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主母的日常修炼》 第1章 永定侯夫人去世 永定侯夫人去世了,在永定候的爱妾死去十年之后,永定候夫人也死了。 因为人死在云岚寺,永定侯沈啸得知消息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候爷在书房待了一夜,十年了,妾室死后不久,永定候夫人几乎是被他逼着走了去云岚寺的这一步,其实事与夫人无关。 妾室所生的儿子,他的庶长子,在惊马横冲直撞,要撞向夫人所出的一双嫡子女时挺身护住了弟妹,自己被马踩断了胸骨,断骨扎入心肺,不治而亡。 妾室在儿子死后,于病榻上挣扎了三月也去了,只留下一女。 他当时痛失暴怒之下,曾以为是夫人所害且手段了得,但回想起来庶长子死前拼了一口血喷出也要告诉他只是意外与夫人无关,侯爷自己也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查了夫人,确实与夫人无关。 但他终归是接受不了爱妾和长子的去世,这股无名之怒,恨天怨地的总要有人接着,就把夫人逼去了云岚寺,为他的妾室和他的庶长子铭哥儿跪经抄经。 只是三年后他也曾动念接她返家,据闻跪经的蒲团都跪破了许多了,但这话却没说出来,终究是无所谓吧。 再以后,又过了一年,他陪太子去云岚寺,忙了一天,太子在暮色中笑着命他不用忙了,反正也要在山上住一夜的,让他去看看夫人。 他犹豫了半晌终是去了后山,永定候夫人的禅房已熄灯,他在禅院树下石椅上坐了片刻,静静看着那禅房的门,终是起身离去。 再后来是沈昭明、沈昭姝都从外地回府,老夫人见孙子孙女回来,喜不自禁,让他去接媳妇回来团圆。 他没去,让儿子女儿去云岚寺接人,虽是自己照常当值,但那一天心里是有点儿忐忑的,回府时也不是没有点阖家团圆的期待。 她没回来。没回就没回吧。 昭明昭姝怎么回禀母亲的他不知情,他既没问,就只一切照常,只是第二天玉媚的女儿昭钰也归家了,他想着昭钰总是不同的,他告了假在家等,嘱了开正门全家相迎,主子除老太太,下人只要不当值的俱要出迎。这意思就是刚回家的昭明昭姝也要中门站列相迎。 本来昭钰是妾室所出,是不能行昭字辈起名排行的,但玉媚死后,他悲痛不已,要将玉媚记为元妻,元配正妻的永宁候夫人就在宗谱上改为继室,再将庶长子女改名,记嫡出,而原嫡长子昭明嫡长女昭姝都要往后挪一位,成嫡次。 但老夫人怎么也要保住昭明的嫡长子之位,不让已死了的庶长子动昭明的名份,这才只提了昭钰,也让候夫人保住了元配元妻的位份,只是名下多了一女,把昭钰的名份提了上来。 妾室玉媚的墓葬侯爷是按正妻的标准来的,但他看来还不够,她的儿子为了昭明昭姝死了,她也死了,只动个虚名而已,却还不行! 既如此,他就得为昭钰打算,昭钰记为嫡长女之后,他换了昭钰和昭姝的亲事,昭钰嫁入荣国公府,而昭姝嫁入了六品小官家。 这个六品小官本是京都的大家,官居一品,因犯了事被贬去外地,这一品大员死时只是六品小官,其儿子还在进京赶考,前途未卜。昭钰见是这情况,就不愿意嫁了,永定侯觉得退婚对昭钰的名声不好,就悄悄换了亲事。 昭钰的嫁妆几乎搬空了整个侯府,昭明昭姝的婚事就只可着侯夫人的六成嫁妆来了,六成,因为他搬空侯府公中银子之后又让候夫人拿出四成嫁妆为昭钰添妆,所以只剩六成。 昭钰出嫁时真正是十里红妆。 世事难料,沈昭姝嫁的那个王家子弟颇有才华,昭姝陪伴夫君,风风雨雨,也官升至京都,夫妻恩爱,生了一子王肃文,两女王令仪、王兮佩。 当年,不断有人赞赏这王家子弟的才学人品时,沈啸才意识到夫人为庶女定亲是费了心力的。 沈昭姝想现在又有十年了吧,她去云岚寺为母亲上香,为失踪的弟弟祈福,为领了圣旨在外办差的儿子王肃文求平安。 