,供他读下去不成问题。 原本想利用爹来牵制他们,没想到他们想重来家谱。重开家谱无异于与他家彻底断绝关系。 “大哥、二哥有事好商量。百年前因天灾**导致我李姓族人逃难分散各地,因各种原因无法集中祭祖才在千山村重开族谱。开族谱后我们千山村的李姓一族世代聚居于此,一直和睦相处,从未有重开家谱先例。你们三思而后行。” 李青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商量的,请族长同意我重开家谱。” 李大庆“我不同意,我还没死!我的儿子却要重开家谱!笑话,不可能!” 李族长“哼,我看他们俩是翅膀硬了。青榆说得对,李姓一族有重开族谱的先例,却无重开家谱的先例。你们有本事就迁出族谱,否则免谈。”李族长巴不得立马将两人逐出族谱。 李伟也阴阳怪气“就是,这么能耐,看不上我们千山村李姓一族,自己独立成支去呗。” 与李青鹤关系较好的李武波道“万事总有开头,今天青鹤开了家谱,就有了先例。” 李族长怒斥“胡闹!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今天他开家谱,明天你不爽你也开家谱,有了先例都自己开家谱去,整个李姓氏族散成小分支还如何管理。只要我还在,重开家谱就休想!” 千山村的李姓是大家族,有好几脉分支。重开家谱是从自己的直系祖宗中迁出,李青鹤想脱离李大庆一脉,独立成家谱延续后代,但祭祀宗族还在李姓祠堂,离家不离族。 而重开族谱是从千山村的李姓一族中迁出,从此不能进李姓祠堂,等于被逐出族谱。家谱和族谱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村里迁过来的外姓之人无不羡慕李姓宗族人数多,别姓不敢招惹。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李族长和李青榆在以迁出族谱做威胁,逼李青鹤和李青松放弃重开家谱。 李延宁看向自己的爹。他不是古人,在现代社会小家小户独自生活的环境中,宗族观念早已淡泊。 可李青鹤和李青松是古人,从小深受宗族观念影响,一旦迁出族谱,等于无祖可祭,不仅他死后牌位不能进李姓祠堂,不能得到后代族人的供奉,他这支的子孙后代也都不能。 除非后代子孙有出息,能顶立门户,开枝散叶,形成大族,否则就是一支小氏族,很容易湮没在时间的洪荒里,成了无宗无祖之人。 李青鹤摸了摸儿子的头,李延宁道“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娘都支持你,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有祖宗我们就拜,没有祖宗,我们自己当自己的祖宗。” 李青鹤眼底染上笑意,儿子入学三个月,魏夫子夸了好几次是个聪慧有资质的好苗子。与其留在李姓宗族中供李青榆这个白眼狼,不如迁 出族谱,专心供儿子读书,以儿子的聪慧,走不了科举,也不会混得太差。 李青鹤看向李青松,被逼着重开族谱是他们昨晚没想到的“哥,从小你就护着我,长大了也处处为我着想,可今天这事关乎延峰以及子孙后代的大事,如何选择,你要慎重考虑。我有自己的考量,而你也不必顾虑我,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并尊重你。我们兄弟就算不在一本族谱里也可以一起走下去。” “青鹤……” “村长,族长,我李青鹤已决定迁出千山村李姓族谱,从此与千山村李姓一族再无瓜葛。生不拜李姓祠堂,死不入李姓祖坟,独开一支,死生自负。”李青鹤掷地有声的誓语在祠堂回响。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青鹤这么有种,说迁出族谱就迁出族谱。 李大庆惊讶地险些晕倒,李青榆扶住了他。 村长“青鹤!这不是儿戏啊!” 李族长心里暗喜,表面却道“不孝子孙,其他族老有何意见。” 李青榆急道“二哥,爹还在世,你这么做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别乱叫,我不是你二哥。”李青鹤看向李大庆“你养了我十年,我为你干了十四年的农活,供你儿子读了十几年的书。你给我一处容身之所,我还你一间青砖瓦房。你为我娶妻成家,我连聘金都还回来给你小儿子娶亲。 “我干活累到生病发烧,你让我自己熬过去,你腿摔断,冰天雪地我兄弟俩轮流背你去镇上医馆换药。而我儿子命悬一线,你连三两银子都拿的不情不愿。 “李大庆,养育之恩已还,我不欠你。从此以后,我只按分家条例里写明的,每年一石半粮食供养,你若生病,看病钱财出四分之一,农忙时节只帮你干名下的两亩田,逢年过节一坛酒一条肉,每年一批布,如此到你百年,以全你生我之恩。” 李家族老中,对李青鹤兄弟颇有照顾的李二族老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便如青鹤所说。” 李武波“爷爷!您……” 李二族老是李武波的亲爷爷,身体一直不太好,除了大事平常很少出来议事,他已经年过古稀,看得清楚,青鹤留在李姓宗族里,只会被族人按头要求继续供李青榆读书。 李青榆能考取功名,对整个李姓宗族有益,可大家日子都过得紧,都不愿出钱帮助。既想得利又不出力,只能逼着松鹤兄弟去供。可谁又愿意这样当牛做马下去? 其他族老没有意见,也有族老扬言有你后悔的,以后别哭着喊着要重回族谱就行。 一旁沉默不语的李青松突然站出来道“既如此,我李青松也一并迁出,我有一个要求,既然我兄弟二人另开族谱,我们要请出我娘的牌位,拿回去自己供奉。” “哥!” “别说了,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当孤魂野鬼,哥也陪着你!” 李青鹤眼眶泛红。 “宁弟别怕,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李延峰跟亲爹有样学样,也是个妥妥的弟控。 前世李延宁没有兄弟姐妹,这一世他体会到了有兄弟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事已至此,李族长拿出族谱,在村长的见证下,划去李青松、李青鹤、李延峰和李延宁的名字。 李青鹤也早有准备,拿出一本发黄的书籍,这书籍是李青鹤和叶柔昨晚连夜用李延宁的练字纸裁制而成。 村长在第一页写下景和镇千山村千雾山下李姓族谱。 正要写第二页时,李青鹤道“村长,可否先写我娘的姓名?我娘叫姚凤花。” 村长点点头,虽然从未有女子当族谱的开篇,但这是他们娘亲,也不算坏规矩。 第二页又写了李青松和李青鹤的名字,两人要求将自己的妻子和姐姐李青梅的名字写上。 村长犹豫,没有在族谱上写媳妇全名,更没有写已出嫁女儿名字的规矩,但兄弟俩坚持。村长叹气着想,他们都有勇气另开族谱,这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只能将李青梅、杨芳华、叶柔的名字也写下了。 最后又写上了李延峰、李延宁的名字。李延宁要求将李延兰也写上,李青松非常赞同。 于是一本在古人看来离经叛道的族谱便就此诞生。 谁也没想到这本纸质粗糙发黄,人员单薄的族谱最后能改换门楣,不仅挤进士族阶层,还成为底蕴深厚,令许多大姓宗族都望尘莫及的华朝第一家族。 族谱写完,李族长带族人祷告先祖,把姚氏的牌位请下来,李青松恭敬地接过来捧在胸前,与拿着新族谱的李青鹤还有村长一同离开李姓祠堂。 几人刚走出祠堂,村长对两人道“我回去后会将此事写进村志,开宗立族是件大事,我也会书信一封报告里长,将你们的户籍信息更改一番,以后两个李姓如有罪过,互不牵连。” 李青鹤“多谢村长。” 李青松“还是村长考虑周到。” “以后你们更要小心谨慎些,没有族人撑腰,万事难免 艰难些,有要事可以找我商量。”村长交代完立马回去写信。 拿着族谱,捧着娘亲牌位走出李姓祠堂时,叶柔和杨芳华以及叶家三人都等在外面。古代女人没资格进祠堂,她们只能守在外面。 一些大娘和婶子看他们这么快出来,上来询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老李家的两兄弟居然迁出族谱,另外开宗立族! 这件事成为千山村乃至整个景和镇的人很长时间内茶余饭后的谈资。连香酥饼的生意都更好了,因为很多人借着买饼打探八卦。 李家人依旧平静地生活。刚入十二月,柳芸怀孕了,大家高兴极了。尤其是叶明,要当爹了,整个人傻乐了好几天。家里这样的喜气一直持续到过年。 除夕夜,三个大男人难得喝酒,还喝的醉醺醺,说着醉话,畅谈未来。 李延宁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拼尽全力在科考之路上走得更高更远些。以前只是为了自己不想当泥腿子,累死累活还过的朝不保夕,现在他想肩负起兴旺家族的责任,不枉费爹和大伯的苦心。 日子如白驹过隙,十个月很快过去,李延宁七岁时,舅妈柳芸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名轩轩,大名叶弘轩。 小表弟成为所有人的掌上宝。李延宁和李延峰每天一回来先奔去叶家看小表弟。已经学会缝制衣服的李延兰更是做了不少衣服给轩轩。 李延宁学习更刻苦了,为了锻炼自己的体魄,他每天和李延峰慢跑去学堂,长此以往,身体渐渐结实,可就是不怎么长个子。 学了两年,李延宁提前进入魏夫子的亲传班,成为班上年纪最小的孩子,和表哥胡鹏程一起学习。隔年李延峰也入班了。 魏夫子注重学生的品行教育,无论做哪一行,皆要立德修身,诚信为本。李延宁的同窗顽皮有之,资质一般有之,却没有品德败坏之人,这让李延宁很是欣慰。 第34章 受欺负 寒来暑往,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七年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间李延宁来到这个世界七个年头了。 已经13岁的李延宁个子拔高不少,是个俊秀挺拔的小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非凡气质。 “你们说,夫子这次会不会让我们下场?”一个眼神透亮的少年问道。 “钱钧之,昨天夫子布置的律赋你写完了吗?等会儿还要抽背孝经,你背了吗?”李延峰无语地问。 名唤钱钧之的少年哀嚎一声,回到座位上复习。 李延峰凑到李延宁身边,低声问“宁弟,你说夫子会让你下场吗?” “堂哥,夫子自有安排,我等莫猜。”李延宁正在练字,他现在的字进步非常大。 “哎,我这不是怕你给自己太大压力。”李延峰叹了口气道。 李延峰回忆这些年来的生活,自从七年前他爹和叔叔重开族谱,他们两家的生活风波不断。 逢年过节需要祭祖扫墓时,总有看他们不顺眼的李姓族人过来阴阳怪气。爹和叔叔几次想把奶奶的坟从李姓祖坟迁出来,却都被李族长以会破坏他们宗族墓穴风水为由拒绝。 不让迁坟,连祭拜奶奶都遭到阻挠。每次清明时,爹和叔叔都会半夜上山偷偷祭拜,可祭品隔天就会被扔出祖坟。 有年清明节,他和宁弟偷偷跟着父亲和叔叔上山,看到他们跪在奶奶坟前大骂自己不孝。一向高大威武无所不能的爹和叔叔竟哭得一塌糊涂。 他也忍不住哭了,宁弟红着眼拉他离开。 从那之后,宁弟更刻苦读书了。每天刚破晓就起床射箭、练武,还一边练一边背书。之后在沙盘上练字两刻钟,再带上香酥饼慢跑到镇上。在姑姑家换了衣服吃了早饭和表哥表弟一起去上学。 宁弟每天不是学习、练字就是锻炼、练武。从白天一直到天黑,从春天到冬天,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暴晒,亦或是大雪纷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 他自问已经很刻苦了,可还是做不到像宁弟这样自律。 宁弟那么聪明还那么自律勤勉,八岁进了亲传班,学了五年,现在学问比年长他许多的同窗都要好。 他自小与宁弟一块长大,知道他把光耀千雾山下的李家门楣为己任。尤其是六年前李青榆竟然与陶员外的女儿成婚,陶员外资助他去县里进学。 去年李青榆竟然考上秀才,回村大摆筵席,还特地过来他家耀武扬威,气的明叔放狗娃赶走他。 那天之后,宁弟向魏夫子提出要下场考试,被魏夫子按住,说他年纪太小不让去。 他很能理解宁弟,这些年他们家不仅在村里受气。香酥饼摊上,时常有人捣乱,好在周运叔叔会秉公处理。 家里生意好,本想租间铺子开食肆,可整个景和镇却无人敢租铺子或者卖房子给他们家。 周叔叔帮忙打听后才知道是陶员外放话,谁敢租铺子或房子给他们家,就是跟陶家过不去。 他们家独门独户,无任何家世背景,没有人会冒着风险出租给他们。 暑往寒来,他们家只能在镇上小心翼翼地摆摊,谨小慎微地生活。 连叔叔的木柜生意都被他们抢了。三年前李青平和李伟等几个李姓族人,在景和镇开了一家木具店,卖的是和叔叔做的一样的衣柜、梳妆台和妆奁盒,号称是正宗李家木柜,还卖去县里。 张氏更是过分,她守在村头,将想来他们家订家具的人拦截住,说千山村就她家是正宗李家。 后来他们才知道,老李家和李族长家与陶家狼狈为奸。陶员外请了县里的木匠将叔叔的原版衣柜拆解重装,绘制了图纸,他们再雇佣木匠大批生产,远销到秀越县等周边县城。 还把叔叔的原版衣柜说成是假冒伪劣产品,不许叔叔再制作,否则他们报官处理。叔叔有苦说不出,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人来订了。 反而老李家和李族长家靠着卖假冒衣柜和妆奁盒大赚一笔,成为村里富户,盖了青砖瓦房又买了地。 李青平和李伟时常过来嘲讽叔叔,让叔叔再设计点好东西让他们发大财。他们那可恶的嘴脸看得李延峰只想套麻袋将他们暴打一顿。 不仅如此,老李家能年年雇佣短工忙地里的活,却独留老头子名下的地非得让他爹和叔叔去种。 老头子还要时不时装病去镇上开补药,李青平就会拿着药单来要钱,拿到钱,转头就把吃不完的补药再转卖又赚一笔,实在厚颜无耻! 千山村的上等田本就有限,售卖的更少,本就一田难求。前几年,他爹和叔叔还能在村里买到上等水田。可老李家和李族长家发达后,利用土著大姓氏的势力,威胁村民只能把田卖给老李家,不许卖田给千雾山下的他们家。 现在别说上等田,就是中等田和下等田他们家都买不到,只能去开垦荒地。每到秋收前,他爹和叔叔都要睡在农田里,守着一年的辛劳成果,不让一些坏心眼的人存心破坏。 只因有 一年他们家的田被人故意纵火,烧了半亩即将丰收的麦地,还好被村民及时发现,齐心协力扑灭了。不然,他家那年将颗粒无收。 后来村里的何叔跟他家透露,失火前看到李伟鬼鬼祟祟地在他家田里走过,可他没证据,又是外来户,不敢指证。 这件火烧麦田的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李延峰回想这几年的操心事儿越想越气愤,干脆不想了。 李延宁放下笔,看着窗外苍翠的桂花树,他有信心,今年夫子一定会让他下场。他等得够久了。 果然上午课业结束,魏夫子宣布了四月下场的学生,胡鹏程和李延宁赫然在列。李延峰一阵激动。 李延宁嘴角轻轻上扬,给夫子作揖道他一定不负这么多年夫子的教导。 回到胡家豆腐铺,告知了大家消息,两家人都又开心又担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几个大人开始商量着做些什么准备。 胡鹏程大李延宁三岁,今年已经16岁,按这个世界的标准已经成年。他性格沉稳,温柔有耐心,是个可靠的大哥哥,对弟弟妹妹都很宠爱。 童生三年两考,他前年下场过一次,可倒在最后一场考试的骈文上。这一年他专注骈文练习,今年考上的机率很大。 “宁弟可紧张?”胡鹏程问。 李延宁摇头“紧张也改变不了什么,何须浪费情绪,不如多温习一些书。” 胡鹏程笑着摸了摸李延宁的脑袋“宁弟现在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小时候笑眼弯弯,嘴巴又甜的小可爱哪里去了?把他放出来让表哥瞧瞧。” 李延峰也凑热闹“宁弟长大了,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你要趁现在赶紧摸,不然考上童生就不能摸了。”说着跟撸猫一样揉了揉李延宁的脑袋,在李延宁阻止前转身跑开。 李延宁“……” 胡鹏程笑眯眯地说“峰弟倒是一点没变。” 李延峰小时候老实内向不爱说话。长大后,对外人的话依旧少,但跟自己的兄弟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心眼也没有。 他长得和李青松很像,才十四岁已经有一米七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这些年练得结实,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挺有气场。 李青鹤收拾完饼摊儿上的东西,朝屋里叫唤“宁儿,走吧。” “好的,爹。大表哥我回家了。” “路上小心。” 李延宁摆摆手,走向亲爹。李青鹤这些年没太大变化,只是经常皱着眉头,眉眼间有细微的纹路。叶柔常常揉着他的眉心宽慰他。 “爹,你不用太紧张,我有把握的。”李延宁早就看出来他爹的紧张,只有他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 在读书上虽然李青鹤和叶柔从来没有对他有什么要求。但他知道父母对他抱有很大期望。换句话说,当年李青鹤敢重开族谱就是对李延宁寄予厚望并抱有信心。 现在终于要下场了,他难免紧张。 “没有,爹没紧张,又不是爹去考试,” 李青鹤环着李延宁的肩膀“爹是开心,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要看到成果了。不管是什么成果,你都是爹娘的骄傲,放平心态去考,爹娘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一旁的李青松也道“宁子不怕,没啥好紧张的,大伯一家也在你身后支持你。