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医道》 第一章 承诺 坐在前往观海城的火车上，丛叶脑海里不由再次回想起一年前那天傍晚的情景。 午饭后，正在操场训练的丛叶所在的侦察排，突然接到团部的命令，因边境的观察哨发现四名武装非法越境的犯罪分子，正隐藏在靠近国境线的密林之中，要求侦察排，以正副排长分别带领一个班，进入密林侦查。一旦发现四名犯罪分子的行踪，就地击杀。团部已经接到从境外传递过来的消息，这越境而来的四名犯罪分子，手上沾满了鲜血，是一伙极其残暴的歹徒。 丛叶所在的三班，排长智小康带领，第一时间就全副武装进入密林中。经过一夜的搜索，并没有发现四名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早晨，排长智小康带着他们十二人来到一处相对空旷的位置，准备休息一下，顺便向团部汇报这边的情况。 丛叶和另外三名战士，被智小康安排担任警戒任务。排长则用卫星电话和团部沟通。丛叶所在的位置，刚好是背对着排长，在离排长智小康正北方，二十多米的地方。 虽然耳朵里传来智小康向团部汇报的声音，丛叶却不敢分心去听汇报的内容。自从当兵以来，他们部队所在的位置，正是某国恐怖分子频繁活动的区域，平时不论是训练，还是开会，部队首长总是不断强调要时刻紧绷一根弦，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正当丛叶聚精会神观察着自己身前的丛林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 “啪——” “排长，智排长！” 随即是战友的呼唤声，丛叶迅速回头，发现排长智小康已经倒在地上，其余几个战友都围在一边，呼喊着。丛叶虽然很想跑过去看看，一直都和他们处得十分融洽的智排长到底怎么了，可是，没有命令，他不能擅离职守，只能继续负责对自己前方密林的警戒。 “你们四人继续保持警戒，负责守护好排长的遗体，其余的人跟我来。” 无需回头，丛叶知道那是班长林峰的声音。遗体？排长牺牲了？！一向少言寡语，喜怒不形于外的丛叶，感觉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就要留下眼泪来。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前面的树林中，一丛灌木无风自动了一下。丛叶端起手中的冲锋枪，瞬间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就射了出去。 “啊。” “啊呀。” 接连两声惨呼过后，面前的丛林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不久，身体左侧，也就是西面，也传来密集的枪声。过了一会，班长林峰带着其余的人都返了回来。先是到丛叶扫射过的灌木处看了看，便宣布道: “四名暴徒已经全部被击毙，去两个人打扫一下战场。两个人砍些树枝，做付担架，轮流把智排长的遗体抬回营地。” “小伙子，这是要去哪里？” 对面座位上不知何时上来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叔，一句话打断了沉思中的丛叶。 “大叔，我去观海城。” “看你身上穿着旧军装，是不是刚刚复员？” “是的，刚离开部队。” “去观海城是回家，还是走亲访友？不瞒你说，我当年也当过兵。” “是去观海城看个朋友。大叔是在哪个部队服役的？” “雪山边防哨所。” “哦，原来我们是同一个部队。” 对面的大叔十分健谈，让丛叶无暇再去想其他事情。一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聊部队上的生活，倒也谈得投机。不过，那位大叔却是在观海城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听列车员的播报，丛叶知道，还有四十公里，就要到观海城了。便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继续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 丛叶都想不起当时是如何把排长从高山密林中抬回部队的了。那里的地形不仅复杂，而且十分险峻，单身人行走都十分困难，更别说是抬着一个人走了。整整走了四个小时，才走出丛林，团部派来接应的部队也到了。还派来了救护车，只是排长智小康因为是头部中枪，当时就没有了呼吸，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回到营地的丛叶，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疲累，反而感觉有些麻木，不仅是身体，包括脑子都有些麻木。入伍一年半以来，丛叶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甚至早已准备好，要参加一年一次的军校报考。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有时间，丛叶就抓紧时间复习高中的课程。本来丛叶参加高考，也仅仅是比一本线低了五分。由于不想随便读一所大学，便毅然报名参军，早就打算好，要到部队来参加部队上的军校招生。 丛叶想要报考军校的事情，被排长智小康知道后，从方方面面都给丛叶不少照顾，目的就是为其挤出更多时间来复习。对此，丛叶打心眼里感激智小康。 至今，丛叶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和排长之间的一段对话。 “丛叶，将来有什么打算？” “排长，你知道，我来自孤儿院。既然选择了当兵，早就把部队当成自己的家了。不论考上考不上军校，我都要在部队待一辈子。” “哈哈，考不上军校，最多只能选择志愿兵，转士官。按照部队的规定，最长是五个三年，也就是前后加起来，共十八年。可是无法在部队待一辈子的。” “不能转到部队后勤工作吗？” “恐怕不能。” “那我一定要考上军校。排长你呢？” “我？我可不能在部队待一辈子。家里有体弱的老母亲，还有结婚五年，一直没有要孩子的妻子。妹妹又在读大学，一切都靠你嫂子一个人，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看再过个一两年，就选择转业好了。” “排长辛辛苦苦考上军校，前程正是一片大好的时候，怎么可以转业呢？” “呵呵，要是有别的选择，我自然不会转业，我也喜欢部队。再说，现在怎么说也是和平年代，若是战争年代，自然也不会选择转业。” 丛叶很理解排长的心情，从他对士兵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热爱军营的人。而且，排长的确也是个热血青年，如果真是战争年代，就是拿着枪逼着他，恐怕也不会离开部队。 “各位旅客，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现在列车已经准时平安到达目的地，观海城火车站，请各位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按顺序下车。” 列车广播再次打断了丛叶对于往事的回忆。提起行李架上一个捆扎的整整齐齐的行李包，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随便选择了一路公共汽车，来到城中心位置，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便住了进去。 梳洗之后，吃过午饭，没有马上出去，而是躺在旅馆的房间内，打算休息一会。毕竟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还是有些乏的。躺在床上的丛叶，根本就睡不着，脑子里还是有关排长智小康的往事。 一个周末，跟着排长来到离军营最近的一座边防小城中，边逛，排长边对丛叶说道: “我老家的观海城差不多也这样大，只不过那里三面环海，气候要比这里好得多。” “排长，嫂子做什么工作？怎么从来没见嫂子前来探亲呢？” “她本来是在一家医院工作的，后来为了照顾我母亲，便辞掉工作，临街开了个小诊所。因我母亲一直身体虚弱，身边时刻离不开人，所以你嫂子不方便出远门。” “观海城是不是很漂亮？” “那当然是。以后要是想回到地方上生活，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在观海城找份工作。” “那感情好，排长可要说话算话？” “要不要我和你拉钩啊？” 两人说笑了一会，突然，智小康有些感伤地说道: “真舍不得离开你们，要是条件允许，能留下来就好了。” “排长，就算你真的转业了，我们还是兄弟，你还是我的排长，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好，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到时候，一定要去观海城看我和你嫂子去。” “一定，一定。要是真有一天不想在部队待了，就去观海城定居，还让排长照顾我。” “哈哈，到时候还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好好照顾排长的，以报答这一年多来排长对我的关照。” “大家都是兄弟，你们是新兵，不仅是关照你，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说真心话，排长，战友们私下都说，能遇到你这样的排长是大家的运气。” “哈哈，那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欠我的人情了？” “当然。” “好，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将来可是要还我的。” 尽管听出排长智小康是在开玩笑，丛叶还是郑重其事的答应着: “只要有机会，一定加倍奉还。” 就是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在排长智小康牺牲后，丛叶挂念着排长经常提起的体弱多病的老母亲，以及嫂子，和读大学的妹妹，果断放弃了报考军校，在部队又待了一年多之后，依然选择了退伍。办理好一切退伍手续后，丛叶只是向战友们打了声招呼，便匆匆踏上了前往观海城的火车。 第二章 惊艳 躺在旅馆房间的床铺上，想着想着，丛叶竟然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已是夏日的黄昏。于是翻身下床，简单洗了把脸，便走到街上，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日照巷的位置，溜溜达达逛了过去。 在部队时，曾经听排长智小康偶尔提起过，嫂子开的诊所就在日照巷中，只是不知道诊所的名字。丛叶来到日照巷后，沿着狭窄的街道，一边观察着两边的店铺，一边猜测着诊所的样子。大概走到日照巷的中间位置，终于发现了一家诊所，门楣上挂着一块不大的牌匾，黑底金字写着“倾城医馆”四个大字。丛叶不理解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是嫂子太漂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站在倾城医馆的斜对过，丛叶仔细观察了一会。见诊所很小，只不过有十几个平方，里面一桌两椅，靠后墙的位置有一张类似行军床的小床，床头处有一个铁条焊接的架子，应该是为输液的病人准备，挂输液瓶子的。诊所内此时并没有病人，只见在那张唯一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只是对方一直低着头在看着桌上的一本书。从束在脑后的一缕长发上判断，那应该是个年轻女人。丛叶猜测，会不会就是智小康排长的遗孀呢？ 过了好久，见有人走近诊所，一直低头看书的年轻女人才抬起头来，瞬间，借着诊所内明亮的灯光，丛叶眼睛顿时愣住了，世上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吗？难道她就是排长的爱人，自己的嫂子吗？ 丛叶站在诊所对面的墙根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诊所内接下来的一幕。那名年轻的女医生看到有人进入诊所，马上站起身来，似乎对着来人问了一句，因为隔得实在有些远，丛叶没有听到声音。却是从医生白色外衣的领口处，看到了里面淡蓝色的，有着灰白色小翻领的体恤衫。一张毫无瑕疵的玉颜，在明亮的灯光下，有着奶白色的反光。纤细白皙的粉颈，被淡蓝色的体恤衫衬托的尤其醒目。脑后束成一缕的长发，歪搭在左侧肩头。年轻女子不仅相貌身材都无可挑剔，还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一种独特的气质，虽隔着一条街道，还是让丛叶的心跳自然加快起来。 当过侦察兵的丛叶，虽然看不到医生被桌子挡住的下半身，还是能够猜测出对方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这时，丛叶也看清了进入诊所那人的相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戴一副眼睛，头发短而略有卷曲。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医生，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刚开始，女医生脸上还是一团和气，随着男子的不断叙说，女医生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直到不耐烦地抬手一挥，打断那名男子，随即做了个请人离开的手势。丛叶实在纳闷，到底那位美丽而又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是不是排长的爱人呢？还有，为什么会对刚才进去的男人流露出一脸的不耐烦？ 丛叶再也忍耐不住，拔腿就朝诊所走去。街面只有不到五米宽窄，丛叶只走了两步便以来到街心，突然从巷子的东侧一处黑乎乎的小胡同里突然窜出来四个矫健的身影，抢在丛叶前面，冲进了诊所。四个人进入诊所之后，二话不说，便摔打起来，不论是椅子，还是桌子，以及墙边的小床，瞬间就被掀翻在地。丛叶注意到，那位年轻美丽的女医生，只是伸手指点着眼前的五个人，竟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丛叶来不及去分辨女医生到底是不是自己已故排长的爱人，三两步冲进诊所，大喊一声道: “住手！” “你算哪根葱，给我滚出去。” 四个后来闯进去的人，听到那位最早进去的中年男人的话，马上朝丛叶围上了上来。虽然当了三年侦察兵，也练过格斗搏击之术，所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丛叶使出浑身解数，也不是四人的对手。凭感觉，丛叶知道四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混混。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是丛叶已经认定眼前的年轻女医生应该就是排长的爱人，因为整个日照巷中不可能还有第二家诊所。缘于此，丛叶一步不退，和四人拼斗起来。 显然，先后进入诊所的五人也怕事情闹大，以至于招来警察，在最初那位中年男人的指挥下，对丛叶就是一阵猛攻猛打。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的丛叶，耳边清晰地听到来自自己认定的嫂子的声音: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五个打一个，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这样的话，对于丛叶面对的这伙人来说根本就不起到丝毫作用。这也是丛叶那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紧接而来，被其中一人抡起的椅子重重击打打在后脑勺上，丛叶顿时失去了知觉。 丛叶是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睁眼便看到自己认定的嫂子坐在身边。丛叶打量了一下房间，看出来是在医院的病房中，刚想要欠起上半身坐起来，突然脑袋一晕，瞬间又摔回到枕头上。 “别动，昨天被震伤了脑干，也就是小脑，所以你暂时失去了对于身体平衡的掌控。” 丛叶心里一惊，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你是丛叶？智小康的战友？” “你果真是嫂子？”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是啊，嫂子，因为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诊所，就在外面观察了一会，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嫂子，我是不是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要担心，只是暂时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能力，并不是不能恢复。” 丛叶听完不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在想，本来是要来保护嫂子的，反而成为了嫂子的累赘，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离开，绝不能拖累嫂子。 “昨天看到你衣服口袋里的身份证，才知道你叫丛叶。小智的来信中多次提起过你，所以我记得你的名字。不要灰心，只有积极配合治疗，才能尽快恢复。” “嫂子，我的行李都在旅馆中，钱在行李中。我一会去取回来，就不麻烦嫂子了，嫂子还有诊所要照顾，另外伯母也需要嫂子。” “行李一会我去取，你现在还无法独立行走。妈已经于一年前去世了。诊所关两天不要紧。” “什么？！” “本来妈的身体就孱弱，当小智牺牲的消息传来后，妈当天就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经过三个多月的抢救，最终老人家还是走了。” 顿时，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过了很久，丛叶才问道: “排长的妹妹还好吗？” “小惠挺好的，再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 尽管丛叶不敢正眼去看坐在床边的嫂子，可是眼睛的余光还是让丛叶看得清清楚楚。嫂子还是穿着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件有着灰白色小翻领的淡蓝色体恤衫，只是束在脑后的长发，如今已经松散的披散在背后。下身穿着一件稍显宽松的，月白色七分裤。赤脚穿着一双暗红色皮凉鞋。呼吸间，病房特有的药味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如兰似麝的香气，丛叶知道，应该就来自嫂子身上。 最让丛叶尴尬的是，吃饭的时候，拿着馒头的手，竟然无法准确找到自己的嘴巴。只能有嫂子引导着，一口口往自己嘴里送。 “嫂子，我能行。” “不许逞强，你现在完全没有自理的能力，必须要人陪护着。我是医生，对此要比你清楚得多。” 嫂子以不可反驳的口吻说道。 丛叶也只好乖乖听话，自己现在是真的无法完成如吃饭这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不过，丛叶心中的郁闷是可想而知的。真是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照顾与被照顾的对象，瞬间便掉转了过来，这是让丛叶内心实在无法接受的事情。早知道是这样，自己还不如干脆不来呢。 “嫂子，既然是伤到了脑干，住在医院中，也没有多大作用，我还是会旅馆去吧。” 丛叶知道，自己身上带的那点钱，恐怕连一周的医药费都支持不下来。麻烦嫂子照顾自己，已经是万分不该，若是再让嫂子出医药费，丛叶说什么都无法安心。 “并没有给你办理住院手续，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一会大夫上班后，再全面检查一次，如果没有意外，你就暂时住在诊所里吧。” 第三章 内情 八点之后，丛叶又在嫂子的搀扶下，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除了脑干被震伤外，只是身体表面有些软组织受了轻微伤，于是便扶着丛叶，打车回到日照巷里的倾城医馆。 先把丛叶扶到诊所内靠墙的小床上，才开始收拾昨天夜里被打翻的一切。丛叶很想下来帮忙，只是一动就会晕眩，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床上。眼光无意间看到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以及医生资质证明，看到注册人处写着“颜倾城”三字，丛叶终于明白，为什么嫂子的诊所叫“倾城医馆”了，原来嫂子就叫颜倾城。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颜倾城走到床边，问道: “丛叶，你是喜欢待在这里，还是到后面的屋子里躺着？” “嫂子，后面的小院子也是你家的吗？” 小床靠着的后墙上有一扇窗户，丛叶早已发现后面有个两米多宽，五六米长的天井。天井北面是三间低矮的砖石砌成的，盖着黑色小瓦起脊的平房。平房是坐北朝南，东间的窗下有一个用石棉板搭起的小房子，看样子像是厨房。天井的西南角，也就是丛叶身边的窗户外，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是用空心砖垒砌的，门口挂着一个草绿色的纱门。 “嫂子，我待在这里不会影响你吧？” “不会，现在日照巷正在拆迁中，街坊大都离开了，有时候几天都不会有患者上门就诊。” “拆迁？嫂子，昨天晚上那五个人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丛叶才有机会询问事情的原委。 颜倾城看了看丛叶，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最终，还是对丛叶说: “是这样。去年开春，日照巷就已经下令让街坊搬迁，开发商也已开始和住户签订拆迁房的合同。只是，当时小智牺牲的消息刚刚传回来，妈突然就病倒了。一直忙着在医院照顾妈，一待就是三个多月，直到去年夏末妈去世，我才回来。只是……” 说到这里颜倾城再次犹豫了一下， “妈在医院住了三个月的重症监护室，不仅把小智的抚恤金花光了，还把我仅有的一点积蓄也花了进去。因为还要为小惠供学费，一旦搬走，手头又没有钱再租房子，那样就没有了收入。所以我就对开发商说，能不能暂时提供一处可以继续开诊所的门市房。费用可以从拆迁房中扣除，本来按照面积我们是可以分到一个三居室的，我告诉开发商说，只要给我暂时提供一处门市房，可以改成两居室。” “是不是开发商不同意？” 颜倾城点点头，丛叶发现，其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后来呢？” “为了给小惠凑学费，我只能暂时先待在这里，并没有说要当钉子户。可是，开发商一而再的催促，两个月前，竟然派一些社会混混不断来此骚扰。昨天晚上的人，就是开发商派来的。” “嫂子，怎么说排长也是烈士，政府难道就不管吗？” “我去街道办找过，也去武装部找过，他们也派人出面和开发商协商过，可是没有效果。” “像昨天晚上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已经是第三次了。” “嫂子没有报警吗？” “每次都报，可是没有效果。” “太过分了，怎么会这样呢？” “算了，丛叶，你先安心养病，等身体好了再说吧。” 丛叶没再说什么，而是微微闭起眼睛，在想着办法。 自己复员时，身上带的钱，总共不到三千块，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别说帮嫂子租医馆了，恐怕自己这场病的花费都不够。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给部队里的战友打声招呼呢？还没等丛叶想明白，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医馆门口传来，丛叶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昨天晚上第一个来的医馆的中年男人。 戴一副眼镜，穿一身休闲服，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颜大夫，别以为警察会一直帮着你。你不是报警了吗，前两次也不过是拘留了三天。这次如你所愿，被拘留了五天。不过，早晨就被老板花钱放了出来。” 抬头间，看见躺在小床上的丛叶，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眯眯地对丛叶说: “挺能挨打的，部队复员的吧？厉害，挨了那么重的一下，竟然一夜就醒了过来，啧啧，厉害，佩服。” “你们这些畜生。” “骂吧，骂吧。有你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现在孙某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只要一天不搬走，每天晚上我们都会来此报到。” 说完，看看两人，转身扬长而去。 “真的就没有王法了吗？” “你刚来不知道，听人说，这个开发商很有来头，在观海城没人敢惹，几乎可以横着走。” “嫂子，我用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 “可以。” 说着颜倾城把手机递给床上的丛叶，只是丛叶接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同学录还在旅馆的行李中。 “嫂子，我想回一趟旅馆。” “把地址告诉我，我去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独立行动？” 