王肃文外派繁华之地扬州,明面上是个普通官吏,其实是带着陛下暗查的任务。 陛下觉得扬州虽然还交着点看上去还行实际敷衍的税赋,但真正的收入多少,执行的政令如何却无法探底。 扬州的政商仿若铁板一块,对他这个皇帝只走过场式的上报。他下达的政令,扬州的官样回复都是在执行,但实际上却好像不是。 皇帝曾派出过四位地方大员去扬州任职,可空降的四位大员,一位好像去了就熔化在铁板里了,上的折子都一个味了。 一个没去多久就称病告老还乡。 还有一位手段了得,皇帝寄予厚望,也曾扫肃了扬州,皇帝正欣喜间就被这位官员突然的死亡浇了一头冷水。 最后一位成了扬州官场上被架空了的吉祥物。 皇帝前几次派出的人手中有一位随行不起眼的书案小吏张光和出人意料的在扬州立住了脚,正是这位小吏一次次不走官道传出的信息,让皇上了解到扬州些许的真实情况。 再派一品大员封疆大吏似的前去是走不通了,何况最后一位没被他们弄死,还在位置上待着呢。只是成了“瞎子聋子”“其令不能出其府”,实际上已是废棋。 第2章 万罗 沈昭姝到了云岚寺,站在当年母亲住了十年的禅房外,回忆潮水般涌来。当年,弟弟沈昭明的亲事被父亲退了,和沈昭姝低嫁是缘于换了亲事一样。他退亲也是因为父亲要让长姐昭钰顺利嫁入国公府。 荣国公府能答应换人,换个查一下就知道其实底子是庶出的女儿是因为当时还有一桩两子争妻,国公府需要永定侯府放弃。 沈昭明十三岁初试科举,一下场就是前三,后来每一场都保持前三的战绩,一路高歌猛进直到拿下殿试,被当今尊位者钦点了状元。本身是侯府嫡长子又是状元还生得芝兰玉树,沈昭明全然不知自己已是多少京都少女的梦里人。 沈昭明有一同窗好友蒋征,蒋征的亲妹妹蒋荷与沈昭明互生爱慕。 有人欢喜有人愁,荣国公府长房次子也看上了蒋荷,但他比不过沈昭明。 荣国府就来了个不要脸的捆绑式结亲,既然侯府先不要脸了,要换亲事,我们也可以,直接找了永定侯,让你儿子沈昭明退出,赶紧另外婚配,我国公府就不退亲,认了昭钰这门婚事。 于是沈昭明被父亲永定侯退了亲。 一晃多少年了。 沈昭姝叹口气,也不知儿子在扬州如何了。 火雷和炸桥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到了扬州商圈。 各家主事人坐在一处,这些人也就是扬州真正的当家主事人,扬州官场从上到下的官员不是傀儡就是代言人,甚至有些就是商家子弟换身衣服。 陆明其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万罗,心里不大舒服。本来这样的会如果不是各家老爷子那一辈坐着,就是自己父亲叔伯辈坐着,还没轮到他们这一代粉墨登场,但万家早已是万罗参加。而他这次参加不过是因为是当事人,怕各家有话要细问,才被父亲陆志海带了来。他坐在父亲后面,而万罗堂堂正正坐在前面。陆明其低下头,掩过心头的阴霾。 当年万罗第一次在没有万老爷子陪同的情况下参加这样的会,其他各家家长也是不高兴的,万家这是派个小辈来打各家脸?下次会议不是不参加,就是也派的小辈来。结果亏吃大了。各家长辈参加,万罗给面子,什么事还提点着,态度上恭敬有礼,虽牢牢把握住万家的利益,但也会掌握各家的平衡。 各家的臭小子一派出去,又各个心高气傲的,在万罗面前走不到一个回合,万罗是笑着挖坑,笑着看他们掉下去。事后各家家主脸都绿了。 万家这小子是真厉害呀。各家派出的少爷也不是绣花枕头,让人去贻笑大方的,都是家族里培养岀来且是自家族中出类拔萃的,就这么一个个在万罗手里翻了车。 其中陆明其是撑得最久的,他和万罗交了三次手。第一回,万罗听下人报了陆明其的处置,噢了一声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然后陆明其就发现万罗还有后招,陆明其咬牙接了,吃了暗亏。