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偶被捡后成为团宠了》 01-10 【1】原来是只小人偶啊 秋季多雨,浓密的乌云聚集,街上气氛压抑,来去匆匆的人们面色焦灼。 一滴雨落到垃圾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它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号角,雨珠变得如箭羽般汹涌,打得人措手不及。 一只灰扑扑的人偶在人群中逆行,他肩上挎着一个比他还高的布包,布包黝黑的表面跟它主人小脸一样脏。 “嘿呀……”小人偶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手中的布包脱落,在潮湿的地面滚了几圈,落入一只手中。 沈忧抬起头,与一双满含春水的眼睛对上视线。 他紧张地立正,手不安地攥紧衣袖,抬眸忐忑地打量面前人。 “是你的包包吗?下雨了,快回家吧。”捡到布包的女人朝沈忧伸出手,将脏兮兮的布包递给他。 沈忧眼睛微亮,伸手接过布包,女人的手不慎划过池忧的皮肤,诡异的触感使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浑身颤抖,强烈的恐惧冲破眼眸化为一道声嘶力竭的尖叫。 “怪、怪物啊——” 尖叫响起的同时,沈忧被推倒在地,布包也被女人撞飞,在空中荡了几圈掉在地上,然后一大堆坏掉的食物掉了出来。 小人偶坐在地上,沮丧地垂头。 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他爬起来擦了擦手上的污水,过去拾起自己的食物。 可女人的叫声并没有随着主人的离去而失去作用,它吸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众人迅速围聚在一起,对着小人偶指指点点,有人甚至丢出一块石头,当听到那不属于人的塑料声时,他们眼中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石头是有限的,有人用钥匙扣、打火机等东西朝池忧扔去。 沈忧疼得躲闪,布包挡在身前,想靠其微弱的防御力阻止施暴者恶劣的行为。 他深吸了几口气,眼中泪花闪烁,周围已经被人类堵得水泄不通。 明明雨那么大,却无法浇灭围观者眼中兴奋的火焰。 沈忧伸出头,鼓足勇气喊道:“请……请不要砸我可以吗?” 为什么每次都要驱逐他呢,他没有恶意呀,他只是有些饿了,他只是……只是想寻个能避雨的住处,纸箱也好,深秋的夜太冷了。 众人对小人偶的话置若罔闻,有人拿出手机对沈忧拍照 ,闪光灯不断闪烁。 沈忧咬紧唇,在他考虑要不要反击时,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冲散人群。 “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沈忧紧张地低头,害怕遭到更严重的驱逐。 他嘴巴鼓鼓的,泪水串成丝线,混合着雨水落在地上。 视线中闯入一双皮鞋,头顶的雨水被什么遮挡,发出沉闷的嘀嗒声。 “小朋友,你父母呢?”司白榆不顾地上的雨水单膝跪地,抬起沈忧的下巴,眼底掠过惊讶,眉梢挑起轻笑说,“原来是只没人要的小人偶啊。” 【2】山羊偶和小人偶 沈忧小心地抬眸,不露痕迹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接近与墨色雨伞融为一体的黑色披肩短发,相当漂亮标准的桃花眼,此时深邃的眼眸正含着一丝冷漠的玩味,因为雨伞的倾斜,瓢盆的大雨顺着高挺的鼻梁落下,湿润微抿的薄唇。 男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好到惹人艳羡,棕色加长风衣搭配深绿色衬衫,普通的穿搭硬生生被他突出t台风。 小人偶先是抬头望着男人头顶微微竖起的犄角,后又低头瞟着对方腰间的黑山羊面具,嗫嚅又坚定地喊道:“山羊偶!” 司白榆诧异地扬眉,愣了两秒,倚着电杆轻笑:“哈,山羊偶?” 沈忧被男人犀利的眼神镇住,他握紧背包一角 ,看向对方时目光煜煜。 同类! 司白榆笑容收放自如,笑了几秒就蓦地恢复面无表情,他不笑时看着不威自怒,让沈忧有些惧怕。 司白榆抬腕看了眼时间,眉心紧蹙:“啧,竟然迟到了,果然不该多管闲事。” 他将雨伞作为礼物送给了沈忧,起身顶着大雨走进暗巷,离开时回头瞥了眼小家伙,发现他正滑稽地举着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雨伞愣愣望着自己。 “蠢货。”司白榆不禁低骂,瞄向脚边的纸箱,一脚将它踢出巷子,而后藏于黑暗中,欣慰地看着小家伙哒哒跑上来,钻进纸箱中。 * 沈忧很感激男人,因为是他自己才有了一处暂时遮风避雨的地方,他缩在纸箱中打开背包,看着被雨水泡烂的食物鼻头一酸。 又要饿肚子了…… 他想起以前流浪汉大叔的话,说只要在睡梦中就不会被饥饿侵扰,于是他靠着纸箱闭上眼。 可时间滴滴答答走着,直到夜色笼罩世界他的饿意都未退散。 外面传来人类的嘈杂,他半阖着眼往外看,发现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准备对一个女人图谋不轨。 沈忧觉得那女人分外熟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下午帮自己捡布包的女人。 要不要救呢? 沈忧陷入了深深纠结,他小心探出头,碧绿色的眸内充满痛苦。 女人也注意到了沈忧,她眼眸瞬亮,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喊:“救我!救救我!” 沈忧体型小,女人撕心裂肺得喊叫接近穿破他的耳膜,他捂住耳朵退回纸箱中,瓢盆的大雨模糊他的视线。 男人被女人的大喊吓得哆嗦,惊惶失措下从包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对着其的腹部就是连捅三下,然后丢下女人趔趄着逃跑。 血液顺着白色的旗袍滑下,组成潺潺的溪流沾染沈忧来之不易的避难所,以及那把青色的油纸伞。 就这样,沈忧目睹了一桩凶杀案。 【3】 人皮偶 半小时后,警车将这逼仄的暗巷堵得水泄不通,沈忧的“小房子”被人无情踩踏,一群警察将沈忧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讨论。 “怎么又死人了?” “这孩子要不先带回局里?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孩,深更半夜得留在这儿也太粗心了!” “这几年抛弃孩子的无良父母还少吗?对了,报警那对情侣呢?” “跑了呗……哎,司大侦探来了!” 司白榆从车上下来,他紧了紧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目光越过聚集的警察落到沈忧身上,见他瞪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忍俊不禁问:“才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捣鼓成犯罪嫌疑人了?” “犯罪嫌疑人?”沈忧懵懂地重复这个称呼,手摸向瘪瘪的肚子,认真地询问,“犯罪嫌疑人好吃吗?” “饿了?”司白瑜瞄向沈忧湿透的布包,了然一笑,冲旁边警察道,“晚上露气重,我先把这崽子带回我所里,你们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过去一把捞起沈忧,甩了甩他身上的水,威胁道:“不许乱动,哥哥的定制西装很贵的,敢动我就把你的皮拔下来进行二次利用!” “我的皮……”沈忧摸向自己的小脸,认真地询问,“我的皮可以换一个馒头吗?” 司白榆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低头毫无底线地恐吓:“当然不能了!而且不许乱动,不然把你布包丢了!” 司白榆的恐吓十分管用,沈忧接下来一动不敢动,蔫哒哒地任司白榆提着,而一直抓着沈忧的司白榆觉得自己逮着一只悲伤兔子。 他一回侦探所就脱下外套,走到饮水机前泡了杯速溶咖啡,然后坐到沙发上叫来沈忧,开始翻看他的布包。 沈忧乖乖站在司白榆跟前,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的储备粮翻得乱七八糟,忍了一会儿,还是心疼地扁嘴:“晒干还能吃的……” “都快被脏水泡成粥了,也不怕吃成一只坏人偶!”司白榆在布包中一无所获,颓废地往后仰,“一堆垃圾当做宝,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下达的指令。” 沈忧望着司白榆,拘谨地上前,蹲在地上把对方丢在地上的零食一一捡起,而后踯躅问:“你是警察吗?” 司白榆惊讶地挑眉,坐直身体并微微往前倾:“奇怪,你问什么都加个吃,怎么提到警察就不加了?” 沈忧眨了眨眼睛,抱紧布包,小声说:“爸爸说警察不能吃,更不能靠近警察……” “哦?那你放心,我不是警察。”司白榆摆手撇清关系,“我是负责案件的帮手,一般服务死者的家属,叫什么来着……哈对了,侦探,我是死者家属雇佣来的侦探。” “侦探?”沈忧想问侦探能不能吃,但怕司白榆笑话自己蠢,眼眸微闪地转移话题,“那侦探姐姐,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你眼睛用煤炭镶的?我哪里像姐姐了!”司白榆不乐意地敲了敲沈忧的头,见他捂住脑袋哼唧,玩笑说,“明明有主人却还这么傻,还放任你出去捡垃圾,这么不靠谱的主人,不如抛弃他投奔我得了。” 沈忧垂眸不语,碧蓝色的眸中有异样的情绪闪烁,他抓紧布包一角,小声解释:“爸爸很好。” 司白榆不置可否,他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盒泡面,撕开后准备去接热水,但竟可悲地发现没水了。 “你——”司白榆略带无奈地坐回沙发上,把泡面塞到沈忧手中,“没水了,虽然干巴些,但你就委屈点将就吃吧,怎么也比没有好不是?” 沈忧抱紧泡面,上下摇了摇,被其中的面饼碎糊了满脸,他看司白榆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压下不高兴小口啃了起来。 司白榆看了几分钟就被值班的同事叫走,沈忧瞟向热腾腾的咖啡,小步挪过去,把咖啡倒进泡面中,就这样学着人类等了几分钟,然后试探性地捻起一根放入嘴里。 漂亮的脸蛋一瞬间紧皱,但很快舒展开,眸光熠熠,大口呼噜着泡面。 复杂又好吃的味道! 司白榆回来时一整碗泡面都被沈忧吃了个精光,连带自己用来醒神的咖啡,他看向小家伙,发现他目光迷离地躺在自己刚刚所坐的位置,不禁笑着摆头:“自己倒是吃饱喝足了,留下我一个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抱起沈忧,夹在腋下就这么出了侦探所大门。 微微回过神的沈忧抱紧自己的布包,茫然问:“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吗,不通知其他人?” “啧,老子先斩后奏不行?” —— 司白榆的车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一所高档小区前。 沈忧被车颠得难受,捂住嘴巴发出闷哼,等好不容易进入司白榆的家,他嘴巴一张,躺在地上就这么开始躺尸。 但很快,他发现司白榆的家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躺尸地点。 他鲤鱼打挺着坐起,看着客厅角落摆放的人偶,瞪大眼睛,鼻头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往下掉。 哇,同类……好多同类! “哭什么?难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司白榆过去揉了揉沈忧的头发,“正好,说出来让哥哥高兴高兴。” 沈忧望着客厅墙壁上挂的山羊面具,止住哭泣冲司白榆一笑,坚定地叫道:“山羊偶!” 司白榆被沈忧喊沉默了。 良久,他提起沈忧到沙发上坐下,板着脸警告:“以后不许叫我山羊偶,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犯罪嫌疑犯,警察不抓你是因为看你是孩子,要是他们知道你是人偶,把你送去解剖都是分分钟的事!” “我知道。”沈忧腼腆一笑,“我不会连累你的,我明天就走。” “走什么走。”司白榆见沈忧准备离开,连忙拽住他,“你走了我不就成嫌疑人了?这样吧,我看你品相不错,把你主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怎么样?” 沈忧呆呆望着司白榆,沉默不语。 “怎么一问你主人就装傻?”司白榆弯腰准备去解沈忧头发的辫子,但当他触碰到沈忧的脖子,整个人突然怔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摸向扶竹脸蛋,“你……你是人皮偶?!” “我不懂。”沈忧小声地喃喃,“爸爸说我很珍贵,爸爸他真的很爱我。” 【4】离家出走 司白榆突然对沈忧口中的父亲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手搭在膝盖上,俯身问:“你父亲姓什么?” 他寻思以他在圈子里的人脉,只要沈忧告诉他一个字,他一定能猜出沈忧出自哪家同行。 但谁料沈忧低头犹疑了一会儿,说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姓氏:“我的父亲姓禽。” “禽?”司白榆想问更多,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他看着来电联系人,眉宇间浮现一抹愁色。 伫了两秒,他终是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在接通的同时走向阳台。 因为离得太远,坐在沙发上的沈忧听不真切,他只听见司白榆说了什么“包在我身上”和“不会让您女儿冤死”两句话。 司白榆通话了许久,接近半小时,等他挂断电话回到客厅时,沈忧已经沉沉睡去。 许是因为长期的奔波让他压力过大,他这次睡得异常酣甜。 司白榆找出一个小毛毯披到沈忧身上,他目光深沉,像不起波澜的深潭,散发着冷漠的压迫感。 “似乎摊上事了。” 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 —— 第二天司白榆是被一阵古怪的味道熏醒的,他睡眼惺忪睁开眼,透过狭长的缝隙,看见了端着一盆可乐泡面的沈忧。 司白榆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嘴唇颤抖着问:“我家停水了?” 沈忧期待地望着司白榆,用力地摇了摇头,把泡面往对方嘴边递了递:“给你吃!” 司白榆看着黑糊糊的泡面,张了张嘴只觉得如鲠在喉。 沈忧仍保持着抬泡面的动作,未等他重复那句“给你吃”,就被司白榆提着衣领毫不犹豫扔了出去。 泡面洒了一地,手持拖把的人偶立刻上前清理,顺带抢走了沈忧的铁盆。 沈忧眨了眨眼,愣了两秒,望着同样盯着他的人偶嘴巴一撇,起身哒哒跑进了厕所。 他想独自难过一会儿,但很快被急着洗漱的司白榆丢了出去。 被再次扔到客厅的沈忧怔怔坐在地上,沮丧地找出小布包,留下了几包自己觉得尚还能吃的食物,然后就这样跨着布包出了门。 等司白榆洗漱完来到客厅,看着沈忧留下的食物瞬间大惊失色。 沈忧是杀人现场的目击证人,如果他跑了自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沈忧是只人皮人偶,要是被懂行的人看见指不定就上解剖台了。 想到这里,他套上外套急急忙忙出了门. “离家出走”的沈忧迷路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低头默默缝补自己碎成小片的心脏。 山羊偶不喜欢他,山羊偶家中的人偶更不喜欢他。 沈忧把布包往上提了提。 爸爸也不要他了,他现在是一只无家可归的脏人偶。 此时路过一家孤儿院,里面传来孩子们的嬉笑,他透过铁门看着里面的人类幼崽,眼中流露出羡慕。 要是世界上也有人偶孤儿院就好了,那样他就再也不用流浪了。 此时孤儿院中走出来两名女子,年龄都在三十岁这样,沈忧握紧布包,好奇地看着她们。 “您放心,数据百分百贴合,不会有人发现的。”其中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手抱着骨灰盒,神色恭维地对旁边贵妇说道。 “我相信你,但时间要快。”贵妇欣赏着自己的美甲,漫不经心问,“这匹质量不怎么行啊,下次进货注意点,别什么歪瓜裂枣都放进来,主人说了,必须得和一代质量一样。” “一代?可……”工作服女人想要解释,但贵妇一个白眼就让她噤若寒蝉。 沈忧躲在电杆后,抱紧布包呼吸短促。 奇怪?他为什么会害怕呢? 思索间,一辆豪车飞驰过来,然后猛地急转弯停在沈忧面前。 司白榆从车上下来,下车第一时间就抬手在沈忧屁股上啪啪落下三个大巴掌。 沈忧被打懵了,昂首说出了自己认为最残酷的话:“我要把你家泡面全部用可乐泡掉!” 司白榆被气乐了,抬手又是三个大巴掌,打得沈忧直抽抽。 “诶呀,这不是司大侦探吗?” 身后传来惊呼,司白榆抬转头看向贵妇,颔首道:“原来是夫人,您又来为Morfran采购原材料?” 贵妇咯咯地笑了两声,笑得花枝乱颤:“明知故问,小坏蛋!” 司白榆被贵妇的一句小坏蛋恶寒得直起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把沈忧藏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说:“咳,既然您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说着他把沈忧夹在胳臂下准备离开。 “这么急?行吧。”贵妇也没有阻拦,她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瑟缩的沈忧身上,“新人偶?倒挺眼熟。” 司白榆没有回贵妇的话,抱着沈忧弯腰进入车内。 一进车,司白榆就立马原形毕露,抬手啪啪啪对着沈忧屁股又是五巴掌,沈忧被打得直哼唧,最后捂着屁股钻进后排不愿意靠近司白榆。 司白榆擦了擦手,一边开车一边训诫:“你现在是嫌疑犯,我不是警察,你要是跑了我得替你蹲局子,你知不知道?!” 沈忧微微点头:“知道。” 司白榆听出了沈忧语气中的小倔强,微微抬眸看向后视镜,果然看见他嘴角扯得老高,一脸的不服气。 【5】杀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他不气反笑,问道:“虽然警局那边说你没有杀人,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杀没杀?” “杀人?”沈忧眨了眨眼睛,抱紧布包问,“杀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司白榆被沈忧的问题噎住,他一路狂奔回小区,一进屋就把沈忧甩给其他人偶,先是把灯光调到最暗,之后又打开刺眼的镁光灯,营造出审讯的氛围。 最后司白榆坐在椅子上双手搭膝,俯身凝视着沈忧:“你现在摊上事了,小人偶!” 沈忧沉默不语。 “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司白榆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声音散漫又夹杂危险,“我把你带回来也只是因为你能为我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你执意不……” 沈忧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打断司白榆并纠正道:“我吃的是晚餐。” 司白榆抿唇一笑,眼里有怒火在熊熊燃烧,几欲喷出:“是吗,那我告诉你,如果你一直不说实话,你就是老子今晚的晚餐!” 沈忧再次低头不语,别过头不看司白榆。 司白榆气得嘴角微抽,此时手机的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前看了沈忧两眼,迟疑地选择接听。 “你好,司家人偶提供所。” 电话没有开免提,沈忧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他无聊地扣椅子,怯怯望着正在通话司白榆。 “你确定?但凶手还没有落网。” 前面几句平淡无常,到中间时司白榆忽然拔高声音,眼神诧异。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不建议这样做……哦?好吧,既然您执意要这样,那我先把丑话说前面,我的人偶很贵。” “15岁以下最低300万……您女儿25岁了吧,打个折一口价800万怎么样?”司白榆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腹摩挲着西裤,笑意盈盈,“的确贵,但您也不想想,这可是能让你女儿死而复生。” “嗯,好的,那谢谢惠顾了。” 司白榆挂断电话,他起身关掉镁光灯,向角落的人偶走去。 沈忧抱紧布包紧张地环顾四周,连忙哒哒地跟上。 走到角落的司白榆命令人偶站成一排,沈忧听后也忙站了进去,然后下一秒就被对方无情丢开。 司白榆在人偶中挑拣,最后找出一个1.7m左右的女性人偶,带她进了一间散着红光的房间。 司白榆一进去就反锁上门,沈忧站在门口乖乖等着,差不多过了半小时,门铃兀地响起,沈忧踯躅地走到门前,踮脚把门打开。 下一秒,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尸走了进来,她脸上沾着泥土,胳膊上生着青紫色的尸斑,一双黑白的眼珠转动,直勾勾盯着沈忧。 沈忧抱紧布包,他见女尸似乎有些茫然,就指着司白榆所在的房间说:“他在里面哦。” 女尸歪了歪头,半晌才走向沈忧所指的那间房间,暴力开门后走了进去。 “呼……”沈忧见状松了一口气,拍着脸蛋欣慰自己做了一件善事。 半小时后,司白榆开门疲惫地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向沙发,直挺挺躺了上去。 沈忧见此给司白榆盛来水,踮着脚捧道:“给你喝!” 司白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望着自己装满自来水的烟灰缸一阵无语,他夺过烟灰缸丢进垃圾桶,未免小家伙手贱去捡,他的双腿还搭在上面交叠。 沈忧委屈极了,他望着司白榆笔直的长腿撇嘴,蹲在沙发旁难过。 此时一个和女尸不论长相、身材都别无二致的人偶走了出来,她眼神呆滞,冲司白榆沙哑地喊道:“主……人。” “别说话,难听死了。”司白榆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他从茶几底下摸出纸和笔,拍在桌子上,“把杀害你的凶手名字,或者样貌告诉我。” 人偶迟疑了两秒,嘴唇颤动地握住笔,粗鲁地写下两个字,然后递给司白榆。 司白榆望着纸上的窟窿和鬼画符,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最后把目光放到沈忧上:“你杀人了,小东西?” 沈忧眼睛睁得圆瞪瞪的,头甩成拨浪鼓。 “可人家写了你的名字!”司白榆把纸扔进垃圾桶,眉头紧皱,“被害者知道你的名字,而你又有充分的动机和在场证明,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看见了。”沈忧小声说,“我看见凶手的样貌了。” “呵。”司白榆冷笑一声,从茶几底重新拿了一张白纸交给沈忧,“既然你看见了,那你把他画下来。” 沈忧接过纸笔,站在茶几旁努了半天劲,最后委屈道:“我不知道怎么画画。” 而且也快忘记了,毕竟只是黑夜下的惊鸿一瞥。 司白榆无语了,他夺过沈忧手里的白纸扔进垃圾桶,按着太阳穴通知:“明天我就把你交给侦探所,将你转让给其他人,如果他们不收我就把你还给警局,顺便把你的身世告诉他们。” 说完他抛下沈忧一个人进了卧室。 沈忧望着关上的卧室门,眼眸渐渐暗了下去,一双淡蓝色的眸底一片冷意。 但很快,那冷意被委屈取代,他走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难过地把头埋进胸口。 卧室内,司白榆坐在笔记本前,他看着监控里沮丧的沈忧,心里不由浮上几丝怀疑。 难道,他真的误会沈忧了? 他合上笔记本,望向床头柜上摆放的黑山羊面具,心情不由得烦躁。 禽家人偶?没听说过。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烫手山芋不能留在他这。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一天中司白榆除了处理女尸外没有出门过一次,其中更是没有搭理叽叽喳喳企图向他解释的沈忧。 他闷在卧室中,企盼黎明到来时。 当象征清晨的闹钟响起后,他换上休闲服,戴上口罩和鸭舌帽走出了房间。 “沈忧?”司白榆在客厅中寻找,最后在厨房内发现了小人偶。 沈忧此时正在煮泡面,司白榆闻了闻,发现味道异常地刺鼻,诧异问:“你放什么了?” “好喝的!”沈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兴奋地递给司白榆。 司白榆接过一看,眼皮一跳:“风油精?!” 再看沈忧,小脸上写满开心,恨不得当场钻进瓶子里呼噜。 “乱七八糟的,吃坏了我可不会救你。”司白榆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麻袋,把沈忧往里裹了裹就这么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外面堵车严重,司白榆到侦探所的时候已经九点。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中午十二点之前竟然也能一睹司大侦探的芳容!” 司白榆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同事的揶揄,他把装有沈忧的麻袋扔在地上,看着扎堆的同行皱眉:“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门口干什么?” “接案子呗。” “什么案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凑上前,神秘兮兮说,“离家的人偶丢了。” “离家?”司白榆看着成群结队的同行,他们都是人偶界的顶尖制造师,一次性请动几十个,看来这离家非同小可。 “你几年没混圈子了可能不知道,离家是这几年新起的家族,名气可能不够响亮,但出手是真的阔绰。”青年看向地面,踢了踢问,“哦对了,这里面是什么?” “抓的兔子。”司白榆啧了一声不悦训斥,“再踢老子让你到阎王爷面前踢个够!” 青年讪讪收回脚,小腿害怕地抖了抖。 【6】 山羊也会杀人 “山羊!” 这时所长走了过来,他是一个干练的三十岁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应该是为了工作一夜没睡。 他看了看司白榆身后,眼睛眯了眯,眼角下堆成浅浅的褶子,自来熟地搂住司白榆肩膀:“早听说你接了一个大案子,怎么样,破了没?” “没呢,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到所里来的。” “这样啊,那嫌疑人呢?” “在这。”司白榆用下巴点了点麻袋。 “啥玩意,在麻袋里?!”所长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把沈忧解救出来,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大口喘息的小家伙,不禁怒斥道,“你怎么能把他放进麻袋里!他即便是十恶不赦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所长说了什么司白榆不知道,他盯着沈忧潮红的小脸,心底泛起几丝兴趣:“呵,倒挺智能,还会变色。” 所长听见司白榆的自言自语又是一阵无语,怒吼道:“司白榆同志,请你端正度!” “我就说所长你眼拙吧,你还不承认。”司白榆漫不经心坐到旁边沙发上,指着沈忧说,“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是一具人偶,你别看他表面乖巧可爱,但说不定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所长看向委委屈屈的沈忧,想反驳却又没有底气。 大多数人偶创造出来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行动也是围绕指令而进行,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是一个学着人类生活的死物。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把心肺都掏给他,他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不是狼。”沈忧抓紧所长的衣角,他眼睛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配合他抽搭鼻子的动作一抖一抖的,“而且我21岁了。” “哦,你说你存在21年了是吧?”司白榆算了算时间,加重了对沈忧制造者的好奇。 21年前科技落后,在那样严苛的环境能造出沈忧这样的智能人偶简直匪夷所思。 “不是,是21岁了。”沈忧还想说更多,但贫瘠的知识和苍白的记忆让他张了半天嘴都没憋出来一个字。 “21岁?大三?”司白榆按了按太阳穴,心底浮现一个猜想,但很快被他否决。他怕自己摊上事,起身往外走,“你们随意吧,反正人我是送到了,这单子我不接了,之前收的钱我也会悉数还给雇主!” 沈忧望着司白榆,见他要离开连忙追上,他弯了弯膝盖往上蹦,抓住对方的衣袖。 “你干什么?”司白榆抬了抬手,看着吊在半空中的沈忧怒火中烧,“我没理由带你走,放开!” 沈忧眼神一瞬间的黯淡,他放开司白榆稳稳落在地上,欲言又止地望着对方。 “我不是受虐狂,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司白榆说完甩了甩袖子,直接阔步出了侦探所。 沈忧呆呆望着,眼中悲伤的情绪浓厚,他下意识地追了几步,看着对方背光的身影,一股难以诉说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你没事吧?”所长跑上前担心问。 沈忧摇了摇头没有吭声,而所长看不见的是,他水蓝色的眸子中正倒映出一幅血红的杀人现场,而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司白榆。 …… 虽然司白榆告诉所长沈忧是只人偶,但沈忧的表现完全是个正常人类。 一个老侦探主动接受了案子,开始引导沈忧说出当晚的事。 “高高的,戴着帽子,身材有点壮……唔,左眼角下方有道疤。” “还有其他特征吗?” “不记得了,也没看清。” 老侦探之后又了解了沈忧和司白榆的关系,排除沈忧的嫌疑后开始大规模寻找沈忧所描述的男人。 犯人没有落网之前沈忧都不可能恢复自由身,但又不能让他继续睡大街,于是商榷下,几个侦探连夜把沈忧放到司白榆家门口,并义正词严教训了他之前套小家伙麻袋的行为。 司白榆讨厌说教,为了遏制几人喋喋不休的教育,只好连声答应下来。 回到司白榆家的沈忧拘谨极了,他不懂现在的情况,但也明白自己对司白榆来说是负担,因此极为礼貌,连喝口水都要说一声谢谢。 “你不用这么怕生。”司白榆正在给人偶制作眼睛,头也不抬道,“来都来啦,按照你之前的嚣张姿态活就好。” 沈忧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转移问题怯怯地夸赞:“你制作的人偶很漂亮。” “确实比你漂亮。”司白榆说完底气不足,抬头瞅了眼沈忧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改口说,“至少比你干净。” 沈忧被说自卑了。 “而且比你聪明,比你这个满脑子只知道吃的傻瓜好多了。” 沈忧更自卑了。 “但是……”司白榆伸手摸了摸沈忧眼角的泪痣,“它很漂亮。” 沈忧惊喜地抬眸,望向司白榆时眸子熠熠生辉。 他夸他了! “你别高兴太早,别忘了,林小姐的人偶可是一口指认是你杀了她。”司白榆撩了撩沈忧水蓝色的长发,“我已经吩咐她回家了,到时候她母亲一定会询问杀人犯的事,而不出意外的,她会再次写下你的名字。你猜猜,到那时候你会落到什么下场?” 沈忧尝试着回答:“被驱逐。” “不,比这更惨,富豪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时间,”司白榆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准备看看近期的单子,但惊讶地发现离家竟然向他发送了邮件。 内容差不多是要求他帮忙寻找丢失的人偶。 司白榆轻蔑一笑,一边滑动鼠标一边说:“为了一个人偶大动干戈,真是可笑至极。我看看赏金,嗯,最低300万最高……两亿?” 沈忧看着惊讶的司白榆,好奇问:“先生,两亿很多吗?” “对我来说不多,但对普通人来说是笔巨款。”司白榆眯起眼睛,“为了一个人偶花这么大一笔钱,还不限人数,真是人傻钱多。” “先生。”沈忧抓住司白榆的衣角认真问,“那请问我值多少钱呢?” “你?”司白榆眉梢一挑,笑意吟吟道,“你啊,大概三——” “三百万?” “不,是三分钱。”司白榆指了指远处的咖啡机,“去帮我泡杯咖啡,泡完差不多就能升值了。” 沈忧闻言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跑向咖啡机。 等沈忧走远,司白榆点开圈子里的软件接下寻找人偶的单子。 “有钱不赚是傻子。”他关上笔记本,继续制作人偶的眼睛。 十分钟后,沈忧抱着咖啡回来,司白榆欣慰地接过,拍了拍沈忧的头:“很棒,我郑重地通知你,你升值了,你现在价值三块钱了。” 沈忧开心地翘起嘴角:“谢谢先生。” “这是你该谢的。”司白榆把假眼睛往沈忧脸上比划了一下,兴致高涨问,“你想不想换一个大些的身体?” 他以为按照沈忧的脾气一定会欣然同意,但不料小人偶脸上却浮现一抹疑惑,认真说:“我会变大的。” 司白榆以为沈忧理解错了意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想给你换个成年人的身体。” “是啊,我会变大的。”沈忧拍了拍小胸脯,小脸上写满认真,“我只是近期营养不良。” 他以前可不这样,爸爸说了,他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偶。 虽然有待考究。 “你以为你是压缩毛巾啊?”司白榆食指和大拇指弯在一起,毫不留情给了沈忧一个弹指,见他抱着额头哼唧,不禁笑了,“也罢,就当养猫狗了。” “姐姐。”沈忧突然拽住司白榆的衣袖,疑神疑鬼地捂住嘴问,“你晚上是不是要出门?” 司白榆一愣,他今晚确实准备出门调查女尸的事,可是沈忧是怎么知道的? 他怀疑地看着沈忧,见他顶着一双圆蹬蹬的大眼睛望自己,放下手中的东西俯身问:“沈忧,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出门的?” “我猜的呀。”沈忧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我只是想提醒姐姐,今晚有雨,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叫哥哥,还有,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夜晚六时—— 夜色笼罩世界,世界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忙碌,夜市拉响开门的铃声,暖黄色的灯照亮街道,世界如颗保温箱中的鸡蛋,终于迎来了破壳。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取下墙上的面具,鸭舌帽往下压,墨镜下的玄青色眼眸深沉又冷漠。 司白榆走进电梯,他默默戴上面具,看着冷色铁壁上反映出的山羊脸,眼角毫无感情的弯了弯,横向的金色瞳孔拉成一条直线,看着诡异又危险。 门开了,几个等电梯的邻居被司白榆吓了一跳,差点瘫坐在地上,倒是她们怀中的小婴儿咯咯地笑着,胖乎乎的小手往司白榆的方向抓。 “抱歉了。”司白榆摘下面具歉意地笑了笑,浅浅的梨涡看着人畜无害,他只是短暂地摘下两秒,之后又戴回脸上,从容地离开。 几个惊魂未定的邻居站在原地,良久后才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感叹道:“多帅一小娃娃啊,怎么戴这么恐怖的面具,差点把我魂吓飞了!” “年轻人的喜好嘛。哎,这么帅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不然介绍给我闺女多好。” 司白榆把邻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视线往下瞥,转了转手中的银色匕首,梨涡更加明显了。 【7】“羊吃够了草也是会吃肉的” 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小区,而在他离开不久,一个小小的身影也蹑手蹑脚跟了出去。 司白榆一直贴着墙根行走,黑色的面具在黑暗中并不显眼,风衣的衣摆划过墙壁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拐进一条巷子,然后走上楼梯来到天桥,沈忧躲在人群中,抱紧布包紧紧跟着他。 司白榆在天桥边停下,他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语言:“我是山羊,我到目的地了。” 之后他没再行动,背对着人群站在天桥边。 沈忧混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他偶尔会驻足观察,等发现司白榆没有行动后又继续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眼看着沈忧要无处可躲,司白榆突然爬上天桥,毫无征兆地跳了下去。 目睹全过程的沈忧瞳孔放大,他快速跑到司白榆刚刚所站的位置,爬到栏杆上往下望。 没有。 没有发生车祸,更没有司白榆的踪影! 司白榆人间蒸发了! 沈忧抱紧布包,不停地探头张望,在车水马龙的天桥下,他注意到绿化带中有一个黑影,那黑影一瘸一拐,是司白榆无异。 因为距离太远沈忧看不清,他从另一侧楼梯绕下天桥,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司白榆。 所幸司白榆的速度不算快,两人距离迅速拉近,沈忧一走一停,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司白榆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沈忧吓得连忙躲在树后,捂住嘴小脸紧张得通红,不断乞求司白榆不要发现自己。 幸运的是司白榆只停留了半分钟,之后他脱下外套,头也不回地跑进一片树林。 也是这时沈忧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司白榆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偏僻山坡,前方漆黑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冷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哆嗦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连忙跟上。 如果他救了司白榆,是不是也能值300万了? 沈忧一边暗忖一边跟上司白榆,他在黑暗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耳边只有自己短促的呼吸声和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感官无限放大的黑暗世界里,像是一个吹着口哨的杀人犯,数着一二三戏谑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不知不觉间,沈忧竟然走出了树林,弦月的光亮暂时驱散了他的恐惧,他往前走了几步,当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后,瞳孔急剧放大,新的恐惧袭上心头。 他竟然来到了一片乱葬岗! 他心中奇怪城市也有乱葬岗,抱紧布包想要退回树林中,却不经意发现乱葬岗中埋头的黑影。 他放轻脚步小心地上前,然后竟看见司白榆在挖坑。 不对! 他摇了摇头,小脸煞白。 这里是乱葬岗,司白榆不可能是在挖坑,他……他是在挖尸体! 司白榆用锄头和铁锹轮流挖着脚下的泥土,面具的嘴角微微上扬,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他的动作优美又慢条斯理,仿佛他不是在挖坑,而是在跳一个优雅的华尔兹。 沈忧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结果没注意踩到后面的树枝。 清脆的“咔嚓”声在黑夜中异常清晰,司白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回头看向沈忧的方向。 沈忧杵在原地,眼睛迅速瞪大,呼吸都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停止。 司白榆扔掉手上的工具,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面具凸出的口鼻加上向后弯曲的黑色羊角,在乱葬岗中看着异常恐怖。 “出来!” 他的声音冰冷又无情。 沈忧的头快要埋进胸口的布包中,他以为是司白榆发现了自己,呜咽着准备走出去,连要道歉的话都想好了。 但一个黑影先他一步走到司白榆面前,那黑影手中提着什么东西,沙哑又阴冷地呵呵笑着,感叹道:“司侦探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就发现了我呢。” 司白榆没有摘下面具,他瞥向男人手里的斧头,眼含轻蔑:“你拙劣的跟踪就和你的人一样,垃圾!” “你——”男人怒不可遏地指向司白榆,不留情面地拆穿,“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来这里挖尸体,不就是为了掩盖你偷走那婊子尸体制作人偶的事实不是吗?” 司白榆不悦地啧声问:“你偷窥我?” “哈哈,这可不叫偷窥,这叫为民除害。”男人转动手中的斧头,眼神凶狠,“司白榆,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可谁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侧了侧身,让一直探头的沈忧看清了他眼角下的疤痕。 是杀死李小姐的杀人犯! 沈忧把布包放在地上,用树叶掩藏好,然后捡起一个树枝爬到树上,心想他要是敢攻击司白榆,他就跳下去戳瞎他的眼。 “冠冕堂皇的理由,垃圾果然就是垃圾,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的loser!”司白榆无所畏惧地前进,他两手空空,嘴角却噙着愉悦地笑。 “胆子挺大啊,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男人扬起斧头朝司白榆砍去,他看着凶狠淡定,但额头薄薄的冷汗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司白榆没有躲,他不仅没有躲还抬手来了一个“空手接白刃”。 但他不是铁做的,幸好男人因为紧张而松了手,让斧头只在司白榆手上划出一道长而不深的口子。 沈忧抱紧树干,小脚往下勾准备去解救司白榆。 血流了一地,司白榆黑色的衬衣完全浸透,但他只是静静看着,过了半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弯腰想捡起斧头,却被司白榆抓住双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山羊面具,害怕地握起拳头砸向司白榆,扯开嗓子乱喊:“疯子,滚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司白榆没有躲,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脑袋上,他头微微低着,捂住嘴肩膀抖动。 沈忧以为是司白榆被男人打哭了,急得差点掉下树。 “害怕了?”男人趁机甩开司白榆的手,捡起斧头笑容嚣张,红血丝占据眼球,“你对我一口一个垃圾,自己不也是窝囊废!你放心,等你去陪了那婊子,我就把你财产全部转移到我名下,用你的身份好好活着!” “呵呵……哈哈!”司白榆终于抬起头,他一双金色的眼睛满是兴奋,嘴角微微上扬,肩膀兴奋到颤抖。 “疯子!”男人脸色大变,挥舞斧头胡乱砍向司白榆,“我让你笑,我让你笑!去死吧!去死哈哈哈哈!” 血肉顿时横飞,混乱中,一双苍白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抓住男人的手腕,然后一个翻转直接让他手臂骨折。 “羊吃够了草也是会吃肉的。”司白榆说着紧了紧黑色的手套,抓住男人的头发把他按倒在地上,他用脚踩住对方的头,自己则是不慌不忙掏出匕首,用纸巾擦了擦。 沈忧已经看呆了,抱着树枝愣在原地。 司白榆命令男人转过身,然后跟拗蟹钳一样折断男人的手,因为男人嚎个不停,他还塞了一大团土到对方嘴里。 他用刀子在男人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蹲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脸问:“你说这里有狼吗?” 男人恐惧地看着司白榆,唔唔着摇头。 “没有吗?”司白榆显得十分失望,但很快轻笑出声,“不过也没关系,野狗肯定是有的。其实我很好奇,你最后是失血过多而死还是被狗咬死。” 他说着点了点下巴思考,似乎真的很好奇。 男人闻言恐惧地眼睛睁大,裤子的一角湿润,一摊腥臊的液体打湿地面。 司白榆厌恶地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男人,眼含危险:“到警察局的时候,希望你乖乖自首,不然啊……呵,总之你不希望自己成为人偶的食物吧?” “唔唔唔!”男人用力地摇头,四肢扭动着,像一个恶心又渴望活着的蛆。 “天黑了。”司白榆往树林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 在沈忧好奇时,他蓦地拿出匕首刺向自己,可能是一刀不过瘾,他直接连捅了三刀才停下。 沈忧吓得大脑空白,连树枝掉了都没注意。 “沈忧啊……”司白榆因为失血过多而瘫在地上,他不慌不忙地擦拭面具上的血渍,抬头直勾勾盯着树上的沈忧,“帮我报警吧。” 沈忧歪了歪头:“什么?” 司白榆耐心地重复:“沈忧,帮我报警吧 ” 他翻身躺在地上,血越流越多,最终形成一片血泊将他包围,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右手放在腹部的伤口上。 和沈忧昨天所预知的画面一样。 “小人偶,接下来要麻烦你善后了。” 司白榆的声音极轻,落在沈忧耳里模糊不清,他想要拒绝,但一股巨大的困意将他包裹,裹挟着他坠入梦境。 沈忧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个山羊人追杀,从一个山跑到了另一座山,对方一路穷追不舍,到最后山羊越来越多,他被一大群黑山羊包围,他们举着刀舔着嘴唇,对他馋涎欲滴。 “别、别吃我——” 沈忧直接惊坐起,碧蓝色的眸子微闪,冷汗顺着肌肤滑下,黏腻地扶过泪痣。他手微微颤抖,呼吸急促压抑,当看清所处的环境,一头栽进被子里。 “还睡呢,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司白榆从卧室外走进来,他手里端着碗海鲜粥,递给沈忧说,“既然能吃泡面那就一定能喝粥,要喝干净知道吗?海鲜很贵的。” 沈忧用被子半遮住脸,小心地问:“你没有死吗?” 司白榆脸色一黑,抬拳重重砸在沈忧头上,训斥道:“大清早咒我死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二次变卖了?” 沈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抱着粥掉眼泪。 “哭什么?”司白榆破天荒地替沈忧擦拭泪水,坐到床边自顾自说,“你应该高兴才对,杀李小姐的犯人自首了,也亏他还有一些良知。” 沈忧眨了眨眼睛,呆呆望着司白榆,问:“难道不是你昨晚出去……逼迫他的吗?” “你说什么呢?”司白榆点了点沈忧的额头,用手指梳了梳他鸡窝般的蓝发,嘲笑道,“昨晚我可没有出门,我看是你睡糊涂了吧。” 【8】他在偷看他 “不是的,昨晚你出门了。”沈忧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用手敲了敲头说,“昨晚你出门了,而且还打了犯人。” 沈司白榆面色凝重了一瞬,在沈忧以为他终于想起来时,他突然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皱眉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些胡话,昨晚我根本没有出门。” 或许是怕沈忧不相信,他还拍了拍手叫来一个人偶,指着它说:“昨晚我一整夜都在制作人偶,不信你问它。” 人偶眼神呆滞,点了点头,毫无感情地附和:“是的,主人一晚上都在家。” “人偶不会说谎。”司白榆补充道。 沈忧闻言陷入了迷茫,他无意识地喝了口粥,下一秒,整张小脸扭曲又难看。 “你什么表情?”司白榆眯了眯眼,就着沈忧勺子里剩下的粥抿了一口 ,然后咂了咂嘴埋怨,“全是你口水味。” “难喝。”沈忧把粥推到司白榆怀里,别过头嘴扁成直线,“我不喜欢。” 司白榆略有不悦地盯了沈忧一会儿,突然提起他冲进卫生间。 粥全撒在了床上,人偶见怪不怪地清理。 “别打我屁股!”沈忧吓得小脸苍白,手拍打着司白榆的手臂,蹬着小腿张大嘴嚷嚷。 “你以为你屁股是金子做的啊,谁都想摸。”司白榆找了一个小板凳把沈忧放上去,从柜子里取出牙刷,挤好牙膏后命令,“张嘴。” 沈忧抬起下巴,哼唧着张了张嘴。 “一直张着。”司白榆不耐烦地命令。 沈忧闻言又张开嘴,但在牙刷过来的瞬间他故意吐了吐舌头然后立马闭上。 在他气焰嚣张到掐腰时,司白榆精准抓住他舌头露在外面的粉尖尖,眉心紧蹙不耐烦地威胁:“再捣乱我把你布包丢了!” 沈忧闻言瞬间没了脾气,耷拉着眉毛,身体哆嗦了几下,乖乖地张圆嘴巴。 司白榆把沈忧一同张着的牙齿合上,用一把儿童牙刷轻轻地给他刷牙。 等好不容易刷完,司白榆又给沈忧洗了把脸,抹完香香后一脚把他踢出了洗手间。 沈忧捂着屁股委委屈屈地跳上沙发,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抱着。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然后发现墙上其中一个黑山羊面具上沾了血,他走近查看,当踮脚想要取下来时,司白榆出来了。 他脸色极度阴沉,手中的帕子被他攥成一条线搭在肩上,一双黑金色的眸子微眯,死死盯着沈忧。 沈忧察觉到危险在悄然靠近,他收回取面具的手,别过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司白榆盯了沈忧足足有三分钟,然后冷笑一声回了洗手间。 他没关门,沈忧看见他在戴美瞳。 等司白榆出来,他又恢复成了黑发黑眸,脸色虽然依旧不好,但眼底没了让人发悚的阴鸷。 那是一种仿佛被杀人犯盯上的眼神。 沈忧在心中嘀咕,他坐回沙发上,此时电视正在播放杀人犯落网的消息。 沈忧看着躺在病床上被纱布缠成蛹的男人,心中不禁泛起几丝古怪,特别看见他的眼睛时,这种古怪和不安更盛了。 因为男人的眼睛瞎了。 他不会认字,不知道新闻上写了什么,但听主持人的介绍,男人是自首的,在早上五点。 他被发现时全身是伤,但听他自己的供词是狗咬的,而伤口是行里老大派人打的,至于原因,是因为他干事不利索惊动了警察。 “据调查,王某某并不是第一次作案,他在杀害李女士之前还虐杀过五名女性……” 听着电视里主持人的介绍,沈忧只感觉心情沉甸甸的。 此时司白榆出来,他拿起遥控器毫不犹豫关掉电视,坐到沈忧旁边,笑着说:“开心吗?你现在自由了。” 沈忧抿唇不语。 司白榆这话传他耳朵里自动变成了“开心吗?你现在又是流浪偶了”。 “罢了。”司白榆自讨没趣地起身,“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商场。” 商场?沈忧竖起耳朵。 司白榆竟然没有赶他走,难道他要收留他? 他开心得小脸红扑扑,在沙发上滚了几圈后突然顿住。 不对劲。 他抬起头左右环顾。 有人在偷看他。 那股视线赤裸裸的,饱含恶意。 他头摆成拨浪鼓,在一通寻找下,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某个死气沉沉的人偶身上。 那是一个黄头发的男性人偶,他垂着头,手安静地垂在腰两边,靠着墙而站。 沈忧小心翼翼来到人偶跟前,踮着脚去看他的眼睛。 当看到对方眼睛紧闭后,他奇怪地“咦”了一声。 难道是他的错觉? 在沈忧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的窃笑声,他被吓得一哆嗦,僵硬地回过头,然后发现人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会不会是巧合? 他思索着上前,走到人偶的身下观察。 对方的眼睛呆滞无神,没有聚焦,仿佛只是两颗没有生命的玻璃珠。 沈忧暗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在他准备移开目光时,突然发现人偶的眼珠竟然开始微微转动。 他在抬眸,他在偷看他! “果然是你!”沈忧指着人偶控诉,“你在偷看我!” “小人偶你小心点,Morfran家的人偶很贵。”司白榆从更衣间走出来,他挽着衬衣袖口,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秋季外套。 沈忧盯着司白榆脖子上的黑山羊项链,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我也可以有吗?” “下辈子吧。”司白榆捞起沈忧,取下柜子上的鸭舌帽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他开车来到商场,牵着沈忧下了车。 沈忧以前也来过这里,但有好几次都走丢了,而且…… “这里有妖怪。”沈忧蹲在大门口扒着门边,抬起小脸倔犟地喊道,“我不要进去,里面有妖怪!” 司白榆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气哄道:“里面没有妖怪,而且就算真有妖怪,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他又不是花瓶。 “那、那好吧。”沈忧勉强愿意牵住司白榆的手,他低着头小声要求,“但一会儿你看见妖怪要抱我哦。” 司白榆心想什么妖怪还要抱抱,但等见到了沈忧所害怕的东西,他脾气瞬间上来了。 他看着面前面露难色的小人偶和人满为患的扶梯,无语地扶额:“自己站上去!” 沈忧张开双手,急得快掉眼泪:“抱!” “我抱你大爷!”司白榆拎着沈忧衣领就准备把他放到扶梯上,哪曾想他一个空中托马斯回旋扒住扶手,倔强的就是不愿意靠近地面。 “沈忧!”司白榆眼里的火焰快要喷出来,压低声音吼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家要么上三楼买衣服!” “回家!”沈忧不假思索地喊道。 司白榆眼皮跳了跳,人都到这里了,现在回家算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的举动也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有人拿出手机指指点点,司白榆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一定被冠上了“虐待儿童”的标签。 他压了压怒火抱起沈忧,咬着牙“和颜悦色”地上了三楼。 商场的导购员和司白榆是老熟人,她熟练地挑来几件新款西装,没想到却被其摆手拒绝。 “给他买的。”司白榆指了指沈忧,然后朝远处的童装区颔首,“把上面的衣服全给我包起来。” “可……”导购员深知司白榆的财大气粗,但还是善良地提醒,“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买这么多可能会浪费,而且这些都是奢侈品,最便宜的也要八千。” “我知道。”司白榆无所谓道,“小了我可以卖二手或者捐给山区,你只需要给我包起来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导购员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开始和其他同事热火朝天地包装衣服。 沈忧乖乖趴在司白榆怀里,小手搂着对方脖子。 他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几个路人都忍不住为他停留拍照。 但沈忧不乐意地钻进司白榆怀里。 父亲说过,人类的手机很危险。 衣服太多,售货员包装了十几分钟还没包装完,沈忧有些无聊了,他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瞟,当看到一个男人时猛地愣住。 那男人帽子口罩一个不少,在还算温暖的秋天裹得严严实实,最奇怪的是,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他似乎很害怕有人跟踪自己,一步三回头。 “司先生,一共三十六万七千零五十。” 这时售货员拿着账单过来,司白榆扳回沈忧张望的脑袋,掏出信用卡说:“刷卡吧。” “好的。”售货员恭敬地接过,走到柜台边。 等刷完卡衣服也包好了,司白榆抱着沈忧冷冷地说:“老规矩,下午我朋友来取。” 说完他抱着沈忧离开,等到了停车场准备开车时,他发现自己的轮胎竟然被人给扎爆了。 “今天可真是霉运缠身。”司白榆说着忍不住砸了砸方向盘,他把车门打开牵着沈忧下车,倚着车门开了一盒口香糖,就这么一口一个地嚼着。 “姐姐,我们不能回家了吗?”沈忧抬头天真地问。 “是哥哥。”司白榆往沈忧嘴里塞了一颗口香糖 ,然后往外走,“没办法了,打的士。” 两人走出停车场,司白榆站在路边招手,而沈忧的注意力全在一辆公交车上,因为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出现了,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了公交车,给完钱后紧张地坐在后座。 “看公交车干什么?”司白榆注意到沈忧的目光,看着公交车皱眉,“你想坐那个?” “可以吗?”沈忧闻言眼含期待地抬头。 “当然不可以了。”司白榆不带一点犹豫地狠心拒绝。 沈忧撇了撇嘴,肉眼可见地开始蔫耷。 此时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他们身旁,他似乎是在等人,站在路边双手插兜嘴里小声吹着口哨。 沈忧忍不住抬头看着男人。 男人兴许是感受到了沈忧炽热的目光,抬手微微摘下墨镜,当看到司白榆时,他面露惊讶地笑了:“嚯,原来是司侦探啊,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9】又一次预言 “哦,原来是夏警官。”当看清男人的面容司白榆也笑了,“的确是冤家路窄。” 夏止把墨镜叠在一起放进眼镜盒内,然后笑眯眯又咬牙切齿说:“司白榆,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五十六个,而你一个没接,拐着我的嫌疑人四处逍遥!” 司白榆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还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我们坐公交车好不好?”沈忧扯了扯司白榆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喊道,“哥哥。” “这回叫对了。”司白榆欣慰地拍了拍沈忧的后脑勺,“罢了,就纵容你一回,走吧。” 他抱起小家伙走向公交车。 夏止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戴上墨镜后跟上司白榆。 铁质的踏板踩上去猛地一沉,司白榆握着扶手上了公交车,他这一身名牌的“公子哥”出现在普通人坐的公交车上显得鹤立鸡群,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司白榆把帽子拉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而夏止的运气不太好,他上车时已经没有座位,只能握着拉环站着。 沈忧坐在司白榆里面,拖行李箱的男人就在他们身后,他回眸小心瞟向他,而后发现对方竟也在偷偷瞄着自己。 沈忧的呼吸顿时慢了半拍,他回头钻进司白榆的怀里,乞求获得安全感。 “娇气。”司白榆不悦地皱眉,手随意地搭在沈忧背上。 此时门自动关上,随着呼噜呼噜的声音车子缓缓发动。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沈忧慢慢探出头,扒着窗户眼眸亮闪闪。 “好神奇!” 他小声地惊呼。 司白榆瞥了沈忧几眼,注意到他露出的肩膀,提了提他的衣领免得他着凉。 沈忧看了一会儿,转身望着司白榆认真说:“姐姐,我要把它买回家!” “一会哥哥一会姐姐,怎么,我是人妖吗?”司白榆把自己的帽子盖在沈忧头上,看他摇摇晃晃摔在地上,靠着椅背上漠不关心问,“所以你到底想买什么?” 沈忧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手舞足蹈地摊开双手,铿锵有力道:“我要买这个大铁盒子!” 司白榆:…… 合着是想买公交车。 他闭上眼假寐,沉默地拒绝沈忧。 沈忧眼神从期待转变为失望,他坐回椅子上,荡着小脚望着窗外。 “30……27……21……” 细碎的数数钻进他的耳朵,他抬头张望了一阵,发现声音来自后座的男人。 他透过窗户的反射看见男人趴在他的椅背上,伸长脖子眼神阴沉地望着导乘屏。他的行李箱放在脚旁,身体弯曲拱起,这是准备下车的姿势。 沈忧收回目光,看向导乘屏,发现下一站在一个游乐场附近。 “一会儿要过桥,可能会堵车。”司机冷不丁地提醒。 桥?也就是说一会儿要过河。 他微微回眸看向男人,发现他的手已经握上行李箱的把手,眼底藏着隐隐的兴奋。 沈忧见此心中不由浮上几分不安,他戳了戳司白榆的手臂想将他叫醒。 司白榆蹙了蹙眉,闭着眼警告:“再瞎捣鼓把你扔了。” 沈忧闻言难过地收回手,熟悉的不安感涌上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痛苦强烈,其中还夹杂着窒息。 手异常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自己包裹,眼睛也难以忍受的酸涩胀痛,他闭上眼,再睁开时被眼前的东西震得停止呼吸。 一具婴儿尸体。 他脸色铁青黑白,身体肿胀发白,一双黑白没有光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忧,瘆人恐怖。 这是巨人观! 沈忧往旁边看,发现周围人也无一例外和婴儿一样,他们有的飘在车顶,有的卡在窗户里,更有甚者飘到窗户外,正在遭受鱼的啃食。 他们挣扎过抗衡过,但仍然留在了海底。 沈忧发现不见司白榆的踪影,他起身寻找,然后发现不仅没有他的人影,连他后座的男人也没有。 “下一站,黄泉路——” 幽幽的声音响在耳畔,沈忧猛回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他看着面前笑容阴森的男人,心中生起几分恐惧。 男人没想到沈忧会回头,眼神有些诧异,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装作和蔼地询问:“小朋友,你有事吗?” 沈忧摇了摇头,他敛回目光时注意到行李箱的凸起,里面似乎装了什么大物件,而在行李箱上方,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英文名“Morfran”。 “你喜欢我这个行李箱吗?”男人察觉到沈忧的目光,把行李箱往自己脚后藏了藏,笑容古怪说,“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诞生礼物,我的父亲姓离。” 沈忧歪了歪头。 离?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想想你应该还不认识离这个字吧。”男人眼睛眯起,笑容更加灿烂,声音压得极低,“夏虫不可语冰,你说我愚蠢。” 沈忧睁大眼睛,他想反驳说自己没说过,但公交车一个颠簸让他摔在地上。 司白榆终于舍得睁开眼,他用腿勾起沈忧,不爽地提醒:“小心点,毛毛躁躁的。” “姐姐!”沈忧扑到司白榆怀里,拽着他的头发焦急说,“我们快组织大家下车。” “你是傻比吗?”司白榆以一种极其嫌弃的眼神看沈忧,“马上要过桥了,现在下车会追尾的。” “那也要下!”沈忧急得手舞足蹈。 追尾也总比全部死了好。 “你是沈忧对吧?现在可不能下车。”夏止不知何时移到司白榆面前,他拉住拉坏稳住身体说,“要上厕所的话先忍忍吧,还有几分钟就到站了。” “不是的。”沈忧想起父亲的话,下意识地远离身为警察的夏止,但转念想到司白榆不靠谱,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夏止,于是又跌跌撞撞奔向他,拽住他的裤腿抬头,“警察叔叔,这个车上有坏人!” 年芳24的夏止:叔叔,哪里有叔叔,他怎么看不到? 他以为是沈忧在胡闹,摸了摸他的脑袋敷衍:“可能是你看错了,我刚才一直在环顾车里的人,根本没有看见坏人。” “可是真的有。”沈忧抓着夏止的裤腿不愿松手,眼里渐渐起了水雾,红着眼说,“会死人的,会死好多好多人。” 夏止见状不禁有些动容,蹲下问:“那你说,坏人是谁?” 沈忧绷紧唇,犹犹豫豫地看向男人。 【10】桥断了 夏止循着沈忧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束手束脚的男人,他手搭在行李箱上,转头望着窗外。 可能是注意到夏止的目光,他回头向这边拘谨地扬了扬嘴角。 每一个汗毛都在散发良民的气息。 沈忧握紧拳头,那家伙刚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夏止瞥了沈忧一眼,走到男人面前,佯装热情地问:“帅哥去哪儿?” 男人听见声音抬头,厚重的刘海遮住眼睛,脸阴沉得好似笼罩了一层黑雾,他手指划着皮箱,眼神躲闪阴沉:“回家。” “我也回家。”夏止双手抱着胳膊肘,靠着司白榆的椅子而站,视线扫向男人鼓起的皮箱。 男人注意到夏止的视线,不动声色将行李箱藏了藏,别开头望向窗外。 一边的沈忧心紧张不已,他想找司机打探情况,却被一只手捞起。 司白榆脸色凝重,手指捏住沈忧的下巴,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弯了弯:“快到站了,小心跌进一些看不见的地方。” 沈忧看着司白榆漆黑的瞳孔心生寒意,他想到预知画面里没有司白榆的身影,不禁挺了挺胸问:“如果我掉进河里,你会救我吗?” 司白榆深深盯着沈忧,抿唇浅笑:“当然。” 沈忧望了司白榆眼睛一会儿,黯然地低下头。 司白榆在骗人,他看见他眼里的戏谑了。 此时公交车猛地颠簸,车内乘客皆往前一个趔趄,沈忧直接摔进司白榆怀里。 他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冰冷的温度,连一刻心跳都听不见。他抬起头,望着司白榆满是冷漠的双眸,充斥杀意的压迫感袭来。 他在厌恶他。 沈忧难过地低头,强撑问:“Morfran是什么?” “是一家活体人偶公司老板。”司白榆把沈忧夹在臂弯,放回座位上,“你无需知道过多,你不会记得的。” “我听不懂。”沈忧小心瞄着司白榆,“一会儿车会坠河,会死很多很多人。” 司白榆沉默地凝视沈忧,在沈忧恐惧的喘不过气时,他突然云淡风轻地笑了:“胡说,今天不会发生意外。” “我没有骗你。”沈忧看向夏止,他正在和男人攀谈,从表情看聊得还算愉快。 他走到夏止面前,扯了扯他的裤腿。 “是你呀小朋友。”夏止回过头,指着男人语气轻松,“你误会了,这个哥哥刚才给我看了行李箱,里面只是他买的一些礼品。” 沈忧难以置信地望着夏止。 他又没有说他的行李箱有问题,不对,如果连夏止都不相信他了,那他要怎么让这铁盒子停下来? 他望向前方,发现车已经驶上大桥,此时司机哼着小曲,愉悦地说:“真是稀奇了,今天竟然没有堵车。”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忧深吸一口气,走到司机面前,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怎么了?”司机视线的余光注意到沈忧,转头温声问。 “铁盒子伯伯,你可以停车吗?”沈忧小心翼翼地请求。 “停车?你是不是想小便啊?”司机摇了摇头,“这都上桥了,不能停车了,憋几分钟好不好啊?” “不是的。”沈忧不敢拽司机的手,小手空虚地抓了抓衣服,“一会儿这个大铁盒子会坠河,全盒人都会死。” 司机眼神诧异地转头,沈忧还以为对方相信了自己,未等他雀跃,就被旁边大婶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谁家的小娃娃?说话不过脑子,怎么还咒人啊,快点呸呸呸!” 沈忧低下头,没有反驳。 “小朋友,你回你爸妈身边好不好?”司机也下了“逐客令”,态度不能再明显。 “我明白了。”沈忧小步迈到车门口,蹲在地上长蘑菇。 司白榆靠着背椅敛目,手搭在腿上食指敲动,心中正盘算着什么。 公交车的速度越驶越快,越接近桥中央,沈忧的不安就更强烈。 他完全可以一会儿跳车逃跑,但看着一车的人又狠不下心。车里有满怀期待的归乡者,有刚满月的宝宝,更有一家的顶梁柱,这个车一旦坠河死亡的不是15跟人,是15个家庭。 他咬着手指,暗忖一会儿要不要直接抢司机的方向盘。 又过了两分钟,沈忧起身进行第二轮劝说,但他还未走到司机跟前,就被旁边大婶打横抱起。 “你这小娃娃,乖乖回父母身边去。”大婶说着举起沈忧,喊道,“这谁的崽啊?领一下啊。” 司白榆一言不发地闭眼假寐。 沈忧心一横,一个360度旋转飞向司机,抓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住。 “诶!”司机吃痛下意识地松开方向盘。 这让沈忧眼睛一亮,连忙控制方向盘,然后小小的脚去够刹车。 公交车猛地刹住,后面发生连环追尾,车内的人全体前倾,有人直接踉跄着摔在地上。 司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拎起沈忧骂道:“你谁家的孩子啊,不要命了是不……”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迅速瞪大,看着面前奔腾的河水吓得嘴唇发紫。 他小心翼翼起身,发现车的一大半都悬在河上,只有尾巴的一小部分在做支撑点。 他张开双手维持平衡,努力压制滔天的恐惧,声音颤抖道:“大家别动,桥、桥断了!” 乘客闻言开始惊慌失措,他们扶住座椅冷汗直流,绷紧的神经让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七嘴八舌地询问怎么办。 沈忧探头看着河里挣扎的其他人,心中不禁想如果他的能力再强大一些,那这一桥的人是不是都能得救。 只是…… 他皱起秀眉,明明前方是悬空的,但车子内部却是平衡状态,而且车子的支撑点实在奇怪,一个巴掌大的桥面撑起整个车子,这真的有可能吗? 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司白榆,此时他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一双深邃的眸子内潜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沈忧注意到司白榆的脚一前一后,如一个天秤一般。 “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了,怎么不听话呢。”司白榆后座的男人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父亲的命令我必须执行,抱歉了各位。” 40-60 【41】我不比黑桃A漂亮? 黎域闻言手上一抖,汽水都洒出不少在手上,他赶忙放下汽水擦了擦手,心事重重问:“为什么?” 沈忧看了看黎域的脖子侧面,那里长着几个类似于尸斑的东西,他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手机?”黎域迟疑地交出手机,艺人的手机是一级私密物品,稍有不慎就容易挖出黑料,虽说他没有什么秘密,但下意识心头一颤,“你没手机吗?” “没有。” 黎域听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心中古怪一个十七岁少年没有手机,一边回想沈忧刚才的话。 什么叫不要单独行动? 黎域的手机没有上锁,沈忧拿过手机冲黎域拍了张照,然后放大脖子处,当没有看见自己眼里的尸斑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黎域问 “没什么,还给你。”沈忧把手机递给黎域,起身仰头将剩下的汽水一饮而尽,“总之黎哥你记住我的话,别单独行动就是了。” 说完他挥了挥空瓶子,向警察的方向走. 此时筒子楼已经被封锁,现场又来了几批警察,夏止姗姗来迟,和其他人一起匆匆赶过来。 “抱歉我太困了就打了个盹儿。”夏止说完歉意地递给沈忧一块面包,大步流星向尸体的方向走去。 其他警察看见夏止都恭敬地喊着“夏队”,并向他解释目前的情况。 沈忧看着手里的面包默默啃了一口,剩下的撕成小块撒在旁边石凳上,然后学着乌鸦轻轻嘎了两声。 很快,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从森林深处飞出来。 沈忧没有看乌鸦进食的习惯,掸去袖子上的碎屑,走向前边吵闹的人群。 “我没骗你,这真是靠梦境找到的,李队前些天……” “你别拿李队当挡箭牌,线索写梦境,要是传出去不贻笑大方了?反正随便你怎么编,这种无厘头的理由不能写!” 沈忧眼皮一跳。 什么啊,原来是在谈论他。 看见沈忧过来,争吵了几个人没了声,他们互相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各忙各的。 夏止嘴里啃着一块面包,他有低血糖,再没食欲也得干巴巴啃两口。 见沈忧过来,他囫囵咽下食物问:“这森林里有乌鸦?” 沈忧记恩,点头又摇头:“乌鸦食腐,可能是离刹死后……” 他之后的话没了声,因为他看见夏止把离刹的尸体翻了一面,手在后脑勺摸索,当夏止摸到离刹藏在头发下的眼睛时全身一震,抬头怔忪又不解地看着沈忧。 似在疑惑他为什么满口谎话。 沈忧无奈摊手,无所谓说:“您看着办吧。” “我明白,但是……”夏止起身脱下白手套,他没了进食的欲望,把剩下面包封口后裹了裹放到旁边树杈上,准备离开时再拿。 但他刚转身,一只乌鸦就嘎嘎嚣张叫着冲过来,嘴巴一张叼走面包,挥舞着翅膀扬长而去。 它嘚瑟的叫声在森林里传开,把夏止气得浑身发抖。 关键时刻,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沈忧歪头似笑非笑说:“乌鸦记仇也记恩,就当供菩萨了。” 夏止心说哪有黑菩萨,可又无可奈何,摆摆手走到旁边吩咐人处理尸体。 现在离刹的尸体有了,王总的下落也有了,就差司白榆的踪迹了。 几个搜救小队全副武装往森林深处走,到沈忧所梦的悬崖搜寻司白榆的踪迹。 论这事其实沈忧有些虚,因为司白榆的下落他根本不知道,不过想到反正是梦,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 包括黎域在内的一众明星第二天还要工作,而且他们有专门的作息表,没时间陪节目组耗,想着反正出了这档子事节目肯定要腰斩,都唏嘘着纷纷离开。 沈忧是素人,所以没人管。 他躺在帐篷里看星星,虽然他现在长大了不少,但夏止还是把他当孩子看,怕他无聊,就把自己手机给了他,扬言什么软件都能下。 沈忧没玩游戏的心情,他喜欢观察人类,所以毫不犹豫点开了娱乐软件,查看当前的热搜。 不出意外地,热搜上都是节目组的事,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综艺名叫“寻星”。 名字文艺,可惜内容低俗。 甚至色情。 沈忧头枕在手上,漫不经心滑动屏幕,浏览着不断刷新的热点评论。 【啊啊啊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死人啊,我家宝贝黎黎不会出事吧?我好担心啊,谁有一手消息,求告知目前情况】 【李语死了活该,谁叫他天天蹭热度,凶手是在替天行道】 【能不能别骂死者?人死如灯灭,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骂一个死人也不怕损阴徳】 【以我多年看刑侦的经验,我用一毛钱赌凶手是司白榆】 【嘿嘿,我家忧桑好乖呀,嘿嘿,忧桑一直乖乖在那坐着,这么乖的忧桑,真想绑回家切成八块炖掉】 沈忧:! 他被这条评论吓得手抖,手机摔在地上滚了几圈,等他再捡起来时,那条古怪的评论早被顶了上去,淹没在评潮里。 沈忧按了按鼻梁,看久了电子器物眼睛有些酸涩胀痛。 那条评论的话历历在目,忧桑应该指的是他,现在的人喜欢给人取外号,倒也正常,只是评论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坐着的? 难道他能看见自己?可他分明记得直播间已经关了。 沈忧瞥向录像机,下一刻浑身颤栗,因为他发现录像机闪着红点,它竟然开着! 他走到设备面前,竟发现直播间不知何时打开了,在特意调暗的屏幕上,是刚才自己所坐的地方的监控画面。 他以为是节目组的失误,却发现这个直播间并不是面向粉丝和观众,而是个人。 也就是说,有人黑了节目组的直播设备在某处偷窥他。 一想到有人隔着屏幕阴暗地盯着自己,沈忧就觉得毛骨悚然,他关闭设备,思考要不要告诉夏止。 “完了,一定是有鬼!” 一声惊叫传进沈忧耳朵里,他捻了捻耳垂,上前查看情况。 此时人群闹哄哄的,几个工作人员抱团坐在地上鬼哭狼嚎,沈忧靠近时,听见他们一口一个诅咒嚷的厉害。 警察则在一旁耐心地劝说,科普这是现代社会没有鬼。 “怎么了?”沈忧问夏止。 夏止脸色不怎么美妙,看见沈忧来捏了捏眉心,叹气说:“找司白榆的警察死了。” 沈忧下意识皱眉。 警察都死了?看来这事铁定是要闹大了,要是司白榆还不出来澄清自己,那他肯定又得当一回犯罪嫌疑人。 夏止看出沈忧的担心,贴心道:“小忧,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不了,我不困。”沈忧摇头说。 现在的情况他如果还睡得着,一定会被其他警察诟病的,毕竟这线索归根结底是他说的,出了事他不可能撇清干系。 沈忧抬起头,想看看离刹的尸体处理得怎么样,却无意发现树上站着的黑影。 那黑影异常熟悉,一头长发在银色的月光下泛着靛蓝的光泽,一双眼睛藏在黑暗中,手中的硬币抛弃又落下。 “父亲……”沈忧睁大眼睛。 “怎么了?”夏止看着沈忧不明所以地问。 沈忧没时间向夏止解释,他发现黑影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消失在森林深处,于是想也不想地跟上。 “哎!”夏止在后面想要阻止。 沈忧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快,冷风吹进鼻腔里,将肺都过了一遍冷风,之前喝的汽水现在发挥了作用,让他跑的过程中不断打嗝。 “我应该叫你什么呢?Morfran……还是离警官?” 细碎的说话声从前面传过来,沈忧放轻脚步,缓缓上前躲在一处灌木丛里,他拨开叶子,透过月光看见悬崖边站着两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司白榆……和他的父亲! “无所谓,你随意。”Morfran抬了抬单框眼镜,“倒是你,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也随意。”司白榆脸上戴着黑山羊面具,与往常的纯黑不同,这次的面具泛着隐约的青,让他看起来像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能见到你,是我的不幸。” “你依旧嘴臭。” “真的吗?我不知道,谁让旁边还有一个比我更臭的垃圾。” Morfran嘴角抽了抽,漂亮的脸上浮现愠色,冷笑问:“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吧?” 司白榆佯装深思地抵着下巴,两秒后恍然大悟般抬头:“你说的,是那几个和你一样恶臭的存钱罐罐?” Morfran扬了扬眉毛,眼神变得犀利:“你让我有些生气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在愤怒什么?”司白榆摘下面具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不动手是因为害怕带环小朋友,否则你现在不应该站在悬崖边,而是可怜地躺在悬崖底下。” Morfran眨了眨眼,他的瞳色是标准的克莱因蓝,阴沉时接近黑色。 他不气反笑,微微靠近司白榆,手指虚勾着纽扣,抠下身体抬眼满眼蛊意地望着他:“说话真让人寒心啊。不过亲爱的,难道我真的不比黑桃A漂亮?” 【42】哥哥你要蹲大牢了吗 目睹这一画面的沈忧睁大眼睛,他从地面攥起一把泥土,无意识地抓了抓,愤怒地砸向自己。 他们竟然背着他卿卿我我! 成何体统! 悬崖边的司白榆压低视线神情不明地注视着Morfran,钳着他的下巴低头,眯起眼睛冷笑问:“谁给你的信心和他比?别说相貌不如他,你这颗黑了的狗心更是让我厌恶得不止一点。” Morfran听后笑容逐渐消失,他直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散了根给司白榆后自己擦燃了一根,夹在指缝中,借着月光目视远方。 他眼底划过几丝惆怅,语气更是如此:“你早晚会承认,你和我是一路人。” 司白榆没肯要Morfran的烟,随手扔下悬崖,踩了踩地面滚动的沙砾说:“但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标榜自己有多么善良。” Morfran吸了口烟没说话。 司白榆又说:“你让我的嫌疑积了一个又一个,总得推出几个替罪羊吧?” “会的,厉伟的替罪羊已经在路上了。” 司白榆抬眸盯了Morfran一会儿,他戴上面具,拢了拢身上的风衣绕过Morfran往森林的方向走。 他声音轻飘飘的,似乎随时会被夜风吹散:“但愿你没有说谎。” 沈忧看见司白榆往自己这边走,连忙压低身体趴在地上。 在司白榆路过自己时,他清楚看见他停顿了一秒,但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沈忧觉得自己暴露了,他看着站在悬崖边出神的Morfran,皱了皱眉选择不去惊扰,跟在司白榆后面离开。 待沈忧走后,Morfran扔掉手中的烟,抬头看着皎洁的弯月,嘴角勾起了与它一样的弧度: “好戏才正要开始呢,心黑又怎样,惦记我的小绵羊,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 司白榆回营地后引起了轩然大波,比起他的安危,所有人更在乎他到底去哪儿了。 大家围成一团,把他重重包围在中心,几个情绪激动的人差点揪着他的衣领打起来。 沈忧后一步从林子里出来,他看见这阵仗也小小惊讶了一下,心想司白榆今晚是不用睡觉了。 “司白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死了多少人?!”有个年轻气盛的警察抓着司白榆的衣领,推搡着他质问。 司白榆对这事毫不知情,皱了皱眉,耸肩问:“你们的人找我?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笑——” “住手!”眼看青年的拳头要落在司白榆脸上,夏止连忙出手制止,把他拽他一边进行思想教育。 司白榆显得有些不解,他抬腕看了眼表,语气疲惫说:“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帐篷睡觉了。” 他忙活了一夜,还和Morfran吵了一架,如果不是照顾着身后某个跟踪的小羊羔,他早驶车回公寓了。 “你急什么?”夏止把手头的青年交给其他人,走上前拍了拍司白榆的肩,语气无奈地诘问,“李语是不是你杀的?” 司白榆挑了挑右眉,眼底掠过不悦,笑里藏刀问:“你觉得我会杀一个垃圾?” 夏止因为司白榆的形容词而表情难看,他指着李语尸体的方向,压低声音说:“我在他小腿上发现了山羊图案,司白榆,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你在怀疑我。”司白榆笃定地说完摊开双手,啧啧着摇头,“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解释?反正我现在无论搬出什么样的证据你都会选择怀疑不是吗?” “我……”夏止被说中心事,咬了咬牙选择退让,“这事与你有绝对的关系,看在你帮忙捉拿Morfran的份上,我暂且先认为你是无辜。但是现在,你得先把来龙去脉给我讲一遍。” “意外的通情达理。”司白榆听见脚步声,回眸冲沈忧一笑,“去哪儿了?” 沈忧脚步顿了顿,低头挽着袖口,略含心虚地回答:“看星星去了。” 司白榆的小名是星星,他看司白榆,可不就是看星星去了。 “是么,今晚的夜色的确很美。”司白榆说完注意到面前不耐烦的夏止,故作惊讶地哎呀了一声,“我竟然把夏警官给忘了。让我回忆一下,我和大部队分散后,和李语按地图找到一间类似酒店的房间,进了房间后他想和我探讨一些哲学问题,我不愿意就走了。” “什么哲学问题?”夏止天真地询问。 司白榆脱口而出:“他想睡了我。” 夏止沉默了,他默默给节目组加上了一个聚众淫乱的罪名。 之后他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司白榆想了想:“没有然后了,之后我直接离开了,在森林里游走了几小时,回来就这样了。” 夏止怀疑地审视司白榆,指着远处还未搬走的录像设备说:“可是我看了直播回放不下五遍,发现你和李语有明显的过节。” “你误会了,我对任何人都这样。”司白榆举了个鲜明的例子,“我和你相处几时和颜悦色过?我天生脸臭,对任何人都没有好感。” 夏止咬了咬牙,换了个话题:“你既然在森林里散步,那为什么我们的搜救小队没有发现你?” 森林虽然大,但除了前面一片区域其他很大一部分都是未开发地,司白榆就是长了翅膀扑腾上了天,也该往地上留几根毛。 但奇怪的,搜救小队在森林里地毯式搜索,硬是没有发现司白榆一丝踪迹。 所以一定有一方说了谎,他了解同事的尽责,更了解司白榆的奸诈,因此他有理由怀疑是司白榆在撒谎。 不过反观司白榆,他不慌不忙,态度更是漫不经心:“我在悬崖边散步,那里月黑风高,没看见我很正常。” 夏止严肃地凝视着司白榆,企图从他泛金的黑瞳中寻出几丝慌张,半晌后他叹气:“司白榆,我需要听实话。” 司白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耸肩道:“我说了,我早在你心里定了罪。还有,伟大的警察兢兢业业,目不交睫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妨碍我的作息,我现在要睡觉了。” 他话毕回头递给沈忧一个“你加油”的眼神,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摊开双手直挺挺倒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夏止和沈忧看得叹为观止,夏止还上前摇了摇司白榆的手臂,确定他真睡着后,心里直骂脏话。 “小忧你去睡觉吧。”他挤出笑容,看着面前睁着大眼睛一脸迷茫的沈忧,放轻语气温柔地说,“这里由哥哥来处理就好。” 沈忧蓝玻璃般的眼睛眨了眨,蹲在司白榆面前戳了戳他的鼻孔,抬头冲夏止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拒绝道:“没关系的,我来照顾司白榆哥哥就好。” 未了,他又补充道:“我知道警察叔叔们很忙,等司哥哥醒过来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夏止捂住心脏,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沈忧心脏都在收紧,他不舍得小家伙熬夜,可看着忙碌的同事,又只能无奈答应:“那辛苦我们小忧了,明早给你买好吃的。” 沈忧一边念着不辛苦,一边拽着司白榆的衣领嘿咻往帐篷的方向拽,等他好不容易完成这项大工程,早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吐着舌头直哈气。 头顶是满天繁星,它们一颗挨着一颗,化作绿叶衬托月亮这朵红花。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有蝉鸣配合着特意压低的说话声传过来。 一阵充满凉意的秋风拂过沈忧的脸颊,他冻得直哆嗦,滚了一圈扑进司白榆的怀里。 他脸上全是汗,眼见面前有免费的“白布条”,嘿嘿笑着凑上小脸,往司白榆胸膛上蹭了蹭,将自己脸上的汗水全擦在对方衣服上。 擦完后沈忧又吹了一会儿冷风,他在凉爽中渐渐清醒过来,转头瞅着司白榆胸前的汗渍,三分心虚七分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你给我的奖励!” 说完他哼了两声,滚出司白榆的怀抱,横竖八叉地挡在帐篷门前,听着蝉鸣看星星。 周围偶尔有人走过,不知谁甩了一瓶汽水过来,沈忧抱在怀里踢了踢,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慢慢进入了梦乡。 待他睡后,司白榆缓缓睁开了眼,他单手撑着后脑勺,歪头注视着沈忧,取下腰间的面具给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驱蚊子。 “哥哥……” 沈忧忽然蹬了两下腿,眉心紧蹙,挥舞着手里的汽水大喊:“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谁抢打谁屁股!” 旁边的司白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脱下外套给沈忧盖上,捏了捏他的脸蛋,宠溺地笑骂:“笨蛋,梦里都这么蠢。” 他话音刚落,沈忧手里的汽水瓶忽然砰的一下砸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司白榆咬紧牙关,默默攥紧拳头。 —— 第二天沈忧醒来时司白榆已经不在身边,他问了旁边人,说司白榆是去见李队了。 沈忧知道司白榆见李队意味着什么,他心中郁闷李队这个小老头为什么阴魂不散,吃完夏止给的早餐后心不在焉地离开营地。 他按着其他人给的提示走出森林,在上车时“碰巧”遇见了司白榆。 “怎么才醒?”司白榆刮了刮沈忧的鼻子,弯腰嗅了嗅小家伙的衣服,揉着他的头说,“都臭了,走吧,回家给你好好洗洗。” 沈忧一张漂亮的小脸白里透红,他揪着司白榆的衣服上车,坐在副驾驶上魂不守舍,直到回到公寓,他才撇着嘴问:“你是不是要蹲局子了?” 他看过电视剧,里面的人犯罪后都要蹲大牢,而且平时司白榆凶巴巴的恨不得拿根马鞭抽他,今天这么温柔,一定是和李队面谈时发生了意外。 想到这里,沈忧瞬间红了眼,一双杏眼起了薄薄的水雾。 司白榆看见沈忧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涕的可怜模样,抱着双手痛骂:“你脑子抽了?这么希望我蹲大牢。我告诉你,你这个小赖皮还欠着我钱呢,只要钱有一天没还清,你就别想离开我一刻!” 听见熟悉的语气,沈忧恍惚了片刻,踯躅着问:“那哥哥,你不用蹲大牢了吗?” 司白榆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腾腾怒火,“和颜悦色”问:“你今天欠抽是不是?” 沈忧知道了答案,立刻破涕为笑,他揉了揉眼睛,抱着司白榆的腰,贴着他的腹部往上望,当瞅见司白榆脸上青紫的柱形印记时,奇怪地“咦”了一声。 他挠了挠头,软乎乎地问:“哥哥,你的脸为什么紫了?” 【43】人偶直播间 沈忧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司白榆就火冒三丈,他抬手揉了揉青紫的鼻梁,咬牙切齿道:“这个?自然是某个小冤家砸的!” 沈忧没注意到司白榆嗔怒的眼神,他踮脚朝司白榆的脸吹了几口气,然后湿漉漉的眼珠转了转,转身跑进了卫生间。 司白榆以为沈忧是在逃避,生气又舍不得骂他,最后叹了口气走向沙发,吩咐其他人偶泡了一杯咖啡,坐在茶几前打开笔记本工作。 差不多过了八分钟,一个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走过来,他两手捧得满满当当,分别是冰袋和毛巾。 “我说你——”司白榆听见声音抬起头,当看见娇憨可爱的沈忧捧着这些东西傻呵呵站在自己面前时,斥责的话顿时全卡在了喉咙里,心底也头一回生出了心疼的酸楚。 他原生家庭贫困,父母早亡后被人扔弃在了福利院,16岁时又被福利院赶了出去,只能和一名流浪汉相依为命,他的前十七年都以捡垃圾为生,风餐露宿是常态。 因为没钱上高中,成年后的他也只能做些基层的劳动工作,一直浑浑噩噩到了十九岁,在一个契机下学会了制作人偶,才从这个泥潭中走出来。 之后他弥补了学历的缺陷,学会了买股做生意,在人偶界渐渐有了名气。 在别人眼里,他从蚯蚓一路开挂成畅游九霄的青龙,是上天眷顾的存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指尖签下了多少个对赌协议,走了多少次风口浪尖,又听了多少句凉薄的讥讽。 而沈忧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悄悄给他创造一个又一个惊喜,说是除流浪汉外第二个给他家般温暖的人也不为过。 沈忧不知道司白榆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只知道司白榆的脸肿了,他很心疼。 他把冰袋裹进毛巾内,攥成一团小心地靠近司白榆的脸,轻轻地揉摸,满眼心疼地问:“还疼吗?” “你觉得这么简陋的工具可以立刻立竿见影吗?蠢货。”司白榆下意识骂完后忽然一顿,他觉得小家伙这么努力,怎么也应该夸一下,于是咳嗽了两声,红着耳尖别扭地说,“不过你也是好心,谢谢小忧 ,哥……哥哥很感动。” 他想沈忧听后一定会感激涕零,可谁料小家伙吓得手抖了两下,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问:“你被夺舍啦?” 司白榆飘忽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气愤沈忧是根木头,同时又后知后觉惊讶自己的感情变化。 想到沈忧的年龄,他突然觉得自己岌岌可危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锒铛入狱。 他在内心告诫自己沈忧才十七岁,是一个未成年,但嘴上又忍不住可惜:“你为什么长这么慢?蜗牛一样。” 慢吞吞的,即便过了一个半月,也还只有这么点大。 显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沈忧开始只有膝盖高的事实。 沈忧被司白榆骂得不高兴了,小声嘀咕:“还会缩回去的。” “什么?”司白榆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 沈忧摇了摇头,开始专心给司白榆冰敷。 等给司白榆的脸消完肿,他要过司白榆的手机登上社交软件,给人偶群的人偶发消息。 【收废品垃圾】:计划终止,重起时间不定。 【弑主祭天】:耶斯偶酱,收到。 【天黑了】:嘎嘎嘎,好滴! …… 接下来清一色的收到,沈忧退出软件点开娱乐APP,浏览了一圈网民的评论,发现其中有不少自己的粉丝。 他敲击着屏幕,抬头对司白榆说:“哥哥,我们开直播吧。” “这么突然?”司白榆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制作人偶四肢,抬了抬眼皮问,“为什么?” 沈忧嘿嘿笑了两声,使劲蹬了两下鞋子爬上沙发,憨态可掬地窝在司白榆身边,举着手机说:“因为大家都想看我直播呀,好多人期待呢。” 司白榆不太接触网络,直言拒绝:“网络世界骗子多,比起开直播,还不如躺在我怀里。” “有奖励吗?” “当然了,我能奖励你三块钱巨款。” 沈忧瞪圆眼睛,司白榆以为他是开心的,可谁料小家伙郁闷地嘟囔:“好少。” 他捡一天废纸壳子都能买七块钱呢。 司白榆心底咯噔了一声,暗叫不妙。 这家伙竟然懂钱的价值了,那他以后岂不是不好忽悠他了? 想到这,他也开始闷闷不乐起来,手头的人偶关节都被扭得错位,注意到后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转头试探地问沈忧:“那我给你十块钱怎么样?” 沈忧眨了眨眼,怔愣了片刻,在司白榆紧张的神情中绽放笑容,甜丝丝地喊道:“好!” 司白榆闻言长舒了口气。 有金钱意识,但是不多。 他这才看向手中可怜的人偶关节,紧缩着眉头开始补救。 沈忧是只嘴巴没边的人偶,他看着热情的粉丝,戳着屏幕一边打字一边念:“可是我哥哥不要我直播……但是你们放心,我没有遇到危险……” 司白榆听见沈忧的喃喃自语猛抬头,他侧过身往他手机望了一眼,发现他正向他的粉丝解释,只是沈忧现在登的是一个新账号,根本没人搭理他。 甚至有人骂他神经病。 司白榆眼皮跳了跳,心中不悦小家伙被人欺负,但转念想到是这小祖宗自己跑人家跟前解释的,也就释怀了。 深夜—— 被子中的沈忧悄悄探出头,他左右警惕地检查一番后,目光落在熟睡的司白榆身上。 他扭动着爬到司白榆手边,伸长胳膊顺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藏在怀里蹑手蹑脚躲回被子中。 他小心地按亮屏幕,将亮度调到最低后点进直播软件,笨手笨脚地开启直播。 他问过其他人偶了,直播是可以赚钱的,如果运气好,今天他一天都不用外出捡垃圾了呢。 沈忧不屑靠脸赚钱,他在直播间的介绍栏上输入占卜两个字,然后就这样在被子里坐起来,开启直播。 因为怕被人发现身份,他特意把自己的蓝色睡衣往上捞了捞,用它遮住下半张脸。 最后脸是遮住了,但那白皙的腰就这么直晃晃露了出来,每一个进直播间的人都被这柳腰迷晕了眼,兴奋过后一抬头,才发现直播间上方特意放大的占卜二字。 占卜的他们见过不少,可露着白肚脐直播的还是头一个。 有人调侃问是不是在cos女巫,沈忧看见后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解释:“我是在占卜,不是女巫。提醒一下,是付费占卜哦。” 夜晚人少,直播间的人数寥寥无几。 没人回应沈忧的话,沈忧也没气馁,侧躺在床上挂后台玩游戏,偶尔喊几句“欢迎来到占卜屋”。 玩了一会儿,沈忧按回直播间看了看人数,发现观众暴涨。他以为是自己生意来了,仔细一看评论,才知道不过只是自己露出了大腿,被误以为是卖色的了。 沈忧很难过,只能安慰自己人至少变多了。 “喂,小美人能听见吗?” 一道说话的声音响起,沈忧没调音量,声音响彻房间,他吓得左顾右盼,迅速调到静音,然后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等了一会,没听见司白榆苏醒的动静他才松了口气。 他摸向屁股,庆幸屁股保住了。 被子外,司白榆半阖着双眼,他指间夹着一根烟,盯着床上的凸起叹气。 他晚上睡眠浅,所以在沈忧爬起来的那刻他就已经醒了。 他不赞同沈忧接触网络这个花花世界,但是又怕他憋着无聊,再三思量过后,还是决定由着他去。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即便沈忧捅出一个大窟窿,他也能动动手指摆平。 沈忧在手机上捣鼓,他研究了好一大通才发现是有观众联了他的麦,他把连麦关闭,捂着手机小声说:“各位我现在不方便说话,你们打字怎么样?” 评论飞速滚动,沈忧看不太清,搓了搓眼睛往屏幕前凑,然后发现大家都在刷老婆两个字。 “你们不要喊我老婆啊,被我父亲知道会把你们全都杀掉的。”沈忧表情认真,“你们想要占卜吗?不一定百分百准确,但大概还是可以占卜到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火箭在屏幕上飞升。 评论停滞了两秒,然后刷的更快了,沈忧不明白火箭的含义,连忙跑到人偶群询问,当知道这是可以变现的礼物后,两眼放精光。 他找到送礼物的人,发现是个头像画着白云的女性。 而那人也知道沈忧在找自己,冒出来调戏沈忧: 【喜欢礼物吗?喜欢就叫声老公听听,给你刷十个宇宙飞船】 沈忧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要自称老公,他戳着屏幕拒绝:“我不需要,我的工作是占卜,如果你没有占卜的需要,请不要捣乱。” 他可不是一只利欲熏心的人偶。 直播间一众哗然,感叹沈忧不识好歹。 别人都恨不得把金.主爸爸捧在手心,沈忧倒好,还叫金.主不要捣乱。 一栋海景别墅内,涂着身体乳的女孩兴致勃勃看着电脑屏幕上“羞涩”的少年。 她叉起手边的水果,描摹着对方的脸啧啧称奇:“瞧瞧这腿,瞧瞧这腰,嘶,简直是尤物啊……哎,话说哥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站在窗前的男人手持剧本,目光时不时落在窗外,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女孩的话,不好意思地道歉:“是哥的不是,等李叔来了哥就走。” “哥啊,我知道你是影帝,但你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啊。”牧茜将腿大大咧咧搭在电脑桌上,吃着水果说,“你听我的,你把自己包裹严实一点,然后出门左拐叫辆出租车,咻得一下就回家了,很快的啊。” 牧黎抿了抿唇没回应,脑子里全是那晚沈忧的话。 “你的姐姐很久没回家了吧,我看了你的私信,你的父亲应该是有暴力倾向,我建议你回你奶奶家看看,越快越好。” 青涩脆耳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牧黎脚步顿住,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少年,皱着眉问牧茜:“他是谁?” 这身形和声音都无比熟悉,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44】恩人受我一拜 “沈忧?”他不自觉地念出那个名字。 牧茜闻声抬起头,仰头眼神古怪地望着牧黎:“你认识这小美人啊?” “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和我一个朋友很相似。”牧黎凑近电脑看了看评论,发现少年现在正在为一个网友占卜,侧目问,“你给他送礼物了?” 牧茜爽快承认:“是啊,怎么了?” “牧茜,”牧黎下巴朝左边点了点,“你让开。” 牧茜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端着果盘站到一边,看着牧黎坐在自己电脑前,满眼“深情”地注视着屏幕上直播的少年,长长咦了声,用叉子指着牧黎邪笑:“没想到啊哥,你原来喜欢这款。” 牧黎无语地看了眼自己妹妹,充了几千块钱给少年送了几样贵重礼物,而后看着对方摆手让自己不要破费的慌张模样,不禁扑哧地笑出声。 倒挺可爱的。 牧黎不笑还好,一笑牧茜就更怀疑了。 牧黎送完礼物后沉寂了片刻,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另一边,沈忧突然发现刚才那个让自己叫老公的女孩突然说了话,他凑近屏幕一边看一边念道:“主播您好,我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占卜。” 他眨眨眼,手小幅度地甩动:“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说吧,想让我占卜什么?” 送了他这么多礼物,上刀山他也在所不辞。 等了半分钟,对方发过来私信: 【主播您好,我是一名十八线演员,这几天精神方面一直萎靡不振,一到晚上就受噩梦侵扰,运气也是十分的倒霉,前几天还遇见了凶杀案。当时有一名同行嘱咐我小心,不要一个人行动,请问他是什么意思?】 沈忧一目十行,看完后一挑眉。 什么呀,这不牧黎嘛! 这也忑不尊重他了,他昨晚刚好心提醒他,今晚就上网质疑他,这也就罢了,还质疑到正主头上,岂有此理! 沈忧鼓了鼓腮帮子,不想搭理牧黎,可对方财大气粗,一溜烟直接刷了几十个火箭。他嘴角抽搐,想笑又觉得变脸太快没有面子,紧绷着嘴打字回复:【他只是在担心你】 对面很快回了信息。 【他担心我?主播您可以仔细解释一下吗?】 沈忧寻思这有什么可解释,可在对方的礼物炮轰下,又不得不低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也说了,你这几天情况很不对劲,有一些人天生对生死比较敏感,所以他肯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主播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忧看见这消息蹬了蹬腿,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他还要质疑自己不成 有了牧黎开头,其他人也开始争锋刷起礼物。