没法，丛叶把旅馆地址，以及房间钥匙都交给颜倾城，等颜倾城带上门离开后，丛叶先拨通了和自己同时复员的刘斌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丛叶还是记得的。 “喂，你好，我是刘斌，你哪位？” “刘斌，我是丛叶。” “丛叶，你在哪里？怎么连饯行酒都没喝就跑了？” “哦，我有点急事，所以就先走了。” “什么事啊，要不要哥们帮忙？” “今天打你电话就是有事求你。” “哥们之间不用说求不求的，什么事，只管吩咐。” 听电话那头刘斌回答的干脆，义气，丛叶心里有了点底气。丛叶从来都不会像别人借钱，更不要说求人办什么事情了，这还是第一次。 “刘斌，我需要一部分钱，看看你能不能借我一些。” “要多少？” “一两万吧，最多一年就能还给你。” “什么还不还的？这样，我现在还没离开军营，等我回到家里，就给你想办法，你等我电话吧。” “谢谢你刘斌，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成。” “好，我记下了，回见。” 由于刘斌已经在电话里答应了自己，等颜倾城把行李取回来时，丛叶没有再给其他人打电话。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让嫂子知道自己向人借钱的事情。 “丛叶，你不是要打电话吗？” “哦，嫂子离开时，我刚好记起一个号码，已经打完了。如果这两天有人打嫂子电话找我，还要麻烦嫂子告诉我一声。” 接下来，丛叶就在颜倾城的指导下，试图恢复脑干的损伤。因为心里记着上午那个所谓“孙某”的话，丛叶时不时看看门外。到了黄昏时分，更是一直盯着门外看。反而是颜倾城要放松得多，似乎早已不当回事了。 果然，晚上八点之后，那五个人又来到倾城医馆。这一次，丛叶没有听颜倾城的劝说，而是忍着强烈的晕眩起身站在床边。时刻观察着五人的举动，唯恐他们伤害到嫂子。 “小子，听说你很能挨打，那哥们就再拿你练练。” 说完，四个小青年瞬间把丛叶围在当中，把要上来护着丛叶的颜倾城用力推了个趔趄，紧接着便对丛叶一顿拳打脚踢。丛叶连自身的平衡都掌控不了，更不要说还手。眼看丛叶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颜倾城不管不顾挤了进来，趴到丛叶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丛叶身体上的重要部位，尤其是已经受了损伤的脑干部位。 眼看四人的拳脚落到颜倾城的身上，丛叶眼睛都红了，本能一用力，猛然站了起身来，把颜倾城拉到身后的小床边，只是由于用力过猛，丛叶的身体瞬间便超前趴去，正好趴在了四人的脚边。 四个人八只脚，轮番在丛叶身体上踩踏着，等五个人意犹未尽的离开后，丛叶的意识又有些模糊起来。不过，这次丛叶咬牙坚持着，没让自己彻底昏迷过去。见颜倾城又要拿起电话报警，丛叶喊道: “嫂子，算了吧。没有用的。” “我不是报警，我是叫120救护车。” 丛叶在地上爬了两步，来到颜倾城脚步，努力仰起头说: “嫂子，不要叫救护车，我没事。只是皮肉伤，躺躺就好了。” 颜倾城眼圈发红，不理丛叶的话，依然在拨号。丛叶一看急了，伸手拉住颜倾城的一只脚，用力拽了一下。把正在拨号的颜倾城拽了个趔趄，差点倒在丛叶身上。 “丛叶，不去医院怎么成？” “嫂子，这里不就是诊所吗？” 颜倾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电话放心，把地上的丛叶扶起来，坐到床沿上，亲手为丛叶脱去上身的体恤衫，端来一盆清水，先给丛叶清洗一下，才拿来棉球和红药水，开始为丛叶清理身上的淤青。之后，又让丛叶脱下长裤，把腿上的伤处也处理了，才扶着丛叶来到后院的北屋西间里。 “你就住我的床吧，我到东间睡小惠的床。” “嫂子，我住诊所那张小床就行。” “听话，那里怎么能住人？” 第四章 疗伤 丛叶躺在床上，实在无法入睡，脑海里反反复复总是颜倾城的一举一动。突然，丛叶想起一件往事。 那还是自己四五岁的时候，由于经常有人到孤儿院里来看望他们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而且那些来看望他们的人，往往都带着家人一起来。看见那些偎依在父母怀抱里的孩子，丛叶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父母是谁，又在哪里的问题。从此，丛叶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往往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一天，正在丛叶躲在一边发呆时，看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爷爷走到身边，弯腰看了看自己，温和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丛叶。” “几岁了？” “五岁。”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而不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呢？” “我想爸爸妈妈了。” “你知道爸爸妈妈是谁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想。” “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要快快长大，等长大了，就可以出去找他们了。” “哦。” 丛叶那时只有五岁，并没有发觉老爷爷话里的漏洞。而是高兴又坚定的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老爷爷叫住了。 “我这里有个能让你快速长大的法子，想学吗？” “嗯。” 丛叶用力点着头，他实在太想找到爸爸妈妈了，既然老爷爷说长大了就可以出去找他们，那么一切能让他长大的法子，他都会去学的。于是，老爷爷交给他一个法门，并不是什么口诀。 “每天早晨太阳初升时，你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面对太阳升起的地方，大口吸气，之后憋在肚子里，等要憋不住的时候，在用力吐出来，如此反复，每天坚持两百下，就会让你快速长大。” 从那之后，丛叶除了雨雪天外，几乎从没间断过，按照老爷爷所说吸气吐气的练习。如此，寒来暑往，一年年过去。到丛叶十岁的时候，丛叶已经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细细的热流在流动。只是丛叶并不知道如何引导，也不知道什么是经脉。丛叶唯一知道的是，自从按照老爷爷的话坚持不懈地做下来，五六年中，丛叶几乎没有生过病。 初中之后，丛叶多少知道了一点，那位老爷爷教给自己的，其实就是一种修炼气功的低级法门。出于好奇，丛叶买了几本介绍气功的书籍，照着里面的介绍，特别是经脉和穴位，丛叶都一一记在心里。渐渐的，丛叶开始尝试着引导那股细细的热流在经脉中运行。 每当丛叶感到心情烦乱的时候，就开始尝试着去想体内的热流，久而久之，丛叶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无法集中精力的时候，或者失眠的时候，就去想那股热流，效果真的很好。所以，今晚躺在颜倾城的床上，丛叶再次寄希望于去想体内的热流，从而让自己从对嫂子的遐想中解脱出来。 很快，丛叶的意识便集中在了经脉中已经有麦秸秆粗细的热流上了。一直以来，丛叶都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它。翻看了很多气功方面的书籍，都没有看到类似的情景。所以，丛叶只当是能够强身祛病的一个法门。 当引导着热流经过督脉的大椎穴，哑门穴，渐渐靠近风府穴时，丛叶突然发现，以前运行顺畅的热流遇到了阻力，似乎风府穴被什么东西给堵塞住了一样。 丛叶于是努力控制着热流，想要冲破来自风府穴的阻力，一次，两次，三次，丛叶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此时的身体上早已被汗水打湿了。丛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风府穴上，每一次引导热流进行冲击，都会带给丛叶一丝酸麻的痛感。一个晚上，丛叶几乎没有间断过对风府穴的冲击，感觉有了一丝进展，却始终无法冲破。直到天亮后，丛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丛叶是被一阵阵凉爽的感觉给惊醒的。睁开眼睛，发现颜倾城正拿一条毛巾蘸着一盆清水给自己擦拭身体。 “嫂子。” 丛叶一边喊，一边猛然坐了起来。这一次，丛叶虽然感到脑袋还有些晕眩，却没有昨天那般严重，自然也没有再次摔到枕头上。 “快躺下，你现在不能如此剧烈的活动。” 本想说自己感觉有些好转的丛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乖乖地再次躺倒在枕头上，微闭上双眼，用心去体会来自颜倾城双手擦拭身体肌肤时，带给自己的，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擦拭完身体，颜倾城又服侍着丛叶吃了早饭，嘱咐丛叶好好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自己则回到了前面的诊所内。 不久，丛叶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毕竟一整夜都在引导热流冲击风府穴，丛叶只是黎明时分睡了一小会。等丛叶再次醒来，看了看房间墙壁上的钟表，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耳朵里传来诊所那边颜倾城熟悉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颜，小智也走了快两年了，自己的事情也该考虑考虑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过着。” “李姐，不急，妈才去世不久，小惠还没毕业，再等两年吧。” “小颜，缘分是强求不来的。大姐也不过是给你们介绍一下，至于你们之间有没有缘分，那只能看天意了。如果这两天有时间，就去见一面，成不成对双方也没什么影响不是？” “这两天还真不行，我这里有一个病人，是小智当年的战友。” “哦，怎么了？” “来观海城旅游，不小心摔伤了脑干，失去对身体平衡能力的掌控，一时半会身边离不开人。” 听到这里，丛叶已经听出来，来人是要给嫂子介绍对象，丛叶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替故去的排长不舒服，还是因为自己。不再去听两人的对话，丛叶刚想要继续引导热流冲击风府穴，却发觉自己该上厕所了。试探着，小心翼翼坐起来，感觉还好，便一点点挪动到床边，微一用力，双手扶着床沿，便站了起来。丛叶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看来问题就出在风府穴上，只要彻底冲开了，不能掌控平衡的毛病，自然也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伤势，都是些皮肉伤，根本没放在丛叶心上。 一边盘算着，一边扶着墙壁，一步步来到门口。门外是两级石头台阶，丛叶扶着门框，蹲下身子，想要一级一级挪下去。许是丛叶蹲下的速度过快了一些，一时没有蹲稳，噗通一声，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下去，顿时趴在了天井里。 前面，正在说话的颜倾城，听到响声，就知道是丛叶出事了，马上朝后院跑来，果然看到天井里躺着的丛叶，一边伸手搀扶着，一边埋怨道: “怎么不喊我一声？” “嫂子，我……” 这时，和颜倾城一直在说话的李姓女人也跟了过来，看到丛叶后，又看看颜倾城。 “李姐，这就是小智从前的战友，丛叶。” “李姐好。” “你好，摔疼了吧？” “还好，我身体好，禁摔。” 丛叶一句话，把两人都说笑了。 “是不是要去厕所？走吧。” 颜倾城把丛叶扶到厕所门口，伸手把门口的纱门撩起来，看着丛叶扶着墙走进去，才转身来到李姐身边。 “小颜怎么不把他送医院去呢？” “医院对于这样的病，也没什么好办法，花费却不小，还不如在家里静养呢。” “可是，你们……” “呵呵，李姐想多了，丛叶是小智生前战友，小智在信里多次提起过他，我们一直把他当弟弟看的。” “哦，这样啊。小颜，我就不打扰你了，刚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个话。” 说完，李姐转身就走，因惦记着厕所里的丛叶，颜倾城只是略送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看着李姐走出大门，才转身朝厕所走去。 第五章 康复 从厕所出来，颜倾城扶着丛叶来到水龙头边，伸手意思是要帮丛叶洗手，丛叶急忙说道: “嫂子，我能行。” 见丛叶一张脸都急红了，颜倾城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坚持，只是伸手拉住丛叶的一只胳膊，防止他洗手时摔倒。洗完手，扶着丛叶来到前面的诊所里，让丛叶坐到小床边。 “要是累了就告诉我，我扶你躺下。还有，中午想吃什么？来两天了，嫂子还没好好招待过你呢。” “嫂子，我吃啥都行。我带的钱在行李中，回头拿给嫂子，就当是伙食费吧。” “看你说的，跑那么远的路来看望我，还要交伙食费？” 陪着颜倾城说了会话，丛叶惦记着要冲开风府穴，便借口坐累了，由颜倾城扶着他躺下来。集中精力，开始引导经脉中的热流，发起对风府穴的一次次冲击。每一次，丛叶都感觉有进步，好像风府穴如同一块棉花一样，被热流冲出一个微小的口子后，又迅速恢复如初。从昨天和今天自己的行动来看，丛叶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只要冲破风府穴，让经脉彻底贯通，不能掌控平衡的毛病肯定会好的。所以，丛叶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冲开风府穴。 丛叶一心在冲击着风府穴，却不知道自己浑身又被汗水浸透了。偶然侧脸看了一眼的颜倾城，顿时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的丛叶吓了一跳。早晨，来到丛叶的床边，看到他身上的汗渍时，颜倾城只当是夜里闷热所致。可是，现在可不算很热，怎么会出那么多汗呢？不会是丛叶的身体还有别的毛病吧？ 赶忙站起来，刚要伸手想把丛叶推醒，在颜倾城看来，小床上的丛叶一定是睡着了，不然出那么多汗不可能一动不动。颜倾城的手眼看就要触摸到丛叶的肩头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心想，许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吧，等一会醒来再彻底给他擦洗一下身体。 两个人都不知道，刚才要是颜倾城不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怕是丛叶的性命都要堪忧了。这个时候的丛叶，是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扰的。不论丛叶现在是不是在练气功，当一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如果突然遭到打扰，很容易发生意外。就如你正在低头想一件很关键的事情，突然有人在你耳边大喊一声，要是没有心脏病史还好，如果有的话，肯定会犯病的。就是没有，也会被吓的心跳大半天。而现在的丛叶，可要比沉思一件事情更注意力集中，所以受到打扰所带来的后果，自然更加可怕。 “啊——” 正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看书的颜倾城，被丛叶突如其来的大喊声给惊了一下。赶忙来到床边，伸手摇晃床上躺着的丛叶。却见丛叶猛然站了起来，随即翻身来到床下。从丛叶一连串的动作上，颜倾城根本看不出来丛叶是位脑干受到了损伤的病人。不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的丛叶。 “嫂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你好了？” “是啊，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在追我，我就努力跑，看看就要被追上了，我急得大叫一声，不想喊完后，就感觉身体无比的轻松。下床一试，果真好了。” 当然，丛叶是在撒谎。哪里是做了个梦？丛叶刚才努力引导经脉中的热流冲击风府穴。冲来冲去，就剩下最后一点点冲不破，丛叶不由心急起来。正当丛叶准备暂时放弃，等夜里再冲击时，突然灵机一动: “为什么我总是经大椎及哑门穴冲击风府穴，而不试试从前面百会、后定、强间、脑户向下冲击试试。” 想到这里，丛叶引导热流反方向运行，经过会阴、气海，沿着任脉由下往上，来到头顶的百会穴，再由上往下，朝脑后冲来。一次，两次，三次，当丛叶明显感觉到风府穴松动后，突然大喊一声，一鼓作气，便冲开了。 “你跟我来。” 丛叶跟在颜倾城身后，来到后院。 “丛叶，围着院子跑一圈我看。” 丛叶依言，先是慢跑，后来开始快跑，只是小院太小了，还跑不上两步就到头了。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 “总算不用再拖累嫂子了，今天中午我给嫂子做顿饭吃。” “你会做饭？” “难道排长没告诉嫂子，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你是个孤儿？” “哈，看来排长真的没告诉嫂子。是啊，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一直到参军。” “你复员后，还没回孤儿院看看吧？” “没呢，等过段时间再回去晚不了。” 这时，颜倾城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为什么丛叶不先回孤儿院看看，而是直接来观海城看自己。怎么说，孤儿院也算是丛叶的家。难道他和小智之间有什么约定不成？或者，丛叶另有想法？ 颜倾城一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一边看着丛叶脱掉体恤衫，站在水龙头边上清洗着身体，虽然在丛叶的身体上看不到隆起的肌肉，但是，丛叶流畅的身体线条，还是告诉颜倾城，眼前的小伙子的身体非常健康。见丛叶洗完，又回屋里一趟。出来就对颜倾城说: “嫂子，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你知道去哪里买菜吗？” “我还真不知道。” “走吧，反正医馆也没人来，我们一起去吧。” 前天，丛叶来到日照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当天夜里便被人打昏了过去，昨天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晚上又挨了一顿暴揍。直到现在，丛叶才算是第一次完整地观看日照巷里的景致。见巷子两头的房屋，都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巷子中心位置，为数不多的十几所房子。 “嫂子，看来马上就要拆到诊所这里了。” “是啊，再过几天，不搬也得搬了。” “不是还没找好地方吗？” “看开发商的态度，就算你露宿街头，他该拆还是要拆的。” “真是一帮人渣。” “近年来强迁强拆的现象时有发生，虽然政府偶尔也会出面干涉，只是遇到那些背景深厚的开发商，就没人敢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一直在孤儿院长大，之后是学校，之后是军营，一直都在少有利益冲突的环境中长到现在。所以，对社会的了解很不全面。慢慢来，很快就会适应的。” “唉，还是部队好啊。” “为什么选择复员，不是可以选择志愿兵吗？现在后悔了吧？” “我，……” 丛叶差点没忍住，说出自己曾经对排长有过许诺的话，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不后悔。” 两人一起买了不少青菜，回到医馆，丛叶说什么也不让颜倾城动手，坚持一个人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午饭，饭间，还象征性地喝了点饮料权当是饮酒了。 “丛叶，晚上你出去溜达溜达吧，等他们走了你再回来。” “那怎么行？万一那帮人对嫂子动手呢？” “不会的，前两次都没有动我，只是砸里面的东西。” “不行，我要留下来。” 丛叶的口气非常果断，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颜倾城担心晚上那几个人再对丛叶拳打脚踢，便说道； “要不嫂子陪你一起出去走走，他们看不见人，应该不会破门而入。” “嫂子，还是你出去躲躲，我留下来看看。万一我们躲出去，他们真的把医馆拆了，岂不麻烦了吗？” 商量来商量去，两个人都不愿意单独出去躲，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再说。 “晚上如果他们再来，千万不要和他们动手了。” 丛叶心想，两次都是他们主动动手，自己可没招惹对方。吃过午饭，颜倾城对丛叶说: “丛叶，你刚刚恢复，还是到屋里躺一会，多休息休息吧。” 丛叶也想独自静一静，好想想晚上如何应对那帮人，便点头答应着，来到后院，进入屋子后，并没有到西间的床上躺下，而是坐在明间的椅子上，沉思起来。 “自己经脉中运行的热流，应该不仅仅只是强身健体，应该还有别的作用。如果按照介绍气功方面的书籍上所说，引导热流到自己的双腿双手，是不是可以在打架时起到一定作用呢？” 想到这里，丛叶来到院子里，调动经脉中的热流集中到右手上，猛然向前打出一拳。虽然是打在空处，丛叶还是能够发现这一拳的威力，完全不是不借用热流时可以比拟的。随即，又引导热流到自己的双脚上，用力朝地面跺去。让丛叶意外的是，还算坚硬的沙土地上，留下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脚印，这让丛叶顿时看到了希望。 整个下午，丛叶都在院子里练习着，如何让热流调动起来更得心应手。自然，丛叶弄出来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颜倾城的注意，来到后院看了一会，只当是丛叶在锻炼身体，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回去了。 第六章 打架 经过一下午的临时抱佛脚，丛叶对于掌控经脉中的那股热流，越来越熟练了。虽然还不能做到得心应手，不过，只要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经脉之中，很快就能把热流引导到自己需要的位置。 “晚上要是那帮混蛋再来，就拿他们做实验好了。” 虽然嘴里如此嘀咕着，丛叶内心深处知道，晚上要是真的再次动手，怕是还是要被对方暴揍一顿。经过上次的教训，丛叶已经有了算计，那就是之后再和人动手，一定要护住身体的关键部位，绝不能让像上次被打伤脑干，从而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能力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随着太阳一点点落山，两人的心里都有些紧张。丛叶没有坐到颜倾城对面的椅子上，而是选择坐在床沿上。 “嫂子，晚饭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你来这里才是客，怎么能让你请呢？” “那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 听丛叶有点孩子气的话，颜倾城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说道: “好吧，你请就你请，走吧。” 丛叶高兴地站起来，看着颜倾城问道: “嫂子想吃什么？” “从巷口出去，右转不远有一家快餐店，我们到那里吃吧。” 知道是为给自己省钱，丛叶也知道自己身上这点钱不能乱花，也就没有反驳，跟在颜倾城身后，走出医馆。待颜倾城锁好房门，两人并肩沿着小巷超前走着。刚转过巷口，猛然就碰到了接连两天来医馆闹事的五个人。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带队。显然对方也已看到丛叶二人。 “哟，约会去吗？躲在小屋子里不是更方便？” 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后面四个人中，有一人开口说: “小子，恢复的不错啊。是不是被小寡妇给揉精神了？” 越说越不像话，丛叶哪里还忍得住，早已忘记了上午颜倾城嘱咐过的话。向前走了一步，把颜倾城挡在身后，大喊一声: “闭上你的臭嘴！” “看来你的皮又痒痒了，弟兄们，给他挠挠。” 感觉身后的颜倾城正伸手拉拽自己，丛叶没有回头，只是用胳膊把颜倾城往身后推远了一点，便迎上冲来的四人。暗中调动经脉内的热流，集中到自己的右拳上，不管四人往自己身上招呼而来的拳脚，对准正前方的一人，猛然捣出一拳。众人只听接连发出两个动静: “嗵。” “噗通。” 丛叶身前的那人，竟然在丛叶一拳一下，被轰出去三米多远，顿时躺在地上痛呼起来。不仅围攻丛叶的另外三人惊讶地停了下来，就是身后的颜倾城，也是大睁着双眼，小嘴张成了o字形。 丛叶可不管三人发愣，再次对着另外一人挥出一拳，同时以左脚为轴，右脚用力踹到第三人小腿的迎面骨上。这两下，可都是丛叶调动经脉中的热流发出的。被打中一拳的那位，虽然飞了出去，倒还没受多重的伤，反而是被丛叶踢中迎面骨的那位，当时单腿着地，蹲在那里，嘴里发出的已经不像是人声。 丛叶刚才踢中对方时，隐约听到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丛叶也知道自己那一脚的威力，结识的沙土地面都能踹出一个脚印来，何况是纤细的迎面骨。 “你，你，……” 这时那位一直状态悠闲的中年人，也就是所谓的孙某，再也无法平静了，看到丛叶望过来的目光，顿时转身就跑。四人中唯一还站在地上的一位，紧跟着也跑了。 