可万罗这环环相扣,第三回他彻底趴了,只能把事全都回禀了父亲陆志海,把人送外号“笑面狐狸”的陆志海气得,对着儿子咆哮成了“下山虎”,还得带着儿子上门道歉,不然亏的是成山的钱啊。 本想着不得不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去道歉求和,没想到陆志海带着儿子陆明其和厚礼去万家,万罗大开万府中门亲自相迎,又是陪着逛园子赏花又是招待吃饭,无有不周到,全程都是执的晚辈的礼,万老爷子还陪着喝了茶,等送走了爷爷,万罗也没让陆家父子俩说出一句道歉的话,还准备了回礼,只是亲自送陆志海上马车时说了句“小侄为伯父准备的东西,伯父看看可满意,不满意小侄再改。” 陆志海听出弦外之音,马车才刚离了万府就忙打开最上面的人参礼盒,里面是一份商契,万家已盖好印章手印落了款,只要他这边签字就行,正是他此行要求的商契。一边心头大石落下一边也生出怅惘,唉,是厉害呀。 自此以后,万罗就坐稳了万家代表的这把椅子。 至于扬州商界为什么这么看重火雷,其实是出于对自己只有钱的恐惧。有钱,有很多很多富可敌国的钱,但是只有钱,就够让自心不安了。 扬州商界小日子过得很好,几大家在扬州呼风唤雨,当然是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 这日子怎么来的?三朝更替的战乱,无数血雨腥风,扬州不站队,不出头,哪个得罪不起的大头来找,扬州就老老实实的态度,看上去也老老实实给钱,只一心求得庇护。这种看上去不惹事,又无兵马只有钱,又还愿意出钱的态势,让扬州在三朝更替近百年的日子里得以偏安一隅,扬州政界因为三朝更替而混乱不堪,商界悄然发展,开始是为了扬州正常的事务得有人处理,日子要正常过,后来就是得了甜头有心为之,商界慢慢架空了政界,开始了自己在这一方天地的操盘。 等朝廷局势稳定,明正帝处理了各种烂摊子,回头再看从不惹事不出头的扬州,这地已经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了。 明正帝想打破这种局面,而扬州就想维持这种局面,那扬州拿什么来维持? 广怀王。 封地在梁州的广怀王,虽与扬州隔着距离,但有兵有马有野心,现在被皇兄明正帝压得死死的,但太后偏疼幼子,曾让明正帝立誓不杀弟弟广怀王,在太后看来,他既得了天下坐上了那位子,其它的事就该让让弟弟。小儿子不过远封在外地为王,一年只见上一次,她多疼些也是自然。就这么明里暗里的护着,只讲兄弟,不讲君臣,广怀王数次违规越秩,因太后出面的偏是啥事没有。广怀王的心也越来越大。 可广怀王有兵有马有米,没钱。明正帝对广怀王的政策是,可以活着,但不能太好。没钱,传统的产粮大州,但产的粮也就够自己封地上的人吃,只要没钱,长远看这兵马是养不住的。可广怀王养住了,扬州给的钱。 铁板一块的好处是,这上交的税款几乎是商圈怎么说这账就怎么做。明正帝抓不到错处,其实多少年交给朝庭的税不到正常应该交的四成。扬州又拿了差不多的,三成左右吧,滋养广怀王。 两虎相争,才有扬州的自在。扬州不会给广怀王更多,广怀王一旦可以招兵买马,扩大强壮,那明正帝就要掀桌了,但维持这些兵马或许还能接受,扬州要的是平衡,不是翻脸。 明正帝从那小吏递出的消息隐隐判断出,扬州或许是和广怀王勾搭在一起了。如果真能端掉扬州,也就斩断了广怀王的来源,如果到时弟弟老老实实的,他看在太后面子上不会把他怎么样。 除了广怀王,扬州还对漕运和火雷动了心。 第3章 万罗之死 沈昭姝给母亲上了香,又为弟弟和儿子求了平安符。当年父亲定了要退亲,沈昭明在父亲院子外站了一夜,而沈昭姝又远远在沈昭明身后站了一夜。 