你看你都能下场了,峰子还不知道要学到猴年马月去。” “爹,整个亲传班只有一个宁弟,你不能指望我跟宁弟一样聪明绝顶,这不现实。” “你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还不努力一点!” “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李青松父子闲聊的声音在暮春的晚风中徐徐回荡。夕阳西下,拉长了一家子的影子,李延宁想真好,无论你怎么样,都有人无条件支持你、信任你的感觉真好。 第35章 童生试 四月二十日县试,李延宁等人十八日便出发去县城。从千山村去秀越县步行要一个多时辰,若是骑骡车,半个多时辰便可到。 这几年香酥饼和香酥糕都有稳定进账,不能买食肆,便只能买田,可田也不能买了后,李青松买了一头黄牛耕种,李青鹤便买一辆骡车运送香酥饼。现在正好赶骡车送儿子和外甥赶考。 上次胡鹏程县试,也是胡瑞和李青鹤送来的,两人已有经验,一进县城先奔去离县试贡院不远的客栈投宿。 这家客栈离贡院步行一刻钟,虽不是极靠近县贡院,但胜在安静。 李延宁第一次进秀越县,好奇地到处张望。 秀越县是个大县,人口稠密,因为有一个码头,来往的商船不少,经济比较繁荣。 这里的马路比景和镇宽很多,街道更长,店铺更多,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也多,牛车、骡车、驴车、马车都有。百姓的穿着比景和镇的好很多。 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便到了客栈,他决定等考完再认真逛逛。 县试考前要先填写“亲供”即考生的样貌描述,填写姓名、年龄、籍贯和直系祖宗三代姓名,证明三代下来无犯罪,且不是商籍、冷籍等,此外要有同考的五个人互相结保,最后还要有廪生担保。 这些有魏夫子指导和担保,李延宁去县贡院排队填写案供,提交证明,都进行得很顺利。 很快,县试开始,二十日早上,李青鹤早早唤起李延宁,又将考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念念有词,生怕落下什么。 李延宁见父亲双眼下的青黑,想来他一夜未睡,守着时间叫他起床,他叹了口气,他爹真的太紧张了。 四人很快到县贡院,队伍已经排起来了。 胡鹏程道“爹,二舅,你们就送到这吧,我和宁弟自己进去。” 李延宁交代他爹“爹,你回去后先睡一觉,睡醒我就出来了,别在这里等。” “好,去吧,我们看着你们进去就走。”李青鹤点头道。 李延宁和胡鹏程去排队,很快检查到他,衙役将案供上的样貌描述看了又看,确定是本人,才让李延宁进去, 接着到了第二关检查,衙役将考篮里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连馒头都掰开检查。 最后来到第三关,即搜身检查。脱下衣物,衙役检查身上有无作弊痕迹,再仔细搜看衣物,确定没有夹层无作弊可能,才能进入考场。 如此繁琐的检查,杜绝了科考舞弊,对李延宁这样的农家子是有利的。 穿好衣服,衙役给了他一块号舍的号牌,他找到了自己的号舍,先检查了一番,见瓦片齐全,想来不会漏雨。 他放下考篮,拿出叶明调配的驱蛇粉,绕着号舍撒了一圈。再拿出抹布,将桌椅擦拭干净,免得弄脏试卷,这些都是魏夫子交代的。 最后他闭目养神,等着分发试卷。 县试考四场,隔一天考一场,要考到四月底才结束,五月中旬出结果。 太阳升高,考试正式开始,衙役在各个号舍分考卷。 拿到试卷,李延宁先看了一遍题目。县试第一场考四书文两篇,五言文韵试帖诗一首,题目多以默背为主,考察记性,这对李延宁完全不在话下。 他写完后,拿出馒头啃起来。本来李青鹤借用客栈厨房想烙香酥饼,李延宁拒绝了,香酥饼油润,手指沾了油怕影响卷面。 反正就中午一顿,填个温饱即可。吃完简陋的午餐,他又将所写的内容检查了两遍,才端正地抄写在试卷上。 太阳西沉,他举手示意交卷。衙役收完试卷,他提起考篮出了县贡院。 他是前几个交卷的人,出来时汇集了众多目光,众人都惊讶竟然有这么小的孩子来考童生。 “宁儿,爹在这里!”听到李青鹤的声音,李延宁淡定自若地走向自己的爹。 李青鹤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饿不饿?爹借客栈厨房给你炖了红烧肉,可能没你娘做的好吃,但肯定比外面的强。” “爹,我还好,就是有些渴。”李青鹤赶紧打开水壶递给儿子。 “姑父不用担心,考题不算太难,大表哥一定没问题。” 旁边一辆马车咕噜咕噜走过,听着李延宁的话,马车主人翻开车帘看过来。李延宁感受到探究的目光,可转过头看去时只有一辆走远的马车。 不一会儿,胡鹏程也出来了。神情轻松,想来是不成问题。 四人回到客栈,吃了饭,便早早睡去。 隔天凌晨,李延宁依旧很早被李青鹤唤醒,重复第一天的流程进入了号舍。这次号舍比较偏僻,房顶还长着荒草,为了保险起见,李延宁将伞放在一边备用。 还好没有派上用场。考题是写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都是练过的,做得挺顺利。 此后两场,李延宁运气都不错,没有抽到臭号,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 这几年他勤勉自律,憋着一口气想证 明自己,想为李家扬眉吐气。 魏夫子临考前曾对他说“你是我教书十几年来,见过的资质最出色也是最自律的学生,这几年该教的我都教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记住,你年纪还小,切莫贪快贪多,学问要循序渐进,融会贯通。” “夫子我知道的。” 他已经尽力了,若是不中,证明他学问不够,他再给自己三年时间,若连童生都考不上,说明他没有走科举的天赋,那他会选择换条路,光宗耀祖也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他总会寻到新出路。 终于考完县试,李青鹤却看着比李延宁还累。几人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养足精神,李延宁兴致勃勃地逛起了县城。 县城四通八达,有街有巷,有市有坊。主街道宽阔平坦,两旁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摊贩在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从生活用品到美食佳肴,应有尽有。 走在这条街道上,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物,有商人、有文人、有农人、有挎篮子采买的妇人,也有带着帷帽的姑娘。 沿着街道前行,摊贩在吆喝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茶馆里传来了说书先生的声音,让人忍不住驻足倾听。 胡鹏程见父亲对说书感兴趣,便留在茶馆听书,李延宁父子继续逛。 第36章 辣椒 父子俩此刻正逛到百里街,这里卖什么的都有,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一摊儿植物角。植物角一盆盆的花和草,让整条街都有了绿意和生机。 摊主是个年轻人,此时正跟人推销他的植物。 “跟你说了这是南方沿海的舶来品,单是种子就花了我很多钱,催芽还费了我不少功夫,我敢说整个华朝只有我这一株。” “这能开出什么来?”顾客来了兴趣。 “能长出红红长长的果实。” 红红长长的果实?难道是……李延宁假装看花,竖起耳朵继续听。 “据说,你也没见过,一盆就敢卖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哎,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你不买也别这么说啊!” 两人正争执着,一人骑着马从街道那头飞奔过来,吓得人群四散逃开,挤成一团,李青鹤赶忙将李延宁护在怀里迅速撤到墙角。 “宁儿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挤到?” “爹,我没事,不知是何人敢当街纵马?” 植物摊的摊主被挤过来的人推搡,手中那盆所谓整个华朝独一无二的盆栽啪啦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不仅是植物摊受到波及,旁边的蔬菜摊、茶摊儿都一片狼藉,行人纷纷从惊吓中晃过神来,互相扶起摔倒的人。孩童的哭声不止,人群纷纷咒骂当街纵马的那人。 有人认出来那人是陶家的少爷。陶家啊,怪不得那么目中无人。 巡逻队很快赶到,群众七嘴八舌地反映,最后巡逻队领了几个人做人证去报告县令。 李延宁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那盆摔坏的植物上。经过纵马乱市这一插曲,刚刚问价的顾客已经走了。 李延宁问“摊主,你这盆植物还有完好的吗?” “没有,就这一盆。” “卖这么贵?只催芽了一盆?” “可不是,种子贵,催芽费事啊。” “你以后还会进这种子吗?我想买种子。” “哟,这可难办了。我刚刚说这是华朝独一无二的植物还真没说谎,真就这一盆。” “为何?”李延宁不解。 摊主对着那盆植物可惜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兄弟,不是我不卖你种子,是真没种子了。这种子是南方一家海货铺的掌柜卖给我的,他当初在一个番人那看到这植物的果子红红的挺喜庆,就买了两株放店里。 “我进货的时候瞧见了觉得挺好看。可掌柜不会养,养了段时间枯死了。我便跟掌柜买了果子里的种子,想试着催催芽,结果就发了这一株。小兄弟要是想要,三两银子卖你。” 李延宁听到这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辣椒。难怪他看这株植物第一眼有些熟悉。 “可这株的根也有些烂了,三两银子买回去也不见得能活,还是算了吧。”李延宁说着摇了摇头。 摊主一听他不要也有些急了,买这种子花了五十文钱,现在这株半死不活的也卖不出去,便宜一点也有赚头,于是道“小兄弟,你要喜欢,二两银子给你。” “摊主,你当我傻啊,你说它的果子红红长长的就是红红长长?谁也没见过,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我家也不富裕,二两银子我都可以买一盆兰草了,我看你这摊上唯一的兰草也被踩了。爹,咱们去另一条街买吧。” 李延宁说着便转身想走。 “哎,小兄弟话不能说,这果子我是真没说谎,要不你觉得多少合适?” “三百文。” “三百文!这绝对不行,五百文,一分不能少了!”就算种子不值什么钱,可催芽也费事。 李延宁看向他爹,他自己带的钱都给娘亲还有其他家人买礼物了。 李青鹤难得见儿子有喜欢的东西,爽快付了钱。 临走前,李延宁问摊主“摊主贵姓?我听你话里意思是经常去南方进货?” “我姓宋,是个行商,是比较经常去南方。” “宋摊主好,我素来喜欢读游记,曾在一本游记里见过几种外藩才有的奇特的植物,比如长在地里的跟萝卜一样的植物,果实却是土黄圆润的。 “还有一种植物的果子是黄色的,长着须,剥开外皮里面是一粒粒黄色的东西。游记里写的有趣,我很是好奇,若是宋摊主有遇见,帮我带一些种子回来,感激不尽。” “真有这植物?”宋摊主也来了兴趣。 “游记里如此写,我也未曾见过,还请宋摊主多留意留意。” “行,那我帮你留意留意。” “多谢。” 父子俩拎着一盆植物回客栈。 “爹,快,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赶回去,这番椒必须赶紧种下。”此时温度适宜,还是很容易养活的。 “宁儿,这到底是什么?” “爹,这是番椒,能做调味品,味道辛辣,比茱萸好吃。”李延宁一脸兴奋,终于让他找到辣椒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番椒 。” 呃……李延宁只能打马虎眼道“我之前在书肆看书,在一本游记里看到,书里还画了图,我在摊位上便认出来了,还有我跟宋摊主说的是番薯和玉米,既然番椒是真的,那番薯和玉米也一定是真的。” 李青鹤无奈,儿子很聪明,可有时候又天真的很,到底还是个孩子。植物千千万,长得相似的何其多,宋摊主说的不一定是真的……罢了,儿子高兴就好。 父子俩收拾完东西,胡家父子也回来了,四人打道回府。 到村尾时,太阳已经西沉,姜氏和叶柔还在门外观望。见到父子俩回来,激动万分,拉着李延宁左瞧右看,直道瘦了瘦了,这几天要好好补补。 李延宁将从县城买的礼物分给大家,给几个女眷都买了木簪子,给男人们都买了鞋,给几个平辈买的小玩意儿。 李延宁也会给镇上的书肆抄书,掌柜看他字写得好,不计较他年纪小又没功名。如此李延宁偷偷攒了一些钱。 李青鹤和叶柔也不会收他的压岁钱,因此他有自己的小金库。 收到礼物的众人既说他乱花钱,又都高兴得紧。 大家在准备晚饭时,李延宁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院,挑了块地方移栽辣椒。 此后每天,李延宁都拿着纸笔记录辣椒生长情况。只有这一株,必须要开花结果,想想以后能吃到麻辣火锅、冒菜、麻辣烫、麻婆豆腐……他干劲更足了。 等县试结果的这半个月,李延宁多次和叶明上山,猎到不少野物。 一次,两人没走老路,走了条新的路,李延宁竟然发现了好几棵成熟的花椒树。满树的绿色小花,看得李延宁口水都要流出来。可以想象,等到秋季该是一片怎么样的丰收场面。 见李延宁对着花椒树满脸兴奋,叶明不解“这树的气味大,千雾山上好几个地方都有。” “什么?这么多花椒树,舅舅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不知道这树有什么用,北山和南山也有,我看也没人摘,村里老人都说这气味重怕有毒。” 李延宁无语,花椒在镇上的调料铺有卖,因可入药,医馆也有。但价格还是比较贵的。村民们没买过,自然不知道这是宝贝! 三年前,李延宁曾让叶柔买了一些花椒试着催芽种植,经过多次的失败经验总结,两年前终于种成了三棵花椒树。 李延宁日盼夜盼,现在院子里的花椒树也才长了两年,今年终于开出了零星的花,要到收获期,还得再等两三年。 现在千雾山上就有花椒,李延宁道“舅舅,咱们发财了,这就是我两年前种的那种花椒树,只不过还未长到结果期,有了这几棵花椒树,咱们就能做椒盐了!镇上的花椒调味料卖得可不便宜!” “这千雾山宝贝可真多。舅舅有眼无珠,经常看到这树也没当一回事儿。” “舅舅,你别这么说,北山和南山也有,也没见村民有摘去卖的。” 舅甥俩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家,他交代李青鹤秋天的时候要多采摘些花椒回来。 第37章 考中 很快到了五月中旬出县试的日子。李家和叶家早两天就开始紧张了。尤其是李青鹤,又挂了两个黑眼圈。李延宁都不知道他爹不仅有考前综合症,还有等成绩综合症。 五月十三日,这天李家人照例运着香酥饼去镇上卖,午时刚过,北街突然敲锣打鼓。人群一拥而上,李家和胡家估摸着是县试出结果了。 胡瑞正想去看看,一支报喜的官差便来到胡家豆腐铺询问“请问这里是景和镇学子胡鹏程胡公子的住所吗?” 冲击力有些大,胡瑞和李青梅都愣住了,还是胡鹏程自己出来作揖道“是,在下正是胡鹏程。” “恭喜胡公子获得此次县试第五名。这是捷报和县令大人的闻喜宴请帖,请公子收下。” “多谢。”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恭贺声,胡瑞激动得不能自已,李青梅早已泪流满面。 胡鹏程自是高兴,可表面上稳住了。他想到了李延宁,遂问“敢问官差,景和镇还有其他考上的童生吗?” “有啊,景和镇这次就考中了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千山村的李延宁,他还是本次县试的案首,报喜的官差已经去他家报喜了。” “你说的是真的?宁儿考中了?娘子,快掐我一下,他是不是说宁儿考中了?”李青鹤激动得絮絮叨叨,无与伦比。 叶柔也喜极而泣“是的,相公,宁儿中了,中了。” 左邻右舍再次道贺。胡瑞高兴地开始撒喜钱。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二舅舅,二舅妈,你们赶快回去,报喜的官差这会儿估计快到千山村了。”胡鹏程催促。 “对,对,鹏程说的对,我们这就回去。”夫妻俩连摊子都不要了,连忙跑回去。 人群中已经有人到东市跟李青松夫妇道喜。 两人一听侄儿考上了,都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剩下的香酥饼都直接分给道喜的人,飞速收拾了摊子狂奔回去。 此时李延宁还在院子里给辣椒苗施肥,经过半个月的悉心照料,辣椒苗终于活了,长得郁郁葱葱,很有生机。 突然他听到了犬吠声,立马跑来前院查看,是一支报喜队伍,李延宁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是他想的那样吗? 队伍到李延宁家停下,李延宁出门迎接。 “敢问此处是千山村千雾山下李延宁学子的住所吗?” 李延宁作揖“在下就是李延宁。” “恭喜李公子,高中此次县试案首。这是捷报和闻喜宴请帖请收好。” 案首?那就是第一名!他不仅考中了还是第一名!内心一阵激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叶明、姜氏、柳芸还有李延兰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听到延宁中了,四人欣喜若狂,姜氏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村尾一向偏静,这会儿热闹非凡,跟着报喜官差一同到来的村民纷纷道喜。 李青鹤和叶柔也赶回来了,叶柔抱着李延宁又是一阵痛哭。儿子这些年的努力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此刻又欣喜又骄傲。 