丛叶来到抱着小腿痛呼的那人跟前，抬腿又是一脚。因为丛叶依稀记得，就是他拿椅子打在自己的后脑上，差点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的。这一脚，丛叶却是踢在了他的大胯外侧，登时沿着路面溜出去一米多远。竟然被丛叶吓得，连喊痛都不敢了。 就在这时，被丛叶拳头击倒的两人，趁机爬起来，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没几步就转入一条小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丛叶，你没事吧？” “哈哈，嫂子，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真痛快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身手如此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脑干的伤好了之后，身体反而更有力气了。” “难道是因祸得福？可是，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丛叶看着一脸认真思考的颜倾城，微微摇摇头，说道: “嫂子，我饿了。” “啊，好，我们吃饭去。” 随着颜倾城一路走来，丛叶发现根本不是开始说的快餐店，而是来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里。回身看看有些疑惑的丛叶，颜倾城微笑道: “嫂子决定奖励一下我们的大英雄。” 酒店灯光下颜倾城微微一笑，竟然让丛叶有了刹那间的失神，似乎心跳都漏了一拍似的。 “说好了，我请客。” “好，英雄请客。” 两人说笑着，被服务员领到一个角落里的座位上。 “先生，太太，两位准备吃点什么？” 颜倾城本来已经伸出去接服务员手中菜单的手，顿时停住了，脸颊不由自主飞起一抹红晕。 “你搞错了，是我嫂子。”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你去吧，我们点好了，再叫你。” 尽管丛叶及时解释了，颜倾城脸上的红晕，一时间还是无法马上消去，低着头借着看菜单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接下来，在颜倾城的建议下，每人各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又要了四瓶啤酒。颜倾城给丛叶倒上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嫂子也喝酒吗？” “偶尔喝一点，今天高兴，陪小叶同志喝一杯。” 丛叶有些受惊若宠地端起酒杯，仰头就喝下去一杯。颜倾城只是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再次为丛叶斟满。 “嫂子，我自己来。” “今天你是功臣，不管以后如何，今晚你可是为嫂子出了好久以来憋在心里的一股恶气。所以，今晚嫂子伺候你。” 说完，颜倾城似乎意识到刚才话里有些毛病，低头喝了口啤酒，对丛叶说: “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啊。” 晚饭吃得很愉快，特别是颜倾城，丛叶来观海城这是第三天了，从来没发现颜倾城如今晚这般快乐过。丛叶已经知道颜倾城的实际年龄，比智排长小一岁，比自己大八岁，自己今年二十一周岁，那么颜倾城已经是二十九岁了。可是，从颜倾城身上，似乎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尤其是今晚，活泼起来的颜倾城更显年轻，说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从来没有过类似经历的丛叶，没喝几瓶啤酒，就已经感觉到酒意了。正如古话所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恍惚间，丛叶甚至都已经忘记颜倾城是已故排长的爱人，是自己嫂子的现实。 “丛叶，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颜倾城一边用纸巾揩拭着脸颊，一边问道: “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嫂子太漂亮了。” 丛叶一句话出口，顿时知道说错话了，急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许是喝的急了点，没想到被呛了一口，立即咳嗽起来。 “干嘛喝那么急？又没人抢你的酒喝。” “我，我，……” 见颜倾城并没有什么异常，丛叶的心才放松下来。并不是颜倾城对于丛叶的那句话没有反应，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女人哪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的？只是，刚才丛叶的话里，明显有些异样的味道，已经超出了对嫂子该说的应有味道。颜倾城沉寂了近两年的心，不由微微悸动了一下。 晚饭的气氛一直很愉快，等两人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去的路上，丛叶对颜倾城说: “嫂子，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明天就不再住嫂子家了。” “怎么，你是不是很有钱？” “我，我……” 每当丛叶迎上颜倾城的目光，说话马上就会磕磕巴巴的。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此事。不过，刚才颜倾城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丛叶，心里想着，不知道刘斌什么时候到家，希望他能帮自己借到钱。一旦得到钱，马上就给嫂子租个门脸，重新把医馆开起来。 “丛叶，想什么呢？” “我想，明天不如到街上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医馆迁过去，省的受那些人的气。” “地方肯定有，只是沿街房都很贵，不是我们能租得起的。” “嫂子不用愁，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颜倾城看看丛叶，见丛叶躲躲闪闪的目光，不由猜测着问道: “那天你要电话本，是不是想要向战友借钱？” “我，我，……” 看着结结巴巴的丛叶，颜倾城明显已经知道答案了。 “丛叶，第一，不许为我向战友或者其他人借钱，第二，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小智的其他战友。你能做到吗？” 丛叶被颜倾城突然变得有些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当即表示: “嫂子，我谁都不会说的。” “那就好。不过，你还没答应我第一个条件呢。” “嫂子，我是想尽快把医馆重新开起来，不是小惠那里还等生活费吗？” “丛叶，听嫂子的话，不要跟别人借钱，就是借来嫂子也不会用的。小惠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第七章 突变 两个人边说边走，等来到日照巷的倾城医馆门前时，顿时大吃一惊。医馆的两扇门早已被劈成碎片，弄的满地都是，里面的桌椅，小床无一不被砍碎了。丛叶伸手想把灯打开，结果开关摁了几次，灯都没有亮，抬头仔细一看，灯罩不知去哪里了，灯泡也已经碎裂，只剩下一个灯把还挂在上面。 “这群混蛋。” 丛叶脸色铁青地怒骂了一声。 “不用生气了，明天我们就找地方搬家。” “不行，这样搬走岂不是向他们屈服了吗？” “总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嫂子，你还是先打电话报警吧。” 颜倾城拿出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号呢，就听到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只是转眼间，一辆警察闪烁着警灯，瞬间停在了倾城医馆门前。随即，从车上下来三名警察，向愣在门口的颜倾城和丛叶问道: “有人举报你们打架斗殴，并把人打成重伤。” “是谁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我正想要报警呢，你们先来看看我的诊所是被何人砸成这样的。” 三名警察根本不理会颜倾城的话，眼睛随意朝医馆内瞟了一下。 “一码归一码，我们是接到举报你们打架伤人过来的。如果你需要报警，等处理完打架的事情，再打电话吧。” “你们还是人民警察吗？” “就是你动手打人的吧？走，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警察同志，我上次报警有人打伤了他，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颜倾城也生气了，没想到警察竟然不理会自己的报警。 “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过了。现在是处理你们打架伤人的事情，不要混同一谈。” 说着话，就要上来给丛叶戴手铐。丛叶下意识后退一步，大声喊道: “你们是人民的警察，还是某些人的警察？！” “少和他废话，带走。” 站在后面的一名警察显然是三人的头，淡淡地命令前面的两人。 “如果你再反抗，就视为拘捕。” 说着话，其中一名警察从腰间掏出手枪，瞬间把保险打开，枪口直指丛叶的胸口。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丛叶只好束手就擒，被他们戴上手铐，推搡到警车里，并没有理会看傻了眼的颜倾城，发动警车扬长而去。 看着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在街口转弯不见了，颜倾城再也忍不住眼中委屈的泪水，倚在被打破的门框上，嘤嘤抽泣起来。 丛叶被带到派出所后，直接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除了一个塑料痰盂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从晚上十点多被关进来，直到第二天中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他。从小屋子唯一的一个很小的窗口望出去，似乎是在派出所的后院里。整个院子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初次踏入社会的丛叶，实在想不到现实会是这个样子的。显然，昨天晚上那几名警察，是和开发商沆瀣一气的。 还好，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丛叶并不害怕孤独，既然没人理会自己，便站在墙角开始熟悉自己经脉中的那股热流。双眼微闭，集中所有精力，引导热流时而来到双手上，时而流向双脚。虽然已经两顿饭没吃，丛叶通过运行热流，竟然没有感觉到十分饥饿。 一天没吃饭，丛叶还勉强可以忍受，只是又过了一夜，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丛叶早已是饥肠辘辘，连集中精力引导经脉中的热流都做不到了。 一直到太阳偏西后，丛叶才第一次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等脚步声近了，透过小窗户，丛叶看到正是昨天夜里把自己铐来的那两名警察之一。来到小屋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丛叶跟在后面，来到前院派出所的大厅里。 “丛叶。” 一进大厅就看到两眼微红的颜倾城，丛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名陌生的警察对他说道: “念在你刚刚退伍，又曾经是一名合格的军人，这次就不对你进行处罚。不过，类似的事情，绝不能再犯。你可以走了。” “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我只能被动挨打，而不可以还手？” 那名警察根本就没接腔，转身朝后面走去。 “丛叶，我们走吧。” 这时颜倾城走过来，主动挎上丛叶的一只胳膊，拉着丛叶来到派出所外的街道上。本来丛叶心中满是怒气，由于颜倾城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烟消云散。 “丛叶，我们现在就去找房子，明天就搬家。” “什么？” 丛叶是真没听见颜倾城说的什么。 “我说，我们明天就搬家。” “不行！” 丛叶斩钉截铁地说道。 “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搬走，必须要开发商和派出所给个说法。” “丛叶，胳膊扭不过大腿。今天要不是我拿着你的复员证，直接找到武装部，恐怕还不会放你出来的。” “武装部和派出所说话好用？” “当然不好用。是武装部联系到你服役的部队，由部队那边直接发函到派出所，这才把你放了。” 丛叶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曾经的部队。 “按理说我已经复员，部队应该不会再管我的事情了吧？” “这个我也不懂，不过武装部的人说要联系一下试试，结果还真管用。” 丛叶虽然不知道部队那边，到底是谁接到了武装部这边传过去的消息，不过还是能够猜测出来，这个人一定是自己比较熟悉的人，不然绝不会出面去管一个退伍兵的事情。 其实，丛叶还是没猜对。这也不能怪丛叶，关键是受了颜倾城的误导。事实是，颜倾城以部队遗孀的名义，直接和丛叶，也就是智小康所在部队的团部取得了联系。当时就是团政委向林龙，亲自把智小康的遗物，以及抚恤金送到观海城颜倾城手中的，当时向林龙曾经给颜倾城许诺过，如果碰到难事，可以和部队联系，只要部队能够做到，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回到日照巷的倾城医馆，看着被砸烂的医馆内的一切，丛叶再次怒火中烧。被颜倾城劝了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却在想，不能总是这样任人欺负，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 “嫂子，你见过开发商吗？” “没有，好像听街坊说，几乎没人见过他。只是传闻，此人很有背景。” “那开发商的总部在哪里？” “就在市府广场的斜对面。丛叶，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颜倾城显然没有相信丛叶只是随便问问，盯着丛叶的眼睛看了一会，嘱咐道: “丛叶，对方势大，我们惹不起，从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不要再去招惹他们了，我们还是尽快搬走吧。” “嫂子，再等等。现在搬走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们都没有钱，别说租赁门市房开医馆了，就是租房居住的钱都不够。” 要不是手头没钱，颜倾城早就搬走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当钉子户。只是，仅租赁一套两居室就要每月一千多块，而且房租都是一年一交，所以必须有一万多块钱才能租到房子。 “嫂子，我现在身体也好了，明天我就去找份工作，再坚持两三个月，等攒够了钱，再搬家吧。” “我早就想去找工作了，只是不敢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了，怕他们强拆，到时候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嫂子守在这里，我去找工作。” 如今走投无路的颜倾城，也只能接受丛叶的建议。 晚饭后，两人到一家打字社，想给丛叶打印一份个人简历，好第二天找工作时用。 在填写特长一栏时，丛叶想来想去，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是处。犹豫半天，特长一栏只能空着。于是丛叶能够选择的工作，也仅仅剩下保安，或者建筑工人了。 回来的路上，见丛叶一直闷闷的，颜倾城理解丛叶此时的心情。 “丛叶，干什么都是干，不要有自卑的心理。” “嫂子，不到社会上混，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无能。” “你只不过是接触的少而已，毕竟读过高中，文化基础在，加以时日，你肯定能学到一技之长的。不要灰心，慢慢来。” 第八章 走投无路 第二天吃过早饭，丛叶便带着昨天打印好的简历，到街上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由于丛叶对观海城并不熟悉，只能找那些求职中介。一家，两家，三家。每一家都要交一百元的报名费，然后留下电话，等对方的通知。丛叶手上只有那两千多元钱，舍不得花钱买手机，所以只能留颜倾城的手机号码。 找了一个上午，丛叶也没找到马上需要人的单位，只能回到倾城医馆等待消息。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丛叶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只好亲自去登记过的中介询问消息。几家中介公司走下来，得到的回答竟然惊人的一致: “对不起，暂时没有适合你的用工单位。” 一家这样说，丛叶相信，两家这样说，丛叶就有些怀疑了，好几家都这样说，丛叶觉得里面应该有问题。可是是什么问题呢，丛叶又猜测不出来。 又过了一天，丛叶再次前去询问，得到的答复依然相同:没有适合他的用人单位。 丛叶动了个小心思，守在一家中介公司斜对面，暗暗观察着。好半天，见一位身体壮硕的男子，拿着自己的简历从中介公司走出来，从对方的脸色上看，丛叶可以肯定，对方已经找到工作了。便悄悄跟了几步，等走出中介公司的视线后，才上前和那人搭讪。 “大哥，我看你是从中介公司出来的，是不是在找工作？” “你是？” “哦，大哥不要误会，我也是到中介公司找工作的，只是对方总说没有适合我的用工单位。不知大哥找了份什么工作？” “是这样啊，我比较幸运，刚刚中介通知我到一家公司面试保安工作。” “保安？” 这正是丛叶想要找的工作，明明有单位找保安，为什么中介公司却那样答复自己呢？显然眼前的大哥误会了丛叶的意思，马上解释道: “兄弟，不瞒你说，我这个人除了一身力气外，别的一无是处，能找份保安的工作已经非常满足了，总比去建筑工地风吹日晒的要强。” “呵呵，大哥说的是，我也和大哥一样，一无是处。要不，我跟大哥一起去面试看看吧？” “好啊，就在前面不远，很快就到了。” “大哥贵姓？” “粗人一个，我叫王亮。” “我叫丛叶。” “看兄弟这身板，也蛮有力气的。” “勉强还说得过去。”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就来到招保安的一家服装公司。看见两人递上来的简历，负责招工工作的人问道: “你们都是由中介公司介绍过来的？” “是。” “哎，不是说今天只有一个人吗？” “哦，是这样。我到中介公司的时候，刚给你们打完电话，所以就让我跟着过来了，没有再另行通知。” 看完了两人的简历，见丛叶是一名刚退伍的复员兵，那位负责人还是很感兴趣的。简单询问了几句，便直接对两人说: “你们明天就来报到吧。” 听对方录用了自己，丛叶还是很高兴的，两人来到街上，彼此祝贺了一声，便分头离开了。丛叶回到日照巷的倾城医馆，不用开口说什么，颜倾城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结果。 “找到工作了？” “嗯，找到一份服装厂的保安工作。” “呵呵，不错，今天中午嫂子给你做顿好吃的。” “谢谢嫂子，还是我来吧。” “不行，这次一定由我来。” 丛叶坐在被砸烂的医馆内，透过后墙上的窗户，看着在简易厨房里忙碌的，颜倾城的身影，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心中想着: “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位妻子，一个这样的家该多好？” 随即猛然摇头，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可以如此想呢，那可是排长的爱人，自己的嫂子。 “丛叶，吃饭了。” 来到医馆的这几天，丛叶已经吃过颜倾城做的好几顿饭了，对于嫂子的手艺，丛叶还是从心底里叹服的，今天中午这顿饭尤其如此，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四个菜，却真的是色香味俱全。 “嫂子的厨艺真棒。” “勉强还过得去。” 虽然说的是谦辞，语气里却流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 “哪里是勉强过得去，就是酒店里的大厨也不过如此。智哥真是……” 本来丛叶想说智哥真是好福气的，一想到排长早已牺牲了，猛然顿住了。不敢看对面的颜倾城，低头猛吃了两口饭。 “丛叶，明天上班后，要多注意约束自己的脾气。你一直没有接触过社会，其复杂程度，不是军营能够比得了的。” “嫂子，我一定好好干。” 吃过午饭，颜倾城让丛叶小睡一会，嘱咐他说: “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很重要，一定要给人家留下一个最佳印象。” 丛叶心想，还有一个晚上呢，只要夜里睡个好觉就行。不过，看到颜倾城如此郑重其事，丛叶没有违逆她，乖乖地回到西间，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着上面的天花板。 虽然只是来观海城没几天，下意识里，丛叶已经把颜倾城当成了，需要自己呵护的女人。心里暗暗想着，嫂子，虽然排长不在了，我丛叶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想着想着，丛叶还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丛叶，丛叶醒醒，你的电话。” 丛叶被颜倾城摇醒后，顺手接过手机，并没有注意上面的来电号码，直接说道: “你好，我是丛叶。” “我是你上午来面试的服装公司，现在正式通知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 颜倾城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面对丛叶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问自己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丛叶，也许对方发生了什么意外，别往心里去，有的是招工的单位，再接着找就是了。” 丛叶没有接话，反而沉思起来。他上午就发现有些问题，别人去中介公司就有招保安的单位，自己去就没有。而且，好几家中介公司的答复竟然都一样。明明上午服装公司负责招工的负责人已经是看中了自己，都明确说让自己第二天上班，突然间就变了卦，要说中间没有问题，丛叶说什么都不会相信。难道是那位神通广大，背景深厚的开发商从中作梗？应该不会吧，他为何要如此做？要逼自己离开观海城，离开颜倾城吗？突然冒出来的疑问，丛叶自己都难以相信。 “丛叶？” 见丛叶一直在发愣，颜倾城有些担心的叫了他一声。 “嗯，嫂子，我没事。回头我接着去找工作就是。” 说着，从床下下来，跟在颜倾城身后来到院子里。先用凉水洗了把脸，见颜倾城还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不放心的样子。丛叶用手摔着脸上的水珠，走到颜倾城身前说道: “嫂子放心，我就不信找不到工作，偌大的观海城怎么可能没有适合我做的工作呢？” “肯定有，所以不要泄气，今天就不去了，明天一早嫂子陪你一起去找。” “不用，我自己就成，嫂子还是留下来看着家，小心对方搞突然袭击。” 看到丛叶已恢复正常，颜倾城便转身到前面去了。丛叶刚想在院子里继续熟悉体内经脉中的热流，突然听到前面传来颜倾城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第九章 柏薇 “倾城姐，这是怎么了？” “小薇来了，坐吧，坐下说。” “倾城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帮人干的。”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没对倾城姐怎么样吧？” “还好，他们没对我动手，不过……” “不过什么？” “算了，不说了。算日子你也该来了。” “是啊，倾城姐你说我将来怎么办啊？” “将来？呵呵，小薇，姐姐不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只要结了婚，你这毛病就好了。” “可我现在才十七岁不到。” “着急了吧？” “我才不急呢，永远长不大，永远不结婚才好呢。就是被这毛病折磨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走吧，随我到后面的屋子里去坐吧，小床已经被他们砸烂了。” 随着脚步声走近，丛叶看到颜倾城身边跟着一个身材单薄，打扮素雅得体的女孩子。 “小薇，这是你智哥的战友丛叶。” “丛叶，这是柏薇妹妹。” “你好。”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相互问候了一句。 丛叶发现女孩子笑起来很美，竟然不在颜倾城之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甚至仔细看，还有一丝微微的青色。个头比颜倾城略微矮一点，披肩的乌发柔顺的垂在粉颈两侧，因为上身穿一件v字领，米黄色开襟针织短袖衫，从领口处可以看到纤细的锁骨，以及黑色内衣吊带的细边。下身则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棕色皮凉鞋下，是白色的短袜，袜口刚好盖住脚踝。