沈忧只知道这些礼物可以变现,但具体变现多少钱他也不清楚。 他点开礼物商城,看见购买礼物要用的天文数字苍白了脸,板着小脸认真说:“大家不要再刷了,我可以自己捡瓶子赚钱的!” 观众闻言刷得更起劲,以为是什么新型直播手段,一边调侃欲擒故纵是老把戏,一边疯狂刷礼物。 屏幕那头的牧黎看着屏幕上惊慌失措的少年,失望地靠在电竞椅上。 之前他还怀疑直播的少年是不是沈忧假扮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沈忧的具体性格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绝不会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态,而且那日他所穿的衣服他清楚记得,保底预估也要三十万,是新出的时尚新品,根本不需要靠直播赚钱。 所以他确定,面前这个窘迫又笨拙的少年一定不是沈忧。 牧黎失望地准备退出直播间,在退出之余,他听见那少年严肃地叮嘱:“火箭女士,如果你说得情况属实,请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随时备好救护车。” 牧黎听了没当回事,并在心底嘲笑少年没有底线,为了红不择手段,照葫芦画瓢学着沈忧的话恐吓他。 旁边的牧茜也打抱不平:“他什么意思啊,是希望哥哥你出事吗?” 牧黎无奈地摇了摇头,移动鼠标退出了直播间。 牧家两兄妹性格截然不同,牧黎因为职业关系异常信奉鬼神,而牧茜不一样,她性格豪迈妥妥的女汉子,平时最不屑的就是神佛,因此占卜这种事,也只是图个热闹。 另头的沈忧见牧黎走了,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被认出来就糟糕了,牧黎一定会告诉司白榆的,到时候他的屁股不保。 沈忧后面又直播了几分钟,然后看着满屏的老婆二字,觉得索然无味果断关了直播。 之后的一连十几天,沈忧都没再直播,不过私信求占卜的他都会帮忙解答,他清楚知道大家都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帮忙预知。 毕竟,万一真的有人遇到了困难呢? 总之能帮一个是一个。 —— 沈忧的收入下来时司白榆都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下,足足有五六万,说是赚钱小能手也不为过。 这笔钱按理来说应该全给沈忧的,但司白榆看过那晚的直播回放,知道的是占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擦边呢。 因此他果断没收了小家伙的工资,只留了二十元给沈忧,骗他说这是他的全部工资,然后把剩下的钱全存进了银行,准备等沈忧歇了直播的心再给他。 接下来的半个月风平浪静,沈忧做的饭依旧难吃,桥方偶尔会过来串门。沈忧每次看见他和司白榆互动心里都酸溜溜的。 在某日夕阳时分,沈忧坐在阳台前望着沉沉的雾霭,司白榆在旁边训练人偶的说话功能,秋风刮过的宁静中,一通电话拨了进来。 沈忧见司白榆没有理会,便跑到茶几前帮忙接起电话,他没看来电联系人,但一听对面粗沉的咳嗽,就知道一定是李队。 他想看看李队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于是沉着气故意不出声,坐等对方着急。 “咳咳!”李队按捺了一会没忍住,试探地问道,“老白,沈忧在不?” 沈忧一怔,表情变得迷茫。 竟然是找他的,难道是离氿是他父亲的事曝光了? 沙发上的司白榆走过来,漫不经心说:“差着辈呢,别叫我这么亲密。” “哎,别这样。”李队套着近乎,“老白啊,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你告诉我,沈忧在不?” 司白榆瞟向绷着嘴的沈忧,蹙起眉心问:“别打我家小忧的主意。说吧,到底要干什么?” “你家沈忧半月前是不是开了一个直播啊?”李队没等司白榆回答,紧接着说,“他是不是还帮了一个观众占卜?那观众打电话到警局来寻人了,说想谢谢你家沈忧。” 沈忧听后竖起耳朵,没忍住出声:“谢我?” “哎,原来在呢。”李队听见沈忧的声音呵呵笑了笑,“这事说来话长,我就简短点说。那人家里重男轻女,父母给他姐买了一份大额保险,准备杀女骗保。他说幸亏有你提醒,赶到老家时姐姐还剩一口气,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沈忧听后开心地左右晃悠,捻着耳垂说:“活下来就好。” “不过沈忧啊,”李队声音沉了沉,“你……真会占卜?” 沈忧微愣,他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旁边的司白榆抢话:“他?一个小孩?我说李队你老糊涂了吧?你一个警察竟然也会相信占卜这种骗人的把戏。” 沈忧看向司白榆,明白他是在保护自己,所以抿紧唇没有反驳。 “啊,这样啊,哈,人老了是容易糊涂,是我迷信了。”李队顿了顿,“对了,上次的案件有进展了,你要是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司白榆没回应,夺过手机果断挂了电话,并不忘吐槽:“这个老顽童,除了画饼外一无是处。” 沈忧望着司白榆没吱声。 司白榆走过去把阳台的门关上,然后坐回沙发前继续工作,中途他的裤腿不小心勾下了一份档案,沈忧想帮忙捡起来,但还没靠近,就被一只人偶打了手。 那人偶长相普通,唯一出彩的地方只有身高,比司白榆都还高出两个头。 他低头阴郁地瞪着沈忧,嘴巴张张合合,凑近仔细听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主人的东西外人不能碰!” 沈忧看向自己被打的手,上面印着鲜红的巴掌印,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对方没有留余力。 他满腔委屈地望向司白榆,捧着红肿的手控诉:“我只是想帮忙把档案捡起来,它欺负人!” 司白榆接过人偶递过来的档案,甩了甩灰放进公文包里,神情意外的淡定,瞥了眼沈忧皱着眉眼说:“人偶不懂分寸,哭哭就行了,别吵。” 沈忧错愕地抬起头,满脑子都是司白榆那句“别吵”,他揉着泛红的眼尾,转头冲到大门口,梗着脖子威胁:“你不爱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骗人的,他才不会离家出走呢,他就是想吓唬一下司白榆。 可等了半晌,没等来司白榆的道歉不说,反而等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迟疑地打开门,看着门外汗如雨下的青年,疑惑问:“你是?” “先让我缓会儿!”那青年摆摆手,倚着门边休息了半分钟后才抬头,俏红着脸打量沈忧。 沈忧见对方迟迟不说话,不禁有些不悦,抬手想要赶人,可谁料对方顺着自己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响头大喊:“恩人受我一拜!” 他说话前深吸了一口气,声若洪钟,把旁观的司白榆都给吸引了过来。 “哥哥……”沈忧看看自己被青年拽住的手,又看看走过来的司白榆,满脸的无助。 司白榆紧蹙眉心,眼底掠过戾气,握住沈忧的另一只手,走到两人中间,抬脚就朝青年腹部狠狠踢了过去。 那青年被司白榆踹出两米远,他沾了一身的灰不说,脸还破了相,但他爬起来后没有选择跑,而是又走回沈忧面前,又重重跪了下去。 “哥哥……”沈忧攀着司白榆手臂问,“他是傻子吗?” 司白榆视线扫过对方外套下的病服,眼中的狠戾渐渐消散,揉着太阳穴说:“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你帮忙占卜的网友。” 果然不应该让沈忧这个小崽子去直播,网络世界水这么深,怎么可能是一只小羊羔可以触及的。 宝宝们看过来~【叼花】 没想到一晃写十万字了,先感谢陪我到这里的读者,最后讲一下书之后的剧情。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只预估了十几万字,但近期又懒又亢奋,挖的坑越来越多,因此还是准备先长一点,至少让剧情伸展开。 三个剧透:1、之后沈忧会成为大名人,脚踩司白榆这只黑山羊。 2、离氿出场会越来越多,李队也会慢慢参与进来,包括离氿和夏止的爱恨纠葛。 3、还记得“自毁系统”这个小坏蛋吧~它会给大家一个大惊喜哦,追妻火葬场司白榆必须来一套。 ok就到这里啦,再次感谢陪伴我到这里的读者【飞吻加叼花】 【45】你对我弥足珍贵 “是李警官电话里说的那个?”沈忧松开司白榆的胳臂,看向青年时眼底多了一份友善,伸出手道,“你别跪着呀,如果真想感谢我们,就给我们送钱吧。” 司白榆侧目瞥向沈忧。 他怎么不记得小家伙爱财,难道是因为住在一起传染了观念? 青年听到沈忧的话慢吞吞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低眉顺眼道:“恩人,我家不富裕,所以暂时没办法满足您的需求……但、但你相信我,我会努力赚钱的!” 沈忧眨了眨眼,甩着手摇头:“没事,你不给也没关系。” 只要别动不动下跪就行,到时候被邻里看见准少不了闲言碎语,他可不想变成一只流言缠身的人偶。 况且他也理解青年的处境,如果家中有钱父母也就干不出杀女骗保的事了。 在沈忧的极力劝说下,青年答应先进屋子里谈话。 从青年口中,沈忧知道他叫陈阁泽,是一名在校大三学生,父母杀女的理由也极其简单和荒诞,想给自己的儿子张罗未来的婚房。 “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知道他们偏心,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畜生事!”陈阁泽挥拳砸向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同时又庆幸,“幸好您提醒我,不然……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会酿出多大的祸!” 沈忧窝在司白榆手边,探头问:“那你父母岂不是要蹲大牢了?” “不一定。”司白榆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有节奏地搅散奶泡,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如果受害者愿意谅解,也是可以减轻刑量的。” “哦……”沈忧听了有些失望。 陈阁泽听出司白榆话里淡淡的嘲讽意味,两手握成拳头拘谨地放在腹前,耸着肩膀低头说:“先生猜对了,我姐姐确实有谅解的想法,但……我没同意。” 司白榆眼中浮现一抹惊讶,抿了口咖啡问:“哦?为何?” 陈阁泽又开始挠头,他还未进社会,眼神满是孩子的纯真青涩,可抛去这些,是决绝的坚毅。 他说:“我姐被这个家荼毒了几十年,心地又太善良,我可以理解她,但不能赞同她,如果不给父母一些教训,迟早会有下一次的,这次有沈忧提醒,下次不一定有。” 司白榆欣赏地微微颔首,将咖啡放回茶几上,俯了俯身,狭长的眼睛微眯:“所以你今天来,只是单纯来道谢的?” 陈阁泽不好意思地咬紧嘴唇,抬眼小心翼翼说:“除了这个,我还想拜沈大恩人为师……” “哦~那你死心吧,沈忧可不会占卜,一切都只是巧合。”司白榆指了指门口,态度坚决,“慢走不送。” 陈阁泽没想到司白榆这么不留情面,性格内向的他立马涨红了脸,埋头抓着膝盖鼓足勇气大喊:“先生,我是真心想求艺的!” 司白榆面不改色:“我也是在真心奉劝你。” 眼见两人的氛围愈发紧张,沈忧举起手插话:“不要吵啦,哥哥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会占卜。” 他明白司白榆是在保护他,也知道预知这事暴露出去的危险性,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陈阁泽了。 “可……”陈阁泽把头埋进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几番后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摇晃着站起身,“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沈忧见陈阁泽的情绪低落,从果篮里拿了一个香蕉,递给他:“别难过了,给,吃个水果开心一下。” 陈阁泽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忧,他忽然把手伸进裤兜里,几秒后羞愧地摸出一个洗到发白的钱包,弯下腰郑重地递给沈忧:“您别嫌弃,我还会再给的!” 沈忧怔愣地接过,他打开钱包看着里面孤零零的百元钞票,起身想还给陈阁泽。可对方早猜到沈忧不会接受,悄无声息跑到门口,冲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而后火速逃离。 “哥哥……”沈忧盯着门口歪头,语气不解,“他自己都这么穷了,干吗还要给我钱?” 司白榆转头盯着瓷砖上落日的余晖,伸出手拦截夕阳,浅笑说:“你不要可以给我。” “啊!”沈忧把钱塞进怀里死死护住,小猫样张牙舞爪,“这是人家给我的!” 司白榆挑起眉毛,戏谑问:“难道哥哥不值一百块钱?” 沈忧认真点头:“是的。” 司白榆:…… 没良心的羊崽子! 他端起咖啡微抿,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小忧,你真会占卜?” “啊……”沈忧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强装镇定地摆手,“怎么可能,巧合罢了!” 不论怎样,先骗过去再说。 “是么……”司白榆牵起嘴角,深沉地凝视沈忧,“但愿你没有说谎。” 沈忧后背一紧,他总觉得司白榆发现了什么,可看过去时,对方神情自若,仿佛前一秒那充满威胁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 —— 陈阁泽言出必行,之后他又来了几回,无一例外都是送钱,他每回都一声不吭,将厚厚装有钱的信封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沈忧开始以为他是在生司白榆的闷气,直到偷偷跟了一回,看见他走进一处施工队,才知道这些钱全是他在工地打工挣下的。 他看见他早上醒了就喝几口自来水,中午饿了就啃一个馒头,到了晚上,就到餐厅打工,中间打包客人剩下的饭菜当晚餐。 那些被客人翻得乱七八糟的饭菜,是他一天中唯一丰盛的食物。 沈忧对陈阁泽产生了兴趣,他上网查了案件的具体情况,才知道陈阁泽是姐姐带大的,其父母都是农民。 陈家父母觉得女儿不应该上学,所以供到高中就将她赶去打工,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姐姐应该供养弟弟,而如陈阁泽所说的,他姐姐被这个家庭荼毒过深,竟心甘情愿把每月工资寄回家中。 当沈忧了解到陈阁泽的姐姐买的保险只有80万时,心中泛起复杂的涟漪,问不远处的司白榆:“哥哥,80万很多吗?” 司白榆正在检查人偶安全,他不假思索回答:“不多。” 沈忧撇嘴:“骗人的吧。” 80万都能买一条人命了呢。 “我没必要骗你。”司白榆指向更衣室的方向,“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柜,哪件衣服低于十万了?” 沈忧听后郁闷了,他坐在沙发上荡着脚,低着眉眼说:“所以……人命就这么廉价吗?” 司白榆顿住,回头诧异地看着沈忧,半晌后道:“物以稀为贵,多了就贬值了。” “贬值?人是货物吗?” “不是,”司白榆意识到小家伙在经历头脑风暴,轻声安慰,“你今天问题真多。价值是人本身赋予的,好比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偶,可你对我而言……弥足珍贵。” 他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被秋风无情吹散,落在沈忧耳中时,只剩模糊的呢喃. 知道了陈阁泽钱的来向,沈忧在他再次来送钱时拦住了他。 当问及为什么选择到工地打工时,陈阁泽挠着头腼腆地回答:“因为体力活赚得多些。” 沈忧听后贴心地表示:“你不用再给我钱了,你才大三吧,最好还是先以学业为重。” “不,您误会了,其实去工地,除了报答您外,也是为了姐姐的医药费……”陈阁泽说到这眼神有些闪躲,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沈忧这才想起陈阁泽的姐姐还在住院。他父母进了监狱,姐姐住了院,所有压力全压在他这个21岁的大学生身上,不难想象其中的压力。 陈阁泽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苦笑着转身:“我先走了,一会司先生看见我会生气的。” “哎……你等等!”沈忧拦住陈阁泽,把他拉到玄关处,然后转头冲进卧室,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羊羔存钱罐。他把存钱罐递到陈阁泽身前,笑着指了指,“喏,都在这了。” “这是……”陈阁泽愣愣地接过存钱罐,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忧,“你……把它们都存下来了?!” 沈忧眉眼弯弯:“嗯!” 他知道陈阁泽性格内向,怕他胡思乱想不肯收,笑着解释:“我可不是可怜你,我只是不希望才拯救一条生命,就又要看见一条生命在我面前黯淡。” 陈阁泽咬紧嘴唇,他抱着存钱罐鼻尖泛红,眼眶渐渐湿润,低下头哽咽着深深鞠躬:“谢谢沈少爷,您……您是除了姐姐外,第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 沈忧无奈地抿唇。 连称呼都变了呢。 沈忧不知道的是,陈阁泽这些时间因为医药费四处借钱,碰了不少壁受了不少冷眼,当沈忧捧着存钱罐出来时,在陈阁泽眼中无异于捧着太阳的神明。 ——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道哪个缺心眼曝光了陈阁泽的事,大肆宣传沈忧会占卜,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尽管司白榆斥巨资压热搜,但对方势力庞大,热搜才撤了不到三小时就又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知名影帝牧黎运动后心梗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46】档案上的真相 “我由衷地感谢蒙脸少年,是他拯救了我的生命,如果不是他,我不应该在医院,而是在地府和阎王爷下棋。” 周围一阵哄笑,沈忧蹲在地上神色凝重,他看着手机里疯狂飙演技的牧黎,突然想扇自己两耳光。 他这该死的心善,就应该让牧黎那显眼包自生自灭! “所以牧黎,你昨夜发文说怀疑帮你的主播就是之前网络爆红的落跑王子,这是真的吗?”记者见缝插针地提问。 牧黎扬了扬扎着滞留针的手:“当然。” “为什么?” “他都可以预知我的心梗了,这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屏幕外的沈忧气得小脸通红,指着视频里的牧黎大骂不要脸,气愤地想把手机踩爆,但刚抬脚就收到旁边司白榆警告的眼神,吓得立马把脚缩了回去。 他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抱着胳臂头委屈地枕在膝盖上,骂骂咧咧地小声申冤:“牧黎是个大坏蛋,他自己剧烈运动后作死喝冰可乐,没死成还要拖我下水。” 他不信牧黎不清楚他的处境,即便真的不清楚,就单凭那四十五度完美上扬的嘴角,他就敢确信,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也有错,不应该放纵你直播。”司白榆疲惫地按了按鼻梁,走过去将手机熄屏,在屏幕熄灭那一刻,他注意到牧黎望向镜头的眼睛里浅藏着的无奈。 他在无奈什么? 他把手机重新按亮,拎着沈忧坐到床边,俯身撑着下巴重新回放视频,他仔细关注着牧黎每一个神态,发现在两分十二秒时,牧黎神情突然开始紧张,频繁地望向窗外。 “咦,这不是黑乌鸦吗?”沈忧伸着脖子凑过来,指着视频中窗外的黑点惊呼,“是森林里的那群乌鸦!” 也是父亲的乌鸦! “乌鸦……”司白榆放大黑点,发现果然是只体型偏小的乌鸦,它停在枝头直勾勾盯着牧黎,仿佛一个躲在暗处窥视的机器。 司白榆发现沈忧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兴奋,觉得奇怪问:“你认识它们?” “当然认识了!”沈忧骄傲地抬高脑袋,用鼻子藐视司白榆,“它们可是我的好朋友!” 自从乌鸦们救过他后,他就默默给它们按上了朋友的标签。 朋友,就是要赴汤蹈火,随时准备挺身而出的伙伴! “哦~”司白榆拉长尾音,笃定道,“你弃明投暗了。” 沈忧哼哼着叉腰,一脸小骄傲,待他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嫌弃地瞬移开:“哪有像你这样篡改成语的。” “言归正传,这群乌鸦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司白榆熄灭屏幕,起身走向衣架取下晾着的外套,缠上毛巾叮嘱,“你自己在家乖乖的,我去和李队谈谈。” “李队?”沈忧兴奋地跟上司白榆,拽着他的衣服仰头,“我也想去!” 司白榆扯出沈忧紧攥的衣摆,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蹭自己手的乖巧样,笑得温柔:“我早吩咐过桥方了,让他过来照顾你。反正你不是讨厌他吗?刚好可以在家欺负他玩。” 沈忧愣愣地眨眼,指向自己:“我讨厌他?” “难道不是吗?每回他来你都蔫哒哒的。”司白榆说着打开门,回头再三叮嘱,“不许碰火,想吃什么叫外卖。” 司白榆走了,沈忧愣在原地大脑爆炸,良久后反应过来,追上司白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诬陷人,我才没有吃醋!” 等电梯的司白榆听见声音微顿,他回眸瞥向沈忧,嘴角不自觉地牵起。 果然是笨蛋啊。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戴上黑山羊面具,在邻居恐惧的眼神中微笑着走进电梯。 Morfran想玩游戏,那他就奉陪到底,反正筹码一直在他手上,他迟早要让他知道,只有他,才是注定的赢家。 沈忧站在窗边目送司白榆离开,然后晃悠回客厅,坐在毛毯上望着角落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偶秀眉紧皱。 司白榆走了,但眼线还在。 “看什么看,没见过俏人偶?”沈忧对着人偶指指点点,他余光注意到茶几侧漏出来的档案,心中开始痒痒。 这档案他记得,当时他想看,但是被人偶给拦下了,而且从那时司白榆的态度看,这东西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他伸手想拿过来,但注意到远处紧盯着自己的人偶,撇撇嘴不甘心地收回手。 可是心中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又岂能被轻易抚平。 在沈忧苦恼如何在人偶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系统音猝不及防响起: 【检查到周围有强烈攻击意愿,请问是否选择屏蔽信号?】 沈忧歪歪头,环顾四周搜寻声音的来源,当意识到来自自己脑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老天爷啊,他父亲到底都往他脑子里按了些什么啊! 【请问是否屏蔽?温馨提示,敌方目标将在五分钟内发起进攻】 沈忧脑子乱哄哄的,他心底是惊讶的,但惊讶之余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的熟悉感,仿佛这个东西本就应该存在一样。 “我……”沈忧看向角落蓄势待发的人偶,犹犹豫豫地点头,“屏蔽吧。” 不论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既然都待他脑子里了,与其逃避不如利用起来。 【遵命,屏蔽开启——】 【请闭眼】 沈忧遵循着指令闭眼,周围响起滴滴答答的水声,身体所感知的温度下降,再睁眼时,面前一片雾红。 镜花水月般的世界中,蓝色占据主导,太阳不知何时被黑色盘踞,它无限放大、膨胀、增长,最后如过度炙烤的煎蛋一样爆裂,伴随着滋滋的响声坠入蓝色的漩涡。 沈忧伸手抚向眼角,当他瞥向手掌时,发现上面沾满了黏腻且冰冷的血液,他走到镜子前,眼睁睁地看着赭红侵蚀自己水蓝的眼眸,两行血泪缓缓滑过脸颊,冰冷又隐隐炽热。 原来不是世界黑了……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这个世界要完蛋了呢。 【敌方攻击意识加强,请在五十秒内翻读有用档案】 沈忧看向人偶,发现它们没了生机,低着头两手安静地垂在身体两边,金色的铁链捆绑它们的四肢,并在不断收紧。 比起人偶的处境,他更奇怪说话的东西为什么会知道他要偷看档案的事。这充满命令的语气,仿佛它不是在帮他,而只是在利用他的眼睛获取想要的信息,然后传达给真正的主人。 可即便这样,沈忧也选择孤注一掷。 如若死亡即是真相,那他也会亲手破开肚膛,用血淋淋拥抱谢幕。 沈忧捡起档案。 灰色的档案表面积攒了薄薄的灰尘,显然主人已经许久没有翻看了,或许就是因为真相过于残酷,才致它永远封存。 沈忧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上字迹模糊,左上角他的照片引人夺目——照片中的他躺在冰棺里,面如苍白却表情轻松,而在旁边姓名栏处,是清晰的沈忧二字。 名字下方还用黑色的红笔反复圈画标注着,重度抑郁、暴力、认知错误、缺爱等字眼。 比起这些,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中间一条实验信息上: 【沈忧复生实验于xx35年7月24日成功,按照上级命令,实验绝对保密】 沈忧反复阅读着这两行字,大脑一阵刺痛,他恍惚地拿起手机,当看见年份是xx56年时,紧皱起眉,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xx35年……21年前?按照档案上的意思,他成为人偶之前竟然也是一个人类?可他的父亲为什么没有向他透露过一点相关信息呢? 想到被曼陀罗绑架时对方提及的复制实验,和一直以来莫名的熟悉感,心中产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系统音冷不丁地响起: 【你的父亲想杀了你,不仅如此,他还想靠着你仅剩的价值再创造一个沈忧出来,而司白榆就是帮凶,他和离氿一样,都想杀了你!】 “不……不可能!”沈忧撕碎档案,眼底一片冰冷和狠戾,冷漠和愤怒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做!” 司白榆不会背叛他的……如果连司白榆都不要他了,那他算什么?一个垃圾堆里破破烂烂没人要的破布偶么! 【我的主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所见皆是真实】 “哦?”沈忧眼神一凝,拿过茶几上的水果刀,指向自己的左眼,“那要不要我给你看看真正的真实?” 【主人,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讨厌被人操控。”沈忧说着将刀刺向左眼。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猛地抱住沈忧的腰,夺过他手里的水果刀并将他扑倒在地。 沈忧摔在地上,他被迫在地上滚了几圈 ,等停下时发现自己仰躺在瓷砖上。他懵逼地眨了眨眼,面前是血色的模糊,周围隐约有声音传来。 “喂,你是神经病吧,都多大了还搞自残那一套!” 什么?沈忧抬手用衣服擦了擦眼,视线渐渐清晰,他看见桥方趴在自己身上,手里握着刚从自己手里夺走的水果刀,咬牙切齿地不停大骂。 “你这个疯子,难怪司白榆要我必须过来看着你,真不知道,要是我再晚来一刻你会干出什么样的荒唐事!” “每次都这样,动不动就发神经,亏我当初还仰慕过你……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糟糕,不会是傻了吧,可千万别啊,司白榆知道会杀了我的!” “你吵到我了。”沈忧看着跨坐在自己腰上的桥方,动了动手指,“起开。” 桥方闻言讪讪站起来,他把水果刀扔回果篮里,看见沈忧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伸出手说:“我说你不行就别强撑了,来,拉我的手。” 【47】如果他和他睡了 沈忧迟疑地伸出手,桥方潇洒一笑,几下把他牵起来。 “谢谢。”沈忧轻声道谢,他视线的余光注意到脚边的档案,不动声色把它踢进茶几底,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问,“你刚才说,你曾经仰慕过我?” “啥?”桥方没想到自己气急时的随口一说会被沈忧注意到,扯了扯衣摆略显心虚地左顾右盼,“仰慕你?哈哈,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仰慕你一个小屁孩!” “可……” “没有可是!”桥方先发制人地伸手捂住沈忧的嘴,靠近他挤眉弄眼,“喂,你没发现周围很安静吗?” 沈忧安静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声音,皱起眉头:“的确很安静。” 不过平日也不热闹。 比起沈忧的镇定,桥方显得异常戒备,他努了努嘴示意沈忧看对面大楼,拉着他的手弯腰躲进沙发后,半蹲着说:“你在这待着,我到阳台看看为啥这么安静。” 沈忧疑惑桥方的顾虑,但并未阻止,只叮嘱道:“注意安全。” 桥方嘿嘿笑了笑:“原来你也会担心我啊,我还以为你只在乎司哥呢。” 他说着起身走到阳台前,攀着围栏往楼下望。 躲在沙发后的沈忧心底产生一阵不安,他眯起眼睛紧盯着对面的大楼,生怕桥方这傻小子出什么事,但怕什么来什么,在桥方一无所获转身准备回来时,一个黑点出现了对方大楼一面窗户口处。 沈忧往前凑了凑,他的视觉要比人类清晰,因此立马看清冒出来的黑点是一根枪管。 那枪管对准桥方的后脑勺,偏偏桥方毫无察觉,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打着哈欠抱怨:“什么都没有,眼睛都看累了。” “小心!”沈忧无法判定对方何时会扣下扳机,只能大喊着提醒桥方。 “哈?”桥方听得一脸懵逼,“小心什么?” 眼见对方被惊动准备开枪,沈忧起身奔向桥方,准备替他挡一回子弹。 反正他是人偶,即使受伤也能迅速痊愈,而且如果不是桥方,他两颗眼睛就成两窟窿了。 “投怀送抱?”桥方看见沈忧踉踉跄跄朝自己奔来,嬉笑地伸出手接住他,自认为优雅地转了一圈,搂住他的腰,两眼弯成月牙,“我会被司白榆打死的。” 沈忧动了动嘴唇,想骂脏话又骂不出口,如鲠在喉地推搡着对方,压低声音提醒:“有狙击手!” 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穿过玻璃直直往这边冲了过来。沈忧睁大眼睛想挡在桥方身前,但桥方只是微微皱眉,搂着沈忧的腰旋转着轻松躲开。 沈忧愕然抬头,惊讶桥方的身手,但没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第二发以及第三发子弹就接踵而至。 桥方牵起沈忧的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优雅旋转,轻松躲过敌人的子弹。他这副狂妄又轻蔑的态度深深刺痛敌人的自尊心,几秒后一枚微型炸弹投掷了过来。 桥方看着地上滚动的炸弹怔了片刻,再也维持不住优雅,抱着沈忧在房间里逃窜。 “玩不起的狗东西!”当炸弹爆炸的那一刻,桥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头,但转眼看到旁边可怜的沈忧,犹豫了半秒还是选择把他拉过来护在怀里。 “嘭——”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两人头晕,整个房子都晃荡了几下,窗帘起了火并开始引燃其他物品,火舌迅速吞噬客厅。 火焰产生的浓烟把桥方呛到脸色发紫,他趴在地上低咳,松开沈忧并指着门口大喊:“你快走,人偶怕火!” “那你怎么办?” “我他妈凉拌,别磨蹭了,不然一会儿我们都得死在这!”桥方看沈忧不动作,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快跑啊笨蛋!” “要活一起活!”沈忧蹲下身把桥方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咬着牙扶他起来,“我不是懦夫,不会做抛弃朋友这种事。”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朋友了?”桥方用大拇指拭去嘴边的血迹,粲笑着推开沈忧,“你别管我,我怎么也是当过兵的,这点火根本能耐不了小爷我。” 沈忧抿唇不语,他强硬地拽过桥方,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止血,埋头一声不吭地往门口走。 火星落在他的皮肤上,灼出骇人的血洞,桥方看得心疼,但他这次没再坚持,和沈忧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在对面大楼一间房间内,离刹跪在地上,他低着头脸色苍白,两只袖子空荡荡地垂着,地板表面全是新鲜的黑血,在他的身前,坐着一个把玩他断臂的少年。 “寻星时没成功杀了他,暂且算你无罪,可这次是为什么呢?”与沈忧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年抬起离刹的下巴,抬手不轻不重地掌掴他,“离刹啊,你真的有用吗?” 离刹浑身颤抖,除了疼痛外更多是害怕。 “离刹,要我把Morfran的规定念给你听吗?”少年笑意盈盈,“父亲说过,凡是失败三次以上的人偶,都要肢解拿去回收。我亲爱的宝贝,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呀。” 他语气可惜,但离刹清楚看见他嘴角那幸灾乐祸的笑,他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脸蹭着少年的皮靴讨好地央求:“我不想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会再失败了,求求你了!” “真是可怜。”少年抬脚踩在离刹头上,抚摸着自己的五官喃喃,“这么漂亮的脸很不好分辨吧,要是司白榆看见我,会不会按捺不住呢……” 他眼里出现期待。 如果沈忧看见他和司白榆赤裸的睡在一张床上,会不会痛苦到崩溃呢?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 沈忧和桥方逃出大楼后迎面撞见了一群保安,他们分了一半人上楼灭火,剩下几个人帮忙叫救护车,并帮桥方紧急止血和包扎。 桥方嘴上如何倔强,也改变不了他后脑勺被炸出了一个血窟窿的事实。 沈忧借路人的手机给司白榆打去电话,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当说到房子时,他声音陡地委屈:“对不起哥哥,我没能保护好你的房子,你房子被炸没了。” “没了就没了。”司白榆担心问,“倒是你没事吧?” “我是没事啦,但桥方……”沈忧看向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的桥方,“他受了很重的伤,头撞出了一个大血洞。” “明白了,我马上就回来!”司白榆挂电话前不忘叮咛,“你在原地乖乖待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啊,我知道。”沈忧吧唧了几下嘴,“那你路上……” 他话还没说完司白榆就挂了电话,伴随冰冷的嘟嘟声屏幕熄灭。 “注意安全……”沈忧吐出没说完的几个字,他看着黑屏的手机眸光黯淡,叹了口气把手机还给了路人。 他谨听司白榆的话没有乱跑,见周围没什么人,便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地上的灰尘,就这么蹲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悲伤地画圈圈。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而这些疑问除了父亲外,只有司白榆可以回答。 人的本质是看热闹,火光吸引来了不少路人,他们指着大楼窃窃私语,当听说这场火灾是人为造成,还报了警时顿时八卦心大起。 “我早看这栋楼不对劲了,起火的住户听说叫司白榆,这人可怪了,以前有人到他家坐客时还看见他养了小鬼!” “你别乱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养小鬼,最烦你们这种捕风捉影的大婶了。” “这还真没开玩笑,我亲眼看见他拖着猫狗尸体回家,有时半夜三更戴着面具出门……啧,反正啊,他肯定做了什么黑勾当,否则怎么会被人无缘无故炸房子。” 沈忧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听进心里,他拗断树枝起身回怼:“嘴巴这么毒,上辈子是马蜂的屁股针吗?没见过人偶还是没学过科学,这么喜欢小鬼,要不要我去你们家养养帮你们开开眼?” 一群人没想到这么漂亮阴郁的少年会说出这样泼辣的话,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集体往后退了退,低着头没敢再碎语。 半小时后警察姗姗来迟,沈忧以为司白榆在车上,欣喜地蹭上前迎接,但发现除了夏止,根本没有熟人的身影,更不要说司白榆了。 “我说小忧,”夏止属于临危受命,饭吃到一半匆匆出警,因此嘴角还沾着几颗干硬的米粒。他单手撑着腰,眼里尽是无奈,“你为什么老遇到危险啊?” 才不到半个月,就遇到了两次重大事故,这次倒是幸运,至少没闹出人命。 “我也不想呀……”沈忧也委屈,捡了颗石头伤心地在地上画圈圈。 夏止见状不禁心软,觉得是自己说话太重了,他下意识想抱沈忧,但伸手才意识到小家伙现在已经不小了。他抓了抓头发,心情莫名惆怅,问旁边人:“楼里的人疏散完了没?” “已经疏散完了,三个重伤五个轻伤。”跟着的警察回道。 夏止他们要工作沈忧没办法跟随,他寻了片绿荫待着,蹲在树干旁百无聊赖地看蚂蚁搬家。 在他看得起兴时,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传来。沈忧抬起头,看见陈阁泽蹬着自行车往这边冲来。 “沈先生——” 陈阁泽中途还不忘挥着手大喊沈忧。 沈忧正愁无聊,他以为陈阁泽是来陪自己的,开心地上前迎接。 可是他走近才看见,陈阁泽后面竟跟着一大堆媒体。他们追着陈阁泽狂奔,手里的麦克风晃出残影,看见沈忧时两眼放精光。 【48】他会取代他 沈忧不断往后退一直紧贴大树才停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估量靠这一双嫩爪子爬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媒体蜂拥到沈忧跟前,他们踮起脚伸长手,把话筒竭力递到沈忧嘴边,那渴望一手报道的狂热眼神,把围观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幸亏陈阁泽尚有良知,他蹬着自行车一甩屁股尾,朝沈忧喊道:“老大上来!” 沈忧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老大? 他看向周围逼近的记者,迅捷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无处安放的手握了握,虚抓着陈阁泽的衣服。 陈阁泽拼命蹬踏板,冲出记者的重重包围圈,往小区出口的方向驶。 沈忧回头看着追逐的记者,竟看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奇怪地咦了声,用力地揉搓眼睛,再睁眼时人群早已没了那道身影。 难道是错觉吗? 他敛回视线,陈阁泽加快骑车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把记者甩到没影。等出了小区陈阁泽环顾了圈周围,蹬上天桥又下坡拐进了一条小巷。 看见小巷时沈忧一阵恍惚,因为这是他与司白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踢给他的纸壳子早被人捡走,今天没下雨,他才知道原来这地方根本不脏。 只容四人通过的小巷干净整洁,光线并不明亮,阳光只偏爱出口和入口,它们倾斜而下,让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线有了具象化。 每隔半米就会遇到一个小型花坛,两边墙上也绘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画风比较抽象,至少沈忧看不懂。 “前面是一座文化馆。”陈阁泽扶着自行车走在沈忧右侧,语气有些惋惜,“以前这里除了下雨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打卡,但自从前几个月发生命案后,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沈忧清楚陈阁泽说的命案是指什么,他喃喃了一句可惜,走了一会儿远远望见出口的梧桐树,转头陈阁泽:“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陈阁泽茫然地转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迅速红了脸,手足无措道,“抱歉……我竟然只顾着逃跑把这事给忘了。其、其实我是过来道歉的,并顺道通知您有记者过来采访您。” 沈忧脚步顿了顿,歪头困惑问:“记者难道不是你……” 带来的吗? 沈忧因为顾及着陈阁泽的感受没把话说完,但陈阁泽秒懂沈忧话里的意思,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您误会了,记者是跟警察过来的,当时我停车买水果,听说他们要去采访您的就冲到了他们前面,想着提前通知您。” 沈忧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可如果不是陈阁泽告知的媒体,那是谁在通风报信? “没关系。”陈阁泽腼腆地挠头傻笑,“其实这事还是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姐您也不会陷入舆论危机。” 沈忧摇头否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救你姐也获得了利益,有得就有失,这是常态。” 陈阁泽听后眸光闪了闪,从怀里谨慎地掏出一个旧钱包,将他递到沈忧手里,眼神期冀又自卑:“老大,给。” 沈忧疑惑地接过,当看见里面的百元钞票后,想也不想地还给对方:“我不需要钱。” 陈阁泽甩甩头,把钱包坚持地塞回沈忧怀里:“老大你就别推辞了,我姐还有半月就出医院了,这是小弟应该孝敬你的。” “小弟?”沈忧听到陈阁泽的自称哭笑不得,摆手,“你可千万别叫我老大,一会儿别人听到该以为我是黑社会的了,你直接和我哥一样叫我小忧就好。” “好的小忧老大。”陈阁泽递了递钱包,见沈忧执拗地不愿接受,自卑地扣着钱包,“您是不是嫌弃钱少?” 沈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笔钱,他负债千万,多几百块钱也不会改变负债累累的现状。 比起饮鸩止渴,不如把这笔钱交给真正需要的人。 此时梧桐树下走出来一个人,她手持一把油纸伞,白色的旗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笑容明媚温柔,似是等候多时。 “李小姐?”沈忧停在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小姐,后退着警惕问,“你是Morfran家的还是司家的?” 他说完意识到这么问不妥,坏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李小姐收起油纸伞,她在烈阳的簇拥下缓缓迈进黑暗中,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空寥的暗巷引起阵阵回响。 她每前进一步,沈忧就领着陈阁泽后退两步,三人一言不发地你进我退,一直退到入口退无可退,陈阁泽才壮着胆子挡在沈忧身前,咬着牙警告:“给我后退,否则别怪我报警!” 沈忧瞥向陈阁泽发抖的小腿,暗叹明明胆子这么小却还要硬逞英雄。 他伸手拦住掏手机的陈阁泽,砸破地上的花坛捡起碎片,往空中抛了抛:“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一挑一!” 李小姐听后莞尔一笑,将油纸伞指向沈忧,眼里是末日狂欢般的兴奋:“那就……多多指教了?” —— 敞篷车内,李队眯起眼抽着旱烟,他左手搭在车外,享受着秋风吹过脸颊的滋润。 他鲜少坐这样的车,不禁觉得有些新奇,惬意之余还不忘提醒司白余:“臭小子你开慢点,别闯红灯了!” 司白榆不仅没听甚至还加大了码数,沁人的寒风吹得李队直哆嗦,手里的旱烟都被风无情拍飞,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被其他车辆碾碎。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嘴皮子不停颤抖,低吼道:“司白榆!” “闭嘴!”司白榆回头厉声斥骂,“我家小忧现在还生死未卜,再啰嗦就把你给丢下车!” 李队张嘴欲反驳,但又怕司白榆真把自己扔下车,咂了嘴咂压下肩膀不再吭声。 司白榆一路疾驰回小区,大火已经完全扑灭,夏止看见司白榆和李队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迎接:“你们可算来了,这次的爆炸……”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司白榆和他擦肩而过,没有正眼瞧他一眼。 司白榆在周围寻找沈忧的身影,越是寻找脸色就越是难看,在他几近崩溃之时,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忧!”他冲上前抱住少年,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别怕,哥哥回来了,别怕!” 他安慰了一阵,始终没听到沈忧说话,一抬眼竟看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盯自己,当发现自己在看他后,竟又牵动嘴角抱着他的脖子嬉笑:“呵呵,哥哥回来啦?” 司白榆微微点头,想扯开沈忧的手,但一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猛地怔住,因为太冰了,即使他风尘仆仆吹了一路的寒风,也比沈忧的手温暖上许多。 他印象中的小团子,是只温暖且热情愚笨的小太阳,根本不会如此冰冷。 『沈忧』察觉出司白榆的惊诧,故技重施地环抱住他,甜甜地撒娇:“人家在树下待太久了嘛,这里又没有太阳,哥哥多抱抱小忧呀,多抱抱就温暖起来了。” 司白榆迟疑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之际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收回了手,选择牵他的手扶他起来。 他朝夏止的方向颔首,对『沈忧』说:“走吧,去看看你夏止叔叔。” 『沈忧』抿唇浅笑,没有言语。 “找到了?”李队正在听夏止汇报调查进展,看见司白榆牵沈忧过来不悦地抬起眼皮,“一路上担心成那样,结果心上人压根就没事!” 司白榆知道李队是在心疼那只碎掉的烟杆,同时埋怨自己闯红灯的事,他无奈纠正:“沈忧不是我的心上人,至少目前不可能,毕竟他前几个月还是孩子,对世界的认知也处于懵懂阶段,我要现在和他谈恋爱不就成恋童癖了吗?” 李队没料到司白榆有这么高的觉悟,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同时情绪不明地碎叨:“你倒是能忍,那么多年了……” “放心吧,烟杆我会赔你的。”司白榆转头看向夏止,表情蓦地阴沉,“凶手查出来了吗?” 夏止被司白榆的变脸惊了一下,原地踏步指着对面商业大楼说:“调查结果发现爆炸源来自你小区不远处的大楼,我盘问了负责人,可惜他们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总之目前是没能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而且老板目前在外地,至少也要明早才能回来。” 司白榆循着夏止所指看去,按着鼻梁准备继续询问,但刚一张嘴就被一双手暧昧地环住腰,那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腹部游走。 即便是司白榆也不禁一个激灵,他皱着眉躲开,反手抓住手的主人,俊美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当看清是沈忧后表情柔和了些:“你在做什么?” “哥哥,我只是太冷了。”『沈忧』吻上司白榆的手背,蹭着他的手臂央求,“我们不要问了,回家好不好?” “伤风败俗!”夏止觉得没眼看,遮住眼移开目光。 司白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最终选择应允:“好,回家吧。” 『沈忧』俏皮地攀住司白榆手臂,眼里全是得逞地笑:“哥哥,小忧也会好好爱你的。” 不比真正的沈忧差,他会学着他的行为举止、一笑一颦,慢慢将他取而代之。 —— 暗巷口,还不知自己被偷家的沈忧不慌不忙地整理衣服,他脚边一地的红玫瑰花瓣,黑色的血渍将花瓣染成黑红两色,陈阁泽畏缩地站在一旁,害怕地望着沈忧。 具体说,是沈忧脚下的尸体。他突然身体颤栗,因为沈忧瞥向了他。 冷峻的、倦意的,又掺杂几分戏谑,他声音清冽:“你害怕了?” 陈阁泽低头不敢看沈忧,大脑空白一片,但求生欲致使嘴的反应快于大脑:“没有!” “哦~”沈忧拾起一片花瓣走到陈阁泽跟前,斜了斜头微微一笑,“医生需要一个助手,陈同学,帮我一个忙吧,看在玫瑰的面子上。” 【49】父亲的照片 求生欲在深处叫嚣着拒绝,但陈阁泽望着沈忧漂亮的脸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它们挤在喉咙里,随着叹息咽下。 他一直觉得沈忧很漂亮,特别是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提出请求时微微上扬的眼尾,那淡淡的蛊意或许连主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却足以让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面红耳赤。 “我答应你。”陈阁泽将手放在胸前,表情诚恳。 “这么爽快?”沈忧诧异地扬眉,笑着看向尸体,“既然如此,那就帮我埋了她吧。” 他得回小区等司白榆,要是他回家没看见他会担心的。 陈阁泽听到任务心惊肉跳,尽管他早在沈忧和李小姐的缠斗中知道他们人偶的身份,但一想到对方能跑能跳又不是人,就不禁担心会不会埋到一半跟僵尸一样诈尸。 沈忧看出陈阁泽的担心,忍俊不禁地保证:“你放心,她的四肢已经被我打废了,就是真的复活也没办法攻击你。” 陈阁泽闻言瞳孔地震,他知道沈忧下手狠,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狠,他咽着口水点头:“好,我明白了。您放心吧,我会把她嘴堵上的。” 沈忧表情困惑。 奇怪,为什么要捂嘴? 他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苦思冥想出答案后不禁卧槽了一声。 陈阁泽捂尸体的嘴是怕复活后引起周围人注意,这个可以理解也属于常规操作,他主要惊讶于陈阁泽的心理素质,第一次埋尸体就这么冷静,还是极有可能被发现的大白天。 难道这就是天赋型犯罪选手?. 晚上六点,声称要回家的沈忧还在城市各条街道徘徊,原因令人悲伤,他迷路了。 他踢着地上的石头,捏紧拳头眼神坚定。 他就不信他今天回不了家! 两小时的溜达后,沈忧蹲在角落将头埋进胸口。 他确实找不到家了。 —— 沈忧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吹寒风时,正有一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少年享受着司白榆的投喂。 公寓的房子损坏,司白榆不得不带着『沈忧』搬回以前住的别墅。 此时沈赝撑着下巴深情地看着为他剔鱼刺的司白榆,开心夸道:“哥哥好棒呀。” 司白榆抬头瞥了眼沈赝,默不作声地继续挑刺。 沈赝喜欢自己的脸,因此他不悦司白榆只看鱼肉不看自己,他抬脚勾了勾司白榆的腿,见他不为所动,竟开始摩擦司白榆的大腿故意勾引。 当看见司白榆皱起眉头,他变本加厉地钻过餐桌扑进司白榆怀里,扯着他的领带起身:“哥哥,你为什么不看小忧呀,难道是小忧不好看吗?” “你吃饱了?”司白榆抬手朝浴室一指,“去洗澡。” “洗澡?”沈赝闻言兴奋地笑了,他俯身故意将自己的大好春光泄露给司白榆,“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小忧什么都听你的!” 司白榆蹙眉不语。 沈赝洗澡的过程中忍不住愉悦哼歌,比起出生时糟糕的地下室,他更喜欢这明亮的房子。难怪沈忧不愿意回家,有这样温暖的地方,谁愿意回那个老鼠窝? 他洗完澡走进更衣室,看着满衣柜的童装以及少年款衣服心生嫉妒。 这些都是司白榆买给沈忧的,而不是买给他沈赝的! 以后他才是这别墅的少爷,衣柜里只能有他沈赝的衣服! 愤怒使沈赝眼红,他拿了把剪刀把沈忧穿过的所有衣服剪烂,只留了几件近期还没穿过的新衣服。 最后他望着面前的狼藉露出满意的笑,因为怕司白榆指责,就随意找了一个人偶过来当替罪羊,然后跑回客厅梨花带雨地哭诉人偶如何欺负自己。 司白榆正在制作山羊面具,他听后淡淡表示衣服再买就是,至于人偶,他答应会肢解废除掉。 “哥哥对我真好!”沈赝痴痴地望着司白榆,他从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不论是他的五官还是财富,都是他值得心仪的对象。 司白榆爱沈忧,不是他沈赝,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沈忧一死,他就是司白榆心目中永远的沈忧。 “你先睡觉吧。”司白榆抬眼说,“我要通宵工作。” 沈赝音听后失望自己不能和司白榆同床共枕,但转念想到他们日后来日方长,心中的不悦顿时一扫而光,哼着歌撑起身。 “沈忧,”司白榆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沈赝,扬了扬手中的面具,“你过来看看它漂不漂亮?” 沈赝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上前果断夸道:“哥哥制作的很完美,是小忧见过最厉害的人偶师!” “那你觉得它值多少钱呢?” 沈赝不明白司白榆为什么这么问,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价值连城。” “那你觉得你值多少钱呢?” 沈赝看着司白榆深邃的眼眸,无端生出一股惧意,含糊回答:“哥哥觉得小忧值多少钱,那小忧就值多少钱。” 司白榆似笑非笑:“自然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谢谢哥哥的夸赞,小忧也这么觉得!”沈赝看着盯着自己的司白榆,他总觉得对方在试探自己,可又找不出证据,搓着手臂撒娇,“哥哥我冷,我想睡觉了。” 司白榆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眼神却是愈发冷淡:“晚安,好梦。” 沈赝暗暗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地离开。 沈赝走后,司白榆的笑容彻底消失,眼底俱是戾意。 同一时间,沈忧站在司白榆原来的小区楼下内心凄凉,一旁戴着毡帽的夏止心情同样沉重,他手里还拿着半盒没吃完的小蛋糕。 是沈忧的。 “走吧,司白榆已经搬走了。”夏止戳了戳沈忧冻到苍白的小脸,取下毡帽盖在对方头上,扬了扬手里的纸杯蛋糕哄道,“先去夏叔叔家好不好?明早我再送你过来。” 沈忧摇了摇头,表情忧伤。 “可叔叔明天也要工作啊,你这样叔叔会很为难的。”夏止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上面全是拨给司白榆的电话记录,对方一个也没接。 真是错付真心。 所幸沈忧是一只善解人意的人偶,他这回不再固执,牵上夏止的手,垂头丧气地点头。 夏止见状心疼坏了,把沈忧带上车给他盖上毛毯,并一个劲地承诺:“明天一下班我就带你过来,你放心,司白榆就是藏粪池里我也给你摸出来!” 沈忧重重叹气,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谢谢。 回到夏止家,沈忧按照夏止的吩咐第一时间洗了个热水澡。沈忧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但夏止仍然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 他趁他洗澡的功夫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挂面,又给他准备好蛋糕牛奶,甚至连以前买的玩偶都拿了出来。 沈忧出来时觉得受宠若惊,他坐在客房的小板凳上嗦面,吃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又向夏止要了一瓶风油精倒进去。 “你乖乖吃面,叔叔去洗澡。” 夏止说完抱着一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沈忧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望向浴室的方向。夏止还没出来,看样子至少还得洗上几分钟。 他的困意早在风油精的刺激中打消。 沈忧走到客厅转圈,一边消食一边酝酿睡意,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注意到茶几上的照片。 它们凌乱地摆放在桌面上,多半是夏止出门时太匆忙,没来得及收拾。 沈忧走到茶几前拿起照片,惊讶地发现这些照片全是他父亲的,只是比起印象中的父亲,照片中的似乎更为年轻。 他知道警察在调查父亲,因此并没有多想,把照片叠在一起放回原处,中间他还发现了几张档案,他拿起看了看,是关于厉伟的。 沈忧想看,但他是只有礼貌的人偶,因此并没有直接翻看,而是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门:“叔叔,我可以看厉伟的档案吗?” 浴室一阵安静,半分钟后水声停了。沈忧以为夏止不同意,虽然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把档案放回了原处。 他在客厅躺着看电视,没看几分钟穿着浴袍的夏止从浴室走了出来,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举着手机,问沈忧:“我们小忧吃完面了?” 沈忧点头:“嗯嗯,碗已经洗干净放灶台了。” “好,一会我收拾。对了,刚才司白榆给我回电话了。”夏止顿住,他看着一脸期待的沈忧有些吃醋,故意卖关子问,“你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 “猜猜。” 沈忧闻言认真地想了想:“他是不是在电话里骂我了?” 夏止托起下巴,这的确很符合司白榆的脾气,但他矢口否认:“不,他没骂人,呃……也不是没骂,他骂了我神经病。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沈忧已经回家了,说你是假的,叫我把你处理掉。” 他说到这取出藏在浴袍里的枪,确认子弹足够后朝向沈忧,手指搭上扳机:“解释一下吧,只有一次机会,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事发突然,沈忧睁大眼睛一脸蒙逼,望着对准自己的枪口眨眼。 解释?什么解释?他又应该解释什么? 他才是最应该听解释的! 出门溜达了一圈自己变假货了不说,家还没了! 而且看样子司白榆还对那个假货深信不疑。 沈忧难过极了,他摊开双手视死如归地闭眼:“开枪吧,哥哥不要我就算了,叔叔你也不相信我,开枪把我射成坏人偶吧!” 【50】阻碍他的人都得死! 夏止听后不仅没开枪,反而松了口气道:“智商正确,是我所认识的小笨蛋没错。” 沈忧:? 他很笨吗?开玩笑的吧,他明明那么聪明! 夏止收起枪,他视线余光注意到整洁的茶几,敲着下巴问:“这是小忧你收拾的?” 沈忧提不起丝毫自豪,一脸大难临头的怂样,忸怩了一会,顶着夏止炙热的目光憋出两个字:“没看。” “哈哈哈,没说你看了,我们小忧愿意帮忙整理文件,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夏止见沈忧闷闷不乐,想起自己洗澡时对方的请求,坐到茶几前招手,“来,小优你过来。” 沈忧踯躅地上前,抬眼用那双湿漉漉的蓝眸看着夏止,伤心问:“叔叔,我是冒牌货吗?” “怎么会,司白榆手里的才是冒牌货!”夏止说着眼里闪过幸灾乐祸,指着桌上的文件问,“你说你想看什么来着?” 沈忧默默指向厉伟的档案。 “哦,这个啊。”夏止拿起档案翻开看了看,然后捏在手里垂在腿间,并没有要给沈忧看的意思,轻描淡写道,“杀厉伟的凶手自首了。” 这在沈忧意料之中,因为他早在《寻星》时就偷听到Morfran要派出替罪羊的事,只是他很好奇那个倒霉蛋是谁,于是问:“犯人是谁?” “这事说起来有些巧,犯人是之前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夏止说着翻开档案指着上面的照片说,“那个案子差点成为了悬案,也幸亏她自首,不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上。” “连环杀人案?”沈忧皱起眉眼,看向档案上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普通的健壮女人,说是虎背熊腰也不为过,她轻蔑地注视镜头,似在蔑视困住自己的法律。 沈忧觉得女人眼熟,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优你怎么了?”夏止担忧地问。 沈忧板着小脸认真回忆,根本没空搭理夏止,眼看着终于要想起来,客厅的灯突然唰的熄灭了。 世界陷入黑暗,沈忧眨了眨眼。 “可能是跳闸了,你等着我出去看看。” 夏止说着打开手机的照明模式开门走了出去。 沈忧望着夏止模糊的背影,它在慢慢和回忆中的背影相重合,当意识到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他身体一个颤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女人眼熟了,事实上他们的确见过,但没有交集。当时的她不仅用了束腰还戴了面具,可谓全副武装——她就是几月前声称家属坠机死亡,拜托司白榆制作人偶的女人! 如果真是她,那所谓的家人一定都是幌子,她让司白榆制作的人偶其实就是被她所杀害的无辜被害者。 只是单凭一个背影就断定身份实在太草率。沈忧看了看漆黑的周围,夏止还没回来,窗帘紧闭着,唯一的照亮工具被房屋主人拿走。 沈忧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试图用城市的夜光照亮房间,但窗帘刚拉到一半,就被站在窗口的乌鸦吓了一大跳。 夏止没有关窗户,因此乌鸦轻易跳进了房间,它在地上蹦跶了几下,抬头用小豆眼瞪着沈忧,歪了歪头拉长脖子哑叫了两声。 沈忧注意到乌鸦喉咙处鼓鼓囊囊的,似乎塞着什么东西,于是蹲在地上犹豫地伸出手:“乌鸦兄弟,你喉咙里塞着什么?要我帮你扣出来吗?” 朋友,就是赴汤蹈火的存在! 乌鸦转了转眼珠,踮着爪子围着沈忧来回转圈,歪头默不作声瞪他。 沈忧也跟着歪头,他忽然想起司白榆和乌鸦交换情报时的行为,起身摸索到卧室,把夏止给他准备的小蛋糕拿过来。 乌鸦一直跟在沈忧后面,见他拿蛋糕出来时眼睛亮了亮,梗着脖子嘎嘎叫了两声。 沈忧觉得自己从一只乌鸦眼里看到了赞赏,他把小蛋糕放到乌鸦伸过来的羽翼上,轻笑着说:“笨乌鸦,现在总算可以给我看看你喉咙里有什么了吧?” 乌鸦不满沈忧说自己笨,抬起头鄙视地斜眼沈忧,跺了跺爪子张开嘴巴,往对方手上吐出来一个圆球。 因为沈忧离窗口太远,又是蹲在暗处,因此根本看不清乌鸦到底吐了什么给自己。他捏了捏圆球,竟发现是软的,忍不住问乌鸦:“这什么东西啊?竟然还热热的。” 乌鸦没回应,它叼过羽翼上的蛋糕甩到头顶,挥振翅膀仰天嘎叫,几步轻盈地跑到窗前,跳上窗户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沈忧跟着跑到窗前,望着乌鸦逐渐模糊身影,忍不住感叹:“奇怪的乌鸦兄弟。” 此时吊灯倏地亮起,沈忧回过头,看见夏止灰头土脸地回来,他疲惫地抓着头发,朝这边走来的同时说:“刚才我在楼道看见了一个人偶,所以拖了一会儿才开电闸。” “人偶?”沈忧上前问,“它没攻击你吧?” “没有,它知道我发现它后就跑了……嗯?你手里拿的什么?” “啊,是乌鸦兄弟给我的……”沈忧的话豁然停止,因为他终于看清乌鸦到底给了他什么——一颗眼珠子! 夏止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是眼珠后皱着眉接过。 他指挥沈忧去洗手,自己则戴上手套检查眼珠。他开始以为是人偶的眼珠,毕竟人偶的眼珠与人类极其相似,但上手观察后才发现是真的人类眼珠。 洗手的沈忧往自己手上挤了厚厚一层洗手液,足足搓了十几分钟才舍得从洗手间出来,他回客厅时夏止正在穿外套。 没等他问,夏止就过来解释说:“我要回警局一趟,你先睡觉。” 沈忧擦着手问:“需要我帮忙吗?” 他是第一个发现眼珠的人,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不用了,我有监控。”夏止说着举了举手机,揉着沈忧头发叮嘱,“明早我应该就能回来,饿了有蛋糕,你自己拿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后夏止不再多言,风风火火地离开。 沈忧站在门口目送夏止,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落寞地关上门。 一夜的噩梦,沈忧梦见有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取代了自己,他在梦中肆意嘲笑他的懦弱,骂他是一个连记忆都不完整的残缺品。 沈忧捂着耳朵在梦中奔跑,他与许多被困梦魇的人一样,在无尽的黑暗中狂奔,直至天亮才从这单方面赛跑中获胜。 他麻木地洗脸刷牙,搬着小板凳到窗前,望着地平线上喷薄的太阳机械地啃着蛋糕。 一口,两口…… 太阳在天际不紧不慢地移动,沈忧看着太阳出生,看着它正值壮年,最后又看着它伛着身体谢幕。 他瞥向滴答运转地时钟,已经晚上八点了,显而易见,夏止食言了。 沈忧没有生气,他翻箱倒柜出一截迷离手电筒。 是的,一截,它只有头没有屁股,唯一令沈忧安心的是,它还能勉强发出光亮。 他带着这截手电筒踏上前往警局的路。这几月因为杀人案激增的关系,城市风声鹤唳,以往热闹的街道也只有零星几个人。 有个立在寒风中卖气球的老大爷看见了沈忧,他脸上没有热情,反而担心地提醒他早点回家。他发现沈忧手电筒只有可怜的半截,好心地将自己的手电筒分给了他。 沈忧先是看着自己手里的手电筒,然后又看看老大爷车上瘫痪的老伴,不假思索把司白榆给自己的玉貔貅取了下来,塞给对方后迎着寒风离开。 他不喜欢欠人类的东西,因此不论司白榆相不相信自己,他都要还他钱,在这层沾满铜臭味的羁绊解开之前,任何阻碍他还钱的人都得死! 包括他温柔的父亲。 他按照一路的指示牌找到公安局,他到时里面闹哄哄的,似乎正在吵架,但他一出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瞪着眼睛看他。 “妈的,她死了我怎么向上级交代?” “司白榆不是说她是Morfran推出来的替罪羊吗?既然这样,把她的死当作谋杀案处理不就行了。” “司白榆?那个门外汉?老李你脑子糊涂了吧,连一个外行的话也信!” “外行?但我不见得你比一个外行人破的案多。” 李队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约莫三十五岁的男人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他们挨着肩,两手时不时比划着激烈讨论。 当李队看到门口站着的沈忧时,脚步明显地一顿,张开的嘴也闭上了。 旁边的眼镜男不认识沈忧,还在自顾自地说:“你把我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诈骗犯做比较?老李你太过分了!” 李队不爽地白了眼镜男一眼,回头冲办公室叫道:“夏止你别忙了,你家孩子来找你了!” 他话音落下没几秒,办公室内就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颗乱糟糟的头伸了出来。 不过一天没见,夏止沧桑了不止十岁,棕色的短发乱糟糟地往上冲,原本干净的下巴也长出淡淡的青茬。 他看见沈忧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气后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沈忧双手背在身后,鼻尖因为一路的寒风冻到泛红,脸颊也透着淡淡的粉,配合人畜无害的表情,像只迷失在外的昂贵瓷娃娃。 他眨了眨眼睛,轻轻解释:“你一晚上没回家,我担心了。” 五五开,除此之外也是担心冒牌货趁他不在把夏止也给拐跑了。 要是那样,他要难过的买块豆腐撞死。 夏止听后感动不已,他上前想要抱住沈忧,结果他刚碰到他的衣角,一辆车就撞开玻璃直挺挺地冲了进来。 【51】陈阁泽怎么埋尸体的?! 夏止熬了一晚上的夜反应迟钝,幸亏沈忧拽了他一把,否则他就要变成车上的干瘪挂件了。 其他人离门口较远,即便不躲也没关系。李队和眼镜男相视一眼,暴脾气骂骂咧咧地上前:“怎么开车的?驾照给我看看!” 沈忧抓着夏止衣角站在后面,他觉得面前的红车十分熟悉,特别是车上的钱币摆件,有点像某个人的风格。 下一秒,他的熟悉感就被证实。司白榆从车上下来,他摘下墨镜甩了甩黑色短发,掀开因为汗水紧贴前额的零碎刘海,冲大家莞尔一笑:“各位别来无恙?” 看到是司白榆,叫囔着检查驾照的李队顿时没了声,他前一秒才替司白榆说了话,现在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还以为谁呢,老李你跑什么,你的司大侦探来了。”眼镜男拦住想要离开的李队,幸灾乐祸问,“你不打个招呼?” “滚,别一口一个老李,我可比你大上十几岁!”老李绕开眼镜男走到司白榆跟前,舔着发干的嘴唇直叹气,“你说你,怎么开车的?” 司白榆的视线越过李队落在畏缩的沈忧身上,微微眯眸,收回视线背着手低头虚心接受批评:“这事是我不对,损失我会赔给你们。” 李队闻言脸色好了一些,抵唇干咳两声又问:“你怎么会把车开进警局?” 他记得司白榆车技说不上精湛,但基本的刹车还是会的。 “怎么会,我可没有撞人的癖好,我只是想停在大门口,但是我的刹车失灵了。”司白榆垂下眼,压低声音说,“这事我没有说谎。李队,我给了你面子,你是不是也得暂且维护一下我?” 李队没想到司白榆连这个都要算计,他威严地瞪了司白榆一眼,转身吩咐旁边人:“你叫拖车把这车拖去维修厂,至于司白榆你……” 他回头给司白榆使眼色:“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嗯……那遵命?” 沈忧眼睁睁看着司白榆与自己擦肩而过,对方至终没有看自己一眼,跟李队头也不回进了办公室。 他们进去后就关上了门,因此沈忧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阿止你先去休息,这目前不缺人。”眼镜男拍着夏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放心,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可是小忧……”夏止担心地望向沈忧。 眼镜男见此抬了抬眼镜,指着值班的警察对沈忧说,“你去找他们处理困难,我们现在有要紧的事没办法顾及你。” 显然,他以为沈忧是来报案的普通群众。 沈忧明白夏止需要休息,他朝夏止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乖乖走向前台。 他并没有需要报案的需求,因此只是坐在旁边荡着脚出神。 值班的几个警察认识沈忧,向沈忧打完招呼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小孩个子蹿的真快。 沈忧笑笑不说话,中途有几个热心女警分了几块糖给他,他没有拒绝,嚼着糖坐在一边听八卦。 开始都是近期接到的离谱案件,但不知何时风向渐渐变了。 “哎,夏止警官多在乎离警官啊,当初他们在一起时闹得沸沸扬扬,还因此被处分了呢,结果没想到成了这样的结局。” 沈忧竖起耳朵。 离警官?是指离氿吗? “你竟然还叫他警官?那就是一个毒虫!一个警察当卧底当着当着连根都分不清在哪儿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要我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 “可确实令人唏嘘啊,当初他可是……算了,不提他的功绩。其实我也不是心疼他,就是替夏止警官觉得不值。” 沈忧听得眼睛一瞪一瞪的。 如果他们没有说谎,那他的父亲在成为人偶师之前竟然也是一个警察,而且和夏止还是恋人关系! 真劲爆! 沈忧捻了捻耳垂,不动声色往警察那边靠了靠,偷听他们的八卦。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无法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靠近。警察们齐齐望向角落里蹲着的大团子,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破,相视一笑继续聊天。 “不管怎么说,离氿真的是他们五个里最帅的,身姿高挑长相柔美,宣传部每回有活动都叫他去。” “我说某人醒醒吧,他现在已经是毒枭了。不过说起来,你不觉得安队更好看吗?斯斯文文的,就是他那黑框眼镜太土了。” “安队?算了吧,他凶神恶煞的,每回靠近他我都怕得起鸡皮疙瘩。” “咳咳,工作时间玩忽职守,小心我惩治你们以儆效尤!” “诶呀,李队来啦!” 沈忧闻声回头,看见李队和司白榆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司白榆面无表情,反观旁边的李队一脸疲惫。 “小忧啊,”李队挤出苦笑,撞了撞司白榆的手肘,“你不过来抱抱你哥哥吗?” 沈忧疑惑地歪头。 他为什么要抱司白榆? 但人偶的特性是手贱,沈忧望着司白榆的冰山脸,走过去伸手戳了戳。 空气一瞬间凝固,大厅寂然无声。 司白榆垂眼盯着沈忧,半晌后憋出三个字:“冒牌货!” 沈忧笑容僵在嘴角,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你说我是冒牌货?!” “不然?”司白榆抱着胳膊冷笑,“我家小忧现在在家里睡觉,那还是我亲手盖的被子。” 沈忧酸得不行,特别发现司白榆语气里那大大的骄傲后,心脏都拧巴在了一起。 他醋了,醋得要炸了! 司白榆见沈忧不说话,乘胜追击地炫耀:“而且我家小优漂亮着呢,可没你这么丑,看看你自己的脸,灰扑扑地跟把扫帚一样。” 沈忧摸向自己的脸,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照了照,不悦反驳:“白的!” “是灰的!”司白榆摇摇手指,迈开大长腿往外走,“反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伪装我家小人偶的,像你这样的残缺品,还是洗洗睡吧。” 沈忧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眼巴巴追上去,抓着司白榆衣角说:“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我才是沈忧,他是假货,昨天我……” 他想把离开小区后的来龙去脉告诉司白榆,但司白榆压根不听,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离开。 “你们这是……”李队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最后一拍大腿追上司白榆。 出了警局后,司白榆停在门口看着姗姗出来的李队,蹙眉问:“你怎么跟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老子,老子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李队歇了口气继续骂道,“你脑子有病吧,明知道家里的才是冒牌货,为什么不和沈忧相认?” 司白榆微微耸肩,语气淡然:“不想。” 李队摆摆手,难得替沈忧说话,“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但你看看刚才沈忧的表情,啊?多伤心啊!反正你自己一意孤行是爽了,把烂摊子全留给我们!” 司白榆站在路灯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幽幽叹气:“我的树敌太多,当初你是看着我和他相爱的,又是看着我们分开的。离氿恨我抢走了他的宠物,从沈忧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是命运的馈赠,是离氿蓄谋已久的报复。” “那不是你退缩的理由。” “你误会了,我不是害怕,相反,如果我现在揭穿复制品将沈忧夺回来,还会增加自己的筹码。”司白榆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平安符,“但我舍不得用他来换取胜利,要知道,我比谁都更爱他。” “说得花里胡哨,不就是担心崽子受伤。”李队接下平安符在手中甩了甩,“这玩意不给你侄子送一个?他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吧。” 司白榆抿唇沉吟道:“他不配。” 李队讪笑了两声侃骂对方忘恩负义。他站在门口目送司白榆离开,等准备回去时,看见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出来。 “沈忧?”他拦住往外跑的沈忧,“你去哪儿?” “我追哥哥!” 李队和司白榆密谋了计划,他怕沈忧将计划破坏,连忙按着他的肩膀弯腰,苦口婆心劝说:“司白榆现在不相信你,你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晚上危险,我们先回局里行不行?叔叔给你准备了房间。” “我不要。”沈忧执拗说,“我只要哥哥!” 李队在心里哀叫了声小祖宗,他和司白榆早谈累了,见沈忧这么固执,捞起袖子就准备来硬了。 毕竟要真放他出去了,先不提司白榆那个护犊子的疯山羊,就说夏止,醒了得失心疯要他老命。 李队手摸到沈忧颈后,想直接将他打晕,谁料此时一辆红车开进来,直挺挺向他们撞来。 他心中咯噔一声,心想是不是克扣司白榆工资太多对方终于要报复自己了,但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后才发现,行驶车辆的并不是司白榆。 几秒后警局大厅再受重创,但有了之前司白榆的缓冲,大家并没有多惊讶,可以说内心毫无波澜。 “这不是人偶吗?”李队从驾驶位上拽下来一个女性人偶尸体,晃了晃嘀咕,“难不成又是Morfran家的?” 沈忧看见人偶的脸后怔愣住,他看着李小姐近在咫尺的脸,心都凉了一半。 老天爷,陈阁泽到底是怎么埋尸体的?! 【52】缩水缩着玩 沈忧觉得自己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李小姐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阁泽难道是骗他的?嘴上说着埋尸体,实际上将尸体往大马路上一扔,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这些只有陈阁泽自己知道,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 毕竟李小姐是他杀的,上面有他的指纹,只要李队拿去检查,那他分分钟暴露。 以前他还有司白榆这棵大树庇护,现在如果被发现只能老老实实上解剖台了。 李队摆弄着人偶,摸着下巴嘀咕道:“这个人偶分外眼熟啊,你们几个过来看看。” 沈忧闻言瞪大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夏止顶着鸡窝头走出来,他见到李队手里的人偶嘶了一声,走过去说:“李队,这不是之前死的李小姐吗?” “李小姐?什么李小姐?”李队听得一头雾水,他意识到夏止知道些什么,提着人偶上前,“你知道我手里的人偶是谁?” “我说啊,李队你忘性也太大了。” 眼见夏止要说出真相,沈忧往地上刨了一把土,猛地往脸上砸。 土里还夹杂着玻璃碎片,它们划伤沈忧白嫩的脸庞,看着触目惊心。 沈忧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可惜自己不会流血,不然效果更加炸裂。 闷声干完大事后,沈忧自信地一捏拳,爬起来往夏止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叔叔,叔叔我的——” 沈忧的叫喊突然没了声,不是他良心发现心疼快要神经衰弱的夏止,而是他摔了。 平地摔,脸刹车。 夏止茫然地回过头,下一秒崩溃大叫,朝摔断腿的沈忧跑过去。 沈忧的腿断了,他摔的地方正巧有一块玻璃,那玻璃竖着向上插在土里,深深扎进他的腿里,在视觉上就是腿直接一分为二。 沈忧痛到抽抽,当他意识到没人在乎李小姐尸体后,开心地嘿嘿笑了。 哼,任务超额完成。 夏止捧着沈忧软趴趴的小腿面无血色,整个人抖如筛糠,慌忙地吩咐周围人:“医疗箱,把医疗箱给我!” 李队理智尚在,他看着沈忧没有流一滴血的伤口,和小家伙开心的表情,按住慌神的夏止说:“你先冷静一下,沈忧暂时不需要这些!” “可是他的腿……”夏止一回头,猛地看见沈忧甜甜的笑脸,顿时清醒过来。 是啊,沈忧是人偶,人偶需要什么医疗箱!可是他在傻笑什么? 他这么疑惑着,也这么问了:“小忧你开心什么?” “啊?”沈忧虚心地眨巴眼,摸着自己的腿挤出眼泪哀嚎,“呜呜呜,疼……我的腿好疼呀!” 夏止看着沈忧拙劣的表演欲出又止,最后重重一叹气,打横抱起他:“走吧,先回屋子里。” 别刚受伤又感冒了。 回到房间里后,李队喝退其他人,开始给司白榆打电话,他一连打了十几通都是忙碌中,打到最后对方直接关机了。 “这小子真够绝情的!”李队啐了一口唾沫,“口口声声说在乎,结果真需要他了就原形毕露!” 李队义愤填膺时,夏止正在检查沈忧的伤势,他已经冷静下来,现在除了心疼更多是气愤。 要知道公安局门口的场地十分宽,而且纯泥土的面积只有半米不到,这还是准备栽树特意腾出来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其实沈忧是故意摔倒的。 他先入为主以为沈忧是想受伤引起司白榆的关注,心中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司白榆是指望不上了,我去联系一下老朋友,看能不能弄一些人偶用的医疗器械回来。”李队说着又开始打电话,叼了根烟站在门口愁容满面。 沈忧看着李队惆怅的背影,心底生出一股愧疚,低头道歉:“是我太粗心大意没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对不起夏止叔叔,我下次会注意的。” 夏止的气早就消了一半,现在听见对方可怜巴巴地道歉,另一半顿时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李队打了半小时电话,回来时喜上眉梢,兴高采烈说:“我朋友联系到一家人偶修理厂,说明早就能派人过来!” 夏止听见明早才过来更愁了,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要怪就怪沈忧是只人偶,如果是个人,他就直接开车奔医院急诊区了。 —— 第二天沈忧睡意朦胧时被人叫起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笑得古怪的老头倒吸气,咕噜着滚下沙发。 夏止眼疾手快接住沈忧,提醒老者:“你把我孩子吓到了。” “抱歉,我听说这是司白榆的人偶一时好奇。”老人道完歉后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抬起沈忧的一条腿仔细端量,扭了扭他的伤口处说,“问题不大,打上石膏回去静养就行。” 夏止听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询问:“他的腿断得这么严重,只是静养,不需要更换零件?” 他记得司白榆说过,沈忧的零件已经很旧了。 老者摇了摇头:“不,他不需要。” “那能不能帮他修改一下程序,或者帮忙替换一下零件?”夏止又问。 老者眼神诧异:“你竟然还懂人偶程序?” 夏止尴尬地笑说:“我不懂,只是听说过,而且沈忧也算半个我的人偶。” 岂止是半个人偶,他是看着他长大的。 老者摸了摸胡须,放下沈忧的腿站到一边,靠着窗户面色凝重说:“沈忧的确需要换零件,但他的零件太稀缺了。就这么说吧,他的零件看似是零件,实则无限接近人类的器官。” “人类器官?” “是啊,这种档次的零件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人有。”老者顿了顿,故意吊夏止的胃口,等对方着急后才呵呵一笑,不紧不慢说, “那就是Morfran和司白榆,直接点说,除了他们两家外没有人能替这小家伙换零件,所以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而是实在爱莫能助。如果强行换普通零件,只会加重他的损坏。” 夏止从开始的震惊到慢慢黯然,他双手捏拳,抱有最后一次希望问:“那……那沈忧还能活多久?” 难道真如司白榆所说沈忧的寿命只有五六年了? “实不相瞒,小家伙的寿命所剩无几了,而且他身上的系统很诡异,我虽说不上见多识广,但维修过的人偶少说也有几万,可像沈忧这样的系统……我倒还是头一回见。”老者看着面前肉眼可见沧桑的夏止,叹着气摇头,又扔下一枚重磅,“沈忧的运行系统太老了,想延长他的寿命只能用高档零件堆砌着精养。” 夏止大脑一片空白。 高档零件?他虽然不懂人偶的零件市场,但就凭那高档二字,他就敢确信这零件一定价格不菲。 按照他每月那点微薄工资,真的能养活沈忧吗? 老者看着怔神的夏止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 沈忧向来是乐观派,他拖着断腿爬到夏止面前,笑得可怜又讨喜:“叔叔别怕,小忧捡垃圾养活你!” 夏止心说现在不是养活谁的事,而是零件从何而来的问题。司白榆现在正和冒牌货腻歪,连电话都不接,更不要说援助了,沈忧死了他不吹号角都属于他良心。 **** 沈忧之后每天躺在床上养病,夏止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好青年,硬生生变成了三好居家男,连夏母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恋爱了。 沈忧不开心,原因很简单,司白榆没有来接自己。 更让他悲愤的是,冒牌货开始嚣张地以他的身份出现在网络上,虽说吸走了媒体的注意,但每天打开手机都是冒牌货和司白榆的恩爱头条,着实让人生气。 “以前司白榆都不会让我在热搜上挂太久的。”沈忧语气失落又炫耀,他想安慰自己司白榆是爱他的,但转念又开始思考司白榆为什么还不撤销热搜。 这都挂了一周了,难道说,司白榆喜欢上了现在的冒牌货,这是他另类的官宣? 沈忧从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后面的坚定,他本来就闲,现在有了让他胡思乱想的素材,可不逮着天天想。 在这毫无节制的胡思乱想下,沈忧顺理成章地病了。 夏止眼看就要迎接胜利的曙光,没想到转眼小家伙又病倒了,心里的痛苦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之后的时间两个怨气包待在同一屋檐下,每天互相交换着悲伤情绪。 渐渐地夏止也病倒了,而沈忧的病雪上加霜,他是人偶,症状也不如人类明显,比起天天躺床上吊盐水的夏止,他可谓生龙活虎。 夏止开始还暗自窃喜过,比起自己受罪,他更希望沈忧健康。 但他的心没沉几天就悬了起来,因为沈忧在缩水,他在以惊人的速度缩水,不过两个月,硬生生从一米七的高挑少年变成了一米四的小正太。 这吓得夏止连忙请上回的人偶维修师过来检查,当对方说是正常生理现象后才稍稍放心。 但当问及沈忧为什么会缩水时,老者的回答让夏止终生难忘。 老者说:“他不开心,加上天天待家里无聊,缩着逗自己玩呢。” 夏止:…… 好一个缩着玩! 【53】李小姐再杀人 冷静过后,夏止细细琢磨了一下维修师傅的话,生出几分心疼来。 的确,换作是他整日闷在屋中无事干,也会闲着给自己找事做,人偶本就不同于人类,给自己解闷的方式奇特些也正常。 尽管他不可恭维就是了。 明白了沈忧为什么会缩小,夏止之后一举一动都开始谨慎起来,毕竟万一哪里惹这小压缩毛巾不高兴了,缩到没影儿就糟糕了。 “叔叔,喝药。”沈忧抱着一大碗中药摇摇晃晃到夏止床前,抬起几天没洗的小脸期待地望着对方。 “谢谢小忧。”夏止强颜欢笑地接过,如鲠在喉地看着沈忧灰扑扑的脸,几番纠结后问,“你脸为什么这么脏?” 他当然知道是沈忧没洗脸,但孩子讲究自尊心,一会儿不高兴缩个几厘米就不好了。 沈忧顺了顺夏止的被子,笑得憨态可掬:“因为我没有洗脸呀。” 夏止满意地笑了,又问:“那我们小忧为什么不洗脸?” 沈忧叠了叠被尖,理直气壮说:“因为司白榆说我是脏人偶,所以我要脏给他看!” 夏止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在赌气呢。 他沾了沾水杯里的温水,按住沈忧的小脸给他简单洗了把脸,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不禁揶揄:“我们小忧这么漂亮,干嘛要藏着掖着,出去迷晕那些凡夫俗子不好吗?” 沈忧撇了撇嘴:“会不会迷晕凡夫俗子我不知道,但一定会迷晕蹲我的媒体。” “呵呵。”夏止略显尴尬地讪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忧也不为难夏止,蹲在床边玩自己的手,玩了一会瞟到头顶的相框,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问:“Morfran是离氿吗?” “不知道。”夏止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沈忧:“不知道。不过叔叔,离氿是你的爱人吗?” 夏止眼神暗了暗,攥紧被子苦笑着没有回答。 “叔叔,离氿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气氛倏然变得怪异,夏止低头用勺子搅着中药,在沈忧期待的目光中摇头:“他是一个极坏的人。” 沈忧眨了眨眼,替自己父亲辩解:“但他也很温柔的,我在报道上看过,他还给福利院捐赠过善款。” “沈忧啊,有些人喜欢伪装,因此……罢了,你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些就懂了。”夏止叹了口气,下床取下墙上的照片,当着沈忧的面扔进垃圾桶里。 沈忧望着满脸疲惫的夏止,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夏止虽然不限制自己的行动,但也只能在小区安全范围内闲逛。夏止是邻里间出了名的热心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帮忙照看沈忧。 沈忧下楼时遇到来送饭菜的张大娘,她看见沈忧笑得合不拢嘴,掣肘着让他回家。 沈忧无精打采跟在后面,张大娘不知道沈忧人偶的身份,笑呵呵地嘱咐:“你叔叔现在病倒了,你这个做侄子的也多照顾些,没事别老往外面跑,多在家待着,要是你叔叔有什么需求也能第一时间解决不是?” 沈忧心不在焉地点头。 张大娘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端着饭菜走进夏止卧室。 之后两人一阵寒暄,沈忧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像只渴望自由的鸟儿。 无趣且悲伤。 突然,沈忧在一棵树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他激动地搓了搓眼睛,看着远处松树下戴着黑山羊面具的男人,起身兴奋地往楼下奔去。 可一路狂奔到松树下后,发现树下根本就没有人,别说人了,连一只鸟都没有看到。 上次医院树下好歹还有一只乌鸦,现在连乌鸦都没有了。 沈忧伤心地回了屋子,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程序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三番五次产生幻觉。 张大娘和夏止攀谈完出来,看见沈忧笑着递给他几颗糖:“饭菜在你叔叔屋子里,今天有你喜欢的薄荷小肉丸,你现在进去吃吧,还是热乎的呢。” 沈忧接过糖礼貌地道谢,张大娘夸了句懂事后准备离开,沈忧望着张大娘佝偻的背影,愣了半分钟后忽然追上她,认真地提醒:“你这几天晚上不要出门哦。” “为什么?”张大娘条件反射地询问。 “现在晚上危险嘛,这几天警局也在提醒呀。”沈忧腼腆地笑了笑,摘下脖子上的平安符,“这个给你。” “哎呦,我不能收。”张大娘摆手拒绝。 沈忧:“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张大娘闻此不再坚持,收下平安符揣在怀里,笑着说:“那谢谢我们小忧了,明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皮蛋粥。走了啊,不用送!” 沈忧望着张大娘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满地惋惜。他知道张大娘一定会外出的,张大娘膝下无儿无女,丈夫前几年被诊断出尿毒症。 她家里现在捉襟见肘,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环卫工的工作,虽然是夜班,但收入比白班多上一些。 想到刚才所看到的画面,沈忧叹息着捂上眼。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找苦命人。 偏偏他无法预知具体的时间,能做的只有提醒。 **** 十二月十一日凌晨三点。 张大娘连扫了两个小时街累得腰酸背痛,她把扫把放在一旁,靠着墙垂着后腰休息。十二月已然进入凛冬,阵阵的寒风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冻得她直哆嗦。 整个街道空无一人,连往常灯火通明的夜市都陷入了沉寂,近期杀人案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没人愿意拿生命冒险,连以前一同工作的同事都请了假。 她自然也明白夜晚的危险性,可是…… 张大娘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前几天拜托沈忧拍的老伴照片,看见老伴的脸,酸软的手也少了几天疼痛。 “医生说老头子的病已经控制下来了,再挣几个月的钱就可以休息啦。”她拿起手边的扫把,低下头一边笑着自言自语,一边在寒风中扫地,“等这月工资下来,不仅能给我家老头子添几件冬棉袄,还能给沈忧买几斤排骨,他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当吃些好的。” 说到这,她突然挺直腰杆,眼神亮了几分,仿佛找到了希望。 寒风吹起张大娘打满布丁的棉袄,她笑呵呵地将衣服压平,望向路灯时眼睛内充满希望:“一切都会变好的,老天眷顾着我呢,老头子说了,等他好了就带我补拍婚纱照,弥补年轻时的遗憾。” 她扫了一路也碎语了一路,在她停下再次准备休息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循着声音回头,看见远处黑暗中站着一个衣服满是是泥土的女子,她放下扫帚担心问:“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大娘帮忙啊?” 旗袍女子一言不发,沉默地站在巷子口。 “姑娘,你需要帮忙吗?”张大娘走上前,脱下外套笑着解释,“大娘不是坏人。穿这么薄也不怕着凉,我这里有衣服,只要你不嫌脏……” 她的话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着面前一身泥土手持匕首的女人惊恐后退。 可惜已经晚了,旗袍女子冷冷一笑,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 几秒后,一具尸体倒在地上,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弄脏了她手中紧攥的平安符,胸口紧护住的照片也被风吹走,落在了水沟中。 —— 尸体是在第二天早上五点被发现的,警察赶到时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警察消息封锁严密,这些天城市居民已经杯弓蛇影,再传出死人的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沈忧这几天一到中午就蹲在门口等张大娘的饭,夏止还因此调侃过他是饭桶,可沈忧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张大娘是否平安。 当午后两点都没有看见张大娘的身影,沈忧终于认命地跌在地上,毋庸置疑,张大娘一定出事了。 夏止听见声音出来,他看见沈忧摔在地上伸手想扶他,但沈忧却躲过了夏止的搀扶,下楼跑到张大娘门口。 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沈忧,你怎么了?”夏止担心地追上来。 沈忧摇头不语,他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张大娘的老伴回来了,他满脸的疲惫和沮丧。 看见沈忧和夏止,他脚步顿住愣了两秒,然后摇摇头掏出钥匙,背对着沈忧打开门。 沈忧知道老人一定已经知道张大娘遇害的消息,他想要安慰,但余光瞥到老人手中握着的平安符。 这是他给张大娘的平安符,原本鲜红的颜色已经被干涸的血液染得深黑。 夏止顺着沈忧视线看见平安符,这个平安符是李队当着他的面交给沈忧的,所以印象深刻,想到一天不见的张大娘和老人手中沾血的平安符,身为警察的夏止一瞬间就联想到了真相。 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捂着嘴难受地上了楼,颤抖着打电话给同事,当得知张大娘真的遇害后,蹲在门口泣不成声。 张大娘是这里的老住户,自他毕业搬过来开始就一直住在楼上,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已经成为熟悉的朋友,更或者亲人。 他是知道张大娘家庭情况的,他的哭除了不舍外,更多是不甘,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在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命运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楼下,沈忧站在门口望着走进门内的老人,他还没离开不是因为固执,而是对方让自己先等等。 他心中疑惑着,等了一会儿,看见老人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出来。 沈忧愣愣地接过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老人叹了口气,可能是触景生情,他别开头说:“这是你大娘昨晚给你做的,她说她心里不安得慌,怕出事了明天没人给你做饭吃,就提前做出来了。本来说要亲自送你手上,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54】他只是到黄泉履行承诺去了 沈忧不知如何安慰老人,他站了一会儿,最后端着皮蛋瘦肉粥落寞地离开。 回到夏止家时,夏止正坐在门口出神,他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看见沈忧后难得地没有反应。 沈忧明白夏止心中难受,抱着粥默不作声进了屋子,他把粥放进了冰箱,准备等夏止情绪稳定后一起分食。 这是张大娘最后留给他们的东西,说是遗物也不为过,所以不论夏止想不想吃,都得询问一下他.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很快在网络上传开,大家以讹传讹,不到半月就闹得满城风雨,有些人惶惶不可终日,竟选择了自杀。 他们想着反正都要死,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自己杀自己。 夏止听后颇为痛心,同时也感到自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选择这样激进的方式。 在张大娘死后,沈忧害怕她老伴想不开自我了断,没事就往楼下跑,渐渐地他们也熟络起来,有天早上老人突然告诉沈忧,杀张大娘的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人偶。 沈忧听后心猛地一沉,如果是人偶,那多半是追着他来的,所以他是害张大娘命丧黄泉的间接凶手? 偏偏老人话只说一半,剩下的不论沈忧怎么追问都讳莫如深。 之后沈忧依旧雷打不动到老人家中,只是没了以前活泼,每次都和老人一起坐在门口黯然神伤,好几次路过的路人都被他们的怨气吓到半死,整栋楼因此叫苦不迭。 夏至虽然头疼,但也没有阻止沈忧,张大娘因为不能生育所以没能留下一儿半女,现在张大娘一走,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在所难免。 但人想死是防不住的,特别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沈忧照例敲响老人的门,但这一次敲了许久都没有往日断断续续的拐杖声,他意识到了什么跑回楼上叫来夏止,合伙周围的邻居一起撞开门。 当几人挥开眼前的灰尘,就看到老人坐在躺椅上已经没了呼吸,他怀中紧抱着张大娘的遗照,黑白色的照片上,张大娘笑容灿烂,一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前方。 躺椅晃晃悠悠,老人身穿笔挺的西装,手中捧着一束圣洁的白百何,他的表情并不痛苦,甚至是安详,似乎他并不是在拥抱死亡,而是在与自己的爱情重逢。 沈忧捡起地上的安眠药瓶,喟然长叹。 果然……还是跟着去了啊……. 老人的葬礼在三天后举办,有不少人听说老人是殉情而死都纷纷前来追悼。 沈忧站在成堆的花束前,他手捧一束白菊,沉默地望着老人遗像。该流的眼泪早流干了,夏止站在沈忧身旁,缄默地垂着眼。 “老爷子也算体面人,死时西装鲜花一个不少,他不是去死的,他只是履行承诺给张大娘补办婚礼去了。” 有邻居似安慰似唏嘘地叹道。 沈忧放下花束,向老人的遗像深深鞠躬,而后不言不语地离开,他出灵堂时发现外面竟开始下雪,雪花落在哀悼者的肩头,顷刻间融化,带不走任何东西。 一如张大娘夫妇,他们草草地来到这个世界,又匆匆离开,留下的,只有世人充满悲痛地叹息。 沈忧搓了搓冻到通红的手,哈着气迎着风雪离开。 他没有回夏止家,只是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所幸大街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不知归途的游者,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他显得并不突兀。 夏止一定已经知道张大娘的死是谁导致的了,他没有赶走他是他的善良,但这不代表自己可以视而不见。 世界这么大,连冒牌货都能安身立命,他又如何不能呢? 沈忧在街上游荡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每路过一个橱窗都会投去羡慕的眼神。 他一路向北,隐隐约约间他听见了夏止的呼喊,但他没有回头,一直向北走,中间他在地上发现了几颗糖果,他沿着捡了一路,再抬头时发现已经深夜。 他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竹林,而正前面是一间竹屋,显然他已经到了城边缘。 沈忧裹紧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进竹屋,幸运的是里面并没有人,他在竹屋墙上发现了一行小字:赠给生活迷茫的人。 沈忧眼睛一亮,他虽然不明白竹屋主人是谁,但至少代表他近期有了睡觉的地方。 