自庶兄与玉媚姨娘去世,母亲被迫去了云岚寺,弟弟知道要母亲回来除非父亲松口,这几年弟弟对父亲从不违逆,晨昏定省,至孝侍父,沉默而懂事到了极至。 除日日夜夜的温书练字骑射外,父亲的吩咐,要他做什么他都努力去做到十分。小小的一个人,就忽然的长大了。 只有一件事,弟弟曾经想过反对,但也只是略略迟疑还是按父亲的意思办了。 父亲说“以后再去看望你母亲,不得在山上留宿。” 云岚寺在郊外,是天元寺,灵台寺三座郊外寺庙中距离最远也是山路最难走的,鸡鸣即起出发,再早走也无用,城门不开,至山脚一般就正午了,再至山顶云岚寺还要两个多时辰的山路,不留宿的客人只能按寺规在前山会客,下午寅时末会客时间就结束,不留宿就得此时下山离去。 这样一来,与母亲说不上几句话,而且下山后也无法在关城门前回来,只能留宿山脚第二天再返程,所以沈昭明第一反应是不解不愿,想要反驳,但很快意识到父亲不是不知道,就是有意为之,他略略抬头又低头回答道”是,父亲。” 侯爷沈啸如何看不到儿子的迟疑,哪怕只是片刻,还真是只要涉及他母亲就有违逆的态势,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昭钰立刻跟上父亲的步伐,却在经过昭明面前低低说“要不要我去和父亲说一声?”如今她说什么,父亲无有不准的。 甚至,只要她身边的丫鬟提一句。 玉媚去后,侯爷常去看她,问一她的丫鬟,小姐饮食如何?那丫头道“小姐在这院子里睹物思人,哪一样哪一处都能想起姨娘,总是流泪,饮食不及以前。” 侯爷沈啸沉吟片刻,侯府居所都是按嫡庶长幼来分的,昭钰已为嫡长女,换个院子,有何不可。便让昭钰全府上下随便挑,挑好了就赶紧搬。 等侯爷下值回府,习惯性又去看昭钰,被下人告知昭钰已搬去兰院,兰院不是昭姝的院子?选中了昭姝的院子么?侯爷心里有那么一点异样,但又想搬就搬吧,钰儿开心就好,抬腿去了甚少涉足的兰院,想去看看钰儿安顿好了没有,可还缺什么,他没问一句昭姝搬哪去了。 而今昭明站了一夜,昭姝心疼担忧弟弟,这是他为自己的亲事而恳求父亲,却只得来下人一句传话“他愿意站着就随他!” 天亮后沈昭明已知无望,弃文从武,去了张家一门十二郞的军中,后来张家一门十二郎战死十一人,军中的沈昭明亦不知所踪。 而今,日夜让沈昭姝悬心牵挂的除了弟弟,又多了儿子王肃文,希他们都平安。 扬州商圈的人想过,除了广怀王,扬州这几大家要想过得滋润且长久,还得有东西傍身。 漕运与盐无疑是重要的,但盐的产地广,并不好集中控制。而漕运一直是皇帝的心腹近臣在把控,不过暗线里有漕帮在参与,这漕帮要是倒向了皇帝就没辙了,要是能倾向扬州就有可为。漕运的事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只能慢慢渗透,徐徐图之。扬州有达成一致,盐就不插手了,漕运重要但慢慢来。 那还有什么大杀器呢?火雷。 为了防各地的不轨之心,比如心思越来越大的广怀王,生产火雷的硝石,硫磺等原料,上面管得严,东西管得严,涉及的人也管得严。 甚至就是年节要放的烟花爆竹,生产售卖的报批审定也极严。出了事都是要掉脑袋的。 明正帝查觉扬州可能对火雷上了心,源于那个小吏的密报。扬州买了一批烟花爆竹,买了之后这一大批货却没有拿出来卖。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市面上有其它的烟花爆竹在售,账上和出入库也都显示这批货有买有卖,而且在春节至上元节前全部卖完了。其实这批货一直躺在库里。 事发也是偶然。这天这小吏张光和在一处馄饨面小店正吃着,就听对面两人报怨,大过节的不能回家,要守什么劳什子仓库,其中一人道“给的钱多,又管吃喝,就少说两句。” 