李青鹤接过官差手中的捷报和请帖,又是一阵道谢,给了官差一些碎银子,官差立即眉开眼笑,道贺的话一箩筐地说。 叶明也向道贺的村民撒了些喜钱。 李延宁考中童生且还是案首的消息不仅千山村在讨论,整个镇子乃至秀越县的人都议论纷纷。茶馆里一些人还在谈论。 “真没想到,李延宁十三岁就考中童生!” “十三岁,该是年纪最小的童生了吧。” “人家还是案首!案首知道是什么吗?是县试第一名!十三岁的童生或许有,十三岁的案首,我敢说整个秀越县就此一个!” “哇!”人群一阵惊呼。 景和镇胡家豆腐铺门前更是热闹,李青梅笑得合不拢嘴,儿子和侄儿都中了,侄儿还是第一名!她现在睡觉做梦都能笑醒。 千雾山下的李家众人经过消化后,倒没那么失态了。李青鹤准备将捷报裱起来挂在厅堂,让人一进来就能看到。 不一会儿,村长和里长也来道贺。村长也高兴,这是他们村的第一个案首! 村长提议要办筵席,李青鹤借此提出办筵席前要祭祖,但是他们重开族谱,便希望将他娘的坟迁出李姓祖坟。以后李延宁要是还能高中才有祖可祭。 村长也知道村里李家这几年不让兄弟俩给娘亲迁坟和祭拜。原本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李延宁十三岁中县试案首,这在整个秀越县都是第一人,那中秀才、中举人甚至更高的也不是没可能。 “是,十三岁中县试案首是该告慰先祖,我这就跟李族长商量一下,选个吉日迁坟。” “多谢村长。” 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李大庆沉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张氏生气地说着酸话“案首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家青榆还是秀才呢,明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这一考中我就是举人娘了!那个瘦猴子现在运气好,长大了可不一定。 ” “住嘴!都是你这个婆娘教唆我们分了家,最后还分了族谱,不然现在我们家就有一个童生一个秀才!” “你现在怨我了,当初怎么不反对,我做什么不是你默许的?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李家!” 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李族长家也闷闷不乐。尤其村长来谈迁坟的事,更让他郁结。 第38章 冒青烟 因为五日后李延宁要去县里参加闻喜宴,迁坟和办酒席要尽快。 李青鹤特地请了邻县有名的风水先生来迁坟。算了三天后是吉日,决定这天正式迁坟。整个李家忙碌起来,请了好些大娘、婶子还有汉子帮忙。 三日后是阴天,李家早已做好迁坟准备,李青梅夫妇带着两个儿子一大早赶来。 众人到了姚凤花坟前,风水先生让李家人摆供台,放祭品,点白烛,燃纸钱,待他将迁坟吉词诵读完,全家拿着香叩首三次后礼成。 李青松作为长子亲自动手挖坟头第一锹土。接着李青鹤、李延宁和李延峰一起挖坟。 待挖出棺材,风水先生用黑色的旱布遮阳蒙穴,盖住棺椁。再由几个壮汉抬棺去千雾山上入土为安。 李青鹤兄弟最后选择了千雾山作为娘亲的新坟地。 千雾山雾气多,道路难行,新坟只选在入山一刻钟路程的地方。 李家兄弟早就将此处的树和草处理干净,留下一块空地。几个汉子开挖,人多一会儿就挖好。 移入棺材,李青松再次撒上第一锹土。其他汉子一起填土将棺椁覆盖。李青鹤和李青松亲手为娘亲立碑,这墓碑上的字是李延宁亲手写的。 千雾山上水汽足,这会儿天有些阴沉。李延宁祈祷,千万别下雨,不然回程道路更难行,还好只剩最后一个流程了。 风水先生再次摆供台,放祭品,这次祭品更多,有鸡有鸭还有一个猪头,干果零食也有,甚至还有一盘香酥饼。 唱完吉词,全家齐叩拜后,分男丁女眷按辈分轮流叩拜插香。 李延宁是男丁辈分最小的,他最后一个叩拜。刚跪到蒲团上,下起了几滴雨水。三叩首后,雨滴更多了,他赶紧起身插香,然而香刚插入香炉中,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 从众人所站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姚凤花的坟墓上竟然有一股青烟缭绕,缓缓升起。不仅如此,新坟空地边缘也冒出了青烟,袅袅升腾,很快消失不见。 这神迹一般的现象让众人震惊不已,连风水先生都瞪大了眼睛直呼“这是祖坟冒青烟,祖宗显灵了,李家有大福,后代子孙必定大有出息!” 他来之前就知道李延宁是本县年纪最小的童生,此刻看向李延宁的眼神都冒着精光“你叩首时祖坟冒青烟,这必定是祖母保佑你以后能青云直上!” 风水先生的一番话,让人群更加骚动。 李家人都激动不已,纷纷跪地叩拜娘亲。 李延宁无语极了,这块地是他和李青鹤选的。大家除草后,还在空地边缘撒了叶明特制的药粉驱蛇,可药粉不够,再配来不及。 今天一大早,李延宁便和父亲将家里剩下的一些生石灰带上山撒在空地周围。 夏季虫蛇多,要是迁坟途中有人被蛇咬伤,这就严重了,他们一路上撒了不少生石灰。 生石灰遇水会加热冒烟,刚刚的小雨让生石灰冒了烟,明明是一个科学现象,被古代人说成是祖坟冒青烟,实在让他无语凝噎。 本想解释一下,结果李青鹤一把拉住李延宁,让他跪地叩首,多尽孝心。 李延宁刚跪下,侧身偷偷低声问李青鹤“爹,你是知道为什么冒烟吧?” 李青鹤难掩激动“知道又怎么样?只有你拜娘时才下雨,你拜完雨就停了,这就是娘亲的意思!” 李延宁“……” 他发现不仅李家人,连风水先生和村民们都深信不疑。 他被李青鹤拉着再次叩首。风水先生又是一大段祝词祷告。 村民们对他的态度更恭敬了。这些村民里有李伟带头的几个李姓族人,他们是来监督李家,以防李家做什么邪门歪道坏李姓祖坟风水。其他都是一些外姓村民。 好像解释也没用了,那就不解释了,李延宁叹口气,默认了祖坟冒青烟。 众人从山上下来,酒席开始。 上次叶明成亲时的酒席让千山村的村民惦念了许久。上次没吃成的人只听别人念叨如何好吃,这次终于吃上了,果然不负众望。 先上的是凉菜,清新爽口的凉菜让人食欲大增。接着热菜陆续上桌,除了红烧肉、酸菜鸡、糖醋鱼、醉鸭等上次大家念念不忘的热菜外,还有粉蒸排骨、京酱肉丝、油炸春卷、更有红烧兔肉、爆炒野鸡等野物…… 最后还有红豆糯米团和芝麻糖甜点。 众人吃得满嘴留香,心满意足,道贺祝福的话更是不要钱地说,把李延宁夸得只应天上有。听得李延宁尴尬不已,以茶代酒敬完赶紧走人。 李青鹤和李青松倒是听得周身舒畅,被灌得醉醺醺。 童生只是科举的第一步,接下来必须更认真才行。看到家人为他骄傲自豪、欣喜若狂的神情,他很高兴,以后也尽力不让家人们失望。 五日后,李延宁和胡鹏程一同去了县里参加县令大人举办的闻喜宴。 李延宁和胡鹏程第一次来县衙,都有些拘谨。两人刚被领进来入座,不一会 儿又进来几个童生,年龄在十五六岁到三四十岁不等。 李延宁年纪最小,个子也矮,还唇红齿白的特引人注目。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放在他身上。 一个十八九岁的童生走来作揖问“敢问阁下是否是李延宁?” 李延宁起身回礼“在下正是李延宁,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林志义。听闻本次县试案首年仅十三岁,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 “林公子获奖了,在下运气较好,幸得县令赏识。” “小友不必过谦,你的文章张贴出来时,我曾拜读过,字迹工整大方,笔力遒劲,不知的还以为是哪位年岁较长的人写的。文章也好,字句格律严谨,言之有物。” “谢兄台抬爱。在下年纪还小,还得跟各位前辈学习。” 其他人都纷纷客气。这时门外又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十五六的年岁,面若冠玉,缓步走进来,有人认出他来,过来打招呼。 “顾公子来了,恭喜恭喜。” 其他相识的童生纷纷围了上去。 “他就是顾淮谨?” “对,秀越县顾家的嫡孙。听说原本有拿案首的希望,没想到让千山村的李延宁拔得头筹。”有人解释,说着还朝他看了过来。 李延宁“……” 李延宁还在想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县令先到来了,闻喜宴开始。 李延宁跟着众人一起作揖“参见大人。” 第39章 闻喜宴 县令姓方,四十出头,双眼有神,蓄着胡须,一派文人风骨。 李延宁从这些年方县令的所作所为中看得出,这是一个为民做事的大人。 任职期间,各个乡镇治安管理非常好,还发动群众修了路,否则他们村来县城的时间会更长,路也不会那么平坦。他虽然加收了商税,但加的不过分,还免除了农民不必要的苛捐杂税。 “免礼,各位小友请坐,今日是给各位小友办的闻喜宴,恭喜诸位从现今起皆是有功名之人。老夫敬诸位一杯。” 李延宁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路漫漫其修远兮,诸位切莫荒废光阴,当勤耕不辍,精业笃行。三年后考中秀才,为我秀越县的文风再添一笔。” “我等一定尽力。”众人道。 方县令环视了一圈在座的童生,好三位十来岁的少年,便问“哪位是李延宁小友?” 李延宁出列,行礼“学生李延宁拜见大人。” “免礼。” 方县令打量着李延宁,随后哈哈大笑“尔等的县试卷子皆糊名,你那一手字让老夫误以为是哪个老生,没想到定了第一名后竟发现是个十三岁的小儿。我县有如此人才实乃意外之喜。” “多谢县令赏识,学生当秉心克慎,奉植唯勤。” “如此甚好,进了县学当更用功勤勉。” 接着方县令又点了几个人问话,尤其与顾淮谨谈的最久。 最后称公务繁忙先行告退,留各位童生继续吃席。 李延宁虽然是县试案首,但众人的重心依然在顾淮谨身上。李延宁也听了一耳朵,知道顾家是秀越县的世家,顾淮谨的太爷爷在前朝官至三品,后来据说因为前朝**,辞官回乡。 现在顾淮谨的父亲是五品京官。李延宁腹诽,老子在京州当官,儿子在县城读书,怎么不带在身边教导呢?怎么说京州的师资力量也会比县学好吧?李延宁好奇地想。 别人不理他,他现在倒乐得轻松,和胡鹏程好好品尝了一番县衙的厨娘厨艺,嗯……一般,还没有他娘和伯母做的好吃。看来以后来县城开食肆绝对能赚。 李延宁吃着吃着,总感觉有一股探究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可他环顾四周时又没发现。 算了,感觉目光主人也没什么恶意的样子,遂又塞了口点心。 嗯,点心还可以,清甜不腻。 闻喜宴结束,众人互相道别。李延宁也跟顾淮谨道了句别,顾淮谨面色平淡地点头。 李延宁也不热脸贴冷屁股,跟胡鹏程一道出了县衙。 回到家,李延宁跟家人分享了闻喜宴上的事,重点说了县衙厨娘的厨艺还没有叶柔和杨芳华的好吃,建议把香酥饼的生意也拿到县城去买。 李青鹤也正有此意。他每天都要送李延宁和胡鹏程来往县城上下学,运一些香酥饼去卖不成问题。 今天是去县学报到的日子,李青鹤早早地将两人送到县学里。在县学管事的带领下交了三两银子的学费,领了书籍,又去参观了一圈县学。 县学环境幽静,院子里有孔子神像,四面抄手游廊,两侧种了翠竹,有石山点缀,石径曲折,有种古朴典雅之感。 县学分两个部分,前院是童生学堂,一般县试前五名有入学资格,学费三两银子。 若不在前五名,家长愿意花钱买个名额也可以,但买的前提条件必须是童生或者至少也得上了副榜,不是童生再有钱也进不来县学。 后院就是想要考举人的秀才学堂。院试时考中了就是秀才,院试前五名同样有资格入府学进学。 不是前五想进府学就必须参加一年一度的入学考试,考中了可入学。而入不了府学的秀才都会在县学继续努力。 县学也分甲班和乙班,甲班是优秀班,乙班是基础班。这里每月一次月考,一年后十二次月考成绩都名列前茅者可入甲班,甲班时常能得到县里教谕的亲自指导,还有机会得到县令的指导。 县里除了科举考试的内容外,也有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的教导。李延宁决定以后这些也得来学一学,有备无患。 再往后是学生宿舍和食堂。因为李延宁和胡鹏程并不住宿,所以县学的宿舍便没去看,直接参观了县学的食堂。 县学每天辰时开始早诵,接着夫子讲课,申时散学。每月逢五休沐,一月只休三天。有要事可以跟夫子请假,不影响学习,夫子都会批准。 了解了整个县学的环境和制度后,两人正式入学。 李延宁和胡鹏程去学堂,李青鹤赶着骡车去南城,那里有一个码头,每天都有船只经过,人流量不错。 李青鹤的选择没错,等到午时,工人们见香酥饼是新玩意儿,又有油水,都愿意买一两个尝尝。午时过后,香酥饼也销售一空。 李青鹤顺道去牙行了解县城商铺的租赁情况。县城的租赁普遍比镇上贵,人流量多,繁华地方的商铺有钱都买不到,大多是富商地主的财产。看 了几间铺子都不太合适,只能先去接两个孩子散学。 回到家后,李青鹤跟李延宁提了租赁的情况。他其实想在镇上租一套前面铺面后面居住的商铺,这样两个孩子就不用每天早起赶路,他和叶柔可以边做生意边照顾他们。 可这样的铺面普遍贵,偏僻一些的地方人流量太少,他们香酥饼靠薄利多销,不划算。人流量多的地方,租金又太贵。 李延宁道“爹,你可知那日当街纵马的人是谁?” 李青鹤摇头。 “那日我曾听旁人提起这人是陶家少爷。我留了个心眼,刚刚等你时去茶肆跟人打听了一番。 “那位嚣张跋扈的陶家少爷,是县里最有钱也是最有势力的富商陶老板的嫡子。陶老板的胞妹是府城通判之妻。而景和镇的陶员外是陶老板的旁支兄弟。听闻陶员外的女婿经常出入陶老板家” 陶员外的女婿不就是李青榆! 李青鹤沉默了,就算租了食肆,也难逃被李青榆和陶家刁难的命运。 “爹,我有个主意,就是冒险了些,若是能成,李青榆和陶家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老李家也不敢再来我们家放肆。”李延宁拿出了一张图纸。 “宁儿这是何意?”李青鹤问。 第40章 脱谷机 李延宁未启蒙时就在画脚踏式脱谷机设计图,他前世在农村出差时曾见过这种脱谷机,知道大致的工作原理是一回事,可把它做出来是另一回事。 小时候他有时间会自己动手做。可他启蒙后更忙碌了,只能将其搁置。 直到三年前,老李家和陶家厚颜无耻地霸占他家的原版衣柜,他才又重拾起来。与李青鹤说了脱谷机的工作原理,父子俩一有时间就动手实验,反复琢磨和实验后终于在去年夏天做出了一台脚踏式脱谷机。 等到秋收,李青鹤和李青松摸黑将脱谷机抬到田里,一人收割,一人脱谷,脱谷的效果和效率都让身为农民的兄弟俩激动得血脉贲张。 有了这台脱谷机农民收割稻谷时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气,少花多少时间。李青鹤想多造一些来卖,被李延宁制止了。 只要卖出去,工匠将脱谷机和衣柜一样一拆,再重新组装就能知道原理,花点时间琢磨下就能仿照。这并没有什么核心技术,模仿很容易。 脱谷机是利民惠民的发明,就是让李延宁父子公开图纸,他们也愿意。可一想到脱谷机一旦生产,可能农民还没享受到,先给李青榆和陶家做了嫁衣,成为他们圈钱的工具,李青鹤和李延宁就恨得牙痒痒。 脱谷机要生产,但还不到时候。 知道脱谷机有用,这一年来,李青鹤一有空就会做,仓库已经堆满了。每次父子俩看到这些脱谷机都会叹气,觉得惭愧,明明这么有用的东西现在却只能堆放在仓库落灰。 此时李延宁决定让这些脱谷机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李延宁将他的计划说出,李青鹤听后愣神了许久,之后心底涌现出一种男人都会有的冒险热血之感。 李延宁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爹同意了“爹,这个计划很冒险,可以说是一次豪赌,你把娘叫进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叶柔一听父子俩的打算,红了眼圈,却没有反对,她看得出来,李青鹤自己想去“圳州那么远,不能去近一些的地方吗?” “娘,圳州、江州、邛州都是华朝的粮仓,这三州的稻谷能做到一年两熟,邛州甚至能一年三熟,脱谷机是他们所需要的农具。” 若能在脱谷机仿照物出现前先制作一批抢占市场,必定能大赚一笔。不过脱谷机是农具,购买对象是农民,不宜卖太贵。 应薄利多销,让脱谷机走进千家万户,惠及农民,绝不能成为商户圈钱的工具。有了他们第一批脱谷机的定价,第二批、第三批仿品大量出现时也不能漫天高价了。 叶柔都明白,只是不放心相公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小时候逃难过,知道旅途跋涉的艰难。但她还是支持相公和儿子。 第二天李延宁去县学的藏书馆临摹了三个州的舆地图。这时候的舆地图都只有简单的州府划分和民用官道。又借了三个地方的游记和风俗志来看。 他早在魏夫子那里就见过这个世界的舆图,知道悠州与锦州、圳州有接壤。锦州的气候地形与悠州最相近。圳州地域广袤,且气候湿润,种植业发达。 江州与锦州和圳州接壤。江州平原和河流都多,不仅是粮仓还是丝织品的发源地,水运发达阡陌纵横,商业繁茂,可谓是南方最富有的一个州。 圳州往下是邛州,往东是南州。南州靠海,地形多山地和丘陵,盛产茶叶。稻谷产量没有其他三州多,但海产品和海货资源丰富。 邛州在最华朝最南端,离悠州最远,民风也最彪悍。 李延宁看了游记和风俗志,决定让李青鹤去圳州,不仅因为它离悠州近些,主要还能以该地为中心,往其他三州扩散。 晚上,李延宁一到家,叶明就来找他们。原来他听了叶柔的担忧后决定和李青鹤一起去,他有些拳脚功夫,两人好有个照应。在古代出远门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虽然现在国泰民安,但一些地区山匪依旧还有。 “舅舅,我不会只让爹一个人去的。我想去府城聘请两个武功好的镖师护送爹。爹是行商,两个镖师作为爹的管事,运些我们这的山货,三人一起上路。来回都和府城的商队一起,人多安全。到了当地后,爹再按我说的这样做……” 李青鹤、叶明、叶柔听后,看向李延宁的眼睛都冒着精光。 “爹,我说的是计划,但现实情况还需要你到当地了解之后再做打算,灵活处理。总之,你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这次去也不求赚什么大钱,主要是把当地的情况给摸熟,把脱谷机的名声打出去,顺道跟那边的商人搭上线,以后兴许有用。” 听了李延宁的计划,李青鹤和叶明都有一种儿子(外甥)在下一盘大棋的感觉,不愧是十三岁的童生,果然是家族的希望。 叶明沉思了一会儿后道“宁子的计划很周全,我觉得我可以去江州试试。江州是我姥姥的故乡,逃难后,她和亲哥哥走散,那边兴许还有姥姥的亲人,我可以顺道打探一番。” “明子,你不必去冒险,留在家中帮我照看妻儿。” “舅舅……” “明儿……” 李延宁和叶柔还想再说什么,叶明抬手制止了“说实话,就当我自私,我其实很想出去走走闯闯。我爹是镖师,从小听他说着走南闯北的故事长大,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一番小小的村庄中,男儿志在四方,有此机会,我不想错过。” 对于父亲和舅舅的出行,李延宁其实更担心亲爹李青鹤,因为他爹虽然稳重聪明但也淳朴善良,待人真诚,他担心他爹不是那些商场老油条的对手。 对舅舅他是不担心的,舅舅不仅聪明细心、胆大冷静、身手好、对危险警觉性高,骨子里还有一种勇于冒险的精神,无人敢上的千雾山他如入无人之地,加上必要的狠绝,是个做行商的料。 “舅舅,你回去跟姥姥还有舅母商量一下,若是她们同意,我支持你。” 柳芸三年前又给叶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名为叶弘远。大儿子叶弘轩已经六岁,今年送去启蒙,调皮捣蛋得很,谁的话都不爱听,只听李延宁的。 李延宁其实也很想到各个州去看看,只是他还不能走。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读书。三人又跟李青松商量了下,李青松微微思索了会儿后也同意弟弟出这趟远门。 田里的麦子都留着磨细面后,香酥饼的赚头更多,除了第一年买了几亩水田和一辆骡车花了些钱,这几年供孩子读书又花用了一些,其他地方花用不多,三家都将所赚银钱攒起来。 李延宁提议这次不再合作分成,而且各家自负盈亏。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李青鹤和叶明这次又是前去陌生的地方打开商路,能否盈利,盈利多少都是未知数。 大家根据自家情况谨慎投资。 李青鹤决定拿四百五十两做本金,叶明家决定带四百两去江州。这些钱几乎掏尽了两家的家底,说是一次豪赌也不为过。 身为泥腿子的李青鹤其实压力很大,他信任儿子,觉得此事能成,但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在知道叶明也要去江州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能拖儿子后腿的决心。 李延宁建议李青松除了秀越县的市场,可以去东临府试试,于是李青松也拿三百两去东临府闯一闯。弟弟和叶明都敢信任侄儿前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买卖,他去个东临府怕什么? 叶柔和柳芸到县里给两人做了两身衣裳,是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绸缎,两人试穿时浑身不自在,扭动的跟麻花一样,被家人一顿调笑。 第41章 永东府 做好了准备,五月底两人先出发去东临府。临行前,李延宁再三交代,注意安全,宁愿毫无所获也要平安归来。 华朝除了减少粮税,与民生息,目前为止也没有过多打压商贸的发展,州府之间往来的行商不少。 东临府的商贸繁华,行商也多,李青鹤和叶明很快找到了最快出发去圳州和江州的商队。又去镖局雇佣镖师,因为跟着商队来回,想着比较安全,各自都只雇了一个镖师来扮演管事。 李青鹤这边又是坐船又是马车,走了半个月才到圳州的府城——永东府。一路除了奔波了些倒也安全,没有遇到山匪水盗的拦截。 永东府作为圳州的治所,相当于现代的行政中心,城门修建得巍峨高耸,庄严肃穆。等候进出城门的商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商业繁茂,这是一座富饶的府城。 李青鹤随商队进了内城。内城主道路宽阔,够好几辆马车并排齐驱,商铺林立,繁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 每天都有许多人在这里穿梭,做买卖的、游玩的、求学的……熙熙攘攘,无比的热闹。 李青鹤入城后,与其他的商队一起住在同一家客栈,存放行李后,按李延宁的计划安排,先去牙行看房。 他看了一天,终于在外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房子。院子不大,但房间多,能存放的东西就多,且离城门近,进出方便。安顿好后,他立马给家人写信报平安。 李青鹤雇佣的镖师姓陈,名陈勇,经常来往悠州东临府和圳州永东府这条路,对永东府的道路比较熟悉。 在陈勇的带领下,李青鹤连续五天都混迹在不同街道的茶馆、茶摊儿、酒馆、客栈等地方,专门打听永州府城以及附近县城、村镇的情况。 李青鹤为人稳重,态度亲和,待人也真诚,打听这些消息不在话下。 喝茶喝到吐,最后连哪个村的木匠手艺好,哪个村的民风最淳朴,哪个村的刁民多,哪个村的产粮高…… 城里的大户有哪些,有几个士族大家族,富商有多少个,哪个富商实力最强,哪个老板最讲诚信,哪个乡绅最仁德,府城有钱人最喜欢什么…… 当地的百姓种植什么,盛产什么,特色食物是什么…… 用了五天时间,才将李延宁列的问题摸索清楚。虽然不一定准确,但对当地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有些地方得自己亲自再去查看一番。 此时李青鹤不免庆幸,还好这几年儿子一直让家人认字写字,他现在认识大部分的字,虽然写的不好看,但起码能看得懂。 按儿子的要求,他每天把从永东府这里打听到的消息和所见所闻写在纸上,以后带回去给儿子看,儿子说这对他写策论有帮助。他一听对读书有帮助,每次都写得很认真。 此后一段时间,李青鹤租了一辆马车,来往于府城附近的村落,找手艺好的木匠订脱谷机的各个零件。 李延宁将脱谷机分成五个部分,机架、脱谷桶、脱粒器、驱动轴承和踩脚连杆,又找了铁器铺订了很多铁筛子。 拟了数十份契约,将脱谷机的各个部分分包出去,一人负责一个部分,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时间到了李青鹤将各个零件运回出租房里重新组装起来,便能提高效率。 李青鹤要求木匠严格按照图纸尺寸制作,不得擅自更改,双方签定的契约里写明不按要求做的、质量不合格的全都不要,按件给木匠算钱,所以收上来的质量都很高。 木匠做得熟练了,不仅效率高,品质也能保持在稳定水平。 悬挂式衣柜、梳妆台桌椅以及妆奁盒子都按这样的方法分包出去。 留在出租屋里的李青鹤也没闲着,他先把从家里运过来的山货拿去卖,没想到这些山货还挺受欢迎,很快卖完,又是一笔进账。 他又到附近的木材商那里买了一些好木材,运回来自己做家具。 六月底,攒了一个月卖香酥饼的利润后,李青松也买了一辆骡车,按李延宁的要求与各个村落的木匠签订脱谷机的零件契约。 七月中旬,李青松运回第一批零件,和李延峰两人一有时间就组装起来。 此时,李延宁也在筹谋如何见到县令,童生的身份还是不够。 终于,八月初县令来县学给秀才讲学。他们这些童生也被允许去听。李延宁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日必须见到县令。 可惜讲完学,方县令身边围绕着一堆秀才等着请教学问。李延宁一个童生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另辟蹊径,与胡鹏程守在方县令的马车附近。 等方县令出现,正要上车时,李延宁跑出来拜见。 “方大人,在下李延宁。有一件利民惠民的农具想要进献给方大人。实在是时间紧急,迫不得已才以此方法拜见大人,望大人赎罪。” 方县令对李延宁印象挺深刻,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是何农具?” 与方县令一同出来的还有教谕、学堂夫子和许多学生,听李延宁斗胆拦县令马车是为献农具,都有些好 奇。 胡鹏程见李延宁拦车成功,立马跑去通知李青松,两人将脱谷机搬过来。 “方大人,这就是我说的农具,是一台脚踏式脱谷机,只要脚踩踏板,谷桶里的滚轮就会转动,将稻谷放在滚轮上,这里的铁筛子就会将稻谷脱离下来,非常便利,连孩童都可以操作。” 方大人惊奇“哦,真能脱谷?” “自然,现在稻谷还未成熟,但已经挂穗,我让大伯在自家田里割了一把,请看。” 李延宁操作,很快稻秆和稻谷就分离了。 方县令看得认真,若有所思,最后道“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收割稻谷了,你这台先留在县衙,待验证真有这么好的效果,本官一定大力推行,惠及百姓。” “多谢大人。”李延宁不免有些失望,他还是心急了一些。他的计划是想依靠脱谷机得到县令的嘉奖,要是能赐一块牌匾的话,脱谷机就是千雾山下李家的独创。 秋收售卖时老李家和陶家想抢也得掂量一下。如此在县令这里也算挂了美名,他家在县城也能好过一些。现在只能等秋收了,他对脱谷机有信心。 方县令带着脱谷机回到县衙,立马让管家从田里割了几把稻谷来,亲自上手脱谷,果真不假,确实快捷省力。 方县令来回走动,他知道这个脱谷机对农民的意义。朝廷重视农桑,也重视农具改革,这脱谷机有这么好的效果,确实是一件利民惠民的农具。 若是上报朝廷,也算他的政绩之一,如此无门无路的他两年后或许升迁有望。他要先报告上峰还是直接上奏皇帝?越过上级直接报告肯定会得罪上峰。 方县令没有靠山,这些年他政绩不错,却因不会巴结上峰,每年考评都比不过有靠山或者会溜须拍马的官员。若是上报上级后又被抢了功劳…… 方大人面色微沉,思来想去一夜,决定赌一把大的。 第二天方县令叫来管家“去学堂把李延宁叫来。” 这会儿,李延宁刚散学,和胡鹏程正要走出学堂,方县令的管家匆匆赶来请他去县衙,县令大人有请。 李延宁被县令管家恭敬请走的一幕,不少散学的童生和秀才都看到了。顾淮谨亦看到了,他身旁的一个童生道“这李延宁可真会投机取巧,不知哪儿弄来了个什么脱谷机就得了县令大人青睐。” 有人不屑道“汲汲营营之辈罢了。” 有人不耻道“用奇淫巧术溜须拍马,简直为读书人之耻。” 顾淮谨看了眼身边的几人,眼神冷淡,不发表任何看法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知道他冷淡的性子,不再多说。 第42章 成了 李延宁一路都在思索方县令的意思,思来想去总归不会是坏事,便淡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县衙后,方县令在书房接见了李延宁。 “延宁小友,将你叫来是想了解下这脱谷机的情况,昨日繁忙,人多眼杂来不及细问。” 李延宁暗道,果然! “方大人请问,学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县令捋了捋胡子,微笑道“你不用紧张,咱们就是闲聊。这脱谷机是何人所创?” “回方大人,是学生的主意,学生从小见家父和大伯在田中辛劳耕种,每到秋收摔打稻谷更是累得直不起腰来。每次看到我都忍不住想如果有一个能轻松让稻谷脱粒的东西,家父和大伯也能轻松一些。 “于是学生花了数年时间琢磨出了图纸,家父会木活,他帮助学生将脱谷机造了出来。试验之后,效果很好,学生知道方县令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若是能将此物推广,农民必定更省心省力,昨日便斗胆拦住了大人,向大人进献。” 方县令点点头夸赞“不想你竟有如此巧思,小小年纪能感怀父伯,还能心怀百姓,是我秀越县之福。脱谷机如此好物不仅要惠及我秀越县百姓,更应该造福天下的百姓才是。我会将此台脱谷机送往朝廷,并如实向皇上禀报。” 李延宁欣喜万分,按下内心的激动,朝方大人作揖“多谢方大人,学生这就回去将脱谷机图纸一并交给大人,让脱谷机真正造福百姓。” “如此甚好。” 拜别方县令,李延宁马不停蹄赶回去绘制图纸。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延宁原本只想得到县令的嘉奖,不想方县令居然真会如实上奏朝廷。 他不是没想过也许方大人会上奏,可觉得希望不大,就是上奏大概率也是为自己揽功劳,不会提及他。但现在方县令愿意如实上报,不管朝廷如何反应,方县令必定会嘉奖,这就够了! 江州离悠州甚远,但是江州水运发达,叶明跟随商队,在陆地走了五天后,乘坐大船一路顺风而下,六月中旬也到了江州。 在江州府城打听了一番后,决定将脱谷机生意放到平原更多的北面来做。他按李延宁的交代,和木匠签契约做脱谷机和家具的各部分零件。 之后,他靠着便捷快速的水运交通将江州各府逛了个大概,了解各府城的特色,游记写了一大堆,准备带回去给家人开开眼界。 还去姥姥的老家打听了一番,四十几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丝毫没有线索,只得先放弃忙正事。 七月底,李青鹤这边第一批脱谷机和家具已经做好。可脱谷机还不到上场的时候,他带来的钱已经捉襟见肘了,只能先卖掉一些家具换些钱。 此刻,李青鹤站在一家木具铺门前,这家是林家的商铺,林姓在当地不是什么大姓,但林老板在民间素有美名,此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也比较讲诚信。 进门后,伙计过来招待“客官有什么需要?” 李青鹤并没有跟人谈生意的经验,还好李延宁出发前给他和叶明培训了礼仪以及谈判技巧。 这时候他按耐住自己紧张的心情道“不知掌柜是否在?我这里有一批制作精美的家具,想让你们掌柜掌掌眼。 伙计一听不是来买东西还是来卖东西的顿时没了兴趣“掌柜的忙得很,这会儿没在,您自便。” 李青鹤只能将带来的妆奁盒拿出来“掌柜不在,不如你来看看。” 伙计见到妆奁盒,瞪大了眼睛,妆奁盒是屏风形状,台座上安五扇屏,每屏上横梁挑出,并雕饰有精美的花纹。 使用时,将铜镜斜倚在屏风上,镜台为平面,四周有围栏,可承放梳妆用品。下部矮柜为对门开,内可贮藏物品,也有暗格。柜门有精致的铜饰件,甚至还带有清香。不说女子,他看得也喜欢。 伙计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一位贵客,连忙赔笑道歉“不知贵客如何称呼?小的有眼无珠,这就去看看掌柜回来了没有。您先坐下歇歇脚,喝杯茶润润桑。” “在下姓李,劳烦伙计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出来,两人一番客套后,掌柜直奔主题“不知李老板要怎么卖?” “实不相瞒,这妆奁盒是我儿子别出心裁的设计,用的木材也是好料,为了让女儿家更喜欢,我还用花香熏过,林掌柜也看得出来这是好货。” “瞧着是不错。” 李青鹤在卖妆奁盒前也先去各个店铺逛过,了解了下行情,妆奁盒依据木料好坏、图案精美度来分价格。在秀越县卖的是三屏式妆奁盒,现在他设计成五屏式,造型更加独特精美,让人眼前一亮,首饰格间合理安排,能区分用途。主要是永东府地平山少,木材贵,所以卖贵点合理。 “一个四两。” 林掌柜想木料是好料,一个四两没有贵到离谱的程度,倒不是没有赚头,只是做买卖难免要讲讲价“这价格有些贵了,能否再便宜一点。” “这是实诚价了,既然林掌柜不要,那在下打扰了,告辞。” “哎~李老板再商量商量。” “林掌柜不若买两个试着卖看看。要是能卖得好,你再到外城大百街七十四号找我。” 李青鹤可还记得这妆奁盒在景和镇和秀越县的受欢迎程度,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李青鹤所料不错,两个妆奁盒很快被林掌柜高价售卖出去。 这日是永东府同知郭大人家的千金郭小姐的及笄宴,宴请了永东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女眷来观礼。 宴会前,这些如花似玉的女眷在郭小姐的带领下参观郭府内宅。后宅的庭院有池林水榭,风景优美,可对于见惯这些的女眷来说没什么看头。 小姐们来到郭小姐的院子里赏花,郭小姐忍不住炫耀起他表哥送他的礼物——屏风妆奁盒。 “哇~好生精致的妆奁盒,真好看。”通判家的嫡女道。 “郭妹妹这是何处所得?我整日逛街都不见得有这等好物。”府都督的千金也讶异。 “是呀是呀,我等也不曾见过。”其他一些低阶官员和富商的女眷也附和。 郭小姐得意道“这是我表哥从林家木具铺买的,掌柜的说是悠州来的新鲜物品,目前整个圳州只有这一件。” “哇,郭姐姐真是好福气,有个时时记挂自己的表哥,我等可都没有呢。” 郭小姐得意地抿嘴微笑。 这日后,林家木具铺门前的马车走了一辆又来一辆。 林掌柜“吴小姐,屏风妆奁盒目前真没有,调货需要时间,这样,等货一到,我立马让人给您送过去。” “陈夫人,你大驾光临小店,不知想要什么?待我给您介绍介绍。什么?你要屏风妆奁盒?实在不巧,得过两天才有货……” ……类似的话,林掌柜这两日是说了又说。 第43章 卖图纸 两天后,木具铺的林掌柜火急火燎地赶到大百街,一见到李青鹤便笑盈盈地询问还有多少妆奁盒,有多少他要多少。李青鹤手里头有二十个,林掌柜一口气付钱全带走。 李青鹤拦住想回去的林掌柜,又推荐起梳妆台桌椅套装。梳妆台外形酷似宝座环绕,中间是铜镜,四周雕刻了精美的花纹。 台面宽敞,可放妆奁盒,若梳妆时左右各放一个装有铜镜的妆奁盒,就能同时从正面和侧面查看自己的妆容。 坐的椅子塞上了棉花和软布,软乎乎的舒服极了。 因为装有铜镜,一套二十两,林掌柜先运走四套试试水。 果不出所料,八月中旬掌柜又来运走十套梳妆台桌椅,二十个妆奁盒。 