沈忧关上竹屋的门,隔绝外面呼啸的寒风,裹紧单薄的衣服坐在床边,笨拙地开始生火。 人偶是怕火的,如果不是房屋主人在房间留了灶台,他是断然不可能擅自起火的,毕竟万一把房子点着就糟糕了。 沈忧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堆红薯,他把红薯扔进火堆里,搓着手烤火。 世界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外面寒风凛冽,而你在温暖的屋子中享受美食,无需担心会有外人的叨扰。 竹屋远处的竹林中,司白榆欣慰地看着小屋里撕红薯的少年,抛了抛手中的糖果,将它们揣进怀里,戴上面具轻笑着离开。 **** 沈忧之后名正言顺在竹屋住了下来,沈忧开始还会为了食物发愁,但两次醒来在门口看见水果蔬菜等礼物后,便渐渐放下了焦虑。 他猜测送礼物的人是竹屋的主人,为了表示感谢,他特意挖了一些竹笋出来放在门口当回礼。 开始的时候对方并不愿意收,沈忧还为此伤心了一阵子,之后的他也没有放弃,隔三差五钓鱼挖笋放在门口,终于在半个月后,送出了人生第一条鱼。 沈忧知道后开心地床上打滚,但总靠竹屋主人救济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Morfran能找到张大娘,那就一定可以找到竹屋主人。 在沈忧愁眉不展时,陈阁泽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找到了他。 “您怎么住在这样穷酸地方?”陈阁泽把礼物放在桌上,看着一贫如洗的沈忧心疼不已,老妈子般背手来回踱步,“连电脑手机都没有,平时怎么联系外界,了解外界信息?” 沈忧没有回应,他自顾自拆开陈阁泽送的礼物,雀跃地抱着风油精打转。 陈阁泽看着沈忧这副随安而遇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老大,您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走,您去我家住!” 他说着就去够沈忧的手,沈忧利落地躲开,不解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因为……”陈阁泽自知理亏,心虚地收回手,低下头叹气道,“我只是心疼您,现在冬天还好,到了夏天蚊虫多还潮湿,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沈忧扭开风油精低头闻了闻,心情愉悦地哼哼:“这里不是我建的,我不可能住在这里一辈子,而且我也没有资格嫌弃,如果不是屋主人好心,我早和以前一样睡大街啦!” 陈阁泽听后五味杂陈,环顾周围问:“话说司先生呢?” 沈忧敛下眼眸,黯然道:“他?他现在正顾着和另外一个沈忧逍遥快活。” “可是……”陈阁泽挠了挠头,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就是靠司白榆给的地址。他不清楚沈忧和司白榆发生了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问,“老大,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他顿了顿,没底气地承诺:“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养您一辈子!” “怎么用成语的?”沈忧紧蹙眉头,什么叫见死不救,难道他看着快要饿死了吗? “老大,这个给您。”陈阁泽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递给沈忧。 沈忧一开始以为是陈阁泽自掏腰包买的,刚想拒绝就发现这手机眼熟得紧,接过后举过头顶仔细一打量,竟发现是曾经司白榆给自己玩的备用机。 他深吸一口气心事重重问:“司白榆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司白榆的家连他都不知道,陈阁泽又怎么会知道?联合李小姐尸体的事,等他再次看向面前老实憨厚的青年时眼中多了警惕。 “你和司白榆暗地里勾搭在了一起?”沈忧审视问。 他虽然变小了,不笑时仍旧压迫感十足。 陈阁泽尴尬地挠头,沈忧还说他呢,自己用词都八竿子打不着。他捏着衣角局促不安,讪笑着回道:“您误会了,这手机的确是司先生给我的,但我并没有背叛您。” “空口无凭。”沈忧眼神凛然,抛着手机冷笑,“你说你没有背叛我,那你告诉我,李小姐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陈阁泽一愣,茫然抬头:“什么李小姐的尸体?” “还装傻充愣?”沈忧轻哼着将手机往桌上一砸,“李小姐的尸体在你埋后不久开车撞了警局,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这……我还真不知道。”陈阁泽见沈忧不信,激动地抓住对方,极力解释,“我真的没有背叛您,尸体我埋在了老家后山,就是想着如果被发现就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背叛您!” 沈忧紧盯着陈阁泽的双眼,勾了勾手指:“继续说。” 陈阁泽见沈忧没再怀疑自己,松了口气继续解释:“我开始也准备按照您的意思直接埋了的,但是我害怕被人发现,就把尸体埋在我老家祖坟,让我爷奶帮忙看着。” 【55】我的母亲啊 沈忧微微睁圆眼睛,心想陈阁泽家心理素质都挺优于常人,父母杀女骗保,儿子安之若素埋尸,爷奶闷声不响看尸。 “现在您总该相信我了吧?”陈阁泽抬眼小心地瞥着沈忧,两手紧张地握了握,“我真的不是叛徒。” “我倒不是故意怀疑你,主要你嫌疑真的很大。”沈忧食指顶着手机旋转,撇嘴思虑说,“这样吧,你再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啊?帮忙?”陈阁泽唯唯诺诺地低头,“我帮了您,您不会又无缘无故冤枉我吧?” “呃……怎么可能。”沈忧眼神闪了闪,抱胸佯装愠怒问,“难道我看起来像忘恩负义的人吗?” 陈阁泽察觉到沈忧的不悦,头摇成拨浪鼓,结结巴巴说:“不、不像。” 沈忧也不想为难陈阁泽,开门见山道:“我就直说了,我想让你把司白榆的地址告诉我。” 他要去和冒牌货正面对峙,要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阁泽看着眼神忽然凶狠的沈忧,紧张地抿了抿唇,忐忑问:“您要地址,不会是想……谋杀司先生吧?” 陈阁泽说得沈忧有几分心动,但他是一只知恩必报的人偶,司白榆对他再不济,也是他实打实的恩人,所以沈忧抵唇正言厉色地辩解:“怎么可能,我是这么邪恶的人偶吗!我不过是想回家而已,天天在这啃烤鱼我都快变成烤鱼了!”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满满的委屈,住在这里什么都好,唯一缺点就是物资贫瘠,恩人来送食物时还好,不送就只能自己下河抓烤鱼吃。 陈阁泽半信半疑地点头,犹豫说:“他现在住在城南一处别墅区内,您下地铁坐三路公交车就能直达。” 沈忧往前凑了凑直视陈阁泽的眼睛,直把对方盯得冷汗直冒。 “您为什么要这么看我?”陈阁泽后退问。 “我只是在检查你有没有说谎,恭喜你,通过了我的检测。”沈忧看了看外面逐渐阴沉的天色,猜测是要下大雨了,于是从床底拖出一竹篮半大不小的鱼,笑着递给陈阁泽,“给你,虽然它们都不大,但炖成鱼汤补补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阁泽感激涕零地接过竹篮,在沈忧开心的挥手中离开。 陈阁泽走后,沈忧躺在床上点开心心念念的人偶群,一段时间没冒泡,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 当他发出一条“ Hello”的表情包时,立刻在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家争先恐后问他近日的情况,好奇他为何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沈忧还惦记着张大娘的案件,并没有搭理人偶们的哭天喊娘,草草打完招呼后开始搜索关于张大娘被害案的报道。 因为是人偶作案,所以案件的保密程度空前绝密,沈忧在新闻的大海中遨游一下午都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在一个营销号视频中看见了凶手的背影。 张大娘遇害是在深夜,监控拍摄得并不清晰,沈忧放大视频观察了半天,才从旗袍的颜色认出了是李小姐。 “竟然又是她……”沈忧喃喃着退出视频 ,心情无比沉重。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雷雨,阵阵的雷声在头顶轰鸣,压得极低的乌云翻滚,整个世界都阴沉得可怕。 沈忧下床走到窗前,雨水拍打在竹窗上,从外面渗透进来,带着丝丝的寒意。他打开窗户看了一会儿雨,将最外面的玻璃窗关上,然后退回屋子里,缩成一团头枕在膝盖上盯着窗外汹涌的大雨愣神。 他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似乎不论他做什么,李小姐都如影随形。 此时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沈忧侧过头去,看见屏幕中间推荐的文章上有这么一句话: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有了实力蚍蜉也能撼动大树。 “蚍蜉撼大树?”沈忧自嘲地笑了笑,倦怠地闭上眼,半小时后才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翻过枕头从里取出一枝玫瑰。 这是一天前屋主人赠他的,被他珍藏在枕头下,因为天气阴冷的缘故,玫瑰除了稍变扁平外和刚收到时别无二致。 沈忧望向窗外连绵的雨珠,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人偶的归途只有一条,那就是重操旧业。 翌日,司家别墅—— “哥哥,你这几天怎么总打包这些食物出门呀?”沈赝站在厨房门口,他穿着司白榆的白衬衫,咬着唇一脸绯色,见司白榆迟迟没有回应自己,跺脚娇嗔地喊道,“哥哥!” 正在装水果的司白榆眼底闪过厌烦,起身扛起麻袋道:“我有事离开一趟。” 沈赝闻言不悦地咬着手指,红着眼柔弱地娇叹问:“哥哥,你是不是讨厌小忧了?” “怎么会。”司白榆闭上眼深吸气,“我是真的有事。” 沈赝半信半疑地靠近司白榆,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既然如此,那小忧和哥哥一起去吧。” “一起?”司白榆皱着眉推开沈赝,“别开玩笑了,你在家待着,我两小时后就回来。” 他怕沈赝固执不放行,绕开他径直离开。 沈赝站在原地又气又恼,眼神阴狠地死盯着司白榆,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救济谁……狗东西!” 司白榆听见沈赝细碎的辱骂顿了顿,习以为常地加快步伐离开。 司白榆走后不久,沈赝就蹑手蹑脚跟了出去,他顺着司白榆离开的方向跟踪,一路跟到车库。 而后他蹲在暗处盯着司白榆,等他开车离开后,才冷笑着拿出钥匙走到一辆红车前,准备开车跟上司白榆。结果车门刚一打开,一根棒球棒就倏地横在他的眼前。 沈赝愣了两秒,还未等他反应,面前的棒球棒就猛地往他脸部攻击,他躲不及时,脸被砸得往里凹陷了一块,眼睛和嘴角顷刻间肿了。 车里迈出一只小白鞋,沈忧弯腰从车内出来,将棒球棒随意地扛在肩头,微微耷拉着眼皮,轻蔑地看着沈赝。 “是你!”当看见袭击自己的人,沈赝非但没有意外,反倒欣喜若狂地颠笑,“我找了你好久,你终于肯出来了!” 沈忧侧身躲过扑上来的沈赝,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用棒球棒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庞,满腹狐疑问:“你不害怕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您?我不会害怕您的,永远不会!”沈赝不顾疼痛激动地抓住沈忧,眼球上的血丝清晰可见,蜘蛛网般爬满眼白,嘴角不断上扬,“母亲,我爱您呀!” 沈忧表情怪异,后退瞪着沈赝问;“你叫我什么?” 沈赝耸肩大笑,一字一顿地重复:“母、亲!” 沈忧斜眼看着沈赝,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无痛当母?不对,他是男的啊,即便沈赝是他的二代,也应该叫他父亲才对。 沈忧经历着头脑风暴,短暂深思后,他猛然想起正事,掂了掂球棒眼中杀意肃起:“你是当真不害怕我啊,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送你见阎王爷了!” 他说着抬起棒球棒,朝沈赝脑袋的方向挥,在即将靠近的时候猛然顿住,攒眉看着毫不躲闪的沈赝,冷声质问:“为何不躲?” 沈赝依旧笑眯眯地,抬眼深情地注视着沈忧,匍匐上前抓住他的裤腿:“母亲,父亲很想你呐。” 沈忧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环顾了圈四周,踢开沈赝躲回车里,踩下油门准备离开,可谁料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双手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身体瞬间瘫软无力。 沈赝笑吟吟地钻进车内,抱住沈忧的腰轻嗅着他的脸庞深深吸气:“我愚蠢的母亲啊,你也不想想是谁制造了你,没有父亲的允许……罢了,晚安,再睁眼就该是地狱了。” 沈忧在沈赝模糊地低语中缓缓闭上眼,沉溺在看不见的危险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一只蓝色眼睛——他与它深深对视,它的眼球被金色的铁链捆绑,瞳孔中是他的倒影。 **** 等再次醒来时,与意想中阴暗潮湿的地牢不同,他所在一间温暖干净的卧室,墙上贴着海蓝色壁纸,靠近门的边上有个一米高的书架,上方时钟上滴滴答答的时针指在十二上。 外面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 静谧且温暖。 但沈忧明白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手竟被一条铁链拴住,腿上也不例外,脖子处更是戴着一个粗大的项圈,中间部分有块三厘米左右电子屏幕,上面呈现着他看不懂的数据。 在他疑惑时,门“吱嘎”一声从外打开了。 一个服务员装饰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不由分说地把沈忧拽下床,把他按在地上伸手去扒他的裤子。 “滚!”沈忧像只气急的小狮子,转头一口咬在男人手背上,直到吃了一嘴铁皮,才发现男人竟是机器人。 他心中惶恐不安,用脚不断去蹬男人的腹部。但男人只是蹙了蹙眉,依旧我行我素强地迫沈忧,去解他衣服的纽扣。 沈忧死命挣扎,但忍耐是有限度的,即便是机器人。当沈忧再一次踢中男人腹部后,对方终于怒了,他拽过沈忧的小腿禁锢在怀中,强制地给他戴上腿环。 沈忧白嫩透着淡淡粉色的纤细小腿和对方古铜色宽大的手掌成鲜明对比。 门外的离氿倚门默不作声看着,当注意到男人滚动的喉结后,才一脚踹开木门走进房间。 【56】离氿的屠杀游戏 “在做什么?”离氿走到男人背后,低头冷冷看着他。 男人正摩挲着沈忧的肌肤忘我,猛然听见离氿的声音浑身一震,转身跪在地上战栗地喊道:“主、主人……” 离氿瞥向男人怀里白花花的小腿,不悦地踹向他。 男人被离氿踹到墙角,跪在地上磕着头连喊饶命:“饶了我,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求您不要杀我……” 离氿眼睛危险地眯起,向门的方向一抬下巴:“知道错了还不快滚?” “谢主人饶命!”男人害怕离氿临时反悔,起身仓皇地夺门而出。 在他窃喜活着走出卧室时,迎面走来一名男子,对方一双没有眼瞳的红眸弯了弯,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毫不犹豫朝男人的额头连开三枪。 卧室里的沈忧听见枪声身体下意识抖了抖,无视离氿自己慢悠悠地爬回床上,然后缩成一团迷茫地望着对方。 “暴力的人解决掉了,现在开心了吗?”离氿自顾自地坐在窗边,拽着锁链强迫沈忧靠近自己,抬头逼视他问,“回答我,宝宝。” 沈忧听见宝宝这个称呼只觉得一阵恶寒,他趴在离氿腿上,垂着眼皮心不在焉回答:“父亲,小忧很开心。” 离氿低头欣慰地看着沈忧,伸手抚摸他的脑袋,哼着曲调愉悦问:“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沈忧伸了伸脑袋,垂着眼没吱声。 “还记得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要你吗?”离氿笑吟吟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问题会戳中小家伙敏感的伤心处。 沈忧从离氿腿上爬起来,叉腰做出理直气壮的表情,顿了两秒,又垂首郁闷地低下头:“记得。” 离氿:“说说。” 沈忧紧张地咬着指甲,声如蚊蝇:“因为小忧不听话,总偷偷……出门?”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满满疑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可笑,只是因为多出了几趟门,就被离氿赶出了家。 像狗一样……不,连狗也没有这样刻薄的主人。 “小忧在怨恨我?”离氿揉了揉沈忧的头发,拉过他的腿紧了紧他的腿环,俯身压着他问,“小忧,看见沈赝了吗?” 沈赝?沈忧抬起头:“父亲是在说我的复制品吗?” “嗯,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离氿解开沈忧四肢的铁链,“走吧,去楼下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沈忧警觉地后退。 礼物?离氿能送他什么礼物?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离氿身后,到楼下客厅时远远看见院子中立着一栋小房子高的礼物盒,它表面的颜料被雨水冲刷,殷红的雨水在草地流淌,如同血流成河的屠宰场。 “喜欢吗?”离氿从袖子中取出一沓扑克牌,漫不经心地选出黑桃A,将它横在沈忧眼前,“给。” 沈忧咽了咽唾沫,摇头没有接过。 这是沈忧少有的反抗,离氿挑眉眼神惊讶,随后呵呵笑着将卡牌塞回扑克里,朝天空打了个响指。 在沈忧不明所以时,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来,叼着一颗头骨停在离氿肩头。 沈忧下意识地后退:“这是什么?” “它?”离氿接过头骨在手中掂了掂,语调轻松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还记得之前的替罪羊吗?她临时反悔想向警察吐露真相,所以我杀了她。” 沈忧听到对方满不在乎的语气微微皱眉,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举足轻重。 离氿察觉到沈忧的情绪变化,把头骨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侧目问:“小忧心疼她了?” 沈忧一愣,心疼? 他把头摇成残影:“我没有心疼她,只是刚醒有些迷糊。” 虽然是借口,但实则上他的确没有心疼她,她的死并不可惜,连环杀人犯,杀害了那么多真正无辜的生命,说是死不足惜也不为过。 离氿目不转睛盯着沈忧,半晌后微微扬起唇角,轻慢地鼓掌:“开始吧。” 沈忧闻言抬起头来回张望,离氿见状按着他的头指向礼物,轻轻“喏”了一声。 “谢谢。”沈忧下意识道谢,他看向硕大的礼物盒,发现它的边缘竟裂开了几条缝隙,中间部分有些鼓起,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在挣扎。 在他全神贯注观察时,几十名枪手从庄园各个窗户探出头,架枪瞄准礼物盒,然后同时扣下扳机。几十颗子弹与沈忧擦肩而过,枪手手里的枪子弹耗尽后便立刻补充弹药,不过眨眼之间,礼物盒就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礼物盒表面细小密集的洞口看着头皮发麻,更恐怖的是,沈忧听见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 难道说里面有人? 沈忧没有困惑多久,离氿便抬手解决了他的疑问。几只乌鸦从四面飞过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等枪手停止射击后,叼起礼物盒的丝带往四面飞。 下一秒,沈忧睁大眼睛——礼物盒打开的一瞬间,一大堆人偶从里面滚了出来,偏中间的稍幸运并没有受什么伤,至少还有力气爬起来逃跑。 但很快,子弹击穿了它们的双腿,它们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和其他受伤的人滚在一起。 它们的结构让它们无法流血,只能顶着豁大的伤口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一些可怜的人偶直接被子弹打得散架。 沈忧沉默地看着,看着同胞惨死在自己面前,心中的痛苦早已超过了恐惧。 悲伤吗?似乎并不,更多是源自对离氿的仇恨,所谓的礼物是虐杀自己的同类,何尝不是在含沙射影地告诉他,如果他不听话,下场就和礼物盒中的人偶一样呢? 此时离刹不知从哪走了出来,他低着头没有看沈忧一眼,恭敬地为离氿递上手枪。 离氿接过手枪后看了看,反手又给了沈忧。 “什么?”沈忧看着面前的手枪愕然问道。 “它们都是之前悬赏令中冒充你的人偶,死有余辜。”离氿走到沈忧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不容拒绝地把枪塞给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人偶命令,“开枪。” 沈忧的手被离氿操控着搭上扳机,他不假思索地拒绝:“父亲,我不想伤害它们!” “心软了?哈,你果然是变了。”离氿俯在沈忧耳边,眸光暗了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枪!” 沈忧蹙起眉不悦被离氿命令,他想将枪丢掉,可没想到手竟不受控制地扣下扳机,等他在枪声中回过神来,离他最近的一只人偶已经奄奄一息。 人偶腹部中枪,它们虽不是活物没有人类般发达的痛觉神经,但不代表不畏惧死亡,少年样的人偶将双手护在头前,害怕地缩成一团,带着哭腔乞求:“求求你们,别……别杀我……” 沈忧生出恻隐之心,在发现控制自己的诡异力量消失后,想也不想地甩掉手枪,一直后退到两米外。 “废物!”离氿见状不禁低骂,捡起被沈忧丢在地上的枪,举起它朝向少年,不带犹豫地按下扳机。 没有血液四溅,少年因为恐惧睁大双眼,巨大的枪声过后倒在地上,瞳孔涣散,唯一醒目的是他额头上食指宽的窟窿。 沈忧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恶心感排山倒海地袭来,他跑到边上捂着嘴干呕,眼泪都呕了出来。 离氿冷冷看着,眼中是轻蔑的冷漠。 待沈忧回来,他抿唇开口:“我还有一个礼物。” 沈忧现在听见礼物二字就恶心,他抓着腕部的手收紧,咬着唇愤恨地别开头:“我不需要。”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离氿摘下温柔的面具,眼底俱是狠厉,大手一挥叫来手下 ,低声吩咐了什么。 几分钟后,一群活生生的人被押了上来,他们被戴着面具的Morfran员工按在地上,低着头面向离氿。 沈忧一眼认出这是电视剧中枪毙犯人的姿势,他看向离氿,果然见他兴致高昂,慢条斯理地往弹夹中补充子弹。 “父亲……”沈忧思绪紊乱地喊道。 离氿淡淡瞟向沈忧,晃着手里的枪问:“你也想玩?” “不,我不想。”沈忧咬紧牙关,他不明白杀人这样残酷的事,离氿为什么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进行。 印象中温柔的父亲,到底是虚幻还是扭曲的现实? “警察想要逮捕我,他们给我扣上毒枭的帽子,将我当做比撒旦还要可怕的恶魔,既然如此……”离氿缓缓举起枪,笑容满面,气质温文尔雅,与他即将要做的事极度违和,“那我就当一回恶人,满足他们的愿望!” 说完一颗子弹精准穿过一名中年男人的心脏,沈忧想要阻止,可双手仿佛灌了铅一样重,好不容易张开唇,却发出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他眼睁睁目睹一场屠杀,胃内翻江倒海,生理和心理的恶心让他头晕目眩。离氿注意到沈忧的不适,大发慈悲地抬手停止杀戮。 他转身走到沈忧面前,用沾血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问:“害怕了?” 沈忧无力地抬了抬眼皮,厌恶地别开视线。 他让他感到恶心。 “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人?现在在我面前装出小白兔的清纯样?”离氿眼神阴鸷,张嘴吐出舌头露出舌钉,冷笑着徒手扯下它,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将沾有碎肉的舌钉抵在沈忧喉结处,低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忧,“我告诉你,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57】夺回记忆 “拜我所赐?”沈忧听得莫名委屈,他敛下眼睑轻声反驳,“我没有。” 他没有伤害过离氿,在他所拥有的记忆中,从来没有! 离氿听后抬起沈忧的下巴,接近恶毒地瞪着他,半晌后转身高喊问:“还有几批货?” “三批!” 有人答道。 “好,把那三批货给我拉过来,还有,再叫几个人送黑桃回房休息!”离氿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黑皮手套戴上,举步生风地走向货车。 沈忧离开时回眸看了一眼,瞥见一群黑衣人押送着三批人类从货车车箱下来。 之后是不绝于耳的枪声。沈忧一踏入卧室,就被“护送”的人反锁在屋内,尽管他极力拳打脚踢,但铁做的门纹丝不动。 无奈他只能暂时放弃抵抗,环顾了眼四周,坐在门口的毛毯上放空大脑。 外面的惨叫还在继续,声音从尖叫转变为公鸭般的哀嚎,偶尔有断断续续的谈话从窗外溜进来,钻进沈忧耳朵里。 “妈妈……我害怕……” “没关系,不怕不怕,闭上眼睛就好了,妈妈保护你。” 沈忧听着陌生人类的安慰,捡漏地闭上双眼,心中学着外面母亲的口吻安慰自己。 不怕不怕,睡一觉就好了。 他这么模糊地想着,思绪也渐渐分散,最后彻底坠入梦境中。 再醒来时天气已经放晴,天空划过彩虹,离氿坐趴在沈忧的床边,左手枕在脸下,右手压在被子上,闭着眼睡觉。 沈忧睁开眼后先是望望外面的彩虹,后又盯着床边的离氿,托着腮帮子出神。 愣了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蹑手蹑脚下床,惦记着离氿养育的恩情,他把对方推上床并盖上被子,然后才转身准备离开。 但他一迈腿,原本熟睡的离氿就倏地睁开双眼,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暴戾地问:“你去哪儿?!” 他如一只惊弓之鸟,生怕沈忧逃离。 沈忧低眸看着离氿抓着自己的手,淡淡道:“上厕所。” 离氿提醒:“你是人偶!” “人偶也需要上厕所!”沈忧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后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撇着嘴大喊,“小气鬼,你不要偶上厕所!” “你……”前一秒还霸道阴沉的离氿眼神瞬间清澈,拽着沈忧的手命令,“起来!” “我不要!”沈忧嘴张得快塞下一颗鸡蛋,“我讨厌你,我讨厌我的父亲!” 离氿听到这话刚有几分正常的脸色又蓦地阴沉下来,下床走到沈忧跟前,抬手作势要动手。 “我讨厌父亲……”沈忧仍然委屈巴巴地碎念,仰起小脸嚣张道,“你打呀,打死我算了!” 离氿扯了扯唇如鲠在喉,几秒后拉起沈忧怒问:“幼不幼稚?!” 沈忧一言不发地别过头,低头咬着唇,咬破皮了也不在意。 离氿察觉到不对劲,抬起沈忧的脸,竟发现他红了眼眶,小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微颤,一副伤心坏了的模样。 “怎么了?”离氿放轻语气温柔问,“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说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可我又没有记忆!”沈忧推开离氿,近期受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也不知道Morfran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一只被你所抛弃的人偶!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垃圾么,想要就捡回来,不想要就扔掉!” 离氿不爽地蹙眉:“别忘了,你是我创造的!” “我又没让你创造我,而且我看过我的档案,我在成为人偶之前是一个人类!”沈忧深吸一口气,泪水突破防线滑落脸颊,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我讨厌睡在硬邦邦的纸壳子里,更讨厌在脏乱的垃圾堆里找食物,最讨厌的是,好不容易找到家又被你的人偶莫名其妙代替!” “说完了吗?” 离氿冰冷的声音传过来,沈忧微愣地抬起头:“什么?” “我问你,说完了吗?”离氿敲了敲墙壁,眼底一片寒意,“你的委屈与我何干,如你所说,沈赝现在代替了你,那又怎样?” 沈忧低头不语。 离氿继续道:“要我教你怎么做吗?你现在不应该向我诉说你有多么委屈,而是应该向我证明你的价值,你最后的价值!” 他将价值两字念得极重,让沈忧彻底看清他自私自利的嘴脸。 “沈忧,说话!”离氿呵斥道。 沈忧疲倦地坐回地上,盯着自己的手木讷问:“我应该说什么,谢谢?” 离氿:“你在怄气?” 沈忧惘然地摇头:“不,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 “我在思考我到底怎样才能告诉你,我真的累了。”沈忧蜷成一团,眼眸黯淡无光,“我困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他是真的疲惫,回到了心心念念的父亲身边,可与意想中的伊甸园不同,这里没有鲜花和面包,只有数不尽的杀戮和斥责。 离氿看着无精打采的沈忧,扶额懊悔道:“罢了,今天是父亲莽撞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沈忧一人在屋中。 沈忧望着敞开的门,嘴角扯起讥讽地弧度,漫不经心地在心中倒数。 10……9……8…… “抱歉,主人吩咐我锁门。”离刹从黑暗中出来,用一把比沈忧脑袋还要大的锁将铁门栓紧,歉意地鞠躬后离开。 沈忧望着离刹离开的背影,慢吞吞地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裹成一团。 **** 时间转瞬即逝,幕夜降临。 离氿和端着食物的沈赝推门走进卧室,离氿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沈忧,温柔地摇了摇他:“小忧,起床了。” 沈忧被离氿摇了半梦半醒,抱紧枕头的手抓了抓,吧唧嘴哭腔地喊道:“哥哥……小忧想回家……” 他无意识地呢喃使离氿脸色难看,旁边的沈赝压抑向上扬起的嘴角,幸灾乐祸地看着沈忧,殷勤地递给离氿一杯热牛奶。 泼吧,泼得越用力越好。 离氿注意到沈赝的动作一怔,而后赞赏地微微颔首,接过牛奶板脸看向沈忧。 沈赝抿唇微笑,看着怒火中烧的离氿暗暗窃喜。 沈忧的确是他的母亲,他也承认这件事,并且他也确实很爱他,可在这个大公司里只能有一个“沈忧”存在,要么是他沈赝,要么是真正的沈忧,至于被离氿抛弃的一方,结局注定是报废,和众多同样报废的人偶一起拉到回收厂。 他才出生不久,他凭什么要报废,即便报废也应该报废沈忧这种没有价值的废物才对! 可离氿接过牛奶后并没有向沈忧泼去,而是坐在床边温柔地叫唤他:“宝宝,起床了。” “嗯……不……”沈忧哼唧地睁开眼,看见离氿立马清醒,鲤鱼打挺坐起来,“父亲!” “嗯,我在。”离氿将牛奶往沈忧唇边贴了贴,“温的,直接喝。” 沈忧迟疑地接过,惊疑不定地望着离氿。 他的父亲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心情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前一秒还在持枪杀人,下一秒就如沐春风地微笑,和司白榆一样。 “我和曼陀罗等人商量过了,打算把记忆还给你。”离氿身体往前倾,笑眯眯地说,“不过你得执行一个任务,算作换取你记忆的筹码。” 沈忧抬头问:“什么任务?” 离氿伸手拭去沈忧嘴边的奶渍:“这件任务会涉及到杀人,你真的敢接吗?” 沈忧犹豫了片刻:“为何不敢?” 涉及到杀人又不是一定要杀人,不论怎样,先逃离这里再说。 离氿听后笑意加深:“看来你还没有被人类所彻底污染。这个任务不难,你只需要帮我接个货就行。” “货物?” “嗯,一批海外人员要的货物,说不定你还认识。”离氿顿了顿,“货物比较闹腾 ,必要的时候可以喂药。” 沈忧怔住。闹腾?那一定是人了,难道和上午被杀的人类一样? “我接!”他一口答应,“这任务我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我想一个人执行!” 本就忧心忡忡的沈赝听后瞬间悬起了心,大惊失色地大喊:“不行!” 离氿和沈忧同时“嗯?”了一声。 沈赝胆怯地后退,捏着衣摆耸起肩膀,眼神躲闪:“我……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警方加大了防守力度,母亲一个人太危险了,不如让我陪同,不仅能照应还能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沈忧明白沈赝口中不必要的麻烦是指叛变,他撇嘴看向离氿,朝他挑起眉梢:“父亲觉得呢?” 离氿哪里不知道沈赝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顶着两道直勾勾的视线答应:“既然沈赝有心陪同,那就和沈忧一起执行任务吧。” 离氿语气不容置喙,沈忧冷笑心想果然如此。 看吧,什么父子情深,不过只是两个相互提防的陌生人罢了,他真是脑子进水才会想回到这个地方,说不定又是程序里的设定。 他记得离刹说过,人偶的性格、喜好都可以重塑,说不定他爱父亲这个理念,就是离氿设置他程序时狡猾灌输的。 沈忧自知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也不想废心神和离氿辩驳,敷衍答应后蒙在被子中装睡。 离氿见此无可奈何,只好和沈赝相继离开。 之后的几天沈忧都在为任务做准备,沈忧的天赋本就极佳,经过系统学习后身手直接更上一层楼。 在出发这天,离氿给沈忧及沈赝举行了送别宴,三人坐在同一桌上,两个心怀鬼胎,一个伤心至极。 “母亲,欢迎你回来!”沈赝举起酒杯,违心地祝贺,“愿我们合作愉快!” 沈忧无力地抬眼:“哦。” 沈赝表情僵硬,歪了歪头硬着头皮继续问:“母亲,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沈忧:“哦。” 沈赝:…… 拽什么拽! 【58】绑架影帝 一月寒冬,阅隐传媒公司门口—— 一群员工井然有序地卸货,负责这方面的小组长哈着气来回踱步,戴着工业手套的手相互搓了搓,骂骂咧咧道:“大冬天搞福利给全员工买奶茶,他们倒是享受了,累死累活全是我们底层!” “可不是嘛,真麻烦!” 立刻有人啐着口水附和。 小队长取下耳朵上别着的香烟,含在嘴里干咂了几下,一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转,指着其中一名孱弱青年大喊:“那个屁股翘……啊呸,摇摇晃晃那个,你过来!” 正在抬箱子的沈忧听见小队长的话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自己屁股后继续工作。 嗯,不翘,没叫他。 “操,竟然敢无视老子!”小队长以为沈忧瞧不起自己,当场来了火气,大步流星地走到沈忧面前,敲了敲手边纸壳子问,“你什么意思?!” 他太干瘦,没有大腹便便领导的威严,生气起来像以前矿场狐假虎威的小干部。 沈忧放下纸箱指向自己:“你问我?” 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身高,比男人还要高一些,碾压的气势立刻让对方气焰少了一截 “当、当然了!”小队长吐出嘴里的烟,狠狠碾了碾,“你竟然敢无视我,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谁?” 有了《寻星》时李语莫名其妙的针对,沈忧已经渐渐摸透了一些人类的德行,配合着低眉顺眼:“抱歉,我没听见。” 沈忧长得人畜无害,小队长渐渐放下防备,踢了脚跟前的纸箱问:“你叫什么名字?昨天员工名册上怎么没看见你?” 沈赝是靠离氿易容走的后门,而沈忧又是靠的沈赝,因此这事得让对方出面。 可当沈忧看向沈赝,却发现他隔岸观火捂着嘴窃笑,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见状沈忧微吐了口气,认栽地揉搓眼睛,将眼眶揉到绯红,表情可怜地看向小队长:“对不起……我家穷,呜呜,哥哥我错了……” 说着他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带雨。 眼见一个漂亮美人在自己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小队长心疼地直摆手:“你别哭啊,算了算了,你继续工作吧。” 他以为是自己吓坏了沈忧,嘚瑟又懊悔地离开,站在几米远跺着脚监视。 温度越来越低,几片雪花落在小队长肩头,他弹了弹羽绒服指着沈忧安排:“喂小家伙,你抱7号箱子送412去。” 周围人闻言立刻向沈忧投去羡慕的目光,要知道他们搬东西只负责搬到大厅,而小队长让沈忧搬到楼上,明晃晃是在给他制造机会偷懒。 沈忧正愁如何上楼,听见这命令欣喜地搬起七号箱,向小队长眨了眨眼步履匆匆地离开。 这不仅是完成任务的机会,也是甩掉沈赝的机会,他可不想被一个仇人二十四小时监视。 沈赝见沈忧被人庇护,嫉妒得差点咬碎后槽牙,搬着箱子混在人群中想要蒙混过关也跟上楼。 小队长眼睛虽小但视力惊人,一眼就瞅见鬼鬼祟祟的沈赝,过去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我说你,干什么呢!” 沈赝见大家向自己看来,尴尬地解释:“我……对不起,我以为我也能上楼,刚才上楼的是我弟弟,您能通融一下吗?” 小队长年纪不大心眼子却多,他看穿沈赝的心思,坏笑着搓了搓手指,扁嘴咳咳两声。 沈赝表情难看,不情不愿交出原本用来笼络阅隐公司上层的高级香烟。 …… 另一边沈忧按照小队长的吩咐上了412,他头一回进到大公司内部,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路求助才找到送饮料的办公室。 他学着电视剧里敲门的方式叩了叩门,轻声细语问:“您好,请问是412吗?” 他等了一会,听见里面传出轻咳,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出来:“门没锁,东西直接送进来就行。” 沈忧闻言将箱子往上抬了抬,侧身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当看见里面的人,他杵在原地瞠目结舌。 “是你?”牧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沈忧,放下手中的剧本扫向对方手中的饮料箱,诧异问,“你……你是在这打零工吗?” 沈忧不是富二代吗?难道现在的富二代也流行勤工俭学? 沈忧还不知道牧黎误会自己是有钱人,他走进办公室将饮料放在桌上,抹了抹额角的细汗点头:“差不多吧。” “这样……”牧黎稍愣了下从箱子中拿出一杯奶茶,“真是难为你在这种恶劣天气工作了,来,这个给你。还有,你直接留这休息吧,老板那边我去解释。” “真的?那就谢谢牧大影帝啦。”沈忧将吸管插进奶茶里,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这是你的公司吗?” “公司?算是吧。”牧黎摆手遣退周围员工,倚着办公桌笑说,“我投了股份,现在但凡有名气的演员都会选择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沈忧咬着吸管轻轻哦了声。 牧黎把装有奶茶的纸箱搬到外面,吩咐其他人分发给员工,等他回来,沈忧忍不住问:“你不喝吗?” 牧黎抬了抬自己胳膊:“我要保持身材。” 牧黎的话引起沈忧某些不太好的回忆,他心中腹诽牧黎保持身材还锻炼完喝冰可乐,嘴角压成弯钩。 “上回真是抱歉。”牧黎坐到沈忧对面,歉意地微微俯身,“我被人胁迫,不得已出卖了你。” 沈忧眨了眨眼睛:“你是指上回我直播占卜的事?” “原来那少年还真是你。”牧黎激动地起来,意识到失态后又坐回椅子上,“那群黑衣人给我稿子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 沈忧:“黑衣人?” “是,一群戴面具的黑衣人。”牧黎颇为头疼地扶额,回忆起当时的事脸色不禁难看,“当时我正在医院住院,一群黑衣人找上了我,他们声称有我的黑料,让我乖乖帮他们办一件事,如果拒绝他们就把我的黑料交给媒体,让我身败名裂。” 他低眸不敢看沈忧的表情,紧接着道歉:“我走到这一步花了七八年,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等了一会,没听见沈忧的声音,以为是沈忧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竟发现沈忧正挤着奶茶杯专心观察吸管溢出的奶茶。 沈忧注意到牧黎的视线,舔干净手上的奶渍问:“还有呢?” “你……”牧黎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生气的,难道生气可以就挽回我的损失?与其嘴上说道歉,不如用钱好好补偿我。”沈忧早和司白榆知道牧黎是被逼迫的,而黑衣人百分百是离氿的人,因此这事也没什么可谈及的,不过人偶也有八卦的心,“话说你的黑料是什么?” 牧黎没想到沈忧会问这个,尴尬地笑说:“一些年轻时的滥情史。” 沈忧了解地点头,离氿是靠颜值出道的,如果传出感情方面的黑料的确容易跌落神坛。 “我以为你会和我翻脸,没想到你人竟这么豁达。”牧黎伸出手,“交个朋友怎么样,算重新认识一下。” 沈忧犹疑地伸出手:“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牧黎点头:“嗯,是朋友了。” 沈忧张嘴准备商量具体的补偿事宜,岂料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忽然亮了起来,他抬腕看了看,发现上面只有简单的六个字:出去溜达两圈。 “怎么了?”牧黎看见沈忧盯着手环愣神,起身想看看手环上有什么。 “啊,我有事要离开一下!”沈忧注意到牧黎的动作连忙捂住手环,匆忙喝完奶茶跑到门口,“我先走了啊,老板叫我!” 牧黎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起身送客:“好吧,那注意安全。”. 沈忧离开办公室后在四楼溜达了两圈,他一路紧盯手环,忧心忡忡眉心紧蹙。 等他看到回牧黎办公室的命令,悬着的心终于放心坠了。 离氿口中的货物一定是牧黎的人,早知道就不交朋友了,良心还要备受谴责。 沈忧迈着小碎步挪回412,敲门后没有回应,便直接用身体撞开门,当他走进房间,就看见沈赝扛着麻袋满脸不耐烦:“你怎么才回来?!” 沈忧直勾勾盯着麻袋,上前问:“你扛的什么?” “除了货物还能是什么?”沈赝白了沈忧两眼,推开窗户往下望了望,从腰间取下一根绳索丢到地面,然后把鼓动的麻袋扔给沈忧,“你帮忙抱着,我先下去!” 他说着跨过窗户,抓着绳索脚紧贴墙面往下滑。 “唔……唔!” 麻袋里传出牧黎的闷哼,沈忧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虔诚地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麻利扛起麻袋,毫不犹豫跳下楼。 他没有依靠绳索,袋子里的牧黎觉得自己快要脑震荡,眼冒金星地放弃挣扎。 “你怎么直接跳下来了?”沈赝看见沈忧下来的方式低声吼骂,“你也不怕任务目标死了,废物!” 沈忧没理睬沈赝,抱着麻袋上了负责接应的面包车。上了车后,沈赝割开麻袋的死结把牧黎放出来。 牧黎四肢绑得结结实实,大闸蟹一样侧躺在后座,嘴里塞着一块脏兮兮的布料,震惊又不解地看着沈忧。 沈忧于心不忍问:“我可以把他的口塞拿出来吗?” 开车的工作人员耸肩:“随便您。” 沈忧得到同意,无视不爽的沈赝钻到后座,取出牧黎嘴里的口塞。 “咳咳咳……咳咳!”牧黎趴在沈忧怀里大口喘气,抬眼瞥见沈忧的胸口,立刻害羞地蠕动开,脸颊一片绯色。 沈忧见牧黎这么有精神暗暗松了口气,靠着车窗向沈赝勾动手指:“过来,牧黎。” 沈忧垂眸时气质斯文有礼,长相也无攻击性,只是那微微上扬的眉眼平白给他添了几分痞气,唇角牵起的弧度冰冷搭配翘起的二郎腿,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而趴着的牧黎觉得自己像字母圈正在接受主人召唤的狗狗。 【59】被蹂躏的牧黎 沈忧不明白牧黎为什么忽然羞涩脸红,他以为是对方在麻袋中热坏了,手心沾了沾车窗的凉意贴在他脸上,天真地问:“还热吗?” 牧黎看着沈忧纯真不掺杂一丝杂质的蓝眸,良心被谴责裹紧,低头小声回答:“不热了。” 边上的沈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冷笑着撕下假脸,冷嘲热讽道:“好一副兄友弟恭,好好团聚吧,毕竟一会到了交易点就天人永隔了。” 牧黎闻言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与沈忧拥有同一张脸的沈赝,咽着唾沫质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交易地点,难道沈忧是在绑架他? 沈忧从牧黎一百八十度表情变化中看透他的想法,伤心地承认:“牧黎,我把你绑架了,你现在有性命之忧。” 牧黎听到这话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硬生生瞪成了杏眼,愕然问:“为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沈忧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副驾驶的沈赝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挑拨离间:“听过伥鬼朋友吗?沈忧现在是在押你去向主人领赏呢,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你竟然傻乎乎地称作朋友!” “真的是这样吗?沈忧。”牧黎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望着沈忧。 沈忧别开视线不看牧黎,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牧黎见此用力蛌蛹了几下身体,脸上满是蒙受欺骗后的椎心泣血,没等他张大嘴巴诘问沈忧,沈赝就手疾眼快捡起布团塞进他嘴里。 “唔唔!” 牧黎有苦说不出,趴在座椅上痛苦万分。 而沈忧靠窗而坐,望着窗户上的雪花出神。 白驹过隙,时间一晃到了晚上,车辆停在海边一块礁石后方。 此时已经深夜,车灯的光直射到水中,掀着阵阵海浪的水面在光的照耀下变得浅绿,一艘游轮停在不远处。驾驶员伙同几个员工一起把牧黎重新装回麻袋里,然后嘿咻着搬上游轮。 “意外的顺利啊。”沈赝靠在车门前,面向大海两手撑着车门,感叹道,“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意外呢,哈哈母亲,看来我们是天生的搭档呢。” 沈赝是离氿的手下,沈忧也不奢望沈赝说话能多正常。他看到远处有几个年轻人散步过来,问沈赝:“我们这就解决了?” 沈赝反问:“不然呢?” “那……”沈忧看着即将启动的游轮,“牧黎会死吗?” 沈赝语气轻松:“或许吧,这要看买家是谁,如果是女粉丝的话那他下辈子都会困在温柔乡,但要是仇家的话,哈哈,那可能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忧听见沈赝的笑声心情五味杂陈,他不圣母,也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搭上性命,只是一想到牧黎会各种意义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莫名地惆怅。 如果夏止这位大善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如何看待他?认为他是和离氿一样十恶不赦的坏了? 哈,果然不应该回老巢,近朱者赤,他竟然开始期待夏止的反应了。 但是真的要丧失本性做利益的奴隶吗? 沈忧从怀里摸出一枚硬币,往空中抛了抛。 正面救背面不救……啧。 沈忧看着手上的结果,幽幽叹了口气。 老天爷真爱给他找麻烦. 凌晨三点—— 游艇已经启动,平缓地行驶在海面上。牧黎戴着眼罩被人押送着走在甲板上,他嘴里的布团已经被人拿走,眼睛蒙着的粗糙布条也被换成昂贵的金丝,脚上绑着铁链,如犯人一样艰难前行。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妄自惊慌,他一边用手指悄悄去勾绑住自己的绳索,一边佯装冷静地问:“几个兄弟,请问我这是要去哪儿?” 走在左边的押送人望着无际的大海,啐了口痰说:“去见卖家。” 牧黎乘胜追击问:“什么卖家?” 左边的人即将回答,右边的人留了个心眼踹了对方一脚,不胜其烦地骂道:“你和他说这么多干嘛?也不怕他耍心思跑了!” 被骂的人看了看手脚被绑的牧黎,不以为然地嘁了声。 牧黎知道押送他的人起了疑心后,不再问问题老实地闭嘴。 一路都是海风的呼啸声,它们吹动游轮铁皮唰唰作响,惊得牧黎一个激灵,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到一处大厅门口。 眼睛上的眼罩被人摘掉,耀眼的追光灯闪得眼睛刺痛,许久没有接触光线的瞳孔缩了缩。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足足有几百米大的酒会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有见过酒会,但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样盛大的酒会上,实在令人想入非非。 一群戴着面具的靓男靓女在酒会中攀谈舞蹈,牧黎打量着周围,看着金碧辉煌镶满钻石金银的墙壁,和中间酒池里盛满的拉菲皱眉。 他觉得自己误入了某个奇怪的圈子,虽然目前看样子是没有性命之忧,但不代表明天没有。 酒池中醇厚的酒香飘进牧黎的鼻腔中,他看见几个蒙着面肌肉虬结的大汉走过来。 那几个大汉抓着牧黎的肩膀健步冲到酒池前,向某个女人示意后按住他的头一把将他塞进酒水中。 “唔……唔!放开……” 牧黎拼命挣扎,可四肢被捆紧根本无法逃脱,在水中憋气了两分钟后才得以再次接触氧气,像只缺水的鱼一样趴在酒池边残喘。 酒池呈碗形,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它们在来回扫荡的灯光中熠熠生辉,牧黎趴在上面的手被硌出不少红印子,他没有力气挪开,头枕在胳膊上听着周围人放肆地嘲笑声,屈辱的同时更多是愤怒。 他牧黎,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有人看出牧黎的不甘,开始冷言冷语。 “影帝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随便我们蹂躏!” “有钱能使鬼推磨,啧啧,牧黎你不愿屈服于潜规则,最后还不是落到我们手上。” “命运爱捉弄人,你就是被我们宠幸的命!” 牧黎从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愤怒,他抬头看着远处用扇子遮住脸戴着面罩肆意嘲笑他的几个女人,讥讽道:“原来又是你们几个,没想到你们不仅长得丑,内心也和脸一样恶臭!” 这几个女人他认识,不仅认识,还恨之入骨。他开始闯荡娱乐圈时,被她们邀请过几回酒局,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之后她们怀恨在心,有意无意地卡他资源,想要雪藏他。 现在看来一定是她们见他名气蒸蒸日上,怕脱出控制狗急跳墙花钱绑架了他! 牧黎直戳几个女人的痛处,几个壮汉得到示意后拿出腰间缠着的鞭子,甩到酒池中泡了几秒后狠狠打在牧黎背上。 这是刑用的散鞭,牧黎背部的衣服立刻被打成了碎片,背上更是出现了好几道鞭痕,往外面渗着血珠。 牧黎不肯屈服,扛着疼痛咬着唇硬生生憋住了惨叫,等壮汉停下动作,还不忘挑衅道:“也就只会使用这些下流手段,和你们人一样,龌龊!” 几个女人的表情堪比川剧变脸,向上扬起的嘴角慢慢下压,其中一个丰腴的中年女人走到牧黎面前,抬起高跟鞋踩在他的头上。 人群见状一阵欢呼,大家起哄吹起口哨,如果不是主办方不允许拍摄,早拿出手机拍下这戏剧性的一幕。 娱乐圈叱咤风云拒绝潜规则的大影帝,现在被自己最不屑的**踩在脚下,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被人踩在脚下的牧黎一声不吭,但咬出血的嘴唇能看出他有多么不甘。 沈忧混在人群中,他把牧黎的遭遇看在眼里,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同情地微微叹气。 周围人沉醉在欺压强者的兴奋中,无人注意混进来的狼人。 沈忧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这是他的入场信物,至于信物原本的主人,正在和沈赝躺在海岸旁于美梦中遨游。 他不想打草惊蛇,观赏了会闹剧后走出酒会,站在甲板上扶着围栏吹晚风。 海水激扬,黑暗中大海也蒙上了恐怖气息,海浪拍打在栏杆上,沈忧看了看手上沾着的海水,低头尝了尝味道。 咸苦的,不太好喝。 身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身后是富人奢靡的灯红酒绿,两个世界带来的落差让沈忧有些黯然神伤。他吹了半小时冷风,携着一身寒意回了酒会。 牧黎已经没了身影,随着一起的还有凌虐牧黎的几个女人。单看酒会中央斯文靓丽的少男好女,还以为是古欧洲王子的舞会,但视线放宽些,就能看到台上穿着几块布料跳着性感舞蹈的可怜明星,所有高贵一瞬间破碎,湮没在独属于夜总会的暧昧和纸醉金迷中。 “保安哥哥。”沈忧知道自己长相具有欺骗性,他走到出口握着手腕眉眼含情地问保安,“请问牧黎影帝去哪儿了?” 保安看着面前孱弱单薄的青年,指着他睁大眼睛惊呼出声:“你是之前网络爆火的小王子?” 沈忧眨了眨眼,惊讶保安也冲浪,当看到远处被保安声音所吸引过来的酒会成员,连忙点头:“是啊,原来哥哥认识我,好开心!不过哥哥,你能告诉我牧黎影帝去哪了吗?” 保安在沈忧一口一个哥哥中迷失自我,乐呵呵地傻笑:“嘿嘿,他呀,当然是伺候主人去了,你和他同批的?” 沈忧不清楚同批是什么意思,迟疑地点头:“嗯,对。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哥哥能不能替我指一下方向?” “哦……那我带你去吧!”保安拍着胸脯毛遂自荐,“哈哈哈,哥哥看着他们的离开的,哥哥带你去怎么样?” 【60】有人在开门 “你带我去?”沈忧深知社会的险恶,半信半疑地看着男人,“你真的是单纯给我领路吗?” 他的话过于直白,把保安逗得又乐又尴尬:“瞧您说的,我当然是单纯引路了哈哈!” 他说完不禁汗流浃背,因为他的确有半路揩油的心思。 沈忧听后无奈答应:“那好吧,谢谢哥哥。” 沈忧随保安走上甲板,此时的海浪比开始还要波涛,巨大的海浪掀起数米高,不少海水拍到甲板上。 沈忧望着层层相叠的海浪,怀疑是暴风雨的前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保安,但对方摆手否决,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让他安心。 一路畅通无阻,有不少领导向保安投去探究的目光,似在疑惑一个低级保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都出于沈忧手上Vip象征的戒指不敢上前询问。 两人走到半路,突然遇见一名男子,他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一张黑色金卡,与沈忧等人擦肩而过。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忧和男子同时回头。 “沈忧?” “桥方?” 保安看着相见恨晚的两人,懵逼问:“你们认识?” “认识谈不上,但有过救命之恩。”桥方朝沈忧眨眼,“是吧忧忧?” 忧忧?沈忧头顶缓缓生出问号,甩了甩脑袋问桥方:“你怎么在这?” 桥方朝沈忧扬了扬手中的戒指:“和你的目的一样。” 沈忧明白桥方铁定脑补了什么,心中暗道他才和他不一样呢。 “你是酒会的安保对吧?”桥方的目光落在保安身上,眯起眼危险地打量他,“还有几步就是贵宾区了,那里可不是保安该去的地方。” 在这里的工作的人都不迟钝,保安听出桥方的警告,转身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忧看着保安仓皇逃离的背影,摊手无辜道:“你赶走了我的引路人。” “一个底层人顶多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还是得看小爷我。”外人一走,桥方又变回吊儿郎当的痞气少爷,揽住沈忧的肩膀,“告诉小哥,司白榆在哪儿猫着呢?” “司白榆?他现在不在这艘船上。”沈忧想起他和司白榆闹矛盾时桥方正在住院,简单地解释道,“有个冒牌货冒充了我,现在司白榆不要我了。” 桥方听后噘嘴表示惋惜,又揉着沈忧头发调侃:“你又不是阿猫阿狗,说什么要不要,顶多算他不和你处对象了。” 沈忧愣在原地,面红耳赤地反驳:“什么处对象,我又不喜欢他!” “好好好,你不喜欢他。”桥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你们俩的事我不掺和,随便怎么你们折腾,反正别殃及鱼池就行。” 沈忧抿唇闷声不吭地往前走,桥方见此连忙跟上,拍着他的肩膀问:“你去哪儿?” 沈忧说:“我找牧黎。” “哦……名字有点耳熟,让我回忆一下。”桥方摸着下巴四十五度抬头,而后拍手恍然大悟说,“你说的是那个最年轻的影帝,牧黎?” “嗯嗯!”沈忧用力点头。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桥方顿住,摆摆手,“算了算了,我看八成又是那些鬼迷心窍的富人搞的鬼。” 沈忧竖起耳朵:“你知道内情?” “内情?”桥方哈哈大笑,“内情谈不上,只是略微知道那些有钱人的恶好而已。” 沈忧追问:“譬如?” 桥方微微一笑,向一条走廊努嘴。 沈忧心有神会地走上走廊,与漆黑寒冷的甲板不同,走廊两面的墙壁隔绝了冷风,地板安装的地暖暖呼呼的。 暖黄色的灯光搭配金色的墙纸看着颓靡,每路过一间房就能看见几个娇弱的少男少女被富商搂在怀里。 走了一会儿,沈忧开始觉得闷热,他用手扇着风,问旁边的桥方:“还有多久才到?” 桥方低头掐指算了算路程:“五六分钟吧。” 沈忧闻言不再说话,两人并肩而走,走了一会儿,沈忧忽然停在一酒池处,看着酒池里躺着的男人瞪大眼睛。 桥方顺着沈忧的视线看过去,微微惊讶地喊道:“牧黎?” 牧黎躺在酒池中,这与之前的酒池略有不同,虽然形状相似,但里面装的却是高度白酒,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酒味。 牧黎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躺在酒池台边,半张脸埋在酒中,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了眼,见到是沈忧后虚弱地笑了笑,扑腾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监视的员工一掌按回酒里。 “你们在干什么?!”沈忧也顾不得什么打草惊蛇了,如果他再不救牧黎,他一定会死在这个地方。沈忧抬手扬了扬戒指,瞪了那几个员工两眼扶起酒池中的牧黎,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牧黎躺在沈忧怀里,他的性格本就文雅,所以即便被沈忧害到这番天地也没有骂脏话,只是气息虚弱地望着沈忧,气若游丝地轻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因为我们是朋友。” 牧黎的话直击沈忧的心脏,他扶起牧黎准备离开,几个工作人员见状急了,连忙拦在他们前面:“这位先生,您不能带他走!” “为什么?”沈忧回头冷嗖嗖地问。 工作人员被沈忧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些哆嗦着回答:“因为牧黎是贵宾预定的,他犯了错现在正在接受教训,您要是现在擅自带走他,买他的几位夫人会生气的。” 他们想着他们惹不起但夫人惹得起,把牧黎的买主搬出来企图让沈忧知难而退。 但沈忧压根就不吃他们这一套,他取下手中的戒指丢给那几个工作人员:“既然这样,那你就转告你们的主人,牧黎大影帝我要了,有什么不满意到我房间来谈!” 他说完带着牧黎绕过工作人员,大步流星地离开。 几个工作人员完全被沈忧的气势唬住,等反应过来哀叫连连,除了沈忧已经没了影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沈忧的房号,一会主人问起话来受罪的还是他们。 牧黎一路不吵不闹,任由沈忧搀扶着。 两人在甲板上走了半小时,桥方冻得脸色发青,没忍住问沈忧:“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 沈忧懵逼地歪头:“什么多久才到?” 桥方察觉到不对劲,搓着手指问:“你不是要带我们回你的房间吗?” “开什么玩笑。”沈忧已经默认桥方是自己人,耸肩诚实道,“上游轮的戒指是我随手劫的,我连戒指主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房间的牌号了。” 桥方愤恨地扯着手指关节:“所以你是在瞎逛?” 沈忧想了想:“嗯,差不多吧。” 沈忧话音刚落,桥方就红着双眼跳起半米高。 “喂,你干嘛扯我头发?” “沈忧你赔小爷我裤子,我裤子都被海水打湿了!” “我没钱。” “没钱你就受死吧!” “别,我有一个钢蹦!”沈忧说着掏出一枚可怜的硬币。 本来就杀红眼的桥方眼睛更红了:“你还是受死吧!” 两人打闹过后,沈忧揉着破皮的嘴角扶着牧黎垂头丧气,一边的桥方也挂了彩,特别是额头和鼻子,这两个部位受伤最重。 他看见沈忧那被打后的委屈样就生气,握着拳头大骂:“我说姓沈的,你有必要一副委屈小媳妇样吗自己没站稳摔破相了活该!” 沈忧听见这话抬起眼皮,哼哼着道:“我摔破相了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看我。” 桥方耸肩:“这话说得,好像有人看我一样!” “司白榆不是吗?”沈忧幽幽说。 “他?”桥方微愣,反应过来后暴跳如雷,“大哥,逗你的你也信啊,当初看你一脸的吃醋样有趣,就故意装出和司白榆亲昵的样子逗你,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沈忧皱眉:“逗我?” “是啊,我就算有心谈恋爱,也不会找自己的叔叔啊。”桥方见沈忧半信半疑,翻了个白眼解释,“我不知道司白榆告诉过你他的身世没有,他父母早亡,在前往孤儿院之前在姑姑家借住了一段时间,所以我是他侄子。” “既然他有亲人,为什么还要去福利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当散财童子,见人就帮!”桥方别扭地摸了摸鼻尖,“我爸妈的确比较冷漠,不过也是因为当时经济条件不好,那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不名一文,所以没办法收留司白榆。” 他注意到沈忧直勾勾的视线,红着脸梗着脖子补充:“但我可没有不管司白榆,他在福利院被人欺负可全是我打回去的。” “你?”沈忧扫视桥方,一脸不相信。 “你别以貌取人好不好!”桥方不爽地竖起中指,抬起自己的股二头肌,“我属于穿衣显瘦。” 此时已经走到桥方房间的门前,桥方掏出房卡将门打开,然后和沈忧一起扶着牧黎走进去。 牧黎意识已经模糊,他在酒池中被灌了不少酒,头痛欲裂不说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躺在沙发上无意识地闷哼。 桥方打电话叫人送来医疗箱,然后开始熟练地处理伤口,沈忧在一旁聚精会神看着,偶尔帮忙递个工具。 在两人专注处理伤口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沈忧停下动作和桥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盯着门口。 门外敲门的人没有得到回应选择了放弃,过了一会儿,一阵窃窃私语响起,然后是钥匙碰撞的金属声,最后沈忧看见门把手在疯狂扭动。 是有人在开门! 60-80 【61】暴风雨的前夕 沈忧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贴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揉乱自己的头发,表现出倦意佯装刚睡醒地打开门。 当门打开,没有意想中的声势浩荡,只有几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忧觉得背影眼熟,拿出手机将它拍下来,然后才看向开门的人——准确说是木偶。 它像是童话故事中的木偶,节节分明的纹路,衣衫褴褛,手中拿着一把钥匙重复扭转的动作。 沈忧走到木偶身后,发现了其背后刻着乌鸦的发条。 “喂,你同类?”桥方从屋内出来,靠着门抱胸问 。 沈忧哭笑不得地纠正:“我是人偶,它是木偶。” 桥方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偶。” 沈忧不想和桥方在“偶”的种类上争论不休,他将拍下的照片给他看:“眼熟吗?” 桥方伸长脖子瞅了瞅,摇头:“不熟。” “我明白了。”沈忧收起手机并熄屏,准备拿回老巢问离氿。 木偶发条上刻着乌鸦,多半又是离氿手下搞的鬼。 在沈忧同桥方一起回房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领头的几个沈忧见过,酒会时凌辱牧黎的那几个中年女人。 “就是你带走了牧黎,还挑衅我们?”之前将牧黎踩下脚下的丰腴女人上前指着沈忧,唾沫四溅地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把你名字告诉我,我他妈让你身败名裂!” 沈忧抬手挡住飞过来的唾沫,不紧不慢地溜到桥方身后,垂着眼可怜兮兮道:“桥方哥哥,她们欺负人家!” 桥方哎呀了声,没料到沈忧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抹起刘海耍帅地掏出打火机,按下后盯着摇曳明亮的火苗叹道:“天黑了,该让某某闭眼了。” 沈忧:…… 没想到桥方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桥方注意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冷笑着摸了摸打火机铁边,闭上眼抑扬顿挫地喊道:“你们几个,竟然敢碰本少爷的男人!” 他的中二病发言把几个女人给整不会了,堆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面前挑衅他们的小伙子是不是个傻子。 桥方趁几人没注意,踮脚拽着沈忧猫回了屋子里,然后轻轻锁上门。 “喂,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几个女人转身,当看见空无一物的门口和紧锁的房门,立马明白自己被骗了,开始在门口扯着嗓子骂街。 “你叫桥方是吧,我告诉你,你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把牧黎交出来,要不然我就砸了你的门,让人把你们丢到海里见波塞冬!” “有本事偷人怎么没本事站出来承认,我们几个花几千万买的,凭什么被你空手套白狼!” “再不开门我就叫保安了!” 屋内的桥方默默捂上耳朵,找出耳机选了首摇滚音乐将声音开到最大。 沈忧听到桥方的哼哼哈嘿就觉得头疼,转眼又看到被外面人吵醒的牧黎,扶额安慰:“你继续睡吧,这事我会解决。” 他现在真体会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了,绑架了牧黎,现在又要救牧黎,如果离氿在远处通过他脑子里的东西监视他,看见他这操作多半都要骂他傻.逼。 要怪就怪他人好,底线捏得太紧。 “咳咳,没用的。”牧黎惆怅地开口,他的嗓子被高度白酒灌坏,声音沙哑,每咳嗽一下就要吐出不少血丝,“就算逃离这里,我也回不到娱乐圈了。” “为什么这么说?”沈忧问。 “因为我深知她们的势力,而且除了那几个女人对我虎视眈眈外,还有另一群企盼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豺狼虎豹。”牧黎苦笑,“除非她们死,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深渊。” 沈忧若有所思地低头。 桥方在牧黎说话时就调低了音乐音量,他把牧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沈忧面色凝重,立马猜到他的心思,提醒道:“即便是人偶,杀人也得负责任的,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矩,你要是擅自杀了人,一定会被其他人偶师针对。” “擅自?”沈忧觉得可笑,他以为圈子追责他的原因是滥杀无辜,到头来不过也只是害怕他逃出掌控。 生命果然是廉价的。 桥方看出沈忧的坚决,摘下耳机缠着耳机线劝道:“我曾经规培完留在了省城大医院,但因为我的性格执拗,不愿与其他看重人情世故的同事同流合污,导致我现在在一所普通的私人医院就职,最可笑的是,当初我嗤之以鼻选择摒弃的东西,现在却被我亲手捡了回来。” 沈忧:“所以?” “所以人不能太意气用事,你现在杀了那些人,那你的未来怎么办,就算不在乎未来,你也要想想司白榆。” 桥方以为搬出司白榆就能让沈忧放弃,可谁料沈忧依旧臭着脸一副“老子爱咋咋”的表情。 “我不觉得我会牵连司白榆,他不论从名义还是实际都不是我的主人,唯一会受到牵连的只有离氿,他能遇到麻烦,是我喜闻乐见的。”沈忧走到门口,手中是那枚可怜的一元硬币,“命运告诉我,凭心而做。” “命运是假的。”桥方无奈道。 沈忧不置可否,埋头出了门。 门外的几个女人已经叫来的开锁匠,他们看见沈忧出来一愣,然后叫嚣得更凶了,并且相比之前还多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从神态看不是鸭子,是同伙。 “喂,叫你主人出来,否则我杀了你信不信?” 一个男人冲锋陷阵抓住沈忧的衣领,举起拳头邪笑着威胁:“你这张脸这么好看,你现在把他叫出来,我不仅不伤害你,以后还多多包你!” 沈忧抬头不卑不亢地看着男人,笑着问:“你和那些女人是同伙?”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把你主人叫出来?”男人见沈忧嬉皮笑脸,不禁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沈忧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想活的话现在可以跑哦。” 他是一个遵循规则的人偶,如果现在逃跑他不会追他。 男人以为沈忧是在挑衅自己,气愤地想要挥拳,但被对方抓住的手仿佛注入了魔力般,不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他看着面前柔弱漂亮的青年,失声喊道:“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你刚才那么耀武扬威,为什么不能自己挣脱呢?”沈忧盈盈一笑,“难道说,你连一个小白脸都打不过?” 男人咽了咽口水,心虚地瞪着沈忧。 后方的几个女人不知道男人的处境,拱火似得喊道:“你打他呀,把他打得他嗷嗷叫,我就不信那桥方铁石心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宝贝被打死!” 沈忧挑眉。 嗷嗷叫?第一次有人这么嚣张地对待他。 他张开手心,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一元硬币,他将硬币贴在胸口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捏得粉碎:“我不杀人,不过你们也不算人。” 他说话时笑容就没消失过,一群人被沈忧笑里藏刀地的气势震慑,看着他手心的硬币粉末咽着口水。 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特别是几个男人,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还往前进了几步,但很快,他们故作的逞强就在沈忧掏出的匕首下瓦解。 沈忧摩挲着刀锋,礼貌地笑说:“几位,请放弃逃跑的心思,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你们解脱。” …… 沈忧出去了半小时,桥方咬着唇紧张地听歌,牧黎精神恢复了一些,趴在沙发上枕着手休息,两人都没说话,心怀忐忑地等待沈忧回来。 差不多过了四十分钟,门忽然从外打开了。 桥方摘下耳机夺步上前,看见沈忧湿漉漉地回来,他衣服上沾着血迹,神色疲惫不堪,发梢滴着水珠,头顶上还贴着一颗海星,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你……”桥方以为沈忧行动失败了,在安慰和询问中徘徊,语无伦次问,“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这有医疗箱,需要的话—— ” “我没事。”沈忧打断桥方,脱下外套躺在牧黎旁边,靠着沙发闭眼,“累了。” 桥方见此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等待。 沈忧休息接近七八分钟,他昏昏欲睡地睁开眼,魂不守舍说:“我解决了一半。” “解决了一半什么?”桥方问。 沈忧沉默了半晌,低着头道:“人……我解决了一半的人,到半路李小姐冒了出来,把剩下的人扔海里了。” 桥方闻言紧张地问:“她也把你一起扔海里了?” 难怪沈忧跟落汤鸡一样,一定是从海里游回来的! 桥方坚信自己猜对了,但沈忧摇了摇头:“她把我硬币扔到了海里,我到海里捞硬币去了。” 顺便捞几个被李小姐误扔的工作人员。 桥方:…… 他愣了愣,手舞足蹈继续问:“那……那是Morfran的李小姐吗?” “不是,是司白榆制作的李小姐。”沈忧幽幽叹气,“她说她平时都在家陪母亲,今天来游轮是司白榆安排的。” “我就说嘛!”桥方一拍膝盖,“司白榆怎么可能认错你,他肯定早知道身边的是冒牌货了,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没有和你相认!” 沈忧觉得桥方说得有道理,但一想到司白榆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来寻自己,就郁闷地皱眉:“不可能,什么任务要酝酿几个月,从秋天等到冬天。” 桥方想了想,理所当然地摊手:“不知道,不过厚积薄发,这侧面说明这是一个超级大的任务。” “你在替他求情。”沈忧笃定道。 “我没有!”桥方起身囔囔,“你冤枉我!” 沈忧脑子疼,不想和桥方吵架,他瞟向旁边休息的牧黎,提议道:“我们一会儿下船吧。” “现在?”桥方皱了皱眉,“可是我……哎——” 游轮忽然大幅度摇晃,桥方一个没注意摔在了地上,沈忧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打开窗户,看到外面海浪肆起,电闪雷鸣。 【62】离开 沈忧关上窗户,回头与桥方相视:“恐怕今晚我们是走不了了。” 桥方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抿唇苦笑:“我早该知道的,遇到你准没好事。” 牧黎听见两人的谈话艰难起身,他走到窗户前,一鼓作气打开窗户,然后望着外面乌压压奔腾的黑云皱眉:“是暴风雨的前兆。” “暴风雨?可这是游轮哎。”桥方乐观地安慰,“开船的人肯定早知道天气情况了,我们少安毋躁,先等工作人员通知吧。而且我们就算真的下船,茫茫大海又能去哪儿了?” 沈忧敛起眸靠墙而站,闭眼长叹。 桥方说得没错,现在外面海浪汹涌,如果靠救生艇或者小船离开,完全不切实际。 在三人沉默时,游轮猝然又晃荡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猛烈,这艘游轮足有一头鲸的大小,消停后的余晃堪比地震。 沈忧看着头顶左右晃悠的灯,猜测它要掉了,走到旁边避开,果不其然,下一刻白炽灯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所幸房间里还有其他紧贴在墙上的小灯照明,以至于不完全陷入黑暗。 桥方还有闲心清理灯的碎片,他清理完后把扫帚放到一旁,翘着二郎腿说:“安啦,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看过天气预报。” “你不怕死?”沈忧看着桥方这副漠不关心的痞样,无奈地笑问。 桥方兀自倒了杯红酒,拉开百叶窗欣赏着外面的暴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忧了然地微微点头,他明白桥方的心情,但现实不能让他坐以待毙,他是极难死亡的,说是不死之身也不为过,如果游轮坠海,他极大可能要荒海求生。 他目前还不想当野偶。 在他欲出门时,大脑忽然响起一阵轻咳,沈忧警惕地停下动作,从腰间取出匕首关注着大脑里东西的一举一动。 【是我,你的眼睛】 眼睛?沈忧听见这话惊讶之余更多是厌恶,果然,离氿一定是在他脑子里加了什么东西在监视他! 【游轮等大型船坠海要么直接翻转,要么头部先没入海中,你问完工作人员情况后直接上顶楼观察天气情况即可】 【哦对了,别以为自己是金身,主人有你的最高权限,你一旦失去作用主人会第一时间切断你的意识】 说完最后一句似警告的话后,那道神秘的声音彻底消失。 沈忧站在门口愣了十几秒,桥方以为沈忧发生了什么情况,上前按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沈忧恍然回神,摇头道:“没什么。” 就是有东西直接在脑子里说话挺新奇的。 沈忧按照神秘声音的话和自己的判断出了门。整个走廊闹哄哄的,甲板上人满为患,也正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恶劣天气,没人注意到几个富太老总的死亡。 沈忧混上甲板,天空阴沉沉的,海浪掀起又落下,砸了不少水到甲板上,有些人被海水浇了个淋透,在人群中冷得抱头鼠窜。 寒冬时发生暴风雨,坠海后即便没被淹死,也得被冻得四肢麻痹,在寒冷和窒息双重痛苦中死亡。 游轮的甲板并不是很高,海面浮上不少死鱼,它们被海浪卷到甲板上,沈忧离开时就被一只海蛞蝓袭击了脸部。 它五颜六色的,因为天气原因看着有些五彩斑斓的黑,身体足有一个篮球大小,扒在沈忧脸上瑟瑟发抖。 什么东西?沈忧在心里疑惑着,抓下脸上黏糊糊的生物,然后看着手中的海蛞蝓陷入了沉思。 大家伙同样望着沈忧,两颗快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眼睛透露着迷茫。 沈忧比海蛞蝓还要迷茫了,他两手一举以投篮的姿势将大家伙扔回了大海,然后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和液体,匆匆离开了甲板。 他听从神秘声音的建议来到顶部,这里的人比较少,因为这里接近天空,电闪雷鸣就在头顶,给人一种马上就要被雷劈死的恐惧感。 沈忧看到有几个摄影爱好者,上前询问道:“请问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几个人是组队拍摄,他们正拍到高潮部位,被人打断十分不爽,头也不回道:“从天亮前就一直在这。” 沈忧闻言眼睛一亮,假装害怕地退到后方,手放在胸前垂眸紧张地问:“是暴风雨吗?” “你话怎么这么多?”其中一个暴躁人士不耐烦地转头,看见我见犹怜的沈忧后语气放缓,“可能吧,按照我这几年拍摄的经验,一会儿多半还有更大的海浪。” 沈忧闻言不再多问,草草离开了顶部。 他之后来到驾驶门前,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不对劲,即使是自动驾驶,至少也要有安全员看守。 沈忧转身回了桥方房间,两人此时正站在门口打听情报,桥方看见沈忧回来大力挥手。 “你俩在这干嘛?”沈忧走过去问。 “呵呵。”桥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虽然我不在意死亡,但我想了想,我这么贴心帅气的侄子,司白榆知道我死了一定会崩溃的。所以,我大发慈悲地宣布,我,不死了!” 沈忧忍俊不禁,抬手和牧黎一起配合地鼓掌叫好。 周围的人向三人投去看傻子的目光。 桥方注意到后向他们竖起中指,然后悄悄靠近沈忧问:“你去外面溜达了这么久,发现了什么?” 沈忧摇头:“没发现什么。” 这是实话,他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哦……那挺可惜。”桥方想了想,说,“我知道放救生艇的位置在哪儿,你要是有足够的信心,我们一会儿就乘救生艇逃跑。” 沈忧沉默了一会儿:“不,我想再调查一下。” 桥方闻言也不勉强:“那你加油吧,反正我和牧黎是你坚强的后盾。” “肉麻。”沈忧走到旁边,红着耳朵小声道,“不过,谢谢你们。” “这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牧黎忽然开口,“如果不是我,沈忧你也不会搭乘上这艘游轮。” 牧黎的话让沈忧五味杂陈,他觉得牧黎本末倒置了,如果不是他绑架了牧黎,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可如果他不绑架牧黎,离氿就不会还他记忆。 沈忧握紧拳头。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是离氿! 大洋彼岸正在欣赏雪景的离氿用力打个喷嚏,搓着鼻子思考是不是感冒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大家心情也从看热闹的愉悦转变为恐慌,尽管游轮的工作人员出来科普并安抚人心,但一群惜命的富豪根本不听,吵着闹着要坐救生艇离开。 沈忧站在酒会门口,游轮比之前还要摇晃,每隔三分钟就会给人一种往下沉的感觉。 游轮上的宾客人心惶惶,桥方想打电话给司白榆,让他叫人偶开直升机过来接应,可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真倒霉!”桥方一拳砸在墙上。 沈忧还算冷静,他望着大厅左右摇摆的水晶灯,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西瓜啃了一口:“莫慌,我会带你们逃出去。” 桥方闻言两眼放光问:“你有办法了?” 沈忧摇头:“没有。” 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 桥方听后绝望了,沉默地坐在地上,同沈忧一起望着水晶灯转眼珠子。在他无聊得快要睡着时,猛地发现沈忧头上有个白色的东西在蠕动,他起身过去伸手小心翼翼捻下来,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发现是只海蛞蝓。 联想到沈忧下海捞金币的神经行为,他生气地质问:“你又跳海了?人偶虽然只怕火,但你也不怕自己泡发整出巨人观。” 桥方的话说得沈忧懵逼:“什么跳海?” “你还不承认。”桥方弯腰把海蛞蝓横在沈忧眼前,“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在意生命安全!” 沈忧接过海蛞蝓在手中把玩,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出海,因此海蛞蝓还是他除图像外第一次见到。 他捏了捏小家伙软乎乎的身体,与之前的大海蛞蝓不同,它只有一指长,小小的长着两只兔耳朵,脑袋有些渐变粉,摇晃脑袋时可爱到不真实。 沈忧捂住自己的心脏,心中冒起粉色泡泡,但他没开心多久,就发现海蛞蝓身后有一个红色的红点,凑近一看,发现是一只电子眼睛。 在三人围着海蛞蝓研究时,小小的海蛞蝓支棱起身体,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张纸条。 纸条非常细长,目测只有小拇指甲宽,长度则有7cm。 沈忧和桥方等人走到角落摊开纸条,字迹太小,桥方根本看不清,牧黎也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最后还是沈忧要来手电筒一个字一个地认,才看出上面写了什么。 桥方等了一会,见沈忧抿嘴收起纸条,激动地问:“上面写了什么?” 沈忧深吸一口气,没急着回答。 牧黎精神比开始好多了,提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类似漂流瓶的纸条?” “都不是。”沈忧叹气,“上面写让我们尽管跳海,一会儿这游轮就要沉了。” 桥方的好奇心瞬间破碎,颤抖着手接过纸条,拿出手机拍摄然后放大,当看到纸条的内容和沈忧所说的一字不差时,悬着的心终于放心地死了。 “亲爱的司白榆留?”他念出署名,肉麻地抱紧胳膊,“这家伙真恶心!” “司白榆?”司白榆的财富在市里排前五十,加上他与李语的死因还没有解释清楚,因此牧黎的对这个人记忆犹新,“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座游轮,而且还会发生意外?” “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他为何如此笃定说这座游轮要沉了。”沈忧揉了揉太阳穴,“罢了,走吧,我们就听这位司白榆先生的话试试。” 三人转身离开酒会,沈忧在转身时眼眸深沉。 或许桥方没有说错,司白榆确实在布置一场大阴谋。 【63】让离氿去见太奶 三人来到顶楼,此时摄影的几人已经不见,多半是被愈发恶劣的天气吓跑了。 桥方攀着栏杆往下望,发现有工作人员开始放下救生艇,他叫来沈忧,指着他们问:“我们要不要去抢一个?” 沈忧被对方的用词吸引:“抢?” “是啊,我们虽然是Vip贵宾,但我看过表格了,在我们之上还有至尊贵宾。”桥方理所当然地提议,“生死关头就别在乎善恶了,活着要紧。” 沈忧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不置可否地走到楼梯处,转头望着呼啸的海浪皱眉。 这艘游轮一旦沉没,里面的人生还率为零。 “你心软了?”桥方冷不丁问。 “我?”沈忧嗤笑,“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别圣母心泛滥就行,这游轮上面除了牧黎这种被绑过来的人外,基本是无恶不作的资本家,夸张些说,他们都间接或直接害死过人。”桥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个事,转头问牧黎,“对了,说起来你是被谁绑上来的?” 一个问题沉默两个人,牧黎抬眼瞥向沈忧,见他眼神闪烁,善解人意地撒谎:“我是被仇家绑上来的。” “哦……”桥方点点头,握紧拳头替牧黎打抱不平道,“真是世风日下,这些人太猖狂了!” 牧黎笑而不语,而沈忧愣愣地看着牧黎,走到他旁边轻声道:“谢谢。” 牧黎侧目而视,温柔地笑了笑:“是我应该谢谢你。” 沈忧不以为然,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沉思地开口:“凌晨四点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桥方闷闷不乐地开口。 沈忧抬手看向手腕上趴着的小蛞蝓,捏了捏它的“耳朵”,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只小海蛞蝓他检查过了,是一只人造生物,他在它的腹部发现了山羊图案,是司白榆的手笔没错。 许是爱屋及乌,脱离水的海蛞蝓不比陆地蛞蝓上的可爱,但在沈忧眼里却跟加了滤镜一样,怎么看怎么乖巧。 三人回房间时路过驾驶室,里面依旧没人,只是门口多了几个看守。 当沈忧问及里面为什么没人时,驾驶员支支吾吾说不上原因,只是一个劲地劝沈忧几人离开。 牧黎和桥方都觉得奇怪,但他们的目的已经从调查游轮潜移默化到了逃出游轮,现在还待在这儿完全是因为沈忧不肯走,否则他们分分钟下船,因此并没有多问,跟着沈忧离开。 三人在游轮里漫无目的地溜达,桥方看着左右张望的沈忧,如鲠在喉地看着他,良久后问:“你到底在调查什么?” 沈忧侧眸笑而不语,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回酒会,桥方等人跟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沉船不是错觉,酒会表面浅浅的水渍就是证明。 此时正有一群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地清理海水,而外面也不断有人扛着拖把加入战场。 沈忧站在门口默默看着,桥方颇为不解地挠了挠头,问道:“我们来这干什么?” 放松心情?死前的放飞自我? 沈忧没有回应,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摇了摇酒杯问:“请问这酒我能加些东西吗?” 桥方听得一头雾水,牧黎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服务员微微欠身离开,几分钟后端着一盘针剂和药粉过来。 “这是……”桥方拿起托盘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惊讶出声,“毒品?你们还违法吸毒?” 桥方的直言不讳让服务员有些难堪,牵强地附会:“客人您好眼光,这的确是毒品,但与市面上的毒品不同,它的成瘾性更低,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最小的,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免费给您尝尝鲜。” “算了吧。”桥方将东西放回托盘里,不论服务员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他都坚信毒品这东西沾上毁一生。他看向索要这些东西的沈忧,含蓄问,“你……爱好挺特殊啊,多久了?” 他心中惊讶人偶竟然也会吸毒,暗暗估计人偶吸毒的感受。 也会和人类一样感受到欲仙.欲死的极乐吗?如果不会成瘾还能获得快乐,并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嗯,以前尝试过。”沈忧面不改色地说谎,接过几个粉包捏在手心,向服务员微笑,“我OK了,你走吧。” “您就只要这些?”服务员贴心地问,“要不要搭配一些——” “不了。”沈忧打断对方,脸色稍微阴沉,“我不需要其他东西,钱我会后期统一结账。” 服务员闻言干笑着离开,等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沈忧才吩咐桥方:“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桥方不解地眨巴眼,盯着被沈忧塞进口袋的粉包问:“你来这就是专门为了这玩意儿?” 沈忧两手插兜往外走,小蛞蝓扒在他肩膀探头探脑,直到走到甲板上后,沈忧才回答桥方的疑问:“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桥方顺着问。 沈忧摸着下巴故作沉思地说:“在确认这游轮上的人是不是真的集体大恶人。” 说着他随手撕下墙上的游轮联系电话。 “原来你是在整这个啊。”桥方恍然大悟,大方地表示,“你早说啊,我有这些人的底细,回去我全发给你!” 一旁默不作声的牧黎看出沈忧的想法,看向他时神色复杂。 面对桥方的大方,沈忧笑笑没有说话,走向走廊深处,一楼走廊属于水的重灾区,不少人拿着拖把满头大汗地拖地,每路过一间房间,就能见到几个趾高气扬的富人,指着服务员的鼻子大骂。 他们有些气得不行,从空袋里掏出钥匙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忧瞅见泡在水里的名片,弯腰迅速捡起,他就这么捡了一路,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桥方看得叹为观止,他觉得自己也慢慢get到了沈忧的计划。 等原路返回甲板,他嘶声问:“你想把这些带出去,交给警察惩治他们,想法是不错的,可这茫茫大海,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一回事,你捡这些东西多半也是空忙,肯定会被海水冲走或泡得面目全非。” “嗯哼,所以要请我们的小恩人帮忙啊。”沈忧捏起肩膀上的小蛞蝓,颔首示意桥方伸出手。 桥方挠头撇嘴,不解但听话地伸出手。 沈忧将小蛞蝓放到桥方手心,然后拿出自己一路捡的东西,往它嘴边怼了怼。 桥方见状皱眉提醒:“你这是在虐待海生物。” 他话音刚落,小蛞蝓就很不给情面地抬起脑袋“大快朵颐”起来,它张开嘴将嘴边的名片和纸张囫囵吞进肚子里,嗦面条一样。 小蛞蝓小小的身体缓缓变大,它从精神抖擞变得蔫头耷脑,张嘴机械地吞着东西,偶尔伸长脑袋干呕。 桥方看得于心不忍,侧过脸眼不见为净。 等小蛞蝓吃完所有东西,沈忧夸奖地摸了摸它的头,见它害羞地缩头缩脑,又调戏般低头吻上它的“耳朵”。 “哟,红了呢。”桥方回头瞅见小蛞蝓“脸”红的画面,稀奇道,“这玩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们竟然还会变色!” 他隐约约记得《海洋世界》说过这生物会在某个情况变色,但……被人亲也变色,是不是有些变得太随意了。 另一头,坐在越野车内抽着烟腿搭在前座,漫不经心盯着操作屏幕的男人猛地怔住,他看着画面中沈忧放大的五官,被烟呛得直咳嗽。 等冷静下来后,他的肤色与海蛞蝓同步,冷白的脸颊爬上一抹俏红,冷硬的五官也在这羞涩中变得柔软。 司白榆缠满创可贴的手抚摸屏幕上,描摹心上人的五官,隔着创可贴的手,似真的透过屏幕抚摸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老大,离氿的大门已经被我们成功摧毁了!” 一道欢愉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司白榆碾灭手上的烟,关掉平板后收回腿弯腰下车。 面前是离氿的大门,司白榆站在一群警察前面,左右是穿着黑袍戴着黑山羊面具的人偶,他踏了踏脚下的皮靴,冷漠地看着炸开口的铁门。 后方站着一群穿着各种派系衣服的年轻人,他们是人偶圈的翘楚和太子爷,都是接到司白榆邀约过来讨伐离氿的。 “给老子炸,炸到他见太奶为止!”司白榆挥手命令,一双凌厉的金色眼眸微眯,“我家小忧也敢惦记,去向阎王爷赎罪吧!” —— 桥方最终也没有实施抢救生艇的计划,因为沈忧不知道到底劫的何方神圣的戒指,官方竟然主动送他们上游艇。 游轮的救生艇有限,沈忧获得救生艇不少人眼红,在他穿救生衣时,有个坏心眼的直接推了他一把。 桥方眼疾手快地扶住沈忧,回头瞪着始作俑者,咬牙切齿地骂道:“自己想活自己找举办方去,推沈忧有什么用?恬不知耻的傻.逼!” 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本来有气无处发泄,现在桥方有吵架的心思,直接正中他的下怀。 在两人剑拔弩张时,沈忧按住桥方示意他息事宁人。 “可是……”桥方心有不甘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你刚如果没有我扶着,就直接被他推到海里了!” “我知道,谢谢你,但没必要。”沈忧看着快有三米高的大浪,风比之前还要狂怒,如果不是抓着栏杆,他或许会被直接冲飞。 最重要的是…… 他看着另头甲板被卷上来的尸体,敛回眼眸利落地穿上救生衣,然后牵着桥方上甲板二层,在专业人员的指挥下走进救生艇。 因为是游轮救生艇,比普通的救生艇大上许多,足有四五间房子大小,按规格救生艇内要乘坐300左右,但因为有富豪不愿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游轮方不得不调整为230人。 【64】回到过去 游轮奢华,游轮准备的救生艇也毫不逊色。 沈忧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单独的包厢,因为是救生艇的原因,包厢只有两米宽,两张上下铺的床,虽然不宽敞,但比起在外面和别人挤好上不止一倍。 包厢隔音效果并不好,沈忧听见外面熙熙攘攘,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尤为突出。 “我要回游轮上,不就是浪大点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客人,我们这么做有我们的道理,您就先听我们的好吗?” 工作人员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无奈。 “我不管,我要回游轮上,否则我就告诉我爷爷,让你们全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外面争吵声越来越大,桥方的耳机落在了游轮上,他用手痛苦地捂住耳朵,低声骂道:“这些人烦不烦,都这种情况了还吵!” 沈忧和牧黎没有说话,两人坐在床尾看着窗外,只见外面雷雨大作,冰雹样汹涌的雨珠拍打在窗户上,砸出坑坑洼洼的雨点。 外面游轮灯火通明,一楼甲板已经被海水淹没,所有人无奈只能前往二楼甲板,他们望眼欲穿地看着海中一个个远去的救生艇,在绝望和希望中彷徨。 在游轮时危机感不大,但一离开游轮以上帝视角观看,就会发现游轮正在匀速下沉。 “这次多亏了沈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牧黎收回视线,劫后余生地感叹。 沈忧没有吱声,外面依旧吵闹,工作人员安抚得不耐烦了,破罐子破摔地大喊:“回游轮?连开游轮的人都跑了,你回去送死是不是?!” 他这话惊起一片波涛,沈忧也忍不住走出包厢看热闹。 大家鸦雀无声,大脑宕机地看着工作人员,而工作人员也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拍着嘴巴一脸懊悔。 未等富豪们开始口诛笔伐,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尖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有人拉开窗帘往外望,看见游轮正肉眼可见地飞速沉没。 游轮的前端已然没入海中,正以九十度前倾的姿势翻转,游轮上的人尖叫哭泣,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他们清晰的呼救声。 这下气势汹汹的富豪们再也说不出话,踉跄地坐回椅子上,望着逐渐没了影的游轮一言不发。 沈忧退回房间里,桥方看了看其他人,紧随沈忧回包厢。 沈忧回包厢后直接脱鞋上了床,他坐在上层望着只剩下一个尾巴的游轮,幽幽叹气。 “怎么了?”牧黎问。 沈忧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几百甚至几千条生命就这么转瞬即逝了,该说廉价……还是生命脆弱呢? 三人各自休息,等再望向窗外时,游轮已经在海面彻底没了影,大浪一个接着一个,沈忧盯着因为雨水而深蓝的玻璃窗,似透过这块玻璃看见了海下痛苦挣扎的人类。 沈忧有共情能力,但不多。 他看了没一会便又生龙活虎,只是笑容没了以前的没心没肺。他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将肩膀上的小蛞蝓捏下来,手伸出窗外然后松开。 等他手收回来时,已经没了小蛞蝓的身影,他的手被扑起的海浪打湿,牧黎在床上找了条干毛巾递给沈忧:“擦擦。” “谢谢。”沈忧接过后擦干净手,关上窗户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盖上被褥闭上双眼。 桥方愣着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问:“你要睡了?” “是呀,熬了一个通宵,困了。”沈忧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呼吸平稳地翻身。 桥方被沈忧的事不关己整得欲哭无泪,他和牧黎相视一眼,尴尬地问:“我睡一层,大影帝不介意和我一起吧?” 牧黎本就没有明星包袱,听见桥方的话只觉得好笑:“这话该我问你。” 在他眼中明星不过只是多了一层滤镜的普通人,不是总统也不是政客,和芸芸众生一样,都只是普通人。 桥方闻言松了口气,脱鞋脱衣一气呵成,然后低头瞅了瞅自己粉色的兔耳朵袜子,麻溜地上床躲进被子里,等他把头小心地从被子里伸出来,就看见牧黎盯着自己一个劲地笑。 他笑得很温柔,脸上没有嘲笑的神情,全是看晚辈时的宠溺。他的五官偏硬朗,笑起来时类似艺游里的贴心医生,让桥方这个正儿八经的医生都自愧不如,把头又重新埋回了被子中。 等牧黎上了床,桥方自觉地往墙边挨了挨,牧黎竟也不客气,顺其自然地往里挪。 床就这么点大,没一会桥方就退无可退,他抬头想大骂牧黎,可一对上对方温柔的眼眸脸就发烫发红,说话也不自觉地结巴:“别、别靠近我了……会害羞的。” 他说着摸了摸耳朵,等发现自己不小心吐出真心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劈。 牧黎依旧笑着,笑意比之前还要浓。 两人互动的时候,上铺的沈忧正在风油精的美梦中遨游,他梦到一群还未开封的高级风油精围着自己打转,他嘿嘿笑着开心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在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时,空中飘着的墨青色玻璃瓶忽然变得纯黑,然后刷的一下聚集在一起,如沙丁鱼群一样围绕着他。 整个梦境暗下来,沈忧抬头望着转圈圈的黑风油精,眼神变得迷茫,他就这么仰望了一会儿,然后发现风油精不知不觉间竟变了模样,它们在悄悄变成眼睛的模样。 沈忧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眼睛,当手触摸上时,一股冰冷从指尖蔓延到脊柱,冻得沈忧直哆嗦。 那只紧闭的眼睛因为沈忧的触碰睁开眼,它蓝色的眼珠转了转,直勾勾盯着沈忧,眼眸内的情绪晦暗不明。 短短几秒,其他眼睛也齐刷刷睁开眼,数只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忧,密不透风的压迫感让沈忧呼吸困难,他往前走了几步欲冲开这奇怪眼睛的包围。 但他才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发现这些眼睛竟然整齐划一地移开,它们似乎并不阻拦沈忧离开,相反,还鼓励般的欢快跳跃。 沈忧往前试探地走了几分钟,发现眼睛虽然让开了路,但依旧死死包围着自己,跟鬣狗一样包围自己虎口夺来的食物,眼中全是馋涎欲滴的欲望。 沈忧不解,但害怕。 他戳了戳其中一颗眼珠子,那颗被戳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以迅雷之势向沈忧撞去。 “啊——”沈忧被眼睛创飞两米远,他摸了摸屁股,庆幸是梦境没有痛觉,否则他就要屁股开花了。 那颗眼睛飘到沈忧面前,生气地瞪着他,沈忧新奇地往前凑了凑,目不转睛盯着眼睛,而眼睛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在两人沉默对峙时,另一只旁观的眼睛猛地冲向沈忧。 沈忧看着奔来的眼睛张大嘴,之后太阳穴一阵钝痛,他在心中骂撞他的眼睛不讲武德,等抬头时,愣住了。 场景变了。 他低头看了看。 熟悉的悬空,他又变成阿飘了。 沈忧扫视周围,发现自己身处天台,四周寂寥无人,正是傍晚,世界笼罩在莱克因蓝的压抑中,偶尔有几个放学的高中生匆匆路过,沈忧在其中一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飘到地面那人的跟前。 少年正是十八岁的青春年纪,洗到发白的蓝白校服,白色的书包上布满如蚂蚁一样的缝痕,少年低着头脸色阴沉,两手紧紧抓着书包肩带。 