然后这两人打包了油糕,包子,馄饨面,肉饼,豆腐丝汤,东西多,够二十多人吃的。 张光和当时就疑了心,他没事就走街穿巷的溜达,这几年下来对扬州熟得象耗子一样,离这家小店最近的是陈家“合”字号仓库,这个库不大,按一般的人手配备也就是两个人看,如果考虑过节怕仓库走水,多加了小心,添两个人手也可能,但需要二十几个看仓库,以这个仓库的大小,就透着怪异了。 那两人打包带走的食物太多,拿不了,店家就说稍后让小二送去。 张光和眼瞅着腾出功夫来的小二抱着汤锅提着饼出了门,去送吃食,自己也结了账,然后非常适时的在小二想换手时搭了把手,接下来就十分热心的帮着小二一起把东西送到。张光和确认了就是“合”字号仓库,也确定有二十多人在看这库房。 又费了些时日和办法,张光和终于弄清楚了,这批货是烟花爆竹,而且买来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拆。 张光和自己有考量,将烟花爆竹拆分,是为了什么呢?他有想到,但他没说,只是将这个事传了出去,最上面那位会琢磨的。 而扬州商圈有点蔫,这几年他们想尽了办法,弄来原料,各种试验,总是不成,最近这次又失败了。 所以当王肃文一行以水利之名来了,扬州商圈是重视的,只要和漕运沾边挂钩的事,都值得上心。而王肃文又抛出火雷这个饵,陆明其立刻捕捉到了。能知道扬州商圈对火雷真实想法的,包括扬州商圈在内也不超过二十人,不过是各家家主和继承人。 王肃文想,见识了火雷的威力,又知道做火雷的人也在,他们会做什么呢? 用火雷拆“大片桥”是个大事,王肃文请了吉祥物,扬州明面上的一把手来观礼,一把手来了,那对等的配置,包括商圈出席作陪的人也得是这几家的嫡系吧。 王肃文曾想过,要不弄一起火雷“事故”,让整个扬州商圈这几大家一起玩完?再一想不行,比如万家定的是万罗的父亲参加仪式,万老爷子和万罗还在,万家乱不了。陆家是陆明其和他小叔来,“笑面狐狸”陆志海还在,陆家也稳稳的。 谁都没想到的是,万罗的父亲临时被小妾阮娇儿绊住,陪小妾去了,转头吩咐了儿子万罗替他参加。 万罗今天本来有别的事务,但父亲临时的吩咐,他也不好因他大房的临时变动,去叨扰二房三房的二叔三叔,既然父亲吩咐了他去,他压一压时间还是赶着去了。 王肃文一开始请大家去现场看看火雷的布置,为了抬一抬陆明其,他特意说了句“这火雷的布置陆公子也给了不少建议。确实很好。”然后众人退到王肃文说的“安全区”,坐下观看火雷炸桥。 万罗匆匆赶到,王肃文几乎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生出了急智,他派手下人去传了令。 万罗远远看到父亲名字的座位时,正看见有人在那椅子边将父亲名字拆掉换上了自己的名字。万罗走近坐下,那人低头退下。 随着王肃文一声令下,火雷声轰然响起,“大片桥”一时间四分五裂,而几乎同时一道亮光冲着万罗而来,爆炸声在座位中响起。 万罗死了。 第4章 六家覆灭宋氏遗言不入阮家祠不入阮家坟 炸死万罗的火雷并不是从天而至的烟花弹,那不是火雷,只是为了吸引视线的一枚烟花弹。但它炸开的样子,爆开的声音和火雷很像。真正炸死万罗的是安在了万罗座位底下的火雷。 所有人以为是炸桥的火雷安置不当,有一枚发生了偏差,意外炸死了万罗。为了方便下人添茶水上点心以及座位上的人起身去恭房之便,座位与座位之间有一定距离,万罗左右所坐是阮家与钱家,这两家一人断腿一人断胳膊,但都还活着。 万老爷子怒斥儿子,下令把小妾阮娇儿杖毙。万罗父亲跪在地上求情,说是他的错,不关阮娇儿的事,又说万老爷子偏心,恨不得是他死,如果是他死了万罗活着才不会如此动怒。 