这些设计新颖的家具在永东府大受好评。已经有其他的木具铺老板也来找李青鹤订货,李青鹤以被林掌柜买完了为由拒绝。转头假装不经意地把消息泄露给林掌柜。 果然,隔了几天,林家的家主林世军前来拜会李青鹤。 互相自我介绍后,李青鹤先带林世军来参观悬挂式衣柜。看完后,林世军和林掌柜都非常满意,已经可以想象到衣柜受欢迎的场面了。 永东府是圳州的治所,这里官员较多,世家大族、富商等也多集聚于此,就连行商也非常多。 李青鹤打听永东府情况时就知道此地富庶,购买力要高秀越县不知道多少倍。因此,衣柜的柜面分有铜镜和没有铜镜两种,有铜镜的自然要价更高。 李青鹤自知不是商场老油条的对手,也不会拐弯抹角,怕被林世军反绕进去得不偿失,决定单刀直入。 原本林世军还想再铺垫铺垫,没想到林青鹤不按常理出牌,他开门见山直接问林世军对他家的家具感不感兴趣。 若感兴趣他可以卖图纸,这段时间他做的家具有多受欢迎大家心里都有数,近日也有不少人家找上门来打探,有要进货的,也有要买图纸的。他初来乍到,听说林家做生意最讲诚信便先找林家合作。 林世军被李青鹤的直白搞得蒙圈了一会儿,心道悠州人做生意都这么直接吗?不用去豪华客栈,不用听歌舞表演,直接你最讲诚信,你是我的首选,若你不要,那我只能找别人。 被人这般坦诚相待,说实话,林世军从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见过这么多商场上的狐狸,突然来了一只真诚的小白兔,他既新奇又有些感动。 他林家在永东府是小姓氏,三代经营才在永东府站稳脚跟,尔虞我诈见过不少,但一直秉持诚信经营为本。 现在有人找上门冲着林世军喊,林家的名声好,林家老板诚信,合作着放心。冲着这份信任,林世军觉得只要图纸价格合理,便可以合作。 等林世军问图纸价格几何时,再次被李青鹤的真诚打动。 李青鹤将衣柜、梳妆台桌椅、妆奁盒一整套三张图纸一口价六百两全卖了。 林掌柜听完价格,忍不住问“六百两全包?” 李青鹤道“林老板觉得如何? 这些家具能卖的贵胜在巧思,本就没有什么核心技术,很容易被人模仿。否则老李家和陶家也不会那么快就打压了他家的木具。 妆奁盒和梳妆台桌椅已经卖出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仿品,衣柜在圳州还未问世。李青鹤想林老板倒是可以多做点抢占市场,六百两差不多了,留下足够多的空间给林老板讨价还价。 再贵他担心卖不出去,在悠州除去木材费用,一套才五两都有的赚。六百两的图纸已经很贵了。 若是林世军黑心点,都不买也不是不行,他家木匠早晚能把梳妆台和妆奁盒做出来,六百两中其实还是未在圳州问世的衣柜值钱,可以选用上等木材来做,再因款式新颖,可以卖得贵些给有钱人。 而他没有能力找到更好的的木材。找这几套梳妆台的木料已经废了他很长时间,花了他很多钱。出发前,儿子也交代过可以趁木具图纸还值钱试着卖了,毕竟生产脱谷机需要本钱。 但李青鹤不仅低估了永东府有钱人的购买力,卖给林掌柜家具后,还没有再去打听林家卖了多少钱,因为他忙着组装脱谷机。 林掌柜将一个四两进货的妆奁盒卖出八两,有的是名门贵女、富商闺秀抢着要。梳妆台一套二十两买进三十两卖出,也有人家买来给女儿做嫁妆。 林世军想若是让自己家的木匠成批做,利润将更大,更不要说还未问世的衣柜了。这生意稳赚不赔。 “李兄是实在人,能和李兄合作是在下的荣幸。”林世军高兴道。 “能和林老板合作也是我的荣幸。”李青鹤也高兴,不用讨价还价就是好。 两人签订了条约,拿去官府备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图纸。 李青鹤道“林兄将图纸拿回去给木匠做,图纸我儿子已经画的很详尽了,若有不懂,你再接我去指导。” “多谢李兄,这些家具竟是令郎所画?当真是巧思。” 说起儿子,李青鹤 一脸骄傲“对,这些家具都是家妻和犬子启发我做的。犬子自幼聪慧,今年十三岁已经考上童生,还发明了一样好东西,不日就能看到。” “恭喜李兄,不仅有贤妻还有如此聪慧的儿子,我那儿子十五岁了,还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林世军叹了口气,他儿子挺聪明,就是被宠坏了。 两人聊了会儿,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临走前,林世军将李青鹤所有的家具库存一并买走。有了这一千多两的银子,李青鹤终于松了口气,能安心组装脱谷机。他实在不是应付那些商贾的料,还是关起门来清净。 叶明那边,第一批家具也生产出来了,他见江州这边小商户和行商众多,摊位也多,便在雅清府最繁华的街道租赁了一个摊位,摆出衣柜、梳妆台和妆奁盒。 一经曝光,立马引来骚动,江州百姓大多富裕,穿金戴银的不少,姑娘们各个追求美。见到这样的妆奁盒和梳妆台都走不动路,纷纷抢购。 没几天就将生产好的家具抢购一空。此时,叶明已经引起了当地地头蛇的注意,有商人找上门来合作,也有想直接购买图纸的,也有大商户想仗势欺人白嫖图纸的。 叶明也清楚自己势单力薄,摆摊这么高调,不过是想宣传下他家家具,哄抬下家具图纸价格。现在目的达到,他爽快地卖了图纸。 他没将图纸卖给雅清府的任何商人,而是依托便利的水运,将三样家具分别卖给三个府城的商贾,这些商贾都是他精挑细选,风评较好也比较有实力和势力的人家。 这三个州府的百姓和商人都对雅清府售卖的悠州家具有所耳闻,但见过或者买到的人没几个。因此叶明找上门来合作时,三家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最后,他将妆奁盒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将梳妆台桌椅图纸卖了三百两,衣柜卖了四百两,总共八百八十两。加上摆摊哄抢赚的五百多两,一千三百多两的银子足够生产很多很多的脱谷机了! 第44章 出售 八月底,方县令的县报奏折以及脱谷机已经呈现到了皇帝面前。 华朝皇帝现在五十有七,身体健康。他重视农业,重视农桑工具的改良,全国各地的官员也投其所好,经常进献一些新奇的农具。 开始皇帝还会好好观看,再嘉奖一番,后来呈现上来的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便没了兴趣。 这日早朝结束,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开口“悠州秀越县方知善进献了一台脚踏式脱谷机,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确实有,那台脱谷机已经送去工部,不日秋收便会在皇家农田试验效果。” 皇帝点点头“嗯,出结果了再禀告朕,若真有奏折所说的便捷,百姓也能松快些。” “陛下心寄天下百姓,劳心劳神为百姓着想,我大华朝有陛下您这样的天子,是百姓的福气……” “行了,你出去吧。”皇帝摆摆手示意刘公公退下。 “奴才告退。”刘公公行礼退去。 九月初,李青鹤抓紧时间去各个县城收零件,又雇佣了几个短工组装脱谷机,直到将租赁的房间全都堆满了为止。 终于到了永东府各县镇的收稻期。 李青鹤和陈勇来到产粮最高的村子——褚家村。一进村,目之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道路两旁金灿灿、沉甸甸的谷穗随风摇动。同是农民,李青鹤看到此情此景,不免涌现起羡慕之情。 “老汉,请问村长家如何走?” 李青鹤“你找村长啊,往这里直走有棵大树的那户人家就是。” “多谢。” 到了老汉说的地方,再一询问,村长便出来了“这位后生,找我何事?” 李青鹤作揖道“村长好,我是悠州行商,来此处给各位介绍一项脱谷农具。” “什么农具?” “村长可否多叫些村民来,我演示给大伙看。” 村长也怕遇到骗子,便让儿子把各家各户的壮汉叫出来,若是骗子,擒拿了送官。 李青鹤让陈勇提前花钱买了几捆水稻过来。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两人搬下脱谷机。 众人到了一个方桶模样的机子。只见李青鹤脚踩踏板,钉着铁筛子的滚轮快速转动起来,手里的水稻放在滚动的筛子上来回翻动着,几息之间谷子便和稻秆分离。 众人难以置信,人群一拥而上,都想来看个究竟。 “后生,这是什么?怎么如此轻易就让稻谷脱粒?” “村长,这是脚踏式脱谷机,是悠州秀越县一位十三岁的童生发明的,此等利民惠民的东西不能只有我悠州农人用上,作为华朝粮仓的圳州,你们劳苦功高更该用上。” 村长和村民们一听都觉得舒心,村长问“后生说的在理,敢问这脱谷机如何卖?” “滚轮上的铁钉较贵,一台一两五百文。” 人群中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一两五百文钱还真不算贵。卖一石稻谷就回来了。” “对,主要省力,我家小孩都能帮忙脱谷了。” “是啊,买一台,能省力不说还省时间,秋收完还能再去打工。” 村长见大家都心动了道“这乍一看确实省时省力,但是否结实耐用?” “村长,你可以抬去田里试试手。” “多谢这位后生,敢问如何称呼?”说着让几位壮汉抬着去附近的田里试试。 “在下李青鹤,是悠州东临府秀越县人士。” 村长问“你刚刚说这是你们县一位十三岁的童生发明的?悠州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啊!” 李青鹤听村长夸奖,很想告诉他这十三岁的童生是他儿子,可儿子交代过不要随便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怕被有心人利用。 遂只能按耐住炫耀的心道“这脱谷机是我县一位童生见他父亲脱谷太过辛苦,为了缓解父亲的劳苦,花了几年功夫设计制作出来的。” 李延宁的回信李青鹤早已经收到,信里儿子也将方县令会进献脱谷机给圣上的事一同告知,这说辞便是儿子交代的。 “当真是孝顺的孩子。” 李青鹤和村长说话的功夫,不管男女老少都新奇地上手脱谷,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最后大家都想买,李青鹤只能带大家去外城大百街取货。 村民们牵牛车的、赶骡车的、骑驴车的,还有推板车的都有,浩浩荡荡地往外城去。 一路上这么多人空车而过,八卦的群众便来打听“什么脱谷机?脚一踩就能脱谷?你莫不是被骗了吧?你亲眼看到了?真这么神奇?我得去亲眼瞧瞧……” 类似惊奇的发问在人群中一直不绝于耳,队伍越来越长。 到了大百街,李青鹤收钱,陈勇和顾来的几个短工抬脱谷机,忙得热火朝天。单单这一日就卖出不少,收获颇丰。 除了去村里演示,李青鹤还按李延宁的吩咐,将他编的一首宣传脱谷机的童谣教给儿童 传唱。还雇佣了一些帮闲到每个村去宣传,让不相信的人亲眼到褚家村去看看。 “你听说了吗?褚家村出了一台脱谷机,连小孩都能轻松将水稻脱谷。” “我也听说了,我堂伯今天去褚家村看还没回来。” 另一个人道“我跟你说想买要尽快,我邻居早前去看过后,直接到大百街就买了一台。我一看是真好用,刚刚去买,竟然断货了,得明天才有。” “真的啊,这么好用,贵不贵?” “不贵,一两五百文。现在花点钱,秋收就轻松了,要买赶快。” “这么好的东西卖这么便宜?” “听说这脱谷机是悠州一个十三岁的童生心疼他父亲打谷辛苦而发明的,他又感念天下的农民辛劳,所以卖得便宜。” “听说脱谷机里还有铁,一两五百文真不贵。” “那这十三岁的童生当真是又聪明又有孝心。” “读书人中还能为我们农人着想的人真不多了。” 就这样悠州童生发明的脱谷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永东府各个县城的人都听说了。前来购买的农人络绎不绝。 林世军再次找上门来“李兄,脱谷机就是你说的犬子设计,不日就能看到的农具?” “正是,因为那时候还不到农忙时节,便没有拿出来。” “李兄,恕我直言,这脱谷机的图纸能卖我吗?多少钱你开口。” “林兄,不是我不卖,而是不能卖。” “为何?” “你也知道,这脱谷机是我儿子设计的,前几日他给我来信,他将这脱谷机的图纸献给我县方县令,本想让县令在悠州推广,不想县令觉得脱谷机好用,便上奏朝廷。 “不日,朝廷便会在各州推行。再过段时间,脱谷机图纸人人皆知,我此时卖你是坑你,恕我做不来这种事。” 林世军震惊,真有父子放着金山银山不要,只愿减轻农民负担,利民惠民,作为商人,他内心大为震撼,但难掩感动“是我浅薄了,李兄与令郎才是心中有沟壑,心系百姓之人。林某佩服。” 李青鹤惭愧,他们也有私心,没有外人传的那样好。 林世军还是不愿放过这桩生意,再次劝道“李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们合作将脱谷机推广到邛州和南州如何?朝廷公开图纸,推行需要时间,可邛州水稻一年三熟,明年四月份又能收割,你们发明了脱谷机此时抢先赚一笔不为过!” 李青鹤犹豫“可我没去过邛州……” “李兄,我林家有去邛州与南州的商队。无需你亲自前去。” 林世军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青鹤,他一个外地人只身前来圳州,这么短时间里就能生产这么多的脱谷机,实乃高人……这位李兄必须好好结交。 林世军再次开口“李兄,你有技术,有生产方式,林家有人手和人脉,我们合作,五五分成如何?” 李青鹤也心动“林兄,图纸不日会公开,你所说的生产方式应该是我儿子所说的流水线生产,其实很简单。这样,咱们三七分成,你七我三,等朝廷公开图纸后,我就退出合作。” 林世军再次感叹李青鹤的厚道。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脱谷机的购买对象皆是农人,不得卖得太贵,若是成为圈钱工具,就违背了我儿子设计的初衷。 “我不辞辛苦来圳州推广也是想将脱谷机的价格定下,以此为基准,不让奸商高价售卖。利润不厚,以后大富商就不会抢占,也能给木匠一些生存空间。” “李兄高义,在下佩服,定不违背李兄要求。” 第45章 回来 叶明有了卖家具图纸的本金后,又乘坐商船去了江州上面的锦州。江州多河流平原,山地少,木材就少,做脱谷机的木材都需要从外地运过来,成本就高。 在江州,一台脱谷机得卖一两七百文才有赚头。而与其接壤的锦州是他的老家,地形以山地为主,好木材多,反正都要卖,去哪里不是卖? 于是叶明到了锦州远定府,如法炮制又制作了一批脱谷机,在锦州售卖。 李延宁、李青鹤和叶明都不知道脱谷机的出现引起了很多官员的关注。 十月的一天,早朝上。 有官员上奏“陛下,南方各州府近日陆续进入农忙时节。江州官员上奏出现了一个新奇物件,名为脱谷机,可以将稻谷轻松脱谷……” 脱谷机?皇帝听着觉得耳熟。 又听有官员道“启禀陛下,下官的老家在圳州,家人书信中也提及这脱谷机,据说是悠州一位十三岁的童生感念父亲脱谷辛劳发明的,被悠州行商推广到圳州各府。脱谷机让圳州百姓秋收省力不少,实乃一个好物,而且价格不贵,理应全国推广。” “启禀陛下,锦州也有县令上报小部分地区亦有悠州行商在卖,但是否实用耐用,能否全国推广,还应由工部试验之后再做定夺。” 有官员出列道“你说脱谷机原产地在悠州。由悠州运出去卖,那价格能便宜?百姓可负担得起?商人唯利是图,是否可能变成行商圈钱的工具?” 圳州户籍官员道“臣听闻这脱谷机的发明者曾交代过行商不得卖高价。脱谷机有一小部分用到铁,在圳州一台一两五百文,江州最贵也才一两七百文,悠州本地只有一两三百文,只要结实耐用,百姓完全卖得起的,穷苦地区,几家合买也可以。” 官员们又吵了起来。 刘公公见陛下神情,立马上来轻声道“陛下,这脱谷机八月底,悠州秀越县方县令便进献过,陛下让工部等秋收了试验效果。” 皇帝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于是询问工部郎中周大人“朕记得八月底,悠州秀越县进献了一台脱谷机,朕让你们秋收试验,效果是否有他们所说的这么好?” 工部郎中周大人内心一个咯噔,悠州脱谷机?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因为要等秋收试验,等着等着,他就给忘了!现在正在工部落灰。 他冷汗涔涔“回,回禀陛下,这脱谷机实乃好物,是我百姓之福。” “嗯,甚好。你可有拿去皇家农田试验了?效率如何?是否结实耐用?”皇帝追问。 周郎中浑身都忍不住发抖了“陛下,京州刚入秋收,还未来得及在农田试验,望陛下见谅。” 听了周郎中的话,与周郎中不同派系的朝臣立马跳出来指责他在其位不谋其政。皇家农田早有可结穗的稻谷,脱谷机运到工部落灰两个月,他明显是没将皇帝和百姓放在心里,此等误事的人不该留在工部屯田司。 也有其他朝臣为周郎中说话,两边又吵了起来。 最后皇帝被吵得头疼,将周郎中官降半级,罚俸一年。并摆驾去皇田,亲自看看百姓推崇的脱谷机。 到了皇田,屯田司的老农一番操作后,老泪纵横,称要早有此等农具,也不会有那么多农人辛劳至死。 皇帝也感念农人不易,亲自上来脱谷,果然比传统的摔打脱谷更容易。想起秀越县的方县令所写的脱谷机发明原因,便当场挥墨赐予李家“父慈子孝”的牌匾,勉励李延宁砥砺深耕,履践致远。方县令进献有功,官升半级。 十月中旬,悠州也进入了秋收时节。早前,方县令已经嘉奖了一番李家的脱谷机,奖励了发明者李延宁五十两白银,赐予李家“能工巧匠”的牌匾。这件事成为秀越县最大的谈资。 现在进入农忙,脱谷机上场了。李青松不仅在秀越县售卖,也将积攒的脱谷机运至东临府售卖。 不仅东临府,其他府县的行商也纷纷赶来进货。总之李家的脱谷机彻底在悠州打响了名声。 十一月初,李青鹤从圳州回来,全家见他又黑又瘦,都心疼得紧,叶柔更是直掉泪。 不过他也带回来好消息和惊人的收益。将近两千台脱谷机供不应求,刨去成本,赚了有八百两的纯利润,加上卖家具和家具图纸的一千多两,一趟悠州之行赚了有一千八百多两。 李青鹤带去的成本才四百两,翻了四倍多!再辛劳也是值得的。而且他与圳州永东府的林家搭上线,做邛州的生意。李青鹤觉得明年有机会可以再去一趟圳州。 十一月中旬叶明也回来了,舟车劳顿让他同样沧桑,可精神绝佳。他去了两个州,在江州赚了一千多两的家具利润后,在江州与锦州接壤的府城都做了脱谷机买卖。 