他旁边站着几个高中生,其中一个小胖墩揽住少年的肩膀,甩着食指上的钥匙扣对其他人说:“反正我爸说了,等高考完了就送我出国,他说德国含金量高,不过我也不是很懂。” 大家安静了几秒,有人不甘心附和:“真羡慕你有个有钱的老爸,唉,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成绩和你差不多,但家里坚持让我走单招,哈……安慰我说什么上完大专专升本都一样。” “我是躺平了,按照我这一模成绩,即使赋完分照样也只能上个二本。” “二本也不错了。” “无所谓,我问过家里叔父,现在学历贬值严重,高考完我就直接进他们公司当助理,先混着再说。” 沈忧听着三人的谈话,和他们一起将目光投放到少年身上。 “沈忧,你呢?”小胖墩问。 “我?”少年蓝眸眨了眨,垂眼微笑道,“不知道。” “我们小忧成绩不错,考个双非的一本还是绰绰有余!”小胖墩哈哈大笑,笑容微凝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么穷,助学贷借了还要还,不如叫我一声爸爸,爸爸养你!” “好啊,”少年抿唇一笑,抬眸看向半空中飘着的沈忧,“你觉得呢?” 沈忧惊愕地看着少年。 他……他竟然能看见自己? 头晕目眩袭来,画面忽然又一转,沈忧看着毫无征兆变换的场景,吃惊地原地打转。 之前是类似放学后结伴而行的场景,而现在…… 沈忧环顾周围——昏暗是器材室,白炽灯在头顶摇摇晃晃,映射出他模糊的影子,最里面蒙在黑暗中,偶尔传出小声的窃语。他往里走了几步,注意到器材上的血迹,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65】和小司白榆相遇 等走进器材室最里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的血,几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围着一名瘦弱的蓝发少年拳打脚踢。 他前额破了皮,血液染红了眼尾,看着可怜又诱人。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一名黄毛捏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穷婊子下的狗崽子,校花给你表白装清高不理不睬是吧!哈,现在怎么不装了?起来啊,给老子接着装啊!” 他说着抬脚狠狠踹向少年的腹部。 腹部是人类极其脆弱的地方,少年当场闷哼着闭上眼,嘴角溢出几丝血,额头泛起薄薄的细汗,握紧拳头的手青筋赫显。 “呀,你也知道疼啊!”黄毛啐了口唾沫,轻蔑地看着少年,“除了一张略有姿色的脸,你他妈还有什么东西配跟老子抢女人?” 少年睁开双眸,隐忍着痛苦,扯唇讥讽:“你自己没本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嘴硬是不是?”黄毛看着少年上扬的嘴角就来气,从裤腰摸出一把美工刀,二话不说朝对方脸上划去。 白皙的皮肤瞬间豁开一条细长的口子,血液顺着脸滑落,流入看不见的衣领内。少年神情清冷,一如他那蓝色的眼眸,像潭不染尘埃的池水,碧绿又清凉。 他直勾勾盯着黄毛,眼神阴鸷得可怕。 黄毛被对方看得不寒而栗,壮着胆子大喊:“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以后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割你一刀,直到你成为面目全非的丑八怪为止!” 沈忧担忧地看着少年,他不知道这次少年能不能看见自己,晃悠着飘到装器材的柜子上,撑着下巴看他们。 “陈椹,你真是可怜。”少年丝毫不惧,不慌不忙地反唇相讥,“校花宁愿选择我这个穷小子,也不愿意选择家财万贯的你,人都说越缺什么越提什么,你这么嫉妒我的脸,难不成——” “闭嘴!”黄毛被说中心事,气急败坏地捡起球棍往少年头上砸,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闭嘴,你个垃圾,给老子闭嘴!” 他每喊一声,棍子就重重往少年头上砸一下,到最后少年头破血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清隽的脸完全沐浴在黏稠的血液中。 沈忧看得心疼,飘到地面伸手想替少年擦脸,可手才堪堪接近对方,就直接从对方身体中穿了过去。 沈忧生气,沈忧不解。 因为沈忧这一举动,少年成功注意到了他,他冲他微微一笑,轻语道:“沈忧,窥探我的人生好玩吗?” 少年的话让沈忧怔神,他刚想上前询问这里到底是哪儿,就被忽然调转的画面整得头疼,再睁眼时,眼前是深海的蔚蓝,水流拂过肌肤带来冰凉的奇妙恐怖。 在他的眼前,矗立着一尊黑山羊雕像,它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弯曲向前的羊角透露出攻击性。 沈忧游到雕像面前,周围没有鱼类,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冰冷的海水和一个个浅浅的漩涡。 这仿佛游戏样的画面让沈忧觉得新奇,他看着黑山羊雕像心中并无恐惧,更多是见到熟人的欣喜。 黑山羊代表司白榆,难道自己的过去与司白榆相关? 沈忧游到雕像的眼睛前,轻轻抚摸那双金色的眼眸,等再转身时,周围的景象霎时又变了一番模样。 面前模糊不堪,两边不停的晃悠,像是电影中热浪的涌动,单一的黄色,让沈忧觉得自己在看一张发旧泛白的老照片。 他用力搓了搓眼睛,等视线清晰后,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夕阳下,一个孱弱背影单薄的少年倚墙而站,他嘴里嚼着泡泡糖,身后是几具已经冰凉的尸体,沈忧凑近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欺负少年的那几个人渣。 沈忧理解少年的痛苦,但依旧忍不住惊讶,他歪头问他:“你杀了他?” 少年转头看着沈忧,他显然听见了沈忧的问题,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的意思。 沈忧有些难过,他蹲在地上搞怪地朝尸体做鬼脸,等玩累了,发现少年早已经没了身影。 在沈忧迷茫的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走了过来。 即使没有看见脸,沈忧也一眼认出那是离氿,他看着面前处理尸体的离氿,好奇他能不能和少年一样听见自己的声音,于是飘到他跟前,出声问道:“父亲,你在做什么?” 离氿没有搭理他,将面前的尸体装进麻袋后穿过他走向另一具尸体。 沈忧明白离氿看不见自己后,行为开始放肆大胆起来,他目睹了离氿处理尸体的全过程,然后跟着他前往埋尸地点。 他看着努力填坑的离氿,忽然好奇起一件事起来。 离氿是警察,在他没有叛变之前,也是坏人吗?现在的时间线应该还早,人类时的他和离氿是什么身份呢? 沈忧紧跟在离氿后面,发现他埋尸后就走进了一条巷子,沈忧想跟上去,却发现巷子像是有屏障一样,根本无法穿透。 无奈,他只能站在巷子外面眼睁睁看着离氿离开。 周围空无一人,夕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沈忧没有心情享受。他沿着马路绕了一圈,最后一无所获不说,自己还累得满头大汗。 沈忧停下来想休息一下,他蹲在一个纸箱子旁边,这纸箱子异常庞大,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 沈忧有丰富的流浪经验,他一眼认出这是一个极品住所,他手痒痒地虚抓了几下,按捺住捡纸箱的心,蹲在旁边休息。 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移动,沈忧靠在纸箱旁边数着地上石头,估摸着离开这里的可能性。 在日薄西山,他昏昏欲睡时,一个脏乱不堪的少年站在了沈忧身前。 面前昏暗的光线被遮挡,沈忧警觉地睁开眼,然后懵逼看着面前的人。 俊美的五官,即使年纪不大,也能看出其长大后惊人的美貌,头发乱糟糟的,因为没有梳理的原因蓬松地往上翘,倒有几分自然卷的意思。头顶竖着两根犄角,看着像是一只奶凶的黑山羊。 此时少年手里抱着一个罐头,微微斜目警告地瞪着沈忧,声音青涩又不乏威慑力:“先生,你要把我的家压扁了!” 沈忧眨巴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着纸箱子问:“这是你的家?” “你有什么意见吗?”少年冷冷地反问。 “啊,没有没有。”沈忧看着缩小版的司白榆薄绷紧唇,努力止住蹂躏对方的冲动。 太可爱了! 像只奶呼呼在撒娇的小狮子。 老天鹅啊,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 沈忧在心底咆哮,小司白榆则不留痕迹地打量沈忧,当看到对方胸前的金项链后,他眼睛一亮一本正经地敲诈:“你睡了我的家,你是不是应该付我住所费?” “住宿费?”沈忧听后笑呵呵地摸遍全身,嘴巴一撇无奈摊手,“怎么办,哥哥没钱。” “没钱没关系,你把那个给我!”小司白榆说着指向沈忧脖子上的金项链。 沈忧循着司白榆的目光低头,看到项链后心中哦豁了声。 不愧是司白榆幼年版,小小年纪就懂得赚钱。 他看着直勾勾盯着项链的小司白榆,灵机一动嘿嘿笑着说:“这样吧,我把他给你,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小司白榆犹豫了一下,点头:“你说。” 沈忧又嘿嘿笑了笑,蹲在地上道:“以后不论我欠你多少钱,只要我现在把项链给你,你都答应我一笔勾销好嘛?” “欠钱?”听到钱二字,小司白榆明显犹疑了,他接过项链大脑迅速运转,半晌后答应道,“好,一笔勾销!” 沈忧开心得快要蹦起来,他把项链递给了小司白榆,在心中悄悄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空手套白狼,他不愧是Morfran的人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存在! 小司白榆还不知道这项链是未来的自己送给沈忧的,小心翼翼地收好,开心流浪汉的医药费有了着落。 他准备回纸箱里,余光瞥到傻乐呵的沈忧,装出小大人的模样说:“你走吧,我不追究你睡我房子的责任了。” 沈忧心中呦呵了声,挥手笑着说:“那谢谢啦,晚安。” 他真是一个善人,小司白榆得到了解救,他自己得到了快乐,未来的司白榆也有了一段温馨的记忆…… 等等……这只是梦境,司白榆多半是不可能拥有这段记忆的。 沈忧抬头喟然长叹。 挺让人失望的,他还以为有了拿捏司白榆的筹码。 沈忧之后继续在周围溜达,走了许久都没走出这个世界,他精疲力尽地走回小司白榆住所,靠着纸箱子闭眼。 小家伙此时正在开罐头,纸箱子一侧突然凸进来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酒鬼,气呼呼地走出去一看,发现竟是沈忧。 “你怎么还没走?”小司白榆晃了晃沈忧,不容置喙地严肃命令,“天都黑了,你快回家!” 沈忧一睁开眼就看到小司白榆奶呼呼的脸,他委屈劲上来了,红着眼抽噎着说:“我没有家。” 小司白榆沉默了,几秒后难以置信道:“你没有家?怎么可能,你都有金项链了,怎么可能没有家!” 他默认沈忧是哪家的公子哥,现在对方告诉自己没有家,不仅是认知颠覆的震撼,更多是对手中金项链的怀疑。 难怪面前这个家伙给自己项链时这么爽快,肯定是因为给的是地摊买的两元塑料货,否则怎么会这么大方,一定是这样! 等小司白榆再看向沈忧时,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66】托付 “你在骗我!”小司白榆死死瞪着沈忧,一字一顿地控诉,“男人,你在骗我!” 沈忧被对方霸总般的严肃语气逗得失笑,按着肩膀抿嘴憋笑说:“我怎么骗你了?小小年纪别冤枉人。” “你给我的金项链是假的!”小司白榆嘴鼓得如河豚,“你个大骗子!” “那你还是一个小诈骗犯呢。”沈忧笑道,慵懒地靠墙,“不过这还真不是假的,不信你咬咬。” 司白榆虽然脾气差,但为人大方,不可能做出送他假货的可能。 小司白榆将信将疑地低头咬了几口,再抬头时眼里有明显的心虚,他踌躇地邀请:“那、那你想不想在……我家过夜?” 他说完整张脸憋得血红,特别过夜二字说得极轻。 沈忧摸着下巴。 小家伙竟然害羞了,这是不可能在司白榆脸上看到的神情,现在在小司白榆脸上看见,也算是另类的圆梦了。 沈忧二话不说弯腰蹲进纸箱,小司白榆紧随其后,两人相依靠着,面前摆着一个已经吃了一半的罐头,气氛尴尬又诡异。 沈忧看着罐头,鼻翼翕动摸向腹部,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响,声音在纸箱中回荡。 气氛更尬尴了,小司白榆偷偷瞟着沈忧,敏捷地拾起罐头藏进怀里,用力捂着。 “小气鬼。”沈忧见状在地上画着圈圈,头耷拉着一脸难过。 “我才不是小气鬼!”小司白榆红着脸梗着脖子回怼,说完他又瞥到手里的金项链,心底生出愧疚,拿出罐头扣扣搜搜地捏了几块肉给沈忧,吞着口水说,“只给这么些,多了没有!” 沈忧嘁了声,张嘴咬住小司白榆的肉,嚼了几下咽下,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小司白榆盯着近在咫尺的舌头,缺心眼地说出心里话:“好小,好粉……” 沈忧:“?!” 什么虎狼之词? “咕咕——” 小司白榆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叫起来,沈忧别有深意地看向他的肚子。 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了害羞,被沈忧这么一瞅,顿时脸红得跟只大粉桃子,双手捂着腹部期期艾艾辩驳:“我……我肚子一点都不饿!” 沈忧挑眉,轻笑着附和:“是,不饿。” 嘿,还知道尴尬,这也是在成年司白榆脸上看不到的表情。 沈忧像只发现了宝物的骚狐狸,围着小司白榆挪屁股,硬生生从左边挤到右边,他伸着脑袋盯着罐头里剩下的牛肉,诚心地提议:“要不我们把它分了吧。” “想都别想!”小司白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将罐头护得更紧了,紧张地盯着沈忧,生怕他伸出欲望的爪子,“这是我留给爷爷的,爷爷生病了,他得要有营养的东西补身体!” 沈忧看着廉价的牛肉罐头,这罐头在普通人眼中只是一个满足口欲的零嘴,但到了小司白榆口中,就身价高涨化身为人参鹿茸。 “你平时吃什么?”沈忧好奇地问。 “我?”小司白榆缩了缩身体,局促紧张地回答,“我平时有什么吃什么。” “那你平时有什么?”沈忧刨根问底。 “你……你怎么!”小司白榆想骂沈忧没有边界感,但顶不住对方真挚又期待的眼神,捏着衣角低头小声说,“平时,就吃些……大家的不要的剩饭。” “哦~”沈忧恍然大悟,“捡垃圾吃呀。” 小司白榆脸皮薄,自尊心又强,听见沈忧这么一说顶着纸箱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大骂道:“我才没有吃垃圾!你个大坏蛋,你滚,不让你住我家了!” 沈忧抬头盯着空荡荡的头顶,摇头:“我没有恶意。” 他自己也吃垃圾,毫不夸张说,他就是吃垃圾长大的。再说了,长大后的司白榆还吃过他从垃圾桶里捡的糖呢。 吃垃圾光荣!吃垃圾幸福!吃垃圾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你骗人!”司白榆红着眼眶怒斥,“你刚才笑了,你就是在嘲笑我!” 沈忧疑惑问:“我什么时候笑了?” 他刚明明是面无表情,连嘴角都没抽一下。 小司白榆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忧,义正词严地说:“你心里笑了!” 沈忧:“……?” “总之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司白榆顶着纸箱子往旁边挪了挪,然后重新蹲下让纸箱子盖住自己。 沈忧被落在了纸箱子外面,他看着旁边的纸箱子,抬头看着天色估摸不会下雨,便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纸箱子内的小司白榆紧张不安,他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沈忧平缓的呼吸声,他难以置信地钻出纸箱,看着熟睡的沈忧瞠目结舌。 怎么露天都能睡着! 现在是夏天,蚊虫非常多。小司白榆看到沈忧一直在无意识地挠小腿,掀开他的裤角一看,发现他腿上全是包,手臂上也是,一群蚊子密密麻麻地围着他嗡嗡叫。 小司白榆冷静过后也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他犹豫了几秒,抓着沈忧的腿将他拖进纸箱子里,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沈忧身上,蹲在旁边专心致志地拍蚊子。 沈忧睡了一个安心的觉,小司白榆熬了一晚上的夜。 第二天沈忧醒来时看到小司白榆拿了一瓶不太干净的水回来,他将水往沈忧面前一扔,双手叉腰傲娇地命令:“洗脸!” 沈忧闻言扭开瓶盖倒了一些水在手上,搓了搓后往脸上抹,含糊地问:“者是神马?” “厕所的自来水。”小司白榆挠了挠头,他不清楚沈忧的底细,因此担心他会嫌弃,微红着脸补充,“干净的,我平时喝着都没事。” 沈忧压根就没嫌弃过,他洗完脸后伸了个懒腰,清爽地问小司白榆:“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小司白榆捡起地上的水瓶拴在腰间,忸怩道:“我一会儿要去看爷爷。” 沈忧知道小司白榆口中的爷爷是谁,他很早便对这个爷爷感兴趣,于是提议说:“要我帮忙吗?” “你?”小司白榆面露怀疑。 “怎么,不相信我?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不可能帮不上忙。”沈忧抬起胳膊捏了捏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肌肉,“怎么样,考虑带我一个吗?” 小司白榆开始心动,他装作不情愿地扭头,嚷嚷道:“既然这样,那就跟上吧,但是先说好,是你自己脸皮厚自愿帮忙的!” “好嘞。”沈忧已经摸透小司白榆的性格,欠了欠身连忙跟上。 他看着时不时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的小司白榆,心中越来越好奇这样一只可爱乖巧的小正太,怎么到后面就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诈骗犯。 他跟着小司白榆一直往南走,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出昨天一直走不出的马路,他觉得手凉凉的,抬起来一看,竟发现它在慢慢变得透明。 要离开了啊…… “你快点!”小司白榆跺脚催促。 “好。”沈忧和颜悦色地答应,装作无事发生地跟上小家伙。 他和他一直走到一家诊所面前——诊所不像周围其他的店铺一样光鲜亮丽,破旧的墙壁,沾满灰尘的卷帘,看着像农村经历风霜的卫生站。 沈忧随小司白榆走进诊所。里面的人寥寥无几,站在柜台前的是一个负手而站的八十岁老翁,看见小司白榆他愁容满面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星星来啦,星星今天又给爷爷带了什么好吃的呀?哎,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沈忧上,扶了扶眼镜问:“小同志看病?” 沈忧鲜少听见同志两字,愣了一下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沈忧,是司……星星的朋友。” “哦,这样,那你们自便吧。”医生不再多问,低头继续拧眉思考着什么。 沈忧看见小司白榆直直走向里面一间房间,他跟了上去,然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缠满绷带的老人。 他已到了花甲之年,精神颓废地低头休息,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司白榆后勉强地挤出笑容:“星星来了。” “爷爷,罐头!”小司白榆将罐头往老人嘴边一递,从怀里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是沈忧昨天没见过的,“爷爷,吃!” 沈忧想到小司白榆昨天徒手抓肉的行为,一时不知该吐槽还是该夸奖。 罢了,现在的司白榆还不认识他,想把好东西留给自己爷爷也正常。 老人浑身是伤,他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推辞了小司白榆的好意,目光越过小家伙落在沈忧身上:“你是?” “他是我朋友!”没等沈忧回答,小司白榆就抢话道。 “我们星星交到朋友啦!”老人闻言异常开心,揉着小司白榆的头感叹,“这样爷爷也放心了,等以后爷爷不在了,小司白榆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司白榆陷入沉默,半晌后红着鼻子反驳:“爷爷不会有事的,爷爷会长命百岁!” 老人笑而不语,眼中满是不舍。 “爷爷,大哥哥他给了我一个金链子,等我把它卖了,你就可以上医院治病了!”小司白榆说着将金链子掏出来,递给老人看。 老人眼中闪过惊讶,再看向沈忧时眼中多了些别的情绪。 他和小司白榆寒暄了一会,忽然找理由把对方支走,只留下沈忧一个人在房里。 沈忧意识到老人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走上前蹲在床边问:“爷爷,你想说什么?” “聪明孩子,乖孩子。”老人伸手温柔地抚摸沈忧的头,“帮我一个忙好吗?” 【67】回到现实 “你想让我做什么?”沈忧抬头望着老人。 老人不慌不忙地压了压被褥,起身靠着枕头说:“想必你也看见了,我这副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孔医生愿意免费帮助我,我早死在了某个看不见光的地方。” 沈忧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想让我收留司白榆?” “不,你误会了。”老人低下头,“我知道养育一个孩子的辛苦,所以我没有让你承担责任的意思,我只是想委托你帮一个忙,帮星星找一个可以干活的地方。” 沈忧微愣:“工作吗?” “对,就是工作。我不求工资有多么高,让他吃住有个着落就行。”老人抓住沈忧的手,眼内充满乞求,“可以吗?” 沈忧为难地抿唇。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不出意外三小时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三小时……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替小司白榆找到工作吗?而且未来的司白榆过得并不差,如果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干扰司白榆的未来,那就糟糕了。 想到司白榆大发雷霆的样子,沈忧哆嗦了两下拒绝老人:“我没办法帮到您,抱歉。” 老人闻言眼中的光慢慢消散,黯然地低下头:“这样啊……是我唐突了。” 沈忧于心不忍,模棱两可地透露道:“星星的时运不错。” 老人闻言眼神又亮了,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暗了下去。 沈忧看着一言不发的老人,明白他是把自己的话当作了宽慰,摸了摸鼻尖纠结地说:“您想知道未来的星星长相吗?” 老人抬起眼,指向远处,慈祥地说:“那边有纸。” 沈忧开心老人的默契,向他微微一笑轻快地蹦向门口,从陈旧的书桌上翻出一张白纸,伏案就这么开始画肖像。 沈忧的画技一言难尽,兴许是梦中的原因,这次他下笔如有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他停笔时,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顺利完工,旁边还鸾翔凤翥地写着“司白榆”三个大字。 他把画像递给老人,期待地看着他。 “这……”老人捏着画像,大拇指的指甲在边缘划出深痕,发紫的嘴唇颤抖,“还、还真挺像!” 沈忧谦虚地笑了笑。 照着成年体司白榆画的,不相似才怪。 “我这些天无数次试图想象星星长大后的模样,但都因为伤痛失败了。”老人苦笑着闭上眼,把画像捂在怀里,恳求问,“可以把它留给我吗?” “当然啦,一张画不值钱,你要喜欢我可以给您画个几千张。”沈忧喜忧掺半,他开心自己的画技增长,难过老人的结局 一想到曾经司白榆讲述老人死时的那场景,就心如刀绞。他咬了咬唇,瞥向自己半透明的手,沉声道:“我有事要离开了,爷爷您安心养身体。” “孩子,谢谢你。”老人睁开眼,感激地看着沈忧,“愿佛祖保佑你。” 沈忧望着对方浑浊的双眼,转身离开,他走到门口,愣了几秒,又忽然转身折返回病房,扶着门边喊道:“星星会有出息的,您一定要坚持住!” 老人怔神片刻,无奈地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沈忧闻言不再多言,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他走出诊所不久,就遇见了在翻垃圾桶的小司白榆。 小司白榆旁边站着一个滑滑板的少年——一个开朗阳光,一个阴暗自卑,鲜明的对比刺痛沈忧的眼。 小司白榆也知道自己和同龄人的差距,看见沈忧过来后往角落躲了躲,怕沈忧看见后嫌弃自己。 沈忧走向司白榆,他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忽然明白成年后的司白榆为什么那么自私爱财了,这就和他流浪几个月受尽冷眼,极度渴望成为人类一样。 黑暗中滋生的愿望,长久未见光明,最后在扭曲的人生观中被偏执湮灭。 “说完了?”小司白榆藏起手中的垃圾,抬起下巴用鼻子瞪着沈忧,“哼,现在看也看够了,你可以走了!” “太绝情了吧,我可是在帮你忙哎。”沈忧稀松平常地蹲在小司白面前,表情难过,“星星,我要走了。” “我知道。” “我是说我要回家了。” 司白榆身体一僵,抬起的下巴缓缓放下,望着沈忧的眼眶湿润,嘴上依旧逞能:“走你的,走得越远越好!” 亏他还替他驱了一晚上蚊子,忘恩负义的大坏人! 沈忧不明白小司白榆为何伤心,他仔细想了想,猜测他和曾经刚被司白榆带回家的自己一样,害怕又期待,即使并不相识,但也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这个微乎其微的愿望司白榆做到了,可他却做不到,他不能永远停滞在梦中。 “你听我说,我离开这里是情非得已。有一群和哥哥特别要好的朋友在船上等着哥哥。”沈忧摸着小司白榆的头,“他们现在在搜救艇上,如果我再不离开,会发生**烦的!” 小司白榆沉默地看着沈忧,揪着衣摆别头:“随便你,反正我又不在意!” 沈忧跟着侧身看见对方湿润的眼眶,哭笑不得道:“你以后会有出息,你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小司白榆愣住:“大人物?有多大?” “很大很大,不可名状的大。” “噗——”小书多青被沈忧逗笑,“骗人!” 沈忧看见小司白榆笑了,心情愉悦了不少,安慰道:“我可没有骗人,以后你会再遇见我的,到时候还希望你这个大人物多多关照呀。” 小司白榆笑容渐渐消失。 他知道沈忧是在安慰自己,像他这样烂透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大人物,痴人说梦罢了。 “那我离开了,你多保重!”沈忧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他有想过临走前给小司白榆极限找个工作,可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以后的司白榆,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喂,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司白榆忽然放声问道。 沈忧微微回眸,笑着挥手:“不知道,但一定会回来的!” 他想起玫瑰医生的身份,开玩笑道:“你以后遇到困难就大喊“玫瑰医生,救救我”,呵呵,说不定我就咻的一下出来救你了。” “玫瑰医生?”小司白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忧。” —— 沈忧循着太阳往外走,他挨着墙,低头踩着墙的影子,安步当车地往前走。 他自己也不知道终点在哪儿,只是一味地往前走,烈阳灼人,不知何时一把伞悄悄出现在了头顶。 沈忧错愕地回头,看着持伞为自己遮阳的少年瞪大眼睛:“是你!” 少年没有说话,他蓝色的眼眸被沈忧的倒影占据,牵住他的手紧攥在手中,声音春风化雨:“走吧。” 沈忧微微点头,他有太多疑问,但最后都化为一个问题:“这里是真实的吗?” 少年加快步伐:“这取决于你的心。” “我的心?”沈忧摸向自己的胸口,他只是一只人偶,他没有心脏。 “沈忧,往前走。”少年停在一棵梧桐树下,松开沈忧的手指着前面,“不要回头!” 沈忧听话地往前走,他恐慌又期待,周围的光亮消散,周围的景象分崩离析,一滴冷汗划过右眼角的泪痣。他没走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沈忧……勿忧……” 少年空灵的声音响在耳畔,沈忧微微回眸,看见少年站在原地满眼悲伤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要悲伤? 沈忧来不及思考,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他穿过一扇白色的门,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救生艇上。 周围堆满了人,沈忧看着焦急的桥方和牧黎,起身沙哑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妈的,你终于醒了!”桥方双眼通红地抱住沈忧,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死东西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已经昏迷七天了!” 沈忧微怔,松开桥方的手:“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我骗你干嘛,都有人说你死了准备把你丢海里喂鱼了!”桥方擦了擦眼泪,锤着胸膛神情骄傲,“不过我揍了那人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三颗!” “这么厉害?那我雇你当贴身保镖怎样?” 沈忧的话让桥方破涕为笑,推搡着骂道:“滚,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占我便宜!” “哪有,我八分认真的好不好?” “那还有两分呢?” 牧黎站在旁边安静看着两人,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说一下目前的情况,救生艇上的燃料早在五天前就已经耗尽了,食物也所剩无几,看样子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天。” 沈忧收起笑:“难道没有救援过来?” “没有,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见救援的影子。”牧黎闭眼长叹,“如果我们再无法靠岸,可能就要死人了。” 沈忧推开围着他的人走出包厢,看见公共区域一片狼藉,地上还有某些人的排泄物,一群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吃着手里的应急罐头。 牧黎跟出来,解释道:“现在是午餐时间。” “我会想办法的。”沈忧敛回视线,神情认真,“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承担责任。 桥方把安慰的话都想好了,听见沈忧的话耸肩道:“你不用勉强,我们会讨论出办法的。” 沈忧没说话,眉头紧锁地回了包厢。他打开窗户,看着蔚蓝无际的海洋,无助感将他包裹,看了一会儿,他问牧黎:“有信号吗?” “没有。”牧黎说。 “真是捉襟见肘啊,麻烦!”沈忧忽然好奇起司白榆现在在做什么,和他一样心情焦灼吗? 桥方递来罐头,沈忧摇摇头拒绝。 【要我帮忙吗?】 脑子里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忧一个激灵,他眨巴眼在心中问道:【你知道怎么上岸?】 【我不仅知道怎么上岸,还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要我帮忙吗?免费的那种】 【你人这么好?】 【不然呢?我可不想和你这个蠢货一起死在这个救生艇上】 沈忧死马当活马医:【那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帮我?】 【我帮你联系外界,不过能不能成功还是靠你自己】 【具体要我怎么做?】沈忧问。 但那奇怪的声音不再回应,与此同时,所有直播平台上同时开启了一个神秘的直播间。 【68】死亡漩涡 这个直播间不论什么平台,边框都携着花哨的玫瑰,在众多直播间中独树一帜,立刻吸引了一大群人踊跃进入。 互联网的火虽然昙花一现,但脸多数会被铭记在心,特别是“忧桑”的颜控粉丝,看见窗户上模糊的熟悉轮廓,激动地当场叫妈咪。 不同的直播间,不同的粉丝,路人看着满屏的“爸比妈咪”以及崽崽等刷屏词汇,满头雾水地发出提问。 【主播谁啊?你们这么兴奋】 【知道之前爆火的小王子吗?】 【不知道,啥小王子?哪个国家的?还是说是童话故事?】 【孤陋寡闻,自己搜“沈忧”这个名字去】 …… 沈忧还不知道一众直播间因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更不知道眼睛化身电子摄像头,在记录周围人的一举一动,要是他知道,能气得眼珠子抠出来。 “怎么办?”一直待在沈忧房间里的工作人员抱头蹲在地上,情绪崩溃地大喊,“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沈忧眼珠子微微转动,幽幽地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他又看向周围其他工作人员,警告地扯了扯手指关节。 几个工作人员被沈忧凶狠的眼神吓到,面如死灰地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直播间的人看不见沈忧,只能听见清脆的咔嚓声,有不知情的人开始骂沈忧没有素质,护犊子的粉丝当场开骂,只是多少骂得有些心虚。 沈忧心急如焚,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直播间的人渐渐领悟自己是什么视角,被“镜头”晃得头晕。 “你别慌,反正我们也苟活好几天了,暂时死不了。”桥方坐床边打着哈欠。 沈忧摇头:“我没慌。” 他只是在思考脑子里那东西话的意思……靠自己?怎么靠自己?这里不是游轮,小地方不可能创造神话,而且那满是排泄物的地板,让他走在上面简直等同于慢性自杀。 啊,老天鹅啊,还是杀了他一了百了吧! “别想了,走,去甲板上吹吹风!”桥方说着起身挟着沈忧的脑袋往外走。 沈忧憨憨地问:“外面有甲板?” 桥方:“废话,木筏都有甲板呢!” 路过救生艇中央时,沈忧躲排泄物的架势快接近跳芭蕾舞,嘴上还不断干呕。 臭!比垃圾还臭! 等上了甲板,沈忧如匹脱缰的野马,爬到栏杆上望着大海深深吸气,然后下一秒,一个海浪无情地拍到他脸上。 “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目睹这一幕的桥方笑得前俯后仰。 沈忧冲桥方挑眉,揉了揉眼睛继续望向大海。 殊不知此时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 【我靠,救生艇……不会是近期沉没的卡伦号的幸存者吧?】 【我已经报警了,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他们都有网络直播了,还愁没信号报警吗?奉劝各位别多管闲事,说不定人家现在正乐呵着呢,毕竟随便演演戏就有一大堆蠢货信】 【我也觉得蹊跷,现在的人为了流量不择手段,什么沉没,一定是主办方设计的剧情】 【不可能吧,警方不是说游轮沉没是有乘客在游轮内部做了手脚吗?我还是报警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沈忧粉丝轰轰烈烈地报警,路人两极化,一半冷嘲热讽觉得是剧情,另一半静观其变看戏。 沈忧接过桥方递过来的望远镜,他的视力比其他人要好,所以立刻看见了远处浅浅的漩涡。 它们虽然浅,但数量极多,看着与陆地上蚂蚁的死亡漩涡一模一样。 “桥方,你看看。”沈忧不了解海上的知识,果断将望远镜递给了桥方。 桥方莫名其妙地接过,眯起左眼俯腰远眺,他足足看了几十秒,才看见那些诡异的漩涡。 “我擦,什么东西!”他骂完后收起望远镜向沈忧颔首,匆匆回了救生艇内。 沈忧猜测桥方是去告知驾驶员了。船的方向正在向那些漩涡靠近,一旦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心情又变得沉重。 没一会儿工夫桥方就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妙,咬牙切齿说:“驾驶员告诉我,现在燃料已经耗尽了,没办法控制船的方向。”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听天由命,风吹到哪漂到哪。”牧黎出来接着道。 沈忧预想过这个结果,他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思索自救的办法。 他是一只人偶,曾经的他作为玫瑰医生能瞬间出现在人类面前 ,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和他的预言一样,不可思议又真实存在。 现在这些秘密全部藏在他的程序里,他目前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破解这诡异的程序。 夜幕降临,在甲板上吹了一天风的沈忧疲惫地回到包厢。 桥方坐床边洗脚,嘴巴片刻不停:“我吹了这么久的风,会不会得老寒腿啊……不行不行,我还等着老了撩妹子呢!” “让妹子撩你不就行了。”沈忧把玩着望远镜,随意道。 “沈忧你找死是吧,我可是肌肉男!我这种肌肉男怎么玩GB!” “呀,你懂得蛮多嘛。”沈忧侧目调笑,“我看某些人是有心当,没胆承认。” “沈忧,我给我闭嘴!”桥方气得当场跳脚, 大发雷霆地吼道。 此时直播间的人一片哗然。 【这人谁啊?他竟然和牧黎睡一张床上,不会是gay想要勾引我家黎黎吧!】 【没听见吗?人家是异性恋的受】 【可是我老公这么帅,万一他被扳弯起了歹心怎么办?谁有船长的电话?我要投诉他们!】 【神经病!】 评论快速滚动,沈忧手枕在脑后,闭眼平息了直播间的怒火。 直播间观众沉寂了两秒,然后疑问连连地发出评论。 【怎么回事?怎么黑了?】 【是不是没信号了?主播在吗?主播!】 【有房管吗?提醒一下主播黑屏了啊!】 直播间这么一黑,就一直黑到了半夜。 司白榆坐在废墟中抽着烟,皮靴踩着死人脑袋,吐着烟圈低头看着直播间。 直播画面一片漆黑,倒映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脸,他右眼角下被划了道3cm长的伤痕,不宽但显眼,将他以往隐藏的狠戾全暴露了出来, “妈的,一群废物!”他将烟在墙壁上按灭,眼神凶狠地如豺狼虎豹,让周围没逃脱的Morfran员工瑟瑟发抖,有几个甚至害怕到尿失禁。 司白榆不悦地蹙眉,瞥向同样死死盯着直播间的夏止,冷笑道:“还看?你男朋友可差点死了。” 夏止没有抬头,冷漠纠正:“是前男友。” “无所谓。提醒一下,要是让我抓到Morfran,我会第一时间开枪毙了他!”司白榆咬牙切齿。 “不能动用私刑,这是违法的,还有……”夏止抬头,“我比你更渴望逮捕他!” 凌晨三点—— 沈忧在一阵摇晃中醒来,他以为是桥方大半夜发疯,蹬着脚翻身:“别吵我……让我再睡会儿……” 没有回应。 “砰——” 救生舱与什么东西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沈忧身体僵直,而后猛地坐起,看着窗外用力摆动尾鳍逃跑的鱼群瞳孔放大。 不会吧?他们沉了? 沈忧跳下床去看桥方,发现他睡在床上打呼噜,牧黎也闭着眼。他走到他们床前尝试着去叫醒他们,但摇了许久都没有丁点反应。 沈忧纳闷地走到门口,扭动门把手把门打开。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海水猛地灌了进来,沈忧措手不及地抵住门,但水来势汹汹,很快冲飞了大门并将他冲飞。等他努力镇定下来,发现水虽然汹涌,但还不到鼻口,顶多到脖子处。 他刚松口气,脚踝上忽然传来冰冷的触感,一股冷意爬上脊背。他低头往身下,发现一只开了膛的,肤色惨白的人偶咧着嘴抓住自己的脚踝,朝自己笑得诡异。 人偶往下游,手开始用力。 沈忧意识到对方想把自己拉下水,拼命地蹬腿。 在他蹬了数十下后,脚忽然碰到一个干燥柔软的东西,他愣了愣,使出吃奶的劲蹬上去。 “啊——” 一声尖叫。 “哈——”沈忧睁开眼猛然坐起来,大力喘息着,懵逼地环视周围。 没有水,没有人偶,自己不在门口,是在床上,而床下是……桥方? “桥方,你在干什么?”沈忧下床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叫你起床,你无缘无故踢我一脚!”桥方在牧黎的搀扶下骂骂咧咧起来,“沈忧,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这下手也忒狠了点,啊不对,是下脚!” “抱歉,我做了一个噩梦。”沈忧捂住脸深吸气。 真的是噩梦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梦,换句话说,人偶是不会做梦的,所以…… 他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几条模糊的鱼影飞速游过。 沈忧又抬头看着摇晃的灯管,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阻止准备开门的牧黎:“别开门!” 牧黎被吓了一跳,他收回了手,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小忧?” “外面……”沈忧怕说太具体暴露预知的能力,假笑着撒谎,“没什么,我只是害怕外面有危险。” 他这话一出,直播间顿时一阵唏嘘,沈忧粉丝还在力争理据,早看不惯沈忧的牧黎粉丝立马开始疯狂嘲讽。 【沈忧这个胆小鬼,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都二十多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怯弱,贪生怕死,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分明是我们家小忧谨慎,哪像你们家正主,暴虎冯河,没一点脑子!】 【你竟然敢说我老公没脑子!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 【没脑子就是没脑子,略略略,管中窥豹,就凭你家正主这一行为,就知道你家正主是个多么莽撞的人】 【屁,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是管窥蠡测,眼界低,我家黎黎怎么也是影帝,不是你家三流网红可以碰瓷的好吗!】 …… 直播间热火朝天,两家粉丝隔空骂架,沈忧觉得自己脑子乱哄哄的,仿佛有几十万人在里面吵架,可环顾四周,安静的呼吸都能清晰听见。 【69】老子救老婆 “沈忧,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牧黎感知灵敏,“你实话告诉我,外面到底怎么了?” 沈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他走到门前用身体背对门,确保没有人能从这里走出去,才坦然道:“我刚才……做一个噩梦。” 他还是有所保留,不想全盘托出。 “噩梦?”牧黎知道沈忧有预言的本领,顺着问,“什么噩梦?” 沈忧后背紧贴上房门,垂下眼眸道:“我梦见外面被海水淹没,没剩几个活口了。” 桥方撇着嘴角,抄手问:“所以你仅仅因为一个梦就不让我们出去?” 沈忧用力点头,无言地护住门,态度异常坚决。 “啧!”桥方见状烦躁地掀起刘海,“你这是干嘛啊,外面要是有水早渗透进来了,可你看看地面,比我早起的皮肤还干!” 沈忧低头看向门缝,发现边缘的确十分干燥,他心中有了几分动摇,但一想到那饱含恶意想要拉他下水的诡异人偶,头摇成拨浪鼓。 桥方面露不解,挥挥手摆出严肃的表情:“让开!” “我不!”沈忧态度坚决。 牧黎站在旁边不掺和,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直播间还在吵架,大家都在期待谁能站出来推开门。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电视剧,剧情不应该停滞不前。 特别是沈忧和牧黎两家粉丝,眼睛放光地死盯屏幕,生怕错过对家正主的过失,直接些说,沈忧或牧黎挖个鼻孔都能被对方粉丝骂上几千句。只是牧黎方粉丝比较吃亏,他们只能拿放大镜透过其他人瞳孔的倒影判断沈忧的行为。 “沈忧,那只是梦境!”桥方走上前按住沈忧的肩膀,“你太草木皆兵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事实摆在面前不是吗?靠近门缝的地毯是干的,外面没有水!” 沈忧抿紧唇,不知怎么向桥方解释。 “沈忧啊……”桥方无奈地喊着沈忧的名字,“我得到甲板上看看外面的情况,要是真的靠近死亡漩涡就糟糕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沈忧小声嘀咕。 桥方:“什么?” 沈忧抬手指向窗户,桥方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当看见漆黑的窗户,懵逼地耸肩:“咋了?天还没亮天黑正常啊。” “你靠近看看。”沈忧说。 桥方闻言迟疑地走到窗户边,伸着个脑袋瞅外面,依旧摇头:“没问题啊。” 沈忧听后一个箭步到桥方身后,抓住他的头按在玻璃上,附在他耳边吐着热气问:“现在还是没问题吗?” 桥方被沈忧的呼吸挑逗得腰部发痒,他整个人抖了抖,小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在他眼神迷离时,一只虎鲸咧着嘴从窗口游过。 三人陷入安静,桥方翻着白眼,看着往上游的虎鲸,犹如晴天霹雳,一万个卧槽在心中腾腾飞过。 “还正常吗?”沈忧不紧不慢地问,语气中还捎上了些笑意。 桥方将脑袋摇成残影。 “我刚才就看见了,桥方视力不行,你别欺负他。”牧黎替桥方说话,摸着下巴沉思,“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多半是要葬身深海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冷静!”桥方转过头,震惊又不解,“别把这种严肃的事情说得好像吃饭洗澡一样轻松好吗?!” “差不多。”沈忧语气淡淡。 桥方无语又不解,他看看面无表情的沈忧,又看看外面游过大鲨鱼,心情五味杂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现在我们沉海了,为什么还能呼吸?” “嗯……”沈忧低头撑着下巴沉思,拍手赞赏,“这是一个好问题。” “所以是为什么?”桥方锲而不舍。 沈忧爽快地回答:“不知道呢。” 桥方:“那你为什么还要回答我。” 沈忧神色认真:“没人接话会很可怜的。” 桥方:“……” 幽默的场合不太对吧! “我想反正我们都能在深海呼吸了,不如打开门看看,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不是?”桥方知道请求沈忧没用,转到牧黎面前比划说。 牧黎温柔地笑了笑,面若春水,说出的话堪比凛冬的雪:“抱歉,我听沈忧的。” “你们!你们太胆小了!”桥方气得说话都不利索,指着两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不是不能答应你,也不是一定不让你们开门,只是不希望你们毫无防备地将门打开。”沈忧叹了口气,走到门前提议道,“这样吧,我开门,你们找个能破窗户的东西蹲在窗边,一有危险就破窗逃跑。” “直接把窗户打开不就行了。”桥方天真道。 沈忧不知怎么向桥方解释梦中海水的湍急,微微颔首一脚踢上木桌,徒手拗断桌腿,握在手中挥了挥,满意地贴回门边。 “你们准备好,我要开了。”他提醒道。 桥方闻言满眼担忧地走到窗口,牧黎捡起地面的另一个桌腿蹲在旁边等待。 沈忧深吸一口气,开始倒数:“三、二、一——” 直播间的人还在嘲讽沈忧大题小做,但下一刻,就被直播呈现的画面吓得尖叫。 沈忧看着干燥的地面,咽了咽唾沫握紧木棍,紧张地抬眸。 在他的面前,有一堵由人偶堆砌而成的墙,它们从地面一直叠加到天花板,密不透风,仔细观察。发现它们的衣服全都湿了,搭配惨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像半夜拦路的纸娃娃。 沈忧后退。原来不是没有海水,只是被这些奇怪家伙堵住了。 它们低头直勾勾盯着沈忧,纯黑的眼睛中透露出极致的渴望。其中一只没有按捺住,跳下来趴在地上阴暗的蜿蜒爬行,把一群身临其境第一视觉观看的观众吓到语无伦次。 【卧槽卧槽卧槽,那是东西?看起来不像是人啊,假人吗?】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看见真的鬼了!】 【崽崽快跑啊!别愣着了!】 “肉墙”出现了裂缝,一大股早已蓄势待发的海水猛地冲散其他人偶,势不可当地扑涌进包厢。 “快砸窗!”水中没有空气,沈忧张大嘴巴喊出了一句唇语。 桥方一直注意着沈忧,见他被冲进来,砸破窗户用眼神示意牧黎离开,然后摇摆着腿逆流而上,抓住漂浮的沈忧,用棍子击退攻击的人偶,跳过窗户逃出救生艇。 他离开救生艇的那一刹那,他没忍住好奇心回眸,然后看见包厢外全是尸体,它们肿胀发白,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桥方不敢深入想象,抱着沈忧往上流。 游艇坠在上下海床的边界线,三人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鱼类,周围环绕着鲨鱼等食肉鱼。 所幸它们并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类,等到了上游,开始看见篮球大的章鱼,追逐沙丁鱼的海豹,和各种五花八门的海生物。 桥方和牧黎缺氧到大脑发胀,沈忧发现牧黎的身体有往下沉的意思,连忙伸手抓住他。 他一人托两“娃”,拼命往岸上游,当看见透过海水反射下来的微薄阳光时,直接泪洒当场。 海下的阳光并不暖和,但给予的心灵慰籍无与伦比。等沈忧将头伸出海面,把牧黎和桥方掌掴醒后,望着周围的茫茫大海陷入了迷茫。 潋滟浅浅,烈阳无情地洒在两人身上,沈忧一手抓着一个人,翻过肚皮迷茫地眯起眼。 等到中午,他们一定会被晒成湿润的咸鱼干的吧 。 另一边废墟中—— 司白榆抽了一晚上烟,夏止陪同他坐在旁边,前方几个圈子大佬在口吐唾沫的互相斥责,怪对方没有抓住Morfran。 司白榆漫不经心听着,平板屏幕上是蔚蓝无际的大海,偶尔会露出一张他侄子“丑陋”的大脸,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 “嗯?你去哪?”夏止看见司白榆起身,连忙问道。 “去哪儿?”司白榆眼神冷漠,黑色西装搭在肩上,冷笑着回头,嚼着嘴里口香糖说,“老子去救老婆!” 说完他提起地上的一颗头颅,高视阔步地离开。 随着他的离开,一群人偶圈的少爷小姐们面面相觑,紧随其后地消失在夏止视线中。 辽阔无垠的大海上,三具“尸体”在慢悠悠地摇摆,沈忧成大字形露着肚皮朝天,神色惬意又焦虑。 “沈忧你说,”桥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太阳落山后怎么办?” “不用担心~”沈忧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现在是冬天,等太阳一消失,我们就可以全变成冻干啦!” 桥方:“……” 左右都离不开一个“干”对吧。 三人又飘了一会儿,沈忧翻了个身,头埋在水中,慵懒的如条美人鱼,两只手分别抓住桥方和牧黎,腿晃了晃,激起层层涟漪。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一直沉默的牧黎突然出声。 “没有啊。”桥方说。 沈忧在水里发不出声音,他抬了抬头翻过身,阳光刺眼,他伸手遮住光线,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嗯,是有声音,直升飞机的声音。” 他说完一愣,眼睛倏地亮了。 直升飞机!! 有人来救他们!!! 桥方看着双眼锃亮的沈忧,扑腾着身体竖起来,抬头一看,发现数百架直升飞机向他们飞来。 他的笑容从欣喜转变为疑惑,这么大阵仗,真的是来救他们的吗? 不会是来灭口的吧。 【70】再见少年司白榆 很快,桥方的疑惑就被证实。 因为沈忧看见直升飞机上印着Morfran乌鸦的图案,毫无疑问,那是离氿的人! 沈忧看见有枪管从直升飞机中伸出来,连忙把左右两人按进水里。 “呜唔唔!”桥方呛了大口水,挣扎了几下把头探出水面,深吸了一大口氧气又钻回海中。 头顶响起子弹的声音,沈忧往下潜了些,亲眼看见数不清的弹壳下雪般与自己擦肩而过。子弹击荡起水面层层波浪,子弹掠过水面时唰唰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等攻击停息,桥方和牧黎已经憋得脸上发紫,沈忧怕两人憋死了,独自游出水面查看情况。 等瞳孔适应强烈的光线,他看见一群标着黑山羊图案的飞机掠过上空,气冲斗牛地向Morfran的直升飞机发起攻击。 两群飞机打得你来我往,一时平分秋色。桥方憋不住了钻出水面 ,然后望着打得火热的战斗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诡异!十分诡异! 他们到底何德何能让几百架飞机为他们打架?简直豪无人性! 三颗圆圆的脑袋集体往上望,看着打架的直升飞机眼睛瞪得溜圆。牧黎尚且冷静,沈忧十分疑惑,桥方眼里满是震惊。 随着时间推移,黑山羊飞机慢慢占了上风,乌鸦飞机不甘心地再次发动攻击,战斗如火如荼,乌鸦飞机慢慢的又开始被动。 到最后乌鸦飞机的残骸哗啦啦地往下掉,沈忧将闪避点满,揪着桥方和牧黎的衣领扭动腰疯狂闪躲。 等终于消停,一根梯子落在沈忧眼前。 “要爬吗?”桥方忐忑问,“会不会是敌方的计谋?” 沈忧摇摇头,看着从扶梯上滑落下来的司白榆眼眸闪亮,松开左右两人兴奋地喊道:“哥哥!” 司白榆下扶梯的动作快速又优雅,到海面后围着扶梯旋转了一圈,优雅地落“地”。 沈忧看着坠入海中的司白榆笑容消失,丢脸地捂住眼睛。 果然,司白榆这个家伙根本不可能正经! 沈忧在内心疯狂吐槽,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打横抱起他。 沈忧愣神地抬起头,看着一手抓住梯子一手揽住自己腰的司白榆出神。 司白榆依旧帅气,海水打湿了他黑色的头发,零碎的刘海黏腻,被他一手抹到脑后,五官完整地露了出来。 表情高傲举止矜持,像个上流社会抹了头油准备参加王子晚宴的贵公子,只是…… 沈忧捏了捏司白榆头顶微微翘起的犄角,又摸向他脸上狰狞结痂的伤疤,心疼地问:“你怎么受伤了?” “你说这个?”司白榆歪了歪下巴,松开梯子摸向自己脸上的伤疤,轻柔地笑道,“被你父亲的人伤了。怎么,心疼你老公了?” 老、老公?沈忧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推搡着司白榆忸怩地骂他不要脸。 司白榆将头枕在沈忧肩上,轻笑了两声,看向旁边目瞪口呆吃了满嘴狗粮的桥方等人,微微颔首抓住梯子两下爬上直升飞机。 等上了飞机,司白榆要来毛巾给沈忧擦头。 沈忧叉开腿坐在司白榆紧闭的大腿上,双手环住对方腰部,一张小脸俏红。司白榆看见后非但没有心疼,还坏心眼用毛巾摩擦他的腰部,把小家伙逗得又羞又恼。 “哼,你干嘛还要救我,反正你都要你的沈赝小宝贝了!”沈忧用手指戳着司白榆的胸膛,“大坏蛋、负心汉,最讨厌你了!” “对不起。”司白榆乖乖认错。 沈忧没想到对方认错得这么爽快,噎了下继续哭诉:“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好苦,我捡垃圾睡竹林,屁股上蚊子咬的包还在!” “哦?”司白榆眼中掠过玩味,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地说,“这么惨?来,给哥哥看看。” 沈忧早就脱胎换骨,不是曾经单纯的小绵羊,他一眼拆穿司白榆的坏心思,抬头轻轻咬住对方的鼻尖,恶狠狠地骂道:“大坏蛋!” 他这话在司白榆眼中和撒娇无异,他捏了捏沈忧的鼻子,手摸向他眼尾的泪痣,再慢慢上滑。 沈忧发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他抓住司白榆捂自己眼睛的手,想将他移开,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别动,忧忧。”司白榆低头吻上沈忧的眼尾,“我想你了。” 随着他磁性的声音落下,直播间滚动的评论中清一色的尖叫,少女们冒着粉红色泡泡,直呼小说中的霸总有了脸,但没激动几秒,就发现直播间蓦地关闭,没有下播提醒也没有被封词条,就是毫无征兆地蒸发了。 有一些人快马加鞭地质问平台客服,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们也不知道。 直播间关闭后,沈忧脑子里乱哄哄的声音也慢慢消失,他趴在司白榆胸膛,小手轻轻戳着。 “怎么不说话?”司白榆低头担忧地问。 “不开心!”沈忧扭过头,飞机已经开始启动,他往下望了望,发现桥方和牧黎等人已经被解救上来。 “为什么不开心?”司白榆接着问。 “因为你骂我是脏人偶,你说我廉价,说我不好看!”沈忧越说越起劲,索性直接站起来骂道,“大坏蛋,我讨厌你!” 司白榆明白沈忧铁定了自己脑补了什么,他环住他的腰迫使他坐下,轻声地解释:“这事是我和老李的计谋。在见到沈赝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假货。” 沈忧止住抽噎,抬头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小忧眼神很干净,不涉世事天真无邪,不像他一样全是嫉妒和欲望。”司白榆抱紧沈忧,接着道,“我和老李的计划很简单,先引狼入室,然后守株待兔,最后瓮中捉鳖。我在沈赝头发上安装了跟踪器,他抓你回老巢时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呵呵,这能怪谁,谁叫你把沈赝打晕了丢在岸边。我没有你的位置只能先解决离氿,联合警方和圈内人员进行围剿,只是离氿狡猾,他竟然趁我们不注意钻地道逃跑了。” “好可惜……” “不可惜,虽然没有抓到曼陀罗等中心人员,但抓到了一个你的老朋友。”司白榆眼眸沉了沉,“一个不安分守己的老朋友。” 沈忧不知道司白榆在说谁,他想着回家就能看见,便没有再刨根问底,倒在司白榆结实的怀里,昏昏欲睡地闭上眼:“星星,以后不要再抛弃我了。” 司白抿唇一笑:“好,我答应你。” 沈忧大脑昏沉沉的,没一会儿就扑进梦境的怀抱。 在他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司白榆笑容消失,眼眸阴鸷可怕:“忧忧,是你先抛弃我的……” 他再睁开眼时,是熟悉的街道,当时他和小司白榆睡觉的箱子已经不在,周围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周围有了人,沈忧不敢轻举妄动,亦步亦趋地跟在别人身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走了没多久,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与他擦肩而过,也许是命运的羁绊,他立刻认出这是小司白榆。 ——不,或许应该叫年轻司白榆。 他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十七岁一米八多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他两眼呆滞无神,手中握着一把刀片,刀片的利刃划破手心流了一地的血,胸口和腿上都血迹斑斑,特别是膝盖处,有一团晕开的深红色血迹。 司白榆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沈忧不清楚自己不在的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抓住司白榆的手,扒开他的手指夺过刀片,心疼地训斥:“喂,你在干什么,再捏紧些手筋断了怎么办?!” 司白榆淡淡看着沈忧,眼神漠然:“断了就断了。” 沈忧被对方的冷漠惊醒,心疼地问道:“你……你这些年还好吗?” 司白榆不说话,只是怨恨地盯着沈忧。 沈忧被看得毛骨悚然,但比起害怕,他更多是担心。 司白榆夺过沈忧手中的刀片,一言不发地离开,沈忧不放心地跟上。 他一路光明正大地尾随司白榆,司白榆视若无睹,他手上的血流了一地,周围路人避之不及,宁愿绕路也不愿意靠近他。 沈忧看见这一幕心中揪得疼,他往前跑了几步与司白榆绕行,磨牙恐吓那些拍照的人:“拍什么拍,没见过人受伤吗!” 司白榆见到沈忧偏护自己有些诧异,他握紧刀片,冷漠地问:“你朋友得救了?” 沈忧察觉到司白榆的怨气,咂咂嘴:“得、得救了。” “是吗?那祝贺你。”司白榆依旧冷漠。 沈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司白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怎么样?呵!”司白榆冷笑,手中的刀片捏得更紧了,“几年不见,这时候出来假惺惺装好人,你不恶心我还恶心!” 他说完加快脚步,沈忧在后面小跑才勉强追上。 他知道自己触了司白榆的霉头,识趣地不再吭声。 经过长途跋涉的弯弯绕绕,沈忧终于见到司白榆的家——破破烂烂,没有电梯的老小区,周围墙上全是不可描述的小卡片,垃圾堆满过道,苍蝇嗡嗡的声音响彻整栋楼。几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看见司白榆热情招呼,但司白榆眼皮都没抬一下,熟视无睹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沈忧好奇地看着他们,猜测他们应该是挂壁客,像这样的城中村,有他们的身影十分正常。 等到司白榆的屋子,司白榆拿出钥匙打开门,迈腿走了进去。 沈忧紧随其后,比起臭烘烘的走廊,司白榆的房间干净整洁,陈旧不失温度,床垫沙发套等东西虽然洗到发白,但靠近就能闻到薰衣草的香味。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与司白榆身上的味道一样,应该来自同一款洗衣服。 “你好香啊!”沈忧嗅了嗅司白榆,由衷地发出感叹。 【71】我来自未来 司白榆惊讶地侧目,他以为这是沈忧讨好自己的小伎俩,讥讽问:“你觉得我还会和以前一样被你的小动作挑拨到心动吗?” 沈忧:“……?” 小小年纪,说出的话怎么比小说霸总还要土味。 司白榆走到冰箱前,回头问:“喝什么?” “呃……”沈忧挠头,“牛奶吧。” 他也只知道这一种饮料,在现实中司白榆只许他喝牛奶和白开水,其他绝对不允许。 “呀,那真是抱歉,我家只有汽水。”司白榆目光扫过冰箱中各种款式的汽水,选了一款最新款的樱桃味可乐。 这可乐是出了名的难喝,买回来半年都没碰过。他眼底闪过戏谑,抑制上扬的嘴角将可乐扔给沈忧:“喏,赏你了。” 沈忧受宠若惊地接住,汽水冰冷的铁皮冻得他双手通红,他低头哈气,衣领中诱人的春光若隐若现。 司白榆现在正是青春期,春心萌动的时候,沈忧这种行为在他眼中无异于勾引,即便本人并没有这种意思。 “你……”司白榆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知廉耻,你还不把胸给我挺起来!” “啊?”沈忧懵逼地抬头挺胸,“怎么了?” 司白榆不肯承认自己因为对方的无心之举想入非非,也不希望在沈忧心中变成一个只知道色情的变态,别过头借口道:“我去趟洗手间,你自己待着。” “哦……”沈忧目送司白榆离开。 殊不知,口口声声声称自己上洗手间的司白榆到了卫生间蓦地拐弯,躲在门后悄悄偷盯沈忧。 这不是变态癖好,只是单纯想看看沈忧喝到难喝东西的反应。 他越痛苦,他越开心! “哈哈哈哈哈——”他张开双臂,发出低低的狂笑。 听觉异于常人的沈忧好奇地望向卫生间,不明白司白榆为什么在卫生间偷笑。 难道是拉屎拉得太畅快? 他摇摇头。 果然还是不明白司白榆的脑回路。 在司白榆紧张地注视下,沈忧打开了樱桃味可乐,他在电视中看见过这个东西,听介绍的人说甘甜可口。 但人类喜欢的东西总是与他喜爱的大相径庭,因此沈忧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低头微微抿了一口。 “唔!”下一秒,他微眯的杏眼瞬间瞪大,两眼放着红光,欣喜地咂嘴,“好、好喝!” 意外地好喝! 他又低头抿了几口,躲在卫生间偷看的司白榆不乐意了,走出来夺过沈忧手中的可乐,灌了两口又吐出来,伸着舌头一脸嫌弃:“你缺心眼吧,一股藿香正气味,这么难喝的东西亏你也喝的下去!” 沈忧无辜地攥紧衣摆:“可是在我眼里的确好喝呀。” 他是人偶,与人类的味蕾不同。人类的美食在他嘴里寡淡无味,比起那些白开水一样的食物,他更喜欢风油精这种刺激性东西。 “你!”司白榆不知道沈忧的身份,在他眼中沈忧就是在赤裸裸地挑衅自己,偏偏他看着沈忧无辜的小表情怎样都骂不出口。 “算了,我不和你吵。”沈忧起身牵起司白榆受伤的手,放到胸口捂了捂,心疼地建议,“你还是先处理伤口吧,不然一会儿会感染的。” “不用你关心!”司白榆一把甩开沈忧的手,“装什么装,你要是好人……我叫了你那么多次名字,你也不至于一次都不出现,要是办不到,开始就别许承诺,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沈忧微愣:“叫我名字?” 不会吧,司白榆竟然真相信了他离开时的鬼话。 那种不靠谱的话,他只是说来逗司白榆开心的……但看样子,他在这两三年没少叫自己的名字。 沈忧头疼地拍了拍嘴巴。 都怪他嘴贱,早知道就不安慰司白榆了,冷漠就冷漠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拔刀相向。 沈忧抵唇轻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餐点打杂,偶尔帮人打架。”司白榆拿起汽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苦笑,“像我这样年纪小,又没学历的人,除了服务业和体力活,也没人愿意要我了。” 沈忧哑言,不知怎么安慰。 “沈忧,我不会留你过夜,你有什么要问的赶紧,等我喝完这瓶汽水你就立马给我滚蛋!”司白榆凶巴巴地说。 沈忧打量着房间,想起司白榆病重的爷爷,问道:“你爷爷呢?” 有了一条金项链,应该能多活一段时间吧。 但司白榆接下来的话犹如重磅落下:“我爷爷在你离开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沈忧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不是有……” “不是有一条金项链,对吗?哈!”司白榆打断沈忧的话,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你真以为一条金项链就能拯救一条生命?还有,别给我装了,你那金项链分明是假的,最后……最后也只不过换了一百多元!” 沈忧愣愣地看着司白榆,蹙起眉反驳:“不可能,它不可能是假的!” 司白榆不可能送他假东西! “你、你竟然还在狡辩——”司白榆气得怒目圆睁,眼球上的红血丝暴涨。 沈忧怕司白榆气坏了,不得不先安抚他情绪:“好好好,是我在狡辩。那你告诉我,你卖项链的地方在哪儿?” “在市中心万达楼下的老金店里。”司白榆将手中的易拉罐捏到变形,眼神犀利,“怎么,你还想去找人家麻烦?” “我是这么坏的人吗?!”沈忧扳开司白榆的手,一脸无辜和单纯,“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恶意。” 骗人的,等回了现实他要砸了那家店! 当然,如果那条金项链真是假的,那只能怪司白榆自作自受,谁叫他给他一条假的金项链。 “最好是这样!”司白榆恶狠狠地瞪着沈忧,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摸出烟盒点燃支烟叼在嘴里。 沈忧看着烟雾缭绕的司白榆,不禁联想到动漫里的黑社会,他踟蹰地挪到司白榆身边,暗戳戳地问:“你这几年……经常抽烟吗?” 司白榆叼着烟剜了沈忧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但我想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如何。”沈忧诚恳地抓住司白榆衣角,往下扯了扯,结果低估了自己力气,不小心将司白榆裤子扒了下来。 黑裤衩近在咫尺,司白榆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并拢,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两手捂着裆部羞愤欲死,大骂道:“沈忧,你这个无耻、满脑子色情的地痞流氓,我今天要杀了你!” 他说着一抬大腿踢向沈忧,沈忧早有防备,半跪下空手接白腿,苦笑着说:“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谁会信你的鬼话啊!”司白榆想拽回自己的脚,可拽了几下没拽动。 他裤子还没提起来,就这么穿着内裤抬腿和沈忧对峙,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在欲拒还迎。 司白榆肩膀微颤,红着双眼命令:“放开我!” “我不,”沈忧破罐子破摔,“除非你答应我你不赶我走!” 司白榆深吸一口气,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暴起,隐忍着怒火咬牙说:“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那……”沈忧得寸进尺,“那你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司白榆蹙起眉:“沈忧,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就一个!” “行,我答应你。你赶快给我松开!” 沈忧惊讶司白榆都不问问要求是什么,他松开对方的腿坐回沙发上,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你……相信这里其实是梦境吗?” 正在穿裤子的司白榆动作一停,嘲笑道:“你脑子坏了吧,要是这里是梦境,我直接成为亿万富翁了,怎么可能还住在这种鬼地方!” 沈忧想想也是,但很快摇头纠正:“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世界是我的一场梦呢?” 司白榆穿戴好衣服,靠着沙发抱胸好整以暇地蔑视沈忧:“所以,你是想说我是你梦境中的npc?” 沈忧点头又摇头。 “你摇头晃脑是什么意思?”司白榆开始不耐烦。 沈忧低头沉思:“我只是觉得……你是我梦中的主角。” 司白榆听后懵逼地眨了眨眼,脸又红得媲美桃子:“你这家伙,怎么动不动就撩人!” “嗯?”沈忧指向自己,“我撩人?” 他怎么撩人了?一句你是我的主角?青春期的孩子还真是敏感啊。 “总之呢,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沈忧说,“我来自未来。” 司白榆一脸冷漠:“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 “我没有骗人,我真来自未来!”沈忧为了证明自己,从厨房拿出一把小刀当着司白榆的面割破手腕。 “你干什么呢?!”司白榆看见后一把抓住沈忧的手,撕破自己的衣服替其包扎止血,“死东西,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忧看着紧张的司白榆嘴角翘到天上,笃定道:“你担心我了。” “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沈忧,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手!”司白榆抬起沈忧的手腕,将伤口指给他看。 “可是我没有流血啊。”沈忧笑吟吟地抻长脑袋,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是一个人偶。” 【72】看见真相 “人偶?”司白榆松开沈忧的手,果然发现沈忧的伤口没有流出一丝血,只溢了些透明色的液体出来。 像是泉水一样清澈,一滴一滴地聚在指尖处形成水珠砸在地板上,生生砸出一道浅浅的湿痕。 司白榆沾起尝了尝,眉头紧皱:“苦的。” 沈忧惊愕地看着司白榆:“你为什么要放嘴里?” “哦。”司白榆神色平淡,“只是好奇这些液体的味道而已。” 沈忧头一次见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和回答,觉得奇妙又兴奋:“那你相信我是来自未来的人了?” 司白榆:“请保持严谨,是来自未来的人偶。” 沈忧明白司白榆是相信了自己,雀跃地轻蹦,他开心地左右摇晃,抵唇严肃道:“那你还要赶我走吗?” 他了解人类,人类是一个由欲望组成的生物,司白榆一定会问他关于未来的人和事,到时候他就故意为难他,让他好好给自己讲讲这些年生活上的事。 “要。”司白榆冷漠地出乎意料。 沈忧笑容消失:“我可是知道你的未来!” “那又怎样?”司白榆扯起嘴唇,眼含讥讽,“未来与我有何干系,难道我知道了就能马上改变,成为人上人?” 沈忧说:“但是你可以问我彩票相关的问题啊,说不定一夜暴富就在眼前!” 司白榆听后脸上划过不屑:“你能记住?” 沈忧摇头,诚实道:“记不住。” “哦~”司白榆一脸果然如此。 沈忧垂下肩膀,渐渐认命:“行吧,我什么用都没有,你赶我走吧。” 司白榆却不为所动,他从冰箱中又拿了一罐可乐,从厨房拿出一个玻璃酒杯,小气的倒了半杯给沈忧,这才漫不经心地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忧认真想了想:“哥哥和弟弟吧。” 司白榆闷了口可乐,将易拉罐重重砸在茶几上:“是债务人和欠债人吧。” 沈忧心想什么都瞒不过司白榆,他望向墙角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厚脸皮地问:“我们吃什么?” “你觉得你有问这个的权利吗?”司白榆冷飕飕地反问。 沈忧心虚地低头,扣着指甲不敢看司白榆。 气氛一瞬间来到了凝固点。 沈忧盯着自己的手,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 啊……又要离开了。 为什么这次莫名开心呢,因为知道司白榆之后的路是星光大道? “我先走了。”沈忧起身微微鞠躬,“谢谢你的招待!” “假客气!”司白榆不相信沈忧会走,肆无忌惮地翘起二郎腿,“门在右边,慢走不送,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他说着闭上眼,心情愉悦,猜想没一会沈忧就会眼巴巴地回来求自己。 可等了几分钟都没听见动静,他睁开眼,发现沈忧早已没了身影,客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他跑到门外,走廊也空无一人,连之前的挂壁客也没了踪影。 “走得真彻底啊!”司白榆惘然若失地回到屋子,靠着门滑到地上,撑着前额苦笑,“走了好……走了好……永远不见更好!” 他心口不一地说着气话,眼泪悄然滑落,在他情绪低落时,偶尔看见门把手粘着的字条:星星别难过,我去给你摘月亮啦,等我把月亮捧到你的面前,我们就交往好不好呀? 司白榆看见这行字羞得面红耳赤,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些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沈忧来自于未来,他与自己只见过两面,于情于理都不会爱上他。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在向未来的自己表白。 司白榆讨厌未来,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这烂透的人生能有多么精彩,相反,倒霉是没有下限的,比起未知的未来,已知的现在更能给他安全感。 但此时此刻,他突然急切地想要穿越时空,想让白驹过隙具象化,即便是一秒也足矣。 …… 沈忧离开司白榆家后并没有急着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桥方他们已经获救,也没有迫在眉睫的事。因此他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闲逛,凭着自己人畜无害的脸混了小朋友几颗糖,揣着兜脚步轻快。 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东西在指引自己,他循着直觉长途跋涉,在日落前走到了一座大学前。 此时不少走读生从学校出来,沈忧想到自己人类时学生的身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扫脸,结果还真成功了。 学校很大,周围人满为患,沈忧被挤到一间空旷的教学楼前。 他总觉得楼上有什么,气喘吁吁地爬上天台。 天台的铁门没有锁,沈忧轻轻一推就开了。他听见里面有争吵声,就躲在门后偷看。 然后他看见浑身是伤的少年“沈忧”坐在地上,旁边围着一群不良少年,其中一个是高中时的小胖墩,他们显然不是这个大学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对少年拳打脚踢,后来者的沈忧也不知道。 他只能尽可能地竖长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草你大爷的,你真以为你考上个211就了不起啊。叫你出来陪我几个哥们你都不陪,亏老子高中时还接济过你!”小胖墩啐着唾沫骂道。 少年抬手挡住周围人的拳脚,抬起伤痕累累的脸嘲讽道:“你所谓的接济,是指打我一顿然后赏我一天饭钱?” “咋?”小胖墩理直气壮,“那也比你饿一天肚子强吧,而且爷可没有施虐倾向,你要是乖乖从了我们,哪儿还会被打啊!” “就是,不就是脱个裤子的事,你又不是女人,还在乎贞节这玩意?” “哎哎哎,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真有某些器官呢,不是说有双性人吗,他天天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说不定真有哦。” “哈哈哈,说那么多干嘛,脱了看看不就行了!” 几个人开始对少年上下其手,沈忧指甲划着铁门,按捺不住冲了出去。 几个不良少年正调戏少年起劲,猛然看见一个和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出来,当场傻了眼。 “这……这……”小胖墩一会指着少年一会指着沈忧,“你俩是兄弟?” “别管这么多。我就问你,你凭什么欺负他?!”沈忧正气凛然地叉腰质问。 “嘿,你这小子奇了怪了,没事管我们兄弟几个干嘛?信不信哥哥揍扁你啊!”小胖墩的跟班挥舞起拳头,向沈忧示威。 少年见状面露担心,捡起地上的铁管站起来 这种情况他再习惯不过,交给他来就好。 少年这么想着,走到几个混混面前抄起铁管。在他准备解决几个人时,沈忧陡然抢过他的铁管,神色阴沉地向几个人走去。 “哟,装模作样,别以为你……啊,别打我的膝盖!” “屁股,我的屁股要开花!” “打啥都行,哥哥你别打我的头啊,我家还指望着我继承公司呢!” 几个人没了高傲自大,围成一团抱头鼠窜,被沈忧揍的屁滚尿流。 少年怔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青年,心底涌起一层从未有过的暖流。 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滋味。 等沈忧揍爽了,他抄着铁管问几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说,以后还欺不欺负沈同学?” “不、不欺负了!”小胖墩瑟瑟发抖。 沈忧眸光一凝:“嗯?这就完了?” 小胖墩反应迅速,趴着起誓:“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沈同学,要是欺负了他,我们就被疯狗咬死,家破人亡,做鬼也不得安息!” 沈忧挪挪下巴:“行了,给我快滚!” 几人连滚带爬地离开,沈忧看向少年,笑了笑:“要保护好自己呀,别再被欺负了。” 少年不知怎么向沈忧解释欺负自己人的下场,他怕小家伙被吓走,决定装一回小白花。掸了掸灰尘微笑:“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 “你竟然还有记忆!”沈忧惊讶地捂嘴,鸭步鹅行地挪到少年身边,“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未来的我。”少年不假思索。 “原来你知道啊,那——”沈忧神秘兮兮地又问,“你知道我是什么生物吗?” 少年从容不迫地莞尔一笑:“你不是人。” 沈忧搓搓手:“你什么都知道啊,那……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少年微笑地走到天台墙边,眼眸被光线映成霁色:“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和你为何来找我的目的一样。” 沈忧垂眸抿唇。 他来找曾经的自己是想窥探过去,所以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记忆? “黑桃K,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该换我提问了。”少年转过身,他的双眸与沈忧不同,偏细长,眯起时像只心怀鬼胎的妖狐狸。他抬手放在胸前,步步逼近沈忧,“告诉我,你开心吗?” 沈忧被对方的架势震慑,咽了咽唾沫:“不知道。” 两人你近我退,少年凝视着沈忧:“和离氿关系怎么样?” “不太好。” “哦?那朋友多吗?” “不多,人类都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是怪物。” “后悔吗?” “什么?”沈忧抬起头,“后悔什么?” “后悔变成一只人偶。”少年说。 沈忧暗下眼眸。 后悔吗?其实他也不知道。 如果不变成人偶就无法与司白榆相遇,那他一定不后悔,若反之,那一定后悔。风餐露宿,被驱逐和嫌弃,这样的生活他并不喜欢。 “沈忧,离氿是我的朋友。”少年忽然后退,单手越过围墙站在外面,回眸迎着风轻笑,“你喜欢离氿吗?” 沈忧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不喜欢。” “应该?” “他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吃面包,还总给我安排危险的任务。”沈忧小脸皱成一团,“最可气的是,他还往我脑袋里安装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嗯嗯,它会说话,会思考,还会透过我的眼睛窃取机密。”沈忧想了想,“而且它就是带我来到这里的罪魁祸首!” “啊~听起来很糟糕。罢了,”少年释然地低笑,“沈忧,不用为我的出现所烦恼,你依旧是你,我只是你记忆的载体。来,牵住我的手。” 沈忧听话地上前牵住少年,下一秒,天翻地覆,他被少年抱在怀里,迅速地往下坠落。 【73】黑山羊的幸福之()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74】离刹死亡 沈忧耸起肩膀,紧张地望向门口。 在倾斜的旭日中,一个低着头,黑发红眸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的背部沐浴在阳光中,脸部处在阴影处,一双没有瞳孔的红眸似是日晷,单单一眼就使人心惊胆战。 “离刹!”沈忧惊讶又激动地喊道,“你金盆洗手啦?” “…不是。”离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言难尽地摇头,“我被俘虏了。” “那你不如乘机倒戈,我们比Morfran好多了,我们有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完的红酒,还有数不尽的自由!”沈忧说得摇头晃脑。 司白榆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小家伙竟然也学会收买人心了。 离刹一时有些心动,但很快摇头拒绝:“抱歉,我现在没办法加入你们。” “为什么?” “因为我准备退出Morfran,当只没有所属的人偶。” 沈忧遗憾地点头。 没有所属,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主人,通俗讲就是“流浪偶”,他之前就是流浪偶,当流浪偶的日子于他而言不尽人意,遂劝道:“你已经决定了吗?没有主人会被人类狠狠欺负的,而且下雨了都没地方避雨。” 司白榆瞥向沈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用?” 沈忧:“……” 心被司白榆狠狠插了一箭。 “我可以做体力活,也可以给别人当保镖。”离刹看向司白榆,向他深深鞠躬,“谢谢司白榆先生将我救出来,为了表示感谢,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司白榆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离刹:“这算叛变吗?” “或许吧,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离开Morfran了。在Morfran的日子我如履薄冰,总做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离刹话音一顿,垂下眼纠结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助我。” “说。” “我想初始化。”离刹抬头坚毅地请求,“请您帮我初始化!” 司白榆脸上浮现踟蹰之色。 人偶和手机等东西相似,可以恢复出厂设置,可一旦恢复,记忆和思想都会重启。 按照离刹现在的情况,好比将一张沾满墨水的白纸扔进水里,不仅洗不干净,还会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不论离刹曾经所做的事是不是源自他本人主观想法,事情都结结实实发生了,而现在他不仅想融入人类社会,还想丢掉过去重新开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贪心了。 “司先生……”离刹以为司白榆不同意,情绪低落地喊道。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司白榆扶额叹气,“你先离开吧,程序方面的事等我考虑好,我再派人通知你。” “那离某感激不尽。”离刹重拾精神,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封递给司白榆,“信息都在这里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低下头,沿着墙壁藏匿在黑暗中,遁隐离开。 不知为何,沈忧从他的背影看出了强烈的不舍和痛苦。 明明马上就要拥抱新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难过? 沈忧疑惑地同时拿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甩了甩对着光线摊开,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先阐述一下我的个人立场:我不信任及投靠任何一个集团,以下的话全由我清醒时所写,但如发生不符现实、语言错乱等情况,并非我的本意。” 沈忧念完陷入了沉默,离刹虽然把自己关系撇清了,但信任降为了零,看着莫名地让人不信服。 “忧忧,继续。”司白榆催促道。 沈忧哦了声,清了清嗓子将信举过头顶,迎着朝阳抑扬顿挫地念道:“我原名不叫离刹,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单个依字。” “在进入Morfran之前,我死于车祸,是Morfran给了我新生,按理说我应该誓死效忠Morfran,但这些年他们让我做的事让我的良心备受谴责……” 之后就是一大段忏悔 ,沈忧直接越过了它们。 “这几年我的三观逐渐崩坏,我像个得了精神分裂的病人,常常处于分裂的边缘,每当我出现逃跑的想法,Morfran就会派人洗去我的记忆,使我无条件重新效忠他们。我是麻木的,痛苦的。” “算了,多说无益,Morfran贩毒的地点我已经交给夏止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到此完。 “夏止呀……”沈忧将信叠成三角形,塞进司白榆的裤兜里,“哥哥,这个还给你。” 司白榆欲哭无泪:“那谢谢?” “不客气。” 司白榆:“……” “说起罪证,前几日我的小蛞蝓回来时吐了一大摊纸屑给我,是你干的吧?”司白榆佯装生气地抄手,“最好如实招来。” “小蛞蝓?”沈忧心虚地戳手指,“我没塞纸屑。” 他塞的是完整的纸。 “你没塞?”司白榆看着小家伙矢口否认的小倔样,失笑问,“那你说,你没塞我的显示屏为什么会显示你的脸?” “可能是巧合。”沈忧抱住司白榆的腰蹭了蹭,娇滴滴地撒娇,用头去撞司白榆的肚子,“我没塞嘛!” 司白榆被沈忧撞得腹痛,按住他的脑袋妥协:“好好好,你没塞。别撞了,再撞我得进医院了。” 沈忧松开司白榆,娇嗔地嘿嘿笑。 在前往警局的路上,沈忧猛然想起自己塞纸的原因,哭丧着脸恨不得一头撞死。 司白榆的小蛞蝓竟然不防水,好不容易收集的证据全没了! 司白榆不明所以地安慰他,当知道原因后,笑得前俯后仰,扶着电线杆揉肚子。 沈忧被嘲笑觉得脸面挂不住,气呼呼地走在前面,不论司白榆怎么道歉都不回头,最后还是司白榆买了串糖葫芦才哄好。 —— 司白榆到警局时,被一群年轻警察团团围住,等问清楚原因,才知道离刹把获得Morfran贩毒点的功劳全部归功给了他。 沈忧因为海上求生的事大火了一把,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他比明星的影响力还要大,特别还有一个牧黎撑腰,根本没有媒体敢正面黑他。 “我们小忧立的功才大,如果不是你的直播,其他还活着的游客也不会得救。”李队按住沈忧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 沈忧的笑容因为李队的话僵住:“还有幸存者?” 难道说,在他们离开救生艇时,救生艇内部还有活着的人? “对啊,有些人在救生艇沉没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跳海了,如果不是你,他们的结局也会和救生艇中没有得救的亡者一样。”李队惋惜道,“两百多人啊,最后只活下来五十多人。” 沈忧听到李队的话暗暗松了口气,他想到其他救生艇的乘客,问道:“那爷爷,整个游轮一共幸存下来了多少人?” 李队撑着下巴想了想:“游客总共有五千多人,幸存者七八百。别看这数字小,但在茫茫大海已经是奇迹了。” “您就别为难小忧了,他一个孩子,你和他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做什么?”夏止拿着资料从拐角出来,旁边站着桥方。 “啊啊啊,沈忧!”桥方看见沈忧眼睛一亮,冲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可想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司白榆那个畜生给弄得下不了床了呢。” “你嘴巴干净点好不好!”沈忧生气地叉腰,骂完后又回抱住对方,“不过你活着真好。” 桥方意外地侧目,笑着附和:“是啊,能活下来真好。不过你也真是,在直播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白害怕了。” 沈忧哑然。 直播?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一定与脑子里的东西有关。 这东西虽然监视他怪讨厌的,但关键时刻出乎意料的有用。如果不是它,没有位置的司白榆也法找到他,到时候他们三人结局不难猜测。 “这是什么?”桥方忽然惊叫一声。 沈忧回过神,发现桥方已经松开了他,搂着司白榆肩膀指着他手里的信笺疑惑。 司白榆没有理会桥方,把信交给了桥方。 桥方接过后与李队一起草草看完,他们安之若素地收好,将离刹所给的证据和贩毒地点交给了司白榆。 沈忧歪了歪头。 交换情报? “从这些资料看,除了贩毒外,Morfran还参加了器官买卖和人体实验,这些实验残忍程度令人发指……”夏止喋喋不休。 沈忧发现一张巴掌大的卡片从资料里飞出来,他接住卡片,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笑容消失,眼里皆是震惊。 桥方注意到沈忧的反常,笑呵呵地凑过来,不假思索地念道:“冤魂缠梦的夜晚辗转反侧,我早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离氿在我体内安放了监听器。哈哈,你们不必慌张,这安装器早被我取了出来,只是让人头痛的是,它挨着自毁程序。” “可惜我没有司先生精湛的技术……我不想死,但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们千万人的胜利,我想这也算赎罪……” 桥方话音刚落,远处一声爆炸响起。 沈忧手中的卡片落在地上,在地上摩擦发声沙哑的低吟,似是哀悼者痛苦的哀歌。 【75】线索 沈忧大脑一瞬间空白,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远处徐徐上升的烟雾,不知所措地看向司白榆。 司白榆不知道纸上的内容,他捡起地上的卡片,用指腹拭去上面的灰尘,一目十行地看完。 离刹与他并不熟络,最多算是萍水相逢,因此除了惊讶外,没有多少难过。 “他死了啊。”桥方回过神,他挠挠头有些理不清思绪,呆头呆脑地问周围人,“怎么办?” 夏止没有言语,接过司白榆递来的卡片看了看,然后转交给李队传阅。 “小忧?”夏止担心地喊道。 沈忧被夏止唤回神,他垂下眼睑肩膀微颤,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又是自毁程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了,现在死的是离我刹,下一次又会是谁?. 离刹抱着必死的心,他没有向其他人偶师求救,独自一人走到一片湖泊前,躺在草丛里等待死亡。 爆炸引发了小规模的山火,因为是冬天,火焰两小时火就自然熄灭了。沈忧等人赶到时离刹烧的只剩下一堆焦炭。 沈忧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翻找什么。 “小忧,别徒劳了,这么大的爆炸,离刹不可能还活着。”夏止心疼地拦住沈忧。 沈忧绕开夏止,继续埋头寻宝般搜寻,他一双白白净净的手被碳灰染得漆黑。司白榆在旁边看的血压升高,但他没有选择阻止,而是蹲在地上和沈忧一起寻找。 寻找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先顺着沈忧总没错。 “司白榆,怎么你也……”夏止指着司白榆欲言又止。 沈忧找了七小时,李队和夏止因为工作半途离开。 在暮色中,沈忧举起一颗眼珠子高喊:“找到啦!” 司白榆和桥方闻声跑过来,齐声问到:“找到什么了?” 沈忧开心地向他们扬了扬眼珠子。 离氿曾经告诉过他,人偶主要的监控系统在眼睛里,这个监控系统不是事实的,类似于储存卡,每三个月取出来一次,用来清楚记忆和导入任务。 因为这个零件昂贵,可以交替使用,所以防御力惊人。 只要有了它,知道离氿的计划轻而易举! 司白榆自然认识这个零件,他接过零件在手中检查了一会,还给沈忧:“还能使用。” “这能有啥作用?”桥方探出头,于门外汉的他眼中,就是两个变态捡了颗眼珠子在那瞎兴奋。他抿抿唇,自认为含蓄地提醒,“泡福尔马林不好吧?毕竟他也算我们的朋友,你们一老一小不能这么变态。” 不解,更不尊重。 沈忧地:“小?” 司白榆:“老……” 桥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害怕地捂住嘴。 三人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别墅,桥方不客气地占了客房,大放厥词说要住一个月。 司白榆表示没关系,笑吟吟地道:“可以,只要你付我房租。” “不就是钱嘛。切,说吧,多少?”桥方葛优躺,痞里痞气。 司白榆伸出一根手指。 桥方挺高上半身:“一千?还挺划算的。” 司白榆斯文地摇头:“不是呐,是一万。” 气氛一瞬间尴尬,沈忧咕噜咕噜地喝风油精,转头好奇地瞅着他们。 嘿,反正与他无关,单手叉腰看戏。 “沈~忧!”桥方忽然坐起身,扭着屁股扑进沈忧怀里,小手矫揉造作地一甩,指着司白榆哭诉,“我们是共患难的朋友对吧?可你看看你男人,他竟然收你患难朋友的钱,太不是人了!” 沈忧选择视若无睹。 “沈忧!”桥方梨花带雨地咬着袖子,红着双眼威胁,“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喝风油精的秘密曝光出去!” “曝光给谁?” “哈,那肯定是之前夜以继日帮你报警的粉丝了!”桥方笑容满面地磨着水果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沈忧,以达到自己白吃白喝的目的。 “那你说吧。”沈忧压根不吃他那一套,嗤之以鼻,“我认为人偶是有喝风油精权利的。” 桥方一时哑口无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我把你们恋情曝光出去呢?” “曝光恋情?”沈忧愣了愣,“曝光我和谁的恋情?” 桥方理所当然地摊手:“当然是司白榆的了。” “哦,那你曝光吧。” 他是只普通人偶,普通人偶是有权利自由恋爱的……等等!怎么周围人全默认他和司白榆在一起了?! “呵呵,现在你也算小有名气的网红了,像你这种靠颜值吸引粉丝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谈恋爱。到时候大家都唾弃你,粉牧黎那种大咖去了!”桥方邪笑,“当然,不想要这种局面发生,你就得替我向司白榆说情。” 沈忧有些无奈:“他才不会同意呢。”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桥方眼神变得幽怨,“难道说,你也不希望我住下来?” “怎么会,主要是……”沈忧不知道怎么向桥方解释司白榆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无可奈何地叹气,“行吧,我试试。” 他清了清嗓子,死气沉沉地看向司白榆:“先生,让桥方住下来好不好?” 他说完生无可恋的闭上双眼,心想司白榆一定会生气拒绝的,毕竟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司白榆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答应桥方的无理请求。 “好啊。”司白榆爽快地笑道。 沈忧石化在原地。 司白榆答应了……司白榆竟然答应了! 等等,司白榆不会是想先答应自己,然后等日后找自己麻烦报复吧? 沈忧咽了咽唾沫,不争气地摇头:“还是算了吧。” 桥方的笑容消失,他看着含情脉脉的牧黎,和含羞带怯的沈忧,头顶冒出三个加粗加大的问号。??? 什么玩意儿?他也是他们pay中的一环?别太丧心病狂! 就这样,桥方名不正言不顺地住了下来,他的心情在短短一下午转变得比彩虹颜色还要丰富。 从喜悦到震惊,又从震惊到难过,最后到现在的嫉妒。 虽然知道司白榆那个老贼是故意在秀恩爱,但看着他那么宠沈忧,还真有几分羡慕了,要不自己也谈一个对象试试…… 与此同时,正在剧组加班的牧黎收到了短信。 …… 凌晨三时,与朋友畅聊一晚上的桥方被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滚下床,扶着墙壁一路佝偻到楼下,然后看见客厅里司白榆和沈忧相互依偎着,举着一颗眼珠子赏月。 沈忧窝在司白榆怀里,他转着手里的眼珠,一个劲的夸赞漂亮,而旁边的司白榆笑得如沐春风,手里违和地举着一个电锯。 桥方站在楼梯间沉默地看着他们,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世界之大,性癖万千啊……”桥方摇摇头,弓着背悄悄回了房间。 “咦,桥方刚刚是不是下来了?”沈忧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着空荡荡地楼梯间问道。 司白榆低笑着摇头:“不清楚,我们继续分解吧。” 月光下,他手里的电钻醒目。一阵电闪雷鸣划过,楼上的桥方裹紧被子瑟瑟发抖,悉悉索索地声音仍在继续,他心中的炫紧绷,“呜”了声后把头深深埋进枕头下。 翌日清晨—— 忙碌了一晚上的沈忧昏昏欲睡,他两道黑眼圈异常醒目,和旁边的司白榆往门口一站,让桥方差点以为他们偷偷养了大熊猫。 “桥方,”沈忧竹竿子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一双眼珠随桥方转动,“你提着行李准备去哪儿?” “哈哈,去哪儿?”桥方被沈忧看得发悚,挠头苦哈哈地解释,“我奶奶家的小猪准备下崽了,叫我过去帮忙接生!” 他知道这个解释牵强,但…… 他微微抬头看向死死盯着自己,一副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的司白榆,害怕地抖如筛糠,迅速低头迈着小碎步出门。 当接触到阳光那一刻,桥方觉得自己如逃出魔窟的娇娘子,泫然欲涕地奔向等候多时的牧黎。 ——不,是救世主。 “桥方,你激动可以,但别拽我脖子!”桥方看着爬到自己身上,想让他抱的桥方无奈推搡,“你听话,松开。” “我不……有变态!”桥方上下牙床打颤,倔强地小声嚷嚷。 “变态?” “对,司白榆他们是变态,他们……”桥方缓缓抬头,猝不及防与司白榆对上目光,咽了咽口水改口,“他们可善良了,特别是司白榆,人帅心善!” 他说话时心虚的眼神让牧黎感到怀疑,问姗姗出来的沈忧:“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忧忙活了一晚大脑发懵,被牧黎这么一问愣了好一会:“我们发生了什么?” “是啊,你们发生了什么?”牧黎问。 沈忧还想反问,司白榆怕两人陷入死循环,帮忙解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是吗?”牧黎保持怀疑,扶住摇摇欲坠的桥方,“那我先带桥方离开了?我家离这比较远,有些赶时间。” 司白榆表示没关系,他意味深长地扫向桥方:“一路顺风?” “谢谢……”桥方在司白榆凌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那肃然的杀气,下意识地抱住牧黎胳膊,拖着他小鸟依人地往前飞奔。 “嗯?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了一场戏的牧黎依旧分不清情况。 【76】观看回忆 “哎,你就别管了。”桥方挤眉弄眼地搀着牧黎,“快走吧,不然等我叔叔开启了暴走模式,得把我们俩全嘎掉!” “啊?司先生是这么残暴的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肤浅了。” 沈忧将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司白榆也一样,他抱着胳膊肘低骂:“这嘴没边的混小子!” 沈忧竖起耳朵,试探地喊道:“叔叔?” “沈忧——!”司白榆转身揪住沈忧的耳朵,环住他的腰,含住他的耳尖咬牙切齿问,“你叫我什么?” “哈哈,别这样,痒!”沈忧难受地扭成水草。 “啧,先说说你应该叫我什么,否则我就一天都抱着你!”司白榆说完还恶狠狠地咬了沈忧锁骨一口。 他仗着人偶感知钝化,故意留了道浅紫色的牙印。 沈忧只觉得自己脖子痒痒的,手摸向锁骨,指尖沾起温热的涎水,生气地把它抹在司白榆脸上,从对方腋下钻出,吐了吐舌头轻快地跑开。 司白榆无奈地叹气,笑着跟上。 经过两人一夜的研究,离刹眼珠的防守终于被击破。沈忧迫不及待地提取回忆。奇怪的是,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碰过人偶相关的高端仪器,但不知为何,应用起来意外地得心应手。 仿佛他天生就该吃人偶师这碗饭。 司白榆怕离刹记忆中有关乎沈忧过去的秘密,他哄骗沈忧把零件给自己,独自到卧室观看。 沈忧知道司白榆的良苦用心,蹲在卧室门口守了一夜。