万老爷子喝斥“你真是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值得别人下这么大手笔去害?如果今天是你去了,你想死都不会有人动你。” 那边阮娇儿还在哭喊求饶,万老爷子道“你还有脸喊冤,你仗着宠爱,欺凌主母,虐杀丫头,挑拨二房三房,甚至撺掇着爷们去卖福寿膏赚钱,兴风作浪多少次。我以往因为不打算用这儿子了,想他心里可能不得劲,他既喜欢你,我敲打下也算了,如今你大白天在中厅拦着爷们不让走,我吩咐的正事你都敢挡,你办的事加起来打死一回都是轻的!拖下去!” 阮娇儿见求饶不成,今天是必死了,变了嘴脸对万罗父亲道“你爹就没把我们当人,万罗是被火雷炸死的,与我们何干,这是要我们陪葬呢,你爹但凡能正常看见你,怎会越过你让万罗代表万家,让你没脸。一些微末小事才让你去,去不去的真有那么打紧么,爷——”万老爷子见她还在挑拨,命人堵上嘴,拖下去打死。 然后整个人象泄了力一样对万罗父亲道“你去祠堂跪着吧,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做的事。”转头又吩咐将二房三房的人叫来,他没看见儿子低头时眼睛里闪过的怨毒。 没过几天,万老爷子突然去了,与孙子万罗前后出殡。 陆明其与王肃文在一起,陆明其听闻四处飞的传言,说是陆家借王肃文的手杀了万罗。陆明其道“我是真没干这事,你说我们怎么知道那天是万罗来。”王肃文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万家若信了这话,只怕你我都危矣。”陆明其眸光闪烁“不如先下手为强,趁他病要他命。万家现在乱着呢。那位万家大爷可真是个人才。” 几大家族中的阮家因为阮娇儿被打死,找万家要说法。万家大爷关门不出。万家二房三房的人出来说,虽然阮娇儿姓阮,但不过是阮家偏远旁系一房的女儿,而且还是那小户远亲的男人与勾栏画舫女所生,既不是真正的阮家女又出身低贱,而且因大哥喜爱,因着她也偏帮了阮家不少,阮家如今借这个由头来找麻烦么?阮家道,万罗没掌事时,确实有合作,但万罗掌事后,说这些合作万家不得利都给废了不说,还设计让我们阮家赔了不少。今儿个怎么也得说道说道。二房人骂道,喂着你们吃的好处心都吃大了是吧,本就不该你们的,本来撤也就撤了,你们阮家要点脸见好就收吧,还要骂我们万家。罗儿就干得漂亮,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不知感恩的!阮家道,再干得漂亮也死了,怎知不是亏心事干多了,遭了报应!二房三房的人冲了上去,两边打起来。 而阮家大院内阮家家主一巴掌打在妻子宋氏脸上。宋氏被打趴在地上,抬头道“所以阮娇儿不是远系旁支的,是你和画舫女所生?既然你喜欢那低贱的勾栏画舫女,孩子都生了,又何必来求娶我?”阮家家主道“闭嘴,田田不是什么低贱女,她出身不好,却出污泥而不染。”“那你娶她呀!你娶我干什么!她要钱你家杀了她,又来装什么深情!还骗我是什么救命恩人立她个牌位在祠堂,你是良心不安么?她也配!勾栏女各个都是不得以流落风尘却为一人倾心的,一个个问过去全是不得已有苦衷的,让你这种蠢笨的喜欢去救风尘。我真得大笑三声!何田田她妈就是勾栏女,何田田不知其父,母女俩在妓院里赚够了钱给自己赎了身,买了条船晚上在河上自己干起皮肉生意,专做你们这些公子哥夜游河道,吃喝玩乐的生意,就这叫不得以为之?你和何田田好了,柔情蜜意,如胶似漆,你娶她好了,你骗了我的一生干嘛?”说罢,宋氏站起来,一巴掌拍掉何田田牌位“也配让我祭拜!”吧!宋氏又被自己丈夫狠狠抽了一巴掌。 宋氏被夫君阮家家主关在祠堂,令她下跪思己过。宋家人得知,怒气冲冲来阮家要人要接走宋氏。两家杠上。而阮家家主在内宅问母亲当年之事,其母骂他糊涂,当初四房四子相争家主之位,如果不是你娶到宋氏,如何能上位。