所涉及的地域太广,他没有商队,没有助手,生意不好铺的太大。最后只能尽量起推广作用,让江州的百姓知道脱谷机不贵买得起,叶明也觉得明年自己可以招些人再去趟江州和锦州。 他这次脱谷机也赚了将近七百多两,家具图纸属于李 青鹤的方子,叶明想把银钱全给李青鹤,但李青鹤只收了三百两。还有卖家具赚的五百多两,这次叶明也赚得盆满钵满。 留在秀越县的李青松也不遑多让,在李延宁的谋划下,有了县令赐予的“能工巧匠”牌匾,他直接在秀越县的城门口租了一个小商铺,取名“能工巧匠铺”,通过让利给行商,让他们将脱谷机运往悠州其他地方售卖,薄利多销。 李青松也跑东临府如法炮制售卖了一番,他前后也赚了有六七百两。 第46章 御赐 李青鹤一回来,先去给娘亲扫墓,又休息几天。李延宁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爹和舅舅的游记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李延宁看的津津有味,从两人的游记叙述内容就可以看出两人不同的性格。 李青鹤讲究稳扎稳打,按他的建议打听、租房、雇佣、卖家具图纸……在永东府既不得罪人,也没抢占当地商贾的生意,还靠着真诚的性格搭上了在当地颇有人脉的林家。不愧是他爹,聪明又谨慎。 叶明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能因地制宜,利用便利的水运交通打了个声东击西。在江州东卖家具,在江州南卖图纸,到江州北做脱谷机生意,顺道卖去了锦州,探了下路。 不得不说,他舅舅这一手让当地的商贾措手不及,赚得多,但风险也高。好在舅舅聪明,懂得规避风险。第一次去有这样的胆略,未来可期。 李延宁很庆幸爹和舅舅都能独当一面。大伯也很好,粗中有细,有勇有谋,还讲义气。 李青松看弟弟和叶明出去一趟赚那么多,现在也蠢蠢欲动,想着有机会准备去北边的齐州看看。 李延宁将他俩游记记载的信息,按地形地貌、农作物品种、城镇和人口分布情况、风土人情、饮食习惯、穿衣喜好,官员情况、士族大家、乡绅富商等做了细致的分类和总结。还再提了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让爹和舅舅若是明年有再去的话继续打探。 李青鹤和叶明看到李延宁从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到什么写什么的游记中,竟然总结出这么多信息,不免再次感叹儿子(外甥)的聪慧。 “爹,舅舅,既然你们有心要走商路,这些州府的情况必须了如指掌,尤其要注意当地的风俗习惯和士族豪绅之间的斗争和联姻。 “这些通常不足以外人道,所以你们下次前去,可以多从这些府宅的下人身上入手。不要小看这些小道消息,不仅可以让你们做生意不容易得罪人,帮你们识得对方人品,判断是否可以合作,关键的时刻也许还能保命呢? “最好在当地养一些自己的眼线,这些眼线最好有各行各业的,比如走街串巷的小贩、各村的帮闲、街头的混混、客栈的小二等等,当然若是想打探生意,我觉得舅舅游记里说的这种艺馆也不错。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可以一点一点慢慢积累。”群众的力量多么大,得发挥啊。 李延宁叹了口气,“我也很想亲自去看看这些地方。”亲自建立一支自己的商队,是多有成就感的事! 叶明听得极其认真,将李延宁的建议牢记在心里,下次去就开始实践起来。外甥足不出户当,从这些零星信息就能判断出这么多东西,他儿子启蒙了还差点被魏夫子退回来。真是货比货得扔,他必须回去再教训一顿儿子! 十一月底,皇帝御赐的牌匾和圣旨已经到了秀越县。 方县令欢天喜地地接了圣旨,这次终于赌对了!他亲自领着传旨的于公公前去千山村。 李家听到皇帝亲自下旨奖励更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李延宁稳住了,指挥家人先去换身干净衣裳,临时练习了一下礼仪,再到村头等待。 到村头时,里长和村长已经领着村民们在那等候了。众人都衣着整洁,脸上喜气洋洋的,李延宁注意到连村路上的杂草都被村民除干净了。嗯……看来面子工程自古以来都是有的。 等传旨公公到来宣旨时,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们有些人紧张,有些人好奇,礼仪做的也草草。 但李家人有条不紊,从容有序,不像乡下农户家那么失礼,倒是令于公公刮目相看,是个沉稳大气的人家。 于公公传好圣旨,笑着将圣旨交给李延宁,又夸奖了几句,将皇帝赏赐的五百两银子和牌匾赠予李青鹤父子,父子俩再次拜谢皇帝。 李青鹤和李延宁郑重地接过“父慈子孝”的牌匾,他们都知道,从今以后李家在秀越县不会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人家了。 传旨队伍走了以后,千山村陷入一片欣喜之中,自己的村子出了被皇帝赏赐的人家,那就是皇恩庇护的地方。自此后千山村就能扬名秀越县了,以后各家的嫁娶都能跟着沾光。 村民们都不遗余力地帮李家忙着祭祖事宜。众人再去千雾山,不由得想起上次李延宁考童生时祖坟冒青烟的事。 再想到才过去半年多时间,李延宁就发明脱谷机得到皇帝的嘉奖,这是多大的荣耀,难道真如风水先生说的李延宁以后会平步青云?村民们想到这对李家更客气了,对李延宁更是恭敬。 李青鹤和李青松将“父慈子孝”的牌匾挂在正厅墙壁的正中间,连同李延宁考上童生的捷报也裱起来一起挂上。 与李家一片欣喜热闹的氛围不同,老李家各个面色铁青。李青平气得将茶杯摔碎“好你个李青松!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夜之间变出几百台脱谷机,还能运到府城去卖!咱们的工匠连图纸还没仿照出来!” 李伟也愤愤不平“他们明显就是防着我们!” 张氏问“现在皇帝一赏赐, 所有人都知道脱谷机是李延宁发明的,咱们还能卖吗?” 李青平道“为什么不能卖?不能明着卖,咱们还不能暗着卖吗?”只要价格够低,谁不知道来买? 此时李大庆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早分家,否则受赏赐就是他老李家。有了皇帝的赏赐,又有青榆这个秀才儿子和十三岁的案首孙子,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族长,到那时候李氏一族就他说了算! 李大庆越想越悔恨,看张氏越发不顺眼。 张氏搅着手绢,嫉妒得牙痒痒。李延宁从小就是一个瘦弱小儿,掉进河里怎么没把他淹死,现在搞出这么多事情,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真憋屈。 现在他们夫妻都不敢出门,一碰到认识的村民就会被调侃几句。一些与他们不对付的村民更是冷嘲热讽,明里暗里嘲笑他们有眼不识泰山,错把明珠当鱼目。 总之,这段时间李家有多风光喜悦,老李家就有多憋屈嫉妒。 李青平和李伟还想仿照衣柜的卖法,可之前衣柜是李青鹤一个人做,费时费力。这次是流水线生产,不仅速度快,质量有保证,价格也低了。李青平按照旧法很快栽了跟头,因为价格打不下来,铁钉也贵极了。 李青松跟铁器铺签了独家约,量大价格自然优惠些,而李青平定的少,价格自然贵。 最终李青平的仿照品脱谷机不但生产速度慢,一台脱谷机单成本价就要接近李青松卖的价格,且农忙季节已过,剩下的那几台只能低价卖出去保成本。 忙了一个多月,还没赚到钱,可把老李家气坏了。 第47章 包山 祭祖后,李延宁又回到学堂读书,抓紧时间复习,过两天要月考了。入学半年,他的每次月考都在前两名,第一名总在他和顾淮谨之间产生。 近两次月考,还有二世祖同窗偷偷下注这次他们谁第一。县学里的学子家世背景大多很好,像李延宁这样的农家子很少。 农家子的生活习惯和作风与有钱人家的小孩相差甚大。双方相处不来,除了互相问问学问的事情,很少交流。 尤其李延宁上次拦县令的车献脱谷机,这次又得到皇帝的赏赐,一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同窗更加嫉妒他,背地里酸他几句不说,明面上更爱搭不理。 当然也有一些见风使舵的人给李延宁抛出结交的橄榄枝,请他参加诗会什么的。 李延宁一个成人芯子,是很看不上这些小毛孩的勾心斗角,索性拒绝个干净,每天认真读书,当班上的隐形人。他是来科考学习的,不是来交狐朋狗友的。 这些同窗中学问好的,除了顾淮谨、赵子凡还有胡鹏程外,其他都一般。起码李延宁都看不上,自然不屑与他们为伍。 顾淮谨就不说了,对谁都冷脸,一副冰山酷哥的派头。赵子凡是个社恐,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喜欢与人交流,偶尔会找李延宁聊几句学问。 钱玄之就是带头看不上李延宁的人之一,一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李延宁也懒得理他。 他只与表哥亲近些。胡鹏程性格温和,与大多数人都相处得来,也曾劝过李延宁多与同窗交流,李延宁当耳旁风。 他每天除了学习、练字、练武,还要培育辣椒。经过半年的精心照顾,那株辣椒苗已经长大,结出了二十四个辣椒。 十一月时,他又将这二十四个辣椒剥出籽来,育苗再种,现在他开辟出一小块田专门种辣椒。千山村的气候比较温暖,辣椒种植两季没问题,明年再培种一年,就能扩大种植规模。 李延宁想着自己的计划,便来找李青鹤商量,他想包下千雾山。他在县学查过华朝律法,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华朝的山都属于皇帝。 私人想要包山需要到官府报备,官府判断此山属于荒山,包给私人不会影响百姓生活所需的来源,才可以卖。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山上物资的依赖非常高,他们需要在山上捡柴禾烧火取暖,挖竹笋、野菜、菌菇等吃食,还有建房做家具的木材等等。一般官府很少会将山卖给个人。 若说包北山或者南山那基本没可能。但千雾山有可能。虽然此山较高,面积也大,但是山里瘴气多,易迷路,野兽也多。村中百姓极少会上山,全包估计有难度,但是包下靠千山村的一面山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包下山,李家就能请人开辟几条上山的路出来,路好走了,摘山货,采栗子,打猎就没那么难了。 再将千雾山下围起来,既能防止野兽下山,也能防止村民私自上山采摘东西。有了围墙,山路好走后,李家雇佣村民上山采摘山货也更方便管理。 李青鹤赞同儿子的想法。现在有了御赐牌匾,去找县令也没有那么麻烦。 十二月初,父子俩去了趟县衙,方县令接见了两人,听说父子俩要包一座荒山,顿时有些好奇。 李延宁也不瞒着,直说了父亲和舅舅想要收山货去别的地方做买卖,千雾山上山货多,可村民怕危险都不愿意上山。 要是李家能包下山,开辟出山路,保障村民安全,再雇佣他们上山采摘山货,村民们农闲时也能有进项。 方县令摸着胡子想了想,叫来了主簿询问千雾山的情况,听到是座无人敢上的荒山且比较危险时,县令也劝父子再考虑考虑。 但父子俩并不想与村民们争利,北山和南山都不适合,唯有千雾山可以开发。 方县令觉得父子俩挺为百姓着想,若千雾山真能开发成功,商队建的起来,对秀越县的财政和百姓都有益,于是爽快地同意了。 方县令派了衙役来丈量面积。村民们看见了纷纷来打听,听到李青鹤要包下千雾山都觉得李青鹤脑子有坑,包一座荒山做甚! 也有机灵的村民想到香酥糕的果子就在千雾山上,想着兴许就是保护这果子。 村民们众说纷纭。李延宁父子俩也不解释,带着衙役来丈量后,最终以五百两的银子包下整个千雾山。 李延宁看父亲拿出钱交付时还是肉疼了一下。可看到白纸黑字的地契时,还是高兴不已。以后这就是自家的山了。 包了山后,村民们也秋收结束,李青鹤雇佣一部分村民建土围墙,去镇上又雇佣了一批壮汉上山开辟道路。 李延宁和叶明根据千雾山的地形,绘制了山路图。综合考虑后,决定开辟三条山路。一条通向栗子树,一条通向花椒树,一条通向竹林。 李延宁要求竹林的那条路直接开辟到山下的河流边,以后造纸时,砍了竹子,就能就近取水漂洗木料。 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动物大多猫冬。为了安全起见,叶明还是配置了很多药粉,他们选择的道路都是 容易行走的。这些日子,叶明和李青鹤都在山上监工,李青松在山下监工围墙。 姜氏和柳芸负责工队的饮食,叶柔和杨芳华忙着香酥饼的生意。 山路的材料是就地取材,直接用山上的红砂泥夯筑,为了下雨天不那么湿滑,还覆盖了一层石子和沙土。 短工们每天五十文,都是日结,包一顿午餐。午餐有米饭、有大馒头、有肉、多的是油水,汉子们吃得满嘴流油,直夸李家厚道。 经过二十多天的赶工,腊月二十六那天终于竣工,一些干得久的短工们这段时间都赚了有一两银子,李家从不苛待和拖欠工钱,每人每天还都吃得饱饱的。临走前,壮汉们都跟李青鹤说有需要还找他们。 这些人中有不少还是李青鹤曾经的工友,大家曾经早出晚归到处打短工,去远一些的地方都相互扶持。李青鹤熟知他们的性格,都是踏实能干的人,爽快地答应他们。 第48章 建新房1 李家今年过了个好年,年前来找李延宁写对联的人更多了,李延宁便在门口搭了个摊子写。 村民们自备红纸,李延宁每张春联收两文钱的墨水费,连邻村都有人赶来找他写。人太多了,李延宁抓来了胡鹏程兄弟和李延峰来当帮工。几人靠着写对联赚了一点零花钱。 过年期间,村中来他家拜年的人更多了,连镇上一些认识的掌柜也来拜年,观赏御赐的牌匾,李青鹤和李青松笑得脸都僵了。 就是李延兰有些不高兴,李延宁问了叶柔才知道延兰今年16岁,到了相看夫家的岁数了。在家中过得幸福的女儿家谁希望这么早嫁人操持家庭,李延兰自然闷闷不乐。 李延兰原本就长得好看,家里经济条件好了一些后,就没让她出去做农活,都在家专心学刺绣。她长得白净,又有一手绣活,做饭技艺深得母亲和婶婶亲传,是很多人家心仪的媳妇人选。 过年来打探消息的人不少。李青松和杨芳华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慎重挑选。 李延宁趁只有李延兰一个人时,偷偷问她“姐,我娘说最近很多人上门来打听你的婚事是不是真的?” 李延兰兴致缺缺地点点头。 “那姐可有心仪的人选?” 李延兰瞪了李延宁一眼“我都不曾见过外男,哪来的心仪对象,你莫要胡说。” 李延宁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李延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村尾又少有人来,她确实没见过外男。 “对不起啊姐,我一时口误,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这么好,值得找个最好的男人。” 李延兰红着脸转过身去“你别瞎问,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喜欢什么样的……重要吗?”后面几个字她说的轻,但李延宁听到了。 “姐,你就跟我说说吧,我帮你留意留意。” 李延兰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李延宁的头“胡闹,你留意什么?” 此时李延峰也从角落里跳出来“就是就是,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帮你留意看看,总不能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你咋也来了!”李延兰惊呼,更不好意思了。 李延宁道“你是我们的姐姐,现在李家在镇上也是别人不敢多惹的人家了,你别怕别人说什么。” 李延峰看着脸色通红的姐姐道“大家都说嫁娶要门当户对,姐姐这么好看,未来姐夫必须也要好看。” 李延宁赞同“不仅要好看,姐姐这么温柔,他必须也要温柔体贴,性格要好。” “对,姐姐的绣活好,他必须也要有一技之长。咱们家现在也不差,他家也的家境也得殷实。” “嗯,最好能识文断字。哥,你要是考上童生,咱姐还能再抬抬身价。”李延宁可惜道。 有两个十四五岁的童生弟弟,挑人也多点选择,毕竟古代能读书的人太少,功名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李延峰苦恼地挠挠头“哎,我也想啊,今年再努力一把。” 李延宁“姐,你放心,我们俩会努力成为你坚强的后盾。” 李延兰看着两个半大的弟弟为她操心婚事,听着他们关心的话语,心里温暖极了,点点头“你们俩放心,爹娘不会害我的。” 第二天,李延宁看见李青松在喂猪。现在他们三家都有不少的积蓄,但没人开始骄奢淫逸,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忙碌又朴实的生活。 他们两家年前各自养了两只猪,大伯家现在还剩一头成年猪,以及两头年后刚养的小猪仔。年前杀了一头过年,再过一段时间准备杀另一头做香酥饼肉馅、晒腊肉、做火腿肠…… 李延宁凑过去打听过年李延兰的婚事情况。自从李延宁考上童生,祖坟又冒青烟,脱谷机还卖得这么好,李青松对这个侄儿是非常信任且信服的。 他跟李延宁说了实话,过年来问的人家都一般,李青松没准备这么快将李延兰嫁出去,要再好好相看相看。 李延宁提议要找个李延兰喜欢的,这样容易把日子过好。李青松也是这么想。 李延宁知道大伯和大伯母都很疼爱姐姐,自然不会害她,只是提醒一下他要尊重姐姐的意见,便不再多言。 春节刚过,三家人坐一起商量准备建青砖瓦房。现在年刚过,冬小麦还没正式开始收割,能招募到不少壮汉,工程快的话,能赶在春种前完工。 知道家里要盖新房,李延宁兴致勃勃地开始设计草图。他在古代三进四合院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点功能区,比如在卧房旁边增加浴房和厕所,在厕所里打了把厕椅。 