樱口琼鼻，双眼细长，眉色稍淡。 “丛叶，你到前面待一会吧，我和小薇妹妹用一下屋子。” “好的，嫂子。” 又对柏薇含笑点点头，丛叶便转身来到诊所内。 坐在椅子上，丛叶脑海中还是女孩的影子，总感觉那叫柏薇的女孩子，给人一种“冷”的感觉。这时，后院屋子里的说话声再次传入丛叶的耳朵里。 “倾城姐，要是当年你和智哥生个孩子就好了。” 丛叶也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排长和嫂子一直没有孩子。 “唉，当时不是考虑妈身体不好，时刻需要人照顾，要是生了孩子，我一个人哪里照顾的过来，所以一直没要。本打算等你智哥转业后，再要孩子的。” 说到这里，两人沉默了一会。不久，又传来颜倾城的声音。 “小薇准备什么时候走？” “下周四吧。” “是不是很期待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是有些期待，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埋在作业堆里了。” “可以想象，以我们小薇的相貌，必定会轰动整个校园的。” “倾城姐又取笑我，论漂亮，我还没倾城姐的一半呢。如果倾城姐出现在那帮青涩的大学生面前，肯定再也没人会把心思用到读书上了。” 许是颜倾城挠柏薇的痒痒肉了，两个女孩子一起娇笑起来。颜倾城的笑声清脆，柏薇的笑声细长，两种笑声掺杂在一起，让前面的丛叶不由自主陶醉其中。 “倾城姐，我很担心我的毛病，要是春城没有人能治得了我这病，我可怎么办啊？” “净说傻话，春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什么样的医院没有，什么样的医生没有？说不定小薇到那里后，遇到一个医道高手，能够彻底治愈小薇痛经的毛病也说不定。” “但愿吧，千万不要让我疼的没办法，只好每个月都要回来找倾城姐啊。” “没良心的小薇，就这么不愿意见姐姐吗？” “哪里是不愿意见姐姐，只是总来回奔波，我怕这个小身体折腾不了几趟啊。” “小薇，都说过几次了，你应该试着跑跑步，说不定会有效果的。” “我跑了，每天早晨都跑，只是跑不了多远，就感觉浑身乏力。到月底的时候，该怎么疼还怎么疼，一点效果都没有。” “上次不是说你爷爷给你找了个大夫吗？” “是啊，可是那大夫也一般，还什么主治大夫，高级医师呢，一点作用都没起。” “他怎么给小薇治疗的？” “又是针灸，又是喝药的，又是疼又是苦的，结果还不管用，不用我说，他就打退堂鼓了。” “那他没有说小薇这病是怎么得的吗？” “说了，说是先天性的。说我是十分罕见的什么纯阴之体，只有和纯阳之体结合，才能彻底治愈。” “怎么听着像玄幻小说中的说辞？” “可不是吗。后来我问爷爷，爷爷告诉我，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什么纯阴、纯阳体质的人。只是，百万人里难得发现一例。” “那不是说小薇是国宝了吗？” “谁稀罕？倾城姐还说结婚后就会好了，要是按照那位医生的说法，必须是和纯阳之体的人结婚才能好呢。” “那岂不是没有多大希望了吗？” “谁说不是呢。一百万乘一百万可是十的十二次方，也就是1后面有十二个零。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百亿、千亿，整整是千亿分之一的概率。要是我的运气真的好到能碰上那个所谓的纯阳之体的男人，岂不是说，我只要买彩票就能中吗？” “小薇，是这样算吗？” “按概率学就是这样算。” “小薇不要发愁，人和人的缘分是一定的。说不定哪天小薇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摔倒在那位纯阳之体的白马王子身边呢。” “这话连鬼都不会相信。还白马王子呢，要是那位医生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有一天，让我遇到了什么纯阳之体，万一对方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怎么办？万一对方长的跟癞蛤蟆一样怎么办？万一对方已经结婚了怎么办？” “就你会胡思乱想，哪里有那么些万一？” “怎么没有啊？姐姐难道忘了，那可是千亿分之一的概率，要是再乘上这些万一，姐姐说，我还有盼头吗？” 这时，屋子里的两个女孩子再次笑了起来。 笑声停下之后，两人的对话声突然变得低不可闻起来。丛叶也收回心思，嘴里嘀咕着什么纯阴之体，纯阳之体。 “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丛叶在军营的时候，也喜欢看些网络小说，知道里面有很多关于特殊体质的描写。不过，丛叶一直把那些说法当成是胡说八道，可是今天听叫柏薇的女孩子说，她爷爷竟然说现实中真的存在。真不知道柏薇的爷爷是干什么的，他的话到底当不当的真？ 眼看太阳已经落山，颜倾城和白薇才来到前面。丛叶站起来给柏薇让座，自己则打算回到后面的小院子里。 “丛叶，施展一下你的身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饭，我们给小薇妹妹践行。” “倾城姐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姐姐穷，没办法给小薇送什么礼物，只能请你在家里吃一顿便饭。” “看姐姐说的，我留下来吃饭就是。” “这就对了，你也尝尝丛叶的手艺，可不比姐姐差。” 柏薇看了一眼就要转身到后院做饭的丛叶，将信将疑地问道: “真的吗？” “呵呵，我可没有嫂子的手艺好，勉强能吃得下就是了。” “你是跟嫂子学的吧？怎么你们俩一个腔调？” 丛叶笑了笑，见颜倾城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急忙转身到后院去了。 “姐姐，你把人家看羞了。” 听到身后柏薇孩子般的话语，丛叶的脸没来由红了一下。 晚饭时，见柏薇只吃了很少一点，丛叶不由问道: “很难吃吗？” “不是，不是，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吃不下。” 丛叶转头看看颜倾城。 “丛叶怎么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呢？小薇妹妹现在身体有病，吃不了太多。” 丛叶这才放下心来。 “倾城姐，小惠姐去西部支教，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观海城了，前段时间给我来电话说，从那里直接回学校，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到寒假才回来。” “都多半年没见她了。” “开学就见到了不是？” 送走柏薇，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诊所已经被砸成那样，两人也不再担心开发商来闹事，洗漱之后，就早早分头睡下了。 第十章 发现端倪 第二天早饭后，颜倾城锁好门窗，果然陪着丛叶来到街上，帮其寻找工作。逐一到丛叶登记过的中介处问了问，得到的答复依然是没有适合他的单位招工。丛叶的疑心更重了，昨天也是如此说，结果王亮来了就有招保安的，自己问却没有。 “嫂子，事情恐怕有些不对。” “怎么了？” “昨天也是这样，我来问就是没有招工单位，可是别人来问就有。我是跟着别人去的那家服装公司，当时负责人都已经同意了，说好第二天去报道，结果下午就打电话拒绝了。” 两人离开那家中介后，丛叶把昨天上午的事情对颜倾城一五一十讲了一遍。颜倾城认真听完，看着远处沉思片刻说: “我们再找一家你没去过的中介看看。” 两人又找到一家中介公司，里面的工作人员很是热情地询问道: “两位是来找工作的吗？我们这里什么有好多公司招人的信息，不知二位需要找什么工作？” 看见丛叶要说话，颜倾城急忙用眼色制止了他，对工作人员说道: “不知可有招聘保安的单位？” “有，有，有好几家呢。” 边说，边把一些单位的招工信息摆到桌面上，一一给两人介绍。丛叶一眼就看到昨天去过的那家服装公司的名字也在上面。 “看中哪一家，说一声，只需填一下这份表格，交一百元报名费，即可马上前去面试。” “我们是替别人报名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面试又不归我们负责。” 颜倾城拿着表格看了一会，拿起笔在上面写上丛叶的名字，边写边看工作人员的表情，对方也在看颜倾城填表，看到丛叶两个字后，嘴里念叨了一句: “丛叶？” 待看到颜倾城填到身份一栏，写下“复员军人”四个字后，那位工作人员马上把表格抽走了，很是抱歉地对颜倾城说道: “两位还是到别的中介再看看吧。” “为什么？” 不等颜倾城表态，丛叶先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位工作人员看看两人，又朝门外看了一眼，才十分谨慎地说道: “不瞒两位说，我们这里接到通知了，不允许接待‘丛叶’。我是看两位是代人找工作，不想让两位白花一百元报名费。要是换一家中介，肯定会收下你们的报名费，却不会告诉你们事实真相。” “是什么通知？什么人发的？” “不好意思，是经理吩咐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谢谢你。” 见丛叶还想问下去，颜倾城对工作人员道谢后，拉着丛叶走了出来。 “丛叶，肯定是开发商搞的鬼，不用问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欺人太甚了。” 丛叶昨天就怀疑过，只是在没有证实之前，还有些不大相信，堂堂房地产开发商犯得着和自己作对吗？我只是找个工作，又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估计是开发商知道我在观海城无依无靠，只要把你再逼走了，我就不会再和他们耗着了。” “嫂子，那开发商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连小小的中介公司都会听他们的话？” “怪不得都传说开发商背景深厚，看来的确是大有来头的。丛叶，中介公司可以听他们的，难道那么多用人的单位也会听他们的？他们再牛，恐怕也不可能把每家用工单位都通知到吧？我们还是直接到单位找找看吧。” “嫂子，通过昨天那家服装公司的做法来看，恐怕他们真的都通知到了。” 一时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开发商有些小题大做了，就是想要把丛叶赶走，至于下这么大的功夫吗？为什么不直接找颜倾城再好好谈谈呢？ “那我们还找吗？” “嫂子，要不再到城郊去找找看？” 颜倾城也明白丛叶的想法，开发商阻挠他在城里找工作，难不成连乡下也会通知到吗？ “好吧，我们到城郊试试。” 当两人来到公共汽车站，想坐车到下面的乡镇再看看时，出于当侦察兵时养成的习惯，丛叶无意中看到，似乎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始终跟在他们身后。果然，等两人坐上公交车，朝城外驶去时，那辆白色的轿车便一直尾随在公共汽车后面，丛叶和颜倾城下车后，那辆轿车便在路边的树荫下停了下来。 丛叶没有告诉颜倾城，两人并肩朝一家工厂的大门走过去，因为他们早就发现，在工厂大门口，竖着一面牌子，牌子上清楚地写着“招聘启事”四个字。不过，并没有仔细看牌子上的内容，反而直接进入门卫室，对那位值班的门卫大叔，简单问了两句工厂是做什么的话，并没有提及是前来找工作的事情。颜倾城不解地看着丛叶，丛叶扭头看了看依然停在路边的轿车，拉了颜倾城一把，便朝远处走去。沿着道路拐了一个弯后，丛叶停下来，快速后退几步，藏好身形，悄悄观察着那辆白色轿车，只见从轿车里下来一个小青年，晃晃悠悠朝丛叶两人刚才去过的工厂门卫处走去，同时，那辆白色轿车也瞬间发动，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追了过来。 “嫂子，我们被跟踪了。” “跟踪”这两个字乍一听到颜倾城耳朵中，觉得有些刺耳。 “跟踪，怎么回事？” “你看看开过来的那辆白色轿车，好像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刚才还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去我们刚才问过的那家工厂了。” 这时，那辆白色轿车已经开到两人身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超前面行去。丛叶拉着颜倾城再次回身来到刚才问过的那家工厂，完全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内心的猜测。走到工厂门口，刚好和从轿车上下来的年轻人走了个对面。对方只是撇了一眼两人，便继续朝那辆白色轿车消失的方向走去。 丛叶和颜倾城再次来到工厂门口，问门卫道: “大叔，我们是来找工作的。” “哦，你仔细看看招聘启事的内容，如果有适合你的，直接到办公楼一楼的人事科面试就是。” 丛叶两人这才仔细看了一遍招聘启事，见上面有“招聘车间勤杂工”一项，便向那位门外说道: “就应聘车间勤杂工吧，那我们进去了，大叔。” “去吧，直接找刘科长就行。” “谢谢大叔。” 两人来到办公楼一楼，见人事科的门敞开着，丛叶伸手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请问哪位是刘科长？” 见里面坐着四个人，丛叶开口问道。 “我就是，你们是来应聘的？” “是的，刘科长，我想应聘车间勤杂工。” “你是不是叫丛叶，是位复员军人？” “你怎么知道？” “很抱歉，如果你是丛叶的话，我们不能用你，请回吧。” “是刚才进来的人吩咐你们的吗？” “这个你不要管，走吧，到别家再看看吧。” 丛叶和颜倾城走出来，见刚才消失的白色轿车，已经又停在了工工厂大门外面的路边上。 至此，两人都明白了。不是开发商全部通知到了观海成所有的用工单位，以及中介公司，只是一直派人跟在丛叶身后，只要是丛叶去过的地方，马上就会有人打着开发商那位神秘老板的名头，让用工单位拒绝录用丛叶。 “嫂子，我们回去吧。” “好吧。” 既然没有人敢得罪那位神秘的开发商，再找下去也白耽误工夫，两人来到刚才下车的地方，等候着公共汽车。远远看到那辆白色轿车，就一直停在那里。等两人上车后，那辆轿车才尾随在公共汽车后面，朝城里开去。 “嫂子，他们至于下这么大的本钱吗？” 回到日照巷的丛叶，十分不解地问道。 “难道里面还有别的隐情不成？按理说，我一直都没有说要当钉子户的，干嘛非要如此欺人呢？” “难道是嫂子得罪过什么人？” 颜倾城想了想说: “应该不会，我毕业后被分配到观海城第一医院，经人介绍后，和智小康相识到结婚，前后不过只有两年时间。为了照顾妈，我在医院只干了三年，就辞职开办了这个小诊所。不论是在医院里工作，还是开诊所后，一直都没和任何人红过脸，哪里会得罪人呢？” 丛叶是相信这话的，嫂子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如沐春风，脸上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笑不开口。就是那天晚上，自己在外面观察时，面对曾经来闹过两次的那位中年男子，颜倾城开始也没有冷眼相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罪人呢？难道是自己？更不可能，自己才来几天啊？以前就更不会了，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去了部队，这还是初次踏入社会呢。要说那天晚上打架，毕竟是被他们欺负了两次之后才被迫还手的。 第十一章 同命相怜 “嫂子也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和你一样，也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啊？！” “很吃惊吗？” “是有些惊讶。” 看着颜倾城一脸的淡然，丛叶心头没来由有些疼痛。 “嫂子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呢？” 被丛叶的话逗笑了的颜倾城，看着他说道: “呵呵，谁规定孤儿院里就没有漂亮的女孩子？再说，我也不漂亮。” 丛叶并没有去争辩颜倾城到底漂不漂亮，她也是来自孤儿院的消息，让丛叶一时难以接受。 “嫂子，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丛叶也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是什么？” 丛叶挠挠头，只能嘿嘿一笑。 颜倾城看着眼前有些尴尬的丛叶，再次微微一笑道: “其实孤儿院是个很让人留恋的地方。适应了懂事后最初的孤独感，和那么多小姐妹，哥哥弟弟在一起，谁也不用和谁攀比，更没有让你撒娇的机会。” 颜倾城的眼睛看着外面的街道，目光有些游离，显然是回忆起在孤儿院里的日日夜夜了。 “嫂子也是从很小就到孤儿院去的吗？” “是刚出生就被人遗弃了，然后被好心人捡到，送到了孤儿院。” “嫂子后来又回去过吗？” “大学毕业后回去过一次，后来和小智又回去过一次。只是结婚后，因为要照顾妈，便再也没有回去过。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一定要回去看看。” “很远吗？” “是啊，山城。” “嫂子被送进孤儿院时，难道身上也没有任何记号吗？” 颜倾城摇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 “只有一份出生证明，上面写着‘颜倾城’这个名字。” “嫂子比我强，我连出生证明都没有，就是名字都是孤儿院的妈妈取的。送我去的人说，是在街道绿化带的一丛冬青下发现的我。所以起名叫‘丛叶’。” 听丛叶如此说，颜倾城知道，自己的名字应该是亲生父母给取的，有这个名字，将来或许还有因此而找到亲生父母的一线希望。如丛叶这般，怕是连这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丛叶。” “嫂子。” 本来，颜倾城是想安慰丛叶两句，只是看到丛叶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自己一时也没想好该用什么话题来安慰他，只是看了丛叶一会，于是转变话题道: “丛叶，讲讲你在孤儿院的事情可好？” “那有什么好讲的？” 丛叶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渐渐知道了自己是个孤儿，每当看到那些到孤儿院来捐款捐物的人们，有时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心里就非常羡慕，总想，要是自己也有爸爸妈妈该多好。从那之后，我变得有些孤僻，不愿意和小朋友一起玩，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想象着如果有爸爸妈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那时候，还不是很清楚什么是遗弃。所以，偶尔会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把我送到孤儿院里来。” 说到这里，丛叶不好意思地看看对面颜倾城的眼睛。 “嫂子，那时候我和个小女孩一样，喜欢偷偷地哭。” “都有这样的经历。” 丛叶发现颜倾城的眼圈突然间有些发红起来，赶忙换个内容道: “不过，很快就好起来了。到上小学的时候，差不多就适应了。那时候的我，可是很调皮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喜欢和同学打架。有时候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就会发火。” 颜倾城自然知道丛叶是为什么，因为她也经历过。总有些同学喜欢说他们是孤儿，是没人要的孩子，本来就有些自卑心理的他们，哪里能忍受得了。 “打架之后，孤儿院的妈妈会不会惩罚你？” “嗯，每次都要罚站，甚至不给饭吃。” “呵呵，都一样。我也被妈妈罚过，一整天没给饭吃。” “不会吧，嫂子这么乖，怎么会惹妈妈生气呢？” “我可不乖，那时候性格有些偏激，妈妈对我都很头疼。” 看见丛叶表示怀疑的眼神，颜倾城说道: “是真的，有好几次，我趁人不注意跑出孤儿院，曾经在大街上过过一夜，差点被一个陌生人给领走。” “为什么要跑？” “有一阵子，总想着去找爸爸妈妈，问问他们既然生下我，为什么又不要我。” 这天，两人没再出门找工作，知道有那位神秘的开发商从中作梗，怕是难以如愿了。便坐在家里，相互说着曾经的一些往事。两个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不仅丛叶感觉自己和嫂子更亲近了些，就是颜倾城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涟漪。看着健康阳光的丛叶，虽然说不上帅气，却是很耐看。 “丛叶，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一直没谈过？” “没有。” “那，读书的时候可曾暗恋过女生？” 颜倾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只是话一出口，也只好尽量表现出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是私底下偷偷喜欢过一个女生，不知道那算不算暗恋？” “当然算，后来呢？有没有找机会表白？” “哪里敢呢？” 这应该是来自孤儿院的孩子普遍的心理了。 “嫂子这么好看，应该被不少男生喜欢吧？” “也许有，不过我一直没有留意过。那时候，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总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份好工作。” “嫂子和排长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毕业的第二年春天，你智哥的一位军校的战友找的是我们医院的女护士。那位女护士刚好和我是同事，有一次无意中说起来，说她爱人有位战友，就是观海的。” 颜倾城的眼神再次游离起来，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当时正好有一位纨绔子弟总到医院来找我，为了摆脱他，我有了要找个男朋友的想法。所以就开玩笑地说，帮我问问人家有对象没有，要是没有给我介绍介绍。说来也巧，刚好妈的身体有些不好，小智请假回来探望。就这样，经过那位护士的介绍，我们就认识了。” “呵呵，追求嫂子的人，应该不止那个纨绔子弟吧？” 颜倾城笑了笑说: “我说从小就喜欢当兵的，你信吗？” “我信。” 丛叶马上回答说，心里同时被颜倾城这句话引起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快感。 丛叶也是无话找话，问道: “那位纨绔是什么背景？” “背景可不小，听同事们说，他爷爷曾经是位部级高官，他爸爸也是厅局级。” “后来呢？” “和小智相识之后，当着那人的面公开了我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谁想，等小智走了之后，他还是时不时到医院纠缠。直到结婚后，才没再出现过。后来听同事说，那人被他爸爸安排到省委机关上班了。” “唉，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来享福的。” 以前丛叶从没有过类似的念头，来到观海城这几天遇到的事情，让他感觉有些沮丧，甚至连找个工作都会被人从中作梗，心中产生类似的感慨，也就顺理成章了。 “命运这东西，的确是有些难以捉摸。” 第十二章 跟踪 晚饭后，两人一直坐在前面被砸烂的诊所内，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外面。昨天晚上，那帮人没有再来闹事，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这是两人心中共同思考的一件事情。 看看已经是九点多钟，秋后深夜的风，已是有些凉意。 “嫂子，怕是他们不会来了，早点休息吧。” “嗯，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呢？” 两个人洗漱后，便分头睡觉去了。丛叶躺在床上，却在暗暗筹划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工作找不到，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现在仅剩下一千五百多了。嫂子的诊所，自从自己到来之后，只有柏薇一个病人来过。看她和嫂子的熟悉程度，怕是不会缴费的。那么本就没有积蓄的嫂子，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了，何况还要给小惠准备学费。 翻来覆去大半个晚上，早晨，天刚刚蒙蒙亮，丛叶悄悄起身，连脸都没有洗，就来到街上。刚刚转过巷口，就发现了昨天跟踪过他们的那辆白色小轿车。丛叶心道，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竟然采取了二十四小时的蹲守。丛叶从微微晃动了一下的车身上发现，自己的突然出现，显然也引起了轿车内监视他的人的注意。 其实，昨天白天对方应该知道，丛叶已经发现了他们，所以也就不再躲躲藏藏，反而变成光明正大的跟踪了。丛叶从车边走过去时，打眼仔细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年龄都不大，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隐约间，丛叶好像看到后排座椅上还躺着一个人。看来是三个人在执行监视自己的任务，为什么那位神秘的开发商会如此关注诊所，以及嫂子颜倾城呢？丛叶可不会认为，这是开发商把嫂子颜倾城当成钉子户，才如此做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昨天夜里丛叶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今天就是要把事情搞个清楚。