当初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去找何田田,她亲口说要白银三万两,分成五家钱庄全境通兑的银票给她,她就走得干净利落不再见你。我准备的五千两她就没看上,不给钱她就要抱着阮娇儿去宋家,请宋家姑娘收了这女儿。你父亲知道后气得发晕,我们这一房因你与宋家的亲事才被你爷爷高看一眼,若是被她搅黄了,又让你爷爷知道你在外面养妓生女,我们这一房是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是父亲找人杀了她?”阮母闭眼点了点头。“她不是因为你要娶宋氏而为你自尽的,你父亲派去的人找到她时,她改口要五万两了。你若不信父母的话,可以去找找她身边那个跑腿的丫头还有当初她那画舫的船老大,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是你父亲动手做了何田田。但要钱这事何田田可没瞒着这两人,以后来我们这几大家在扬州的势力,你又做了阮家家主,倒也不担心他们。你如今是阮家家主,阮家的事你一人说了算,只是宋氏为你育有两子,你斟酌吧。” 阮家家主去祠堂想接媳妇回去,张口变成“你知错了么?”宋氏惨笑“当然知错了,当初不该嫁你,是我错了,在这被强逼着跪下,想通了这半辈子许多事,什么花灯,风筝,田字音的忌讳,芝麻汤圆,书房里不让人碰的手绢,你找人画的什么恩人画像……阮家二爷,我们就当大梦一场,和离吧。”阮二爷怒道“可以休妻,我阮家只有下堂被休妇和丧妻,没有和离。”宋氏道“好,好”惨然一笑,一头撞柱,阮二爷呆住。而宋家人终于冲了进来,见此场景大惊,宋氏被自家哥哥抱着留下遗言“不入阮家坟不入阮家祠,生不能和离,死要干干净净一个人。”宋氏哥哥看着自己妹妹去了,脸上还带着肿胀的指痕,勃然大怒,反手抽了阮二爷两巴掌,抱着妹妹尸体离开。阮二爷一人在祠堂坐了一夜。同时宋氏对外宣称与阮家决裂。 各家乱斗中,刁仆开始背主。王肃文和小吏张光和联手,拿到了几大家与广怀王勾结的罪证。二人找到吉祥物一把手,王肃文随行所带“水利咖”们集体变身功夫赫赫的羽林卫,夺回一省大员的大印,由吉祥物写了真正的奏折,将官道上几大家的人斩杀,交由邻州,江州而来的一列官道队接手,送出了真正意义上扬州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封奏折。 张光和这几年搜集了几大家不少为非作歹之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几大家族哪家没有点事。以前一手遮天,家族里不成器的玩意闯的祸也是说平就平掉了。而今这些事被王肃文和张光和以吉祥物为名启动调查,很快坐实了人证物证。 各家还在乱斗。王肃文悄悄用各大家以前的渠道透给广怀王一点信息,广怀王知道可能败露后,派出一支暗杀小队,在明正帝派人来之前,又杀掉几大家族中的一些人,几大家损失惨重,又相互各种疑心,乱斗加被暗杀,明正帝借刀杀人,几大家被除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些在明正帝派出一整套官吏接手扬州后,拿着王肃文和张光和准备好的罪证案子又除掉一批。几大家几乎灰飞烟灭,抄家收上来的银子足以让明正帝开疆扩土了。天天叫穷的户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水利,军饷,旱灾,多少个窟窿眼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