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从宇宙大爆炸到恐龙灭绝,连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无聊问题都思考了一遍。 “咔嚓——” 房门从内打开。 扶着额,一脸疲惫之色的司白榆从房间里出来。连续两晚通宵,他精神有些恍惚,一时没注意到门口蹲着的沈忧,一脚踩了上去。 “啊,我的头!” 等听到小家伙的惊呼,他接近闪避地挪开腿,扶起小家伙担忧地蹙眉:“没事吧?踩疼没有?” 沈忧幽怨地瞅了眼司白榆,视线往下移,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零件,意思不言而喻。 司白榆心有神会,他把零件递给沈忧,唇瓣微张,脸色浮现一抹踌躇之色:“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其实我们曾经……罢了,你自己看吧。” 他张开右手,手心躺着一沓陈旧发黄的照片,边角微微卷起,显然经常被人翻看。 沈忧开心地接过,转眼却看见司白榆凝重的表情,眼中的雀跃渐渐消失,被沉默的严肃替代。他接过照片仔细观察,指腹怜惜地擦过照片中人的轮廓。 照片中,两个相互攀谈的人彬彬有礼,他们站在一个红色的舞台上,后方的横幅标着“相亲大会”四个大字。 媒婆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泪痣被褶皱藏在肉中,举着话筒期望地看着司白榆。 司白榆一身红色圆领衬袍,头戴展脚幞头,双手合并面向镜头作揖。眉眼微微下弯,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似若含情,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而一旁的沈忧与司白榆的淡定截然不同,他似是被临时拉来充当演员的路人,笑容尴尬眼神躲闪,右手举着圆扇点在鼻尖处。 他长得实在美丽,妆容不淡不浓,微垂的云鬓衬得人明艳大方,高挑的身姿配上酡红的脸颊,还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女子味道。 舞台下人头攒动,两边红灯笼高挂,舞狮、杂技在不远处大显身手,旁边摆着一个小摊,老板用机器现场炸着爆米花。即便隔着时间和维度,也能感受到浓烈的烟火气息。 翻到照片背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遇到一个烦人的老婆子,和一群没有颜色的愚蠢人类……该死,竟然敢让我穿女装,等我完成主人给的任务,一定要故地重游杀了他们! 字迹到这一顿,隔了一大片空白,主人又悄悄写道:不过,那家伙穿起古装倒也挺……帅的嘛。 沈忧看到这行字噗嗤一笑,他仿佛看见青年写这行字时,脸颊绯红的害羞模样。 “忧忧?”司白榆投去疑惑的目光,他倚立在不远处的栏杆旁,双手后翻撑着栏杆。 沈忧没有理会司白榆,把照片垫到最底,继续翻看下一张。 下一站照片就普通很多,秀隽的青年站在圣母像前,抄着手,眼皮微微掀起,十分不耐烦地俯视镜头。 高傲的模样像个下界游玩的小神仙,遇到假神仙嗤之以鼻。 周围空无一人,但沈忧能想象出司白榆蹲在不远处拍照,时不时指挥一下的画面。 沈忧的手指捻起照片,迎着光线望了两秒,继续翻看下一张。 下张就比较诡异了,布置像灵堂,周围挂满了白灯笼,两条长垂的挽幛像黑白无常的索命链,中间黑白相框中赫然是司白榆的脸。 遗像的后方是一具棕漆色棺材,长两米多,孤零零地横在大厅中央,气氛有几分恐怖游戏boss即将出现的紧张感。 “这是你决定背叛Morfran,和我施行假死计划瞒天过海的照片。”司白榆在旁边解释。 沈忧微微颔首,继续翻看下一张图片,他把所有照片看了个遍,心底渐渐相信司白榆和自己在一起过。 联想到曾经医院里的清醒梦,和当初离刹第一次死亡时意味不明的话,思绪不禁乱糟糟的糅杂成一团,黑线球般纠缠不清。 “你在想什么?”司白榆见缝插针地问道。 “我在想……”沈忧敛眸沉思,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照片,“曾经的我,会不会拥有了自我意识,在我的脑海里以一种寄生的形式存在着。”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底生出巨大的恐惧,如果真是这样,那脑海中时不时冒出古怪声音的身份就有了答案。 自己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对方了解自己的曾经,看小丑一样旁观自己,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操控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哪里是寄生,简直是喧宾夺主! 司白榆不知道那声音的存在,略微回忆问:“你说的是沈赝?” 司白榆不提,沈忧都快忘了这号人了,摇头否决:“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它以一种意识体的方式存在我的程序里。不过说起沈赝,他现在在哪儿?” 不会蛰伏在暗处,等待伺机而动吧…… “他?”司白榆幸灾乐祸地冷笑,“他现在正顾着和Morfran逃命呢。只可惜Morfran的势力盘根交错,所谓百足不僵,暂时没办法一举摧毁。” “摧枯拉朽罢了。”沈忧忽然顿住,走到栏杆旁往下看,目光触及沈赝在时留下的照片,眼眸瞬间深沉,抓着栏杆的指尖微微泛白,脸上也蒙上一层不爽的阴影。 司白榆顺着沈忧目光看去,眼尾愕然地挑起,侧目兴致盎然地看着沈忧:“清洁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明天别墅就能焕然一新,我保证,不会留下一丝沈赝的气息。” “……我还没有小气到那种程度!”沈忧吃醋被戳穿,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我只是觉得这里没有烟火气,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为什么?”司白榆怀着小九九,“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那你为什么喜欢钱?只喜欢我一个人不好吗?” 沈忧的话正中靶心,司白榆无言以对,不情愿地答应:“行吧,明天我们就搬走。” “所以,比起我更喜欢钱?”沈忧目光幽怨。 司白榆嘴角僵硬,耸起肩膀背部挺直:“怎么会,你是独一无二的。”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哈,当然是喜欢你了。” “咦,才不信!” “……是真的。” —— 司白榆在沈忧的胁迫下,第二天就马不停蹄搬回了公寓。这公寓是之前住的地方,屋子已经修缮过,除了有些旧外根本看不出爆炸的痕迹。 司白榆横在沙发上躺尸,心想自己豪横一世,何时需要这么憋屈的住旧房子里。 这简直是对他钱的亵渎! 不过…… 他歪头看向半掩着门的卧室,沈忧正在里面聚精会神看离刹的回忆。 还是小家伙开心最重要,夫唱夫随。 司白榆的眼神太过炽热,沈忧觉得如芒在背,起身无情关上门。 司白榆:“……” 竟然不给他看……是害羞还是感情淡了? 没有人给他答案。 房间里的沈忧坐在投影仪前,双眼撑着下巴眼皮耷拉。离刹的人生跌宕起伏,高能点频繁,每当他兴致勃勃投入剧情时,就被自己一晃而过的脸整得蔫吧。 这好比炉管时猛然看见自己亲兄弟,萎了。 离刹喜欢偷看他,喜欢跟踪他,最让沈忧恶心的是,他看见离刹竟用他用过手套自我安慰。 ……唯一的朋友滤镜也碎了。 震撼之余他还有些好奇司白榆看见这一幕的表情,草草看完回忆,走出卧室神秘兮兮地叫来司白榆。 司白榆被沈忧疏离后发动了一场极大的头脑风暴,在沈忧不喜欢自己了,和沈忧害羞了之间犹豫,最后得出一个中间值结论——是自己没魅力了! 因此被沈忧唤进卧室后,他双手插兜一脸高冷,就差用鼻孔朝着对方,嘴角二十五度上扬,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叫我干什么?” 司白榆一开口,沈忧就被他故意放低的气泡音震住,他嘀咕了几句难听,把视频回放到离刹自.慰安慰那一幕,指着墙壁哭诉:“他猥亵我,他坏蛋!” 抱歉了离刹,让你的不堪画面反复播放,会多给你烧些纸的。 司白榆扶额苦笑,抬起沈忧的下巴,微眯的眼中闪过暗茫,像只在油里滚了圈的毒蛇:“小妞,你在玩火!” 沈忧:他叫他什么??? 司白榆到底怎么了? 【77】无限再生 沈忧捧住司白榆的脸,一字一顿地命令:“给我,正、常、说、话!” 司白榆不乐意地轻哼,目光斜了斜,眼尾轻挑。 沈忧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从一个商人——司白榆身上看到了娇嗔! “你还没有发表离刹猥亵我这件事的意见呢,”沈忧微微侧身,靠着墙壁睨视司白榆,“生气?难过?还是开心,总得表示一个吧!” “你觉得我会开心吗?”司白榆抽出插兜的左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我个人认为,男朋友被惦记还开心的人是**,脑子装的全是浆糊!” “所以,你很愤怒?”沈忧眼睛弯了弯,食指轻轻勾起司白榆的衣角,抬眸忸怩地望着他。 司白榆不情愿地点头。 他的确生气了,第一次看见这画面时,差点没坐住,想把离刹的骨灰拿出来当狗盆。 沈忧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一双杏眼弯成弯月,走到司白榆身后,推着他的后背往外走:“那我的大醋罐子,你先到外面等着,我再研究一会剧情。” 别一会气得把房顶掀了。 司白榆听到剧情两字脚就立刻挪不动了,立在原地安如磐石,回头声音藏着委屈:“我们一起不好吗?” “你能保证自己冷静的看完吗?别一会气成河豚。”沈忧揶揄着收回手。 “气成河豚?你太小瞧你男朋友了。”司白榆付之一笑,慢条斯理地坐到投影仪前,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 沈忧见此微微抿唇,选择暂时相信司白榆,打开视频开始逐帧分析。 他认真时屏蔽五感,指间夹着圆珠笔,左手撑着下颌,身体微微前倾,不苟言笑地盯着投影,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坐在旁边的司白榆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脸在悄悄变红——气的。 他表面心如止水,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手不动声色地抓住床单,将它撕碎再揉搓。 沈忧微微回神,听见窸窣的声音,奇怪地抬起头:“什么声音?” 司白榆动作僵住,汗流浃背地假笑,装作不知情地东张西望:“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见。” “嗯?真的吗?”沈忧凝视着司白榆,俯身压住他,见他紧张地后退,噗嗤笑着得寸进尺,抬起他的下巴,“给我说话。” 司白榆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佯装生气地推开沈忧:“小忧别闹,再这样我生气了!” 沈忧不高兴地撇嘴,不情不愿地放开:“我还没玩尽兴呢。” 司白榆欲哭无泪:“等你玩尽兴,天都黑了。” 他不介意和沈忧打闹,只是制作人偶的工作还没完成,面前的视频也没有处理。但怕小家伙生气不理他,想了想哄道:“等到了晚上,哥哥随便你摆弄好不好?白日宣淫……不太好。” 沈忧只是想逗司白榆,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听到这话笑容立马消失,转过身正襟危坐,继续紧盯面前的投影。 他要用行动表示他是正经人,可不是满脑子色情的变态! 司白榆不明白沈忧为什么忽然阴晴不定,他伸手小心翼翼去勾沈忧的腰,嗓音嘶哑又磁性:“你……生气了?” 沈忧白了司白榆一眼,嘀咕骂道:“色批!” 司白榆:??? 被司白榆这么一弄,沈忧完全没了玩的兴致,屏蔽旁边的司白榆,聚精会神地看着视频。 “无限再生?主人,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史无前例的实验我们会把持不住?” “你是在轻视我?呵,既然没人敢做,那就我来做!你也别劝了,资金我已经拨给了曼陀罗,等下个月十五圆月那一刻,就是颠覆世界的时候!” …… 这段对话突兀地出现在离刹睡觉之前,他似是梦境,声音有些空灵不真切,仿佛隔着叠嶂层峦是崟岌。画面也如水波一样凌乱,时不时穿插雪花屏。 “无限再生?”沈忧嚼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转头看向司白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兴许是字面上的意思,无限再生人偶。”司白榆眼中难得出现落寞之色,“这东西我曾在我师父耳中听说过,说是虽有了制造方法,但危害太大被圈主明令禁止,甚至约法三章,破解者格杀勿论。” “听着好耳熟,这不武侠小说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的帮派夫人。”司白榆面无表情地调侃,语气幽默风趣,眼神却是格外忧愁,“难怪那几个老家伙审核剿灭离氿计划的时候那么痛快,原来是有这么一茬在。” “啊!”沈忧不知想到什么,蓦地站起来,“星星,你说那再生对象不会是我吧?!” 司白榆深思片刻,摇头:“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是,沈赝在时我有意无意试探过,离氿应该只制造了沈赝一个替代品。” “那就好,我可不想一个人就可以建造一个国家。”沈忧万幸地拍着胸脯,“不过那会是谁呢?离刹,还是曼陀罗?” 原谅他只知道这几个人。 “我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司白榆话说到一半,指了指自己的侧脸玩味地看着沈忧。 沈忧撇撇嘴,轻轻踮起脚,不情愿地亲了一口。他报复地加大力度,把司白榆肉都嘬起来了一团。 司白榆忍着疼痛,笑吟吟地说:“谢谢老婆的早安吻。” 沈忧:…… 这脸皮真够厚的,都可以刮腻子了。 司白榆指腹抚过沈忧亲吻的地方,深邃的眼眸笑意充盈,只是嘴角弧度携着丝嘲弄:“小男朋友,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觉得谁阴魂不散呢?” 沈忧愣了愣,脱口而出:“李小姐?” 从他遇到司白榆起,李小姐就时不时冒个头,只要有她的出现,就铁定没有好事。 “现在已经二月了,我想我们有必要来一场年度总结。”司白榆挺起胸膛,抵唇轻咳,“比如这一年,你有多爱我?” 沈忧还以为司白榆认真的,身体凑过去仔细听,发现被耍后恼怒地起身:“你不说我就走了!” “小忧,等等——”司白榆抓住沈忧的手腕,用力一拉,把他拽进自己怀里,“我不开玩笑了,你别走。” 沈忧哼哼着踢了司白榆一脚,见他甘之如饴地受着,气消了一半,抿了抿唇问:“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年度总结?” 司白榆放开沈忧,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关闭投影仪,从墙上拉下一面白板,用电子笔在上面画出思维导图:“尽管目前发生的所有已知案件都指向Morfran,但其背后的原因无人知晓。他为什么要杀人,又为什么要制造李小姐,这些都是疑问。” 沈忧想了想:“这些问题你为什么不问离刹?他是内部人员,应该是知道的吧。” 司白榆摇头:“他是内部人员,但也是Morfran人员被控制者之一,你觉得离氿会蠢到把秘密泄露给一个自己本就猜忌的人吗?” 沈忧觉得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清楚,但我想当务之急是让你恢复记忆。”司白榆转身写下去年发生的所有案件,将所有锚点全指向离氿,他紧蹙起眉头,“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也被Morfran监听了。” “监听?”沈忧闻言警觉地起身,围着屋子转了圈,把所有能隐藏监控和窃听器的地方寻了个遍,疑惑地望向司白榆,“没有啊。” 司白榆在心中叹气,他不知道怎么向沈忧解释窃听的东西在他脑子里,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恢复记忆后将要面对的压力。 曾经的沈忧是主动离开他的,在第一次相见时,他一度怀疑沈忧是Morfran派来的诱饵。因为他亏欠于他,所以抱着弥补的心理,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视而不见,心想即使他半夜杀了他,他也不会反坑。 因此到后来,知道沈忧失去记忆时,他是那么的激动。 他装作不在意的,漠不关心的与沈忧生活,用那双金眸在阴暗潮湿的黑暗之地,无言地注视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脱离自己,穿过灯火阑珊,走到烟花盛开的彼岸。 而反观自己,被一双双欲望的手,拖入不见天日的地狱,在这欲望充斥的伊甸园,眼睁睁看着仅剩的良知被一点点蚕食、泯灭。 是什么时候开始制作山羊面具的?兴许是几年前目睹师父杀人,被迫接过那张血淋淋的皮,套在冰冷人偶身上那一刻。 他有阻止过,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怎么能让一个权势滔天的商人金盆洗手。岁月蹉跎,即使他的师父最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作为帮凶的他,也逃不出名为“自责”的桎梏。 麻木让他戴上了面具,与其说是面具,不如说是一种慰藉——“杀人”的是黑山羊,与他司白榆有何干系。 “星星?”沈忧歪了歪头,担心地望着出神的司白榆,“你怎么了?瞳孔都没高光了,看着怪吓人的。” “抱歉。”司白榆苦笑着道歉,放下电子笔走到沈忧面前,欲出又止地看着他。 沈忧站起身,抱着他的腰抬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这样怪叫人担心的。” 司白榆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捧起沈忧的脸:“我晚上帮你恢复记忆怎么样?” “原来你能帮我恢复记忆呀,怎么不早说!”沈忧显得兴奋,“那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反悔!” 【78】一只小狗崽 司白榆心情复杂地扯扯唇。 沈忧看起来很高兴,但这个高兴又能维持多久?不过是战争前镜花水月的太平,等回忆起曾经的种种,他一定会和其他人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光速疏离他。 时间滴滴答答走着,如缓缓落下的刀刃,架在司白榆脖子上。 “噗通!” “噗通!” 心跳比预想中还要激烈,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机械地站起身,动作迟缓,眼神呆滞。 一路走到工作室门前,他在沈忧期望的目光下搭上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按,门吱嘎一声开了。 里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房内岑静到令人脊背发凉,两人脚步声错乱不一,给气氛徒增了几分恐怖。 沈忧的嘴角在开灯的一瞬间僵持。 只见昏暗的房间内脏乱不堪,中央立着一张手术台,两边的柜子上满是医疗方面的器械。地上血迹斑斑,经久的血液已经发黑,进了地板里与其合二为一。 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瘆人的道具:斧头、锯子、切割钳、胶带…… 沈忧咽了咽唾沫,视线落在手边的挂钩上——常见的黑色铁钩,菜市场多用来挂肉,但此时上面挂的不是肉,是几张已经腐烂的皮。 至于是谁的皮……他觉得财大气粗的司白榆不至于用猪狗皮来制作人偶。 司白榆冷静地目视前面,但时不时紧张的握拳暴露了他的真心心情。 他在紧张,极度的紧张,紧张到想要杀人! 他余光瞥向沈忧,心想不论结局怎样他都接受。爱是放手,电视里经常宣传,他懂,只要沈忧想走,他绝不提一个不字。 他这么想着,心里开始构想没有沈忧的未来生活,鼻子一酸,心底酸涩得仿佛吞了颗柠檬。 沈忧把工作室观察了个遍,一回头发现司白榆黑了脸,阴沉沉一副要杀人的暴戾表情。 “大男朋友?”他歪歪头,伸手想摸对方的脸,但因为身高受制,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摸他的下巴。 冰冷的温度使司白榆微怔,他低眸注视着沈忧,唇无声地张了张,喉结滚动道:“你走吧。” 沈忧:“……”??? 他不就看了他一个工作室吗?至于这么小气赶他走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司白榆许久没有听见回应,忐忑地睁开眼,然后看见沈忧错愕的表情。他微愣,想起沈忧还没恢复记忆,按照他的性格,现在顶多是惊讶不至于逃走。 看来是他说话说早了。 他捂住胸口,庆幸地同时心中也莫名地失望。 等他恢复记忆,肯定不是这个反应了吧。 沈忧亦步亦趋跟在司白榆后面,按照他的吩咐躺在手术台上。 “砰!” 无影灯被打开,他躺在持平的手术台上,眨眼看着戴乳胶手套,举手投足透露优雅的司白榆。 嗯……有点色。 司白榆表面平淡,实则心慌意乱,以至于竟拿起处理人皮的小刀,在沈忧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出来。 “疼……”沈忧弱弱地喊道。 司白榆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惊慌后退,手中的小刀也落在地上。他眼神闪烁,看向沈忧手臂上的伤口,愧疚地低头:“对不起……疼不疼?哥哥不是故……” “继续吧。”沈忧恹恹地打断司白榆,“速战速决。” 司白榆闻言心被针扎般酸疼,心中的痛苦无法诉说,只能苦笑着答应。 整场“手术”进行得异常顺利,躺在手术台上的沈忧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偶尔动脉处传来的刺痛让他轻嘶,每当这时候司白榆就会抱歉地吻他的嘴角。 一个不够,吻如雨点般密集,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吻全在这一刻索取完。 沈忧被亲得咯咯笑,蹬了司白榆一脚:“大坏蛋,认真点!” “是,我的夫人。”司白榆宠溺地道歉,放轻手上的动作。 沈忧能清晰感受到冰冷器械伸进身体中搅动的触感。他睁大双眼,无趣地望着无影灯,视线在强光中模糊,瞳孔化作一架微型电视,播放着他不为人知的曾经。 记忆在他眼前走马灯花,他呆滞地看着,看着记忆中威风凛凛的警察,在欲望的诱惑下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毒枭。 一滴泪珠落在眼皮上,划进他的眼睛里,他不舒服地闭上眼,伸手揉搓眼睛,企图将那滴豆大的泪珠在眼睛里揉干。 “啪嗒……” 又是一滴眼泪,精准地砸在沈忧眉心。 沈忧怒了,他抬头瞪着司白榆,气愤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司白榆哭了,哭得很伤心,新的眼泪存在眼眶里,旧的溢出往下滴落。 他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抽噎,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但握着手术刀的手却是稳如泰山。 沈忧想安慰司白榆,但想到自己在手术,张张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司白榆的眼泪就没停过。沈忧开始还好奇、惊讶,毕竟冷漠无情的大商人跟个小娇妻一样恸哭,这样稀罕的画面能让他铭记一辈子。 可是这眼泪总不偏不倚落在脸上,这就让他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像接雨的大水缸,无力又被动地承受着一切。 等手术结束,他蹦跳着跳下手术台,夺门而出直奔洗手间。 房间里的司白榆因为视角原因,只看到沈忧出门。他苦涩地笑了,心想果然如此。 沈忧果然还是讨厌他了。 明明早知道结局,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悲伤呢? 沈忧回来时,就看见司白榆蹲在地上捶胸顿足,他被吵得太阳穴胀痛,将毛巾盖脸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司白榆这么一哭,把他意志都哭崩溃了。本来刚恢复记忆,注意力全在记忆上,可司白榆这么一哭,让他现在一闭上眼全是他的哭声。 晦气! 沈忧坐在沙发上躺尸,记忆是模糊的,因为太多了。它们恢复时跟冲破大堤的洪水 ,一股脑全钻进大脑里,没有给他一点准备。 沈忧叹气。 在他的记忆中,司白榆确实与他相识,但不是恋人,处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只剩下一层纸窗户,轻轻一捅就穿的程度。 在他记忆中,曾经的司白榆性子比现在还要恶劣,喜欢捉弄人取乐,除了不会杀人,纵火打架全都干。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良少年,却在他面前乖得跟只宝宝,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举着相机屁颠屁颠跟上。 这种将恶魔玩弄于掌心的禁忌感让沈忧沉沦。他喜欢看高高在上,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的司白榆跟只小绵羊一样,只需自己淡淡一个眼神就鞍前马后。 这就仿佛一只羚羊俘获了一只狮子,用看不见的锁链将它拴在窝中,每天用上好的青草招待他。 而原本吃肉的狮子不仅不反抗,还低头甘愿匍匐在羚羊身体下,为明明只需一巴掌就能拍碎的羚羊舔毛。 司白榆哭了一天,直到夜深才走出工作室。 他紧张地环顾客厅,意料之中,没有沈忧的身影。 他走进卧室,发现沈忧连衣服都没有带走。 原来他已经讨厌他讨厌到了这种程度,连自己赠予的东西都厌恶。 司白榆走到沙发前,看着凌乱的沙发没有多想,张开双臂躺了上去。 身体往上弹了几下,微微的温热让他心生疑惑,他摸向身下的坐垫,意识到了什么狂奔地出门。 沈忧一定还没走远! 在意识到沈忧还没出小区后,他心理建设瞬间崩塌,心中犹如有一把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抨击着他的心脏。 司白榆发疯般在小区寻找。此时刚晚上九点,有人向司白榆投去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地绕开他。 找了半小时依旧无果后,司白榆认命地停下步伐。 沈忧一定是讨厌他了,早知道就多留几张照片,这样至少以后思念时不至于太过寂寞。 他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周围路人匆匆而过。他双眼无神,身姿挺拔表情落寞,有几个女孩被他的容貌惊艳,羞涩地上前要微信,但都被他一一拒绝。 他站了不知多久,夜晚孤独漫长,时间从奔跑转变为漫步。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同样冰冷的脸庞。 司白榆惊愕地抬头,看着面前提着速食品,一脸不解的沈忧嘴唇颤抖,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他。 他的脸埋进他的颈窝处,泪水顺着肌肤流下,被锁骨扣压。 沈忧身体抖了抖,不明所以地看着司白榆:“我只是去买了些风油精,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司白榆的眼泪被寒风风干,他紧紧抱住沈忧,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你怎么不说话?”沈忧用手指戳了戳司白榆的脸,“哥哥?” 司白榆唇瓣微张,心中的难隐之言像刀片一样凌迟他的心。他抱紧沈忧,贪婪地感受爱人的温度,在他沉醉于此时,猛然听见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它十分的微弱、沉闷,还透露着一股难尽的委屈。 司白榆开始还以为是沈忧发出的,但侧耳聆听后,发现它来自于沈忧衣服中。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沈忧胸口的衣服鼓起了一团,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发现啦!”沈忧开心地嘿嘿一笑,掀开自己的上衣。 司白榆见状下意识地捂住沈忧胸口,周围虽然不再人来人往,但偶尔还是会有几个路人走过,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掀衣服,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哥哥,我里面还有衬衫,不是裸的!”沈忧推开司白榆的手,指着自己肚子处,“你看这个。” 司白榆循着沈忧所指看去,随后眼睛微微睁大。 在沈忧肚子上,扒拉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狗幼崽,它黑色的卷毛紧贴着,鼻尖湿润,两颗豆大的眼睛来回打转,怯生生地打量司白榆。 “他是便利店老板送给我的,说是一只流浪狗。星星,我们收留它好不好?”沈忧讨好地眨巴眼。 “不行,流浪狗很脏!”洁癖的司白榆想也不想地拒绝。 “可是它很乖呀,特别是头顶。你看嘛,它头顶还有两个犄角呢,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沈忧说着把奶狗不由分说塞进司白榆怀里,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老公,救狗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就养了它好不好?” 【79】两人一狗 司白榆最怕沈忧撒娇,每次只要他一撒娇,再不愿意也舍不得拒绝他。 “好吧……” 就像现在,司白榆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不想让沈忧失望,只能强颜欢笑地答应。 “真的?谢谢老公!”沈忧抱住司白榆的腰,开心地围着他转圈圈。 小奶狗从沈忧衣服中滑出来,跌在地上委委屈屈地哼唧,它叫了一会儿,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踮起肉垫颤颤巍巍站起来,爪子勾了勾沈忧的衣服,企图引起沈忧的注意。 但粗心的沈忧没注意到。 小奶狗不甘心地咬住沈忧衣服,往下拽了拽。 这一次虽然引起了沈忧的注意,但同时也引起了司白榆的警惕。 连影帝都不敢在他面前争宠,这只狗崽凭什么? 他这么想着,眼神也变得犀利。 小狗崽被吓得唧唧叫,两只爪子慌忙地松开沈忧,重心没站稳,啪嗒一下摔在地上,肚子朝上,四只肥爪使劲扑腾,想将身体翻过来。 “星星,你干嘛要吓福福!”沈忧生气地瞪了眼司白榆,抱起小奶狗拍干净它背上的灰尘,轻声哄道,“福福乖乖,星星不是故意的,原谅他好不好?” 小奶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沈忧,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竟伸长舌头舔了沈忧几口。 沈忧被舔得咯咯笑,旁边的司白榆脸黑至极。 他都没舔过沈忧! “福福,快,跟星星打招呼。”沈忧怕日后一人一狗水火不容,轻轻将小奶推到司白榆面前。 “嗯?”司白榆尾音拉长,垂眸警告地怒视小奶狗,大有敢靠近就动手的意思。 小奶狗被司白榆吓得唧唧叫,哭丧着跑回沈忧身边。 沈忧无语地看着一人一狗,不明白司白榆为什么要和一条狗争宠,恶狠狠地骂道:“死山羊,再吓福福我把你皮剥了信不信?” 司白榆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后退,脸色苍白。这话沈忧曾经经常对他说,已经在他“脆弱”的心灵烙下了烙印。 小奶狗望着气氛诡异的两人,撑起胖乎乎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司白榆脚边,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头顶着两个毛犄角看着司白榆。 司白榆一怔,低头看着小奶狗。 这小家伙……竟然不害怕它? “你看它多乖,这么乖的小狗,你竟然不喜欢!”沈忧敛起杀气,上前搂着司白榆的胳膊,摸着他冰冷的手臂心疼地直呼气,“你手都冻僵了!星星我买了火锅食材,我们一会儿吃火锅好不好呀?” 司白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惊疑不定地问:“你不走?” “啊?”沈忧松开司白榆,生气地单手叉腰,空余的右手指着对方,“你竟然想赶我走?你都睡了我了,难道还想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人?” 司白榆被沈忧指着鼻尖,他握住沈忧的手,双眼惊喜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走?” “哼,走也可以。”沈忧侧身瞅着司白榆,竖起一根手指头,“给我三个亿的精神损失费!” 司白榆又惊又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抱住沈忧靠着他哽咽:“好……不走……我们回家煮火锅。” 沈忧眨了眨眼,在司白榆耳边自认为看透一切地呢喃:“你果然还是舍不得钱吧。” 司白榆:“……” 这个误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释清楚? —— 沈忧和司白榆相伴回了家。 沈忧心心恋恋着火锅,一到家就把小奶狗扔给了司白榆,自己跑进厨房啪啦啪啦地一阵倒腾,司白榆提出要帮忙,也被他狠心拒绝。 司白榆抱着小奶狗在客厅坐立不安,他摸不清沈忧的想法——这到底是根本没恢复记忆……还是原谅他了? 司白榆越想越乱,索性闭上眼放空大脑。小憩了一会儿,被怀中的小奶狗吵醒,他低头看着怀中脏兮兮的小家伙,毅然决然地走进卫生间。 “星星,帮帮我!”沈忧端着一大盆火锅食材从厨房出来,他右腿抵着厨房门,努力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 司白榆闻声从卫生间赶出来,衣服湿漉漉的,手套上全是泡沫。他看见沈忧手里的食材,连忙脱下手套帮忙接过。 “呼……差点就摔倒了。”沈忧甩了甩手腕,和司白榆一起把火锅食材搬到桌上。 锅底已经沸腾,沈忧凭着曾经的记忆,夹起司白榆喜欢的食物放进锅中,蓝色的眼眸被油光反射得水亮:“星星,我很棒吧?” 司白榆宠溺地微笑:“很棒。” “谢谢星星的夸赞,你也很棒!啊对了,福福呢?”沈忧说着低头扫视地面,“咦,去哪儿?” 司白榆这才想起洗手池里的小奶狗,放下筷子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只湿哒哒的小狗崽。 司白榆知道沈忧在乎这小家伙,嫉妒又心虚地低头:“我……它太脏了,我就给它洗了个澡。” “啊……”沈忧看着小心翼翼的司白榆觉得好笑,起身走进卫生间看了看,“是该洗澡,但是我们家没有烘干机,着凉怎么办?” 司白榆抬起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胆怯过了头,挺起胸脯让自己表现得不卑不亢:“有吹风机。你先吃饭吧,我来处理就行。” 沈忧没有勉强,坐回椅子上兀自打开风油精,往瓷碟里小心地倒了些,然后夹起块已经熟透的牛肉,沾了沾蘸料放进嘴里。 唔……熟悉的味道。 嫩滑的牛肉滑过舌尖,热辣的汤汁附在表面,在牙齿和舌头的磨合下沾满每一个角落,沈忧被烫的斯哈,但很快,又被冻得哆嗦。 风油精的冰冷充斥口腔,仿佛要将喉咙彻底打开,每吸一口气都有一种要贯穿肺部的错觉。热与冷的交替让沈忧一抖一抖的,在寒冷的冬天,那一丝短暂的温热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旁边的司白榆举着电吹风温柔地注视沈忧,怀里小奶狗的毛发被吹成了非主流也没注意到。 小家伙已经被司白榆蹂躏到没了脾气,板着一张死鱼脸望着沈忧,看着丑萌丑萌的。 沈忧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走到司白榆身前蹲下,伸手挠着小奶狗的下巴,笑着佯怒:“星星你自己看看,福福都被你吹成什么样了?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没有一点责任心?!” 司白榆动作一顿。 父亲? 沈忧瞪了司白榆一眼,向小奶狗伸出手:“来,福福到爸爸这里来。” 司白榆大脑一瞬间宕机。 爸爸? 司白榆因为发愣手不自觉松开,小家伙趁机跳进沈忧怀里,蹭着对方的下巴一个劲地哼唧撒娇。 沈忧拿过司白榆手里的吹风机给小奶狗吹毛,他一边吹一边梳理毛发,等好不容易弄完,竟发现司白榆还在发呆。 福福躺在沈忧怀里,两只短短的爪子抱着沈忧的腰。它见沈忧看向司白榆,不高兴的用头顶了顶沈忧,希望自己亲爱的主人不要理那个大坏蛋。 但它的阻止作用为零,沈忧挪着板凳靠近司白榆。 他很少近距离看他的脸。 比起人偶,人类的脸一向较为逊色。 因为人偶的脸是人类捏造的,人偶师最基本的就是审美,只要入这一行,审美都不会太差,所以比起精美的人偶,沈忧理所应当地认为,人类是一个奇怪,且大多丑陋的生物。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要改变一下这个想法了。 因为司白榆实在太过俊美。 他与粉雕玉琢的沈忧不同,更偏向于“糙”汉,举止优雅穿着得体,却总透露着一股文雅的暴戾劲,这相互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并不突兀,反倒从侧面凸显他的魅力。 司白榆感受到沈忧炽热的目光,微微抬头。 沈忧见状下意识地起身,盯着司白榆的脸愣了两秒后,竟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两面湿热的唇贴合,四目相对,离氿眨了眨眼,和同样错愕的司白榆对视。 糟糕……他竟然不知不觉亲了司白榆! 沈忧懵的同时,司白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知道沈忧为什么忽然亲自己,只能绷紧唇紧张地看着对方,整个人僵得仿佛是块木头。 沈忧吻了半天只亲到皮,顿时不高兴了,以为司白榆终于开始移情别恋,移开嘴唇幽怨地盯着他。 司白榆被盯得冷汗直冒,两手无处安放地插在兜里,配上万年冰山表情,乍一看之下满满的冷漠,仿佛电视剧中抛妻弃子的渣男。 “星星你——”沈忧揪住司白榆的衣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啊?怎么会!”司白榆比划着解释,“我最爱你了,真的。你一定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沈忧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我被离氿带走后,你没有来找我?” “离氿?那……那不是你自愿的吗?”司白榆一路都在想沈忧会不会原谅自己,现在想起来正事,连忙跑进工作室,几秒后,拿着一个红色类似于小灯泡的东西跌跌撞撞跑出来。 “这是什么?”沈忧接过小灯泡,凑近仔细观察,发现灯泡和机械眼一模一样。 【80】踏青 “这就是你身体中的监视器。”司白榆说着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紧闭并将窗帘一同放下。 “神神秘秘,难道说外面有人偷听?”沈忧把玩着机械眼,目光落在脚边的福福身上, 眼睛别有意味地眯起。 小奶狗被沈忧的眼神吓呆,缩成毛球滚到沙发底下。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吓唬福福?”司白榆走回来,调侃道。 “啧啧啧,我这不叫欺负,叫……适当性的给予警告。”沈忧玩够了机械眼,轻轻一抛还给司白榆,“你的意思是说,就这小玩意,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司白榆看着手中的机械眼没有说话。他能清晰感觉到沈忧性格的变化,虽然还是以前那个沈忧,但比没有记忆时多了几分凌厉。 这种看不透对方的认知让他感到不安。 仿佛自己从食肉的狮子变成了猎物,而捕获自己的小绵长正馋涎地盯着自己,设想如何将自己拆之入腹。 “你又在愣什么神?”沈忧轻轻推了推司白榆。 “没什么。”司白榆回过神,他不敢直视沈忧的眼睛,敛眸借口道,“我几夜没睡,有些困了。” 沈忧表示理解:“你们人类的确有些麻烦。这样吧,监控的事明天再说,你先吃些东西然后去补觉。” “嗯,谢谢。”司白榆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他没有说谎,几天没睡觉的他思绪已经开始混乱,大脑时不时还会不自觉放空。 他坐上餐桌随意吃了些,然后洗漱完走进卧室,关灯开始睡觉。 沈忧在外面独自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从冰箱拿出从便利店买来的羊奶给小奶狗加餐。 没有规定人偶必须睡觉,沈忧站在阳台看了一夜星星。 城市的星空因为光污染十分稀薄,唯独月亮尚算明亮,现在正是新春佳节,到处张灯结彩,时不时还有烟花咻的一声在天空绽放。 他站了一夜,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成柔和的群青蓝,当太阳从天际升起之时,卧室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沈忧听见脚步声,连忙躺在旁边的躺椅上,扯过毛毯假装睡觉。 司白榆以前就不喜欢他不睡觉这一毛病,每次发现都和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大半天。 “小忧?” 司白榆走进客厅,他在客厅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了然地走进阳台,看着躺椅上“熟睡”的沈忧无奈叹气。 “你还是那么喜欢看星星。”司白榆给沈忧掖了掖毛毯,手覆在他额头上确保他没有着凉。 沈忧看见司白榆这一动作没忍住笑,扑哧着笑出了声。 人偶又没有提体温,司白榆却每次都喜欢掩耳盗铃地摸他额头。 司白榆见沈忧睁开眼,顿时板起了脸,生气地掀开沈忧身上的毛毯:“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还不起来?还是说你根本一夜没睡?” “没有,睡了的。”沈忧装作很冷的样子,哆嗦着去抢司白榆手里的毛毯,“哥哥还我,我要被冻死了。” “冻死了才好呢!”司白榆说着违心的话,把毛毯重新盖回沈忧身上,“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熬夜!小忧,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你觉得你是人偶可以不在乎健康,但我问你,你这些习惯难道不是做人时就有的?什么时候改改,你看看你那些零件因为风吹日晒都旧成什么样了……” 司白榆一念起来就没完没了,沈忧打着哈欠,靠在枕头上笑着看着司白榆。 司白榆见沈忧竟然还笑,一时更生气了,可又舍不得动手,只好气急败坏地用力亲了他一口。 他亲的极为用力,沈忧的嘴唇都有些肿了,他摸着自己红彤彤的嘴唇,不高兴地控诉:“你欺负我!” “谁叫你不认真听我说话?”司白榆没解气,又咳咳着提出另一个惩罚,“别人都说我惜字如金,那我刚才骂了你那么多句,你是不是应该付我钱?” “这什么歪理?”即便是见识多广的沈忧,也被司白榆的厚脸皮震撼住了。 他都意识到了自己在骂人,竟然还向被骂的人要钱,资本主义见了都要直呼亲爹吧! 司白榆微微挑眉,竖起一根手指:“一个字一千块。” 沈忧无语地望着司白榆,他知道和司白榆谈论钱的问题自己永远只会败下阵来,索性转移话题提起另一件事:“你知道我脑子里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声音,是什么东西了吗?” 司白榆闻言也收起嬉皮笑脸,表情变得严肃:“不清楚,但应该和你之前的猜测差不多,是基于你记忆产生的意识体,不过你不用过多忧虑,它已经被我防微杜渐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是个很厉害的东西。”沈忧抬了抬自己手腕,不知想到什么双眼闪亮,坐起身来娇滴滴地喊道,“老公~” 司白榆知道沈忧撒娇准没好事,可小家伙难得愿意主动叫自己老公,心甘情愿地应到:“老公在,怎么了?” “嘿嘿,老公,你看小忧是不是旧旧的呀?”沈忧环住司白榆的脖子,向他眨眼,“帮我换套零件好不好?” “你的零件很贵。” “所以你不愿意?” 司白榆哪里会不愿意,但总被人使唤还得不到回报,老实人也会不高兴,更别提他这样的老狐狸了。他摸着沈忧的腰,向他意味深长地扬眉:“老公愿意,但你要付什么报酬给老公呢?” 沈忧笑容霎时消失,松开司白榆,嘁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司白榆:??? 是你不愿意给报酬吧。 —— 司白榆最后还是无条件给沈忧换了零件,但因为沈忧是特殊人偶,零件十分稀缺不能整套直接换,所以不得不半个月换一个。 当司白榆把这个悲惨消息告诉沈忧的时候,沈忧显得异常开心,雀跃地要求:“那老公先给小忧换脑子好不好,小忧总觉得脑子旧旧的,不聪明。” 司白榆认为沈忧的笨和零件的陈旧程度没有关系,但他不想让小东西伤心,善良地没有揭穿。 自从桥方离开别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沈忧问过司白榆桥方的现状,但司白榆显然不太在意自己侄子的死活,敷衍地回答在工作。 沈忧在家无聊,没事和邻居大婶一起到外面遛狗,只是别人留的都是大型犬,再不济也是柯基这样的短腿品种狗,只有自己溜得是只田园小毛球。 但沈忧没有丝毫自卑,甚至觉得骄傲。 其他狗狗千篇一律,只有他家狗狗不一样,毛绒绒的像颗毛黑线球,是独一无二的! 而司白榆有了沈忧的陪伴,重心渐渐从工作上移到沈忧身上,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看沈忧遛狗。 这不是他兴趣无聊,只是沈忧每次遛狗时都一蹦一跳的,脚步轻快,和旁边的小毛团一对比,仿佛是只娇娇的小兔子。 日子不可能永远平静,司白榆没有放弃追捕离氿,经常高额悬赏Morfran的工作人员。 警局也没有放弃离氿,偶尔会邀请司白榆到警局商榷逮捕离氿的方案,虽然司白榆认为这样纯属是浪费时间。 他工作的闲暇功夫,便是研究沈忧的程序。 司白榆发现,沈忧的程序上了很多道锁,似乎离氿早料到了有这天,于是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应用到了沈忧身上。 他每天解一道锁,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溜走。 白驹过隙,一晃时间走出了冬天,进入了春季。 司白榆所在的城市四季分明,他每天沉寂于研究,还是一次沈忧外出回来时,看见他头发上夹了几片桃花才发现季节的变化。 福福喜欢花,沈忧便宠溺地摘了一大堆花回来,把司白榆嫉妒的嘴都歪了。 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在立春那天,沈忧躺在司白榆怀里吃薯片,他对着电视剧的剧情指指点点、侃侃而谈。 司白榆笑着倾听,没有言语。 外面春风扬起,阳台的风铃摇动,清脆的叮铃声掩盖了门铃,直至春风停息,沈忧他们才发现外面有人 。 沈忧跳下司白榆的怀抱,走到门前打开电子猫眼,当看见陈阁泽的脸后,他兴奋地打开门,不由分说直接一个拥抱。 “咳咳……老大!”陈阁泽被勒得喘不过气,可又舍不得推开沈忧,仰着憋紫的脸大喊。 沈忧闻言讪讪放开陈阁泽,退到玄关处笑着问:“阁泽,你怎么来了?” “这不春天了嘛,我就想……”陈阁泽想到要说的话,害羞地挠头,但转眼看见一脸不爽的司白榆,脸色煞白,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想邀请你……啊不,是你们一起踏青。” 如果不邀请司白榆,他一定会半夜暗杀自己的吧。 陈阁泽惊恐地想。 “踏青?”沈忧冷静下来,回到客厅征求司白榆的同意,“老公觉得呢?” 司白榆双手抱胸,抬眼冷嘲热讽道:“当然可以了,别说一个陈阁泽,来十个男人都可以。啊……当然,换做是我我是不会去的,毕竟我洁、身、自、好!” “哦……” 司白榆看着一脸失落的沈忧,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话太过分,纠结着要不要同意。 结果沈忧的下一句话把他气得差点把房顶掀了。 “那你不去,我就去啦。老公乖,回来给你看照片。” 司白榆握紧拳头。 还给他看照片? “那、那个司先生也可以一同……前往的!”陈阁泽看着燃烧熊熊怒火、仿佛随时要杀人的司白榆,吓到语无伦次。 80-100 【81】再见李小姐 司白榆闻言冷冷瞥了陈阁泽一眼。 面对这个一直向沈忧献殷勤,并且任何情况都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沈忧面前,比他这个正牌男友还嚣张的男人,他一直不太喜欢。 可沈忧已经换好鞋子,半只脚踏出门槛,还不忘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老公我走啦!” “走?”司白榆眉头一皱,一把拽回沈忧,从喉咙中一字一顿地挤出来几个字,“我也要去!” 沈忧眨眨眼,没心没肺地答应:“好啊。” 表面冷静的陈阁泽已经在心中狂吼。 好什么好,他只想邀请香香软软的沈忧,不想邀请司白榆这个臭男人啊! 可最后两人踏青还是变成了三人行,沈忧被夹在中间,左右两人的肩膀摩擦着自己的肩膀,让他不舒服地叫道:“离我远点。” 司白榆闻言看向陈阁泽,陈阁泽也看向司白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走在沈忧旁边,脚步放缓跟在两人身后。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两个路人的无心之言又打破平静。 “哎,你看,爸爸带两个儿子散步哎!” “哇,好羡慕!” “爸爸和大儿子长得好帅啊,呃,小儿子怎么长得有点……丑丑的?” 爸爸·司白榆:…… 大儿子·沈忧:世界给予恶意,我用微笑相报。 丑丑的小儿子·陈阁泽:…… 就是说他长得丑嘛。 呜呜呜,他不活了! 伤心归伤心,踏青还得继续。 司白榆和沈忧并肩同行。周围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花如同光怪陆离的灯光,让沈忧头晕目眩。他挽着司白榆胳膊,头偏了偏钻进他怀里。 “怎么了?”司白榆揉着沈忧毛绒绒的脑袋问。 “头晕。”沈忧闷闷地回答。 司白榆闻言想了想,指着远处的亭子提议:“我们去那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好。” 陈阁泽:…… 他是透明人对吧??? 等到了亭子,沈忧在司白榆的指挥下坐在长椅上休息,司白榆紧接着坐下,和自己老婆紧紧挨着,旁边的陈阁泽孤零零站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赏花的人很多,摄影师更是数不胜数,在络绎不绝的游客中,沈忧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一袭白色连衣裙,样貌清秀,长发及腰,戴着白色针毡帽,臂弯处挎着一个淡蓝色花篮。笑容灿烂,和旁边的女人有说有笑。 “她她她!”看清女人的脸,陈阁泽被吓得脸色惨白,“她不是李小姐吗?!” 和中年女人搀扶而行的女人,赫然是几月没见的李小姐。 在这里看见李小姐,沈忧也感到颇为意外,他和同样诧异的司白榆对视,扫了扫肩上的花瓣上前。 “真是巧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李夫人。”司白榆走到李夫人跟前,双眼眯成一条缝,视线不慌不忙地落在李小姐身上,抿唇一笑客套问,“近期它没有出现卡顿或认知错误等bug吧?” “没有,托您的福,一切安好。”李夫人微微欠身道。 沈忧和李小姐见过很多面,且知根知底,但李夫人不一样,这还是他们头一回相见。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妇人——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光滑,光看外表一时难以判断真实年龄,还以为三十出头。 举止大方谈吐优雅,有豪门夫人贵气的同时,也不乏书香门第的文雅。 李夫人注意到司白榆身旁站着的沈忧,惊讶地捂嘴:“这也是您制作的人偶?真不亏是司先生的杰作,也太逼真了!” 面对李夫人夸张的褒扬,司白榆恬不知耻地承认:“是,他是我家的人偶,我制作的。” 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沈忧斜目看向司白榆,撇撇嘴没有揭穿。 “天呐,司先生的技艺真是名不虚传……”李夫人继续捧场地夸赞。 沈忧低头看向李夫人微微踮起的高跟鞋,忍不住挑眉。 看来李夫人早就想离开了,只是碍于司白榆的面子,所以才留在这里硬夸。 他看向司白榆,发现他神色自若,李夫人每夸一下他就点一下头,丝毫没有要主动让其离开的意思。 沈忧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他们,他看着看着,猛然感觉到一道阴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左右环顾,周围人有说有笑,并没有人在看他,难道说…… 沈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瞥向李小姐,发现她抬头赏着花,左手臂弯处的花篮不知何时跑到了右手上,红唇紧抿,神色间有着难以察觉地慌张。 沈忧敛回视线。 她在慌张什么?不过那个花篮看起来不小,里面装的是野餐的食物吗?可惜上面用布盖着,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司白榆表面在和李夫人交谈,其实一直在观察着李小姐的一举一动。他抱有和沈忧同样的疑问,向李夫人套话问:“您是来野餐的?” “是啊,听闻今年的花开得锦簇,我以前都没时间带婉儿来赏花,现在有了时间,可惜人也不在了……”李夫人黯然地低下头,神伤了片刻意识到旁边还有其他人,连忙擦干眼泪故作镇定地道歉,“看我,在这样的季节说这样丧气的话,真是对不起,只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什么。”司白榆不在意地摆手,调侃着问,“夫人这么漂亮,做得食物肯定也很美味,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 “呵呵,瞧你说得!”李夫人被司白榆逗笑,爽快地答应,看向李小姐,“婉儿,把布掀开给司先生看看。” 李小姐听后盈盈一笑,没有迟疑,二话不说掀开了花布,走上前将花篮往司白榆和沈忧面前扫过。 沈忧淡淡瞥了瞥。 春卷、三明治等普通食物,两瓶新鲜的果汁,一切和普通野餐规格别无二致,唯一要说不同的,便是那台白色的相机。 “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说今年花很美,让我记录下来。”李小姐注意到沈忧的目光,主动解释道。 沈忧清楚记得Morfran方的李小姐也有一个相机,不过它是黑色的,上面还印有乌鸦图案,和面前这个李小姐篮子里的不同。 “今年的花确实很美。”沈忧淡淡附和道。 他没有打消猜忌,只是对方做得滴水不漏,实在让他找不出破绽。 “小忧,你们是在踏青吧?不如踏青完和我们一起野餐怎么样?我们就在那边最大的樱花树下用餐。”李小姐热情地邀请。 “唔,我倒是满感兴趣,但是……”沈忧礼貌一笑,望向司白榆。 司白榆瞥向沈忧,用口型问:“真想去?” 沈忧眨了眨眼:“你觉得呢?” 司白榆心说自己要是知道,就犯不着问了。 五人一直横在路中央已经惹来了不少白眼,他打量着李小姐,摇头婉拒:“不了,我们预订了餐馆,就不叨扰了。” 听到这话的李夫人如蒙大赦,即使她拥有千万财富,出身世家,但面对司白榆,总是下意识地卑躬屈膝。 现在司白榆想走,倒正合了她的意。 与李夫人不同,李小姐显得有些失望。 “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才对,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婉儿,我们走吧。”李夫人说着拽了拽李小姐。 面对李夫人的催促,李小姐表情有些不悦,她转身时眼球上翻白了李夫人一眼。 “婉儿,还在愣什么呢?” “没什么 ”李小姐发现司白榆在看自己,收起不耐的表情,和颜悦色地跟上,还不忘向沈忧他们道别:“小忧,司白榆再见。” “好奇怪啊。”沈忧望着李小姐远去的背影,发出喟然长叹。 他总觉得李小姐不对劲,一笑一颦都透露着违和,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这个叫李婉儿的,也是人偶吗?”陈阁泽瑟瑟发抖地瞬移到沈忧手边,抱着他的手臂颤抖。 “嗯,她是人偶。”司白榆替沈忧回答,他盯着陈阁泽抱着沈忧的手,“慈眉善目”地表示,“如果你也想变成人偶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做手术,我剥皮的技术在业内出了名的温柔,是否要体验一下呢?”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稀疏平常的事,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但陈阁泽清楚明白,自己和司白榆还没熟到能开玩笑的地步,所以…… 他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松开沈忧。 司白榆一定是真的想杀了他! …… 沈忧休息了一会,便悠哉悠哉地准备回家。陈阁泽怕司白榆在路上杀了自己,弱弱地表示就此分开。 沈忧起身时,忽然灵光一闪,倏地想起李小姐最后一句话。 李婉儿是司白榆制作的人偶,他与她虽不熟络,但见面那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喊司白榆主人,直呼名讳还是头一次。 联想到出现在李小姐身上的违和行为,沈忧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 “哥,李婉儿不是真的!”他转头大喊。 但一回头,根本不见司白榆的身影,他原本站的位置空空如也。 发现司白榆不见的陈阁泽也显得很懵,挠着头嘀咕:“奇怪,司先生刚才还在啊……” 与此同时,前面参天的樱花树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82】杀死一个李小姐 沈忧和陈阁泽相觑,赶忙朝声音的源头赶去。 等跑到樱花树下,就看见一大群惊慌失措的人类如炸开锅的蚂蚁一样,向四面八方逃跑。 沈忧差点被推倒,幸亏背靠大树才没成为踩踏事故的对象。 但陈阁泽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他和沈忧被人群冲散后,沿着人群边缘喊对方的名字。结果被一个两百斤的大汉推到石桌上,尖锐的边缘撞击到腹部,当场让他脸白成了石灰色,冷汗如细雨般在额头滑下。 等沈忧好不容易找到陈阁泽时,就看见他躺在地上,蜷着腿捂着后腰一脸痛苦。 沈忧看看石桌又看看陈阁泽受伤的位置,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把他扶到人少的地方休息。 至于什么地方人少……他不可能离开这里,且更不可能放陈阁泽在路中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因此,他把陈阁泽放在了事故中心,李小姐的“脚边”。 陈阁泽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抱膝蹲在樱花树前,春意盎然的花也也无法使他恐惧减少分毫。 李小姐依旧一袭白色连衣裙,妆容淡雅笑容明媚,和脍炙人口的白月光极其相似,如果手里不握一把血淋淋的刀就更好了。 消失的司白榆站在李小姐面前,他手腕处被李小姐砍出一道骇人的伤口,正汩汩溢出鲜血。 他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那一抹鲜血如无暇画布无意染上的颜料,徒增了几分少年气息。 阳光刺眼,沈忧踮脚用手遮住眼前的阳光,眺望着司白榆,脑中突然冒出“鲜衣怒马”四个字。 司白榆早料到沈忧会跟来,拭去嘴角的血缓缓起身,失望地耸肩:“你果然还是来了你。抱歉,让你看到你男朋友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到这时候了竟然还在乎这些?”先惊讶的不是沈忧,而是持刀的李小姐,她面容狰狞,清秀的五官拧在一起,“司白榆,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凭什么?”司白榆拍掉手心的灰尘,随后撕下衣服包扎伤口,做完这些,他才不紧不慢地抬头,轻蔑道,“就凭你连个人都不是!” 李小姐闻言双眼倏地噬红,举着刀的手剧烈颤抖:“司白榆,那沈忧呢?他难道就是一个人?按你这个说法,那他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不是!” “啧,为了拉踩我连自己都狠心贬低,该说你是蠢,还是说你胜负欲太强了呀?”沈忧安步当车地走到司白榆和李婉儿中间,两手张开开始劝架,“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舞刀弄枪有什么意思?今年樱花盛开得不错,婉儿你篮子里不是有食物吗?我们边吃边聊。” 司白榆听到沈忧的话以为他在嘲讽敌人,怕他激怒李婉儿惹火烧身,皱眉叫道:“忧忧,回来!” “不要!”沈忧脱口而出。 司白榆无奈又心惊,他不顾危险走向沈忧,一把挡在他的身前,警惕地看着李小姐:“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Morfran全体员工的生命来赎罪!” 李小姐漠然地望着司白榆,眼皮无力地耷拉着,黑色的瞳孔些许涣散,歪了歪头机械地舒展身体:“所以呢?司白榆,你不是神,你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到时候,你又该如何保护你的娇美人?” “……这不需要你操心!”司白榆迈开双脚,警告地盯着李小姐,反唇相讥道,“你要敢继续出现,我就敢继续杀你。我倒想看看,是你的再生能力快,还是我人偶的刀快。” “哦?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斗着嘴皮,被无视的沈忧看了眼高照的太阳公公,走到树荫下一声不吭溜到李小姐背后,然后戳了戳她的后背,舔着嘴唇指着地上打翻的花篮问:“我可以吃三明治吗?” “你!”李小姐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沈忧,没稳住心态破口大骂,“死东西,你和司狗贼一样没出息,都到这时候了遽然还想着吃!” 沈忧咬着嘴唇,视线斜过地面,摊手无辜地问:“所以不可以吃吗?” 委屈了。 “神经病!”李小姐骂问动作蓦地顿住,嘴角裂开,猩红的双眼浮现兴奋,捡起果篮里的三明治,将它插在刀尖疯癫大笑,“喜欢吃三明治吗?来,把嘴张开,姐姐让你吃个够!!!” 她大喊的同时,手中的刀刺向沈忧。 沈忧与李小姐的距离不过三十厘米,在电光石火间,司白榆抓住李小姐裙子后面的蝴蝶结,把她拽回来用手臂去勒她的脖子。 人偶通常不会窒息,但李婉儿是家庭人偶,人类该有的生理特征她一个不少。离氿创造冒牌货时,偷懒直接用了司白榆的程序。 因此本不应该有窒息感觉的李小姐,因为程序里的潜在命令被憋得脸色紫黑。 司白榆知道李小姐不会死,于是没有留余力,手臂的肌肉鼓动,青筋若隐若现。 “婉儿,你好可怜。”沈忧大摇大摆地走到李小姐跟前,看着她瞪圆凸出的眼珠子,调皮地朝她扮起鬼脸。 “呃啊啊……去死!”李小姐气得眼前发黑,鞋跟磨着地面往后仰,用头去撞司白榆的肩膀。 离氿偷工减料用的铁皮,几十斤公斤的铁往自己胸口砸,司白榆疼得牙关紧闭。 而沈忧依旧不慌不忙,他俯身去吃李小姐刀尖的三明治,鼓起腮帮子嚼了嚼,竖起大拇指夸赞:“你妈妈竟然往三明治里加芥末,深得我心!” 两人殊死搏斗,一人悠哉地进食。 不远处的陈阁泽看得心惊胆战,如果司白榆一旦输了,他仨都得见阎王爷。 毕竟现在他身患内伤,根本不可能抵住李婉儿,而沈忧……虽然尚且能分庭抗礼,但按他目前的懒散劲,说不定早被司白榆宠坏了,发生意外的概率比胜出大。 气氛肃然,沈忧慢悠悠地吃着三明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李小姐一回头就看见一名美少年在自己的刀尖慢条斯理进食,想扭动刀尖攻击,却又因为司白榆力气太大,根本不能挪动半分。 “司白榆,你们两个狗东西欺负人!”李小姐攥紧拳头大骂。 沈忧捋起额前的碎发,伸手接过一片花瓣,起身扔进嘴里咀嚼,看着被司白榆控制的李小姐,挑眉戏谑笑道:“谢谢款待?” “你——!”李小姐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沈忧在李小姐面前来回踱步,继续挑衅道:“离氿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可真是屈才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加入搜救犬的行列。毕竟你鼻子这么灵,我们到哪儿你都能牢牢跟着。” “沈忧!”李小姐剧烈挣扎,双脚去踢沈忧,声嘶力竭地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高尚玩意?要不是你有价值,主人早把你抛弃了!” “啊,谢谢夸奖。”沈忧腆着脸应下,“我也觉得自己很有价值。” 李小姐:“……” 更火大了! 怒火使人肾上腺素飙升,李小姐和司白榆相互搏斗,原本落于下风的李小姐,竟因怒火生生挣扎出了一只手。 她披头散发,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往沈忧的方向伸,和惊悚片中的厉鬼一模一样。 陈阁泽咽了咽口水,默默走远了些。 沈忧面带笑容看着李小姐,樱花落在他的发间,淡淡的花香萦绕。他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半份三明治,歪了歪头憨态可掬地问:“婉儿,投靠我吧,我老公比Morfran好多了。” “你休想!”李小姐嘴角溢出血,她舔回嘴里酝酿了一口唾沫,朝沈忧的方向吐,“我告诉你,等主人的实验成功,你们全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我要你们死,让你们跪着求我!” “哎,你信息闭塞了。”沈忧双手抱着胳膊,无奈地摇头,“你们Morfran的人现在自身难保,连实验的仪器都没有,怎么完成呐。” 他说完还啧啧地叹气。 “沈忧,你别瞧不起人,我家主人已经获得了长老的批准,等实验……”李小姐忽然愣住,惊愕地看着沈忧,指着他恍然大悟,“你、你在套我的话!” 沈忧笑吟吟:“你说呢?” 李小姐意识到自己闯出了大篓子,挣脱开司白榆,扣除眼珠试图自毁。 “不用这么麻烦。”沈忧伸手拦住李小姐,头斜了斜笑得像只骚狐狸,和以前纯真的小羊羔判若两人。他深邃的眼眸掠过狠意,嘴角弧度略微上扬,“我亲自送你一程。” “你想干什么?!”李小姐顶着独眼惊慌失措地瞪着沈忧。 “干什么?当然是送你去见赛博阎王爷咯~”沈忧哼着小曲,单手抓住李小姐的脖子把她提起来。只听咔嚓一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李小姐,霎时间没了气息。 沈忧松开手。 李小姐的尸体摔在地上,头部扭了一圈脖子弯曲,膝盖向前顶出,双手向后,整个人呈蛇的蜿蜒姿态。 “处理完啦!”沈忧抬起右手,手心还握着那半截三明治。他一口咬住三明治,嘴吃得鼓鼓囊囊,满脸幸福。 司白榆回过神,夺过沈忧手里的食物,抓住他的双手扣着他的嗓子眼逼他催吐。 “干嘛?!” 沈忧嚷嚷问。 “吐出来,脏!” “死洁癖,我就不吐!” 十分钟后—— 沈忧捂着自己的喉结处面若菜色,他空空如也的肚子传出响彻云霄的肠鸣。 司白榆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看着看着,目光突然落在远处休息的陈阁泽身上:“我记得你没动过吧?” 陈阁泽心头一紧,意识到了什么,捂着后腰苦哈哈地解释:“我受了内伤,不能动。” “是么。”司白榆似笑非笑,双手插兜,揽着沈忧叹气,“那我只能自己埋尸体了。可惜了,我家实验室还缺一张人皮,也不知道从哪取。你说呢,陈同学?” 陈阁泽听出司白榆的弦外之音,抖着腿站起来,硬着头皮道:“嘿……呃,我突然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身强体壮,这、这尸体还是我来埋吧,我熟悉。” 【83】并肩作战 不,其实他不熟悉,他是被迫的。 陈阁泽在心中流泪,当看见沈忧完美无可挑剔的脸时,怨恨又慢慢被洗涤,开始自我安慰。 他是为了沈忧,不是为了司白榆! 对,为了沈忧! 沈忧看着倏然干劲十足的陈阁泽,挪到司白榆身边,掩面轻声问:“他对你这么殷勤,是不是喜欢你呀?” 司白榆:? ……脑子转得挺快,但转错方向了。 等陈阁泽把尸体处理干净,保安也气势汹汹到场了。 他们亮出电棍警惕四周,当得知闹事者已经跑后,庆幸的同时又莫名失望。 “哎,老大,你说这个无限再生,真有这么牛吗?” 回去的路上,陈阁泽忍不住问起李小姐的事。 沈忧觉得陈阁泽都帮他们埋尸了,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也无可厚非,爽快地把自己失忆到司白榆剿灭离氿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这些事听着奇妙且不真实,但因为是沈忧说的,所以陈阁泽深信不疑。 大学生多处于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夹缝中,陈阁泽还带点中二病,当即幻想起自己手拿砍刀,把Morfran集团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用冷兵器,是因为他就没见沈忧和司白榆用过热的。 等和司白榆他们一起回到不属于自己的家,陈阁泽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回了不得了的地方,慌忙道歉后离开。 沈忧还打算留陈阁泽吃午餐,见他恐惧得如同见了恶鬼,抛着苹果咬了一口,不解地问:“我们有那么可怕吗?” 司白榆憋了一肚子火,到酒架前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口饮尽,擦着沾湿的下巴喘气说:“可能着急工作吧。” “哦,也是,陈阁泽确实挺辛苦的。”沈忧语气怜惜。 “你心疼他了?”司白榆醋坛子翻了,不满地问。 “心疼倒提不上……”沈忧转眼看见气红眼的司白榆,嘴角翘起,俯身眉眼弯弯地问,“怎么,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司白榆死鸭子嘴硬。 “咦咦咦,没有?可我看某人眼睛红得美瞳都要遮不住了呢。”沈忧摇晃着手指头,在他转身时,突然被司白榆从后面用力抱住。 “忧忧,我离不开你!”司白榆闷声说。 “嗯……”沈忧微微回眸,笑意更甚,“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注意和陈阁泽之间的距离的。” 司白榆身体一僵:“原来你知道我在气什么?!” “你终于承认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装傻充愣骗我?” “因为——”沈忧转身捧起司白榆因为生气而有些泛红的脸,往他脸颊嗦了一口,“因为我爱你。” 司白榆听到这话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下意识地推开沈忧,但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妥,又把对方给抱了回来。一张脸红的滴血,耳廓到耳尖都成绯色,第一次磕磕绊绊:“我、我也爱你!” 刻苦铭心的爱,病态地说,他愿意在死后,把沈忧的名字刻在自己的骨头上。 如果哪天沈忧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也绝不会独活。 他早已向神明起誓,他会用生命来诠释对沈忧的爱意。 —— 等冷静下来,司白榆开始和沈忧讨论李小姐死前透露的信息。 “李小姐真可怜,死了还要被复制粘粘。”沈忧喝着风油精,冰凉的刺激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一拍大腿问,“李夫人呢?” 司白榆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被李小姐挽着手离开的李夫人,拿起手机匆匆走到阳台打电话。 沈忧望着司白榆的背影,在后面悠哉悠哉地喝着风油精,等他问完回来,才起身激动地问:“李夫人怎么样?” “你兴奋什么?”司白榆把沈忧按回沙发上,“李夫人的保镖告诉我,她虽然受了伤,但危及不到生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腿保不住了。”司白榆叹了口气,其实李夫人也可怜,因为女儿去世的关系,他和丈夫的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我在向李夫人询问制作条件时,对方多次透漏在婚姻中如履薄冰……罢了,我不应该提这些。” “她为什么要向你透露她的婚姻情况?”小侦探·沈忧一副发现猫腻的表情,两根手指意有所指地戳了戳,“你和她……” “小忧,你别胡思乱想!”司白榆赶忙打断沈忧不切实际的臆想。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婚姻情况这样隐私的事?”沈忧举起手补充,“我先提前说明,我同情李夫人的遭遇,我只是单方面怀疑司白榆你!” “小忧,你这样不是伤哥哥的心吗?”司白榆一手抓住沈忧松散的马尾,往上面提了提,斥责道,“你说你,考试考7分,到现在都及不了格,平时各种方面都笨到抠脚,怎么一提到出轨的方面,就开始反着聪明呢?” “什么叫反着聪明,你在说我笨吗?” “哈,我的意思是说你聪明错了方向。”司白榆被沈忧撇嘴傲娇的小模样气笑了,坦白道,“我和李夫人真的没有猫腻,借用你的话,她单方面对我起过心思,看我长得不错,想把我当小白脸养着,但我没同意。” “真的只是这样?”沈忧怀疑打消了一半,最后试探地问。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司白榆坐在沈忧的身边,抓着他的右手放到自己宽厚的掌心,深情地看着他,“我把我这辈子都搭在你身上了,怎么可能背叛你?” “得了吧,你才多少岁,连三十岁都没有,如果你能活八十岁,那你还一半都不到呢。”沈忧说出的话煞破风景。 司白榆无语了:“忧忧你怎么说话的,你男人向你表达真挚的爱意,你反倒批判起我年龄来了!而且什么八十岁,就不能盼我些好的吗?” 沈忧小指一翘:“比如?” “比如祝我活一百岁。” 沈忧:“……哦。” “那你倒是祝福我啊!” “嗯……祝福你。” 司白榆:“……” “罢了,你不想祝福我也没关系。”司白榆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忆起李小姐死前说过的话。 大长老批准?这个世界门派并不多,人偶圈的大长老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名的虚衔,大多真正要申请的事,都是找其他人偶师共同商议。 离氿应该最清楚不过,他不是一个愚人,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难道说……这个大长老其实深藏不露,手中握着不可估量的权力。 “沈忧,你觉得你的父亲,到底想做什么?”司白榆想了半天没想出答案,竟将希望寄托在曾与离氿同居过的沈忧身上。 沈忧啃着风油精瓶子,抬眼思考了一会,摇头说:“我也不知道。Morfran的人全部都是老狐狸,好事坏事都讳莫如深,你问我还不如问离刹。” 司白榆沉默片刻:“可离刹已经死了,而且你不就是Morfran的员工吗?” 沈忧啃瓶子的动作一顿,憨态可掬地笑道:“是哦,我忘记了。” 司白榆:“……” “不过——”沈忧话锋一转,“我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真的?”司白榆眸光微亮,但他与沈忧待久了,难免也遗传一些感情方面的警觉,“你,为什么会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怀疑得好!”沈忧兴致盎然,丢掉风油精瓶子起身,“因为曼陀罗她喜欢我呀,就和李夫人曾经想包.养你一样,曼陀罗看我长得好看,也曾想过包.养我……唔,其实我觉得她现在也想。总而言之呢,曼陀罗曾经为了讨好我,把她所有的窝点都告诉我了!” 司白榆总觉得沈忧在骄傲,他从果篮拿了一颗草莓塞进对方嘴里:“既然这样,那你说离氿会不会就在曼陀罗窝里?” “不可能。”沈忧一口否决。 司白榆微愣:“为什么?” 沈忧鼓着腮帮子,司白榆把整颗草莓都塞给了自己,这于他的嘴而言有些太大了,撑得他腮帮子疼。他揉着脸颊说:“因为离氿不喜欢曼陀罗,甚至有些讨厌她。” 司白榆扶额深思了半晌,愕然问:“难道离氿那家伙厌女?” “不是啦,我是离氿的儿子对吧?”沈忧指了指自己,见司白榆点头,嘿嘿一笑说出答案,“因为我在离氿眼里是一颗白菜呀,所以他当然不喜欢拱走自己白菜的猪喽。” 这个答案出乎司白榆的意料,沈忧每一个字都在说曼陀罗,他却听出了无数个自己的名字。 他忽然有些明白离氿为什么讨厌自己了。 …………… 司白榆和警方约定过,一有线索就立刻通知对方。司白榆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写在了电子邮件上,发给了夏止。 司白榆知道警察出警要报告上级,不想拖拖拉拉,便和沈忧商量着单独前往曼陀罗窝点。 “才不要。” 但沈忧拒绝了,不论司白榆怎么连哄带求,都都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当问及原因,沈忧气呼呼地说:“因为我要去万达的金店调查一件事。” 司白榆猜不透沈忧想干什么,况且沈忧办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习惯了。 而沈忧被司白榆哄了一下午,也渐渐心软。 他明白司白榆不想错失抓捕离氿的机会,明白比起自己那随时都可以讨回的公道,司白榆的事更为重要。 思虑之下,他决定和司白榆同时出发。他上午出门去万达,而司白榆在家负责准备武器,等傍晚到车站一并会合。 【84】公交车 下午六点—— 因为刚过冬天的缘故,黑夜比往常来得都要快些,沈忧提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挤满了学生和社畜的公交车堵在路上。 沈忧侧目看了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加快了步伐。 他到金店后先礼后兵,假装买东西打听几年前的事,可惜那金店老板是个人精,聊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警惕,问沈忧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忧眼见马甲掉落,只好如实相告,在金店老板以及全员工的围攻下,上演了一场舌战群儒。 金店开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有路人报了警,金店老板不想闹太大损失名誉,叫人到银行兑了十几桶硬币,说有十五万,让沈忧自己数。 沈忧也是个倔脾气,当场坐在地上数了起来,最后发现少了三个硬币。那时老板那难堪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得,和吃了屎一样黑。 周围闲来无事陪沈忧数硬币的路人了解来龙去脉后,直呼扬眉吐气,恶有恶报。 沈忧之后到商场买了一个大行李箱 ,把硬币全部放在了行李箱里,所以现在说他拉着千斤重的东西也不为过。 只是他走时看见有人在拍视频,只希望不要闹得太大,毕竟他也不指望拍摄者给他打码,要是让Morfran的人看见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但沈忧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那半年得不到正主一点消息,快要忧思成疾的“忧桑”粉。她们久逢甘露,恨不得把屏幕舔穿,敲击着键盘不到两小时就把沈忧冲上了热搜。 沈忧还不知道自己又在热搜上抛头露脸,正拖着行李箱美滋滋地前往车站。 这几天温度有所上升,司白榆忙活了一天热得大汗淋漓,快马加鞭赶到车站后索性直接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站在站牌前。他还用手解开前两个纽扣,让周围同样等车的人免费欣赏了一片大好春光。 沈忧从第一次见司白榆起就觉得他颇适合当模特,现在看见他被人群围绕着,帅而不自知地倚站,霎时让他萌生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行李箱太重,滚轮摩擦在路上发出阵阵的声响。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面前与司白榆容貌不分上下的青年,有了几分古代君主选秀时的纠结感。 都、都很好看! “男,朋,友~”沈忧幽幽地喊道,放开行李箱往司白榆面前一站,就这么不动了。 司白榆在默默规划今晚的计划,听见沈忧的声音忙不迭抬头,看见对方吃醋的小模样,哭笑不得地上前,弯腰低头问:“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沈忧鼻子喷了喷冷气,眉宇间皆是清冷之色,下巴矜傲地点了点行李箱,亮出自己磨红的掌心:“疼,重。” “怎么红成这样?”司白榆抓起沈忧的手呼了呼,滑稽地哄道,“给我一起念,痛痛,痛痛飞——痛痛飞走啦!” 沈忧低眸冷静地看着司白榆,抿起嘴一言不发。 惨烈地对比下,司白榆不得不收起笑容, 他扯了扯领带欲说还休地看着沈忧,最后喉结滚动道:“抱歉,我太幼稚了。” “哈?”沈忧抿了抿唇,低头沉闷地跟在司白榆旁边,“那……痛痛飞飞?” 司白榆脚步微顿,侧目宠溺地看着沈忧:“嗯,痛痛飞飞。” 目睹了一切的观众:…… 所以他们是什么?吃狗粮的狗? 实在是欺人太甚! 在最后一丝晨光被夜幕吞噬时,公交车终于来临,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沈忧和司白榆排了好一会队,最后发现没位置了。 那些欣赏司白榆和沈忧美貌的人又庆幸又痛苦。庆幸于终于可以不用再吃狗粮,痛苦于没有美貌可以欣赏。 沈忧提着行李箱看着公交车远去,他气馁地坐在行李箱上,瞥向旁边站得笔直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司白榆。 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忧连着几天没有休息,歪着脑袋昏昏欲睡。司白榆注意到沈忧的状态,默默伸去手接住他的脑袋。 他靠着候车牌,右手撑着腰,左手扶着沈忧 的头,挺直腰杆笔直地站着,车牌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唔……” 沈忧迷迷糊糊陷入梦境。 他再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漆黑,他望着看不清的前面,砸砸舌明白自己又做梦了。 他轻车熟路地起身,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刹那,灯光“砰”地一下开了。 从后到前,砰砰的灯光声不绝入耳,沈忧的瞳孔倏地放大,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光线洒在手背上,暖暖的,又有些炽热。 等双眼适应光线,沈忧才抬头环顾自己所在的地方,一辆……公交车? 车厢摇摇晃晃,适应光线后发现车内其实并不明亮,许是为了节约,光线选择了暖黄色。如果是在卧室这样温馨安全的地方,倒也不错,但偏偏是冷色调的公交车,立刻显得冰凉和诡异。 公交车忽然加速,沈忧猝不及防地往前倾。他一把抓住拉环,往前倾了倾前膝,勉强稳住身体。 整个公交车只有零星几个人,也不知是不是梦境的关系,他们的脸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微微张开,里面的牙齿在红黄色灯光的映射下并不白皙,反而跟吃了生肉一样血红。 沈忧咽了咽唾沫,拉着一路的拉环往司机的方向走。 等到司机面前,他敲了敲收钱的铁箱子,问道:“请问……这是去哪儿的车?” 司机没有吭声,手稳如泰山地抓着方向盘,速度越来越快。 沈忧抿住唇,左手捂住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悸气短,油然而生巨大的恐惧。 他看向公交车的灯。 是因为这怪异的光亮,造成的心理作用吗? 沈忧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在迈腿那一刻,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然后听见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说话的人仿佛喉咙里卡着石砾: “小朋友,别走啊,多陪陪叔叔……” 沈忧回过头,当看清司机的面容,条件反射地甩开他。 那司机歪着脑袋,两颗眼珠子垂在外面,挂着像吊饰一样,把向来处事不惊的沈忧都吓了一跳。 那司机摔在地上,他身体软得如熟透的柿子,沈忧甚至看见有红黑色的汁液从司机身体溢出来。 他嘴角抖了抖,发现脚上的地板在颤动,一回头,发现那本该熟睡的人全都睁开了眼,跟丧尸出笼一样朝自己这边聚集。 他第一反应是疑惑,第二反应是惊讶。 等闭上眼再一睁眼,发现又回到了车站面前。 不过情况依旧不太妙。 因为他被司白榆扛着,司白榆手里还提着他的行李。 司白榆没注意到沈忧醒了,把行李交给售票员,让她帮忙放进后备箱里,然后折腰走进公交车内。 他把沈忧轻轻放在后面的座椅上。因为是末班车的关系,车内并没有什么人,他经过司机同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椅子上,让沈忧平躺休息。 他的初衷是不错的,但是他忘了这里是车上,而且还是公交车,一旦发动一定会晃个不停。 果然,沈忧被晃“醒”了。 他假装刚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司白榆:“哥哥,我们去哪儿?” 他声音放得很轻,但耐不住车内实在太过安静,分明不大的声音也显得十分突兀。 “忧忧你睡傻了?”司白榆扶起沈忧。春天的深夜还比较寒冷,他抽出被沈忧压着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保暖,“我们现在要去找曼陀罗。” 具体些说是找离氿,但循序渐进,先找到Morfran的员工再说。 “哦……我想起来了。”沈忧微微点头,小手拽着司白榆的衣角,抬头看向前面。空荡荡的公交车让他心情紧张,特别是那熟悉的风格,让他想起梦中的场景,看向正上方小电视上的时间,装糊涂问,“现在几点了?” 司白榆看出沈忧的不对劲,不明所以地放高警惕,顺应道:“现在十二点了。” “午夜十二点?” “嗯,午夜十二点。怎么了?” 沈忧摇摇头,看向“熟睡”的乘客。 有了上次救生艇的经历,他知道梦中的情形并不是和现实百分百统一,但绝对有关系。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入了圈套,这一车的人都不对劲。 其实,也可能根本不是人。 沈忧想起梦中司机的脸,恶心得眉头紧蹙,嘴张了张忍住干呕,怕传出声音吸引乘客的注意。 他向司白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披着司白榆的外套。抵唇轻咳,装出不良少年的轻挑模样,信步走到司机身边,抄手垂下眼皮问道:“喂,下一站到哪儿?” 司机忽闻沈忧的声音,抬起朴素的脸,用嘴努了努显示屏 :“小帅哥,那上面不是吗?” 沈忧撇撇嘴,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五十岁左右,满脸黑色的斑点,从事司机之前应该长期风吹日晒过,皮肤糙黑不说,还裂了皮。 “怎么,还不允许有人不识字?”沈忧没得到黑.社会的真传,中指抽筋般抬了抬,红着脸梗着脖子骂道,“反正、反正你必须告诉我,下一站到哪儿?!” 【85】故事 3“不、不识什么?”司机看了看面前不过二十五的青年,“你没通过义务教育啊?我孙子都认识!” 沈忧听出对方语气里的骄傲,含笑附和:“是呀,我还不如你孙子呢。老头子你实话告诉我,下一站到哪儿?” 司机还要开车,没空和沈忧攀谈,打着方向盘说:“下一站是一个旅游村子。” “哦?村子?”沈忧望向外面,发现马路的路灯在渐行渐远,显然在远离城市。他瞟向后方的乘客,见所有人满意异常,扯了扯衣领子故作矜持地离开。 他没有回司白榆旁边,而是把目标转移到售货员小姐身上。 沈忧的思维很简单。 车上乘客诡异,那一定代表开始或者中途发生了什么事,而他现在的任务十分简单,就是要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只可怜不知情的司白榆,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沈忧。 “售货员姐姐。”沈忧是只懂得变通的羊崽,面对尚还年轻的售票员,他夹着嗓子说着做作的奶音问,“有没有觉得车上很奇怪呀?” 售票员没料到沈忧会向普普通通的自己搭话,受宠若惊地捂住嘴,脸颊红晕地点头:“有,冷嗖嗖的。” 她很吃沈忧那一套,语气轻了不少,不知情地还以为沈忧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连对他说话都要轻声细语。 而那些闲来无事看完沈忧刚才痞子行为的乘客,默默在心中翻了一个完美的白眼。 沈忧无视乘客异样的目光,自来熟地坐在售票员旁边,抓着面前的杆子央求:“那姐姐可以仔细说说吗?” 听到沈忧的要求,售票员玉盘般的脸忽然白了,像沾了生面粉的面饼,踟蹰地问:“你真要听啊?这很空恐怖的。” “姐姐放心,我是一名实打实的灵异爱好者。”沈忧怕对方拒绝,垂着琉璃般漂亮的蓝眸,可怜兮兮问,“难道姐姐不喜欢小忧,不想讲吗?” “不是不是!”售票员双手摆成残影,冷汗徐徐往下冒,“我只是担心你害怕,因为这生可邪乎了,我们公司经理都被吓得三天没睡着。” “什么事呀?”沈忧上身往前倾了倾,一副兴致勃勃。 售票员望着沈忧碧涟的眼眸,深深吸气左手握拳,故作勇气答应:“好,我讲跟你听。但你先答应我,不许外传!” 沈忧闻言立刻举手起誓:“好,我沈忧绝不外传,一旦外传天打雷劈。” 司白榆是内人,才不是外人,他内传和那外传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本来因为夜深而恹恹欲睡的乘客霎时打起十倍精神,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司白榆也在不知不觉从最后面的位置,挪到了沈忧身后。 司机将售票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出言阻止。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们发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怪事……”售票员开始讲故事一样将那事娓娓道来,“那时负责末班车的司机还不是余师傅,是一个姓刘的中年中年男人。那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酷爱喝酒,有时在员工宿舍喝的酩酊大醉,还喜欢持着刀骂人。” “你们也知道,夜班这种拿生命换钱的活大家都不愿意干。所以公司看在老刘虽然喝酒但没有影响工作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道就前几天,老刘值班的时候,突然摇摇晃晃地过来……”售票员说到这瞳孔放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沈忧更激动了,期待高潮的到来。 “当天老刘一如既往的工作,我们见他状态不佳,都劝他先歇息一晚,毕竟我们的遵旨就是乘客的生命安全。但老刘脾气太倔,非说没关系不影响工作,最后没拉住 ,还是让他上了驾驶位,结果当晚……” 售票员话音戛然而止,抬眼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她并没有在看人,反而是在看周遭的空气,神神叨叨的样子把车上人吓了一跳。 “喂,你倒是继续说啊,疑神疑鬼的是几个意思?” 怂中生胆,几个结伴的中年男人大声喊道。 收料员侧边头,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没盯了一会儿,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如泄了气的皮球,收紧肩胛骨没了声音。 “姐姐,”沈忧扯了扯售票员的衣袖,“姐姐,故事。” 他稚嫩孩童样的发言让售票员回过神,她按着鼻翼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忧,叹气继续道:“接下来的事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觉得我是胡乱瞎编,但不论如何,这都是几天前我们的真实经历。” 司白榆侧目相视,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此时窗户破裂的罅隙吹进呼呼的冷风,它们不留情地拍打在所有人脸上 ,和被人扇耳光没有区别。 司白榆无视大家的死亡目光,淡然自若地脱下外套,起身一把罩在沈忧头上。 沈忧被呼的猝不及防,“唔唔”地剧烈反抗,结果用力过猛摔在地上,在所有乘客面前表演了一番“筋斗云”。 沈忧痛苦! 沈忧悲伤!! 沈忧愤怒!!! 情绪喜剧化百变,售票员看见沈忧憋紫的脸,连忙把他扶起来。怯弱地视线扫过沈忧头上的外套。 她见过这个牌子,至少要四五万。 贫穷使她勇气丧失,她收回欲反抗的手,与司白榆对视,被冷冷瞥后害怕地垂头丧气。 “司白榆!”沈忧走到司白榆面前,他顾虑着在公交车里,压低声音吼道,“你干嘛欺负我?” 售票员闻言又瞄向司白榆,瞅见刚才还脸色阴沉的司白榆,此刻“笑颜若花”,心情愉悦地看着沈忧。 原来他们是双向奔赴。 售票员看见沈忧生气地插腰,指着司白榆气愤地低骂,骂得什么她听不太真切,只听到“笨蛋”、“蠢货”等词汇。 这些词汇的攻击性极低,落在大家二中就是妥妥的撒娇。 “死东西,让你逗我!”沈忧用力踹了司白榆一脚,“再逗我,我直接——” 他用手抹了抹脖子,意思不言而喻。 大家心想司白榆这次终于生气了,可出乎意料又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司白榆依旧笑眯眯的,嘴角恨不得与太阳并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不悦的气息。 难道…… 大家抬起头,面露惊愕。 难道,司白榆是一个受虐狂,抖m? 而看似软软糯糯的沈忧,其实是一个每天甩着鞭子耀武扬威的s? 这个世界怎么了?还是他们所认识的世界吗? 大家在心中直呼可怕。 沈忧安之若素,手撑在膝盖上拖着侧脸,俯身抬头望着售票员:“姐姐,继续好吗?” 他疑问的语气让检票员心中好受了很多,徐徐道来:“那晚我一如既往坐在这个位置,因为刘师傅状态不在线的缘故,我已经提心吊胆。在路过前面旅游存在的时候,意外真的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意外?” 检票员咽了咽口水:“当时乘客都下车了,我关上车门叫刘师傅开车,但刘师傅一动不动。我好奇,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保证,我真的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但他的脑袋就毫无征兆掉了。” “当时我吓得尖叫,刚好不远处有派出所,就跑进去求助。当时警察听了我的描述反复问我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不是整蛊之类,我全部否决之后他们才肯跟我走。” “他们跟我到公交车附近的时候,就看见刘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一个人站在车门前碎碎念。那声音又细又沉,跟恐怖片里的鬼娃娃没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他头上了。警察看见刘师傅没事,就以为我是在骗他们,简单了解情况后就直接走了。” “然后呢?” “然后?”检票员苦笑一声,“然后我就只能硬着头皮问刘师傅情况,他不说话,转头目不转睛死死的盯着我,一张脸黑的跟大冻梨一样,还噗嗤噗嗤的往外漏水。当时我脑子短路了,用手去沾那些地上的水,闻了一下发现这哪里是水,那他妈分明就是白粉色的脑浆,因为外面没有光,所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看着跟水一样。”“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跑,往派出所方面跑。结果我刚跑出几百米,就看见那刘师傅四肢着地,跟惹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伸着舌头流着口水,往我这边飞驰过来。我是真的怕死,确定自己跑不过刘师傅之后,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杀我,然后在心里疯狂念着阿弥陀佛。” “当时我单纯的以为刘师傅只是恶鬼伤身。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刘师傅并没有杀我,只是站在我的面前死死盯着我,应该说是瞪,两颗眼珠都有些凹出来。然后我又不能待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他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强装镇定跟他回了公司。” “小姐,你在编故事吧?” 有乘客被吓到,嘴角抽搐面带惧色地问。 【86】 沈忧斜斜眉,好整以暇地望着检票员,没有帮忙说话的意思。 “不……不是的!”文静白皙的小姑娘眼眶湿润,起身撑着椅背反驳,“我没有说谎,这些全是我的亲身经历,经理他们可以帮我作证!” “小姑娘你急什么,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起哄的人中混了几个年轻混混,他们喜欢逗小姑娘哭,痞笑着吹口哨起哄:“不过嘛,你说你不是编故事,怎么证明啊?” 检票员年纪轻轻但识过的人非常多,他看出小混混的意图,警惕后退问:“你想我怎么证明?” “当然是到哥哥怀里证明了哈哈哈哈!” 轻挑的话让检票员涨红了俏脸,瞪了那几人一眼坐回沈忧身边,咬着指甲忐忑问:“小哥哥……你也不信吗?” “我信。”沈忧不假思索回道。 检票员闻言双眸湛湛:“真的?” “假的。” 说话人不是沈忧,而是开车的司机,他一直分心听着后面人的谈话,听到检票员在向乘客说刘师傅的事,两条八字眉紧蹙在一起。 现在的小姑娘也忒不懂事了,什么事都跟别人说! 余师傅在心中犯着嘀咕,瞄向小姑娘的眼神也变了味道,有稍微警告意味在。 检票员听到余师傅反驳自己,刚想站起来回怼,但被对方一个眼神给震慑住,心有不甘地移开目光,装作没有听见。 除了沈忧和司白榆,车上乘客基本都把售票员的话当故事听。这样玄乎的事,除了小说和电视类外,根本闻所未闻。 车不知不觉进入了旅游村子的范围。 沈忧坐到司白榆旁边,靠着窗户远远看见一个黑色的铜制牌匾,上面标着“何家村”几个字。 它直直的立在村门口,半藏不藏蒙在月色下,像灵堂没有照片的灵牌。 有几个胆子小,又头一次路过存在的年轻人害怕地搓着肩膀,接头交耳地讨论。 “怎么这么冷啊,我穿了两层保暖衣,不应该啊。” “说不定真的有鬼,反正我后背凉凉的。” “这啥村子啊,为什么存口要挂驱鬼符?” 沈忧闻言看向村口,果然看见红木大门上方挂着许多黄色的副纸。他不了解这方面,只大概知道这应该是驱鬼辟邪用的。 他向来不鬼神,因此只安慰自己不过是旅游村吸引人的小手段。 车又开了一会 直接开进了村子里面。沈忧看见村子路两边和人偶很像的东西,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发现是人偶的好兄弟——木偶。 下车的时候,沈忧站在路牌前吹冷风,司白榆到后备箱替他取行李去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染着黄发、打着唇钉的少年,他们用自拍杆举着手机,沈忧远远瞟了眼,应该是在直播。 “兄弟们,夜探鬼村。火箭飞机给我通通刷起来!” 他大喊大叫,旁边的气氛组也不甘示弱,恰着节拍喊着“火箭”“宇宙飞船”。 沈忧直播过,知道这些都是比较昂贵的礼物。他往他们那移了移,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说这里是……鬼村?” 直播时被人搭话,还是在要礼物时,那几个年轻人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抬起头,抬手食指指着自己:“你说我?” 沈忧微微抿唇,笑道:“当然。” “那你问对人了。”黄毛皮笑肉不笑,寒冷的春夜穿着夏季的虎皮小背心,上下牙冷得直打颤,“我是研究鬼村的行家。” 沈忧微微歪头。 研究? “总之你过来些。”黄毛扯了扯沈忧的衣服,指着镜头努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爷看你长得不错,给你一个上镜机会,别老子给脸不要要脸嗷。” “好~”沈忧装作听话地点头。 黄毛闻言赞赏地杨眉,然后把手机移过来得不得怼在脸上,嬉皮笑脸喊道:“各位老爹啊,我们马上就要进鬼村了,大家礼物全部刷起来,不刷就踢出直播间啊!” 他喊完,才不情愿地把镜头放在沈忧面前,和他摩肩擦背假装熟络地说:“这是刚才遇到的小兄弟,他们也是去鬼村。长得不赖吧,小姐姐们要是喜欢就把礼物多多刷起来,我给你们多看帅哥。” 黄毛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女老板刷了数十个火箭。 黄毛眼睛睁大,诶哟诶呦地直叫唤:“谢谢,谢谢小姐姐。来来来小兄弟,给美女打个招呼。” 沈忧似笑非笑,他答应黄毛是为了获得线索,直言问:“鬼村到底是什么?”“你!”黄毛没想到沈忧根本不给自己面子,捂住嘴小声嘀咕,“你干什么!谢谢**啊!” “我不要。”沈忧冷漠地拒绝,“他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难道你会把他打赏给你的钱分给我?” “……会啊,当然会!”黄毛心虚地咬唇,“我们三七分。” “谁三谁七?” “当然是我七你三了!” “哦。”沈忧甩开黄毛拦住的自己手,“那我就不奉陪了。” “哎哎哎,别啊!”黄毛急了,生怕面前这个摇钱树离开,迈开跨角兰在沈忧的必经之路上,“我答应你,你七我三。你应该是第1次来这儿吧,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这地儿可邪乎了,不如跟着我们一起。” “跟着你们一起去干什么?冒险?” “冒个毛线险,当然是去圈钱了,顺便顺些好东西走。”黄毛理所当然地说道,说完意识到自己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说了真心话,瞪大眼睛连忙关闭直播间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回头,“踏马的谁在问话,要是我的直播生涯皇了 信不信老子整死……他说到一半没了声,唯唯诺诺地低头。 司白榆看着比自己矮两三个头的黄毛少年,嘴角扯起轻蔑的弧度:“你,整死我?” 黄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抬头瞅着司白榆若隐若现的肌肉,摆手解释:“您听错了,我的意思是……” 他左顾右盼,无意间看到存牌上停了许多乌鸦,醍醐灌顶地指着乌鸦:“我是说要整死那些乌鸦,大晚上的一直嘎嘎叫,难听死了!” 司白榆冷冷注视黄毛,拽住沈忧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身后:“希望如此。” 说完他瞥向蠢蠢欲动的乌鸦,微不可见地颔首,牵着沈忧走进村子。 黄毛见司白榆走了,拍着胸膛只觉得劫后余生,他打开直播间的声音,见人比刚才番了一倍,喜上眉梢说:“大家多多刷礼物,我们现在就进鬼村!” 看灵异向的观众激动地狂刷礼物,但反观刚才被沈忧吸引来的观众,就反响平平,吵着闹着要见沈忧。 黄毛闻言表示爱莫能助:“不是我不把你们的小锅锅请回来,实在是他旁边的男人不敢惹。你们看你们的主播我,细胳膊细腿儿的,你们在看刚才那个男人,那胳膊粗的快赶上水管子了。主播要是被他打一拳呐,能去见阎王爷啦!” 