农村都是建的茅房,大多与猪圈建在一起,人畜的排泄物是天然的肥料,农家人都是要收集起来的。现在建新房了,自然不能再这么搞。 李延宁搞不出排水系统,自然也无法做出现代的抽水式坐便马桶,只能做个厕椅。 厕椅顾名思义形似椅子,座椅挖洞,下置马桶,好歹能坐着把厕所上了。虽然他已经很习惯蹲 厕了,但能坐着又为什么要蹲着呢? 李延宁在浴房引进山泉水,夏天蓄好水就能直接冲洗,冬天只要加上热水就行,他还设计了个泡澡桶。泡澡桶靠背的那面做的是倾斜面,躺着舒服,有空就泡泡澡解解乏。 他专门给他爹留了做木工的房间。李青鹤看李延宁设计的厕椅和泡澡桶挺实用,便抽空做了两把放能工巧匠铺里售卖,不仅卖出去了,还有不少订单。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特别喜欢这样的厕椅。女人对这种泡澡桶也都情有独钟。 新房的厨房建得尤其大,留足空间给叶柔琢磨美食。李延宁在每一个院子都引进了山泉水,不管是洗漱还是洗菜都很方便。 虽然有山泉水,但家里也不能没有水井。水井在夏日可以冰镇瓜果解暑,井水冬暖夏凉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李青鹤依旧在厨房和后院打了两个水井。 当初圈的宅基地偏方,现在最后一进的后院还留了一块空地,他给自己建了一个秘密基地,用于试验各种古法制艺。 第49章 建新房2 乡村的家里少不了要种点果树和蔬菜。李延宁觉得有绿树鲜花,有瓜果蔬菜,有猫狗家禽才像乡下人家。 他和李青鹤在每个院子里都种了不同的果树,留一些地方种点鲜艳的花儿点缀下环境。内院和后院也留足空间种菜。 叶柔尤其喜欢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每天推开门窗便看到院子的鲜花掩映在绿植间,闻着空气中馥郁的芬芳,心情都能即刻好起来。 李延宁见他娘喜欢花,有时候会将路边或者山上好看的花朵摘下来,弄成一束鲜花送给他娘。 叶柔每次收到鲜花都很惊喜,会嘴角挂着笑意,哼着歌仔仔细细地修剪枝叶,再错落有致地装进瓶子里,把花瓶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李延宁有时候不经意一个拐角就遇到一瓶开得正艳的鲜花,烦躁的心情都似乎被安抚了一下,好心情从一束鲜花开始。 李延宁送了几次后,他便没有再送的机会了。因为送花这件事就被他爹包圆了,李青鹤比他更积极。嗯,哄娘亲开心这种事,就不跟爹抢了。 叶明和李青松也参考了李延宁的设计,三家在大格局上差不多,只在各个功能区上有自己的偏好。 李青鹤再次找了他曾经的工友来建房,因为三家同时开工,需要的短工多,这些工友又拉了工友,每天都有浩浩荡荡的队伍来村尾,吭哧吭哧地建房。村尾都更有人气了。 因为李家和叶家舍得用料,舍得花钱,雇佣的人又多,三个多月后房子彻底完工。 三家人正式搬进新房。三座气派又漂亮的青砖瓦房成了千山村亮丽的风景线。 李延宁还给家人设计了不少新式家具。外院的堂屋正式待客的桌椅摆设,依旧是这个时代的统一风格和布局,不做大变动,只在细节上稍加改动,让人坐着更舒服。 而内院的厅堂,他设计了现代的新中式沙发和茶几。沙发上还让叶柔做了软垫,垫面绣上千雾山的风景图,既好看,坐着又舒服。 为了每日洗漱更方便他还画了面盆架草图。面盆架自古以来就有,百姓们用的都是简易的四个架能放脸盆就行。 李延宁设计的是六足盆架,更加牢固,上下两层,上层放脸盆,下层放脚盆。 面盆架有直靠背,其搭脑部分可以搭放毛巾或挂衣,在中牌下安装一块小横板用来摆放胰皂、漱口杯和猪鬃牙刷子。横板下做了两个抽屉,可以存放备用的毛巾或者胰皂。 面盆架尤其受家里女人的欢迎,而最受全家人欢迎的是猪鬃牙刷子和牙膏。猪鬃是杀猪时从猪的背脊上取下的硬毛,经过石灰水的浸泡脱去猪鬃上的油脂,漂洗后晒干。 将猪鬃插进钻有小孔的木制手柄里,用线固定住,再将参差不齐的猪鬃修剪整齐后就是一把能刷牙的猪鬃牙刷子了。 一头猪也就只有那么三四两的猪鬃能用。每次家里一杀猪,李延宁都要收集猪鬃,起初家人们很不理解,直到李延宁做出了第一支猪鬃牙刷子,全家人才惊喜原来刷牙还能这样! 现在三家人每人一只猪鬃牙刷子。至于牙膏,李延宁制作的也是简易的粗制版本,将盐填进新鲜的竹筒内,填满后盖上竹叶,再用黄泥封口,放炉火中烧制四个时辰。 这样取得的就是竹盐,之后再加入竹炭去污,加入磨成粉的金银花消淤消肿,加入薄荷粉末增加芬芳。 牙刷和牙膏都是新鲜东西,叶弘轩和叶弘远喜欢的紧,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刷牙,柳芸催都不用催。 现在脸盆架和竹盐牙膏、猪鬃牙刷子也在镇上的能工巧匠铺里售卖,销量不错。 竹盐牙膏中的盐贵,猪鬃牙刷子的猪鬃少,这两样只能少量售卖,价格都比较贵。但不差钱的人家都会买,一旦用上习惯了就是生活必需品。现在叶明帮忙到处收猪鬃。 李青鹤一个人没法做这么多东西,从永东府回来后,他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李武波大哥的小儿子叫李炳,一个是陈叔和陈婶子的大孙子陈晨。 两人都对木工活感兴趣,且是耐得住性子,愿意钻研的人。现在两人在能工巧匠铺里边学边打工。铺子里还雇佣了两个店员。 一些大件复杂的家具,李青鹤还是流水线式的分包出去,再由两个徒弟组装。两人所做的东西能卖得出去,都有工钱。两个徒弟对李青鹤和李延宁非常尊敬。 天气转暖,叶明开始正式雇佣村民上山采摘山货,有叶明带队,又都抹上驱蛇药粉,村民们都敢上山了。大家也都担心乱跑会迷路,都紧跟着叶明,倒是没出什么事儿。 采摘的山货村民们要拿回去处理了再晒干,叶明按脱水后的收,品相好的贵些,滥竽充数的一概不要。 叶明一向说一不二,不要就是不要,之后就禁止这几个爱占便宜还总是拿烂货滥竽充数的村民上山。 那些被禁止上山的村民有怨言,到处说李家和叶明坏话。 其他的村民也看不起这样的人,纷纷道“千雾山李家都买下了,人家带你上山摘自己家的东西,你倒好,好的东西留着自己 吃,坏的还要卖给人家,人家不要,你还有脸强买强卖不成?” “就是,李家和叶家已经很厚道了,采摘的东西都是按镇上的价格收,咱们还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你自己想贪便宜被叶家禁止上山,别来害我们也被禁止。” “对啊,别跟他一块了。走走走,今天咱们多挖点,昨天我家卖了六十文呢。” “是嘛,我家也卖了五十几文” …… 上趟山摘下东西,再处理一下,都能卖钱。以前在北山要和人抢着挖,现在去千雾山,遍地都是东西,只要听话不乱跑就不会有危险,一趟下来捡都捡不完。捡了可都是钱,竟然有傻子还埋怨,活该被禁止。 叶明这边带村民上山,姜氏和柳芸留在家里称重,分门别类地收纳储存起来。 李青鹤又雇佣了些人给荒田做水车,准备引千雾山上的河流灌溉。 李延宁还让他爹在山下留两亩荒地给他。李青鹤看儿子一脸神秘地说以后就知道用处了,也不多问,总归儿子不会拿去做坏事。 其实李延宁准备在预留的荒地上建造纸坊。建水车的荒地除了种粮,他还准备种辣椒。 建完了房,忙完春种,李青松和李青鹤已经在镇上和县里看房,一家人商量了下,一致决定去镇上和县里分别开一家食肆。镇上的食肆由杨芳华掌勺,县里的由叶柔去坐镇。 李延峰还在镇上的魏夫子那进学,李青松夫妇决定去镇上好好督促李延峰学习。李青鹤每天都要接送李延宁上下学,叶柔去县里合适。于是就这么定下来。 李延宁说两家食肆是连锁店,取一样的名字,都叫“和兴食肆”,取意家和万事兴。 众人都很喜欢这个店名,情绪高涨地准备开店事宜。 第50章 开业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四月中旬和兴食肆正式开业。主要卖香酥饼和一些炒菜,主食有大米饭和馒头,走的亲民路线,价格实惠,薄利多销。 因为厨子少,李延宁做了菜名牌子挂在墙上,告知大家当天都有哪些菜。 香酥饼每天都有,但是每天的炒菜都只供应两道荤菜,两道素菜和两道半荤半素,总共六道菜。每天的菜名都会提前挂在墙上供人点菜。 景和镇上的食肆先开业,因为有群众基础,开业当天准备的食材全部卖完,食客反馈都很好,生意一直很红火。李青松夫妇忙不过来,请了村里的陈婶子来帮忙洗菜切菜。 秀越县的食肆晚了一个月开业,因为要装修。县里的食肆铺面比较小,在偏一些的街道。 李家在秀越县没有人脉,好地段的铺子不会轻易易主,租不到。人流量多的又大多是陶家的铺子,也租不到。 最后选在了偏僻一些的街道上,李延宁挺满意,铺子在街尾,门前还挺宽阔。他对他娘的厨艺有信心,况且有卖了几个月香酥饼积累下来的食客,不怕没生意。 而且这个铺子是李青鹤花了一百五十两买下来的,不担心房租问题,慢慢经营总能赚到钱。 李青鹤除了买下这个铺子,也在离县学不太远的地方买了一座两进院的宅子。因为离县学近,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宅子还在修葺,以后李延宁和胡鹏程要是碰到下雨天,不方便回家,住这里去上学也方便。 这宅子还是叶明多方打听,从一个老童生手里买的。 老童生的儿子中了秀才,现在要去东临府进学,他们要卖了宅子去东临府再买。这宅子也算沾了文气。 原本是轮不到李青鹤买的,但老童生听说购买者中有那位十三岁的案首之父,老童生便见了李青鹤父子,满意父子俩的为人处世,才同意卖给他们。交房时他还嘱咐李青鹤好好照料院子里的桂花树,那可是吉祥树。 食肆还未装修好,李青鹤卖香酥饼时已经在宣传了,连食肆卖些什么菜都提前告知。有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开业当天挺多人来光顾。 “恭喜李掌柜。”来人是香烛铺的赵掌柜,李青鹤摆摊的位置在他家铺子前面几步路的地方,他一直是香酥饼的忠实顾客,听李青鹤宣传了一周多,早就想来尝尝了。 “感谢赵掌柜的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快请进。” “今天有些什么炒菜?” “今天的菜都在墙上,赵掌柜看看想吃什么?” 李延宁照顾了不识字的人,在菜单下还画了食材简笔画,让人一目了然,画风可爱又有趣,赵掌柜看得津津有味。 “这菜单画的甚是有趣,连孩童都看得懂。” “这是本店特制的菜单,专为不识字的人服务。赵掌柜要吃点什么?”李延宁今天也请假过来帮忙。 “小兄弟是?” 李青鹤介绍“这是在下的小儿李延宁。” 赵掌柜见李延宁气质不凡,笑呵呵地夸赞了几句。 李延宁给各位食客介绍了新的点菜方式。墙上挂的六个大菜单是供食客知道今天有哪六道菜。 为了点菜方便,他还提前用纸裁做了一批成人手掌心大小的小菜单。小菜单正面是菜名,背面是跟墙上菜单一样的简笔画。 食客点菜时先来柜台买小菜单,然后拿着小菜单等着上菜。 每卖出一张小菜单,李延宁就在厨房窗口的签筒里放一根竹签。竹签上写有六道菜的序号,与墙上的六道菜序号一致。为了更好地区分,荤菜的竹签最长,荤素菜次之,素菜最短。 叶柔看着竹签数量就知道这锅菜该炒什么,炒多少分量。 李青鹤每上一道菜就收走食客手里相应的小菜单。 做小菜单时李延宁多留了个心眼子,顺手做了防伪标志。 赵掌柜在李延宁的推荐下点了酸菜鸡、红烧肉和肉酿豆腐,主食是白米饭。 他一个人坐一桌,菜上来了,赵掌柜发现都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有食欲。 他先尝了红烧肉,色泽红润的红烧肉一抿就化,肉质细嫩,肥而不腻。他听李延宁的介绍,将红烧肉的汤汁拌饭,米饭裹上肉汁更加下饭。 赵掌柜又吃了酸菜鸡,鸡肉嫩滑,酸菜开胃爽口,越吃越想吃。肉酿豆腐也好吃,豆腐香味浓郁,嫩滑无比。三道菜赵掌柜吃得肚子滚圆。 周围人看赵掌柜吃得太香了,忍不住问“这菜真有这么好吃?” 赵掌柜吃得嘴巴停不下来,用行动证明是真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点了和赵掌柜一样的菜。 “这红烧肉真不错,炖的软烂,我这牙口不好的也好嚼。” “我更喜欢酸菜鸡,应该是加了茱萸,有些辛辣的味道,又酸又辣的,鸡肉鲜嫩,酸菜开胃。” “冬笋炒肉也不错,冬笋竟然比肉还香。” “你还别说,素菜也炒的比我家那位好吃。” 几道菜让食客大受好评。 李青鹤一家昨天就住在食肆里,叶柔一大早就炖了一大锅红烧肉,这会儿红烧肉只要再加热一下立马就能上桌,硬菜上菜很快。 酸菜鸡和肉酿豆腐也都不复杂,做得很快。起初只是一些香酥饼的老熟客过来买饼,看菜式新鲜都点一两道尝尝。 食肆附近的街坊邻居看新店开张都很新奇。开业头两天还打折促销,平常一道肉菜要二十文今天只要十八文,荤素搭配的菜十五文一碗,今天只要十三文,素菜平常十文今天只要八文,连香酥饼都买五个送一个素馅儿的。 附近的邻居闻着味道着实香,住得近的人家便回去拿了碗过来买一碗回去给家人加个菜。午饭时间,人流量渐渐多了起来。 李延宁有条不紊地收钱卖小菜单,李青鹤陀螺似的上菜收拾。叶柔更是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家三口忙得不可开交。 上个月的月考李延宁是第一名,他今天跟夫子请假的理由是家里食肆开业,需要回去帮忙。夫子知道李延宁是农家子,需要为生计奔波,念在他不影响学习便爽快地答应了。 李延宁请假一事,被前去请教夫子问题的钱玄之听到。他见李延宁现在果然没在,故意酸了几句“有些人自命不凡,上次考了第一名,现在更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三天两头不来进学,我倒要看看下个月还能不能这么风光。” 胡鹏程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并不想理他,宁弟家的食肆今天开业,他原是要请假一起去帮忙的,被李青鹤拒绝了。 刚开业的小店,毫无名气,又开在偏僻的地方,前期生意肯定不怎么样,李青鹤不想浪费两个孩子学习的时间。 奈何李延宁先斩后奏,请完假才跟李青鹤说,李青鹤只能作罢。 赵子凡也问道“延宁可是有事?” 胡鹏程摇头“无事。” 中午散学时,胡鹏程匆匆忙忙往外走,赵子凡见了问“鹏城兄为何走得这般急匆忙?” 胡鹏程道“我要去给宁弟家的食肆帮忙,先失陪了。”他走得匆忙,不知他的身后跟着钱玄之。 胡鹏程到和兴食肆时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他见状直接撸起袖子一起帮忙。李延宁见他衣着不便,让他卖小菜单,自己去上菜,让李青鹤去后厨帮叶柔。 几人陀螺似的转着,终于过了最忙的时候。李青鹤歇了一口气,决定立马去雇佣两个帮工来帮忙。 忙完,李延宁和胡鹏程匆匆扒了饭又赶回去上学。 午时过后,没那么忙了。李青鹤去了一趟牙行招工。雇佣了一对住在附近的夫妻回来。男人姓石,大家唤他大石,女人唤她石大娘。大石负责上菜收拾桌子,石大娘洗菜、洗盘子,协助叶柔炒菜。 第51章 找茬 第二天中午散学时,李延宁和胡鹏程还是赶回来帮忙。 今天食肆的人更多了。大石叔和石大娘都是手脚勤快的人,两人上手很快。 几人正忙着,钱玄之带着三个同窗过来,准备看李延宁笑话,再讽刺他几句。 胡鹏程见来者是看李延宁最不顺眼的几人,暗道要遭。 李延宁也知道这几个人过来绝对不简单,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免费的噱头送上门哪有不要的。 他决定先声夺人,立刻迎上去大声道“呀,这不是咱们县的童生们吗?竟然纡尊降贵来咱们这种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赵玄之不屑地扬了扬头,正想说什么,李延宁打断“给各位街坊邻里和大伙儿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咱们县学的童生,都是我县童生中的佼佼者,后年的府试更是不在话下,都是未来的秀才老爷。” 这个时代民众对读书人都极为尊重,众人听了李延宁的介绍对几人都赞赏起来“果然都是青年才俊。” “各个都相貌堂堂。” “没听说嘛,都是佼佼者,将来的秀才老爷。” 几人被夸的轻飘飘,都客气地和众人打招呼。 李延宁话锋一转“他们都是我的同窗,知道我家食肆刚开张,特地来捧场,就是客人太多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同窗见谅。” 食肆早就坐满了,拿碗排队的也好几个。李延宁扫了一圈与赵掌柜对视了下。 赵掌柜收到视线,起来作揖道“各位童生公子若不嫌弃,可与在下拼个桌。” 其他人也道“要不这里坐吧,我们几个过去挤挤。” 食客都很热情,赵玄之几人刚刚被架那么高,为了风度,此刻也不好拒绝,只能客气地推辞,最后勉为其难地与赵掌柜同坐。 李延宁没给他们点菜,直接上了几道招牌菜。几人看到李延宁上菜,颇有些得意,被服侍的感觉油然而生,正想再挑刺几句。 却听赵掌柜道“哎呀,你小子真是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同窗分享,红烧肉这么快就上来了。” “那可不,同窗来支持小店,自然热情招待,还请几位好好品尝,与赵掌柜多多交流。” 李延宁又去忙碌。 赵掌柜是个老饕餮,对吃的很在行,还真跟钱玄之几人介绍起来。闻着香味,听着介绍,几人都忍不住动筷,一口下去,瞬间被俘虏,不知不觉把四道菜都吃完了。 等反应过来时,桌上已如风卷残云般。几人吃饱才想来要来干什么。 李延宁又来送几位出店门,到了大门口特地大声道“哎呀,大伙儿看看,咱们的童生公子们也对小店的饭菜称赞有加,几道菜吃的是干干净净,太给小店面子了。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营业第二天菜品一律打折,可以进来尝尝。童生公子们吃了都说好。未来的秀才老爷吃一次就迷上。” 路过还在观望的路人见几位穿着童生道袍的公子都喜欢吃,那味道一定不差,纷纷进去排队。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玄之几人成了店里的招牌。 “童生吃了都说好的菜,那一定错不了,赶紧回家拿碗排队去。” “那你快点,晚了就没有了。” “听说未来秀才公们都喜欢吃,那咱们不就跟秀才公吃一样的菜吗?