所以才早早起来，瞒着颜倾城来到街上，目的就是要看看这辆跟踪自己的车子，最终会到哪里去。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应该就能找到那位神秘的开发商。 丛叶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沿着晨曦中的街道慢慢溜达起来。作为当了三年侦察兵的丛叶来说，在知道了背后有人跟踪的情况下，想要摆脱他们还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三转两转，在一个早餐摊点吃了几个包子的丛叶，突然就消失在轿车内三人的视线当中。 其实丛叶并没有走远，只是在离早餐摊点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瞬间钻入了绿化带中，藏了起来。小轿车内的人并没有下车寻找，而是沿着丛叶突然消失的街道追了下去。丛叶见对方走远了，才出来，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远远跟了上去。 几乎跟着白色轿车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终轿车来到日照巷街口，里面下来一人特意到倾城医馆门口看了看，才再次回到车上。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丛叶已经换了好几次出租车。躲在远处的拐角，等待一会，见轿车发动后，朝市中心方向驶去，丛叶再次拦住一辆出租车跟了过去。 很快，轿车来到市政府前的广场南面的一处建筑前停下来。三个人同时从车内出来，进入一座三层小楼内。丛叶也把出租车打发走，慢慢靠过来看了看。见三人进入的三层小楼外面，并没有任何标示，在小楼不远处就是一家房地产公司，黄底黑字的牌匾上，清楚地写着:远东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丛叶知道，这就是负责日照巷开发项目的那家房地产公司，也就是和颜倾城，以及自己过不去的那家开发商。 “难道那位神秘的开发商就住在这座三层楼内不成？” 丛叶不敢十分接近小楼，远远观察了一会，见小楼后面是一座比较高大的楼房，看样子应该是座商场，和小楼之间只隔着一条七八米宽的街道。丛叶便转到后面的街道上，因为时间还早，还不到商场开门的时候，只好先四处溜达着，想等商场开门后，进入里面，试试能不能看到小楼内的情况。 九点，商场开门后，丛叶差不多算是第一个进入商场的顾客。脚步不停，一直来到商场二楼，北面临街的窗口处。不过，丛叶一眼看过去，马上就失望了。因为小楼临街的窗户上，都挂有百叶窗，站在商场里根本看不到小楼内的情况。 丛叶也知道，如果楼内有人，只要坚持守在这里，对方总有调整百叶窗的时候，只是丛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动。自己要是始终待在这里，恐怕很容易引起商场内保安的怀疑。正当丛叶犹豫的时候，小楼三楼的一扇窗子的百叶窗突然被人拉了起来。 “嫂子？！” 透过窗户，丛叶竟然看到颜倾城正站在窗前。 “这怎么可能？！” 丛叶再次仔细一看，才明白自己是认错人了。对面的女人的确非常像颜倾城，不论身材还是脸型，甚至连发型都有四五分相似。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丝质睡衣，脸上略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就是对方流露出来的，完全和颜倾城没法想比的气质，让丛叶确信是看错人了。 “真是想不到，竟然有人和嫂子长的如此相像。” 丛叶自言自语了一声，想要再仔细观察一番，只是对方转身离开了窗口，由于阳光照在玻璃上的反光，让丛叶无法看到室内的情景。丛叶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转身出了商场。再次来到小楼前面，找了个僻静的街角，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出来。等了半个多小时，刚才进去的三个跟踪自己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先后钻入停在楼前的轿车内，很快便开走了。丛叶没有挪动地方，继续远远地观察着。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两个人相继走出来，其中之一就是那位酷似颜倾城的女人，走在其身边的是一位帅气，而又流露出一身富贵气，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女人很自然地挎着男子的一只胳膊，两人并肩朝小楼西边的街道上走去，随即转过街道，来到丛叶刚才进入的商场中。丛叶马上跟了过去，这时候商场里的人还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所以丛叶不敢跟的太近。看见两人一路走到卖女人内衣的区域，丛叶显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一个大男人独自在女士内衣区溜达，是不是过于扎眼了些？ 丛叶摇摇头，没有选择继续跟进去，而是留在旁边的女士成衣区。 “先生，要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复员热情地上前和丛叶打招呼，倒是把丛叶弄了个大红脸，哪里有什么女朋友？不过，又不想离开的丛叶，只得含糊着说道: “随便看看。” “先生可以把女朋友的身高、体型、爱好告诉我，我帮你参谋参谋。” 要说起来，这还是丛叶第一次逛商场的服装区，一点都不了解情况的丛叶，实在想不到服务员会如此热情，硬着头皮说: “不用，我先看看，等看好了再叫你。” 丛叶多么希望服务员能离开一段距离，那样自己就不会拘束了。可是，那位女服务员，只是离开丛叶有四五步远，含笑站在那里看着丛叶挑选。还时不时插上一两句，介绍丛叶正在看的衣服的特点。 丛叶哪里有心思挑选衣服，时常抬头朝内衣区看看，这个举动自然也引起了女服务员的注意。 “先生是不是还想为女朋友买件内衣啊？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告诉我尺寸，我帮你去挑选一件。” 丛叶听服务员这样一说，实在是无语了，抱歉地看看服务员，抬脚走了出去，打算到商场门口等着算了，免得在里面尴尬。 只是，等丛叶来到商场入口处，等了一个多小时，再也没看到那一男一女的身影，看看已到午饭时间，丛叶知道该回去了，不然嫂子会担心的。 第十三章 谜团 早晨起来时，发现丛叶已经出门的颜倾城并没有太在意，心想估计是丛叶想单独出去走走，或者心中对于找不到工作有些不忿，所以想要再去试试也说不定。 到中午十一点多，颜倾城开始些担心起来，都快中午了，不论找到没找到，或者是在做别的什么事情，总该给自己打个电话回来的。眼看就要十二点时，颜倾城做好午饭，便坐在前面的诊所内等着丛叶。一直到十二点半，才远远看到丛叶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处。等渐渐走近了，发现丛叶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快洗洗手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颜倾城并没有问丛叶去做什么了。 “哦，谢谢嫂子，我还真有点饿了。” 吃过午饭，丛叶主动对颜倾城讲起上午的经过。当说到自己吃过早点，便甩脱了后面跟踪自己的人时，颜倾城插话道: “怪不得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见一个小青年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嫂子，会不会你还有亲姐妹，或者是双生姊妹？” 丛叶突兀的问话让颜倾城愣了有两秒钟，随即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和我长的很像的人了？” “嫂子真聪明，中午的时候，我在‘远东房地产开发公司’旁边的一座三层小楼中，看到一个女人。刚看第一眼时，我真以为是嫂子呢。当时心里还纳闷，嫂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后来呢？” “后来我看那女人的穿着，以及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才知道自己看错人了。不过，要是从身材，脸型，甚至是发型看，都十分相似。” “你去‘远东房地产开发公司’了？” “是啊，我跟踪那辆白色轿车过去的。轿车上的人并没有进入开发公司，而是进入了旁边的一座三层小楼，就是那个长相和嫂子十分相像的女人所在的小楼里。” “除此之外呢？” “后来，那三个人离开后，那个女人陪着一个很帅气，又一身富贵气，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走出来，去了后面的商场。我虽然跟了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丛叶。” 颜倾城听完，用满是关切的眼神看着丛叶说道: “听嫂子的，以后不要再试图去招惹他们，那些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起的。” 被颜倾城关切的眼神看的心中顿时软软的丛叶，下意识点点头。 “好的，我听嫂子的。” 颜倾城并没有关注丛叶口中所说的，那位和自己长相十分相像的女人，以及那位陪女人逛商场的男子。所以，丛叶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虽然表面上答应颜倾城，不再去招惹他们，不过，丛叶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仅仅是因为逼着倾城医馆搬走，根本不用如此兴师动众，这里面肯定还隐藏着其他秘密。丛叶总有种感觉，自己离那个秘密并不远。 “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嫂子，我是想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啊，总得想办法才行。要是他们从此不再来闹，不如到临城找份工作。反正只有四十公里路，来回也方便。再说，远东的老板就是再厉害，也不会让临城的人都听他的话吧？” “也好，我今天上午一直在想，既然医馆开不成了，我也去找份工作做吧。” “那他们会不会也不让嫂子找工作呢？”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找到工作，开了工资就搬走，他们应该支持才对的。” 丛叶却不这样认为，对方如此逼迫颜倾城，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她搬走。 虽然心中怀疑，丛叶还是在第二天早晨陪着颜倾城去了一家私立医院。来到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颜倾城简单说了自己的来意，并把自己的毕业证书，和一份很简单的工作简历，一起摆到院长的面前的桌子上。 院长是位五十多岁很胖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两只眼睛小而细长，从颜倾城进入房间起，院长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颜倾城的身体。这更让后面的丛叶心中不爽。当颜倾城拿出自己的简历时，院长的眼光才离开，低头看了一眼。 “颜倾城，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本科毕业，第一医院内科门诊工作三年。” “可以了，你是想现在就报道，还是明天一早过来？” “我们明天再来吧。” 不等颜倾城开口，后面的丛叶急忙说道。似乎没有听到丛叶的话，那位胖院长依然看着眼前的颜倾城，在等待她的答复。 “谢谢院长，我们明天再来吧。” 说完，就和院长告辞，跟在丛叶身后，走出了这家私立医院。 “嫂子，可不能到这家来工作。” 颜倾城作为女人，当然知道那位院长看自己的眼光中的意味是什么。不用丛叶提醒，她也不可能答应到这家医院来上班的。 之后，两人又去两家公立医院，只是两家医院都不缺人，再说，就是缺人，一般也不会从社会上招聘。 “要不我们找些小门诊看看吧？” 颜倾城知道，去小门诊的话，工资肯定高不了，恐怕难以负担自己的生活费，以及小惠的学费等。所以，开始并没有把小诊所考虑在内。 “嫂子，今天不去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吧。” 两个人无情无绪地回到日照巷的小院中，简单吃过午饭，正当丛叶要回房间继续熟悉，体内经脉中的那股热流时，颜倾城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好。” …… “是我，颜倾城。” …… “什么骨科医院，是啊，我刚去过的。” …… “哦，李主任你好。” 本来不打算听颜倾城打电话的丛叶，听到骨科医院几个字，又停住了脚步。上午他们去的两家公立医院中，就有这家骨科医院的。 “明天去报到？上午不是说……，好好好，我明天八点准时到。” …… “门诊楼五楼，于副院长办公室，好的，好的，谢谢你。” 随即颜倾城挂断了电话，一脸喜色的看着旁边的丛叶说道: “刚才是骨科医院来的电话，让我明天去报到。” “上午不是说不缺人，还说就是缺人也不从社会上招的吗？” “我也不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是院长办公室的李主任。” 不仅是丛叶心中疑惑不解，就是颜倾城也不例外，虽然找到了工作，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兴奋。两个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应该还是和远东房地产开发公司脱不了干系。只是，急于赚钱搬迁的颜倾城，已经顾不上去考虑太多，心里打算先上班，拿到工资再说。就是自己能坚持赖在日照巷中，小惠的生活费和学费可是马上就要交了。自己手头也就只剩下那点钱，给小惠汇去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丛叶，先不管他，先上班再说吧。” 丛叶也知道眼前两人的窘境，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明天早晨，我送嫂子过去。” 这天夜里，那伙人仍然没有再来闹事。不过，丛叶心中因为弄不明白远东公司老板的真实意图，却是一夜辗转反侧，几乎就没有睡着。为什么自己找工作，他们要从中作梗，而嫂子找工作，不仅不阻拦，反而从中帮忙呢？那位神秘的老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既然帮着嫂子找工作，为什么还要派人来闹呢？显然那帮人不是单纯为自己来的，因为嫂子说过，在自己来之前，已经来闹过两次了。 再者，嫂子曾经说过，愿意把拆迁房由三居室换成两居室，只要远东公司给她提供一个临时场所，能继续开医馆就成，可是对方并没有答应。 矛盾，真是想不通。丛叶为此，思考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第十四章 夜探 早饭后，丛叶陪着颜倾城来到骨科医院，按照昨天电话里办公室李主任的吩咐，直接到于副院长办公室，敲开门后，于副院长非常客气地接待了二人。当即找来人事科的负责人，给颜倾城办理了相关手续。 “颜大夫，现在医院各个科室基本上都满员了，唯独医务科缺一名内勤，暂时就先委屈颜大夫到医务科上班，待其他科室出现人员调整时，再另行安排，你看可好？” “谢谢于院长，做什么工作都可以。” “以颜大夫的学历，以及工作经验，在医务科是有些屈才，不过，只是暂时的，还请颜大夫见谅。” 面对于副院长的客气，颜倾城有些难以适应，感觉好像自己不是来工作的，更像是来视察工作的。堂堂医院副院长，怎么如此姿态呢？那位神秘的开发商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吗？ 带着心中的疑惑，一再向于副院长表示感谢后，于副院长打电话，叫来医务科科长林云霞，亲自把颜倾城领了过去。丛叶也跟过去，到医务科看了看。去了才知道，医务科原来是负责医院所有药物，以及医疗器械采购的部门，不得不说，这里应该是医院最好的科室了。 “颜大夫，昨天下午院长交代过了，你刚来，就先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先熟悉一段时间，等了解了我们科室的工作性质再说。” “谢谢林科长，一切都听林科长的安排就是。” 丛叶见颜倾城的工作已经有了着落，便告辞离开了。颜倾城把丛叶送到医院大门口。 “丛叶，我刚来，估计要熟悉一段时间，所以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家里你暂时先照顾着。” “嫂子放心，一切有我呢。” 离开骨科医院的丛叶，并没有回日照巷，知道大白天的不会有人去闹事。丛叶一个人溜溜达达来到市政广场，远远观察着“远东房地产开发公司”，以及旁边的那座神秘的三层小楼。和开发公司进进出出显得很繁忙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层小楼一直静悄悄的，直到午饭时间，丛叶都没有发现一个人进出。 找了一家小饭馆，丛叶简单吃过午饭，继续着上午的观察。骨子里天生的倔强性格，让丛叶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总感觉如鲠在喉一般的不舒服。 当日薄西山，彩霞漫天时，丛叶还是没有看到小楼中有人进出。又等了一会，丛叶甚至连晚饭都没去吃。很快夜幕降临，小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灯火，丛叶基本上断定，今天小楼中应该没有人。于是心中起了个念头，打算等夜深人静时，进楼内一探究竟。 有了主意的丛叶，从附近的一家小商店买了点能充饥的面包和矿泉水，依然躲在远处，继续观察。 渐渐的，随着夜越来越深，街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后，丛叶沿着路边的黑影，悄悄接近小楼。没有从正门进去，因为丛叶早就看到门口一左一右有两只摄像头，丛叶依然来到小楼后面的街道上。人，手把着从楼顶直伸下来的排水管道，很麻利地就来到二楼的窗户外面。伸手推了推窗扇，发现已经被人从里面锁死了，丛叶只好继续往上爬。等来到昨天看到的那位像极了颜倾城的女人曾经站立的窗口，丛叶伸手一推，窗子应手而开。因为还隔着一层窗帘，丛叶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伸出一只手，微微拨开一道缝隙，虽然室内很暗，丛叶还是能看得出来，并没有人在里面。 轻轻一纵身，丛叶便进入房间。感觉脚踩到地板上十分柔软，蹲下身子一摸，竟然铺着厚厚的地毯。丛叶赶忙脱下自己的鞋子，为的是不要留下过多的痕迹。之后，蹑手蹑脚地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只发现不少女人的衣服，以及一些女人用的首饰等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沿着楼梯，丛叶来到二楼，二楼有两个相对的门。选择南面的一扇门，丛叶微微用力，便推开了。迅速闪身进去，随手把门关上。这个房间更黑，临街的窗户被厚实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丛叶摸索着，把窗帘撩起一角，借着微弱的天光，开始观察起来。 一张小床，床边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在梳妆台靠近的墙上，隐约看见贴着几张照片，丛叶只是瞄了一眼，刚要挪开视线，想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时，又猛然顿住了。因为照片中的人影非常像三楼那位像颜倾城的女人。待丛叶趴到跟前，仔细一看，便发现了不同之处。照片中的女人很年轻，穿着更是出乎丛叶的意料之外，竟然是穿着白大褂。 “嫂子。” 这一次丛叶没有再怀疑自己认错人，因为在日照巷嫂子的家中，丛叶在房间的桌子上的一张小相框内，也看到一张类似的照片。正是颜倾城在第一医院工作时拍的照片。那应该是颜倾城刚参加工作不久时拍的，整个人显得很年轻，脸上还有些青涩，完全没有现在给人的成熟感。 “为什么这里会有嫂子的照片？” 丛叶仔细数了数，发现一共有四张，这四张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偷拍的。因为照片中的颜倾城，不是在给病人看病，就是在低头看书，或者眼睛望着窗外，照片只是拍到一个侧脸。 正当丛叶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听到一楼传来开门声，随即就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终于回来了，可累死我了。” “玩得比谁都欢，这时候好意思说累？” “就是因为玩得尽兴，所以才累啊。反正你就要走了，多陪我几天能怎么了？你看你今天的脸色，好像谁欠你钱似的。” “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非要拉我去海上游玩。” “哼，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只是拿我当个玩物，当个替代品。”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随即是沿着楼梯上来的脚步声。丛叶不敢怠慢，迅速朝三楼跑去，回到那个房间内，再次从窗子里钻出去，把窗帘和窗扇关好后，抱住排水管，很快溜到地面，躲进街道一侧的暗影中，才来得及穿上一直系在腰间的两只鞋。 只是，丛叶没有发现，因自己忙中出错，离开二楼房间时，忘记把撩起来一角的窗帘放下来。 躲在暗处，看到三楼房间内的灯光亮起来后，丛叶便悄悄离开，边走边思考着为什么小楼二楼房间内，会有颜倾城在医院工作时的照片这个问题。 蓦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丛叶脑海中。 “嫂子说，当年曾经有个纨绔子弟总去医院骚扰她，那么小楼的主人是不是就是那位纨绔子弟呢？” 想到这里，很多问题都豁然开朗了。 先是，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因为颜倾城并不待见那位纨绔子弟，所以对方想要给颜倾城拍照，只能是选择偷拍。其次，那位像极了颜倾城的女人，从刚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中可知，并非是那一身富贵气的青年男人的妻子。什么“玩物”，什么“替代品”，明显是在说，那位纨绔子弟心中因一直放不下颜倾城，所以才会找一个和颜倾城有七八分相像的女人，以解心中多年来想要得到颜倾城的饥渴。 其三，从这两天的观察发现，在小楼中出现的那位满身富贵气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远东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的幕后老板。如此说来，帮颜倾城找工作的事情，也就能解释的清了。同样，阻止自己找工作的事情也能解释了。 因那位年轻老板心中依然对颜倾城怀着一丝期冀，所以才不想丛叶出现在颜倾城身边，不让丛叶在观海城找工作，就是逼迫丛叶从颜倾城身边离开。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派人去闹倾城医馆呢？ 如今只剩下这个唯一的问题，无法解释了。 “丛叶。” “啊，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 丛叶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日照巷的倾城医馆门前，猛然看到颜倾城正站在门口，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嫂子，是不是他们又来闹了？”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整天都没回来？” “一整天？嫂子上午回来了吗？” 两人边说，边朝后面的小院走去。进入房间后，站在明间里，颜倾城继续问道: “你到底去哪里了？从下午我下班回来，就一直在等你。” 丛叶看到明间的桌子上摆着的饭菜，十分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让嫂子担心了。嫂子也没吃吧？我去热一下。” 看见丛叶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颜倾城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等在屋里，待丛叶把饭菜热好，两人显然都有些饿了，很快吃完饭。颜倾城只是看着丛叶，并不开口说话。 “嫂子，我去那家房地产公司了。” 颜倾城还是不说话，这让丛叶都快急出汗来了。 “嫂子，是这样……” “我现在不想听。” 颜倾城站起身来，转身回东间去了。甚至连房间的灯都没有打开，丛叶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听到里面寂然无声，只好收拾一下桌上的碗筷，心怀忐忑地洗漱一下，衣服都没脱，就躺倒在床上。 第十五章 真相 丛叶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夜里在小楼里看到的一切，让他有想意想不到。另外，嫂子颜倾城明显是生气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自己，丛叶心中真的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而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听到东间有开门声，丛叶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就想要出去，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拉门，突然又停了下来。 “万一嫂子只是穿着内衣去厕所怎么办？” 丛叶呆愣愣地站在门边，一时没了主意。 “还没睡吗？” “嫂子，对不起。” 听到颜倾城的问话，丛叶才放心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见颜倾城还是穿着刚才的衣服，显然也没有上床睡觉。唯恐嫂子再转身离开，丛叶急忙说道: “嫂子，我刚才偷偷钻入远东公司旁边的小楼中，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丛叶上来就这样说，目的就是要引起颜倾城的好奇心，果然，颜倾城抬头看着丛叶问道: “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三层楼的二层一个房间内，墙上挂着嫂子在医院工作时的照片。” “嗯？” 颜倾城的眼神明显有不相信的意味。 “你不是又看错了，把那个你上次说的，很像我的女人的照片看成是我的了吧？” “嫂子放心，这次绝对没有看错。” 接下来，丛叶便把看到的照片仔细描绘了一下，同时，又把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分析的结果，讲了出来。听完之后，颜倾城的确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丛叶的分析不无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丛叶，昨天我记得你说过，你看见那个女人的男人了？” “是的。” 丛叶仔细描述了一下看到的那个一身富贵气的男人的长相，丛叶喃喃地说道: “竟然真的是他。” “嫂子，他叫什么名字？” “余晓鹏。” 丛叶所说的，那个像极了自己的女人，竟然是那个男人找来的一个自己的替代品，让颜倾城心里有些恶心。低头想了想，果断对丛叶说道: “明天我不去骨科医院上班了。” “嫂子……” “好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余晓鹏的掌控之中，如果我去他安排好的骨科医院上班，岂不是要按照他的布置一步步走下去吗？” 其实丛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自己不好直接提出来。听颜倾城自己说出来，丛叶心中顿时轻松下来。 “嫂子，还是我去找工作吧，你留在这里。” “既然余晓鹏有心要把你赶走，是不会让你找到工作的。就是到附近的城市找工作，他也会出面干涉的。” “那余晓鹏如此对嫂子步步紧逼，肯定是了解嫂子现在的经济状况，知道嫂子不可能放弃这座房子而迁往他地，只要嫂子留在观海城，就很难摆脱他余晓鹏的控制，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如此说来，在你没来之前，就派人来闹事的目的，也是逼着我出去找工作了？” 丛叶一听颜倾城如此说，顿时也就明白过来，这样一分析，所有的疑问顿时全部解开。 “肯定就是这样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合适的理由了。” “只是，他把我逼出去找工作，又能对我怎么样呢？” “想必骨科医院并不是余晓鹏今天才做出的安排，应该提前就算计好了。嫂子是学医的，如果出去找工作必然会选择医院。余晓鹏应该也十分了解嫂子的脾气秉性，知道嫂子一定会到观海城的几家公立医院去试试的。” “丛叶，按你所说，岂不是我一直在按照余晓鹏算计好的路在走？” “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小智的事情？” “不会吧，嫂子，毕竟是部队，余晓鹏的手再长，应该还伸不到那里。再说，排长出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据团部得到的消息是，那四名歹徒是来自境外。” 听完丛叶的话，颜倾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丛叶，接下来我们会很麻烦的。” “应该是的。走又走不了，留在这里又难以摆脱余晓鹏的摆布。” “丛叶，你尽快离开观海城吧，没必要掺进来。” “嫂子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当年答应过排长。” “你答应排长什么了？” “我，我，我答应排长照顾嫂子的。” 丛叶想起当时和智小康的那段对话，说起来跟一句玩笑差不多，如今拿那句话当借口，显然有些牵强，所以话也说的磕磕绊绊的。好在颜倾城没有继续问下去，丛叶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额头。 “嫂子，天不早了，还是先睡觉吧。”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早晨，丛叶早早起身，在院子里练习调动经脉中的热流，经过这几天的不断练习，丛叶感觉已经越来越熟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到得心应手的地步了。 吃早饭的时候，丛叶对颜倾城说: “嫂子，我想好了，我直接到街上去打零工好了，余晓鹏再厉害，也不可能通知到每家每户。” “干零工会很累的。” “我就这身力气，到哪里上班也是一样。干零工利索，一天一结，也不用担心被人欠工资。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 颜倾城看着消失在大门口丛叶的背影，心里却在想昨天夜里丛叶说的那句话，“我答应排长照顾嫂子的”。上次团政委向林龙来送智小康的遗物时，明明说过，小智牺牲时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丛叶所说的答应小智的话，是两人什么时候说的？ 本来，昨天夜里颜倾城是想追问一句的，只是看到丛叶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的神情，就忍住了。 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断了颜倾城的沉思，拿起手机，看号码是市内的一个座机。 “你好。” “是颜大夫吧？我是骨科医院医务科的林云霞，现在都八点半了，不知颜大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没来上班呢？” “林科长你好，刚想给你去电话。” “有事吗？” “林科长，是这样，我不去你们那里上班了，请你代为转告于副院长一声，谢谢。” “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谢谢你，林科长，再见。” 颜倾城知道，如果对方继续问下去，自己是真的不好解释，所以匆匆挂断了电话。 颜倾城放下电话，呆呆地坐了一会，估计医院很可能还会来电话，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颜倾城干脆把手机关了。颜倾城没想到的是，打电话的人不止骨科医院一个。 丛叶在街头随着那些打零工的人站在一起，一直等待快十一点，才有人前来招人，说是去码头装卸货物。丛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工钱都是定好的，也无需多讲。来到码头干了一会，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记得昨天惹嫂子生了气，丛叶找一个公用电话，想给颜倾城说一声。可是无论怎么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丛叶再没有心思留下来干活，想到嫂子今天是要辞掉医院的工作，会不会因此而触怒了余晓鹏，从而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来呢？ 丛叶甚至都没和雇主说一声，就打车往日照巷赶。等回到倾城医馆，才发现颜倾城正好好的坐在那里，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下来。 看见一身灰尘的丛叶突然回来，颜倾城还以为丛叶是回来吃午饭呢。 “丛叶，你先洗洗，我马上去做饭。” “嫂子，你怎么没开手机？” “早上骨科医院医务科的林科长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没上班，我就告诉她说不干了，因为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担心一会于副院长再来电话没法解释，所以才关了手机。” “哦，没事就好。我打不通嫂子的电话，还以为余晓鹏又出什么损招了呢，活没干完，就跑回来了。” “真对不起，丛叶。” “没事，没事，只要嫂子没事就好。” 第十六章 忍无可忍 颜倾城一会做好午饭，丛叶匆匆吃完，便说道: “嫂子，今天的活是计件，我再去干一会。” “去吧，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知道，嫂子放心吧。” 丛叶赶回码头时，货物才装卸了不到一半，等丛叶走过去，准备再次加入其中时，雇主突然走了过来。 “你是丛叶吧？” “是我。” “这是你上午的工钱，有些人我们惹不起，所以还是请你到别处找活干吧。” 边说话，边递给丛叶四十元钱，同时眼睛朝码头的一角瞟了一下。丛叶下意识朝那里看了一眼，竟然是前几天一直跟踪自己的那辆白色小轿车。一股无名之火，顿时从丛叶心底窜起来。接过自己应得的四十元钱，装进口袋里，抬脚朝那辆轿车走去。 看见丛叶径直走过来，轿车并没有开走，依然停在那里。待丛叶来到车边，伸手便把驾驶室的门拉开，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人，仰头看着丛叶，刚要说话，丛叶拉住他的胳膊，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拉了出来。二话不说，按在车身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另外两人见状，急忙从车里出来，想要围攻丛叶。丛叶憋着一肚子火，嘴里喊了一声: “欺人太甚！” 还不等两人近身，丛叶放开刚才那人，猛然冲向两人中的一个，抬脚照准其小腹部位，狠狠踹了过去。对方显然也是有点功夫在身的，看到丛叶的脚踹过来，并没有躲闪，而是伸手一捞，想要抓住丛叶的脚腕。不想，丛叶如今早已基本熟悉了如何调动经脉中的那股热流，此时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那只踹过去的脚上。虽然对方已经抓住了丛叶的脚腕，不过，还是被丛叶一脚踹出去五六米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丛叶也不去看被自己踹出去的人，转身一拳，打向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第三人。对方抬胳膊格挡，不想丛叶的拳头上的力气如此之大，不仅没有挡住丛叶打来的一拳，反而被丛叶的拳头直接轰飞了。丛叶走过去，照着那人的后背又踢了两脚，眼见三人中已经有两人趴在地上难以动弹，丛叶再次回到车旁，拉住最初被自己打的那个，提膝用力一顶，便把对方顶的弯着腰，再也直不起来。 “回去告诉余晓鹏，不要把事情做绝。” 丛叶拍拍双手，转身离开码头，并没有急着回日照巷，而是再次来到街头，和那些找零工做的人站在一起，想着天色还早，希望还能再找一份活干。不过，直到日头西沉，再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零工，丛叶只好返回日照巷中。 刚拐过巷口，就看到倾城医馆门前站着不少人，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有九个。丛叶担心颜倾城受到伤害，一路快跑赶过来，见颜倾城正坐在诊所内，焦急地看着外面。 “丛叶，快跑！” 颜倾城看见丛叶，就大喊起来。 看到嫂子没事，只是被眼前的人限制了自由，丛叶才放下心来。这时丛叶发现，这帮人总共十一个，诊所内还有两个，正站在颜倾城面前，明显是在挡着出口，不让颜倾城出来。从这些人身上的打扮，以及胳膊上，脖颈处的纹身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应该就是平日在街上混的混混。 丛叶尽管在码头痛打了那三个一直跟踪自己的人，心里并不痛快，再加上一下午都没再找到活干，心里更恨余晓鹏和他的手下。丛叶站在门口，怒瞪着门前的九个人。其中一个年龄在三十多岁，近四十的中年人，看了看丛叶，甚至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对身前的八个人挥了挥手。顿时，八人一起上前围住了丛叶，也是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对着丛叶就是拳打脚踢。 丛叶一个人，说什么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拳头，尽量护着身体的要害部位，丛叶猫腰钻入八人当中，对着身前的人几乎是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很快能够站着的就只剩下四个。 “咦！” 那位发号施令的中年男人没有想到丛叶如此能打，大喊了一声: “给我往死里打。” 边说，边拉开架势，也加入进来。同时，屋里的两人此时也不再管颜倾城，也跑出来加入了对丛叶的围殴。没几下，丛叶就感觉出来，那位中年人是个练家子。不论是力气，还是敏捷程度，都不是其手下的十个人可以比拟的。 丛叶想到，擒贼先擒王，承受着另外几人的拳脚，直奔中年男人而去。来到近前，猛然对准中年男人的前胸打出一拳。只听对方吐气开声，大喊道: “来得好！” 瞬间身体下蹲成马步状，双臂交叉于胸前，格挡丛叶全力打来的一拳。丛叶拳头和对方的胳膊撞到一起，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丛叶知道，今天要不把对方打倒，真有可能再次如第一次那样，被这帮人打昏，甚至是打残。到了这个地步，丛叶已经无法再顾忌其他。对着中年男人就是一阵猛攻猛打。毕竟丛叶的拳脚中带着经脉中热流的力量，开始的一拳，对方勉强还能抵挡住，只是接下来，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中年男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根七节鞭，右臂一甩，奔丛叶的脸颊抽来。 “丛叶小心。” 丛叶已经听不到颜倾城充满担忧的提醒声了。看准抽过来的鞭梢，丛叶伸开左手，五指用力，一下抓在手里。顺势往怀中一带，对方止不住脚步，噔，噔，噔，朝丛叶怀里撞来。显然，对方也是想来一招借力打力。丛叶岂能让他得逞，左脚外跨一步，以左脚为轴，提起右腿，就是一计劈腿。这些动作，都是丛叶当兵时，在侦察排每日必定演练的搏击术中的动作。现在加上丛叶经脉中热流的力量，威力早已今非昔比。 众人只听“啪”，“噗通”，接连两声响，中年男人被丛叶的劈腿，瞬间打倒在地。丛叶纵身一跃，单腿跪在倒地的中年男人胸口，轮开双拳，照着中年男人的两侧耳门，就是三四拳。这也是搏击术中的招数，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挨几下而不昏迷的。 在把中年男人打昏后，丛叶才转身对付剩下的五六个小混混。刚才在丛叶和中年男人对打时，那几个人的拳脚可是没少往丛叶身上落。 当丛叶打倒中年男人时，几个小混混，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都有一瞬间的发愣。刚好被丛叶抓住机会，三拳两脚之后，已经没有站着的了。 “丛叶，……” 颜倾城这时的声音中，明显有了一丝哽咽。 “嫂子，我没事。” 其实，丛叶也不好受。刚才只顾着对付中年男人，被另外的小混混可是着实打了几下，包括耳垂处，都被不知道哪个家伙，一拳给打出了血，丛叶的嘴角也有血迹流出来。另外，还有胳膊上，腿上都有些伤。 “快进来，我给你包一下。” “嫂子，先等会。” 丛叶把十个被打倒的小混混拉到一起，没忘记每人又多踹上两脚。丛叶下手很有数，基本上都打在他们一些既疼痛，又不至于致命，甚至都不会留下明显伤痕的位置。比如腋下，比如大腿根部，以及背部。 之后，丛叶又把躺在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往街边拽了拽，随手扇了一个耳光。中年男人被丛叶的一巴掌给打醒后，睁开眼睛看见丛叶正俯身看着自己，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淡定，急忙说道: “大哥饶命，小弟也是受人之托，只要大哥放过我这次，以后大哥指哪，小弟打哪。” “受何人所托？” 尽管心中明白是余晓鹏做的，丛叶还是问了一句。 “是，是李晓亮。” “李晓亮是谁？” “就是下午大哥在码头打的那三个人中，比较瘦的那个。” “是他们找的你？许给你什么好处？” “就是他们，说事成之后，每人两千，外带到白鹤酒店消费一次。” “事成之后？他们要你如何处置我？” “打残，赶出观海城。” 丛叶没再问下去，而是狠狠地又打了那人的耳门一拳，中年男人再次昏了过去。旁边躺着的十个小混混，此时早已没人敢吭气了，甚至连喊疼都不敢。 第十七章 亢奋 丛叶看了一眼外面躺着的十一个人，便进入医馆中，上身的体恤衫早已被扯烂了，颜倾城怕碰到丛叶胳膊，以及后背上的伤处，直接拿来一把剪刀，把体恤衫剪开。又让丛叶把下身的裤子也脱掉，端来清水，仔细给丛叶擦洗着，并用棉球蘸着酒精，为其消毒，最后才逐一包扎起来。 这时，外面再次被丛叶打昏过去的中年人醒了过来。颤巍巍站起来，来到诊所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正在包扎伤处的丛叶脚边。 “大哥，小弟知错了，请大哥放过小弟这一次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举着对丛叶说: “卡里面有五万元钱，留给大哥治伤，权当是小弟孝敬的医疗费。” 丛叶现在的确很需要钱，却不能收此人的钱。万一回头报警，说自己抢劫，岂不是要被判个十年八年的？ “你们走吧，最好不要再来惹我。” 丛叶的口气非常平淡，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多谢大哥。” 中年人说着，站起身来，对着丛叶躬身一礼，顺手把银行卡放到了那张上次被打烂的桌子上。 “把卡拿走。” “大哥？” “拿走。” “是。小弟于富，以后绝不会再踏入日照巷一步。如果大哥有何差遣，只需一个电话即可。”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了桌子上，同时，按照丛叶的吩咐，把银行卡收了回去，出门带着十个手下，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很疼吧？” “嫂子，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 “还说没事呢，身上共有十四处伤痕。七处流血的，七处有淤血。这两天就在家养伤，哪里也不要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 颜倾城低头继续处理丛叶的伤口，头也没抬果断地说道。 “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喝酒。” “喝酒？白酒？” 听丛叶说想喝酒，颜倾城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要度数高的。” “好，一会我去买。” 丛叶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喝酒。从小到大，丛叶喝酒的次数有限。只是当兵之后，偶尔到周末的时候，战友们一起聚餐，丛叶会喝上一点，不过，大都是喝啤酒。有时候，被逼不过，丛叶也喝过一两回白酒。对白酒的辛辣滋味，丛叶当时并不喜欢。可是今天，丛叶就是想喝。虽然刚才和于富说话时，丛叶表现的很平淡，其实只有丛叶知道，刚才打了一架之后，体内的热流突然高速运转起来，根本就不受自己的引导。热流的高速运转，带给丛叶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感，丛叶此时心中非常烦躁。要不是在嫂子面前，丛叶很想大声呼喊一阵，好发泄一下因为烦躁而带来的不适。 “丛叶，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时，给丛叶处理伤口的颜倾城发觉了丛叶体温的异常，不由关切地问道。 “应该不是发烧，只是感觉有些燥热。” “你等等。” 颜倾城转身回到后院，很快手里拿着一只温度计走回来，让丛叶抬起胳膊，把温度计夹在腋下。等颜倾城把丛叶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拿起温度计一看，两只好看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成圆形，竟然愣在那里。 “嫂子，怎么了？” “是不是温度计坏了？” 颜倾城没有回答丛叶的问话，而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嫂子？” “丛叶，温度计显示，你现在的体温是四十五度。” 丛叶这时也感觉到了肌肤体内如同在燃烧一样，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丛叶，你的脸！” 只是看温度计的一会工夫，丛叶的脸已经变得彤红。 “嫂子，你待在这里，不要过来。” 丛叶说着，站起身来，瞬间便跑到后院，打开水龙头，直接往越来越燥热的身体上撩着凉水。颜倾城并没有听从丛叶的吩咐，而是紧跟着丛叶来到后院，一看见丛叶的动作，颜倾城上前就要把丛叶推开。 “丛叶你疯了？伤口会感染的。” “嫂子，你出去待会，不要过来。” 丛叶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难以控制，赶忙推着颜倾城的后背，把她推出大门，顺手把大门栓起来。对门外喊着: “嫂子，对不起，我现在发觉很难控制自己，所以请嫂子离开一会。” 门外，颜倾城听明白了丛叶话中的含义，一时站在那里，脑子有些发蒙起来。她是学医的，对于丛叶这突然间的变化，根本无法用医学知识加以解释。四十五度的体温，人竟然还是清醒的。无法控制自己？丛叶应该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个样子似乎和吃了有些类似的表现。 “啊，啊——” 突然院子里传来丛叶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让颜倾城心中一颤。难道真的丛叶吃了什么东西不成？或者是刚才那人偷偷施放了什么有毒的气体？不对呀，我也一直在场。 颜倾城忍不住抬手推门，只是大门被丛叶从里面栓上了，根本就推不开。如此，颜倾城听着丛叶的喊叫，一颗心紧紧悬着，唯恐里面的丛叶会有什么好歹。突然想起，要不要打电话叫120来，拿着电话，颜倾城又犹豫起来。万一120到了，把里面的丛叶当成了疯子怎么办？一旦传出去，岂不是给了余晓鹏一个可以把丛叶关到精神病院的借口？ 一直在纠结的颜倾城，渐渐发现丛叶的喊声停了下来，水龙头的流水声也没有了。急忙大声喊道: “丛叶，丛叶，你没事吧？” “嫂子，我没事了，你等一会，我给你开门。” 听到里面传来丛叶虚弱的声音，颜倾城反而安下心来。她很清楚，不管丛叶刚才的状态是因什么引起，总归是处于一种亢奋的，难以自我控制的状态，如今虚弱下来，说明已经过去了。 只是，颜倾城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才听到开门声。随着两扇大门打开，发现丛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丛叶的脸上，颜倾城发现丛叶一脸的倦容。 “是不是不舒服？” 颜倾城很自然地抬手摸摸丛叶的额头，试试他的体温。 “已经恢复正常体温了。你回屋等着，嫂子这就给你做饭。” “谢谢嫂子。” 丛叶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屋去了。 丛叶此时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才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把颜倾城推出大门，要是再晚一会，丛叶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燥热的感觉，蔓延全身，让丛叶难以忍受，总想找个发泄口发泄一下，好在丛叶一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所以才没有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只是扯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大喊大叫了一番。待体内经脉中疯狂运转的热流，逐渐慢下来，再次能够听从自己的引导后，丛叶才感觉自己如同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躺在床上，丛叶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也难怪，上午当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装卸工，下午打了一架，晚上又打了一架，之后又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已是虚脱了丛叶，怎么能睡不着呢。 等颜倾城做好晚饭，又到街上买了一瓶高度白酒，到屋里叫丛叶时，连叫了三四声，丛叶都没醒来。