但不论黄毛说的有多么可怜,直播间花了钱的观众们都不买账,他们的观念很简单,他们花钱看帅哥,那现在帅哥不见了,那他们现在刷的钱的意义又何在呢? 黄毛之后又报复性的吐槽了司白榆很久,直到观众们开始不耐烦,才嬉皮笑脸的走进鬼村。 鬼村说是村子,但因为旅游村的原因更像一个镇。房屋大多是由木头组成的,装修的风格偏向于古代,走了几百米,都没有看见一个现代电器。 黄毛和其他人并肩走在路上,他总觉得有东西在看自己,搓着光溜溜的肩膀,缩着脖子提议:“这地儿真邪乎,我们放首摇滚音乐壮壮胆子吧。” 几人是合作关系,没有上下之分。听到黄毛的话一个紫毛翻白眼忍不住骂道:“你他妈没毛病吧,我们是胆大探险主播,放音乐不就显得我们胆小了吗?” “就是啊,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来找鬼的,要是没鬼我们还没来了呢!” 黄毛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埋头往前走,旁边人喊他招呼直播间的观众,他也不理不睬。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看他们! 他的直觉从小到大都没错过,一定有! …… “别乱和别人搭话,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司白榆拖着行李箱,毫不留情教训着沈忧。 沈忧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虽然我确实很爱钱,但是我也知道得到钱的同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没看见那几个人的面相?”司白榆面色凝重,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声音在岑寂空寥下异常清晰,“那几个人印堂发黑,从他们的眼睛看今晚他们必死。” 沈忧听到这话抬起头,这是注意力落到了其他身上:“哥哥你还会算命?” “我说,现在是我会不会算命的事儿吗?”司白榆无奈地揉了揉沈忧的头,“总之你记住,如果再看见那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子,离他们远些。” “哦,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乌鸦的叫声。司白榆本就阴沉的脸霎时间全黑了,他停下步伐,伸手拦住继续往前走的沈忧:“小心,有东西来了。” 【87】乌鸦藏食 沈忧闻言一同停下,转身看向空荡荡的街道。 街道空无一人,几只乌鸦停在枝头藏在稀疏的树叶中,转着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嘎嘎叫。 月色朦胧,天空星星极少,偶尔抬头也只能看见四五颗。 前面和后面都起了雾,雾霭分散开,渐渐氤氲整个小街。 沈忧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不动声色握紧腰间的手枪。 他和司白榆都没有回头,静静等待那人的过来。 “救我……救救我!” 声音若即若离,磕磕绊绊。 沈忧觉得这声音熟悉,握紧手中的枪微微回眸,而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之前纠缠他的黄毛,顶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向他飞奔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乌鸦。 那些乌鸦尖锐的喙不断在黄毛身上啄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血洞,它们小却不浅,能看见里面血淋淋的肉。 而它身后的乌鸦张着尖利的嘴巴嘎嘎叫,脖子梗得老长,一双纯黑色的眼珠突出得可怕。从沈忧的视觉看,甚至能看见那张大嘴巴里的小刺。 明明不过几巴掌大的生物,张开嘴时却和巨大的怪物无异,一样的可怕惊悚。 “小兄弟,大哥,救救我!” 黄毛一身虎皮褂子被乌鸦扯得稀巴烂,露在外面的胳膊更是血淋淋,小指少了一截。沈忧看了看乌鸦,发现在其中一个较小乌鸦的嘴里。 “救救我!” 黄毛喊得撕心裂肺,沈忧想着如果救了黄毛可能会得到有用的信息,上前准备搭救,但却被司白榆伸手拦住。 “怎么了?”他转头不解地问司白榆。 “你是真的完全不听我的话啊!”司白榆无奈地敲了敲手中的戒指。那是一枚古式的玉板戒指,戴在中指雅贵且沉稳。他把戒指敲成两半,变戏法般徒手捏碎,这几天常下雨,他混了些雨水,就这样合面团一样揉搓,最后硬生生揉成两倍大,做了一个一模一样但稍薄的戒指给沈忧,“来,戴上。” 沈忧好奇地接过戒指,不明所以地戴上,再睁眼时,赫然看见一个可怕的画面。 他眼前的黄毛呈青黑色,全身被黑色的乌鸦羽毛覆盖,整张脸死青,眼球往上翻露出眼白,嘴角流着血全然一副死人的模样。 沈忧握紧手枪提高警惕。黄毛额头上的乌鸦羽毛移动,然后,他看见在黄毛宽厚的额头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滋滋冒着血,如果凑近些,还能看见里面红白色的脑花。 沈忧定了定神,壮着胆子上前掀开黄毛身体表面的羽毛,等确定黄毛身上覆盖的东西是活生生的乌鸦后,取下手中的玉扳指。 司白榆没有阻拦,在旁边默默看着。 沈忧取下戒指,闭眼深吸气,再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的黄毛又变回了之前血淋淋但正常的模样。 幻境? 到底哪一个是正常的? 沈忧求助地看向司白榆。 司白榆以为沈忧还是想救黄毛,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被彻底误会的沈忧还以为是司白榆不想帮自己,撇撇嘴冲他不高兴地哼哼。 司白榆:? 两人互动的功夫,黄毛已经走到了面前,他满脸的血渍,抓住沈忧的手大喊:“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可以救你,但你先放开我。”沈忧皱起眉,甩开黄毛的手,站在他的身前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其他队友呢?” “我……我……”黄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心虚,“我不知道。” 沈忧识人无数,一眼看穿黄毛想隐藏的事实:“你吃了他们。” “不、不是的!”黄毛肉眼可见变得惊惶无措,手足无措地抓着自己头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没有吃他们,我没有!” “你有。”沈忧语气淡然,口气笃定。 眼见自己实在瞒不过沈忧,黄毛索性破罐子破摔,低吼道:“是,我有!我杀了他们,我把他们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他的嗓音粗沉,甚至刺耳,短短几句话就让沈忧觉得聒噪不已。他看着面前的黄毛,眼神始终冷漠:“哦。” 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审判,然后誓死反抗,最后光荣牺牲的黄毛愣愣看着沈忧,指着他问:“这就完了?” 沈忧眨眨眼:“不然呢?”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然后斥责我吃了他们的变态行为!”说到最后黄毛都变得迷茫。 他为什么要教沈忧说话? “关我屁事。”沈忧牵住司白榆的手,绕开黄毛往前走。 黄毛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愣神。 等沈忧和司白榆走出一段距离,他抱头尖叫着炸开,化成几百只品种偏小的乌鸦,向四面八方飞散开。 ………………………………………… “曼陀罗的住所真的会在这里吗?”沈忧和司白榆走在小街上,沈忧望着周围破烂的建筑,想到一向爱美的曼陀罗,不禁产生了几丝怀疑,“哥哥,万一曼陀罗给我的地址全是假的怎么办?” “没关系。”司白榆摇头,宠溺地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当作旅游了。” “哦……哥哥真的坦然。不过哥,”沈忧抬手盯着中指上的戒指,“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黄毛又是什么?” “这个啊,一会儿遇见一些东西再慢慢告诉你。”司白榆卖关子道。 沈忧嘟囔了几句“哥哥坏”,然后同手同脚地往前蹦跶。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很不幸地遇见了鬼打墙。沈忧走了几里路,累得坐在石墩上吐舌头。 “你是狗吗?”司白榆忍俊不禁地调侃道。 “这么热,就当我是狗吧。”沈忧整个身体舒展开,“当初Morfran他们就不该给我甚至这么多和人类一样的感官,不然我也犯不着这么累,要不这样吧哥,等回去后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全部弄掉。” “这可不行。” “为什么?”沈忧生气地插腰。 “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弄掉,你和普通的机器人有什么两样?你现在恢复了记忆,应该有当人时吃美食的记忆。我前几天到圈内李家家主那要来了改造的图纸,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味觉能上升,以后也能和人类一样品尝美食了。”司白榆说话时一直看着沈忧,见他也满脸期待,笑得更加宠溺。 但沈忧只笑了一会儿,就戳着手指,又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忧忧?”司白榆疑惑地问。 “我在想啊……为什么我一定要无限接近人类呢?”沈忧抬眼小心看着司白榆,“为什么,我不能当一个人呢?” “……”司白榆沉默了。 沈忧连肉体都没了,当有血肉的人类简直天方夜谭。除非他学着古籍用杀人凑肢体的法子给沈忧造出一个肉体来。他倒是愿意,但按照沈忧的性子,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你虽然不是人,但你和人又有什么两样呢?再者,人最惧怕生老病死,容颜逝去更是必然,但你不同,你的美貌永远不会消逝。”司白榆摸着沈忧的头,“所以你可比人类幸福多了。” “那不就是假花嘛。”沈忧头脑清醒,“永远美丽但无法散发芬香,一辈子不可能取代真花。” “……忧忧,”司白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但在我的眼里,你比所有花都要珍贵、美丽。” 沈忧怔望着司白榆,在两人相互靠近时,沈忧突然踩空摔在地上。 “嘶……我的屁股……” 沈忧坐在地上摸着屁股小声哀嚎,他见司白榆伸出手,便顺势抓住准备站起来。在起身的刹那,他手按在地上做支撑,然后因为地面湿润冰凉的触感怔住。 “有东西。”沈忧小声提醒司白榆,松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 司白榆闻言没有多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电筒,当亮光照在沈忧刚才所坐的地上后,两人都看见一地血色的肉末。 它们在地上平摊开,血色中肉块明显。沈忧捂住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手掩着鼻子瞥向司白榆,见他脸上没有惊讶之色,下意识颦起秀眉:“你早料到了?” 司白眯眼榆莞尔一笑:“我之前不是早说过,会遇到一些东西吗?” 沈忧歪头:“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记得? 司白榆指了指自己的手:“在你问我戒指的作用时。” 沈忧闻言又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血肉上。黄毛吃了人,虽然他现在的状态和人沾不上边,但消化系统还是和人一样的,不可能消化完骨头,即使是乌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吃完几具成年男人的骨架。 司白榆忽然看见沈忧打着手电筒在地上的草丛中翻找,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点提供亮度。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不过几分钟,沈忧就成功在草丛中找到几具骨架。他估量了这些骨架的体格,猜测就是之前和黄毛一起的年轻人。 司白榆跟在沈忧身后,看着对方把骸骨拖出来,蹙眉问:“你要把他们埋了?” “才不是。”沈忧把所有骸骨全部拖出来,用矿泉水洗手,然后捞起衣服擦汗,“我准备把它们喂乌鸦。” “嗯?” “你想啊,乌鸦为什么会放在草丛里?难道是为了掩藏?石墩前有这么明显的人体组织,如果真想藏一定会先解决肉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仓鼠一样在藏食,想等我们走后回来叼回窝里!”沈忧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看向司白榆,“老公,我分析的不错吧?” 【88】妹妹 “嗯……”司白榆装作深思的说道,“可能?” “不要可能,不要可能,要肯定句!”沈忧将一颗圆圆的脑袋晃成残影。 司白榆被沈忧的行为整的无奈又好笑:“好好好,那我们小忧一定是猜对了。” “我分析的。”沈忧小声嘟囔。 “……哥哥知道,哥……错了。”司白榆扶额叹气,“走吧,去找乌鸦它们。” 沈忧闻言把骨架放在行李箱上方,摆了摆位置卡在其的中央,然后伸手握住其中一边拉杆:“走吧,给乌鸦它们送食物去。” 司白榆侧目看着沈忧,抿唇一笑:“我力气大,你不用帮忙。” “不要!”沈忧瞅着司白榆,固执地没有松手,“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戒指的事呀,你说了告诉我戒指的事的。”沈忧说着说着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压根没想告诉我?” “怎么会,”被冤枉的司白榆欲哭无泪,“我这不是没有机会告诉你吗?先把骨架送到乌鸦住处,等送完,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他看着沈忧怀疑地表情,叹气补充:“我全都告诉你,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保证。” ……………………………………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遇到离奇诡异的事。 司白榆似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轻车熟路地拐到一栋古楼前。 这楼与古时的医馆相似,门前竖着一个木质的木牌,上面是沈忧眼熟但不认识的药草。楼中传出阵阵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挥去。 沈忧不喜欢这个味道,他抬手用衣袖掩住鼻子:“哥,这里是哪儿?” 司白榆眼眸深沉,眼底掠过看不懂的情绪,他没有急着回答沈忧的话,信步走到店面前,拍打铁锁叩门。 不过几分钟,门内响起一阵错杂的脚步声 。一阵青白色的烟雾飘过,面前的门从内打开一条狭隘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具体情况。 沈忧捂住鼻子,药味越来越浓烈,仿佛炸开的火药,侵犯着他的嗅觉。 “哟,稀客呐~” 一道娇媚可人的声音响起,沈忧看见面前晃过一道倩影,随便耳畔响起一阵流苏的当啷声,他寻声回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身姿高挑,雌雄难辨的美人。 他一双细挑的双眼熠熠,手中的羽扇轻摇,拍打在胸口的碎钻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叮咛声。右手抱着柳腰,娇无力的侧靠在木牌上,如一只精打细算蛰伏在黑暗之地的毒蛇,吐着信子蓄势待发。 “客官,有何贵干呐?”他嗓音沙哑娇媚,似有蛊惑藏在里面。红色面纱遮住面庞,看不清表情,但通过他缠在腰间那不断敲击锦衣的手,不难猜出他的居心不良。 沈忧站在司白榆的面前,他没有对方高,踮起脚不卑不亢问:“你是谁?” 他的男朋友,他来守护! “我是谁?你们到了我的门前敲门,又问我是谁哈哈哈哈!”红衣美人笑得花枝乱颤,纤细的身体跟泡在水中许久已经软榻的玫瑰一般,往前一倾扑进沈忧的怀里,兰花指翘起,晕着绯色眼影的眼尾上挑,攀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沈忧没想到自己才是面前这毒舌垂涎的对象,伸手推开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美人抬起羽扇遮到鼻子处,眸光流转瞥向司白榆,眼露嫌弃,“你是这个没有礼貌,且除了长得好看,还聪明有钱,并且武力值爆棚的臭男人的女朋友?” 沈忧:……垂涎我男盆友就直说,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夸。 “我不管,他这样庸俗的人哪里配得上你。”美人眼睛一亮,想到了好主意,“这样吧,你现在抛弃他,和我私奔怎么样?实在不行砍一根手根我也行,我睹物思人。” “……?”沈忧困惑地歪头,抬了抬自己手臂不敢置信地问,“你叫我砍什么?” “砍手呐。”红衣美人羽扇轻摇,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 “你是疯子吧。”沈忧后退远离面前古怪的神秘人,“神经病。” “为什么要骂我?人家要伤心了呐。”红衣美人说着以扇掩面,轻轻地抽搭起来。 沈忧用手电筒照了照干燥的地面,冷笑着揭穿对方:“你根本没有哭。” “人家有!” “够了!”司白榆忍无可忍,出声打断这场无休止的闹剧。他剜了眼红衣美人,粗暴地一手扯下他遮面的面纱,“带路,我要见乌鸦。” “这么粗暴干嘛。”红衣美人不高兴地呢喃,用扇子掩耳盗铃地遮住面容,推开门领司白榆等人走进医馆。 沈忧的脚刚跨过门槛,原本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医馆一瞬间变得名堂,暖色的灯光撒满每一个角落,连放拖把的旮角都没有放过。 沈忧打量着医馆的装饰——左右摆着两个大木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奇珍药材。在人行道左边,有三个盛放药材的大药箱,名字复杂他看不懂。 视线再放远,离身前不远十米处,有一个长形的柜台,上面没有人站岗,只有两个木偶睁着大眼睛立在里面,其中一个不知里面设了什么装置,手上不断重复研磨药材的动作。而旁边那个大张旗鼓坐在椅子上,右腿横放在左腿,撑着下巴做思考状 。 和旁边勤劳的木偶一对比,妥妥的大爷范,和古时享受红袖添香的帝王一般。沈忧不禁怀疑,木偶底下是不是还藏着工作时用的奏折。 医馆的主人遮面不语,任由沈忧肆意打量,等沈忧看够把视线收回来,才娇俏地问:“官人可看见什么好玩的?” “没有。”沈忧直言不讳,“都看不懂。还有,你的药材很臭。” 他不是没有闻过中药,除了个别剂量偏重 ,或者味道着实难闻的药材,大多数都散着淡淡的清香,和古寺莲花池中盛放的莲花一同,淡淡幽香传千里。 但面前这个中药,没有草药的清香不说 还散发着一股烂肉的腐臭味道,特别是左边柜子里人参,一股死人味。 “臭?我倒觉得香得很呐。小朋友不懂不要乱说,这些东西全是贵客定制的佳品,别说尝一口了 就是闻上一闻也是延年益寿、福运济济呐~”所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医馆主人就差把自己的药材夸成王母娘娘的蟠桃。 沈忧起了兴趣,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你……这些药材能改命?” “改命?谁知道。”红衣美人卖着关子,他羽扇合上,一张脸明眸皓齿、白里透红,一股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和他说话时油腔滑调老狐狸的做派截然不同。他双手抱拳,深深作揖,“在下沈千遏,这厢有礼了。” “沈千遏?你和我一个姓?!”沈忧听见对方和自己一个姓氏,不知不觉多了几分亲近。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沈忧,多多指教。说起来,你长得真帅气啊,跟武侠小说主角似的。” “你与我也差不多。”沈千遏伸出手准备和沈忧相握。 旁边观看了整场戏的司白榆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老婆被拐走。 但老天爷不想闻醋味,在两手快要靠近的时候,医馆原本紧闭的门嘭得一声被从外踢开了。 两人瞬间石化,沈千遏率先反应过来,英眉紧蹙不爽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来者何人?” “是我!” 沈忧听见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转头,然后看见夏止大步流星地冲进来。他身上的警服还没脱,气势汹汹的气势让沈忧有一秒怀疑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要被逮捕蹲局子了。 “夏止,你怎么来了?”司白榆看见夏止也微微惊讶,拦住想冲上前讨公道的沈千遏,解释道,“沈千遏,你先等冷静一下,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沈千遏冷静下来,但看着自己裂开的木门,依旧嘴上不饶人,“朋友就可以无缘无故踹我的门吗?客人来了我怎么做生意!” “没关系,我赔!”沈忧站出来大方的表示,“我把我零件卖了,赔给你。悄悄告诉你哦,我零件可值钱了,我晚上就拆。” 他说着就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不行!” 司白榆和夏止异口同声,同时出手阻止沈忧,拽着他的胳膊防止他做傻事。 沈千遏欲言又止地看着三人,揉了揉眉心问:“司白榆,说吧,你准备赔多少?” “不用他赔,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踹的我自己赔!”夏止铁骨铮铮道。 “别管他,我叔叔有钱!”桥方和牧黎挽手从外面进来,把沈忧和司白榆再次看愣了。 沈千遏也不遑多让,指着两人问司白榆,接近失声问:“他们也是你朋友?” “嗯……”向来诡辩的司白榆也哑口无言,扶额看向别处。 司白榆尴尬,沈忧则没心没肺地上前,开心的与桥方转圈圈,转完桥方再转牧黎,把司白榆看的十分不爽。 在气氛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铜铃笑声,随后一个小丫头片子探出头,声音粗犷道:“各位好呀,我是牧茜,牧黎的妹妹。” 【89】蜈蚣 牧茜认识沈忧,但沈忧不认识牧茜,这就造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别这样……我有男朋友了……”沈忧看着不不逼近的牧茜,惊恐后退。 牧茜流着口水,飒爽地爽起爽双马尾,双手往前抓了抓,流着口水:“别跑呀,忧桑~” “牧茜,你别吓沈忧!”牧黎在旁边使出吃奶的劲试图拦住牧茜。 沈千遏和司白榆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鸡飞狗跳的景象,烦躁地直甩羽扇,最后一个眼刀子丢向司白榆。 司白榆坦然自若地闭眼:“再看我把你双眼挖了泡福尔林。” “司白榆,你真的伤透了人家的心。”沈千遏指向牧茜,见两人交缠着撞向装有药材的柜子,扯着司白榆的袖子命令,“拦住她!” “凭什么听你的?”司白榆眼神冷漠的如同冬季的寒冰。 沈千遏被冻得直哆嗦,一双素手抚着肩膀柔弱地看着司白榆,期待唤起某人怜香惜玉的心,但很快,他知道让司白榆对沈忧之外的人产生怜惜之情是天方夜谭。 不远处的牧茜被牧黎晃了几个跟头,清醒过来坐在门槛上,丢脸地捂住头。 她今天算是丢脸丢大方了。 夏止向来不给司白榆好脸色,他自诩为沈忧的干爹,直言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家小团子 他是万万不可能来参与这种危险的任务。 但司白榆听后嗤之以鼻,摊手表示压根不在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忧啃着沈千遏手里的药材,坐在小板凳上,沈千遏旁边乖乖啃着他手里的人参。 “为什么它不臭?还有一股香香的木头味。”沈忧嚼嚼着,抬头眨着小鹿还要童真的眼眸望着沈千遏。 “因为……”沈千遏倒也不隐瞒,“因为这没泡尸体,当然不臭了。” 沈忧愣住,嘴巴停止嚼嚼,惊愕地望着沈千遏 沈千遏没意识到某颗泛着粉色泡泡的心在悄悄的碎,继续侃侃而谈:“这泡药材的材料也分三六九等,所谓精中取精,在尸体中侵泡的尸体更为上乘。如果有未足月的婴儿,或者将死之人身上取下来的紫河车,这更是药材界的瑰宝呐!” 沈千遏说得抑扬顿挫,沈忧听得脑袋发懵,他通篇只记住了两个字——“泡尸”! 什么样的人会把药材泡在身体中?这些药材又卖给谁最后的作用又是什么? 沈忧觉得惊悚异常,他不常了解这些诡道,更不清楚面前那笑得如狐狸一样狡猾的年轻人是否善类。 他微吸口气,耸起肩膀努力气定神闲:“那我手上的瑰宝又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你那不是瑰宝,只是单纯的实验垃圾,否则我也不会免费给你。你别忘了,你可是我负债人的男朋友。”沈千遏笑着说道。 他一双美眸满是促狭,手中羽扇轻晃,靠着柜台停靠,扇尖停在鼻尖处。 沈忧脑中横空浮现“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诗,他看着沈千遏,不由生出几分趣味,走上前:“沈千遏,你真的是人吗?” 沈千遏笑容一滞,很快晃着羽扇恢复笑靥:“何出此言?” 夏止等人被沈忧的话吸引,停止争吵默不作声围上来,犹如抱厦般,呈包围绕着沈千遏。 沈千遏察觉到气氛中滚动的暗流,羽扇轻点鼻尖,垂眸盈盈一笑,走到支摘窗前倚墙而站:“何出此言?” “如果你真是人类,为何生不出一丝怜悯之心?人类不常宣扬心心相惜吗?既如此,你至当有愧疚之心。”沈忧说完就被司白榆捞了回去,原因无他,沈千遏性格阴晴不定,是业内出名的臭脸户。 “让他说!”沈千遏高声阻止司白榆,走到沈忧面前笑中带狠地看着他,嗓音低沉,“说得不错,继续说!” 他吼完,脚下生出青烟,脸部生出几颗痘疮,沈忧眼睁睁看着这些原本微不足道的玩意,变成几颗大如篮球的瘤子,它们不断彭发,里面传出开水绕开的鸣声。 下一秒,黑色的瘤子爆开,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在电光石火之间,司白榆伸出手,凭借肉身挡住那古怪液体。 沈忧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浓稠液体在灼烧的声音。他看向司白榆背后,竟看见他的背部被液体腐蚀出数个血洞,化成黄脓的液体顺着肌肤滴落在地上。 “星星……”沈忧心疼地喊道。 “啊——沈千遏的脸!” 忽闻牧茜尖叫,沈忧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沈千遏,竟见他生出了百足,身体变成黑色的驱赶。 沈忧双眼睁大。 是、是蜈蚣! 一只蜈蚣头上长着一颗绝世美人的头,不论怎么看这场面都异常诡异。牧黎捂住嘴,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桥方是司白榆的侄子,多少遗传了叔叔的淡定,他眨了眨眼,砸吧嘴吐槽:“啥东西啊,也忒丑了!” 与桥方的冷静不同,和牧黎同血脉的牧茜激动上下蹦跳,与普通的女孩子不同,面对多足生物她总是没来由地喜欢,平时看些小漫画小动漫也是专门挑这方面。 说通俗些,牧茜的xp和喜好是多足虫。这种大冷风题材让她的收藏夹总是独守空房,平时遇到同xp的作者少之又少,只能找触手等东西当平替。 “糟糕,我的妹妹最喜欢蜈蚣和马陆这种生物了。”牧黎说着试图劝说牧茜,但牧茜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用跑八百米的架势奔向沈千遏面前。 “我喜欢你!”牧茜激动地大喊,“我超级喜欢你的,请给我交朋友好吗?” 沈千遏头一次遇到这么反常的人类,预备的话卡在喉中,如鲠在喉地看着牧茜,半晌后憋出一句:“我不喜欢平胸女人。” 空气霎时间寂静,沈千遏和牧茜四目相对,他焦躁不安地与牧茜对视,身后密密麻麻的脚在地面交错着踩踏。 咔哒咔哒的声音仿佛要钻进耳朵里,让沈忧想起小时候动物频道观察蚂蚁时,蚂蚁搬动食物的声音。 牧茜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胸,似乎也是认命了,双手一摊直言道:“其实你出来身体外不符合我一项择偶指标,我喜欢软软的,可爱香香的男孩子。如果你这身体是长在沈忧身上,我一定会当即坠入爱河。” 沈忧:…… 我谢谢你哦。 “够了,该死的人类,你竟然敢戏耍我!”沈千遏闻言顿时暴怒,觉得牧茜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一甩长长的尾巴,扫向牧茜。 牧茜没料到沈千遏会真的攻击自己,一时竟没有躲避,等尾巴到了胸前,才伸出手抵住尾巴垂死挣扎。 但不论牧茜性格多么泼辣,依旧改变不了她只是其实一个柔软女孩的事。男女悬殊过大,偏瘦没有练过的女生根本不可能打过成年的健壮男人,更不要说还是一个长着蜈蚣尾巴,身体放大了数十倍的“妖怪”了。 沈千遏的攻击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牧茜“啊!”地一声惨叫,被蜈蚣尾巴狠狠拍在墙壁上。他没有存力,直接让牧茜击破墙壁摔在了外面,口吐献血、奄奄一息。 “沈千遏!”沈忧上前抓住沈千遏的尾巴,见他双眼通红,神情有癫狂之色,用力一捏他的尾巴尖,注入内力冷冷命令,“住手!” “我住手?我凭什么住手?!”沈千遏疼得直甩尾巴,他想攻击沈忧,被向来暴戾恣睢的司白榆一拳砸进了地面。 司白榆这一拳还留了力气,怕把沈千遏打死了便宜了他。 “咳咳,司白榆,你就是这么对老朋友的?”沈千遏吐出一大口黑色,擦干嘴角的血站起来,“我没想伤害沈忧,只是希望你的小男友没有多管闲事而言。” “你这人真奇怪!”沈忧没忍住怼道,“你允许自己嫌弃牧茜平胸,怎么就不能忍受对方说你不符合xp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样,不就是双标吗?” 司白榆皱皱眉,心中也是这个想法,但一看沈千遏,仍旧满脸傲娇,没有要听劝的意思。 “他性格一直这样,你也别劝他了。”司白榆按了按眉心,看向被桥方扶进来的牧黎,颔首问,“活着吧?” “你也太冷漠了!”桥方听到这话不高兴地瞪着司白榆。他在牧黎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因此和牧茜的关系还算要好,现在听对方这么说,容不住回嘴自己的叔叔,“叔叔,以后你不要这么冷漠,特别是对牧黎!” “凭什么?”司白榆油盐不进。 倒是沈忧双眼一亮,和发现香油的小老鼠一样蹦蹦跳跳,耐人寻味地眼神落在桥方和牧黎身上,轻笑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这一次的沉默贯穿整个大楼,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忧觉得沈千遏之前不停蠕动的脚都停了。他一向认为爱情应该大大方方,笑靥如花道:“如果你们害羞,我可以给你们当媒婆!” “噗——”笑的人是牧茜,她嘴角还留 流着血,但这也不妨碍她嘲笑牧黎,“哥,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90】 牧黎看着自己吐血都要嘲笑自己的妹妹,觉得从未有这么无语过:“牧茜,你没笑过是吗?” 牧茜被怼得又难受又痛苦,一张脸扭成了麻花,看见沈千遏逼近,抱着自己哥哥往门口贴。 “沈千遏,你别再攻击牧茜了!”沈忧抓住沈千遏的手。 沈千遏回头,摆动自己的尾巴,脸色不妙地看着沈忧。 沈忧没有丝毫惧意,抬眸昂首:“想看多久我都奉陪。” 沈千遏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你想和我眉目传情?” 沈忧:……??? “自恋的臭蜈蚣,你觉得我会喜欢一只身材——”沈忧的视线在沈千遏干瘦的身体上打转,最后落在那一只只胡乱动弹的脚上,脸色霎时苍白,“我有密集恐惧症。” 沈千遏眉头紧皱:“什么?” “我有……”沈忧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司白榆捂住双眼抱了回去,推了推藏进柜台里。 “你别和人偶一般见识。沈千遏,去向牧茜道歉!”司白榆语气凌厉。 “为什么?”沈千遏几百只脚又开始在地面进行清扫活动,滋啦滋啦地蠕动,“我不要!” “你不要?”司白榆眼眸一凝,上前抓住沈千遏的肩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他的腰中间,手上用力来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沈千遏被摔得痛苦大叫,全然没了刚才的君子风范,见司白榆扭动手腕还欲靠近,果断面向牧茜,低头道歉:“姑娘对不起,在下刚才鲁莽了。” 司白榆觉得沈千遏还不够诚恳,但牧茜不喜欢计较,尽管自己腰都快短了,半只脚踏进了地府,仍然选择宽宏大量:“没关系。” 她一句没关系,成功获得了自家哥哥牧黎看傻子的眼神。 沈忧躲在柜台后,他坐在那逍遥木偶的推上,研磨药材的木偶见状识时务者地掏出一包瓜子,拆开后递给沈忧 沈忧没多想,乐呵乐呵的接受。 只是不知道这瓜子是由什么制作的,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仿佛在动物尸体中泡发过一样。 他保持怀疑地心态尝了一口,被难吃到两眼发黑,冲出柜台塞给司白榆,然后又火速冲回去。 司白榆眨了眨眼,看着手里的东西两眼发黑,问沈忧:“谁给你的?” 沈忧不知道司白榆为什么忽然不高兴,指了指旁边的木偶诚实道:“木偶弟弟们给我的。” “木、偶、弟、弟?”司白榆一句一顿,转头‘和善’地看向沈千遏,“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沈千遏没搞懂什么情况,爬到司白榆跟前拿过他手里的瓜子,开始一颗一颗的检查。 司白榆觉得麻烦,拿过沈千遏手里的瓜子直接翻过来倒在地上。 沈千遏看着哗啦啦落在地上的瓜子,等看清东西后,愣了两秒发出巨大的尖叫:“啊啊啊,司白榆,我的绝世好瓜子!” “什么瓜子?”司白榆侧了侧耳朵。 “绝世好瓜子!”沈千遏正字圆腔地喊道。 司白榆:…… 沈忧:…… 牧黎:…… 桥方:…… 夏止:…… 牧茜:…… 六个人集体懵逼,他们看沈千遏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什么稀世药材,结果整这么一出,不过只是一个食物。 “绝世好瓜子……好新颖的名字。”桥方砸砸嘴,持着有什么东西紧着自己人的心态,在地上捞了一把瓜子分别分给沈忧和牧黎。 沈忧有些不情愿,牧黎倒是满脸好奇。 原因很简单,牧黎出生于世家,童星出生,19岁时拍了一部古偶戏火遍大江南北,说是路边的狗看了都得要个签名也不为过。 这样众星拱月,在温室之中长大的他,难免有心怀一颗武侠的心,因此看见沈千遏的第一眼,他就有一些心情澎湃。可惜对方伤了自己妹妹,否则一定会携带一壶好酒与对方攀谈一些行内的故事。 在《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大火时,他是冲在前锋的头好粉丝之一,一直对江湖和奇门遁甲抱有好奇的心态。因此踌躇不已,想着要不要问沈千遏本体的事。 但现在大家都注意力已经从沈千遏打牧茜上,转移到了沈千遏嘴里的“绝世瓜子”上。 “什么是绝世瓜子?”沈忧好奇的从柜台里走出来,凑到人群中越过桥方奔向夏止,见他满脸的凝重之色,不由问道,“老公你怎么啦?” 司白榆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把目光落在沈忧手里的瓜子上。脑瓜子晶莹剔透,黑色的纹路像是鬼斧神工的雕刻一般,与中世界的著名雕刻家有的一拼。瓜子并不大,顶多也就食指指盖大小,从远处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收藏玉品。 可是就是这样漂亮,可以使众多收藏家狂热的东西,竟然散发着奇特的臭味。那味道十分的刺鼻,虽然是臭鼬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是仔细闻一下,就会发现混杂着一些尸体的臭味。 一股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沈忧想到沈千遏之前说过他的极品药材都是从尸体中泡出来的,脸色倏地一白,渐渐猜到这东西是从什么东西中出来的。 果然,没一会就有人站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瓜子。”司白榆捡起其中一颗瓜子剥开,里面的瓜子肉和平时的白色瓜子肉不同,它是红褐色的,而且站在肉眼可见的鼓动,仿佛是一颗活生生的心脏一样。司白榆把瓜子肉拿出来,给围观的所有人看,“其实这里面的,是人心。” 此言一出,五人全部呆愣。 “人肉?”桥方没忍住惊讶,“人肉怎么会出现在瓜子里面?不对不对不对,这里是医馆对不对,医馆的话怎么会出现人肉?难道……” “别难道了,医馆馆主都是一只蜈蚣,这种反常东西都出现了,难道这个医馆还能是正常医馆吗?”牧茜吐完血精神好了一些,只是受伤还是太重脸色发白有些难看。她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一只蜈蚣,不可能悬壶救世。” “怎么不可能?”沈千遏不爽地反问。 “如果你会救人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救我?”牧茜脑回路清晰,指着自己有些往里凹的胸脯说,“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本来就扁的身体现在更扁了。” “活该!”沈千遏骂完就闭上眼。 “不是,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同理心啊!”牧茜有些破防。 “我没有邀请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来,除了沈忧外,我希望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去死!”沈千遏一字一顿,嗓音阴沉沙哑,阴狠的事件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你们是人类,所以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除了司白榆这位享受圈内的大人,其他几个毛头,你们真的能和我匹敌吗?” 他说出的是事实,但桥方有些绷不住。 因为他是当过兵的,他觉得手擒一只蜈蚣不在话下,于是大发厥词:“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不过你?因为自己有一个那么长的尾巴就了不起是不是?有本事你滚过来,我们1打一,单挑!” 他说完还豪横的竖起一根中指,根本不在乎沈千遏的怒气值。 “很好,你们这些人类成功惹怒我了!”沈千遏竖起自己的身体,几百只腿在空中蠕动,趁人不备乍然间往上翻,足尖向桥方发射出黑色的液体。 “我靠,你这人也太不讲武德了!”桥方骂骂咧咧的用手去挡液体,转头冲自己的叔叔喊道,“司白榆,你救救我!” 他还记得当时那液体喷在司白榆背上的后果,他才不过25岁,还不想英年毁容。 司白榆离沈千遏比较远,当着桥方的面护着沈忧走到更远的地方,远远的摆手表示爱莫能助:“你嘴巴这么贱,吃点苦头也应该。” 桥方傻眼了:“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姑姑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司白榆无动于衷。 眼看液体要喷到桥方脸上,牧黎突然冲上前为其挡住液体。 那些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刚才喷向沈忧的液体是沈千遏无意释放的,毒性还算中规中矩,甚至偏向于薄弱。 但是这个不一样,他这是抱着要杀桥方的心喷出。 当那些黑色的液体喷到牧黎脸上,一股硫酸腐蚀肉体的声音听的所有人头皮发麻,桥方被吓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查看牧黎的情况。 “我哥哥……我刚刚是靠脸吃饭的娱乐明星啊!”牧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自己受伤能忍气吞声,但触及了他的哥哥,她就生出巨大的怒气。她上前若不可遏地掐住沈千遏脖子,“你现在伤了他的脸,他以后的事业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让他来挡。”沈千遏语气漠然。 而另一边,牧黎捂着脸发出痛苦的闷哼,桥方担心地抱紧牧黎:“你现在怎么样?疼不疼啊?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嘴贱,你为什么要来替我挡这些东西,你直接走开就行了,反正我毁人还是死了都是我活该,但是你不一样啊!你的以后怎么办啊!” 91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92 “这场戏闹够了没有?”司白榆眉心一蹙,凌厉地视线扫视在场所有人,皮衣的衣摆被冷风吹起,扬出轻微的弧度。 沈忧盯着晃悠的衣角看了一会儿,摸摸挪到司白榆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虎头虎脑地探出一双美眸,望着沈千遏歪头。 “我本不欲引起纷争,但无奈各位步步紧逼。”沈千遏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抬起眼皮清冷地俯视牧黎和桥方,见他们报以怨恨的目光,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几位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医馆,在我的医馆中大肆喧闹不说,还百般羞辱我,换做常人,早怒不可遏。” 桥方闻言只觉得荒唐,起身反驳:“谎言乱语!你的门我们无意破坏,侮辱更是你的一面之词,牧茜女儿家说话虽然爽直但是根本没有恶意,你自己凭空捏造了这么多,与我们有何关系? “我倒觉得胡言乱语的是你,说来说去,你们也承认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这样,私闯民宅这一罪,你们也是认的对吧?”沈千遏神色自若,衣袖扬了扬转身飒意地走到司白榆跟前,“司先生觉得呢?” 司白榆早明白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袖手旁观,沈千遏拖他下水也算意料之中:“我觉得如何不能定善恶,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打架,不如换个场地切磋一番?” 司白榆的话无异于把矛盾推向另一个高潮点,沈忧转头惊愕地看着司白榆,不明白他这个行为的含义。 司白榆不是一个善人,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行善的前提是自己的钱包鼓鼓囊囊,或者于自己有利益的前提下,而显然,参与沈千遏和牧黎的纷争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 沈忧碎步走到司白榆跟前,踮脚凑近他的耳畔问:“你提这个建议,不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呀?” “打起来怎么了?”司白榆挑眉,轻声回道,“他们要打起来,那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当一回中间商?” 沈忧听得云里雾里,他已然知道司白榆不是良善之辈,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馊主意也着实把他惊讶到。他悄悄瞥向沈千遏,见他笑意盎然没有半分生气,缓缓松了口气问司白榆:“你真准备让他们打起来?星星。他们两力量悬殊,要是真打起来 ,桥方一定是被揍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司白榆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一笑一颦间都是自信,“我当然清楚他的实力,你放心,不论怎么样,我不会让我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侄子早早身陨的。” “看着长大?”沈忧咂咂嘴,如果他没有记错,司白榆应该不比桥方大多少,所谓的看着长大,应该是指和对面一起长大。 “叔叔!”桥方听到司白榆的话嘴都快气歪,“我可是你侄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拽啊!” “不是你要打的吗?”司白榆回头看着桥方,不以为意地扬头,语气轻松一字一顿,“叔叔让你打个够。” 桥方:“……” 桥方默默看向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以及嘴角往下流的鲜血。他不觉得自己能打过沈千遏,虽然确实很想给牧黎报仇,但是目前上去硬打,不仅会被嘲笑不自量力,还会同样落得一身伤。 桥方看着司白榆“尖酸刻薄”的嘴脸,深深忍下心中的不甘心,打横抱起黎域,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在几人一阵的手忙脚乱中黎域被送上救护车。 沈忧是黎域的朋友,自然而然要前往陪同。 司白榆本借口不舒服要留在沈千遏的医馆,但在沈忧乞求的目光中无奈前往。 至于罪魁祸首沈千遏,沈忧怕他跑了拍拍屁股不让人,强制他跟着自己前往医院。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前往的医院只是普通的人民医院,因此当到达医院的时候,被不少粉丝认出。 “是黎域,是大影帝黎域!” “啊啊啊啊,黎域大人,看看我,我是您最忠实的粉丝,您所有的影片我全部都看过,您大大小小的演唱会我也全部参加过,求您看看我吧!” “黎域哥哥你是不是在参加新剧的表演?听说你和最近热播剧《一片荷叶》的女主搭档,这是真的吗?” 医院两边的走廊全被黎域的粉丝堆满,而粉丝的正主黎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沈忧和司白榆跟在后面,神色虽然算不上慌张,但也有些担心。 而罪魁祸首沈千遏,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担忧不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而反观跟在最前面的桥方,脸上全是着急之色,攥紧的拳头和时不时回的头,不能看出他有些想杀了沈千遏。 沈忧能理解桥方,沈千遏出手确实太重了些,毫不客气的说他毁了黎域的未来,换做是他,也一定想杀了沈千遏。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理解。 沈忧看向裹得全副武装的牧黎,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看出牧黎身份的,脸也没有露,身材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难道是靠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正在沈忧神游天外的时候,推牧黎的护士加快了步伐,然后眨眼的功夫没了影推荐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宣告严肃的手术开始进行。 沈忧站在手术室外,他不可能不担心,牧黎虽然与他交情算不上太深,但是也是实打实过过命的朋友,只是不像桥方一样撕心裂肺。 牧黎进了手术室之后,身后目光热切的粉丝也跟着堆在手术室门口,医院的人害怕出意外,向上了解了手术室里人的身份。当医院方知道病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后,害怕出舆论事故,连忙联系了上级,经过最快的商榷,决定先隐藏牧黎的病情,以小化之。 手术室外,几人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望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发呆。 沈千遏觉得无聊,摘下自己腰间的药包甩着玩,甩了一会儿又把药包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药物,单闻其的香味,沈忧猜测都是一些名贵的稀世药物。 不过想想也是,沈千遏堂堂一个医馆主,药包里怎么可能是些廉江的药草。 “这个不臭,给你。”沈千遏从药包里拿出一颗类似小灯笼样的药草,递给沈忧笑着解释,“这些药都是安神的作用,没有泡过尸体,你放心吧。” 沈忧闻言迟疑地接下。 沈千遏又把药分给了司白榆,司白榆接过后转手给了沈忧。 他和牧黎没有瓜葛,所以根本提不上担心,用不上安神的药草。 沈千遏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手伸进药包小气的开始挑挑拣拣,一边挑一边笑着注视桥方。 桥方注意到沈千遏的目光,磨着牙愤恨地转头,冲他竖起中指大骂:“我才不要杀人犯的东西!” “我也没有要说给你。”沈千遏说着收回药包里的手,挤紧药包又恢复冷淡的神情。 手术的过程异常漫长,沈忧趴在司白榆怀里,看着保安驱散堆积的粉丝,眼神眨巴着打哈欠。 时间悄悄流逝,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沈忧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许久没有休息过,这些天神经紧绷,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司白榆拍打沈忧的背,嘴里哼着摇篮曲,身体小幅度的摇晃,哄着沈忧睡觉。 等沈忧醒来,天色已经昏暗。 他望着明亮刺眼的天花板,嗅着鼻尖处萦绕的消毒水味,撑起身体想要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撞了一个正着。 “嘶!”沈忧捂着撞到通红的鼻子,不开心地抬起头,撇嘴大喊,“谁撞我?!” “忧忧?”提着晚餐回来的司白榆低下头 ,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沈忧一脸疑惑,“你怎么睡地上了?” “地上?”沈忧愣愣地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屁股下面是冷冰冰的白瓷,他在司白榆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同样睡着了的沈千遏歪头,疼痛的按了按太阳穴,“牧黎手术已经做完了?” 司白榆闻言看向依旧亮着的手术灯:“没有。这场手术难度比较大,而留在急诊区的医生不算多,我们两点是过来的,3:30才开始手术,可能要等天亮手术才会结束。” “这件事都怪沈千遏!”沈忧睡醒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同时也伴随着稍稍的起床气,不高兴的埋怨沈千遏,“他要是不玻璃心伤害牧黎,我们现在早找到曼陀罗的住处了。” “有什么办法,计划总是会跟不上变化,况且……”司白榆看向远处悠悠转醒的沈千遏,“没有这个蜈蚣精的帮助,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出鬼村。” “怎么说?”沈千遏听到这话心开怒放,就这么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像躺贵妃一样望着司白榆,“我可以算作你的阿谀奉承吗?” “我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你明白的。”司白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依旧冷漠,只有看向沈忧时目光中才多了几次温柔。他把其中一份晚餐递给沈忧,然后又给自己和桥方留了一份,最后把最为简陋的白粥递给了沈千遏,“施舍给你了。” 93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94 桥方咂咂嘴,不知道如何告诉牧母伤害他们儿子的是一个蜈蚣精,他看着牧父牧母骂骂咧咧的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气势汹汹地给谁打电话。 桥方跟在后面,双手乖乖地背在后面,脑袋微微前伸,瞪着双眼去看他们手机里的联系人。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正烈的时候,光线的反射让桥方根本看不清牧父牧母联系人的名字。 他努力伸长脖子,结果伸到一半牧黎醒了。 他的醒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手术的麻醉还没有过,他整张脸蒙在纱布中,双眼更是不例外。 “水……” 他虚弱地动了动手指,竭尽全力喊道。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牧父牧母没有听见,而桥方正在全神贯注偷看,自然也没有听见自己爱人的呼喊,只有听力极佳的沈忧和司白榆注意到那微弱的动静。 两人同时抬眼四目相对,微微蹙眉后又齐齐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牧黎。 “醒了?”司白榆走上前冷冰冰地问道。 牧黎发不出声音,动了动上半身来进行无声的回答。 司白榆见状回头冲还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喊道:“你家儿子醒了,要喝水。” 正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闻言顿时没了声,僵了两秒后随桥方一起齐刷刷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当牧母确认牧黎是真的醒后,激动地语无伦次:“儿子,我的乖儿子!你醒了?疼不疼啊?是妈妈的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牧黎,我的牧黎,是爸爸,爸爸来看你了。” 两个中年人趴在床边老泪纵横,桥方激动的同时也有些心虚,他深知害牧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牧黎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沈千遏虽然是罪魁祸首,但也怪自己贸然挑衅,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再隐忍一些,说不定还能和沈千遏成为“朋友”,然后和原本计划的一样,在鬼村进行曼陀罗的行动。 桥方看着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他默默退到沈忧身边,揪着他的衣摆问:“你说牧黎的爸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想杀了我?” “杀你?”沈忧微微侧目睨着桥方,想了想认真回答,“会不会杀你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想喝蜈蚣泡酒。” 桥方语塞,推搡着沈忧又问:“小沈忧,你老实说,沈千遏真的可以帮助牧黎恢复容貌吗?” 牧黎问到了沈忧知识盲区,他对这些妖魔鬼怪向来不感兴趣,撑着下巴深思道:“不知道,但神话中不是说妖会法术吗,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桥方听到沈忧的话眼神一亮,但同时又很担心:“他会帮我们吗?” 在他眼中沈千遏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反派,要让反派觉醒帮忙,堪比让主角输给剧本,成为失败者。 桥方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团聚的牧家三口。 牧黎没办法出声,所以几人没寒暄一会儿,就陷入了沉默。 牧母擦着眼泪,环顾着病房,嫌弃地直掩面:“这也太穷了,连冰箱也没有,私人医院不仅有电视空调,还有冰箱衣柜……真是,等晚些我一定要让牧黎转院,我的儿子不能在这种垃圾地方医治。” 听到这话的沈忧皱起秀梅,下意识地替医院义愤填膺:“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让你们儿子保住了百分之四十的皮肤。” 牧家父母本来一直没注意到沈忧,被小家伙这么一闹,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三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们是牧黎的朋友吧?”牧母没有见过司白榆和沈忧,只从司白榆的穿着气度猜测面前这几个不是普通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走到司白榆的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牧黎母亲,姓余,周围人都叫我余夫人。” 说完她沉了沉气,揽着自己先生的胳膊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牧先生。” 司白榆注意到余夫人不仅没有在介绍自己时透露名字,连介绍自己丈夫时也没有。按理来说,介绍自己的伴侣都会介绍全名或者代号,但这么冷冰冰的先生还是头一回。 除了…… 司白榆捻了捻耳垂,敛眸笑意渐散。 除非面前这个余夫人根本不行透露自己家庭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信任他们。 余夫人盯着司白榆,目光上下飘逸审视着他,见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正视自己 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她又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忧,当看清沈忧的五官,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摩擦着皮包表面,双眼中是不一样的光。 沈忧被余夫人炽热的目光看吓了,他不明白余夫人怎么前脚还担心自己担心的死去活来,现在又两眼放光仿佛看见宝贝一样。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忐忑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司白榆受不了自己的小男朋友被如此赤裸裸的打量,伸手挡在了欲前进的余夫人身前,他皮笑肉不笑,眼中惧是威胁之意:“夫人,我家小朋友怕生,还请您不要玩笑他。” 他说完薄唇一抿,摆出上位者的架子,硬生生把余夫人吓住了。 余夫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没有恶意,我的孩子刚经历了这么惨痛的事,心情沉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调笑他的意思,不过……”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家小男朋友实在貌美,而且十分眼生,平时不混娱乐圈吧?” 沈忧乖生生的摇头:“不。” “那就不奇怪了,你这样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你要是进入娱乐圈,是资本牙都压不住的村子,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余夫人察觉到越来越不耐烦地司白榆,微微一笑从包包中拿出一个卡片,将它塞到沈忧的手中,“这是我的娱乐公司,你要是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我随时愿意为你铺路。” 她说完将包包的拉链合上,左右环顾着病房,与丈夫相视纳闷地嘀咕道:“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牧茜那死丫头的人呢?” 她一边疑惑地轻语,一边和丈夫向外走去。 沈忧知道牧茜的去向——在另一家医院治疗。 救护车来时沈千遏提议让牧茜一起上救护车和牧黎一起治疗了,牧茜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谁让沈千遏与她有仇,再加上当时他的语气欠的不行,导致牧茜一怒之下放弃了上救护车,躲在医馆内说什么也不出来。 没办法,牧黎的伤势要紧。沈忧考虑到牧茜这么有精气神应该伤的不重,便摆脱夏止开车送牧茜前往私人医院医治。 “说起来,我也挺够丢人的!” 站在门口的桥方靠着门,捂着脸看不清抱歉,声音有些郁闷。 “怎么了?”沈忧问。 “我是一个医生对吧?”桥方指着自己,笑容自嘲,“可是我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没办法医治……如果牧黎的星路因为我毁了,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行了,你不可能医治的了妖术。”司白榆冷冰冰的亮出现实,“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医生,怎么可能帮牧黎医治妖怪所创造的伤。况且医者不自医,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 “……难得。”桥方听后先是沉默了半晌 ,然后才是笑着说,“狗嘴里竟然也会吐出人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是脑子有病吧。”司白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桥方时眼中全是嘲讽,语气中更是一股要死不活的劲,“我觉得你挺会想象的,我的好侄子,你叔叔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一个医生,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在玩办家家的废物。” “哈?”桥方听得怒火中烧,几步走到司白榆跟前,“那你还让我当你的私人医生?” “啊,那不是姑姑的意思吗?”司白榆耸了耸肩膀,“姑姑害怕你饿死了,所以就让我没事多光顾一下你的生意……嘶……没想到我竟然给了你这么大的错觉,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妹呀不好意思!”桥方气的找不着东南西北,直接摔门离开,中间还不忘大骂司白榆是**。 沈忧已经习惯司白榆的不着调,只是在心中悄悄为桥方捏了把汗,然后和司白榆一起离开。 两人出了医院后直接给夏止打了电话,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警局那边也已经接收到了消息,但是和司白榆所设想的一样,他们得层层上报给领导,但真正的出动恐怕要等上个半天左右。 司白榆没有耐心等这么久,直接无视李队邮件发来的计划,刷卡买了辆摩托车,载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往鬼村的方向开。 司白榆负责开车,沈忧就坐在后面抱着司白榆的腰,他的小脸儿被风吹得通红,嘴巴时不时张开吐个小舌头,一双漂亮的蓝眸里浸满了眼泪,让人我见犹怜。 95 司白榆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瞅着沈忧,敛眸一笑,加快了摩托车的码数。 沈忧被风吹得难受,捶打着司白榆的肩膀:“哥哥,慢些。” 司白榆闻言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微微回头瞥向沈忧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笑意,故作镇定地吩咐:“忧忧给夏止警官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目前在哪儿,离开医院没有。” 夏止……警官?沈忧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夏止和司白榆虽然算不上仇人,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友好的朋友,司白榆平时称呼夏止都不带任何前缀,今天竟然破天荒加了“警官”二字。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尊敬的称呼夏止。 疑惑归疑惑,司白榆吩咐的事还是得做。 沈忧听话的从司白榆衣袋中摸出手机,一只手努力抓住司白榆的衣角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在通讯录找到夏止的名字,拨出电话。 轻轻的嘟声过后,是一阵忙音,电话被挂断了。沈忧疑惑地看向司白榆。司白榆看着手机屏幕上夏止三个字,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夏止在医院。”司白榆话音刚落,电话就接通了,沈忧听见夏止爽朗的笑声传来:“白榆哥啊,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嗯,我在路上。”司白榆淡淡道。夏止笑出声:“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沈忧听见夏止声音里夹杂着笑意与调侃的味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司白榆闻言蹙眉,语气不太好:“忧忧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沈忧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白榆:“你要对我哥哥动手动脚吗?”夏止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去接就是了嘛……不就是个玩笑嘛!”听到沈忧这句话时,司白榆心里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真的非常好……很暖!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沈忧这副表情,沈忧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气场让司白榆觉得……有危险。 司白榆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夏止警官,我这边有点事,你先接我一程吧。” 沈忧闻言一愣,夏止竟然是警官,还特地找自己麻烦?他……怎么知道的? 夏止看向司白榆的眼神带着几分调侃:“行吧,那我就先接你一程。” 司白榆闻言有些意外:“夏止警官是警官啊,怎么会有事呢?” 夏止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们这些警察可别给我打官腔,我可是真的有点事,你可别以为我是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 “没事没事。”司白榆忙应道。 “那就好。”夏止笑着挂了电话。 司白榆见夏止挂掉电话,心里的那口气才慢慢缓了下来。 “夏止警官,我现在就过去。”司白榆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夏止嘴角抽搐了两下,笑道:“你就去吧,我等你。” 司白榆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夏止和沈忧是同一所大学的学长和学姐,关系一直很好。 可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我等你。” 夏止从后视镜中看到司白榆的侧脸,不由得一阵心塞,但还是转身离开了医院。 医院内一片寂静。 沈忧坐在病床上发呆,思绪乱飞:夏止为什么会成为警察? 为什么要接近司白榆?为什么…… 沈忧的思绪渐渐被司白榆打断。 “忧忧,怎么了?” 沈忧抬眼看向司白榆,目光柔和:“哥哥,我好想你啊!” 司白榆闻言一愣,却没有说什么。他看着沈忧的眼睛,良久后,笑道:“哥哥也想忧忧了?” “嗯。”沈忧点点头。 司白榆抿了抿唇,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外传来夏止的声音:“忧忧,我好想你啊。” “夏止,你在哪呢?”沈忧问道。 夏止回头看向司白榆:“忧忧,你哥哥我现在在医院里。” 沈忧听到夏止的声音有些恍惚:“哥哥? 你怎么了?” 夏止将沈忧搂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忧的颈间,声音低沉沙哑:“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些累。” 沈忧听着夏止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哥哥,你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夏止轻声应道:“好。” 夏止看向司白榆:“你去哪了?” 司白榆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神情淡漠地回答:“夏止。” 夏止微眯起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我哥哥动手动脚?” 司白榆听到夏止的话后,嘴角**了一下,他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夏止将摩托车开得飞快,司白榆坐在后面抱紧了沈忧。 司白榆想说什么却咽了下去。 夏止回过头看着司白榆:“你为什么不说话?” 司白榆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因为我怕你说出我的秘密。” 夏止低头看了看沈忧,目光深邃,如黑色的深渊般:“因为你是我哥哥。” 夏止的话让司白榆觉得无比讽刺:“因为你是警察啊!” 夏止看着司白榆,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所以,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警察动手动脚?你以为我想和你动手动脚?别忘了,你是我哥哥。”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划过一丝阴鸷:“我只知道,我们之间是亲人。” 夏止被司白榆的话刺痛了心,他伸手掐了一下司白榆的脸:“哥哥,你不要那么伤人好吗?” 司白榆抬起头看着夏止,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 司白榆看着夏止,眸中满是嘲讽:“好啊,你这伤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不如我成全你,让你尝一尝被我伤过的滋味。” 夏止看着司白榆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所以,我就对一个警察动手动脚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就是我,是我哥哥,永远都是。”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里的狠辣和不屑,冷笑了一声:“夏止,我不介意你说出你的秘密。” 夏止听后脸色微变:“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中的狠戾和厌恶:“如果你想做一个坏人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 夏止看着司白榆眼里的狠戾和厌恶,眼底划过一丝忌惮:“忧忧?”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神里的温柔与宠溺:“对。”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中的狠戾和厌恶:“如果你想做一个坏人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 夏止看着司白榆眼里的狠戾和厌恶,眼底划过一丝忌惮:“忧忧?”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神里的温柔与宠溺:“对。” 夏止听后嘴角**了两下,没再说话,他看向司白榆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看来你想做一个坏人?” 夏止笑,笑得狰狞:“你不介意?”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戏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秘密是不是一个坏人。” 司白榆说完之后,将沈忧揽入怀中。 司白榆在心里想:夏止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 夏止看着司白榆怀里的沈忧,嘴角扬起一抹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侧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失落感。 他看着夏止,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夏止,我和你之间,是亲人还是恋人?”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或许,我在你心里,和亲人一样。”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里带着几分讥讽:“谁知道呢,反正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亲人。” 夏止看着司白榆,嘴角上扬了起来:“哥哥,我喜欢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侧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失落:“夏止,你喜欢我?” 夏止笑得邪恶:“就算是亲人又如何?我们之间只能是亲人。”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好啊,那你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吧。” 夏止嘴角抽搐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让我看看。” 说完后,夏止一把将司白榆抱入怀中:“忧忧……我爱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的戏谑和玩味让他觉得很有趣,但很快就被他压下。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我不是喜欢你。” 夏止看着司白榆,眼底带着一丝讥讽:“可是,我喜欢你啊。”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好……我知道了。”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如果我说,你想要我的身体的话,那我就会说出来。” 司白榆说完后,便将夏止推到了一边:“你要是再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的话,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他看着司白榆,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可是,我喜欢你啊。” 夏止看着司白榆的眼神,眼里带着几分狠戾:“为什么?”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楚:“因为你不是我哥。” 司白榆看着夏止,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讽:“因为你是警察,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他看着司白榆,心里涌上一股痛楚:“可是,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我知道了。”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背影,眼底带着一丝恨意:“夏止,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夏止听后没有回头,他看着司白榆:“想要就拿去吧。” 96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他看着司白榆,心里涌上一股痛楚:“可是,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 夏止听后脸色一白:“我知道了。” 司白榆看着夏止的背影,眼底带着一丝恨意:“夏止,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夏止听后没有回头,他看着司白榆:“想要就拿去吧。”司白榆听后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我要让你尝一尝被别人玩弄的滋味!”说完,她就拿着手提包朝门口走去。“不要走,好不好!”夏止见司白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追了上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白棠……”“你放开我!”司白榆怒视着夏止,脸上全是愤怒,她一把甩开夏止的手:“你不要碰我!否则,你也会和她一样!”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夏止见司白榆生气地离开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他的视线落在放在茶几上的药瓶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原来是个小丫头……”他拿起药瓶走到客厅里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刚刚那个丫头……到底是谁?夏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喝了它,就好了。” “可是,这是白棠给的。” 夏止看着桌上的药瓶,想了想道:“那我就放心了。” 夏止端起药瓶,喝完后,他放**瓶,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一阵刺痛:“你以后再也不会碰我了。” 夏止看着手上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悲伤:“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说完,他拿起药瓶走到了厨房里。 司白榆看着夏止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你……” 夏止从厨房里走出来后,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他看着桌上的药瓶,突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茶几上的药瓶:“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不过……” 夏止看着茶几上的药瓶,他想了想,才开口道:“我刚才在厨房里,看到你的手受伤了,所以才……” 夏止说完后,有些自责地看着茶几上的药瓶,他看着手里的药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和司白榆正在客厅里吃早餐,他看着桌上的早餐,突然看到司白榆手上缠着纱布。 司白榆脸色一白,她连忙拿起药瓶喝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夏止看着那瓶药,问司白榆。 “这是治手伤的药……”司白榆解释道。 “不是什么特别的药吧?”夏止看着手中的药瓶说道。 “嗯……”司白榆看了夏止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夏止看着司白榆手上的纱布,突然有些心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伤到了手。” “我只是不小心……”司白榆有些愧疚地说着,随后她把药瓶给夏止:“我给你涂一点吧。” “谢谢。”夏止接过司白榆手中的药瓶,然后把药递给她。 “你不用这样麻烦我。”司白榆看着夏止,声音有些沙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夏止看着司白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我不知道……”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如果你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的话,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夏止有些惊讶地看着司白榆,他有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我……我不知道……”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夏止看着司白榆,心里的想法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不知道,但是你却愿意和我在一起……”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那就算了。” “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因为……因为我想要得到你。”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可是……我却不想得到你。 因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语气有些苦涩。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你……” “别说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冰冷起来,随后她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夏止看着司白榆喝药瓶的动作,他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白棠?你真的是白棠?”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有些冰冷。 “你……”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叫司白榆……”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司白榆?”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就算了吧。” “可是……”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现在很想要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你现在很想要我……” “司白榆?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我不知道你是谁。”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想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要……”司白榆说完后,她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这次……”司白榆说完后,她抬起头看着夏止:“那就让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司白榆说完后,她把药瓶放在桌子上:“来吧。” “什么游戏?” “就是两个人轮流把药吃掉,谁先没有喝完谁就输了。” 司白榆看着夏止,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就是一瓶药吗?你都不会喝!”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不想要就算了……” “那好吧,就让我来试试。” 司白榆说完后,她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她喝完药后,她看着夏止。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司白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叫司白榆……”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司白榆?”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就算了吧。” “可是……”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现在很想要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你现在很想要我……” “司白榆?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我不知道你是谁。”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想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要……”司白榆说完后,她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这次……”司白榆说完后,她抬起头看着夏止:“那就让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司白榆说完后,她把药瓶放在桌子上:“来吧。” “什么游戏?” “就是两个人轮流把药吃掉,谁先没有喝完谁就输了。” 司白榆看着夏止,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就是一瓶药吗?你都不会喝!”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不想要就算了……” “那好吧,就让我来试试。” 司白榆说完后,她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她喝完药后,她看着夏止。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司白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要得到你。”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因为我很想要得到你……” “司白榆,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吗?”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这样做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吗?可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今天都要把药喝完!” “我不知道,……”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你不是……”司白榆说完后,她的表情有些迟疑。 “你不是我,你是谁?“我是白棠。”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你不是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司白榆说完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对你好……”司白榆说完后,她看着夏止。 “可是,如果你不想让我得到你的身体的话,那就不要对我这么好……”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你不想让我得到你的身体的话,那你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那就这样吧!”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是我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啊!”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司白榆看着夏止,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 “司白榆,我现在很想要你,你能不能把药喝完?”夏止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司白榆说完后,她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97 “司白榆,我现在很想要你,你能不能把药喝完?”沈忧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司白榆说完后,他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喝完药后,司白榆又给沈忧喂了一口水。沈忧也不客气,把药喝完后,他就想把司白榆压在沙发上。但还没等他行动时,司白榆就说:“沈先生不要着急,你身上还有伤。”沈忧微愣,看着司白榆。“你的伤口裂开了!”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还没好。”沈忧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去拿点药来。”说完后,沈忧冲到浴室打开门走下了楼去拿药箱。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司白榆和沈忧两个人了!当司白榆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忧:“这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你身上还有伤,我不能现在就跟你做!” “不用这么着急!”说完后,司白榆就用手把沈忧的脸转过来,正对着沈忧,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脸上画了几下。 “司白榆,你真的要对我做什么吗?”沈忧有些害怕。 “沈先生,这不是你的错。”司白榆温柔地看着沈忧。 “我错了吗?“沈先生,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会好好的看着你!”司白榆说道。 “好!那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吧!” 司白榆和沈忧坐在床边,他们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喝的药? 我看你脸色发白,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沈忧看到司白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问了一句。 “没事,我只是感冒了而已!”司白榆回答道。 “我知道了!”沈忧说完后,就拿起桌上的药吃了起来。 “沈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医生,不然这样下去会害死你的!”司白榆说道。 “我不去,你去吧!”沈忧说道。 “你不想要我了吗?”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我现在没心情谈恋爱,也没有心情跟你玩!好了!我去医院吧!”说完后,沈忧就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司白榆看着沈忧走出去后,他又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想:沈忧是受,司白榆是攻,我会好好的保护他的! 可是,他现在是攻啊!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司白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沈忧吧!”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啊!沈忧怎么了?”司白榆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去看。 “沈先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中年男人看到司白榆后,关切地问他。 “没什么!”司白榆看着中年男人说。 “啊!沈忧怎么了?”中年男人问道。 “哦,没什么,沈先生你先出去吧!我没事。”司白榆回答道。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中年男人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中年男人走出房间后,司白榆才想起自己还要给沈忧喂药的事情,他赶紧打开药箱去拿药。 回到房间后,司白榆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当司白榆把衣服换下来后,他就开始用热水给沈忧清洗伤口。 当他把沈忧的伤口清洗完后,他就用消毒水给沈忧包扎好。 “沈先生,你别着急,我现在马上就包扎好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太谢谢你了!司白榆!”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我也是为了你好!”司白榆说完后,就去把厨房里的药箱拿了过来。 当他打开药箱后,他看到里面有好几瓶药,其中有一瓶是治疗外伤的,还有几瓶是治疗咳嗽的药! 他看着这一瓶一瓶的药,他就开始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把药给拿了出来。 沈忧看到司白榆拿出药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沈先生,你先别咳嗽,我这有止咳药!”司白榆看到沈忧不停地咳嗽后,他就把止咳药拿了出来。 “你的病应该是积食了,我给你开几副药,你每天吃一副就行了!”司白榆拿出了一副药递给沈忧。 “谢谢你,司白榆!”沈忧接过药后,他就开始吃药。 “沈先生,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沈忧看着司白榆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司白榆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沈忧看到司白榆走出去后,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司白榆离开的方向。 这时,一辆车停在了沈忧的面前。 “沈忧,你没事吧!” 一辆车停在了沈忧面前,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看到沈忧后,他就走了过来。 “沈先生,你怎么站在门口啊!”男人看到沈忧后,他就走到了车的前面。 “我想着你应该是要回去了,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你!”沈忧看到男人后,他就回答道。 “哦!那我先走了!”说完后,男人就开车离开了。 看着男人开车离开后,沈忧就想:这男人应该是司白榆的手下吧!因为他现在居然敢在我面前停下来等我!虽然他不知道司白榆是什么人,但他敢在我面前停下来等我,那就说明他很看重我! “沈先生,你不用担心!”司白榆从车里走了出来。 沈忧看到司白榆走出来后,他就往外跑去。 “沈先生,你站住!”司白榆追了上去。 沈忧听到司白榆的声音后,他就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司白榆说道:“我没事!” “沈先生,你的药给我留一点,我明天再来看你!”司白榆对着沈忧说。 “好!我在这里等着你!”沈忧说完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司白榆来到医院里看到了沈忧,他就问了一句:“沈先生,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找过那个男人?” “没有,我没有去找那个男人!”沈忧说完后就走进了医院。看到沈忧进去后,司白榆就来到了沈忧的病房里。 “沈先生,你昨天晚上到底去找谁了?”司白榆看到沈忧走进去后,他就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男人了?”司白榆对着沈忧问道。 “我没有找那个男人,我只去看了一下沈忧,然后就回来了!”沈忧说道。 “哦!这样啊!”司白榆听完后就回到了病房,他看到沈忧不停地咳嗽着。 “沈先生,你需要去医院开药吗?”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我不需要吃药,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沈忧说完后就去拿药了。 当司白榆去拿药的时候,他看到沈忧把药倒在杯子里,然后喝了一口水后就把药喝完了! “沈先生,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只要多喝点水就行了!”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谢谢你,司白榆! 就立马跑进了房间。 “司白榆!你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昨天晚上你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沈忧看到司白榆后,他就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所以睡得太死了?”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对!当司白榆跑进房间后,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沈先生,你昨天晚上到底去找那个男人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我没有找那个男人,我只是去找你!”沈忧说完后,他就喝下了杯中的水。 你为什么要把杯子拿出来?”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我把杯子拿出来是为了把药喂到沈忧的嘴里,这样你才能好得快一点!”司白榆说完后,他就站起来走到桌子上拿出了药。 当沈忧看到司白榆把药喂到了自己的嘴里后,他就说道:“司白榆!我这是在救你啊!” “你别乱说!”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然后他就走到沈忧的面前,然后用手摸了摸沈忧的额头。 “哎呀!不好,我发烧了!”沈忧看着司白榆后,他就赶紧跑进了房间里。 当司白榆看到沈忧跑进房间后,他就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倒了一杯水。 “沈先生,你不要喝那么多水,不然你会更加难受的!”司白榆对着沈忧说。 “沈先生,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我发烧了!”沈忧回答道。 “我这是在救你,不然你可能已经没命了!”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沈先生,你要相信我,我这是在救你啊!如果换做别人,他们早就把我给扔出去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司白榆,你这是在骗我吗?你知道我身体有多差吗?如果我不相信你,那还会有人来救我吗?”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当然不会!”司白榆回答道,然后他就拿出了一瓶药让沈忧服下,因为他知道这瓶药对于沈忧来说很重要。 “沈先生,我给你开了一副药,你按照这个剂量吃就行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可是……”沈忧脸色犹豫,“吃了它身体就真的能变好吗?如果这一切都只是那家伙骗我们的……不,我不吃!” 98 “当然不会!”司白榆回答道,然后他就拿出了一瓶药让沈忧服下,因为他知道这瓶药对于沈忧来说很重要。 “沈先生,我给你开了一副药,你按照这个剂量吃就行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沈忧接过来药瓶,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归神散”,不禁好奇道:“这个名头,难道是江湖传说中疗伤奇药?” 司白榆微笑点头,“这是其中一种称呼。这是一味调和气血、活络经脉的良药。如果你能在特定的时间内服用,对身体好处颇多。” 沈忧沉吟道:“没想到白公子如此懂得药理。” “世间万事,有所了解罢了。”