快去买点尝尝。” 四人“……” 明明是来讽刺李延宁的,怎么变成给他揽生意了? 李延宁笑眯眯低声对四人道“感谢各位今天的光临,给本店招来了不少客人。这顿饭两道肉菜四十文,两道荤素菜三十文,八碗米饭三十二文,给你们抹个零头,总共一百文。谁付钱?” 李延宁朝几人伸出手“童生公子不会想赖账吧?” 几人“……” 为什么店里的李延宁跟学堂里的是两副面孔? 钱玄之付了钱,冷哼道“当店小二伺候人挺适合你。” 李延宁数了数钱道“当猪被人卖了还得给钱也挺适合你。”李延宁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去忙了。 “你说清楚,谁是猪!”钱玄之气极。 几人憋了一肚子气,站在这又碍于风度不能发火,跟门神一样。 李延宁见他们还没走“哦,几位童生吃完还恋恋不舍啊?我家的菜再好吃,你们也得消化了再来,大伙儿说是不是?” “对呀,童生公子们吃完能不能让下,我们好排队。” “就是,就是。” 被群众围观,还被催促,几人只能讪讪离开。 胡鹏程“你这么气他们,他们气量那么小,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你?”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延宁自认为看人还是准的,说到底就是几个只会读书的毛小孩,干不出什么大事。 开业几天后,生意也越来越好,李青鹤特地在中午那两个时辰又请了两个帮工和小二。 石大娘 会厨艺,几天接触下来发现她老实本分,是个可信赖的人,叶柔培养她炒菜,硬菜和荤素菜叶柔自己来。素菜和汤类的由她来。 李青鹤心疼娘子太累,遂与叶柔换了岗位。叶柔卖小菜单,他去厨房忙活。 每天叶柔都提前配好硬菜的调味料下锅炖煮,中午时,李青鹤便只要加热就行。其他需要现炒的硬菜他也在娘子的指导下慢慢学会。一段时间后夫妻俩都适应了现在的分工。 这条街本就偏僻没食肆,和兴食肆成了整条街唯一的食肆,味美价廉的名气打出去后,来的人更多了。只能在店门口又摆了几张桌子。附近的居民大多自带碗过来打包带走。 有些想吃又没带碗来的,便花十文在店里租个碗拿菜回去,第二天再带过来退钱。 和兴食肆生意红红火火。 一家三口还是每天回去。李延宁看着家里食肆生意红火,未雨绸缪,想做些秘制的调料出来。 食肆里的菜被模仿很容易,但味道要做得好必须下翻功夫。 李延宁将千雾山上的花椒采摘了不少回来,做花椒油和椒盐。 他将洗干净的花椒放入锅中小火翻炒,加入小茴香、虾皮、食盐、芝麻炒熟,放凉后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粉末,做成复合型椒盐。 他只会简单的步骤,各个香料的比例由叶柔和杨芳华调制。两人经过几次实验,最终的成品能彻底激发出各种香料的味道。 做菜时放一点进去,菜更具风味。还能再做几道硬菜——椒盐排骨、椒盐猪蹄,椒盐大虾。 第52章 制酱 时间来到五月份,天气渐渐热起来,空气里都是花草树木馥郁的芬芳味道,李家人近日都忙碌得很。 新推出的椒盐排骨很受欢迎,每日供不应求。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李青松和李青鹤去捞过河虾。河虾被李延宁建议油炸后做成椒盐虾,一道椒盐虾卖三十文还很多人抢,确实让李延宁没想到。 五月份,河水温度适宜,河虾越来越肥美,集市上卖河虾的不少,但做得不腥还好吃的人家却不多,和兴食肆这么新鲜的做法,喜欢吃或是尝新吃的人很多。 后来,李延宁才知道在秀越县,河虾有“开春第一鲜”的美称,是春季饮食中的佳品。 因为河虾受欢迎,村里不少半大的孩子都结伴去河边、溪边捞虾卖给李家,既能玩又能换些钱买吃的,大人和小孩都美滋滋。 也有不少食客好奇这椒盐是什么东西,李青鹤一概以独家秘方搪塞过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李青鹤和叶柔都觉得大石和石大娘是可靠老实的人,便与他们签订了独家聘用合约,不仅有高薪还教授两人做菜技巧。 教授的食谱两人仅能在和兴食肆使用,若是以后他们没在和兴食肆干了,去别的食肆使用和兴食肆的菜谱将被追究责任,被索要赔偿。 现在除了个别硬菜需要叶柔提前做好准备,后厨都交给大石和石大娘。夫妇俩现在都干劲十足。 李延宁还去胡家买了不少大黄豆,准备做黄豆酱和酱油,这样的温度适合发酵。 昨天一散学到家,他就和李延峰、李延兰挑选出干瘪黑心的黄豆,只留颗粒饱满圆润的,三分之二半用于制作酱油,三分之一制作黄豆酱。 姐弟三人将挑选之后的黄豆用清水洗净,再加水浸泡一夜,让黄豆发胀。 李延宁前世剪辑过古法酱油和黄豆酱的视频,步骤他都记得。 他在启蒙后有了纸笔便将前世记得的一些古法手工制作技艺记录下来。每晚睡觉前除了复习当天的功课,就是回忆前世学过的知识。 他自己裁制了一本手札,里面记录了不少知识和方子,用的简体草书书写,鬼画符似的字体只有他看得懂。这样就算不小心丢了也不会引起注意。 今日正是休沐日,姐弟三人早早起床。李延峰去磨小麦粉,李延宁和李延兰将昨夜已经泡发胀的黄豆放入蒸锅,大火蒸熟到用手指能一抿就碎的程度。 再将蒸好的黄豆倒在竹匾上摊开晾凉。 李延峰“宁弟,你这是哪里学的制法?” 李延宁总不能说是他剪辑视频学来的,只能随口敷衍道“书店的古书上看到就记下来了。” “古书上还记录这种秘方?不怕大家看到都学会了跟他们抢生意吗?”李延峰疑惑不解,哪家有了秘方不是捂着? 李延宁心里一个咯噔,他倒是没想那么多,略一思索后道“大姓氏族都有自己的独家秘方。秘方多,家族子弟也多,无法一对一传教的话,秘方通常会详细记录下来编成书册。 “前朝战乱,许多氏族或逃难或落寞,不少家里都被抄了,几代人的藏书、重要古籍和善本有的被抢,有的被烧,流传于市面的也有。 “我遇到的这本古书是一位喜爱到处游历的文人写的,里面的方子都是他游历时的所见所闻,只有大概步骤,没有细节和比例,关键地方还语意不详,所以要想成功我们还得自己再琢磨。”李延宁鸡贼地提前为自己可能出现的失败想好了借口。 李延峰“宁弟,那你运气是真好,这样的古书我在书店一本都没看到。” 李延兰吐槽“那是你不认真读书,宁弟有空就去书店看书、抄书,你有空到处瞎晃悠,能有什么运气?” 李延峰嘀咕“姐,我现在也很认真读书的好不好,读书很难的,你以为大家都是宁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我可没有过目不忘,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别给我戴高帽。” “你就别谦虚了,你要是还拙,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别活了!” 李延宁无语,他真的没有过目不忘,只是经历过高考的洗礼,比较懂一些读书方法罢了。 李延宁“我的学习方法不是都教给你了吗?你每天照着做,考童生不是问题。” 李延峰“……”那也很难啊,不自律是做不到的,不过学了一段时间确实效果不错。 三人插科打诨的聊天时间里,黄豆差不多晾凉了,三人加入炒熟的小麦粉,并使每一颗黄豆都均匀裹上粉,再在上面盖上黄荆条。 黄荆条是前几日李延宁从千雾山上摘下来,洗干净并晒干的。黄荆条本身是一味中药,用来捂豆子,可以让豆子更容易产生黄绿色的菌丝,发酵好后的豆酱也会更香。这个季节天气还不太热,需要多发酵几天。 李延兰问“宁弟,现在做什么?” “等。” “等什么?” “等黄豆发酵好。” 等待的几天时间里,李延宁其 实也没有什么把握,黄豆表面黄绿色的菌丝可不是那么好发酵的。面对李延兰姐弟俩期待的目光,他亚历山大。 八天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了,李延宁紧张地掀开一看,黄绿色的菌丝布满黄豆,一点黑霉菌都没有,非常成功,李延宁的嘴角压不住地扬起来。 最难发酵的霉豆子成功了,下面就都不是大问题。 三人将霉黄豆掰碎,放到太阳底下曝晒,晒干后再将粉尘过筛掉,就得到了干的霉豆子。 再准备几个干净的陶瓷缸,倒入霉豆子,按十比一的比例倒入盐,加入山泉水,用筷子搅拌均匀,盖上盖子,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曝晒。 此后需要每天搅拌一次,如此一个月后黄豆酱制成。若是三伏天制作只需半个月即可。 而制作酱油的工序更复杂一些,每日需要晒酱、翻酱,如此循环半年,等酱胚成熟。 等酱变成乌黑的干稠状,说明酱胚可以了。再换一个干净的大缸,在大缸中间放一个长条形竹篓子,把酱胚倒在竹篓子周围,加入清泉水回浸,这便是浸酱。 此后每日要将竹篓子里的酱油舀出来淋到酱胚上,这叫淋酱。等反复淋到酱油香味醇厚浓郁后,便可以过滤出酱油,放大火上煮沸。待自然放凉后装罐,酱油便制成。 李延宁跟两人介绍完黄豆酱和酱油的后续工序后,李延峰感慨这步骤忒多不说还费时费力。 李延兰自告奋勇承担起每日晒酱、翻酱的任务。此后她每天都盯着这几缸酱,宝贝得不得了。 几大缸酱能不能成,成了味道如何都先交给时间去沉淀。李延宁还是每日勤奋苦读。 县里的和兴食肆的生意都已经步入正轨,闻风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不少食客都建议李青鹤开家大一些的饭店或者再开一家分店,李青鹤笑呵呵地作揖感谢各位抬爱,却就是不开。 李家生意红火,已经抢占了一些县里其他饭店的生意。若是再开分店,根基不稳的李家势必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这样正好,做的都是平民生意,客源稳定,生意兴隆,又不会太招人嫉恨。请了帮工和小二,夫妻俩平常看看店,叶柔每天做账研究食谱,李青鹤还能教教徒弟做木工,日子平静忙碌又有盼头。 第53章 做好事 初夏来临,雨势骤停,阳光明媚,气候正暖,正是出门赏玩的好日子。恰逢休沐日,叶明和李延宁各驾一辆骡车,带上李延峰、李延兰、姜氏、柳芸还有胡家兄弟一起去县城郊外的清源寺上香祈福。 今日是清源寺一年一度的祈福日,去寺庙的人众多,但道路狭窄,马车、牛车、骡车挤成一团。 叶明道“前面堵车进不去了,你们四个小子带着女眷上山烧香,我留在山下照看两辆骡车。” “好的明叔,我们去去就回来。”李延峰欢快地答道。 叶明把李延峰拉过来道“其他人能去去就回来,你不行,你必须在佛祖前好好跪拜,虔诚一些,让佛祖保佑你十二月考中童生。” 李延兰也道“明叔放心,我娘交代了,我会让他好好祈福的。” 一听考童生,李延峰头都疼了。李延宁也不禁有些同情李延峰了,难得出来一趟还得跪着拜佛念经。 几人告别叶明,上山去了。一路上风景不错,茂林秀竹有之,野花碧草有之,清风和煦,暖阳照身,空气清新宜人。几人边走边聊,很是舒心惬意。 路上还偶遇了顾淮谨和他的小厮。李延宁和胡鹏程与他打了招呼,他保持着一贯的高冷作风,点点头以示礼貌,并不多说什么。 到了山上,几人才发现清源寺门前竟如此热闹。不少附近村落的小商贩都挑着东西来卖,不仅有卖吃的、用的、玩的摊子,连算命解签的摊子都有。 套圈游戏的摊上挤的人最多,时不时还有喝彩声和唏嘘声传出来。 引得胡万里伸长脖子想挤进去看,被胡鹏程拉走“先送姜奶奶、芸婶还有延兰进寺烧香。别忘了,娘也交代你进去烧一支香。” “知道啦哥,我上完香能不能来套几圈?” “时间充裕的话再说。” “我们这就立马进去烧香。”胡万里拉着李延峰飞奔进去。 胡鹏程看着弟弟欢脱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不稳重。 姜氏笑呵呵道“随他们去了,难得休沐让他们玩一玩,你们俩也是,去放松一下吧,我们三个自己进去。” 李延宁道“姥姥,我们陪你们先进去。” 两人陪三位女眷进寺烧香。 烧完香,三人跪坐在大殿上听师傅诵经,李延峰和胡万里也老老实实地跪着听。 李延宁和胡鹏程便退出大殿,到门口逛逛。 两人刚要走下阶梯,却听一个急促的女声叫道“我的荷包不见了?谁见到我的荷包了?” 李延宁循声望去,因站得高看得清楚,只见那丢了荷包的女人焦急地都快哭了,她周遭的其他人都被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一些热心的人还帮她找起来。 而离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却鬼鬼祟祟地挤出人群,手还下意识地护着口袋。 李延宁快速向那个男人跑去,比他更快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他拉住那个男人,冷声道“把荷包交出来!” 那个男人见拉住自己的是个衣着华服的俊美少年,便肆无忌惮地抽出手臂,眼疾手快地反将少年一推。 少年始料未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赶到的李延宁扶住了。 “是你!” “是你!” 李延宁和顾淮谨异口同声道。 那个男人推完人转身就想跑,李延宁哪能这么轻易放走小偷。他随手从兜里翻出了一枚铜板,对着小偷的小腿掷出。李延宁从小练射箭的准头和臂力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小偷一声哀嚎,摔倒在地,李延宁和顾淮谨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擒住小偷。 顾家小厮和胡鹏程也赶到,小厮替顾淮谨押住小偷。 顾淮谨道“把荷包交出来!” 小偷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荷包。 丢钱包的女人失而复得,感激不尽“这是我的荷包,太好了,多谢两位少侠。” 李延宁见小偷还不老实交出全部赃款,更使劲儿地将他的手反转“还不老实!都拿出来!” 顾淮谨看了李延宁一眼。 小偷疼痛难忍,只能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顾家小厮瞧见玉佩,惊讶地转头去看少爷的腰间“少爷,这玉佩……” 顾淮谨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从小佩戴到大的玉佩,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刚刚竟不知不觉间被小偷偷走了! 他毫无知觉,若不是李延宁发现,他恐怕就要失去娘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 小厮将玉佩拿过来递给少爷,顾淮谨紧紧地抓着玉佩,眉眼间尽是愠色,道“你能不知不觉偷取物品,定是偷过许多东西练就出的,既如此就不能轻易放过你,阿福,押他去见官。” “是,少爷。”阿福向附近的摊主买了捆绳子,将小偷绑起来。 小偷哀嚎求饶声不绝,被围观的一位大娘一条破布堵了嘴。 事情解决。围观 群众纷纷上前夸赞两人的见义勇为,李延宁客气地摆摆手说为民除害应该的。 等人群散去,顾淮谨过来找他“刚刚,谢了。” 李延宁看不出这玉佩价值多少,但看得出顾淮谨很珍惜它“大家都是同窗,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顾淮谨犹豫了下,还是问出来“你怎么知道他偷了我的玉佩?” “我不知道,只是我刚刚在楼梯上,站得高看得更清楚,小偷在女人呼喊丢荷包后下意识护住了左口袋。人只有在保护贵重物品时才会有这样的行为。 “但当你叫他交出荷包时,他却是从右口袋掏出来的,说明左口袋还有赃物他没拿出来。” 顾淮谨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他早就偷了我的玉佩,我却没有发觉。” 李延宁见他颇为懊恼的神情,宽慰道“但你好人有好报,既帮人捉住了小偷,也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一举两得。” 顾淮谨微微一笑“你很细心,不管如何,你终归是帮了我,谢谢。” 李延宁“行吧,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你的谢谢。我先失陪了。” 李延宁远远见到李延兰出来,想着诵经应该结束了,得上去接她们回家。 经此共同捉贼一事,李延宁觉得顾淮谨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冷,那么难以接近。反而觉得有意思,如此冷酷的冰山帅哥面孔下竟然有一颗正义的心,看他对一块旧玉佩那么重视,应该是个念旧之人。 顾淮谨看着李延宁的背影走远,想着这个李延宁似乎比想象中的有趣。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李延宁是在县试贡院门口,他是第一个交卷的,坐马车离开时,他听见有人说题目很简单。 和他一样稚嫩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掀开车帘子一看,果然是一个和他差不大的少年。他想,一个农家子,口气倒不小。 第二次见到李延宁是在童生试的闻喜宴上。他自认为有实力能拔得县试头筹,却不想被一个叫李延宁的十三岁少年夺得走了案首之位。闻喜宴上他忍不住观察他,一个衣着朴素家境一般的农家子如何获得第一名?他没有嫉妒,反而很好奇。 之后他们共同进了县学,李延宁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不像其他人会主动巴结他,事事顺他的意。他有骨气,有傲气,也有志气,这些从他平常的文章中能窥得一二。 李延宁很安静,除了胡鹏程,不与其他人有过多交流;很平和,面对同窗的酸话,他毫无波澜;也很努力,每次月考都与自己争第一名。 因为李延宁,他更努力地学习。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顾淮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