也知道丛叶累了，颜倾城慢慢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丛叶，万般滋味，不由一起涌上了心头。 从孤儿院一步步艰难走来，十几年的读书生活，终于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却为了爱人和婆婆不得不放弃。结婚五年来，一直在伺候着婆婆，等待着当兵的丈夫专业，好一家人团聚。可是等来等去，却是丈夫牺牲，婆婆因受不了打击，也相继离世，只留下自己和一个正读大学的小姑子。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 从不在人前流泪的颜倾城，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顿时被泪水模糊了。 “嫂子。” 突然听到丛叶的叫声，吓了颜倾城一跳，一下站起来，抬手急忙擦拭着眼角。见丛叶叫了一声后，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仔细一看才知道，丛叶刚才是在说梦话。 自从丛叶出现后，颜倾城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眼前这个男人，说是个大男孩也许更贴切一些，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除了长相普通一点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也不知道当年和小智到底说了什么，竟然为了曾经的一句诺言，千里迢迢跑到观海城来照顾自己。这不能不让颜倾城既感激，又有些愧疚。 “还是尽快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不能再拖累丛叶了。” 颜倾城自言自语着，转身就要离开。 “嫂子，什么不再拖累我了？” 第十八章 平静 颜倾城没想到丛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偏偏还听到了自己自言自语的话。被丛叶突然一问，颜倾城顿时有些尴尬。 “丛叶，没什么，你听错了。” 看着丛叶疑惑的眼睛，颜倾城马上转移话题。 “饿了吧？快起来洗洗，我再去热热饭菜。” 说完，转身出去了。丛叶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回想着刚才自己醒来的刹那，明明听见嫂子在说“不能拖累丛叶”的话，为什么问她却不承认呢？ “丛叶，吃饭了。” 听到外间颜倾城温柔的叫声，丛叶一骨碌爬起来，小跑着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洗了洗手。颜倾城也跟了出来，并关切地问道: “好了吗？” 丛叶伸伸胳膊，踢踢腿，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了。 “嫂子，你看，全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呵呵，想不到你的身体恢复能力这么强，进屋吧，快吃饭去。” 丛叶来到屋子里，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只酒瓶子和一只酒杯，突然想起嫂子给自己治伤的时候，自己曾经说过想喝酒的话。 “嫂子，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特想喝酒，现在反而不想了。” “既然买来了，就尝尝吧，少喝点可以舒筋活血，有助于消除你伤口处的淤血。” 说着，颜倾城拿起酒瓶给丛叶倒了一杯。 “嫂子不喝吗？” “啤酒我都很少喝，白酒可是从来没沾过。” 丛叶也不再劝颜倾城喝酒，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马上，一股辛辣的滋味充斥于口鼻间，让丛叶连连伸缩着舌头，孩子般的表情，把对面的颜倾城给逗笑了。伸手提起酒瓶，再次给丛叶斟满。 丛叶被第一杯酒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顺手拿起酒瓶子看了看上面的度数，竟然是五十六度。想起来，好像曾经对嫂子说过，要高度的话。不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酒杯，咧咧嘴说: “太够劲了。” 当第一杯酒下肚后，丛叶感觉经脉中的那股热流的运行速度稍微快了一点点，不过仍然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于是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杯，没有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着酒入肚后，身体的反应。随着热流的加速运转，带给丛叶一种十分舒爽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如同寒冬腊月里，突然站在背风的墙下，晒着大太阳的感觉。 发觉颜倾城又要给自己倒酒，丛叶伸手把酒瓶子拿起来，自己倒满，仰头又喝了下去。这次的感觉更强烈，太舒服了。尝到甜头的丛叶，一连喝了五杯。 “别只是喝酒，多吃点菜。” “好，好，嫂子你也吃。” 丛叶说着，给颜倾城夹了一筷子菜，不过自己并没有吃，反而放下筷子，再次仔细体会着经脉中热流的变化。并没有再继续加快运行速度，只是比平时快了一倍左右，便维持在这个速度平稳的运行起来。而且，只要自己的意念略一引导，便会如臂指使般的顺从。这让丛叶欣喜非常，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喝酒还有这般好处？ 接下来，丛叶一杯一杯的，直到瓶中酒只剩下三分之一时，才停下来。丛叶的举动反而把颜倾城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道: “不要再喝了，喝多了会伤身体的。” “哈哈，嫂子，没想到我的酒量这么大？” 看着丛叶一脸灿烂的笑容，颜倾城也被感染了，微笑着说: “喜欢喝的话，以后就常喝点，但是不可以喝多。” 虽然叫晚饭，其实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前后了，说是宵夜还差不多。不过，今天的晚饭两人吃的都很温馨。完全如同一个单纯的两人世界一样，谁都没有想到对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这一层上。等到吃完饭，颜倾城洗漱后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一幕，脸颊才感觉有些发烫。那样的情景，也只有当年小智回来探亲时才有过一两次。 丛叶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回到西间后，丛叶干脆盘腿坐在了床上。丛叶不知道为什么，酒后体内经脉中的那股热流会如此顺从，完全可以做到得心应手的地步。俗话说趁热打铁，丛叶一直坚持练习的，就是要熟练掌控那股热流，怎么可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呢？ 直到丛叶感觉双腿发麻时才停下来，透过窗帘，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让丛叶惊奇的是，经过一夜的打坐，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累。起身走到院子里，丛叶演练了一遍在部队学习的搏击术，自然不会忘记引导着热流，加入到发力的拳头，或者脚掌上。连丛叶自己都感觉到，一招一式都比平时的威力增大了许多。 “这么早？” “嫂子早。” “一会吃过早饭，就不要去找事做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不用，我感觉今天的状态最好，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颜倾城只当是丛叶在安慰自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颜倾城发现，眼前的年轻人只要是拿定了的注意，几乎无法让他更改。比如上几次，劝他不要去招惹房地产公司那帮人，每次丛叶都答应着，事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吃完早饭，丛叶从口袋里掏出四十元钱，放到桌子上，说: “嫂子，这是我昨天挣的钱，就当今天的生活费吧。” 不等颜倾城拒绝，丛叶已经转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站在屋门口的颜倾城说道: “嫂子，中午我要是不回来吃饭，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知道了，注意身体。” 今天丛叶的运气比较好，刚到街上和那些找零工的人站在一起，就被一位大嫂看上了。 “小伙子，我家搬家，你能干吗？” “能。” 见丛叶连价钱都没问，那位大嫂反而先讲了出来。 “我家在六楼，有我和我爱人帮着，全部家当搬下来装到车上，算一百五十元。回头拉到新房子那里，是二楼，搬进去是一百二十元，行吗？” “没问题。” 事后，丛叶才知道，为什么那位大嫂偏偏找自己，因为丛叶自从决定到街上找零工时，就把自己的复员证贴在胸前的衣服上，那位大嫂就是看到丛叶的复员证才选中的他。等丛叶跟着来到家里，那位大哥一看，惊讶地问道: “你刚复员？” “是啊。” “我也是复员兵，不过，已经复员快十年了。” 复员兵之间自然会感到各外亲切，丛叶见房内的东西虽然多，却没什么大件，也就是那台电冰箱算是个大件了。在主人的协助下，丛叶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全部搬下来，并装到车上。 “兄弟贵姓，真是好身体。” “大哥客气了，我叫丛叶，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李同仁，你嫂子王娟。” “兄弟歇一歇，我们再去新房。” “李哥，不用了，一鼓作气干完，再歇着不迟。” 到午饭前，丛叶帮着李同仁夫妻把家具都搬进新房，拒绝了两人留他吃饭的邀请，拿着二百七十元钱，高高兴兴回到日照巷。颜倾城也是刚外出买菜回来，看看时间已是午饭时间，还没接到丛叶的电话，心里不知道该做两个人的饭菜，还是做一个人的，正在犹豫呢，丛叶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嫂子。” 看见丛叶一脸喜色，颜倾城微笑着问道: “怎么，找到活了？” “今天运气好，刚去就找到一个搬家的活，一上午赚了二百七十块钱。” “这么多？” “我没和人讲价，是那对夫妻主动出的价格。” 看见丛叶脸上的汗渍，颜倾城知道，这二百七十块钱，并不是那么好赚。赶忙拿来丛叶的毛巾，递到他手里，说: “先洗一洗，到屋里休息。嫂子做饭去。”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六天，每天丛叶都能找到活干，多的时候能挣到三百块，少的时候，也能挣到一百四五。两个人虽然谁都没有提，却都在心里感觉奇怪。那个余晓鹏，自从上次派于富带领手下来闹事，被丛叶暴打一顿后，竟然过去这么多天还毫无动静。 不会又在暗中准备什么猫腻吧？ 不仅丛叶这样猜测，颜倾城也觉得余晓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些娇生惯养，从小养成不吃亏，不让人的纨绔子弟，这么可能在吃了大亏，丢了脸面之后，会偃旗息鼓呢？ 第二十章 陷阱 早晨，丛叶在部队上养成的习惯，准时五点半睁开眼睛，五分钟之内，连穿衣梳洗在内，便一切搞定。站在院子里，由于怕影响颜倾城睡觉，丛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按照在孤儿院时，那位自己至今都不知道姓名的老者所传授，面对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开始一吸一呼地重复着。 自从那天夜里喝过高度白酒后，丛叶习惯了夜里先打坐，之后才躺下睡觉。几天下来，感觉经脉中那股莫名的热流，似乎壮大了一分。热流的壮大，让丛叶明显感觉到了力气的增加。随着一天天的练习，丛叶已经越来越熟悉如何去引导热流。就像现在站着不动，保持着一吸一呼的节奏，只要丛叶的意念所到，热流马上就会应念而至。 待东方天际，太阳已经冒出一道金边后，丛叶发现嫂子那屋还没有动静，便走到厨房，开始做两个人的早餐。不一会，早餐做好后，颜倾城也起身来到院子里，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 “嫂子，没事，一直都是你做饭，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呢。” 看见颜倾城脸上似乎有些倦容，丛叶关心地问道: “嫂子夜里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啊？” “那怎么看嫂子的脸色有些苍白呢？” 颜倾城俏脸微红，扭头看着别处，低声说: “真的没事。” 丛叶见嫂子突然脸红起来，也就没再问下去，端着做好的早饭，来到屋子里。 “嫂子先洗洗吧。”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丛叶对颜倾城说: “嫂子，我去了，中午要是不能回来，会给你打电话的。” 每天早晨，丛叶都是用这句话来告辞。 和以往一样，颜倾城都会站起身来，把丛叶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才顺手把大门关上。 “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连女孩子每个月的例假都不知道。” 颜倾城心里想着，没来由，又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丛叶来到街边等待被雇佣的人群中，习惯性地把退伍证别在胸口，静静等待着雇主的到来。 “哟，你是退伍兵？” “是的，刚刚退伍。” “真巧，我也是退伍兵，不过是个退伍老兵了。” 主动上前和丛叶打招呼的是个四十多岁，差不多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那人仔细看了一眼丛叶的退伍证，再次开口道: “丛叶，好名字，我叫贾成。” “贾大哥好。贾大哥也是来找零工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工人的。公司几个房间里的沙发和茶几打算换一下，所以来找个人帮忙去搬出来。丛叶兄弟想不想干？” “想啊，我就是来找活干的。” 这时旁边也有人凑上来，想要搭讪两句，不想贾成却道: “好了，好了，没多少活，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一拉丛叶的胳膊， “跟我走吧，丛叶兄弟。” “好嘞。” 跟着贾成离开刚才所站的路口，一拐弯，贾成钻入路边停着的一辆比较豪华的越野车里，对着丛叶找找手。 “上车。” “贾大哥混的不错，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大哥我刚复员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虽然没有打零工，不过也是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这两年才好了点。兄弟好好干，早晚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的。” “哈，我可不敢想，我在部队上什么也没学到，就只有这一身力气还能换点钱来。” “兄弟别泄气，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慢慢来。” 车子在城里七转八拐，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街道里，在一家夜总会门前停了下来。 “兄弟，到了，这里就是大哥的公司。” 下了车，丛叶一看是个夜总会，不由问道: “是贾大哥开的？” “是啊，大哥和你一样，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再说了，只靠一技之长只能是混个温饱，想要发财是万万不能的。” 边说，边领着丛叶来到夜总会内部，一楼是个很阔气的前台，沿着楼梯来到二楼，长长的走廊两侧有不少房间，丛叶简单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多间。 “兄弟，进来看看。” 贾成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指着里面的沙发和茶几，对丛叶说: “这些沙发和茶几都用好几年了，也该换换了，很多客户都反应过。所以请兄弟来，把这些房间里所有的沙发和茶几搬出去，要是兄弟能够联系到收破烂的，能卖几个钱，都给兄弟。工钱是这样，一个房间给兄弟按三十算怎么样？” “贾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兄弟就是靠力气吃饭，多点少点都行。” “兄弟真不愧是退伍兵，骨子里还是军人的风格，大哥喜欢。这样吧，员工要到下午一点才上班，现在公司里只有两个保安，兄弟慢慢搬着，随搬会有新的家具运过来。我还有点事，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了。等晚上大哥回来，咱哥俩好好聊一聊。” “大哥有事只管去忙，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把贾成送到楼下，当着丛叶的面，贾成吩咐了那两个保安几句，便钻入越野车中开走了。 丛叶回到二楼，开始一间一间的往下搬，虽然沙发和茶几都不重，不过体积有些大，走廊又有些显窄，搬到四个房间时，丛叶不得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正当丛叶坐在夜总会外面，自己搬下来的沙发上休息时，一位骑着三轮车的乡下人，操着外地口音问道: “这位兄弟，这些旧家具卖不卖？” “卖。你能给多少钱？” 贾成曾经吩咐过，丛叶也知道这些换下来的旧家具，如果没人要，最终会被丢到垃圾场去的。 “兄弟想卖多少钱？” “呵呵，给钱就卖。” 那人来来回回看了几趟，对丛叶说: “茶几五块一张，沙发八块一组。” “也忒少了点，这样吧，一张茶几，一组沙发算一套，你总共给二十块吧。” “二十块？那你还是卖给别人吧。” “十八？” “最多给你十五块。” “好吧，十五就十五，交钱装车吧。总共有二十套，够你拉几趟的。” 丛叶还是很高兴的，贾成每个房间给三十块钱工钱，一套家具再卖十五块，就是四十五块，二十个房间，可是九百块，赶上自己干好几天零工。丛叶一边算账，一边在心里暗暗感激贾成。 第四十六章 守护 柏薇有些俏皮地对丛叶眨了眨眼睛，随即转身下楼去了。 看着柏薇身上那件藏青色的薄尼大衣，随穿着一双棕色高筒，半高跟鞋双脚的轻盈摆动，而有节奏地摇曳着的下摆，刚好和后背上，比双肩略长一点秀发的飞扬，有着难以言述的和谐，丛叶在楼梯口，呆愣愣的站了好久。 直到楼下再次传来脚步声，丛叶才反应过来。很快，颜倾城就从楼下走了上来。手里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因为挡住了正前方的视线，颜倾城不得不用力把头歪向一侧，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往上走着。 “嫂子，给我吧。” 丛叶急忙走过去，伸手接过颜倾城怀里抱着的被子。 “丛叶，委屈你了。” 来到楼上，略做喘息后，颜倾城开口说道。 “看嫂子说的，有什么好委屈的？住这里也挺好的。晚上刚好可以学习中医知识。” 歪头看见桌上的食盒，颜倾城知道是柏薇送来的。 “你还没吃饭吧？快点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颜倾城走到小床边，替丛叶收拾着床铺，催促丛叶先去吃早饭。 丛叶把桌上的食盒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四层，一层是六个荷包蛋，一层是一盘饺子，一层是一个海鲜汤，一层是凉拌的小咸菜。食物的香味，也把正在收拾床铺的颜倾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嘴角微微翘着，看着丛叶有些不大自然的表情说道: “柏家阿姨是把你当成贵客了。” “嫂子，这太让人难为情了。” “丛叶，你大可不必如此。要知道，小薇的病，若不是遇上你，还真说不好会是什么结局。要说你是小薇的救命恩人，也不算是太过。小薇又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她家如此对待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这……” “别可是了，快点吃吧，不然凉了，就辜负小薇对你的一片心意了。” 丛叶刚要拿起筷子吃饭，突然听到颜倾城这句话，不由抬起头看了过去。只是，丛叶只看见颜倾城的一个背影，此时颜倾城早已转身过去，继续收拾起那张小床来了。 收拾完床铺的颜倾城，随手把丛叶得自绑架智小惠那人身上的那件上衣，搭在丛叶身后的椅背上，随口问了一句: “这件衣服还留着有用吗？” 丛叶抬头看着颜倾城说道: “我看着还挺新，就没舍得扔。” 其实，丛叶留着这件衣服是有另外的用途。 晚饭后，丛叶在医馆内看了两个多小时的书，当时间来到夜里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便拿起那件上衣，锁好医馆的门，沿着街道一路慢悠悠朝日照巷走去。 来到日照巷时，是十点半不到。丛叶溜达一圈，又到附近转了转。等再次回到颜倾城的住处时，透过大门的门缝，看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灯光，这才轻手轻脚拨开旧医馆临街的门，悄悄走了进去。借着街上的路灯光，丛叶搬过一把椅子，放到窗户前，并把那件上衣搭在了上面。之后，便盘腿坐在那张被于富一伙人砸烂了，后来又修理起来的小床上，静静地开始吐纳起来。 丛叶自发现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后，就担心那人会铤而走险，再次返回观海城的日照巷，为了颜倾城和智小惠的安危，所以决定暗中守护着她们。之所以留着那件上衣，就是为吸引那人，不要趁自己不备再溜到院子里，骚扰颜倾城姑嫂。 尽管季节已是进入到春天，不过因为刚刚打春，都说春寒料峭，一点都不假。就算丛叶有经脉中的热流支撑，每打坐两个小时左右，也不得不起来活动活动，被冻的发僵的四肢。 为了不影响院子里北屋中的姑嫂休息，丛叶都是来到街上，按照那天救智小惠时无意中发现的，把热流集中到双腿上，沿街狂奔一段。随着一次次练习，丛叶奔跑起来也越来越自如，这不能不说是丛叶的意外收获。 就这样，一天，两天，一连在暗中偷偷守护了颜倾城和智小惠三个晚上，那人依然毫无消息。丛叶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我猜错了？” 尽管心中有所怀疑，丛叶并没有打算马上放弃，到正月初五晚上，丛叶又再次来到日照巷，偷偷进入旧医馆中，继续在暗中守护着。 第四十七章 去而复返 那天，张程为了不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拖住，以至于陷入警察的包围中，不得不用金蝉脱壳，甩掉自己的上衣后，一头钻入山林的深处。 通过暗中的观察，张程已经发现追来的警察，人数并不多。要想在如此稠密，又如此广阔的山林中找到自己，除非自己主动现身出去。张程只是跑了一小段距离，就慢下来，一直沿着山林，朝南边走去。还没到张程走出山林，就已经发现自己着急之下，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那张卡，那张存有狄荣打过来的一百万元巨款的银行卡，就在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更加糟糕的是，放在一起的，还有银行卡的密码。 张程因为是公安部追逃的要犯，平时只是用一张假身份证打打掩护。所以，那张银行卡并不是在自己名下，而是让徒弟任玉思，以他的名义办理的。当时，小四办好卡后，为了防止师傅忘记密码，便把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一起交给了张程。张程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和狄荣谈判，对于一张空卡，并不是很在意，就随手连同写有密码的纸条，装进了口袋里。 昨天，到银行柜员机查询后，发现狄荣已经把一百万打入卡中，张程只顾得高兴，以及考虑接下来该如何摆脱徒弟任玉思的事情了，并没有马上去修改银行卡的密码，又再次装入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接下来就是请徒弟小四吃饭，以及买火车票，赶往观海城。 其实，张程也是吃了轻敌大意的亏。虽然嘴上一再嘱咐徒弟，不要轻敌，不要大意，还用了苍鹰搏兔也要尽全力的古话教导任玉思。可是，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认为收拾丛叶是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来到观海城，找到日照巷绑走了智小惠。如果他多少重视一下丛叶，提前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做好，比如晚一天来找丛叶，先把银行卡的密码改好，或者把银行卡妥善保存好，也就绝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了。 可是，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晚了。自己辛辛苦苦堵了狄荣几个月，好不容易追要来的一百万，就这么白白弄丢了。要是真的把卡丢到无人的地方，或者丛叶随手把自己的那件上衣扔掉，再或者，密码没有和卡放在一起，张程还能有一线希望。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张程快速从山林中钻出来，找到一个村庄，首先想到的就是拨打银行的电话挂失。只是，张程根本就没有记住那张卡的卡号。 怎么办？现在摆在张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返回观海城找丛叶，追回那张卡。而是回四方城找徒弟任玉思，让他到银行挂失。 马上回观海城找丛叶，无异于自投罗网，张程立即否决了第一条路。那就只剩下马上回四方城了。也是该着张程倒霉，身上带的现金，也都在上衣口袋里，如今两手空空，让他如何回四方城去？ 思来想去，只好给任玉思打电话，让他赶过来找自己。并在电话里嘱咐任玉思，一定要记得带身份证。约好了地点，张程就在忐忑中等待着。 还好，早已在心里被自己抛弃的徒弟没有让自己失望，天黑前就赶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 “师傅，发生什么事情了？” “丛叶这个畜生，竟然报了警，所以才导致师傅功败垂成。由于当时情况紧急，那件装着现金，还有你为师傅办理的银行卡的上衣，被为师落到现场了。现在不知道是在丛叶手里，还是在警察手里。” “狄荣打款了吗？” “没有，不过那上面有师傅这几年的一点积蓄，所以必须马上挂失。” “师傅，弟子也没记下那张卡的卡号啊？” “不要紧，只要拿着你的身份证，到银行柜台上办理挂失手续即可。” 师徒俩自然不敢回观海城，而是选择了观海城东南方向，四十公里外的一座海边小城——相城。第二天来到城里，让师徒俩绝望的是，银行要到初七才上班。现在只不过是初三，还有三整天的时间呢。 “师傅，怎么办？” “你当时办理银行卡的手续是不是还留在四方城的住处？” “应该在。” “那好，我们先回四方城。” 在张程心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那张卡，或者说是那张卡里的一百万元，这可是关系到他后半辈子的大事。 张程对那张卡的关注，不能不引起任玉思的再次怀疑，难道师傅已经从狄荣哪里弄到钱了？不然的话，师傅绝不可能为一张空卡如此上心。至于师傅说的他过去的积蓄存在里面，任玉思是不相信的。师傅的作风，他还能不了解，一向是管头不顾腚，是典型的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人，他哪里会有什么积蓄？ 狄荣给了钱，师傅却瞒着自己，什么意思？是想独吞狄荣赔付的钱，把自己扔下不管了吗？想到这里，任玉思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这就是自己一直视如父亲的师傅吗？这么些年来，自己在外面打打杀杀，赚到的钱，可以说全部都给了师傅。仅是跟随狄荣这几年，每年给师傅的钱就不下二十万。任玉思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会在自己被废掉一条腿后，不仅要抛弃自己，而且还要独吞狄荣赔付的生活费。 师徒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赶往相城火车站。任玉思掏钱买了两张回四方城的火车票，进入候车室后，各自找座位坐下。相城是个小城市，火车站更小，候车室不过就是一间稍微大一点的平房。因张程心中有鬼，自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进入候车室后，就躲到一个角落里去了。 坐在张程斜对过的任玉思，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还要陪着这个所谓的师傅回四方城吗？先不说丢失的卡能不能找回来，或者说卡上的钱能不能找回来，就算找回来了，师傅会分给自己吗？要是师傅愿意分给自己，恐怕也就不会瞒着自己了。 默默地低头想了一会，任玉思借故去厕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若是在平时，精明老道的张程怕是早就发现了徒弟的异常，只是他现在心里都是那张卡，和那一百万元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的残废徒弟啊？前天离开四方城时，就没打算再见，现在只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找徒弟来帮忙。事后，张程还是要抛弃残废的任玉思的。 任玉思来到简陋的候车室外，毫不停顿地沿着来时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了。 虽然他身上也没多少钱了，不过，回到老家的盘缠还是够的。此时任玉思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那多年未见的父母，如今怎么样了？那个破烂的小院子，有没有变化呢？任玉思一边走，一边抬手擦拭着眼角。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任玉思自己都已不记得了。 候车室里的张程，听到车站的工作人员喊道: “火车马上进站，请大家到站台上等候。” 睁眼朝候车室中的人群里看了一眼，竟然没有发现徒弟任玉思的身影，以为是嫌里面闷，早早到站台去了，也没在意，就随着众人走出候车室，来到站台上。上车的人并不多，总共也就不到十个人，当张程还是没有发现任玉思时，就知道他应该是已经走了，也就是说自己私吞狄荣赔付款的事情，被徒弟猜到了，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走就走了吧，废物一个而已。” 张程在肚子里暗自说了一句。 任玉思走了，并不影响张程回四方城，如今有了火车票，只要回到四方城，拿到任玉思办理银行卡时留下的手续，知道了卡号，就马上打电话挂失。这样，等初七银行一上班，就可以去办理手续。只要银行卡没有落入警察手里，应该还能找回来。毕竟，丛叶要想取走那一百万，也需要等银行上班才行。 因为张程并不了解如今科技发达之后，银行卡通过柜员机就可以自动转账的事情。如果平日不是事事都打发徒弟去办，张程也不会不知道。 下了火车直奔住处，很容易就找到了任玉思办理银行卡时留下的手续。找到卡号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银行打电话挂失。张程在给银行打电话时，多了一个心眼，他先问了一下，挂失之后，如何补办新卡的事情。听到的答案，让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张程，顿时愣在了当地。 补办银行卡，必须要本人持身份证到开卡银行网点的柜台办理。 “这是什么破规定？！” 良久，张程才怒骂了一句。银行卡是任玉思办的，也就是说必须任玉思拿自己的身份证到开卡网点柜台办理。早知道这样，在相城火车站时，张程说什么也要把任玉思追回来的。 张程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舍不得那一百万元巨款，决定冒险回观海城再会一会丛叶，就算让自己给丛叶跪下来磕头，只要把那张卡还给自己就成。 还好，张程从自己床铺的褥子下找到一张存折。这张存折是以往任玉思给他大笔现金时，作为临时保管的一张存折。看了看上面的余额，还有两千多块，足够张程到观海城盘缠几天的费用了。 二话不说，张程就跑到火车站买了张当天晚上去观海城的火车票。 张程是初二凌晨来到观海城，初三接上赶过来的任玉思去的相城，初四一早回到四方城，初五凌晨再次返回了观海城。 第四十八章 阴差阳错 丛叶在小床上打坐到凌晨两点时，又被冻的浑身有些僵硬起来，来到日照巷西头，另外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奔跑了半个多小时，刚来到日照巷的拐角处，突然发现，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丛叶心中一机灵，马上侧身贴到墙根下，暗中观察那个人影的动作。 只见，那人轻手轻脚，一直贴着墙根朝前走着。很快就来到颜倾城居住的小院门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会，还伸手轻轻推了一下紧闭的大门。 之后又溜到旧医馆的窗前，趴在窗玻璃上，看样子是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人。丛叶待在日照巷西头的拐角处，一动不动，想看看那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同时在心里猜测，此人到底是不是那天劫持智小惠的人，还是一个过路的毛贼。 只见趴在窗子上的人影，停留了不到三秒钟，便起身来到旧医馆临街的两扇木板门前。因为丛叶每次出来跑步，活动一下被冻僵的四肢时，只是轻轻带上门，所以，那个人影只是抬手一推，两扇门就被轻易推开，随即身影一闪就钻了进去。丛叶刚要现身出来，想着赶过去，把那人堵在里面。不想，钻入屋内的影子，转瞬就又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件衣服，当丛叶看清那人手上多了一件衣服后，马上就明白了，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挟持智小惠的老者。 丛叶并没有动，心里暗自想着，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此人铤而走险返回来，正是为了那张存有一百万巨款的银行卡。只见那人站在旧医馆门前，迅速翻找了一下手里提着的衣服口袋，随即把衣服披在了身上，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就沿着来路快速离开了。 眼看对方已经消失在日照巷的东头，丛叶才从拐角处走出来，沿着日照巷一路追踪下去。 张程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来到日照巷，本想先查看一下临街的那间房子中有没有人时，竟然在窗口看见那件被随意搭在椅背上，自己上次为了尽快脱身而被迫丢弃的衣服。而且，那张银行卡依然在原来的口袋里装着。张程心中一喜，心里猜测，应该是丛叶并没有在意这张卡。换做是自己的话，也会同样不去注意的。试想，谁会把存有百万巨款的银行卡随意装在口袋里呢？ 当张程喜滋滋快速前行，心里暗自庆幸在四方城没有在电话里把这张卡挂失的英明决定时，偶尔瞥见一个银行门口的柜员机，不由凑了上去，伸手拿出那银行卡，一下插入柜员机中，意思要查询一下里面的钱还在不在时，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张写有密码的字条。 可是，张程翻遍了那件上衣里外四个口袋，也没有发现一星半点带字的纸条，脸当时就绿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不仅办理补办新卡的手续，就是忘记密码，到银行更改密码，也是要持卡人本人带身份证到银行柜台才行。 这可如何是好？ “任玉思这个兔崽子。” 张程这时早已把丛叶忘到一边，心里开始暗恨起自己的徒弟来。 殊不知丛叶这时正躲在不远处的街角，偷偷观察着他。丛叶看到黑影的动作，当时心里就乐了。呵呵，上次自己把卡里的钱转走后，觉得一张空卡，还留密码有什么用，所以随手就把那张写有密码的字条给扔了。至于留下那张没有了钱的银行卡，和留下那件上衣的目的是相同的，只是为了用来吸引那人，防止其进入小院中骚扰到颜倾城和智小惠。 只见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便再次抬脚，迅速朝火车站方向走去。 “要不要追上去？” 丛叶犹豫起来。 最后，丛叶并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转身回到了日照巷。先把被那人打开的，旧医馆的门关好，并用小刀把门栓小心地拨回原位，心中想着，今天可以回倾城医馆好好睡一觉了，虽说离天亮也就不到三个小时，毕竟一连四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丛叶。” 丛叶拨好门栓，刚直起腰来，还没等他转身呢，身后就传来一声轻柔的叫声。 丛叶本能地迅速回身，同时后背一下贴到旧医馆的门上，当看清叫自己的是颜倾城时，才长出一口气。 “嫂子？你怎么起来了？” 颜倾城向丛叶身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只留下半步不到的距离。 “这几天夜里，你是不是一直守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丛叶下意识地反问一句后，才发现自己这不是等于承认了吗？抬手摸摸头上的短发，对颜倾城尴尬地咧了咧嘴。 此时的颜倾城，完全被丛叶暗中守护的举动，彻底感动了。如果说上次颜倾城被掳走，丛叶奋不顾身解救她的行为，已经把颜倾城紧闭的心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的话，那么这一次却是轰然洞开了。女人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被丛叶无意中触摸到了不说，还在那里留下了深深的，让颜倾城终生都无法磨灭掉的印痕。任凭眼角珠泪滚滚，看着丛叶久久说不出话来的颜倾城，身体在黎明前的寒风中，打了一个明显的寒颤。 丛叶这才注意到颜倾城只是在睡裙外面披了件外衣，急忙伸手抓住颜倾城的手，意思是要拉她进入旧医馆内。可是，颜倾城却顺势往丛叶怀里一倒，反而伸出双臂抱住了他。对于颜倾城突然间的主动表现，丛叶毫无心理准备，顿时双手举在颜倾城身后，愣怔了一会，才慢慢放下来，搂住了颜倾城的纤腰。顿时温香软玉满怀，丛叶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低头看见颜倾城眼角的泪痕，丛叶很想为其拭去，却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来。 被丛叶搂在怀里的颜倾城却显得自然了许多，尽管眼角不断有泪珠滚落，还是微微扬起脸柔声说道: “我每次去医馆，都发现床上的被褥，一直和我第一天给你整理时一样，心里很是纳闷。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所以就怀疑你是不是每天都不睡觉，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暗中守护着。” 丛叶低头，看着怀里的颜倾城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有欣慰，有红晕，还有一种丛叶看不明白的表情。丛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刚才我起夜，先是看到一个人影趴在玻璃窗上偷窥，随即进入室内，拿走了椅子上搭着的一件衣服。于是我偷偷靠近后窗观察着，见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下，马上就转身走了。之后，就看到你追过去的身影。心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颜倾城从未停下过的眼泪，流的更加凶猛了。可是，昏黄的路灯光下，丛叶却从她脸上看到的只是满满的幸福。 “是不是就是你说舍不得扔的那件？” “是。” “你当时留下那件衣服，就是为了吸引那个人吗？” 丛叶点点头。 “他为什么对那件衣服那么上心？” “里面有一张存有百万元巨款的银行卡。” 颜倾城登时被丛叶的话惊呆了。肆意流淌了很久的眼泪，也适时止住了。停顿了好久，才又问道: “你把卡还给他了吧？不然他也不会拿着衣服就走了。” “卡是还给他了，不过钱被我转走了。” “你……” 颜倾城再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 丛叶把那天的事情，仔细讲给颜倾城听。 “当他发现卡里没钱之后，会不会再来找你？” “应该会吧。只是他虽然拿到卡，却没有拿到卡的密码。一时半会，他是发现不了卡里的钱已经不在了，所以，暂时也无需担心他会找回来。” “既然是他的卡，还需要拿什么密码？” “上次转款的时候，我注意过了，那张卡的主人是挟持过你的两人中的一个，名叫任玉思。此人显然不是任玉思，如果不是狄荣，就是和任玉思十分亲近的人，不然不会替任玉思出头的。” “那他回到四方城，找到任玉思不就知道密码了？” 颜倾城的意思，丛叶明白。知道了密码，也就马上就知道了卡里已经没有钱了。 “我猜想，既然任玉思把卡给这个人时，还捎带着把密码写到纸条上，一起交给他，十有八九，这张卡只是任玉思用自己的身份证为此人办理的，那么任玉思也极有可能不会保留那个密码的。” “就算没有密码，也可以由任玉思拿着身份证到银行柜台查询，或者修改密码的。” “随他吧，或许他看见钱没有了之后，会这么做。不过，上次挟持小惠，已经落下个绑架嫌疑犯的头衔，他是绝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来找我的。” 说到这里，丛叶看着怀里的颜倾城，十分认真地说: “嫂子，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搬家了？” “搬哪里？” “新房子。” “新房子？那是你的新房子，不是我的。” 丛叶何时见过如此小女儿态的颜倾城，顿时被一种无边的幸福包围着，冲动之下，不由双臂用力，把颜倾城只穿着睡裙，披了一件外衣的柔软的身体，更加紧密地搂在怀里。 第四十九章 事与愿违 发现找不到银行卡密码的张程，急匆匆赶往火车站，这次却不是回四方城，他买了一张前往任玉思老家所在县市的火车票。为了卡里的一百万，张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任玉思。心里已经打好注意，只要任玉思还认自己这个师傅，就分给他十万块。若是任玉思不再认他这个师傅，那就只好用强了，反正手上也不差再多上一两条人命。 尽管张程猜测任玉思应该是回老家了，可是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第二天下午下了火车，再倒乘汽车，天黑下来的时候，才来到任玉思说过的，一个很小的山村里。 经过打听，找到任玉思在村子最南边，靠近一个小山包下的家，站在用碎石块砌成的不足一米的院墙外，一眼就看清楚院子里的情景。仅有三间茅草北屋，除此之外，有一间没有上盖的猪圈，四面矮墙圈起来，中间横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头，上面盖着些玉米秸秆，算是为猪圈里的猪挡风遮雨了。再就是一个用树枝和茅草搭起的棚子，看样子应该是夏天的时候，用来烧水做饭的地方。 北屋东间的窗户上露出微弱的亮光，隐隐有咳嗽声传出来。 虽然有院墙，却没有大门，张程抬脚走进来，朝北屋喊道: “这里可是任玉思的家？” 站在北屋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张程微微后退了半步。当屋门打开，走出来的却一位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年妇女。 “你找谁？” “我找任玉思。” “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 “朋友？” 女人眼里的怀疑如同写在脸上一样清晰。 “是这样，前几年在一个工地上打工时，我们刚巧碰到了一起，渐渐就熟悉了。今天我路过这里，想起玉思曾经说过，他家就在这个村子里。两年没见了，所以顺路来看看他在不在家。” “你请进来坐吧。” “玉思在家吗？” 张程迟疑着，并没有挪动脚步。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还是七八年前办身份证的时候，朝家里寄过一次相片，等我们把身份证寄给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这样啊，那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张程转身就走。 “你贵姓啊？” “我姓钱，等他回来，只要告诉他四方城姓钱的来找过他，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张程转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任玉思父亲的声音。凭着张程习武多年锻炼出来的听力，还是能够判断出，屋子东间里还有一个人。张程同时也能肯定，那绝不是自己的徒弟小四。 来到村口，显然已经没有了公共汽车，张程只好徒步十五里地，赶往来时经过的，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集镇，想必那里定然有小旅馆的。 来到集镇上，找到唯一一家小旅馆，习惯了花天酒地的张程，看着旅馆内破烂的床铺，发黑的枕巾、床单，心里一阵恶心。可是，为了找回那一百万，除了找到任玉思外，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硬着头皮要了一个房间，和衣歪倒在床铺上。 让张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徒弟任玉思也在这家小旅馆中，只是比他早到了半个多小时。 任玉思那天偷偷离开相城火车站，一路辗转朝老家赶来。只是因为腿脚不便，再加上所谓的近乡情怯，任玉思虽然早走了两天，反而落在了张程的身后。当任玉思从县城坐上最后一班车，来到这个集镇时，车上仅剩下任玉思一人了。那时的公交车都是私人承包的，看到只有任玉思一人，便不再往上走，把任玉思赶下车，掉头回去了。 如果是任玉思腿脚还好的时候，定然要和司机理论一番，只是现在的任玉思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底气，只好忍气吞声下了车。一路上，任玉思的脚踝处，时不时隐隐作痛，知道还有十五里路，说什么自己也走不到家，只能选择在集镇上住一夜，打算坐第二天早晨的头班车回去。 张程刚进小旅馆，房间里的任玉思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吗？为什么？” 任玉思想来想去，除了为那张卡，应该不会有别的原因。难道师傅到四方城没有找到我当时办理银行卡时留在住处的手续？不应该啊？ 是了，师傅就是找到那些手续，如果没有密码，是必要持卡人本人持身份证到开卡银行柜台办理才行，也就是说师傅没有自己帮忙，是无法从卡里取走一分钱的。 想到这里，任玉思眼珠子一转，心里默默算计起来。 “那不是说，只要自己偷偷回到四方城，到开卡银行把师傅手里的那张卡挂失，再补办一张，里面的钱就是自己的了？” 任玉思顿时兴奋起来。因为小旅馆只有五间平房，任玉思再也没有了睡意，支愣着耳朵，留心听着外面其他房间的动静。到后半夜三点多，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毫无声息时，任玉思爬起来，偷偷溜了出去。这个时候，任玉思再也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脚踝了，一瘸一拐朝县城的方向走去，坚持走了十几里地，天已经微微亮了。虽然知道师傅张程必定会到老家的村子里守候自己，任玉思心里还是不踏实，一路上不停招手，想要拦住一辆一大早骑摩托车赶往县城方向打工的人，载自己一程。 还好，没用半个小时，还真让任玉思截住了一辆。 第五十章 阴魂不散 智小惠是初六下午两点坐火车走的。临走之前，特意到医馆见了丛叶一面。自从初二被丛叶解救后，智小惠一直没再见到丛叶。不管怎么说，当时都是丛叶把自己从那人手中救下来的。再说，自己的身体不仅被丛叶看了去，甚至，从山上下来时，一直和丛叶赤身紧贴，一想到这些，智小惠还是忍不住会脸红。这也是智小惠一直不愿意见丛叶的缘故。 不过，就要走了，总该对丛叶说声谢谢。所以，时近中午，才让嫂子陪着一起来到医馆。两人进来的时候，丛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智小惠讪讪地对站起身来的丛叶，红着脸说了句: “那天，谢谢你了。” “小惠不要谢我，那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 智小惠显然没有听明白丛叶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转头看着颜倾城，想从她哪里得到解释。 “呵呵，小惠，丛叶是瞎猜的。怎么可能是他连累了你呢？” 一边说，颜倾城一边给丛叶使眼色。颜倾城可不想让智小惠知道真相，从而对丛叶产生恨意。 “小惠，你下午就要回学校，还有没有东西要买？嫂子陪你去。今天，商场大都开门了。” 唯恐耿直的丛叶继续说下去，颜倾城急忙岔开话题。 “嫂子，我知道这两年家里也没钱，好在下半年我就参加工作了。等我开了工资，再好好报答嫂子。” “看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就是嫂子再没钱，给小惠买件衣服的钱还有。年前你回来的太晚，我们现在就去，给小惠补上。” 说完，便拉着智小惠匆匆下楼去了。 颜倾城和智小惠刚走没十分钟，柏薇又提着食盒上来了。 “小薇，不是说好了不要再送饭了吗？现在饭店大部分都开门了。” “今天可不是特意给你做的，是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姑父明天要走，爸爸妈妈让我过来，说晚上务必要请你和倾城姐到家里坐坐。所以啊，顺便给你带了午饭过来。” “嫂子和小惠刚刚出去，小惠两点的火车，一会还要去车站送她。你打电话了吗？” “刚才打过了，倾城姐她们一会就回来。丛叶哥哥快趁热吃吧，里面有一个菜可是我亲手做的。” 丛叶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柏薇: “小薇吃了吗？” “没呢，不急，一会我回家吃。” 正当丛叶摆好食盒里的三个菜，一盘水饺，正要劝柏薇一起吃的时候。突然楼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传上来: “丛大哥可在？” 听声音，丛叶就知道是谁来了。 “是于富大哥吗？过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