司白榆淡淡说道,心中却在暗暗惊讶自己的领悟能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调制出一味药,这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新的认识。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一些医疗用具:“万一需要特殊处理,这里还有些器械以备不时之需。” 沈忧感慨万分:“如此用心良苦,小友果然值得信赖。我先多谢了!”他上前作揖为礼,感谢不已。 司白榆摆手笑道:“快别多礼,我这不是帮你来了么。这段时间先好好休养一下,尽快恢复。”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沈忧,“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沈忧看着那包裹,心中感动不已。这可是一份救命之恩的厚礼啊!他连忙推辞一番,却被司白榆按住手臂:“你若是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 沈忧无奈,只好收下这份厚礼。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忧便回到房间休息了。司白榆则留在外面,等待着药效发作后的结果。 然而此时的他并未意识到,这次的相助并非仅仅是为了沈忧的身体康复,更是自己逐渐成长为一个医者的开始。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和激动,就像一只雏鹰即将展翅翱翔在广阔的天空中。 然而此时的他并未意识到,这次的相助并非仅仅是为了沈忧的身体康复,更是自己逐渐成长为一个医者的开始。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和激动,就像一只雏鹰即将展翅翱翔在广阔的天空中。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这次的行为不仅是对沈忧的照顾,更是他对于医术的追求和热爱。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生命的顽强,这一切都让他对医术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他开始认真研究各种医书,努力提升自己的医术,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激动,就像一只雏鹰,即将展翅翱翔在广阔的天空中。 他不再是一个只会享受生活、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而是一个有着责任和担当的人。他开始关注沈忧的身体状况,同时也关注着其他病人的病情。他用自己的医术,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带去了希望和温暖。 渐渐地,他的名声在江湖中传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了他的医术。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这个小伙子的人生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无知的公子哥,逐渐成长为一个有着责任感和担当的医者。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那一次偶然的相助。 “司白榆,我现在很想要你,你能不能把药喝完?”沈忧看着司白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司白榆说完后,他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喝了起来。 喝完药后,司白榆又给沈忧喂了一口水。沈忧也不客气,把药喝完后,他就想把司白榆压在沙发上。但还没等他行动时,司白榆就说:“沈先生不要着急,你身上还有伤。”沈忧微愣,看着司白榆。“你的伤口裂开了!”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还没好。”沈忧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去拿点药来。”说完后,沈忧冲到浴室打开门走下了楼去拿药箱。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司白榆和沈忧两个人了!当司白榆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忧:“这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你身上还有伤,我不能现在就跟你做!” “不用这么着急!”说完后,司白榆就用手把沈忧的脸转过来,正对着沈忧,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脸上画了几下。 “司白榆,你真的要对我做什么吗?”沈忧有些害怕。 “沈先生,这不是你的错。”司白榆温柔地看着沈忧。 “我错了吗?“沈先生,你的心意我知道,我会好好的看着你!”司白榆说道。 “好!那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吧!” 司白榆和沈忧坐在床边,他们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喝的药? 我看你脸色发白,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沈忧看到司白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问了一句。 “没事,我只是感冒了而已!”司白榆回答道。 “我知道了!”沈忧说完后,就拿起桌上的药吃了起来。 “沈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医生,不然这样下去会害死你的!”司白榆说道。 “我不去,你去吧!”沈忧说道。 “你不想要我了吗?”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我现在没心情谈恋爱,也没有心情跟你玩!好了!我去医院吧!”说完后,沈忧就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司白榆看着沈忧走出去后,他又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想:沈忧是受,司白榆是攻,我会好好的保护他的! 可是,他现在是攻啊!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司白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沈忧吧!”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啊!沈忧怎么了?”司白榆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去看。 “沈先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中年男人看到司白榆后,关切地问他。 “没什么!”司白榆看着中年男人说。 “啊!沈忧怎么了?”中年男人问道。 “哦,没什么,沈先生你先出去吧!我没事。”司白榆回答道。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中年男人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看着中年男人走出房间后,司白榆才想起自己还要给沈忧喂药的事情,他赶紧打开药箱去拿药。 回到房间后,司白榆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当司白榆把衣服换下来后,他就开始用热水给沈忧清洗伤口。 当他把沈忧的伤口清洗完后,他就用消毒水给沈忧包扎好。 “沈先生,你别着急,我现在马上就包扎好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太谢谢你了!司白榆!”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我也是为了你好!”司白榆说完后,就去把厨房里的药箱拿了过来。 当他打开药箱后,他看到里面有好几瓶药,其中有一瓶是治疗外伤的,还有几瓶是治疗咳嗽的药! 他看着这一瓶一瓶的药,他就开始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把药给拿了出来。 沈忧看到司白榆拿出药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沈先生,你先别咳嗽,我这有止咳药!”司白榆看到沈忧不停地咳嗽后,他就把止咳药拿了出来。 “你的病应该是积食了,我给你开几副药,你每天吃一副就行了!”司白榆拿出了一副药递给沈忧。 “谢谢你,司白榆!”沈忧接过药后,他就开始吃药。 “沈先生,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沈忧看着司白榆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司白榆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沈忧看到司白榆走出去后,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司白榆离开的方向。 这时,一辆车停在了沈忧的面前。 “沈忧,你没事吧!” 一辆车停在了沈忧面前,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看到沈忧后,他就走了过来。 “沈先生,你怎么站在门口啊!”男人看到沈忧后,他就走到了车的前面。 “我想着你应该是要回去了,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你!”沈忧看到男人后,他就回答道。 “哦!那我先走了!”说完后,男人就开车离开了。 看着男人开车离开后,沈忧就想:这男人应该是司白榆的手下吧!因为他现在居然敢在我面前停下来等我!虽然他不知道司白榆是什么人,但他敢在我面前停下来等我,那就说明他很看重我! “沈先生,你不用担心!”司白榆从车里走了出来。 沈忧看到司白榆走出来后,他就往外跑去。 “沈先生,你站住!”司白榆追了上去。 沈忧听到司白榆的声音后,他就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司白榆说道:“我没事!” “沈先生,你的药给我留一点,我明天再来看你!”司白榆对着沈忧说。 “好!我在这里等着你!”沈忧说完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司白榆来到医院里看到了沈忧,他就问了一句:“沈先生,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找过那个男人?” “没有,我没有去找那个男人!”沈忧说完后就走进了医院。看到沈忧进去后,司白榆就来到了沈忧的病房里。 “沈先生,你昨天晚上到底去找谁了?”司白榆看到沈忧走进去后,他就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男人了?”司白榆对着沈忧问道。 “我没有找那个男人,我只去看了一下沈忧,然后就回来了!”沈忧说道。 “哦!这样啊!”司白榆听完后就回到了病房,他看到沈忧不停地咳嗽着。 “沈先生,你需要去医院开药吗?”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我不需要吃药,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沈忧说完后就去拿药了。 当司白榆去拿药的时候,他看到沈忧把药倒在杯子里,然后喝了一口水后就把药喝完了! “沈先生,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只要多喝点水就行了!”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谢谢你,司白榆! 就立马跑进了房间。 “司白榆!你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昨天晚上你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沈忧看到司白榆后,他就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所以睡得太死了?”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对!当司白榆跑进房间后,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沈先生,你昨天晚上到底去找那个男人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我没有找那个男人,我只是去找你!”沈忧说完后,他就喝下了杯中的水。 你为什么要把杯子拿出来?”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我把杯子拿出来是为了把药喂到沈忧的嘴里,这样你才能好得快一点!”司白榆说完后,他就站起来走到桌子上拿出了药。 当沈忧看到司白榆把药喂到了自己的嘴里后,他就说道:“司白榆!我这是在救你啊!” “你别乱说!”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然后他就走到沈忧的面前,然后用手摸了摸沈忧的额头。 “哎呀!不好,我发烧了!”沈忧看着司白榆后,他就赶紧跑进了房间里。 当司白榆看到沈忧跑进房间后,他就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倒了一杯水。 “沈先生,你不要喝那么多水,不然你会更加难受的!”司白榆对着沈忧说。 “沈先生,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司白榆看着沈忧问道。 “我发烧了!”沈忧回答道。 “我这是在救你,不然你可能已经没命了!”司白榆对着沈忧说道。 “沈先生,你要相信我,我这是在救你啊!如果换做别人,他们早就把我给扔出去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司白榆,你这是在骗我吗?你知道我身体有多差吗?如果我不相信你,那还会有人来救我吗?”沈忧看着司白榆说道。 “当然不会!”司白榆回答道,然后他就拿出了一瓶药让沈忧服下,因为他知道这瓶药对于沈忧来说很重要。 “沈先生,我给你开了一副药,你按照这个剂量吃就行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可是……”沈忧脸色犹豫,“吃了它身体就真的能变好吗?如果这一切都只是那家伙骗我们的……不,我不吃!” 99 “沈先生,我给你开了一副药,你按照这个剂量吃就行了。”司白榆看着沈忧说道。 “可是……”沈忧脸色犹豫,“吃了它身体就真的能变好吗?如果这一切都只是那家伙骗我们的……不,我不吃!” 司白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沈忧的担忧,但这副药是他精心调配的,对于沈忧的身体状况会有很大的改善。 “沈先生,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是这副药是我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调配的,对于你的身体状况会有很大的改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的身体。”司白榆认真地看着沈忧说道。 沈忧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身体。” 司白榆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药递给了沈忧。“好,那就先把药吃了吧。” 沈忧接过药,然后仰头将药吞了下去。“好了,我已经吃了。” 司白榆看着沈忧,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先这样吧。你要记得按照这个剂量坚持吃药,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告诉我。” 沈忧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司医生。” 司白榆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更好地享受生活。” 沈忧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然后努力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好。” 司白榆看着沈忧,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先这样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再见。” 沈忧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再见。” 司白榆微笑着离开了沈忧的家,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诊室。他坐在诊桌前,拿起了一本病历,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 沈忧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而且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白榆的药所带来的效果。他深深地感激着司白榆,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沙发上的沈忧,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他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沈忧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而且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白榆的药所带来的效果。他深深地感激着司白榆,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沙发上的沈忧,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他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沈忧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而且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白榆的药所带来的效果。他深深地感激着司白榆,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来人是司白榆。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让人感觉仿佛一股春风扑面而来。 “你感觉怎么样?”司白榆走到沈忧的身边,轻轻地问道。 沈忧抬起头,看着司白榆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我……我感觉好多了。”沈忧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就好。”司白榆微笑着说道,“我给你带了一些药,你按时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司白榆。”沈忧感激地说道,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不用客气。”司白榆轻轻地说道,“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沈忧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有司白榆这样的朋友在身边,他感觉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司白榆微笑着说道,“你想问什么问题?” “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忧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司白榆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笑容非常美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司白榆轻轻地说道,“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 沈忧的心里感觉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有司白榆这样的朋友在身边,他感觉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谢谢你,司白榆。”沈忧感激地说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司白榆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笑容非常美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不用客气,沈忧。”司白榆轻轻地说道,“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沈忧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有司白榆这样的朋友在身边,他感觉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沙发上的沈忧,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他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沈忧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而且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白榆的药所带来的效果。他深深地感激着司白榆,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沈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觉得从未有这么无语过:“牧茜,你没笑过是吗?” 牧茜被怼得又难受又痛苦,一张脸扭成了麻花,看见沈千遏逼近,抱着自己哥哥往门口贴。 “沈千遏,你别再攻击牧茜了!”沈忧抓住沈千遏的手。 沈千遏回头,摆动自己的尾巴,脸色不妙地看着沈忧。 沈忧没有丝毫惧意,抬眸昂首:“想看多久我都奉陪。” 沈千遏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你想和我眉目传情?” 沈忧:……??? “自恋的臭蜈蚣,你觉得我会喜欢一只身材——”沈忧的视线在沈千遏干瘦的身体上打转,最后落在那一只只胡乱动弹的脚上,脸色霎时苍白,“我有密集恐惧症。” 沈千遏眉头紧皱:“什么?” “我有……”沈忧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司白榆捂住双眼抱了回去,推了推藏进柜台里。 “你别和人偶一般见识。沈千遏,去向牧茜道歉!”司白榆语气凌厉。 “为什么?”沈千遏几百只脚又开始在地面进行清扫活动,滋啦滋啦地蠕动,“我不要!” “你不要?”司白榆眼眸一凝,上前抓住沈千遏的肩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他的腰中间,手上用力来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沈千遏被摔得痛苦大叫,全然没了刚才的君子风范,见司白榆扭动手腕还欲靠近,果断面向牧茜,低头道歉:“姑娘对不起,在下刚才鲁莽了。” 司白榆觉得沈千遏还不够诚恳,但牧茜不喜欢计较,尽管自己腰都快短了,半只脚踏进了地府,仍然选择宽宏大量:“没关系。” 她一句没关系,成功获得了自家哥哥牧黎看傻子的眼神。 沈忧躲在柜台后,他坐在那逍遥木偶的推上,研磨药材的木偶见状识时务者地掏出一包瓜子,拆开后递给沈忧 沈忧没多想,乐呵乐呵的接受。 只是不知道这瓜子是由什么制作的,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仿佛在动物尸体中泡发过一样。 他保持怀疑地心态尝了一口,被难吃到两眼发黑,冲出柜台塞给司白榆,然后又火速冲回去。 司白榆眨了眨眼,看着手里的东西两眼发黑,问沈忧:“谁给你的?” 沈忧不知道司白榆为什么忽然不高兴,指了指旁边的木偶诚实道:“木偶弟弟们给我的。” “木、偶、弟、弟?”司白榆一句一顿,转头‘和善’地看向沈千遏,“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沈千遏没搞懂什么情况,爬到司白榆跟前拿过他手里的瓜子,开始一颗一颗的检查。 100 司白榆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瞅着沈忧,敛眸一笑,加快了摩托车的码数。 沈忧被风吹得难受,捶打着司白榆的肩膀:“哥哥,慢些。” 司白榆闻言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微微回头瞥向沈忧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笑意,故作镇定地吩咐:“忧忧给夏止警官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目前在哪儿,离开医院没有。” 夏止……警官?沈忧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夏止和司白榆虽然算不上仇人,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友好的朋友,司白榆平时称呼夏止都不带任何前缀,今天竟然破天荒加了“警官”二字。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尊敬的称呼夏止。 疑惑归疑惑,司白榆吩咐的事还是得做。 沈忧听话的从司白榆衣袋中摸出手机,一只手努力抓住司白榆的衣角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在通讯录找到夏止的名字,拨出电话。 轻轻的嘟声过后,是一阵沉闷的接通声,随后是夏止略显老沉的声音。 沈忧努力伸长手将手机的麦克风对准司白榆的嘴,但呼呼的风声显然更加有表现欲,司白榆 立刻提高了音量,“夏警官?夏止?他现在在哪儿?” 沈忧拿着话筒的手抖了抖,“夏止……在医院。” 夏止,夏止,夏止!司白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沈忧是在医院附近找到的夏止,两人分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刚走出医院门口就被一辆黑色轿车给截了下来。 两人上车后,夏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司白榆坐在后座上。司白榆将夏止揽入怀里:“夏止,你现在在哪儿?” 夏止微垂下眼睑,他想过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是他还是很怕司白榆误会。 “夏警官还没下班。”司白榆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夏警官现在在哪儿?”司白榆再次问。 司白榆司白榆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瞅着沈忧,敛眸一笑,加快了摩托车的码数。 沈忧被风吹得难受,捶打着司白榆的肩膀:“哥哥,慢些。” 司白榆闻言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微微回头瞥向沈忧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笑意,故作镇定地吩咐:“忧忧给夏止警官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目前在哪儿,离开医院没有。” 夏止……警官?沈忧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夏止和司白榆虽然算不上仇人,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友好的朋友,司白榆平时称呼夏止都不带任何前缀,今天竟然破天荒加了“警官”二字。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尊敬的称呼夏止。 疑惑归疑惑,司白榆吩咐的事还是得做。 沈忧听话的从司白榆衣袋中摸出手机,一只手努力抓住司白榆的衣角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在通讯录找到夏止的名字,拨出电话。 轻轻的嘟声过后,是一阵沉闷的接通声,随后是夏止略显老沉的声音。 沈忧努力伸长手将手机的麦克风对准司白榆的嘴,但呼呼的风声显然更加有表现欲,司白榆 立刻提高了音量,“夏警官?夏止?他现在在哪儿?” 沈忧拿着话筒的手抖了抖,“夏止……在医院。” 夏止,夏止,夏止!司白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沈忧是在医院附近找到的夏止,两人分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刚走出医院门口就被一辆黑色轿车给截了下来。 两人上车后,夏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司白榆坐在后座上。司白榆将夏止揽入怀里:“夏止,你现在在哪儿?” 夏止微垂下眼睑,他想过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是他还是很怕司白榆误会。 “夏警官还没下班。”司白榆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夏警官现在在哪儿?”司白榆再次问。 司白榆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瞅着沈忧,敛眸一笑,加快了摩托车的码数。 沈忧被风吹得难受,捶打着司白榆的肩膀:“哥哥,慢些。” 司白榆闻言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微微回头瞥向沈忧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笑意,故作镇定地吩咐:“忧忧给夏止警官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目前在哪儿,离开医院没有。” 夏止……警官?沈忧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夏止和司白榆虽然算不上仇人,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友好的朋友,司白榆平时称呼夏止都不带任何前缀,今天竟然破天荒加了“警官”二字。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尊敬的称呼夏止。 疑惑归疑惑,司白榆吩咐的事还是得做。 沈忧听话的从司白榆衣袋中摸出手机,一只手努力抓住司白榆的衣角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在通讯录找到夏止的名字,拨出电话。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00-110 101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02 桥方咂咂嘴,不知道如何告诉牧母伤害他们儿子的是一个蜈蚣精,他看着牧父牧母骂骂咧咧的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气势汹汹地给谁打电话。 桥方跟在后面,双手乖乖地背在后面,脑袋微微前伸,瞪着双眼去看他们手机里的联系人。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正烈的时候,光线的反射让桥方根本看不清牧父牧母联系人的名字。 他努力伸长脖子,结果伸到一半牧黎醒了。 他的醒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手术的麻醉还没有过,他整张脸蒙在纱布中,双眼更是不例外。 “水……” 他虚弱地动了动手指,竭尽全力喊道。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牧父牧母没有听见,而桥方正在全神贯注偷看,自然也没有听见自己爱人的呼喊,只有听力极佳的沈忧和司白榆注意到那微弱的动静。 两人同时抬眼四目相对,微微蹙眉后又齐齐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牧黎。 “醒了?”司白榆走上前冷冰冰地问道。 牧黎发不出声音,动了动上半身来进行无声的回答。 司白榆见状回头冲还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喊道:“你家儿子醒了,要喝水。” 正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闻言顿时没了声,僵了两秒后随桥方一起齐刷刷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当牧母确认牧黎是真的醒后,激动地语无伦次:“儿子,我的乖儿子!你醒了?疼不疼啊?是妈妈的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牧黎,我的牧黎,是爸爸,爸爸来看你了。” 两个中年人趴在床边老泪纵横,桥方激动的同时也有些心虚,他深知害牧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牧黎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沈千遏虽然是罪魁祸首,但也怪自己贸然挑衅,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再隐忍一些,说不定还能和沈千遏成为“朋友”,然后和原本计划的一样,在鬼村进行曼陀罗的行动。 桥方看着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他默默退到沈忧身边,揪着他的衣摆问:“你说牧黎的爸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想杀了我?” “杀你?”沈忧微微侧目睨着桥方,想了想认真回答,“会不会杀你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想喝蜈蚣泡酒。” 桥方语塞,推搡着沈忧又问:“小沈忧,你老实说,沈千遏真的可以帮助牧黎恢复容貌吗?” 牧黎问到了沈忧知识盲区,他对这些妖魔鬼怪向来不感兴趣,撑着下巴深思道:“不知道,但神话中不是说妖会法术吗,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桥方听到沈忧的话眼神一亮,但同时又很担心:“他会帮我们吗?” 在他眼中沈千遏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反派,要让反派觉醒帮忙,堪比让主角输给剧本,成为失败者。 桥方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团聚的牧家三口。 牧黎没办法出声,所以几人没寒暄一会儿,就陷入了沉默。 牧母擦着眼泪,环顾着病房,嫌弃地直掩面:“这也太穷了,连冰箱也没有,私人医院不仅有电视空调,还有冰箱衣柜……真是,等晚些我一定要让牧黎转院,我的儿子不能在这种垃圾地方医治。” 听到这话的沈忧皱起秀梅,下意识地替医院义愤填膺:“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让你们儿子保住了百分之四十的皮肤。” 牧家父母本来一直没注意到沈忧,被小家伙这么一闹,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三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们是牧黎的朋友吧?”牧母没有见过司白榆和沈忧,只从司白榆的穿着气度猜测面前这几个不是普通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走到司白榆的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牧黎母亲,姓余,周围人都叫我余夫人。” 说完她沉了沉气,揽着自己先生的胳膊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牧先生。” 司白榆注意到余夫人不仅没有在介绍自己时透露名字,连介绍自己丈夫时也没有。按理来说,介绍自己的伴侣都会介绍全名或者代号,但这么冷冰冰的先生还是头一回。 除了…… 司白榆捻了捻耳垂,敛眸笑意渐散。 除非面前这个余夫人根本不行透露自己家庭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信任他们。 余夫人盯着司白榆,目光上下飘逸审视着他,见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正视自己 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她又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忧,当看清沈忧的五官,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摩擦着皮包表面,双眼中是不一样的光。 沈忧被余夫人炽热的目光看吓了,他不明白余夫人怎么前脚还担心自己担心的死去活来,现在又两眼放光仿佛看见宝贝一样。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忐忑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司白榆受不了自己的小男朋友被如此赤裸裸的打量,伸手挡在了欲前进的余夫人身前,他皮笑肉不笑,眼中惧是威胁之意:“夫人,我家小朋友怕生,还请您不要玩笑他。” 他说完薄唇一抿,摆出上位者的架子,硬生生把余夫人吓住了。 余夫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没有恶意,我的孩子刚经历了这么惨痛的事,心情沉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调笑他的意思,不过……”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家小男朋友实在貌美,而且十分眼生,平时不混娱乐圈吧?” 沈忧乖生生的摇头:“不。” “那就不奇怪了,你这样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你要是进入娱乐圈,是资本牙都压不住的村子,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余夫人察觉到越来越不耐烦地司白榆,微微一笑从包包中拿出一个卡片,将它塞到沈忧的手中,“这是我的娱乐公司,你要是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我随时愿意为你铺路。” 她说完将包包的拉链合上,左右环顾着病房,与丈夫相视纳闷地嘀咕道:“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牧茜那死丫头的人呢?” 她一边疑惑地轻语,一边和丈夫向外走去。 沈忧知道牧茜的去向——在另一家医院治疗。 救护车来时沈千遏提议让牧茜一起上救护车和牧黎一起治疗了,牧茜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谁让沈千遏与她有仇,再加上当时他的语气欠的不行,导致牧茜一怒之下放弃了上救护车,躲在医馆内说什么也不出来。 没办法,牧黎的伤势要紧。沈忧考虑到牧茜这么有精气神应该伤的不重,便摆脱夏止开车送牧茜前往私人医院医治。 “说起来,我也挺够丢人的!” 站在门口的桥方靠着门,捂着脸看不清抱歉,声音有些郁闷。 “怎么了?”沈忧问。 “我是一个医生对吧?”桥方指着自己,笑容自嘲,“可是我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没办法医治……如果牧黎的星路因为我毁了,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行了,你不可能医治的了妖术。”司白榆冷冰冰的亮出现实,“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医生,怎么可能帮牧黎医治妖怪所创造的伤。况且医者不自医,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 “……难得。”桥方听后先是沉默了半晌 ,然后才是笑着说,“狗嘴里竟然也会吐出人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是脑子有病吧。”司白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桥方时眼中全是嘲讽,语气中更是一股要死不活的劲,“我觉得你挺会想象的,我的好侄子,你叔叔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一个医生,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在玩办家家的废物。” “哈?”桥方听得怒火中烧,几步走到司白榆跟前,“那你还让我当你的私人医生?” “啊,那不是姑姑的意思吗?”司白榆耸了耸肩膀,“姑姑害怕你饿死了,所以就让我没事多光顾一下你的生意……嘶……没想到我竟然给了你这么大的错觉,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妹呀不好意思!”桥方气的找不着东南西北,直接摔门离开,中间还不忘大骂司白榆是**。 沈忧已经习惯司白榆的不着调,只是在心中悄悄为桥方捏了把汗,然后和司白榆一起离开。 两人出了医院后直接给夏止打了电话,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警局那边也已经接收到了消息,但是和司白榆所设想的一样,他们得层层上报给领导,但真正的出动恐怕要等上个半天左右。 司白榆没有耐心等这么久,直接无视李队邮件发来的计划,刷卡买了辆摩托车,载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往鬼村的方向开。 司白榆负责开车,沈忧就坐在后面抱着司白榆的腰,他的小脸儿被风吹得通红,嘴巴时不时张开吐个小舌头,一双漂亮的蓝眸里浸满了眼泪,让人我见犹怜。 103 “这场戏闹够了没有?”司白榆眉心一蹙,凌厉地视线扫视在场所有人,皮衣的衣摆被冷风吹起,扬出轻微的弧度。 沈忧盯着晃悠的衣角看了一会儿,摸摸挪到司白榆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虎头虎脑地探出一双美眸,望着沈千遏歪头。 “我本不欲引起纷争,但无奈各位步步紧逼。”沈千遏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抬起眼皮清冷地俯视牧黎和桥方,见他们报以怨恨的目光,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几位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医馆,在我的医馆中大肆喧闹不说,还百般羞辱我,换做常人,早怒不可遏。” 桥方闻言只觉得荒唐,起身反驳:“谎言乱语!你的门我们无意破坏,侮辱更是你的一面之词,牧茜女儿家说话虽然爽直但是根本没有恶意,你自己凭空捏造了这么多,与我们有何关系? “我倒觉得胡言乱语的是你,说来说去,你们也承认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这样,私闯民宅这一罪,你们也是认的对吧?”沈千遏神色自若,衣袖扬了扬转身飒意地走到司白榆跟前,“司先生觉得呢?” 司白榆早明白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袖手旁观,沈千遏拖他下水也算意料之中:“我觉得如何不能定善恶,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打架,不如换个场地切磋一番?” 司白榆的话无异于把矛盾推向另一个高潮点,沈忧转头惊愕地看着司白榆,不明白他这个行为的含义。 司白榆不是一个善人,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行善的前提是自己的钱包鼓鼓囊囊,或者于自己有利益的前提下,而显然,参与沈千遏和牧黎的纷争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 沈忧碎步走到司白榆跟前,踮脚凑近他的耳畔问:“你提这个建议,不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呀?” “打起来怎么了?”司白榆挑眉,轻声回道,“他们要打起来,那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当一回中间商?” 沈忧听得云里雾里,他已然知道司白榆不是良善之辈,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馊主意也着实把他惊讶到。他悄悄瞥向沈千遏,见他笑意盎然没有半分生气,缓缓松了口气问司白榆:“你真准备让他们打起来?星星。他们两力量悬殊,要是真打起来 ,桥方一定是被揍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司白榆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一笑一颦间都是自信,“我当然清楚他的实力,你放心,不论怎么样,我不会让我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侄子早早身陨的。” “看着长大?”沈忧咂咂嘴,如果他没有记错,司白榆应该不比桥方大多少,所谓的看着长大,应该是指和对面一起长大。 “叔叔!”桥方听到司白榆的话嘴都快气歪,“我可是你侄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拽啊!” “不是你要打的吗?”司白榆回头看着桥方,不以为意地扬头,语气轻松一字一顿,“叔叔让你打个够。” 桥方:“……” 桥方默默看向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以及嘴角往下流的鲜血。他不觉得自己能打过沈千遏,虽然确实很想给牧黎报仇,但是目前上去硬打,不仅会被嘲笑不自量力,还会同样落得一身伤。 桥方看着司白榆“尖酸刻薄”的嘴脸,深深忍下心中的不甘心,打横抱起黎域,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在几人一阵的手忙脚乱中黎域被送上救护车。 沈忧是黎域的朋友,自然而然要前往陪同。 司白榆本借口不舒服要留在沈千遏的医馆,但在沈忧乞求的目光中无奈前往。 至于罪魁祸首沈千遏,沈忧怕他跑了拍拍屁股不让人,强制他跟着自己前往医院。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前往的医院只是普通的人民医院,因此当到达医院的时候,被不少粉丝认出。 “是黎域,是大影帝黎域!” “啊啊啊啊,黎域大人,看看我,我是您最忠实的粉丝,您所有的影片我全部都看过,您大大小小的演唱会我也全部参加过,求您看看我吧!” “黎域哥哥你是不是在参加新剧的表演?听说你和最近热播剧《一片荷叶》的女主搭档,这是真的吗?” 医院两边的走廊全被黎域的粉丝堆满,而粉丝的正主黎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沈忧和司白榆跟在后面,神色虽然算不上慌张,但也有些担心。 而罪魁祸首沈千遏,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担忧不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而反观跟在最前面的桥方,脸上全是着急之色,攥紧的拳头和时不时回的头,不能看出他有些想杀了沈千遏。 沈忧能理解桥方,沈千遏出手确实太重了些,毫不客气的说他毁了黎域的未来,换做是他,也一定想杀了沈千遏。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理解。 沈忧看向裹得全副武装的牧黎,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看出牧黎身份的,脸也没有露,身材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难道是靠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正在沈忧神游天外的时候,推牧黎的护士加快了步伐,然后眨眼的功夫没了影推荐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宣告严肃的手术开始进行。 沈忧站在手术室外,他不可能不担心,牧黎虽然与他交情算不上太深,但是也是实打实过过命的朋友,只是不像桥方一样撕心裂肺。 牧黎进了手术室之后,身后目光热切的粉丝也跟着堆在手术室门口,医院的人害怕出意外,向上了解了手术室里人的身份。当医院方知道病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后,害怕出舆论事故,连忙联系了上级,经过最快的商榷,决定先隐藏牧黎的病情,以小化之。 手术室外,几人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望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发呆。 沈千遏觉得无聊,摘下自己腰间的药包甩着玩,甩了一会儿又把药包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药物,单闻其的香味,沈忧猜测都是一些名贵的稀世药物。 不过想想也是,沈千遏堂堂一个医馆主,药包里怎么可能是些廉江的药草。 “这个不臭,给你。”沈千遏从药包里拿出一颗类似小灯笼样的药草,递给沈忧笑着解释,“这些药都是安神的作用,没有泡过尸体,你放心吧。” 沈忧闻言迟疑地接下。 沈千遏又把药分给了司白榆,司白榆接过后转手给了沈忧。 他和牧黎没有瓜葛,所以根本提不上担心,用不上安神的药草。 沈千遏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手伸进药包小气的开始挑挑拣拣,一边挑一边笑着注视桥方。 桥方注意到沈千遏的目光,磨着牙愤恨地转头,冲他竖起中指大骂:“我才不要杀人犯的东西!” “我也没有要说给你。”沈千遏说着收回药包里的手,挤紧药包又恢复冷淡的神情。 手术的过程异常漫长,沈忧趴在司白榆怀里,看着保安驱散堆积的粉丝,眼神眨巴着打哈欠。 时间悄悄流逝,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沈忧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许久没有休息过,这些天神经紧绷,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司白榆拍打沈忧的背,嘴里哼着摇篮曲,身体小幅度的摇晃,哄着沈忧睡觉。 等沈忧醒来,天色已经昏暗。 他望着明亮刺眼的天花板,嗅着鼻尖处萦绕的消毒水味,撑起身体想要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撞了一个正着。 “嘶!”沈忧捂着撞到通红的鼻子,不开心地抬起头,撇嘴大喊,“谁撞我?!” “忧忧?”提着晚餐回来的司白榆低下头 ,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沈忧一脸疑惑,“你怎么睡地上了?” “地上?”沈忧愣愣地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屁股下面是冷冰冰的白瓷,他在司白榆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同样睡着了的沈千遏歪头,疼痛的按了按太阳穴,“牧黎手术已经做完了?” 司白榆闻言看向依旧亮着的手术灯:“没有。这场手术难度比较大,而留在急诊区的医生不算多,我们两点是过来的,3:30才开始手术,可能要等天亮手术才会结束。” “这件事都怪沈千遏!”沈忧睡醒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同时也伴随着稍稍的起床气,不高兴的埋怨沈千遏,“他要是不玻璃心伤害牧黎,我们现在早找到曼陀罗的住处了。” “有什么办法,计划总是会跟不上变化,况且……”司白榆看向远处悠悠转醒的沈千遏,“没有这个蜈蚣精的帮助,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出鬼村。” “怎么说?”沈千遏听到这话心开怒放,就这么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像躺贵妃一样望着司白榆,“我可以算作你的阿谀奉承吗?” “我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你明白的。”司白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依旧冷漠,只有看向沈忧时目光中才多了几次温柔。他把其中一份晚餐递给沈忧,然后又给自己和桥方留了一份,最后把最为简陋的白粥递给了沈千遏,“施舍给你了。” 104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05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06 “在做什么?”离氿走到男人背后,低头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正摩挲着沈忧的肌肤忘情,猛然听见离氿的声音浑身一震,转身跪在地上瑟缩地喊道:“主、主人……” 离氿瞥向男人怀里白花花的小腿,不悦地眯起眼眸。 “我……我现在就离开。”男人害怕离氿杀人灭口,起身仓皇地夺门而出。 在他窃喜活着走出卧室时,迎面走来一名男子,他一双没有眼瞳的红眸弯了弯,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毫不犹豫朝男人的额头连开三枪。 卧室里的沈忧听见震耳的枪声身体下意识抖了抖,无视离氿自己慢悠悠地爬回床上,然后缩成一团迷茫地望着对方。 “暴力的人解决掉了,开心吗?”离氿自顾自地坐在窗边,拽着锁链强迫沈忧靠近自己,抬头逼视他问,“回答我,宝宝。” 沈忧听见宝宝这个称呼心中直觉得一阵恶寒,他趴在离氿腿上,垂着眼皮心不在焉喊道:“父亲,小忧很开心。” 离氿低头欣慰地看着沈忧,伸手抚摸他的脑袋,哼着曲调愉悦说:“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沈忧伸了伸脑袋,垂着眼没吱声。 “还记得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要你吗?”离氿笑吟吟问,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问题会戳中小家伙的伤心处。 沈忧从离氿腿上爬起来,叉腰做出理直气壮的表情,顿了两秒,又垂首郁闷地低下头:“记得。” 离氿:“说说。” 沈忧紧张地咬着指甲,声如蚊蝇试着道:“因为小忧不听话,总偷吃父亲的……早餐?”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满满疑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可笑,只是因为多吃了几块面包,就被离氿赶出了家门。 像狗一样……不,连狗也没有这样刻薄的主人。 “小忧在怨恨我?”离氿揉了揉沈忧的头发,拉过他的腿紧了紧他的腿环,俯身压着他问,“小忧,看见沈赝了吗?” 沈赝?沈忧抬起头:“父亲是在说我的复制品?” “嗯,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离氿解开沈忧四肢的铁链,“走吧,下楼见见我给你的礼物。” 沈忧警觉地后退。 礼物?离氿会给他的东西,一定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离氿身后,到楼下客厅时远远看见院子中立着一栋小房子高的礼物盒,它表面的颜料被雨水冲刷,殷红的雨水在草地流淌,如同血流成河的屠宰场。 “喜欢吗?”离氿从袖子中取出一沓扑克牌,漫不经心地选出黑桃A,将它横在沈忧眼前,“给。” 沈忧咽了咽唾沫,摇头没有接过。 这是沈忧少有的反抗,离氿挑眉眼神惊讶车,随着呵呵笑着将卡牌塞回扑克里,朝天空打了个响指。 在沈忧不明所以时,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来,叼着一颗头骨停在离氿肩头。 沈忧下意识地后退:“这是什么?” “它?”离氿接过头骨在手中掂了掂,语调轻松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还记得之前的替罪羊吗?她临时反悔想向警察吐露真相,所以我杀了她。” 沈忧因为对方满不在乎的语气皱眉,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举无轻重。 离氿察觉到沈忧的情绪变化,把头骨扔在地上踩着问:“小忧心疼她了?” 沈忧一愣,心疼? 他把头摇成残影:“我没有心疼她,只是刚醒神智有些不清。” 虽然是借口,但实则上他的确没有心疼她,她死的并不可惜,连环杀人犯,杀害了那么多真正无辜地生命,说是死不足惜也不为过。 离氿目不转睛盯着沈忧,半晌后微微扬起唇角,轻慢地缓缓鼓掌:“开始吧。” 沈忧茫然地来回张望,离氿见状按着他的头指向礼物,轻轻“喏”了一声。 “谢谢。”沈忧下意识地道谢,他看向硕大的礼物盒,发现它的边缘竟裂开了几条缝隙,中间部分有些鼓起,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在挣扎。 在他全神贯注观察时,几十名枪手从庄园各个窗户探出头,架枪瞄准礼物盒,然后同时扣下扳机。几十颗子弹与沈忧擦肩而过,枪手手里的枪子弹耗尽后便立刻补充弹药,不过眨眼之间,礼物盒被子弹打成筛子。 礼物盒表面细小密集洞口让人头皮发麻,可恐怖的是,沈忧听见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 难道说里面有人? 沈忧没有困惑多久,离氿便抬手解决了他的疑问。几只乌鸦从四面飞过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等枪手停止射击后,叼起礼物盒的丝带往外飞。 下一秒,沈忧睁大眼睛——礼物盒打开的一瞬间,一大堆人偶从里滚了出来,偏中间的稍幸运并没有受什么伤,还有力气爬起来往外跑。 但很快,子弹击穿了它们的双腿,它们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和其他受伤的人滚在一起。 它们的结构让它们无法流血,只能盯成豁大的口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哄叫,一些可怜的人偶直接被子弹打的散架。 沈忧沉默地看着,看着同胞惨死在自己面前,心中的痛苦早超过了恐惧。 悲伤吗?似乎并不,更多是源自对离氿的仇恨,所谓的礼物是虐杀自己的同类,何尝不是在含沙射影地告诉他,如果他不听话,下场就和礼物盒中的人偶一样? 离刹此时默不作声走了出来,他始终低着头没有看沈忧一眼,恭维地给离氿递上手枪。 离氿接过手枪后看了看,反手递给了沈忧。 “什么?”沈忧看着面前的手枪愕然问。 “它们都是之前悬赏令中,冒充你的人偶。”离氿走到沈忧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不容拒绝地把枪塞给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人偶命令,“开枪。” 沈忧的手被离氿操控着搭在扳机上,他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想伤害它们。” “心软了?你果然变了。”离氿俯在沈忧耳边,眸光暗了暗,“最后一次命令你,开枪!” 沈忧蹙眉不悦离氿的固执,他想将枪丢掉,可没想到手竟不受控制地按下扳机,等他在枪声中回过神来,离他近的一只人偶已经奄奄一息。 人偶腹部中枪,它们虽不是人没有人类般发达的痛觉神经,但不代表不害怕死亡,少年样的人偶将双手护在头前,害怕地缩成一团,带着哭腔乞求:“求求你们,别……别杀我……” 沈忧生出恻隐之心,发现控制自己的力量消失后毫不犹豫甩开枪,一直后退到两米外。 “废物!”离氿见状不禁低骂,捡起被沈忧丢在地上的枪,举起它朝向少年,不带犹豫地扣下扳机。 没有血液四溅,少年因为恐惧睁大双眼,巨大的枪声过后倒在地上,瞳孔涣散,唯一醒眼的是他额头上食指宽的窟窿。 沈忧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一阵恶心感排山倒海袭来,他跑到边上捂着嘴干呕,眼泪都呕了出来。 离氿冷冷看着,眼中是轻蔑的冷漠。 待沈忧回来,他抿唇开口:“我还有一个礼物。” 沈忧现在听见礼物这两字就恶心,他抓着衣角的手收紧,咬着唇愤恨地别开头:“我不需要。”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离氿摘下温柔的面具,眼底具是狠厉,大手一挥叫来手下 ,低声吩咐了什么。 几分钟后,一群活生生的人被押了上来,他们被戴着面具的Morfran员工按在地上 低着头面向离氿。 沈忧一眼认出这是电视剧中犯人枪毙的姿势,他看向离氿,果然见他兴致高昂,慢条斯理地往手枪中装子弹。 “父亲……”沈忧思绪紊乱地叫道。 离氿淡淡瞟向沈忧,晃着手里的枪问:“你也想玩?” “不,我不想。”沈忧咬紧牙关,他不明白杀人这样残酷的事,离氿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进行。 印象中温柔的父亲,到底是虚幻还是扭曲的现实呢? “警察想要逮捕我,他们给我扣上毒枭的帽子,将我比作比撒旦还要可怕的恶魔,既然如此……”离氿缓缓举起枪,笑容满面,气质温文尔雅,与他即将要做的事极度违和,“那我就当一回答恶人,满足他们的愿望!” 说完一枚子弹精准穿过一名中年男人的心脏,沈忧想要阻止,可双手仿佛灌了铅一样重,好不容易张开唇,却发出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他眼睁睁目睹一场屠杀,胃内翻江倒海,生理和心理的恶心让他头晕目眩。离氿注意到沈忧的不适,大发慈悲地抬手停止杀戮。 他转身走到沈忧面前,用沾血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害怕了?” 沈忧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无声地别开视线。 他让他感到恶心。 “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人?现在在我面前装出小白兔的清纯羊?”离氿眼神阴鸷,张嘴吐出舌头露出舌钉,冷笑着徒手扯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将沾有碎肉的舌钉抵在沈忧喉结处,低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告诉你,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107 “一派胡言!”司白榆睁开眼,正气凛然地摆手否决,“这么丑的人偶,一股子廉价味,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创造这种垃圾东西。” 夏止撑着膝盖俯了俯上半身,一针见血问:“如果给你钱呢?” 司白榆表情一瞬间地不自然,他冷哼一声别开目光,底气不足地轻声嘀咕:“应该也不会。” 夏止拍了拍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应该,分明就是肯定会! “我哥哥是大财迷!”沈忧在旁边恩将仇报地帮腔,成功将司白榆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小白眼狼!”司白榆不爽地弹了一下沈忧的脑门,冷笑一声后坐起身体看向夏止,“其实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所谓的店铺老板和人头都是幌子。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图穷匕见,形容现在的你正好。” “我确实有接这个任务,但主要还是为了店铺老板的事而来。”夏止扶了扶额,无奈道,“你把人家老板打晕了扔门口,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你都犯法了。” 司白榆抬了抬自己打着石膏的大长腿,仰了仰靠着枕头轻笑:“我当然知道自己犯法了,而且对你们警察而言,我恐怕单单只是活着就是罪孽。” 夏止不认同地攒眉:“我不太懂,你一定是对警察有什么误解。” “或许吧。”司白榆扯唇轻呵,指着大门口一甩袖子,“现在我是伤员,我想我有权利拒绝审问,所以夏止警官,小人不送客了。” “你总是这样,认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你饱含恶意!”夏止咬牙看着司白榆,见他向自己轻蔑地斜眉,叹着气转身,“罢了,你好好养伤,明天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阔步离开,司白榆盯着门口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面包,撕开包装后吩咐沈忧将窗户打开。 “嘎嘎嘎——” 原先聚集的乌鸦还未离开,它们一直在医院上空盘旋,见窗户打开后齐齐往下冲,停在窗户口上,转着眼珠盯着司白榆。 准确说,是司白榆手中的面包。 司白榆晃了晃手里的面包,用手指撕下一角放进嘴里,朝乌鸦们轻笑:“礼尚往来,如果我给了你们面包,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 “嘎嘎!”带头的乌鸦仰天大叫,两只藏在羽毛中的腿踩了踩,从屁股毛中叼出一张照片。 沈忧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奇地望向司白榆:“它竟然可以听懂你的话。” “它当然可以听懂了,你之前不还和它们掐架吗?”司白榆勾了勾手将乌鸦唤进房间,然后扔出面包。 面包在地上滑了半米,被乌鸦的爪子踩住,它歪了歪头,飞上前把嘴里的照片吐到司白榆手里,然后叼起面包飞出房间,带领着其他乌鸦离开,中途还不忘发出嘎嘎的嚣张笑声。 沈忧好奇照片的内容,但他一把头伸过去,司白榆就眼疾手快收起照片。 “小气!”沈忧叉着腰不高兴地昂首,又难过又委屈地控诉,“再也不和你亲近了,坏哥哥!” 换作以往,司白榆一定会掌掴着沈忧的屁股侃骂。但这一次,他只是深深凝视着沈忧,压抑且一言不发,一双玄青掺着金的眼睛微阖,透着让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就像,他在通过他这具小小的身体,在看另外一个人。 “哥哥……”沈忧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夹着哭腔喊司白榆,壮着胆子上前,摇晃他的手臂,“哥哥,我怕。” 司白榆眼神一凝,反手压制住沈忧,将他困在自己怀中。 他些许低头,下颔抵在他的头上:“小忧想看照片?乌鸦用这张照片得到了面包,如果我把照片给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沈忧觉得司白榆意有所指,但恐惧让他大脑混乱,他期期艾艾地竖起一根手指:“一……一个……” 司白榆轻轻挑起左眉:“一个什么?” 沈忧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喊:“一个亲亲!” 司白榆沉默了,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忧,思索说:“这样吧,小忧还记得装有人头的礼盒吗?你把他拿过来,交到我手中,到时候我一定把照片给你看。” 沈忧犹豫地戳着手指:“可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啊。” 他是路痴。 “没关系,可以问司机大叔。”司白榆放开沈忧,再三叮嘱,“如果途中有人要你跟他走,一定要拒绝好吗?” 沈忧用力点头:“我懂!” 司白榆垂下眼皮,低眸注视着沈忧,把装有现金的信封递给他,然后朝向门口颔首示意他离开。 待沈忧恋恋不舍地离开后,他靠着枕头疲累地闭上眼,手指搭在腹部敲击,规律又含有深意。 “尽管我早已知晓结局,但还是忍不住相信你,还请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我一定会杀了你,Morfran家的玫瑰医生。” —— 沈忧迷路了。 他听司白榆的话叫了车,但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小区的名字叫什么。 司机大叔心善,耐着性子帮他搜寻附近的小区,给他一一念名字。 沈忧觉得这样挺麻烦人的,脸又红又烫,选了一个相似的名字匆匆作罢。 如果选错了,大不了回医院一趟问司白榆。 抱着这样的乐观心态,出租车启动了。 沈忧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抱着一颗人头瞒天过海回医院,这个任务显然与他这只可怜的小人偶不匹配,让他成功完成,不亚于让一只迷路的蚂蚁横跨海洋寻找回家的路。 出租车转眼到达了目的地,司机收完钱后扬长而去。 沈忧站在小区门口一头雾水,他混在人群中走进小区,在花园里乱逛,然后逮着一个面善的大婶溜进单元楼。 他没一个人出过门,更不会按楼层,所以他只能凭着感觉,回忆平时是坐多久,然后和别人一起走出电梯。 他觉得自己像只迷路的蝌蚪,在努力找妈妈。 一般小区的外部和内部都是相似的,沈忧每遇到相似的门就会用钥匙试着捅一捅,前几扇都没有反应,但到最后一扇门时,未等他捅钥匙,门就吱嘎一声自己打开了。 沈忧望着面前的铝合金大门,门悄悄打开的缝隙中盘踞着漆黑,零星的光线洒进黑暗中,漩涡般层叠,万花筒般绚烂,像藏匿于黑暗中的神明,诡异又忍不住让流浪的旅者靠近。 沈忧盯着漩涡,他觉得自己被吸入了黑暗中,在黑色的裹挟下不断下坠,在这个过程中,他遇到了无数面双面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也看着他。 惊愕、喜悦、恐惧——无数矛盾的情绪同时在一双眼眸内出现。 沈忧伸出手妄想触及镜子,但一通电话铃声打破他的美梦 “叮铃铃——” 声音如丝线般缠绕沈忧,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在窒息中缓缓回神。 “啪!” 镜子在痛苦中支离破碎,烟花般迷离沈忧的双眼,他的理智慢慢回笼,但脚上却仿佛缠了藤蔓般不受控制地前进。 一步,两步…… 沉重的步伐结结实实落在医院某人的心上。 司白榆看着手上的手机,简单抓了几下头发后走出病房,脚上的石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缠紧的绷带。他戴着墨镜,健步如飞地走出医院,当上出租车的那一刻,他戴上黑山羊面具并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正有一个红点在闪烁——跟踪器。 他在沈忧离开时安装了跟踪器,原本作用是小家伙叛变后用来追回人头,但他还是高估了他的智商…… —— 同一时刻的沈忧站在房间内满脸迷茫,蛮横的力量早在他进入房间的刹那消失。 他低下头,古铜色的地板表层缭绕着一层浅浅的白雾,周围也模糊不清,唯一能看清的几个家具也扭曲异常,比如天花板镶接着楼梯,电视机飘在半空中。 “梦吗?”这不合乎逻辑的现象让沈忧感到熟悉,他抬手一口咬在腕上,下一刻,深深的钝痛让他眼眶红润。 真疼。 书上说过,梦境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所以他现在是在……现实?可如果是在现实,那这也太违反重力学,太匪夷所思了吧! 沈忧甩了甩头醒神,在迷雾中艰难前进,他觉得自己仿佛误入沼泽的蝴蝶,扑腾着翅膀挣扎,但不论如何努力,结果都早已注定。 沈忧在房间溜达了一会儿,惊喜地发现房子构造竟然和司白榆的房子一模一样,他凭着记忆找到司白榆的房间,然后钻进床底找出人头。 他拿到人头的时候发现床底墙上立着许多个小小的门,它们紧闭着,门上裂开了一条小小缝隙,老化的门不断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准备破门而出。 沈忧觉得这门奇怪,仔细一看,发现这门和这所房子的门别无二致,而且看门的状态,就是他刚进入这个房子的。 恐惧爬上心头,他抱着礼盒死命往外跑,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害怕,只是觉得门那头有很可怕的东西,而且有股莫名的既视感。 仿佛他在某一时刻,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啪嗒——” 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 沈忧止住步伐,他再熟悉不过这个声音,当他做完那个预知梦后,这个声音无数次闯入他的梦境成为他的梦魇。 他机械地回头,看着满地的硬币抱紧礼盒。 108 沈忧往后退紧贴着大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估量靠这一双嫩爪子爬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记者蜂拥到沈忧跟前,他们踮起脚伸长手,把话筒竭力递到沈忧嘴边,那渴望一手报道的狂热眼神,把围观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幸亏陈阁泽尚有良知,他蹬着自行车一甩车屁股,朝沈忧喊道:“老大上来!” 沈忧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老大? 他看了看周围逼近的记者,矫健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无处安放的手握了握,虚抓着陈阁泽的衣服。 陈阁泽拼命蹬踏板,冲出记者的重重包围 圈,往小区门口的方向驶。 沈忧回头看着追逐的记者,竟看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奇怪地咦了声,用力地揉搓眼睛,再睁眼时人群早已没了那道身影。 难道是错觉吗? 他敛回视线,陈阁泽加快骑车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把记者甩到没影。等出了小区陈阁泽环顾了圈周围,蹬上天桥又下坡拐进了一处小巷。 看见小巷时沈忧一阵恍惚,因为这是他与司白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踢给他的纸壳子早被人捡走,今天没下雨,他才知道原来这地方根本不脏。 只容四人宽通过的小巷干净整洁,光线并不明亮,阳光只偏爱出口和入口,它们倾斜而下,让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线有了具象化。 每隔半米就会遇到一个小型花坛,两边墙上也绘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画风比较抽象,至少沈忧看不懂。 “前面是一座文化馆。”陈阁泽扶着自行车走在沈忧右侧,语气有些惋惜,“以前这里除了下雨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打卡,但自从前几个月发生命案后,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沈忧清楚陈阁泽说的命案是指什么,他喃喃了一句可惜,走了一会儿,远远望见出口的梧桐树,转头陈阁泽:“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陈阁泽茫然地转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愧疚低头,“抱歉……我竟然只顾着逃跑把这事忘了。其、其实我是过来道歉的,并顺道通知您有记者过来采访。” 沈忧脚步顿了顿,歪头困惑问:“记者难道不是你……” 带来的吗? 沈忧因为顾及着陈阁泽的感受没把话说完,而陈阁泽秒懂沈忧话的意思,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您误会了,记者是跟警察过来的,当时我停车买水果,听说他们是去采访您的就冲到了他们前面,想着提前通知您。” 沈忧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可如果不是陈阁泽告知的媒体,那是谁在通风报信呢? “没关系。”陈阁泽腼腆地挠头傻笑,“其实这事还是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姐也不会陷入舆论危急。” 沈忧摇头否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救你姐姐也获得了利益,有得就有失,这是常态。” 陈阁泽听后眸光闪了闪,从怀里谨慎地掏出一个旧钱包,将他递到沈忧手边,眼神期翼又自卑:“老大,给。” 沈忧疑惑地接过,当打开看见里面的百元钞票后,想也不想的还给对方:“我不需要钱。” 陈阁泽甩甩头,把钱包坚持地塞回沈忧怀里:“老大你就别推辞了,我姐还有半月就出医院了,这是小弟应该孝敬你的。” “小弟?”沈忧听到陈阁泽的称谓不禁纠正,“别叫我老大,一会儿别人听到会以为我是黑社会的,你直接和我哥一样叫我小忧就好。” “好的小忧老大。”陈阁泽递了递钱包,见沈忧执拗地,自卑地扣着钱包,悲伤问,“您是不是嫌弃我?” 沈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陈阁泽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笔钱,他身负千万,多几百块钱也不会改变负债累累的现实。 比起饮鸩止渴,不如把这笔钱交给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 此时梧桐树下走出来一个人,她手持一把油纸伞,白色的旗袍在阳光下反着淡淡的光,笑容明媚温柔,似是等候多时。 “李小姐?”沈忧停在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小姐,后退警惕地问,“你是善良版李小姐还是邪恶版?” 他说完意识到这么问不妥,坏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李小姐收起油纸伞,她在烈阳的簇拥下缓缓迈进黑暗中,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哒哒的,在寂静空廖的暗巷引起阵阵回响。 她每前进一步,沈忧就警觉地退回一步,三人一言不发地你近我退,一直退到入口退无可退,陈阁泽状着胆子挡在沈忧身前,咬着牙警告:“后退,否则别怪我报警!” 沈忧瞥向陈阁泽发抖的小腿,暗叹明明胆子这么小还硬要逞英雄。 他伸手拦住掏手机的陈阁泽,砸破地上的花坛捡起碎片,往空中抛了抛:“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一挑一!” 李小姐听后微微一笑,将油纸伞指向沈忧,眼中是狂欢的兴奋:“那就……多多指教了?” —— 敞篷车内,李队眯起眼抽着旱烟,他左手搭在车外,享受着秋风吹过脸颊的滋润。他鲜少坐这样的车,不禁觉得有些新奇,惬意之余还不忘提醒司白余:“臭小子你开慢点,别闯红灯了!” 司白榆不仅没听甚至还加大了码数,沁人的寒风吹得李队直哆嗦,手里的旱烟都被风无情拍飞,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被其他车辆碾碎。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上嘴皮不停颤抖,低吼道:“司白榆!” “闭嘴!”司白榆回头阴鸷地吼了李队一嗓子,“我家小忧生死未卜,再啰嗦把你丢下车!” 李队张嘴欲反驳,但又怕司白榆真把自己扔下车,嘴咂了咂压下肩膀不再吭声。 司白榆一路疾驰回小区,大火已经完全扑灭,夏止看见司白榆和李队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迎接:“你们可算来了,这次的爆炸……”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司白榆和他擦肩而过,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司白榆在四处寻找沈忧的身影,越是寻找脸色就越是苍白,在他几近崩溃之时,终于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忧!”他冲上前抱住少年,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别怕,哥哥回来了,别怕!” 他安慰了一阵,始终没听到沈忧说话,一抬眼竟看见对方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当发现自己看向他,竟牵动嘴角抱着他的脖子笑了。 “哥哥回来啦?” 司白榆微微点头,想扯开沈忧环住的手,可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猛地怔住,因为太冰了,即使他风尘仆仆吹了一路的寒风,也比沈忧的手温暖上许多。 他印象中的小团子,是只温暖还热情愚笨的小太阳,根本不会如此冰冷。 『沈忧』察觉出了司白榆的想法,故技重施地环抱住他,甜甜地撒娇:“人家在树下待太久了嘛,这里又没有太阳。哥哥多抱抱小忧呀,多抱抱就温暖起来了。” 司白榆迟疑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之时还是收回了手,牵『沈忧』的手扶他起来,朝夏止的方向颔首:“走吧,去看看你夏止叔叔。” 『沈忧』抿唇浅笑,没有言语。 “找到了?”李队正在听夏止汇报调查情况,看见司白榆牵沈忧过来不悦地抬抬眼皮,“一路上担心成那样,结果小心上人根本没事!” 司白榆知道李队是在心疼那只碎掉的烟杆,同时埋怨自己闯红灯的事,他无奈纠正:“沈忧不是我的心上人,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前几个月还是孩子,我和他谈恋爱不就成恋童癖了吗?” 李队没料到司白榆有这么高的觉悟,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同时情绪不明地碎叨:“你倒是能忍,那么多年了……” “放心吧,你烟杆我会赔你的。”司白榆转头看向夏止,表情蓦地阴沉,“凶手查出来了吗?” 夏止被司白榆的变脸惊了一下,原地踏了几步指着小区对面的商业大楼说:“调查结果发现,爆炸源来自你小区不远处的大楼,我盘问了他们负责人,可惜他们一直有意回避问题,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而且老板目前在外地,至少也要明早才能回来。” 司白榆循着夏止所指看去,按着鼻梁准备继续询问,但刚张唇一只手环山他的腰,那只手不老实地在他的腹部游走。 即便是司白榆也不禁一个激灵,他皱眉躲开,反手抓住手的住手,低头诧异地看着沈忧:“你在做什么?” “哥哥,我只是太冷了。”『沈忧』吻上司白榆的手背,脸蹭着他的手臂央求,“我们不要问了,回家好不好?” “伤风败俗!”夏止觉得没眼看,遮住眼移开目光。 司白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最终选择应允:“好,回家吧。” 『沈忧』俏皮地攀住司白榆手臂,眼里全是得逞的笑:“哥哥,小忧也会好好爱你。” 不比真正的沈忧差,他会学着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一笑一颦,慢慢取代他。 —— 暗巷口,还不知自己被偷家的沈忧不慌不忙整理衣服,他脚边一地的红玫瑰花瓣,黑色的血渍将花瓣染成黑红两色,陈阁泽畏缩地站在一旁,害怕地望着沈忧。 具体说,是沈忧脚下的尸体。他突然身体颤栗,因为沈忧瞥向了他。 冷峻的、绝情的,又参杂几分戏谑,声音清冽:“你害怕了?” 陈阁泽低头不敢看沈忧,他脑子空白一片,求生欲致使嘴的反应快于大脑:“没有!” “哦~”沈忧拾起一片花瓣,走到陈阁泽跟前微微一笑,“医生需要一个助力,陈同学,帮我一个忙,看在玫瑰的面子上 ” 109 “这场戏闹够了没有?”司白榆眉心一蹙,凌厉地视线扫视在场所有人,皮衣的衣摆被冷风吹起,扬出轻微的弧度。 沈忧盯着晃悠的衣角看了一会儿,摸摸挪到司白榆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虎头虎脑地探出一双美眸,望着沈千遏歪头。 “我本不欲引起纷争,但无奈各位步步紧逼。”沈千遏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抬起眼皮清冷地俯视牧黎和桥方,见他们报以怨恨的目光,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几位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医馆,在我的医馆中大肆喧闹不说,还百般羞辱我,换做常人,早怒不可遏。” 桥方闻言只觉得荒唐,起身反驳:“谎言乱语!你的门我们无意破坏,侮辱更是你的一面之词,牧茜女儿家说话虽然爽直但是根本没有恶意,你自己凭空捏造了这么多,与我们有何关系? “我倒觉得胡言乱语的是你,说来说去,你们也承认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这样,私闯民宅这一罪,你们也是认的对吧?”沈千遏神色自若,衣袖扬了扬转身飒意地走到司白榆跟前,“司先生觉得呢?” 司白榆早明白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袖手旁观,沈千遏拖他下水也算意料之中:“我觉得如何不能定善恶,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打架,不如换个场地切磋一番?” 司白榆的话无异于把矛盾推向另一个高潮点,沈忧转头惊愕地看着司白榆,不明白他这个行为的含义。 司白榆不是一个善人,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行善的前提是自己的钱包鼓鼓囊囊,或者于自己有利益的前提下,而显然,参与沈千遏和牧黎的纷争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 沈忧碎步走到司白榆跟前,踮脚凑近他的耳畔问:“你提这个建议,不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呀?” “打起来怎么了?”司白榆挑眉,轻声回道,“他们要打起来,那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当一回中间商?” 沈忧听得云里雾里,他已然知道司白榆不是良善之辈,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馊主意也着实把他惊讶到。他悄悄瞥向沈千遏,见他笑意盎然没有半分生气,缓缓松了口气问司白榆:“你真准备让他们打起来?星星。他们两力量悬殊,要是真打起来 ,桥方一定是被揍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司白榆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一笑一颦间都是自信,“我当然清楚他的实力,你放心,不论怎么样,我不会让我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侄子早早身陨的。” “看着长大?”沈忧咂咂嘴,如果他没有记错,司白榆应该不比桥方大多少,所谓的看着长大,应该是指和对面一起长大。 “叔叔!”桥方听到司白榆的话嘴都快气歪,“我可是你侄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拽啊!” “不是你要打的吗?”司白榆回头看着桥方,不以为意地扬头,语气轻松一字一顿,“叔叔让你打个够。” 桥方:“……” 桥方默默看向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以及嘴角往下流的鲜血。他不觉得自己能打过沈千遏,虽然确实很想给牧黎报仇,但是目前上去硬打,不仅会被嘲笑不自量力,还会同样落得一身伤。 桥方看着司白榆“尖酸刻薄”的嘴脸,深深忍下心中的不甘心,打横抱起黎域,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在几人一阵的手忙脚乱中黎域被送上救护车。 沈忧是黎域的朋友,自然而然要前往陪同。 司白榆本借口不舒服要留在沈千遏的医馆,但在沈忧乞求的目光中无奈前往。 至于罪魁祸首沈千遏,沈忧怕他跑了拍拍屁股不让人,强制他跟着自己前往医院。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前往的医院只是普通的人民医院,因此当到达医院的时候,被不少粉丝认出。 “是黎域,是大影帝黎域!” “啊啊啊啊,黎域大人,看看我,我是您最忠实的粉丝,您所有的影片我全部都看过,您大大小小的演唱会我也全部参加过,求您看看我吧!” “黎域哥哥你是不是在参加新剧的表演?听说你和最近热播剧《一片荷叶》的女主搭档,这是真的吗?” 医院两边的走廊全被黎域的粉丝堆满,而粉丝的正主黎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沈忧和司白榆跟在后面,神色虽然算不上慌张,但也有些担心。 而罪魁祸首沈千遏,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担忧不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而反观跟在最前面的桥方,脸上全是着急之色,攥紧的拳头和时不时回的头,不能看出他有些想杀了沈千遏。 沈忧能理解桥方,沈千遏出手确实太重了些,毫不客气的说他毁了黎域的未来,换做是他,也一定想杀了沈千遏。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理解。 沈忧看向裹得全副武装的牧黎,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看出牧黎身份的,脸也没有露,身材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难道是靠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正在沈忧神游天外的时候,推牧黎的护士加快了步伐,然后眨眼的功夫没了影推荐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宣告严肃的手术开始进行。 沈忧站在手术室外,他不可能不担心,牧黎虽然与他交情算不上太深,但是也是实打实过过命的朋友,只是不像桥方一样撕心裂肺。 牧黎进了手术室之后,身后目光热切的粉丝也跟着堆在手术室门口,医院的人害怕出意外,向上了解了手术室里人的身份。当医院方知道病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后,害怕出舆论事故,连忙联系了上级,经过最快的商榷,决定先隐藏牧黎的病情,以小化之。 手术室外,几人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望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发呆。 沈千遏觉得无聊,摘下自己腰间的药包甩着玩,甩了一会儿又把药包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药物,单闻其的香味,沈忧猜测都是一些名贵的稀世药物。 不过想想也是,沈千遏堂堂一个医馆主,药包里怎么可能是些廉江的药草。 “这个不臭,给你。”沈千遏从药包里拿出一颗类似小灯笼样的药草,递给沈忧笑着解释,“这些药都是安神的作用,没有泡过尸体,你放心吧。” 沈忧闻言迟疑地接下。 沈千遏又把药分给了司白榆,司白榆接过后转手给了沈忧。 他和牧黎没有瓜葛,所以根本提不上担心,用不上安神的药草。 沈千遏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手伸进药包小气的开始挑挑拣拣,一边挑一边笑着注视桥方。 桥方注意到沈千遏的目光,磨着牙愤恨地转头,冲他竖起中指大骂:“我才不要杀人犯的东西!” “我也没有要说给你。”沈千遏说着收回药包里的手,挤紧药包又恢复冷淡的神情。 手术的过程异常漫长,沈忧趴在司白榆怀里,看着保安驱散堆积的粉丝,眼神眨巴着打哈欠。 时间悄悄流逝,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沈忧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许久没有休息过,这些天神经紧绷,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司白榆拍打沈忧的背,嘴里哼着摇篮曲,身体小幅度的摇晃,哄着沈忧睡觉。 等沈忧醒来,天色已经昏暗。 他望着明亮刺眼的天花板,嗅着鼻尖处萦绕的消毒水味,撑起身体想要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撞了一个正着。 “嘶!”沈忧捂着撞到通红的鼻子,不开心地抬起头,撇嘴大喊,“谁撞我?!” “忧忧?”提着晚餐回来的司白榆低下头 ,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沈忧一脸疑惑,“你怎么睡地上了?” “地上?”沈忧愣愣地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屁股下面是冷冰冰的白瓷,他在司白榆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同样睡着了的沈千遏歪头,疼痛的按了按太阳穴,“牧黎手术已经做完了?” 司白榆闻言看向依旧亮着的手术灯:“没有。这场手术难度比较大,而留在急诊区的医生不算多,我们两点是过来的,3:30才开始手术,可能要等天亮手术才会结束。” “这件事都怪沈千遏!”沈忧睡醒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同时也伴随着稍稍的起床气,不高兴的埋怨沈千遏,“他要是不玻璃心伤害牧黎,我们现在早找到曼陀罗的住处了。” “有什么办法,计划总是会跟不上变化,况且……”司白榆看向远处悠悠转醒的沈千遏,“没有这个蜈蚣精的帮助,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出鬼村。” “怎么说?”沈千遏听到这话心开怒放,就这么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像躺贵妃一样望着司白榆,“我可以算作你的阿谀奉承吗?” “我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你明白的。”司白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依旧冷漠,只有看向沈忧时目光中才多了几次温柔。他把其中一份晚餐递给沈忧,然后又给自己和桥方留了一份,最后把最为简陋的白粥递给了沈千遏,“施舍给你了。” 110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10-120 111 司白榆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瞅着沈忧,敛眸一笑,加快了摩托车的码数。 沈忧被风吹得难受,捶打着司白榆的肩膀:“哥哥,慢些。” 司白榆闻言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微微回头瞥向沈忧环着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笑意,故作镇定地吩咐:“忧忧给夏止警官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目前在哪儿,离开医院没有。” 夏止……警官?沈忧头顶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夏止和司白榆虽然算不上仇人,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友好的朋友,司白榆平时称呼夏止都不带任何前缀,今天竟然破天荒加了“警官”二字。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尊敬的称呼夏止。 疑惑归疑惑,司白榆吩咐的事还是得做。 沈忧听话的从司白榆衣袋中摸出手机,一只手努力抓住司白榆的衣角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腹滑动屏幕,在通讯录找到夏止的名字,拨出电话。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12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13 “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14 牧黎看着自己吐血都要嘲笑自己的妹妹, 司白榆觉得麻烦,拿过沈千遏手里的瓜子直接翻过来倒在地上。 沈千遏看着哗啦啦落在地上的瓜子,等看清东西后,愣了两秒发出巨大的尖叫:“啊啊啊,司白榆,我的绝世好瓜子!” “什么瓜子?”司白榆侧了侧耳朵。 “绝世好瓜子!”沈千遏正字圆腔地喊道。 司白榆:…… 沈忧:…… 牧黎:…… 桥方:…… 夏止:…… 牧茜:…… 六个人集体懵逼,他们看沈千遏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什么稀世药材,结果整这么一出,不过只是一个食物。 “绝世好瓜子……好新颖的名字。”桥方砸砸嘴,持着有什么东西紧着自己人的心态,在地上捞了一把瓜子分别分给沈忧和牧黎。 沈忧有些不情愿,牧黎倒是满脸好奇。 原因很简单,牧黎出生于世家,童星出生,19岁时拍了一部古偶戏火遍大江南北,说是路边的狗看了都得要个签名也不为过。 这样众星拱月,在温室之中长大的他,难免有心怀一颗武侠的心,因此看见沈千遏的第一眼,他就有一些心情澎湃。可惜对方伤了自己妹妹,否则一定会携带一壶好酒与对方攀谈一些行内的故事。 在《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大火时,他是冲在前锋的头好粉丝之一,一直对江湖和奇门遁甲抱有好奇的心态。因此踌躇不已,想着要不要问沈千遏本体的事。 但现在大家都注意力已经从沈千遏打牧茜上,转移到了沈千遏嘴里的“绝世瓜子”上。 “什么是绝世瓜子?”沈忧好奇的从柜台里走出来,凑到人群中越过桥方奔向夏止,见他满脸的凝重之色,不由问道,“老公你怎么啦?” 司白榆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把目光落在沈忧手里的瓜子上。脑瓜子晶莹剔透,黑色的纹路像是鬼斧神工的雕刻一般,与中世界的著名雕刻家有的一拼。瓜子并不大,顶多也就食指指盖大小,从远处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收藏玉品。 可是就是这样漂亮,可以使众多收藏家狂热的东西,竟然散发着奇特的臭味。那味道十分的刺鼻,虽然是臭鼬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是仔细闻一下,就会发现混杂着一些尸体的臭味。 一股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沈忧想到沈千遏之前说过他的极品药材都是从尸体中泡出来的,脸色倏地一白,渐渐猜到这东西是从什么东西中出来的。 果然,没一会就有人站了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瓜子。”司白榆捡起其中一颗瓜子剥开,里面的瓜子肉和平时的白色瓜子肉不同,它是红褐色的,而且站在肉眼可见的鼓动,仿佛是一颗活生生的心脏一样。司白榆把瓜子肉拿出来,给围观的所有人看,“其实这里面的,是人心。” 此言一出,五人全部呆愣。 “人肉?”桥方没忍住惊讶,“人肉怎么会出现在瓜子里面?不对不对不对,这里是医馆对不对,医馆的话怎么会出现人肉?难道……” “别难道了,医馆馆主都是一只蜈蚣,这种反常东西都出现了,难道这个医馆还能是正常医馆吗?”牧茜吐完血精神好了一些,只是受伤还是太重脸色发白有些难看。她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一只蜈蚣,不可能悬壶救世。” “怎么不可能?”沈千遏不爽地反问。 “如果你会救人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救我?”牧茜脑回路清晰,指着自己有些往里凹的胸脯说,“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本来就扁的身体现在更扁了。” “活该!”沈千遏骂完就闭上眼。 “不是,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同理心啊!”牧茜有些破防。 “我没有邀请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来,除了沈忧外,我希望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去死!”沈千遏一字一顿,嗓音阴沉沙哑,阴狠的事件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你们是人类,所以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除了司白榆这位享受圈内的大人,其他几个毛头,你们真的能和我匹敌吗?” 他说出的是事实,但桥方有些绷不住。 因为他是当过兵的,他觉得手擒一只蜈蚣不在话下,于是大发厥词:“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不过你?因为自己有一个那么长的尾巴就了不起是不是?有本事你滚过来,我们1打一,单挑!” 他说完还豪横的竖起一根中指,根本不在乎沈千遏的怒气值。 “很好,你们这些人类成功惹怒我了!”沈千遏竖起自己的身体,几百只腿在空中蠕动,趁人不备乍然间往上翻,足尖向桥方发射出黑色的液体。 “我靠,你这人也太不讲武德了!”桥方骂骂咧咧的用手去挡液体,转头冲自己的叔叔喊道,“司白榆,你救救我!” 他还记得当时那液体喷在司白榆背上的后果,他才不过25岁,还不想英年毁容。 司白榆离沈千遏比较远,当着桥方的面护着沈忧走到更远的地方,远远的摆手表示爱莫能助:“你嘴巴这么贱,吃点苦头也应该。” 桥方傻眼了:“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姑姑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司白榆无动于衷。 眼看液体要喷到桥方脸上,牧黎突然冲上前为其挡住液体。 那些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刚才喷向沈忧的液体是沈千遏无意释放的,毒性还算中规中矩,甚至偏向于薄弱。 但是这个不一样,他这是抱着要杀桥方的心喷出。 当那些黑色的液体喷到牧黎脸上,一股硫酸腐蚀肉体的声音听的所有人头皮发麻,桥方被吓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查看牧黎的情况。 “我哥哥……我刚刚是靠脸吃饭的娱乐明星啊!”牧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自己受伤能忍气吞声,但触及了他的哥哥,她就生出巨大的怒气。她上前若不可遏地掐住沈千遏脖子,“你现在伤了他的脸,他以后的事业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让他来挡。”沈千遏语气漠然。 而另一边,牧黎捂着脸发出痛苦的闷哼,桥方担心地抱紧牧黎:“你现在怎么样?疼不疼啊?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嘴贱,你为什么要来替我挡这些东西,你直接走开就行了,反正我毁容还是死了都是我活该,但是你不一样啊!你的以后怎么办啊!”“可是如果我走开了,你就会受伤啊,傻瓜。”牧黎终于舍得抬起自己藏在臂弯的脸,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听他的声音,牧茜就知道牧黎的嗓子一定被那极具有腐蚀性的液体整坏了。牧黎除了演技精湛外,还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嗓子,没少被经纪人拉去唱专辑。 现在嗓子坏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脸上,但一看见牧黎的脸,所有人差点没尖叫出声。 只因牧黎的脸实在可怕,他的鼻子基本可以说是没了,眼睛也烂了一只,嘴巴左边的嘴角被腐蚀。即使是看着,也能猜到牧黎说话时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毕竟他每一次张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撕裂嘴角,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难以忍受。 “你的脸……”桥方怔怔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牧黎,桥方自以为阅人无数,但唯一能和自己叔叔媲美的人除了沈忧外,便是牧黎。 他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绝世帅哥,而现在这个绝世帅哥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让他心情一时错综复杂。 “吓到你了?”牧黎强颜欢笑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陋无比,怕吓到桥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怕,我没有想吓你。” 他这话把桥方听得心脏酸溜溜,心中既自责又痛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牧黎抓住桥方紧张到乱挥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认真道,“我不后悔替你挡黑水。” 桥方闻言双眼有些微红,咬紧唇扭过头不看牧黎。 两人别扭的气氛看呆沈忧和司白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牧黎现在为了桥方自毁容貌,牧黎自己是能接受这个结果,但广大粉丝和牧黎的家人肯定不能。 牧黎现在顶多二十七岁,虽然是奔三的大叔了,但挨不住脸好看,各方面都算上乘,即便到了四十岁多半也会活跃在影视界。 可现在连毁了不说,连嗓子也毁了,说是白天鹅掉进癞蛤蟆洞里也不为过。 “哥哥,你疯了!”牧茜率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拽住牧黎的手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你过来!” “怎么了?”牧黎捏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牧茜瞪着牧黎,就差把眼珠子瞪在对方脸上,“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你嗓子已经完全毁了!” “那又怎么样?”牧黎轻松一笑,仿佛坏的不是他的嗓子,而是他几十年沉重压在他肩上的包袱。 “哥哥,你不是喜欢当明星吗?”牧茜满腹不解地上前,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哥哥,“你喜欢众星捧月的感受不是吗?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你觉得我在自毁前程?”牧黎不赞同地摆头,视线越过牧茜落在不知何时躲到后面的桥方上,“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牧茜气得快要吐血,如果不是桥方在场,她可能要直接开启暴走模式,“牧黎你搞清楚,桥方和你认识才不过三个月,你俩压根就不熟悉,没必要整这些同生共死的把戏!” “牧茜,你不懂我……”牧黎深深看着牧茜,双眸中有泪花在闪烁,“你根本就被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妈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不断剥削、控制我,让我在家庭的桎梏中迷失自我!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都不是!” 牧茜被吼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哥哥这么粗暴的一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哥哥就是一个温柔、稳重,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老实人。 可面前这个男人,双眼赤红,嘴唇颤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怨恨,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怨恨,发泄痛苦,发泄积攒了多年的痛苦。 “哥哥你吼我干什么?”牧茜说到底也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关心人还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我只是不想看哥哥你的未来被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毁掉!”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作为亲人就可以随意毁掉他的人生?” 说话的人不是牧黎,是桥方。 他听了一大串熟落,前面的都还能忍受,但到了后面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愤愤不平道:“牧茜,我看你受伤才一直隐忍,没想到你一直得寸进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能不客气什么?”牧茜被气笑了,连自己腿上的伤的顾及不了,一瘸一拐地奔向他,“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害我哥前程被毁的始作俑者,我不找你麻烦已经仁至义尽!” “哦?”牧茜冷笑,“你觉得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律师团厉害?”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的人没有调查错,你以前是一个医生对吧?而且还是省城的大医生呢,说是有百分之五十概率获得主任的位置,” 桥方闻言脸色倏地苍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牧茜的话,她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桥方是谁,一个青春年少、肆意妄为,教导主任见了都得摇头的叛逆青年,他朝牧黎颔首,然后起身走向牧茜,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坚毅。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他耸起肩膀,走到牧茜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牧茜惊恐地后退,两手反身性的护在胸前,龇牙恐吓道,“你要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桥方知道牧茜害怕什么,故意挑衅道,“没关系,你哥一定会挡在我的身前,到时候弑哥的你,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需要解释,他是我的哥哥,即使我杀了他,我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东西!”牧茜说完忽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难以相信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杀哥哥……”牧茜喃喃自语,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她平时确实没边的损牧黎,但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做哥哥,把他当作亲哥。 牧黎看着牧茜,他没有言语,在牧黎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他没有出门,只是站在司白榆旁边,弯着身子,正值壮年的他,一瞬间如迟暮老者一样可怜。 沈忧牵住牧黎的手,轻轻握了握当作安慰。 “怎么样?”司白榆没有沈忧的体贴,用自己的方式冷冰冰地说道。 “还行。”牧黎扯动嘴角,伤口撕拉开,嘴角的血看着骇人不已。 牧茜在远程神情复杂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偏护桥方,还是在接机吐露自己的真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他们家有财主扶持,从三线飙升到超一线,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而她觉得哥哥勤奋,也是因为司白榆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常常会健身医美保持自己的身材。其他明星,或者当前较火的美容方式,也会让助理试一试,只要有丝毫作用,就一定会亲自尝试。 开始演技平平,牧黎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每一部戏都认真关注他人的一举一动,从来不会放弃让自己闪闪发光的任何机会。 就是这样的哥哥,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当明星,这些全是家人的逼迫,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们几个,到底说够了没?”沈千遏忍无可忍出声直至,“这些全是因为我而起,你们非但不寻我的过错,还互相责怪推辞,这让我一个立志当反派的人如何是好呐?” 沈千遏的花引起桥方的注意,他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牧茜吵架,忘记找沈千遏麻烦了。 “沈千遏,你个神经病!”桥方冲到柜台前,跳到地面夺过里面木偶的棍子,跳出柜子向沈千遏挥去。 沈千遏微微挑眉,吹了声口哨夸了句“勇气可嘉”,然后一个扫腿把桥方摔在地上,至于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颠簸落地,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你只有这点手段?”沈千遏笑得轻蔑,看桥方的眼神和看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死蜈蚣,仗着自己多几条腿就觉得了不起啊!爷爷我还当过兵呢!”桥方说这话时有些虚,他确实当过兵,但教过也没说过出了部队能打赢一只十几米长的大蜈蚣。 “桥方,别闹了。”沈忧觉得事态演变地越来越蹊跷,出生制止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桥方开始以为说话者是司白榆,毕竟现场只有这叔叔是胳膊肘弯的,但转头后,发现是他日日护在手心的沈忧。 桥方崩了,崩得十分彻底。 被人背刺,足以让他崩溃。 “沈忧,你太不是人了,亏我还一直念着你!” 桥方大声控诉道。 沈忧看看受伤后一直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甚至参与热闹的牧茜,和流着血毁了容,难受得不行的牧黎,在心中喟然长叹。 真不亏是兄妹,受伤后的反应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受了伤都一样的冷静。 115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16 “这场戏闹够了没有?”司白榆眉心一蹙,凌厉地视线扫视在场所有人,皮衣的衣摆被冷风吹起,扬出轻微的弧度。 沈忧盯着晃悠的衣角看了一会儿,摸摸挪到司白榆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虎头虎脑地探出一双美眸,望着沈千遏歪头。 “我本不欲引起纷争,但无奈各位步步紧逼。”沈千遏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抬起眼皮清冷地俯视牧黎和桥方,见他们报以怨恨的目光,轻笑着说道,“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几位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医馆,在我的医馆中大肆喧闹不说,还百般羞辱我,换做常人,早怒不可遏。” 桥方闻言只觉得荒唐,起身反驳:“谎言乱语!你的门我们无意破坏,侮辱更是你的一面之词,牧茜女儿家说话虽然爽直但是根本没有恶意,你自己凭空捏造了这么多,与我们有何关系? “我倒觉得胡言乱语的是你,说来说去,你们也承认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这样,私闯民宅这一罪,你们也是认的对吧?”沈千遏神色自若,衣袖扬了扬转身飒意地走到司白榆跟前,“司先生觉得呢?” 司白榆早明白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袖手旁观,沈千遏拖他下水也算意料之中:“我觉得如何不能定善恶,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打架,不如换个场地切磋一番?” 司白榆的话无异于把矛盾推向另一个高潮点,沈忧转头惊愕地看着司白榆,不明白他这个行为的含义。 司白榆不是一个善人,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行善的前提是自己的钱包鼓鼓囊囊,或者于自己有利益的前提下,而显然,参与沈千遏和牧黎的纷争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 沈忧碎步走到司白榆跟前,踮脚凑近他的耳畔问:“你提这个建议,不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呀?” “打起来怎么了?”司白榆挑眉,轻声回道,“他们要打起来,那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当一回中间商?” 沈忧听得云里雾里,他已然知道司白榆不是良善之辈,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馊主意也着实把他惊讶到。他悄悄瞥向沈千遏,见他笑意盎然没有半分生气,缓缓松了口气问司白榆:“你真准备让他们打起来?星星。他们两力量悬殊,要是真打起来 ,桥方一定是被揍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司白榆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一笑一颦间都是自信,“我当然清楚他的实力,你放心,不论怎么样,我不会让我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侄子早早身陨的。” “看着长大?”沈忧咂咂嘴,如果他没有记错,司白榆应该不比桥方大多少,所谓的看着长大,应该是指和对面一起长大。 “叔叔!”桥方听到司白榆的话嘴都快气歪,“我可是你侄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拽啊!” “不是你要打的吗?”司白榆回头看着桥方,不以为意地扬头,语气轻松一字一顿,“叔叔让你打个够。” 桥方:“……” 桥方默默看向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以及嘴角往下流的鲜血。他不觉得自己能打过沈千遏,虽然确实很想给牧黎报仇,但是目前上去硬打,不仅会被嘲笑不自量力,还会同样落得一身伤。 桥方看着司白榆“尖酸刻薄”的嘴脸,深深忍下心中的不甘心,打横抱起黎域,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在几人一阵的手忙脚乱中黎域被送上救护车。 沈忧是黎域的朋友,自然而然要前往陪同。 司白榆本借口不舒服要留在沈千遏的医馆,但在沈忧乞求的目光中无奈前往。 至于罪魁祸首沈千遏,沈忧怕他跑了拍拍屁股不让人,强制他跟着自己前往医院。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前往的医院只是普通的人民医院,因此当到达医院的时候,被不少粉丝认出。 “是黎域,是大影帝黎域!” “啊啊啊啊,黎域大人,看看我,我是您最忠实的粉丝,您所有的影片我全部都看过,您大大小小的演唱会我也全部参加过,求您看看我吧!” “黎域哥哥你是不是在参加新剧的表演?听说你和最近热播剧《一片荷叶》的女主搭档,这是真的吗?” 医院两边的走廊全被黎域的粉丝堆满,而粉丝的正主黎域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沈忧和司白榆跟在后面,神色虽然算不上慌张,但也有些担心。 而罪魁祸首沈千遏,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担忧不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而反观跟在最前面的桥方,脸上全是着急之色,攥紧的拳头和时不时回的头,不能看出他有些想杀了沈千遏。 沈忧能理解桥方,沈千遏出手确实太重了些,毫不客气的说他毁了黎域的未来,换做是他,也一定想杀了沈千遏。 只是他有一点不太理解。 沈忧看向裹得全副武装的牧黎,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看出牧黎身份的,脸也没有露,身材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难道是靠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正在沈忧神游天外的时候,推牧黎的护士加快了步伐,然后眨眼的功夫没了影推荐的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宣告严肃的手术开始进行。 沈忧站在手术室外,他不可能不担心,牧黎虽然与他交情算不上太深,但是也是实打实过过命的朋友,只是不像桥方一样撕心裂肺。 牧黎进了手术室之后,身后目光热切的粉丝也跟着堆在手术室门口,医院的人害怕出意外,向上了解了手术室里人的身份。当医院方知道病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后,害怕出舆论事故,连忙联系了上级,经过最快的商榷,决定先隐藏牧黎的病情,以小化之。 手术室外,几人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望着明晃晃的白炽灯发呆。 沈千遏觉得无聊,摘下自己腰间的药包甩着玩,甩了一会儿又把药包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药物,单闻其的香味,沈忧猜测都是一些名贵的稀世药物。 不过想想也是,沈千遏堂堂一个医馆主,药包里怎么可能是些廉江的药草。 “这个不臭,给你。”沈千遏从药包里拿出一颗类似小灯笼样的药草,递给沈忧笑着解释,“这些药都是安神的作用,没有泡过尸体,你放心吧。” 沈忧闻言迟疑地接下。 沈千遏又把药分给了司白榆,司白榆接过后转手给了沈忧。 他和牧黎没有瓜葛,所以根本提不上担心,用不上安神的药草。 沈千遏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手伸进药包小气的开始挑挑拣拣,一边挑一边笑着注视桥方。 桥方注意到沈千遏的目光,磨着牙愤恨地转头,冲他竖起中指大骂:“我才不要杀人犯的东西!” “我也没有要说给你。”沈千遏说着收回药包里的手,挤紧药包又恢复冷淡的神情。 手术的过程异常漫长,沈忧趴在司白榆怀里,看着保安驱散堆积的粉丝,眼神眨巴着打哈欠。 时间悄悄流逝,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沈忧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许久没有休息过,这些天神经紧绷,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司白榆拍打沈忧的背,嘴里哼着摇篮曲,身体小幅度的摇晃,哄着沈忧睡觉。 等沈忧醒来,天色已经昏暗。 他望着明亮刺眼的天花板,嗅着鼻尖处萦绕的消毒水味,撑起身体想要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撞了一个正着。 “嘶!”沈忧捂着撞到通红的鼻子,不开心地抬起头,撇嘴大喊,“谁撞我?!” “忧忧?”提着晚餐回来的司白榆低下头 ,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沈忧一脸疑惑,“你怎么睡地上了?” “地上?”沈忧愣愣地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屁股下面是冷冰冰的白瓷,他在司白榆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同样睡着了的沈千遏歪头,疼痛的按了按太阳穴,“牧黎手术已经做完了?” 司白榆闻言看向依旧亮着的手术灯:“没有。这场手术难度比较大,而留在急诊区的医生不算多,我们两点是过来的,3:30才开始手术,可能要等天亮手术才会结束。” “这件事都怪沈千遏!”沈忧睡醒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同时也伴随着稍稍的起床气,不高兴的埋怨沈千遏,“他要是不玻璃心伤害牧黎,我们现在早找到曼陀罗的住处了。” “有什么办法,计划总是会跟不上变化,况且……”司白榆看向远处悠悠转醒的沈千遏,“没有这个蜈蚣精的帮助,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出鬼村。” “怎么说?”沈千遏听到这话心开怒放,就这么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像躺贵妃一样望着司白榆,“我可以算作你的阿谀奉承吗?” “我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你明白的。”司白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依旧冷漠,只有看向沈忧时目光中才多了几次温柔。他把其中一份晚餐递给沈忧,然后又给自己和桥方留了一份,最后把最为简陋的白粥递给了沈千遏,“施舍给你了。” 117 沈忧闻言耸起肩膀,紧张地望向门口。 在倾斜的旭日中,一个低着头,黑发红眸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的背部沐浴在阳光中,脸部处在阴影处,一双没有瞳孔的红眸似是日晷,单单一眼就使人心惊胆颤。 “离刹!”沈忧惊讶又激动地喊道,“你金盆洗手啦?” “…不是。”离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言难尽地摇头,“我被俘虏了。” “那你不如乘机倒戈我们,我们比Morfran好多了,我们有吃不完的面包,喝不完的红酒,还有数不尽的自由!”沈忧说得头头是道。 司白榆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小家伙竟然也学会收拢人心了。 离刹一时有些心动,但很快摇头拒绝:“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加入你们。” “为什么?” “因为我准备退出Morfran,当只没有所属的人偶。” 沈忧了然地点头。 没有所属,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主人,通俗讲就是“流浪偶”,他之前就是流浪偶,当流浪偶的日子于他而言不尽人意,遂劝解道:“你已经决定了吗?没有主人会被人类狠狠欺负的,而且下雨了都没地方避雨。” 司白榆瞥向沈忧:“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没用?” “……” 沈忧的心被司白榆狠狠插了一箭。 “我可以做体力活,也可以给别人当保镖。”离刹看向司白榆,向他深深鞠躬,“谢谢司白榆先生将我救出来,为了表示感谢,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司白榆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离刹:“这算叛变吗?”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离开Morfran了。在Morfran的日子我如履薄冰,总做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离刹话音一顿,垂下眼纠结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助我。” “说。” “我想初始化。”离刹抬头坚毅地请求,“请你帮我初始化!” 司白榆脸上浮现踟蹰之色。 人偶和手机等东西相似,可以恢复出厂设置,一旦恢复,记忆和思想都会重启。 而离刹的情况,好比将一张沾满墨水的白纸扔进水中,不仅洗不干净,还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因为不论离刹曾经所伤害的人是不是源自他本人的主观想法,事情是结结实实发生了的,现在他不仅想融入人类社会,还想丢掉过去重新开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贪心了。 “司先生……”离刹以为司白榆不同意,情绪低落地喊道。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司白榆扶额叹气,“你先离开吧,程序方面的事等我考虑好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那离某感激不尽。”离刹重拾精神,从怀中取出信笺递给司白榆,“信息都在这里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低下头,沿着墙壁藏匿在黑暗中,遁隐离开。 不知为何,沈忧从他的背影看出了强烈的不舍和痛苦。 明明马上就要拥抱信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难过? 沈忧疑惑地同时拿过信笺,抽出里面的信封甩了甩对着光线摊开,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先阐述一下我的立场:我不信任及投靠任何一个集团,以下的话全由我清醒时所写,如发生不符现实、语言错乱等情况,与我个人无关。” 沈忧念完陷入了沉默,离刹把自己关系撇清了,但信任降为了零,看着莫名地让人不信孚。 “忧忧,继续。”司白榆催促道。 沈忧哦了声,清了清嗓子将信举过头顶,迎着朝阳抑扬顿挫地念道:“我原名不叫离刹,具体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单有个依字。” “在进入Morfran之前,我死于车祸,是Morfran给了我新生,按理说我应该誓死效忠Morfran,但这些年他们让我做的事让我的良心备受谴责……” 之后就是一大段忏悔 ,沈忧直接越过了它们。 “这几年三观逐渐崩坏,我像个得了精神分裂的病人,常常处于分裂的边缘,每当我出现神智恢复正常的情况,Morfran就会派人洗去我的记忆,使我重新无条件效忠他们。我是麻木的,痛苦的,每三月我的记忆会重新回来,它们闹哄哄的挤满我的大脑……” “罢了,多说无益,Morfran贩毒的地点我已经交给了夏止,祝你们一番顺利。” 到此完。 “夏止呀……”沈忧将信叠成三角形,塞进司白榆的裤兜里,“哥哥,这个还给你。” 司白榆欲哭无泪:“那谢谢?” “不客气。” “……” “说起罪证,前几日我的小蛞蝓回来时吐了一大摊纸屑给我,是你干的吧?”司白榆佯装生气地抄手,“如实招来!” “小蛞蝓?”沈忧心虚地戳手指,“我没塞纸屑。” 他塞的完整的纸。 “你没塞?”司白榆看着小家伙矢口否认的小倔样,失笑问,“那你说,你没塞我的显示屏上为什么会出现你的脸?” “可能是巧合。”沈忧抱住司白榆的腰蹭了蹭,娇滴滴地撒娇,用头去撞司白榆的肚子,“我没塞嘛!” 司白榆被沈忧撞得腹痛,按住他的脑袋妥协:“好好好,你没塞。别撞了,再撞我得进医院了。” 沈忧松开司白榆,娇嗔地嘿嘿笑。 在前往警局的路上,沈忧猛然想起自己塞纸的原因,哭丧着脸恨不得一头撞死。 司白榆的蛞蝓偶竟然不防水,好不容易收集的证据全没了。 司白榆不明所以地安慰他,当知道原因后的,笑得前俯后仰,扶着电线杆揉肚子。 沈忧被嘲笑脸面挂不住,气呼呼地走在前面,不论司白榆怎么道歉都不回头,最后还是司白榆买了串糖葫芦才哄好。 —— 司白榆到警局时,被一群年轻警察团团围住,等问清楚原因,才知道离刹把获得Morfran贩毒地的功劳全部归功于了自己。 沈忧因为海上求生的事大火了一把,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比明星的影响力还要大,特别还有一个牧黎撑腰,根本没有媒体敢正面黑他。 “我们小忧立得功才大,如果不是你的直播,其他还活着的幸存者也不会得救。”李队按住沈忧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赞。 沈忧的笑容因为李队的话僵住:“幸存者?” 难道说,在他们离开救生艇时,正有人绝望地看着他们? “对啊,有些人在救生艇沉没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跳海了,如果你,他们的结局也会和救生艇中没有得救的亡者一样。”李队惋惜道,“两百多人啊,最后只活下来五十多人。” 沈忧听到李队的话暗暗松了口气,他想到其他救生艇的乘客,问道:“整个游轮一共幸存下来了多少人?” 李队撑着下巴想了想:“游客总共有五千多人,幸存者七八百。别看这数字小,在茫茫大海已经是奇迹了。” “您就别为难小忧了,他一个孩子,你和他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做什么?”夏止拿着资料从拐角出来,旁边站着桥方。 “啊啊啊,沈忧!”桥方看见沈忧眼睛一亮,冲上前一把抱住他,“可想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司白榆那个畜生给弄得下不了地了呢。” “你嘴巴干净点吧!”沈忧生气地叉腰,骂完后回抱住桥方,“不过你活着真好。” 桥方意外地侧目,笑着附和:“是啊,能活下来真好。不过你也真是,在直播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我们白害怕了。” 沈忧哑然。 直播?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一定与脑子里的东西有关。 这东西虽然监视他怪讨厌,但关键时刻出乎意外地有用。如果不是它,没有自己位置的司白榆也办法找到他,到时候他们三人结局不难猜测。 “这是什么?”桥方忽然惊叫一声。 沈忧回过神,发现桥方已经松开了他,搂着司白榆肩膀指着他手里的信笺疑惑。 司白榆没有理会桥方,把信交给了桥方。 桥方接过后与李队一起草草看完,他们安之若素地收好,将离刹所给的证据和贩毒地点交给了司白榆。 “从这些资料看,除了贩毒外,Morfran还参加了器官买卖和人体实验,这些实验残忍程度令人发指……”夏止喋喋不休。 沈忧发现一张巴掌大的卡片从资料里飞出来,他接住卡片,看清上面的内容笑容消失,眼里皆是证据。 桥方注意到沈忧的反常,笑呵呵地凑过来,不假思索地念道:“冤魂缠梦的夜晚辗转反侧,我早已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离氿在我体内安放了监听器。哈哈,你们不必慌张,这安装器早被我取了出来,只是它挨着自毁程序附近。” “可惜我没有司先生精湛的技术……我不想死,但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们万千人的胜利,我想这算不算赎罪……” 桥方话音刚落,远处一声爆炸响起。 沈忧手中的卡片落在地上,在地上摩擦发声沙哑的低吟,似是哀悼者痛苦的哀歌。 118 不,其实他不熟悉,他是被迫的。 陈阁泽在心中流泪,当看见沈忧完美无可挑剔的脸,怨恨慢慢被洗涤。 他是为了沈忧,不是为了司白榆! 对,为了沈忧! 沈忧看着倏然干劲十足的陈阁泽,挪到司白榆身边,掩面轻声问:“他对你这么殷勤,是不是喜欢你呀?” 司白榆:? ……脑子转得挺快,但转错方向了。 等陈阁泽把尸体处理干净,保安也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他们亮出电棍警惕四周,当得知闹事者已经跑了,表情有些失望。 “哎,老大,你说这个无限再生,真有这么牛吗?” 回去的时候,陈阁泽忍不住问起李小姐的事。 沈忧觉得陈阁泽都帮他们埋尸了,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也无可厚非,爽快地把自己失忆到司白榆剿灭离氿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这些事听着奇妙且不真实,但因为是沈忧说的,所以陈阁泽深信不疑。 大学处于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夹缝中,陈阁泽还带点中二病,当即幻想起自己手拿砍刀,把Morfran集团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用冷兵器,是因为他就没见沈忧和司白榆用过热的。 等随司白榆等人回到家,陈阁泽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回了不得了的地方,慌忙道歉后离开。 沈忧还打算留陈阁泽吃午餐,见他恐惧得如同见了恶鬼,抛着苹果咬了一口不解地问:“我们有那么可怕吗?” 司白榆憋了一肚子火,到酒架前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口饮尽,擦着沾湿的下巴喘气说:“可能着急工作吧。” “哦,也是,陈阁泽确实挺辛苦的。”沈忧语气怜惜。 “你心疼他了?”司白榆醋坛子翻了,不满地问。 “心疼倒提不上……”沈忧转眼看见气红眼的司白榆,“怎么,你吃醋了?” “我没有!”司白榆死鸭子嘴硬。 “咦咦咦,没有?可我看某人眼睛红得美瞳都要遮不住了。”沈忧摇晃着手指头,在他转身时,突然被司白榆从后面用力抱住。 “忧忧,我离不开你!”司白榆闷声说。 “嗯……”沈忧微微回眸,悄悄翘起嘴角,“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注意和陈阁泽之间距离的。” 司白榆身体一僵:“原来你知道我在气什么?” “你终于承认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装傻充愣骗我?” “因为——”沈忧转身捧起司白榆生气到有些泛红的脸,往他脸颊嗦了一口,“因为我爱你。” 司白榆闻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下意识地推开沈忧,但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妥,又把对方给抱了回来。一张脸红的滴血,耳廓到耳尖都成绯色,第一次磕磕绊绊:“我、我也爱你!” 刻苦铭心的爱,病态得说,他愿意在自己死后,把沈忧的名字刻在自己的骨头上。 如果哪天沈忧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绝不会独活。 他早已向神明起誓,他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诠释自己对沈忧的爱意。 —— 等冷静下来,司白榆开始和沈忧讨论李小姐死前透露的信息。 “李小姐真可怜,死了还要被复制粘粘。”沈忧喝着风油精,刺激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一拍大腿问,“李夫人呢?” 司白榆也是这时候才响起被李小姐挽着手离开的李夫人,拿起手机匆匆走到阳台打电话。 沈忧望着司白榆的背影,在后面悠哉悠哉地喝着风油精,等他问完回来,才激动地问道:“怎么样?” “忧忧你兴奋什么?”司白榆把沈忧按回沙发上,“李夫人的保镖告诉我,她虽然受了伤,但危及不到生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腿保不住了。”司白榆咽了口气 其实李夫人也可怜,因为夫妻两人事去女儿的关系,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我在向李夫人询问制作条件时,对方多次透漏在婚姻中如履薄冰……罢了,我不应该提这些。” “她为什么要向你透露她的婚姻情况?”小侦探·沈忧一副发现猫腻的表情,两个手指意有所指地戳了戳,“你和她……” “小忧,你别胡思乱想!”司白榆赶忙打断沈忧不切实际的猜想。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婚姻情况这样隐私的事?”沈忧举起手补充,“我先提前说明,我同情李夫人的遭遇,我只是单方面怀疑司白榆你!” “小忧,你这样不是伤哥哥的心吗?”司白榆一手抓住沈忧松散的马尾,往上面提了提,斥责道,“你说你,考试考7分,到现在都及不了格,平时各种方面都笨到抠脚,怎么一到出轨方面,就反正聪明呢?” “什么叫反着聪明,你在说完笨吗?” “哈,我的意思说你聪明错了方向。”司白榆被沈忧撇嘴傲娇的小模样气笑了,坦白道,“我和李夫人真的没有猫腻,借用你的话,她单方面对我起过心思,看我长得不错,想把我当小白脸养着,但我没同意。” “真的只是这样?”沈忧怀疑打消了一半,最后试探问。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司白榆坐在沈忧的身边,抓着他的右手放到自己宽厚的手心,深情地看着他,“我把我这辈子都搭在你身上了,怎么可能背叛你。 “得了吧,你才多少岁,连三十岁都没有,如果你能活八十岁,那你还一半都不到呢。”沈忧说出的话刹破风景。 司白榆无语了:“忧忧你怎么说话的,你男人向你表达真挚的爱意,你反倒批判起我年龄来了?而且什么八十岁,就不能盼我些好的吗?” 沈忧小指一翘:“比如?” “比如祝我活一百岁。” 沈忧:“……哦。” “你倒是祝福我啊!” “嗯……祝福你。” 司白榆:“……” “罢了,你不想祝福我也没关系。”司白榆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忆起李小姐死前说过的话。 大长老批准?这个世界门派并不多,人偶圈的大长老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名的虚衔,大多真正要申请的事,都是找其他人偶师共同商议。 离氿应该最清楚不过,他不是一个愚人,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难道说……这个大长老其实深藏不露,手中握着不可估量的权力。 “沈忧,你觉得你的父亲,到底想做什么?”司白榆想了半天没想出答案,竟将希望寄托在曾与离氿同居过的沈忧身上。 沈忧啃着风油精瓶子,抬眼思考了一会,摇头:“我也不知道。Morfran的人全部都是老狐狸,好事坏事都讳莫如深,你问我还不如问离刹。” 司白榆沉默片刻:“可离刹已经死了。而且你不就是Morfran的员工吗?” 沈忧啃瓶子的动作一顿,憨态可掬地笑道:“是哦,我忘记了。” 司白榆:“……” “不过——”沈忧话锋一转,“我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真的?”司白榆眸光微亮,但他与沈忧待久了,难免也遗传一些感情侦探的灵敏,“你,为什么会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怀疑得好!”沈忧兴致盎然,丢掉风油精瓶子起身,“因为曼陀罗她喜欢我呀,就和李夫人曾经想**你一样,曼陀罗看我长得好看,也曾想过**我……唔,其实我觉得她现在也想。总而言之呢你脱了。曼陀罗曾经为了讨好我,把她所有窝点都告诉我了。” 司白榆总觉得沈忧在你骄傲,他从果篮拿了一颗草莓塞进沈忧嘴里充当奖励:“既然这样,那你说离氿会不会就在曼陀罗窝里?” “不可能。”沈忧一块否决。 司白榆微愣:“为什么?” 沈忧鼓着腮帮子,司白榆把整颗草莓都塞给了他,这于他的嘴而言也些太大,撑得她腮帮子疼,揉着脸颊说:“因为离氿不喜欢女人,甚至有些讨厌曼陀罗。” 司白榆扶额深思,愕然问:“离氿那家伙厌女?” “不是啦,我是离氿儿子对吧?”沈忧指了指自己,见司白榆点头,嘿嘿一笑说出答案,“因为我在离氿眼里是一颗白菜呀,所以他当然不喜欢供走自己白菜的猪喽。” 这个答案出乎司白榆的意料,沈忧每一个字都在说曼陀罗,他却听出了无数个自己的名字。 他忽然有些明白离氿为什么讨厌自己了。 …………… 司白榆和警方约定过,一有线索立刻通知双方,司白榆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写在电子邮件里,发给了夏止。 司白榆知道警察出警要报告上级,不想拖拖拉拉,便和沈忧商量着单独前往曼陀罗窝点。 “才不要。” 但沈忧拒绝了,不论司白榆怎么连哄带求,都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当问及原因,沈忧气呼呼地说:“因为我要去万达的金店调查一件事。” 司白榆猜不透沈忧想干什么,况且沈忧办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习惯了。 沈忧明白司白榆不想错事抓捕沈忧的良心,明白比起自己那随时都可以讨的公道,司白榆的事更未重要。思虑之下决定和司白榆同事出发,他上午出门,司白榆在家负责这边武器,等到了车站一同会和。 119 沈忧往后退紧贴着大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估量靠这一双嫩爪子爬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记者蜂拥到沈忧跟前,他们踮起脚伸长手,把话筒竭力递到沈忧嘴边,那渴望一手报道的狂热眼神,把围观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幸亏陈阁泽尚有良知,他蹬着自行车一甩车屁股,朝沈忧喊道:“老大上来!” 沈忧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老大? 他看了看周围逼近的记者,矫健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无处安放的手握了握,虚抓着陈阁泽的衣服。 陈阁泽拼命蹬踏板,冲出记者的重重包围 圈,往小区门口的方向驶。 沈忧回头看着追逐的记者,竟看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奇怪地咦了声,用力地揉搓眼睛,再睁眼时人群早已没了那道身影。 难道是错觉吗? 他敛回视线,陈阁泽加快骑车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把记者甩到没影。等出了小区陈阁泽环顾了圈周围,蹬上天桥又下坡拐进了一处小巷。 看见小巷时沈忧一阵恍惚,因为这是他与司白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踢给他的纸壳子早被人捡走,今天没下雨,他才知道原来这地方根本不脏。 只容四人宽通过的小巷干净整洁,光线并不明亮,阳光只偏爱出口和入口,它们倾斜而下,让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线有了具象化。 每隔半米就会遇到一个小型花坛,两边墙上也绘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画风比较抽象,至少沈忧看不懂。 “前面是一座文化馆。”陈阁泽扶着自行车走在沈忧右侧,语气有些惋惜,“以前这里除了下雨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打卡,但自从前几个月发生命案后,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沈忧清楚陈阁泽说的命案是指什么,他喃喃了一句可惜,走了一会儿,远远望见出口的梧桐树,转头陈阁泽:“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陈阁泽茫然地转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愧疚低头,“抱歉……我竟然只顾着逃跑把这事忘了。其、其实我是过来道歉的,并顺道通知您有记者过来采访。” 沈忧脚步顿了顿,歪头困惑问:“记者难道不是你……” 带来的吗? 沈忧因为顾及着陈阁泽的感受没把话说完,而陈阁泽秒懂沈忧话的意思,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您误会了,记者是跟警察过来的,当时我停车买水果,听说他们是去采访您的就冲到了他们前面,想着提前通知您。” 沈忧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可如果不是陈阁泽告知的媒体,那是谁在通风报信呢? “没关系。”陈阁泽腼腆地挠头傻笑,“其实这事还是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姐也不会陷入舆论危急。” 沈忧摇头否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救你姐姐也获得了利益,有得就有失,这是常态。” 陈阁泽听后眸光闪了闪,从怀里谨慎地掏出一个旧钱包,将他递到沈忧手边,眼神期翼又自卑:“老大,给。” 沈忧疑惑地接过,当打开看见里面的百元钞票后,想也不想的还给对方:“我不需要钱。” 陈阁泽甩甩头,把钱包坚持地塞回沈忧怀里:“老大你就别推辞了,我姐还有半月就出医院了,这是小弟应该孝敬你的。” “小弟?”沈忧听到陈阁泽的称谓不禁纠正,“别叫我老大,一会儿别人听到会以为我是黑社会的,你直接和我哥一样叫我小忧就好。” “好的小忧老大。”陈阁泽递了递钱包,见沈忧执拗地,自卑地扣着钱包,悲伤问,“您是不是嫌弃我?” 沈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陈阁泽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笔钱,他身负千万,多几百块钱也不会改变负债累累的现实。 比起饮鸩止渴,不如把这笔钱交给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 此时梧桐树下走出来一个人,她手持一把油纸伞,白色的旗袍在阳光下反着淡淡的光,笑容明媚温柔,似是等候多时。 “李小姐?”沈忧停在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小姐,后退警惕地问,“你是善良版李小姐还是邪恶版?” 他说完意识到这么问不妥,坏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李小姐收起油纸伞,她在烈阳的簇拥下缓缓迈进黑暗中,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哒哒的,在寂静空廖的暗巷引起阵阵回响。 她每前进一步,沈忧就警觉地退回一步,三人一言不发地你近我退,一直退到入口退无可退,陈阁泽状着胆子挡在沈忧身前,咬着牙警告:“后退,否则别怪我报警!” 沈忧瞥向陈阁泽发抖的小腿,暗叹明明胆子这么小还硬要逞英雄。 他伸手拦住掏手机的陈阁泽,砸破地上的花坛捡起碎片,往空中抛了抛:“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一挑一!” 李小姐听后微微一笑,将油纸伞指向沈忧,眼中是狂欢的兴奋:“那就……多多指教了?” —— 敞篷车内,李队眯起眼抽着旱烟,他左手搭在车外,享受着秋风吹过脸颊的滋润。他鲜少坐这样的车,不禁觉得有些新奇,惬意之余还不忘提醒司白余:“臭小子你开慢点,别闯红灯了!” 司白榆不仅没听甚至还加大了码数,沁人的寒风吹得李队直哆嗦,手里的旱烟都被风无情拍飞,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被其他车辆碾碎。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上嘴皮不停颤抖,低吼道:“司白榆!” “闭嘴!”司白榆回头阴鸷地吼了李队一嗓子,“我家小忧生死未卜,再啰嗦把你丢下车!” 李队张嘴欲反驳,但又怕司白榆真把自己扔下车,嘴咂了咂压下肩膀不再吭声。 司白榆一路疾驰回小区,大火已经完全扑灭,夏止看见司白榆和李队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迎接:“你们可算来了,这次的爆炸……”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司白榆和他擦肩而过,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司白榆在四处寻找沈忧的身影,越是寻找脸色就越是苍白,在他几近崩溃之时,终于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忧!”他冲上前抱住少年,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别怕,哥哥回来了,别怕!” 他安慰了一阵,始终没听到沈忧说话,一抬眼竟看见对方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当发现自己看向他,竟牵动嘴角抱着他的脖子笑了。 “哥哥回来啦?” 司白榆微微点头,想扯开沈忧环住的手,可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猛地怔住,因为太冰了,即使他风尘仆仆吹了一路的寒风,也比沈忧的手温暖上许多。 他印象中的小团子,是只温暖还热情愚笨的小太阳,根本不会如此冰冷。 『沈忧』察觉出了司白榆的想法,故技重施地环抱住他,甜甜地撒娇:“人家在树下待太久了嘛,这里又没有太阳。哥哥多抱抱小忧呀,多抱抱就温暖起来了。” 司白榆迟疑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之时还是收回了手,牵『沈忧』的手扶他起来,朝夏止的方向颔首:“走吧,去看看你夏止叔叔。” 『沈忧』抿唇浅笑,没有言语。 “找到了?”李队正在听夏止汇报调查情况,看见司白榆牵沈忧过来不悦地抬抬眼皮,“一路上担心成那样,结果小心上人根本没事!” 司白榆知道李队是在心疼那只碎掉的烟杆,同时埋怨自己闯红灯的事,他无奈纠正:“沈忧不是我的心上人,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前几个月还是孩子,我和他谈恋爱不就成恋童癖了吗?” 李队没料到司白榆有这么高的觉悟,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同时情绪不明地碎叨:“你倒是能忍,那么多年了……” “放心吧,你烟杆我会赔你的。”司白榆转头看向夏止,表情蓦地阴沉,“凶手查出来了吗?” 夏止被司白榆的变脸惊了一下,原地踏了几步指着小区对面的商业大楼说:“调查结果发现,爆炸源来自你小区不远处的大楼,我盘问了他们负责人,可惜他们一直有意回避问题,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而且老板目前在外地,至少也要明早才能回来。” 司白榆循着夏止所指看去,按着鼻梁准备继续询问,但刚张唇一只手环山他的腰,那只手不老实地在他的腹部游走。 即便是司白榆也不禁一个激灵,他皱眉躲开,反手抓住手的住手,低头诧异地看着沈忧:“你在做什么?” “哥哥,我只是太冷了。”『沈忧』吻上司白榆的手背,脸蹭着他的手臂央求,“我们不要问了,回家好不好?” “伤风败俗!”夏止觉得没眼看,遮住眼移开目光。 司白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最终选择应允:“好,回家吧。” 『沈忧』俏皮地攀住司白榆手臂,眼里全是得逞的笑:“哥哥,小忧也会好好爱你。” 不比真正的沈忧差,他会学着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一笑一颦,慢慢取代他。 —— 暗巷口,还不知自己被偷家的沈忧不慌不忙整理衣服,他脚边一地的红玫瑰花瓣,黑色的血渍将花瓣染成黑红两色,陈阁泽畏缩地站在一旁,害怕地望着沈忧。 具体说,是沈忧脚下的尸体。他突然身体颤栗,因为沈忧瞥向了他。 冷峻的、绝情的,又参杂几分戏谑,声音清冽:“你害怕了?” 陈阁泽低头不敢看沈忧,他脑子空白一片,求生欲致使嘴的反应快于大脑:“没有!” “哦~”沈忧拾起一片花瓣,走到陈阁泽跟前微微一笑,“医生需要一个助力,陈同学,帮我一个忙,看在玫瑰的面子上 ” 120 沈忧往后退紧贴着大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估量靠这一双嫩爪子爬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记者蜂拥到沈忧跟前,他们踮起脚伸长手,把话筒竭力递到沈忧嘴边,那渴望一手报道的狂热眼神,把围观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幸亏陈阁泽尚有良知,他蹬着自行车一甩车屁股,朝沈忧喊道:“老大上来!” 沈忧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老大? 他看了看周围逼近的记者,矫健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无处安放的手握了握,虚抓着陈阁泽的衣服。 陈阁泽拼命蹬踏板,冲出记者的重重包围 圈,往小区门口的方向驶。 沈忧回头看着追逐的记者,竟看见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奇怪地咦了声,用力地揉搓眼睛,再睁眼时人群早已没了那道身影。 难道是错觉吗? 他敛回视线,陈阁泽加快骑车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把记者甩到没影。等出了小区陈阁泽环顾了圈周围,蹬上天桥又下坡拐进了一处小巷。 看见小巷时沈忧一阵恍惚,因为这是他与司白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踢给他的纸壳子早被人捡走,今天没下雨,他才知道原来这地方根本不脏。 只容四人宽通过的小巷干净整洁,光线并不明亮,阳光只偏爱出口和入口,它们倾斜而下,让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线有了具象化。 每隔半米就会遇到一个小型花坛,两边墙上也绘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画风比较抽象,至少沈忧看不懂。 “前面是一座文化馆。”陈阁泽扶着自行车走在沈忧右侧,语气有些惋惜,“以前这里除了下雨天都有很多人来拍照打卡,但自从前几个月发生命案后,就没几个人敢来了。” 沈忧清楚陈阁泽说的命案是指什么,他喃喃了一句可惜,走了一会儿,远远望见出口的梧桐树,转头陈阁泽:“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陈阁泽茫然地转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愧疚低头,“抱歉……我竟然只顾着逃跑把这事忘了。其、其实我是过来道歉的,并顺道通知您有记者过来采访。” 沈忧脚步顿了顿,歪头困惑问:“记者难道不是你……” 带来的吗? 沈忧因为顾及着陈阁泽的感受没把话说完,而陈阁泽秒懂沈忧话的意思,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您误会了,记者是跟警察过来的,当时我停车买水果,听说他们是去采访您的就冲到了他们前面,想着提前通知您。” 沈忧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可如果不是陈阁泽告知的媒体,那是谁在通风报信呢? “没关系。”陈阁泽腼腆地挠头傻笑,“其实这事还是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姐也不会陷入舆论危急。” 沈忧摇头否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救你姐姐也获得了利益,有得就有失,这是常态。” 陈阁泽听后眸光闪了闪,从怀里谨慎地掏出一个旧钱包,将他递到沈忧手边,眼神期翼又自卑:“老大,给。” 沈忧疑惑地接过,当打开看见里面的百元钞票后,想也不想的还给对方:“我不需要钱。” 陈阁泽甩甩头,把钱包坚持地塞回沈忧怀里:“老大你就别推辞了,我姐还有半月就出医院了,这是小弟应该孝敬你的。” “小弟?”沈忧听到陈阁泽的称谓不禁纠正,“别叫我老大,一会儿别人听到会以为我是黑社会的,你直接和我哥一样叫我小忧就好。” “好的小忧老大。”陈阁泽递了递钱包,见沈忧执拗地,自卑地扣着钱包,悲伤问,“您是不是嫌弃我?” 沈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陈阁泽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笔钱,他身负千万,多几百块钱也不会改变负债累累的现实。 比起饮鸩止渴,不如把这笔钱交给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 此时梧桐树下走出来一个人,她手持一把油纸伞,白色的旗袍在阳光下反着淡淡的光,笑容明媚温柔,似是等候多时。 “李小姐?”沈忧停在原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小姐,后退警惕地问,“你是善良版李小姐还是邪恶版?” 他说完意识到这么问不妥,坏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李小姐收起油纸伞,她在烈阳的簇拥下缓缓迈进黑暗中,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清脆哒哒的,在寂静空廖的暗巷引起阵阵回响。 她每前进一步,沈忧就警觉地退回一步,三人一言不发地你近我退,一直退到入口退无可退,陈阁泽状着胆子挡在沈忧身前,咬着牙警告:“后退,否则别怪我报警!” 沈忧瞥向陈阁泽发抖的小腿,暗叹明明胆子这么小还硬要逞英雄。 他伸手拦住掏手机的陈阁泽,砸破地上的花坛捡起碎片,往空中抛了抛:“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一挑一!” 李小姐听后微微一笑,将油纸伞指向沈忧,眼中是狂欢的兴奋:“那就……多多指教了?” —— 敞篷车内,李队眯起眼抽着旱烟,他左手搭在车外,享受着秋风吹过脸颊的滋润。他鲜少坐这样的车,不禁觉得有些新奇,惬意之余还不忘提醒司白余:“臭小子你开慢点,别闯红灯了!” 司白榆不仅没听甚至还加大了码数,沁人的寒风吹得李队直哆嗦,手里的旱烟都被风无情拍飞,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被其他车辆碾碎。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上嘴皮不停颤抖,低吼道:“司白榆!” “闭嘴!”司白榆回头阴鸷地吼了李队一嗓子,“我家小忧生死未卜,再啰嗦把你丢下车!” 李队张嘴欲反驳,但又怕司白榆真把自己扔下车,嘴咂了咂压下肩膀不再吭声。 司白榆一路疾驰回小区,大火已经完全扑灭,夏止看见司白榆和李队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迎接:“你们可算来了,这次的爆炸……”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司白榆和他擦肩而过,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司白榆在四处寻找沈忧的身影,越是寻找脸色就越是苍白,在他几近崩溃之时,终于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忧!”他冲上前抱住少年,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别怕,哥哥回来了,别怕!” 他安慰了一阵,始终没听到沈忧说话,一抬眼竟看见对方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当发现自己看向他,竟牵动嘴角抱着他的脖子笑了。 “哥哥回来啦?” 司白榆微微点头,想扯开沈忧环住的手,可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就猛地怔住,因为太冰了,即使他风尘仆仆吹了一路的寒风,也比沈忧的手温暖上许多。 他印象中的小团子,是只温暖还热情愚笨的小太阳,根本不会如此冰冷。 『沈忧』察觉出了司白榆的想法,故技重施地环抱住他,甜甜地撒娇:“人家在树下待太久了嘛,这里又没有太阳。哥哥多抱抱小忧呀,多抱抱就温暖起来了。” 司白榆迟疑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之时还是收回了手,牵『沈忧』的手扶他起来,朝夏止的方向颔首:“走吧,去看看你夏止叔叔。” 『沈忧』抿唇浅笑,没有言语。 “找到了?”李队正在听夏止汇报调查情况,看见司白榆牵沈忧过来不悦地抬抬眼皮,“一路上担心成那样,结果小心上人根本没事!” 司白榆知道李队是在心疼那只碎掉的烟杆,同时埋怨自己闯红灯的事,他无奈纠正:“沈忧不是我的心上人,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前几个月还是孩子,我和他谈恋爱不就成恋童癖了吗?” 李队没料到司白榆有这么高的觉悟,眼里多了几分赞赏,同时情绪不明地碎叨:“你倒是能忍,那么多年了……” “放心吧,你烟杆我会赔你的。”司白榆转头看向夏止,表情蓦地阴沉,“凶手查出来了吗?” 夏止被司白榆的变脸惊了一下,原地踏了几步指着小区对面的商业大楼说:“调查结果发现,爆炸源来自你小区不远处的大楼,我盘问了他们负责人,可惜他们一直有意回避问题,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而且老板目前在外地,至少也要明早才能回来。” 司白榆循着夏止所指看去,按着鼻梁准备继续询问,但刚张唇一只手环山他的腰,那只手不老实地在他的腹部游走。 即便是司白榆也不禁一个激灵,他皱眉躲开,反手抓住手的住手,低头诧异地看着沈忧:“你在做什么?” “哥哥,我只是太冷了。”『沈忧』吻上司白榆的手背,脸蹭着他的手臂央求,“我们不要问了,回家好不好?” “伤风败俗!”夏止觉得没眼看,遮住眼移开目光。 司白榆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忧,最终选择应允:“好,回家吧。” 『沈忧』俏皮地攀住司白榆手臂,眼里全是得逞的笑:“哥哥,小忧也会好好爱你。” 不比真正的沈忧差,他会学着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一笑一颦,慢慢取代他。 —— 暗巷口,还不知自己被偷家的沈忧不慌不忙整理衣服,他脚边一地的红玫瑰花瓣,黑色的血渍将花瓣染成黑红两色,陈阁泽畏缩地站在一旁,害怕地望着沈忧。 具体说,是沈忧脚下的尸体。他突然身体颤栗,因为沈忧瞥向了他。 冷峻的、绝情的,又参杂几分戏谑,声音清冽:“你害怕了?” 陈阁泽低头不敢看沈忧,他脑子空白一片,求生欲致使嘴的反应快于大脑:“没有!” “哦~”沈忧拾起一片花瓣,走到陈阁泽跟前微微一笑,“医生需要一个助力,陈同学,帮我一个忙,看在玫瑰的面子上 ” 120-125 121 “一派胡言!”司白榆睁开眼,正气凛然地摆手否决,“这么丑的人偶,一股子廉价味,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创造这种垃圾东西。” 夏止撑着膝盖俯了俯上半身,一针见血问:“如果给你钱呢?” 司白榆表情一瞬间地不自然,他冷哼一声别开目光,底气不足地轻声嘀咕:“应该也不会。” 夏止拍了拍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应该,分明就是肯定会! “我哥哥是大财迷!”沈忧在旁边恩将仇报地帮腔,成功将司白榆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小白眼狼!”司白榆不爽地弹了一下沈忧的脑门,冷笑一声后坐起身体看向夏止,“其实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所谓的店铺老板和人头都是幌子。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图穷匕见,形容现在的你正好。” “我确实有接这个任务,但主要还是为了店铺老板的事而来。”夏止扶了扶额,无奈道,“你把人家老板打晕了扔门口,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你都犯法了。” 司白榆抬了抬自己打着石膏的大长腿,仰了仰靠着枕头轻笑:“我当然知道自己犯法了,而且对你们警察而言,我恐怕单单只是活着就是罪孽。” 夏止不认同地攒眉:“我不太懂,你一定是对警察有什么误解。” “或许吧。”司白榆扯唇轻呵,指着大门口一甩袖子,“现在我是伤员,我想我有权利拒绝审问,所以夏止警官,小人不送客了。” “你总是这样,认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你饱含恶意!”夏止咬牙看着司白榆,见他向自己轻蔑地斜眉,叹着气转身,“罢了,你好好养伤,明天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阔步离开,司白榆盯着门口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面包,撕开包装后吩咐沈忧将窗户打开。 “嘎嘎嘎——” 原先聚集的乌鸦还未离开,它们一直在医院上空盘旋,见窗户打开后齐齐往下冲,停在窗户口上,转着眼珠盯着司白榆。 准确说,是司白榆手中的面包。 司白榆晃了晃手里的面包,用手指撕下一角放进嘴里,朝乌鸦们轻笑:“礼尚往来,如果我给了你们面包,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 “嘎嘎!”带头的乌鸦仰天大叫,两只藏在羽毛中的腿踩了踩,从屁股毛中叼出一张照片。 沈忧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奇地望向司白榆:“它竟然可以听懂你的话。” “它当然可以听懂了,你之前不还和它们掐架吗?”司白榆勾了勾手将乌鸦唤进房间,然后扔出面包。 面包在地上滑了半米,被乌鸦的爪子踩住,它歪了歪头,飞上前把嘴里的照片吐到司白榆手里,然后叼起面包飞出房间,带领着其他乌鸦离开,中途还不忘发出嘎嘎的嚣张笑声。 沈忧好奇照片的内容,但他一把头伸过去,司白榆就眼疾手快收起照片。 “小气!”沈忧叉着腰不高兴地昂首,又难过又委屈地控诉,“再也不和你亲近了,坏哥哥!” 换作以往,司白榆一定会掌掴着沈忧的屁股侃骂。但这一次,他只是深深凝视着沈忧,压抑且一言不发,一双玄青掺着金的眼睛微阖,透着让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就像,他在通过他这具小小的身体,在看另外一个人。 “哥哥……”沈忧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夹着哭腔喊司白榆,壮着胆子上前,摇晃他的手臂,“哥哥,我怕。” 司白榆眼神一凝,反手压制住沈忧,将他困在自己怀中。 他些许低头,下颔抵在他的头上:“小忧想看照片?乌鸦用这张照片得到了面包,如果我把照片给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沈忧觉得司白榆意有所指,但恐惧让他大脑混乱,他期期艾艾地竖起一根手指:“一……一个……” 司白榆轻轻挑起左眉:“一个什么?” 沈忧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喊:“一个亲亲!” 司白榆沉默了,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忧,思索说:“这样吧,小忧还记得装有人头的礼盒吗?你把他拿过来,交到我手中,到时候我一定把照片给你看。” 沈忧犹豫地戳着手指:“可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啊。” 他是路痴。 “没关系,可以问司机大叔。”司白榆放开沈忧,再三叮嘱,“如果途中有人要你跟他走,一定要拒绝好吗?” 沈忧用力点头:“我懂!” 司白榆垂下眼皮,低眸注视着沈忧,把装有现金的信封递给他,然后朝向门口颔首示意他离开。 待沈忧恋恋不舍地离开后,他靠着枕头疲累地闭上眼,手指搭在腹部敲击,规律又含有深意。 “尽管我早已知晓结局,但还是忍不住相信你,还请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我一定会杀了你,Morfran家的玫瑰医生。” —— 沈忧迷路了。 他听司白榆的话叫了车,但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小区的名字叫什么。 司机大叔心善,耐着性子帮他搜寻附近的小区,给他一一念名字。 沈忧觉得这样挺麻烦人的,脸又红又烫,选了一个相似的名字匆匆作罢。 如果选错了,大不了回医院一趟问司白榆。 抱着这样的乐观心态,出租车启动了。 沈忧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抱着一颗人头瞒天过海回医院,这个任务显然与他这只可怜的小人偶不匹配,让他成功完成,不亚于让一只迷路的蚂蚁横跨海洋寻找回家的路。 出租车转眼到达了目的地,司机收完钱后扬长而去。 沈忧站在小区门口一头雾水,他混在人群中走进小区,在花园里乱逛,然后逮着一个面善的大婶溜进单元楼。 他没一个人出过门,更不会按楼层,所以他只能凭着感觉,回忆平时是坐多久,然后和别人一起走出电梯。 他觉得自己像只迷路的蝌蚪,在努力找妈妈。 一般小区的外部和内部都是相似的,沈忧每遇到相似的门就会用钥匙试着捅一捅,前几扇都没有反应,但到最后一扇门时,未等他捅钥匙,门就吱嘎一声自己打开了。 沈忧望着面前的铝合金大门,门悄悄打开的缝隙中盘踞着漆黑,零星的光线洒进黑暗中,漩涡般层叠,万花筒般绚烂,像藏匿于黑暗中的神明,诡异又忍不住让流浪的旅者靠近。 沈忧盯着漩涡,他觉得自己被吸入了黑暗中,在黑色的裹挟下不断下坠,在这个过程中,他遇到了无数面双面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也看着他。 惊愕、喜悦、恐惧——无数矛盾的情绪同时在一双眼眸内出现。 沈忧伸出手妄想触及镜子,但一通电话铃声打破他的美梦 “叮铃铃——” 声音如丝线般缠绕沈忧,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在窒息中缓缓回神。 “啪!” 镜子在痛苦中支离破碎,烟花般迷离沈忧的双眼,他的理智慢慢回笼,但脚上却仿佛缠了藤蔓般不受控制地前进。 一步,两步…… 沉重的步伐结结实实落在医院某人的心上。 司白榆看着手上的手机,简单抓了几下头发后走出病房,脚上的石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缠紧的绷带。他戴着墨镜,健步如飞地走出医院,当上出租车的那一刻,他戴上黑山羊面具并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正有一个红点在闪烁——跟踪器。 他在沈忧离开时安装了跟踪器,原本作用是小家伙叛变后用来追回人头,但他还是高估了他的智商…… —— 同一时刻的沈忧站在房间内满脸迷茫,蛮横的力量早在他进入房间的刹那消失。 他低下头,古铜色的地板表层缭绕着一层浅浅的白雾,周围也模糊不清,唯一能看清的几个家具也扭曲异常,比如天花板镶接着楼梯,电视机飘在半空中。 “梦吗?”这不合乎逻辑的现象让沈忧感到熟悉,他抬手一口咬在腕上,下一刻,深深的钝痛让他眼眶红润。 真疼。 书上说过,梦境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所以他现在是在……现实?可如果是在现实,那这也太违反重力学,太匪夷所思了吧! 沈忧甩了甩头醒神,在迷雾中艰难前进,他觉得自己仿佛误入沼泽的蝴蝶,扑腾着翅膀挣扎,但不论如何努力,结果都早已注定。 沈忧在房间溜达了一会儿,惊喜地发现房子构造竟然和司白榆的房子一模一样,他凭着记忆找到司白榆的房间,然后钻进床底找出人头。 他拿到人头的时候发现床底墙上立着许多个小小的门,它们紧闭着,门上裂开了一条小小缝隙,老化的门不断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准备破门而出。 沈忧觉得这门奇怪,仔细一看,发现这门和这所房子的门别无二致,而且看门的状态,就是他刚进入这个房子的。 恐惧爬上心头,他抱着礼盒死命往外跑,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害怕,只是觉得门那头有很可怕的东西,而且有股莫名的既视感。 仿佛他在某一时刻,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啪嗒——” 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 沈忧止住步伐,他再熟悉不过这个声音,当他做完那个预知梦后,这个声音无数次闯入他的梦境成为他的梦魇。 他机械地回头,看着满地的硬币抱紧礼盒。 122 不,其实他不熟悉,他是被迫的。 陈阁泽在心中流泪,当看见沈忧完美无可挑剔的脸,怨恨慢慢被洗涤。 他是为了沈忧,不是为了司白榆! 对,为了沈忧! 沈忧看着倏然干劲十足的陈阁泽,挪到司白榆身边,掩面轻声问:“他对你这么殷勤,是不是喜欢你呀?” 司白榆:? ……脑子转得挺快,但转错方向了。 等陈阁泽把尸体处理干净,保安也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他们亮出电棍警惕四周,当得知闹事者已经跑了,表情有些失望。 “哎,老大,你说这个无限再生,真有这么牛吗?” 回去的时候,陈阁泽忍不住问起李小姐的事。 沈忧觉得陈阁泽都帮他们埋尸了,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也无可厚非,爽快地把自己失忆到司白榆剿灭离氿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这些事听着奇妙且不真实,但因为是沈忧说的,所以陈阁泽深信不疑。 大学处于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夹缝中,陈阁泽还带点中二病,当即幻想起自己手拿砍刀,把Morfran集团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用冷兵器,是因为他就没见沈忧和司白榆用过热的。 等随司白榆等人回到家,陈阁泽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回了不得了的地方,慌忙道歉后离开。 沈忧还打算留陈阁泽吃午餐,见他恐惧得如同见了恶鬼,抛着苹果咬了一口不解地问:“我们有那么可怕吗?” 司白榆憋了一肚子火,到酒架前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口饮尽,擦着沾湿的下巴喘气说:“可能着急工作吧。” “哦,也是,陈阁泽确实挺辛苦的。”沈忧语气怜惜。 “你心疼他了?”司白榆醋坛子翻了,不满地问。 “心疼倒提不上……”沈忧转眼看见气红眼的司白榆,“怎么,你吃醋了?” “我没有!”司白榆死鸭子嘴硬。 “咦咦咦,没有?可我看某人眼睛红得美瞳都要遮不住了。”沈忧摇晃着手指头,在他转身时,突然被司白榆从后面用力抱住。 “忧忧,我离不开你!”司白榆闷声说。 “嗯……”沈忧微微回眸,悄悄翘起嘴角,“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注意和陈阁泽之间距离的。” 司白榆身体一僵:“原来你知道我在气什么?” “你终于承认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要装傻充愣骗我?” “因为——”沈忧转身捧起司白榆生气到有些泛红的脸,往他脸颊嗦了一口,“因为我爱你。” 司白榆闻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下意识地推开沈忧,但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妥,又把对方给抱了回来。一张脸红的滴血,耳廓到耳尖都成绯色,第一次磕磕绊绊:“我、我也爱你!” 刻苦铭心的爱,病态得说,他愿意在自己死后,把沈忧的名字刻在自己的骨头上。 如果哪天沈忧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绝不会独活。 他早已向神明起誓,他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诠释自己对沈忧的爱意。 —— 等冷静下来,司白榆开始和沈忧讨论李小姐死前透露的信息。 “李小姐真可怜,死了还要被复制粘粘。”沈忧喝着风油精,刺激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一拍大腿问,“李夫人呢?” 司白榆也是这时候才响起被李小姐挽着手离开的李夫人,拿起手机匆匆走到阳台打电话。 沈忧望着司白榆的背影,在后面悠哉悠哉地喝着风油精,等他问完回来,才激动地问道:“怎么样?” “忧忧你兴奋什么?”司白榆把沈忧按回沙发上,“李夫人的保镖告诉我,她虽然受了伤,但危及不到生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腿保不住了。”司白榆咽了口气 其实李夫人也可怜,因为夫妻两人事去女儿的关系,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我在向李夫人询问制作条件时,对方多次透漏在婚姻中如履薄冰……罢了,我不应该提这些。” “她为什么要向你透露她的婚姻情况?”小侦探·沈忧一副发现猫腻的表情,两个手指意有所指地戳了戳,“你和她……” “小忧,你别胡思乱想!”司白榆赶忙打断沈忧不切实际的猜想。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婚姻情况这样隐私的事?”沈忧举起手补充,“我先提前说明,我同情李夫人的遭遇,我只是单方面怀疑司白榆你!” “小忧,你这样不是伤哥哥的心吗?”司白榆一手抓住沈忧松散的马尾,往上面提了提,斥责道,“你说你,考试考7分,到现在都及不了格,平时各种方面都笨到抠脚,怎么一到出轨方面,就反正聪明呢?” “什么叫反着聪明,你在说完笨吗?” “哈,我的意思说你聪明错了方向。”司白榆被沈忧撇嘴傲娇的小模样气笑了,坦白道,“我和李夫人真的没有猫腻,借用你的话,她单方面对我起过心思,看我长得不错,想把我当小白脸养着,但我没同意。” “真的只是这样?”沈忧怀疑打消了一半,最后试探问。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司白榆坐在沈忧的身边,抓着他的右手放到自己宽厚的手心,深情地看着他,“我把我这辈子都搭在你身上了,怎么可能背叛你。 “得了吧,你才多少岁,连三十岁都没有,如果你能活八十岁,那你还一半都不到呢。”沈忧说出的话刹破风景。 司白榆无语了:“忧忧你怎么说话的,你男人向你表达真挚的爱意,你反倒批判起我年龄来了?而且什么八十岁,就不能盼我些好的吗?” 沈忧小指一翘:“比如?” “比如祝我活一百岁。” 沈忧:“……哦。” “你倒是祝福我啊!” “嗯……祝福你。” 司白榆:“……” “罢了,你不想祝福我也没关系。”司白榆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忆起李小姐死前说过的话。 大长老批准?这个世界门派并不多,人偶圈的大长老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名的虚衔,大多真正要申请的事,都是找其他人偶师共同商议。 离氿应该最清楚不过,他不是一个愚人,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难道说……这个大长老其实深藏不露,手中握着不可估量的权力。 “沈忧,你觉得你的父亲,到底想做什么?”司白榆想了半天没想出答案,竟将希望寄托在曾与离氿同居过的沈忧身上。 沈忧啃着风油精瓶子,抬眼思考了一会,摇头:“我也不知道。Morfran的人全部都是老狐狸,好事坏事都讳莫如深,你问我还不如问离刹。” 司白榆沉默片刻:“可离刹已经死了。而且你不就是Morfran的员工吗?” 沈忧啃瓶子的动作一顿,憨态可掬地笑道:“是哦,我忘记了。” 司白榆:“……” “不过——”沈忧话锋一转,“我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真的?”司白榆眸光微亮,但他与沈忧待久了,难免也遗传一些感情侦探的灵敏,“你,为什么会知道曼陀罗的下落?” “怀疑得好!”沈忧兴致盎然,丢掉风油精瓶子起身,“因为曼陀罗她喜欢我呀,就和李夫人曾经想**你一样,曼陀罗看我长得好看,也曾想过**我……唔,其实我觉得她现在也想。总而言之呢你脱了。曼陀罗曾经为了讨好我,把她所有窝点都告诉我了。” 司白榆总觉得沈忧在你骄傲,他从果篮拿了一颗草莓塞进沈忧嘴里充当奖励:“既然这样,那你说离氿会不会就在曼陀罗窝里?” “不可能。”沈忧一块否决。 司白榆微愣:“为什么?” 沈忧鼓着腮帮子,司白榆把整颗草莓都塞给了他,这于他的嘴而言也些太大,撑得她腮帮子疼,揉着脸颊说:“因为离氿不喜欢女人,甚至有些讨厌曼陀罗。” 司白榆扶额深思,愕然问:“离氿那家伙厌女?” “不是啦,我是离氿儿子对吧?”沈忧指了指自己,见司白榆点头,嘿嘿一笑说出答案,“因为我在离氿眼里是一颗白菜呀,所以他当然不喜欢供走自己白菜的猪喽。” 这个答案出乎司白榆的意料,沈忧每一个字都在说曼陀罗,他却听出了无数个自己的名字。 他忽然有些明白离氿为什么讨厌自己了。 …………… 司白榆和警方约定过,一有线索立刻通知双方,司白榆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写在电子邮件里,发给了夏止。 司白榆知道警察出警要报告上级,不想拖拖拉拉,便和沈忧商量着单独前往曼陀罗窝点。 “才不要。” 但沈忧拒绝了,不论司白榆怎么连哄带求,都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当问及原因,沈忧气呼呼地说:“因为我要去万达的金店调查一件事。” 司白榆猜不透沈忧想干什么,况且沈忧办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也习惯了。 沈忧明白司白榆不想错事抓捕沈忧的良心,明白比起自己那随时都可以讨的公道,司白榆的事更未重要。思虑之下决定和司白榆同事出发,他上午出门,司白榆在家负责这边武器,等到了车站一同会和。 123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24 桥方咂咂嘴,不知道如何告诉牧母伤害他们儿子的是一个蜈蚣精,他看着牧父牧母骂骂咧咧的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气势汹汹地给谁打电话。 桥方跟在后面,双手乖乖地背在后面,脑袋微微前伸,瞪着双眼去看他们手机里的联系人。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正烈的时候,光线的反射让桥方根本看不清牧父牧母联系人的名字。 他努力伸长脖子,结果伸到一半牧黎醒了。 他的醒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手术的麻醉还没有过,他整张脸蒙在纱布中,双眼更是不例外。 “水……” 他虚弱地动了动手指,竭尽全力喊道。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牧父牧母没有听见,而桥方正在全神贯注偷看,自然也没有听见自己爱人的呼喊,只有听力极佳的沈忧和司白榆注意到那微弱的动静。 两人同时抬眼四目相对,微微蹙眉后又齐齐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牧黎。 “醒了?”司白榆走上前冷冰冰地问道。 牧黎发不出声音,动了动上半身来进行无声的回答。 司白榆见状回头冲还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喊道:“你家儿子醒了,要喝水。” 正在打电话的牧父牧母闻言顿时没了声,僵了两秒后随桥方一起齐刷刷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当牧母确认牧黎是真的醒后,激动地语无伦次:“儿子,我的乖儿子!你醒了?疼不疼啊?是妈妈的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牧黎,我的牧黎,是爸爸,爸爸来看你了。” 两个中年人趴在床边老泪纵横,桥方激动的同时也有些心虚,他深知害牧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如果牧黎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沈千遏虽然是罪魁祸首,但也怪自己贸然挑衅,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再隐忍一些,说不定还能和沈千遏成为“朋友”,然后和原本计划的一样,在鬼村进行曼陀罗的行动。 桥方看着一家三口抱头痛哭,他默默退到沈忧身边,揪着他的衣摆问:“你说牧黎的爸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想杀了我?” “杀你?”沈忧微微侧目睨着桥方,想了想认真回答,“会不会杀你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想喝蜈蚣泡酒。” 桥方语塞,推搡着沈忧又问:“小沈忧,你老实说,沈千遏真的可以帮助牧黎恢复容貌吗?” 牧黎问到了沈忧知识盲区,他对这些妖魔鬼怪向来不感兴趣,撑着下巴深思道:“不知道,但神话中不是说妖会法术吗,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桥方听到沈忧的话眼神一亮,但同时又很担心:“他会帮我们吗?” 在他眼中沈千遏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反派,要让反派觉醒帮忙,堪比让主角输给剧本,成为失败者。 桥方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团聚的牧家三口。 牧黎没办法出声,所以几人没寒暄一会儿,就陷入了沉默。 牧母擦着眼泪,环顾着病房,嫌弃地直掩面:“这也太穷了,连冰箱也没有,私人医院不仅有电视空调,还有冰箱衣柜……真是,等晚些我一定要让牧黎转院,我的儿子不能在这种垃圾地方医治。” 听到这话的沈忧皱起秀梅,下意识地替医院义愤填膺:“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让你们儿子保住了百分之四十的皮肤。” 牧家父母本来一直没注意到沈忧,被小家伙这么一闹,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三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们是牧黎的朋友吧?”牧母没有见过司白榆和沈忧,只从司白榆的穿着气度猜测面前这几个不是普通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走到司白榆的面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牧黎母亲,姓余,周围人都叫我余夫人。” 说完她沉了沉气,揽着自己先生的胳膊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牧先生。” 司白榆注意到余夫人不仅没有在介绍自己时透露名字,连介绍自己丈夫时也没有。按理来说,介绍自己的伴侣都会介绍全名或者代号,但这么冷冰冰的先生还是头一回。 除了…… 司白榆捻了捻耳垂,敛眸笑意渐散。 除非面前这个余夫人根本不行透露自己家庭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信任他们。 余夫人盯着司白榆,目光上下飘逸审视着他,见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正视自己 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她又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忧,当看清沈忧的五官,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摩擦着皮包表面,双眼中是不一样的光。 沈忧被余夫人炽热的目光看吓了,他不明白余夫人怎么前脚还担心自己担心的死去活来,现在又两眼放光仿佛看见宝贝一样。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忐忑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司白榆受不了自己的小男朋友被如此赤裸裸的打量,伸手挡在了欲前进的余夫人身前,他皮笑肉不笑,眼中惧是威胁之意:“夫人,我家小朋友怕生,还请您不要玩笑他。” 他说完薄唇一抿,摆出上位者的架子,硬生生把余夫人吓住了。 余夫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没有恶意,我的孩子刚经历了这么惨痛的事,心情沉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调笑他的意思,不过……”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家小男朋友实在貌美,而且十分眼生,平时不混娱乐圈吧?” 沈忧乖生生的摇头:“不。” “那就不奇怪了,你这样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你要是进入娱乐圈,是资本牙都压不住的村子,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余夫人察觉到越来越不耐烦地司白榆,微微一笑从包包中拿出一个卡片,将它塞到沈忧的手中,“这是我的娱乐公司,你要是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我随时愿意为你铺路。” 她说完将包包的拉链合上,左右环顾着病房,与丈夫相视纳闷地嘀咕道:“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牧茜那死丫头的人呢?” 她一边疑惑地轻语,一边和丈夫向外走去。 沈忧知道牧茜的去向——在另一家医院治疗。 救护车来时沈千遏提议让牧茜一起上救护车和牧黎一起治疗了,牧茜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谁让沈千遏与她有仇,再加上当时他的语气欠的不行,导致牧茜一怒之下放弃了上救护车,躲在医馆内说什么也不出来。 没办法,牧黎的伤势要紧。沈忧考虑到牧茜这么有精气神应该伤的不重,便摆脱夏止开车送牧茜前往私人医院医治。 “说起来,我也挺够丢人的!” 站在门口的桥方靠着门,捂着脸看不清抱歉,声音有些郁闷。 “怎么了?”沈忧问。 “我是一个医生对吧?”桥方指着自己,笑容自嘲,“可是我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没办法医治……如果牧黎的星路因为我毁了,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行了,你不可能医治的了妖术。”司白榆冷冰冰的亮出现实,“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医生,怎么可能帮牧黎医治妖怪所创造的伤。况且医者不自医,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 “……难得。”桥方听后先是沉默了半晌 ,然后才是笑着说,“狗嘴里竟然也会吐出人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是脑子有病吧。”司白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桥方时眼中全是嘲讽,语气中更是一股要死不活的劲,“我觉得你挺会想象的,我的好侄子,你叔叔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一个医生,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在玩办家家的废物。” “哈?”桥方听得怒火中烧,几步走到司白榆跟前,“那你还让我当你的私人医生?” “啊,那不是姑姑的意思吗?”司白榆耸了耸肩膀,“姑姑害怕你饿死了,所以就让我没事多光顾一下你的生意……嘶……没想到我竟然给了你这么大的错觉,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妹呀不好意思!”桥方气的找不着东南西北,直接摔门离开,中间还不忘大骂司白榆是**。 沈忧已经习惯司白榆的不着调,只是在心中悄悄为桥方捏了把汗,然后和司白榆一起离开。 两人出了医院后直接给夏止打了电话,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警局那边也已经接收到了消息,但是和司白榆所设想的一样,他们得层层上报给领导,但真正的出动恐怕要等上个半天左右。 司白榆没有耐心等这么久,直接无视李队邮件发来的计划,刷卡买了辆摩托车,载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往鬼村的方向开。 司白榆负责开车,沈忧就坐在后面抱着司白榆的腰,他的小脸儿被风吹得通红,嘴巴时不时张开吐个小舌头,一双漂亮的蓝眸里浸满了眼泪,让人我见犹怜。 125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 126 大结局 126 大结局 “施舍?”沈千遏接过食物笑得恣意,“你几时施舍过我?这粥到底是施舍,还是交换呢?” “……随你。”司白榆不想理沈千遏,敛目光坐回沈忧身边,将自己的晚餐递给他,“一份能吃饱吗?” 沈忧看着司白榆递过来的肉,歪了歪头指着自己问:“给我?” “不然呢?”司白榆好笑地反问,“不给你给谁?难道给旁边那只笑得花枝乱颤、没有丝毫边界感,且根本不认识的骚狐狸?” 沈千遏被司白榆说得体无完肤,当即不乐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喂,有你这样为了哄自己小男朋友而损朋友的人吗!” 司白榆手揽住沈忧脖子,无所谓道:“你又不算朋友,而且这哪里是哄,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好好好!”沈千遏气的语无伦次,“实话实话,好一个实话实话,我沈千遏以后再帮你,就不是一个蜈蚣精!” “我的但愿你不是一个蜈蚣精。”司白榆说完还十分没礼貌的打了一个哈欠,将不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忧自觉没有什么话语权,低头吭哧吭哧的吃吃自己的肉。 旁边的桥方无精打采,食欲更是一点也没有。他用筷子搅着饭盒里面的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黎那被完全腐蚀的脸,胃里猛的翻腾倒海,捂着嘴身体往旁边一转,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沈千遏,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司白榆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以是嬉皮笑脸的拱火。 沈千遏撇了撇嘴角,抱胸不屑地表示:“还说我笑的像个狐狸,我看你分明比我更像!” 一直偷听两人对话的沈忧抬头不高兴地反驳:“那也是漂亮狐狸,不像你,丑狐狸!” “我是蜈蚣精!”沈千遏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劲,连忙将矛头指向司白榆,“死山羊,你怎么教你小男朋友的?” “我怎么教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司白榆表面生气,实则听得很开心。沈千遏每次说沈忧是他小男朋友,都给他一种爱情被世人接纳的错觉。 两人拌着嘴,桥方在旁边烦躁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看在司白榆的面子上,他早上去撕了沈千遏的嘴。 不…… 桥方的眼神倏地狠戾。 他不会放过沈千遏,绝对不会! 他的大影帝是那么热爱舞台,但沈千遏这个该死的蜈蚣精却把牧黎的梦想生生打碎了。要是牧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沈千遏! 一定! 几人各怀鬼胎,手术室的灯不知不觉熄灭了。桥方眼睛一瞬间亮了,激动地起身,踉跄地跑向手术室。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奔上来的桥方和沈忧,微微一笑恭喜道:“几位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保守估计,容貌应该能恢复40%。” “40%啊……”桥方听到这话心情五味杂陈,他明白医生已经尽力了,沈千遏喷射毒液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牧黎的整张脸全部腐蚀烂了,这可怜的百分之四十指不定还是从某些部位移的皮肤。 不到几分钟,做完手术的牧黎就被一群人推了出来。 牧黎整张脸被纱布盖住,桥方心疼的看着桥方,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自己。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无奈于时间有限,只能张开唇瓣轻喃几句,无奈看着对方身影消失。 沈忧离他们有些远,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他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其中不忘收拾走自己吃完食物的垃圾。 “你们人类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嘛,妖界凤凰他们天天吹捧你们人类如何如何厉害,结果连一张脸都恢复不了。”沈千遏语气轻蔑,双手微摊。 司白榆已经习惯沈千遏的不着调,因此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实质表现什么。 沈忧在思考曼陀罗的事,不高兴地哼哼几句后也不再说话。 而桥方跑在最前面,拿出了跑八百里的架势,前一秒还和沈忧并肩,后一秒就跑得没了影。 就这样,他依稀听到沈千遏的嘲讽后,还倒头跑了回来,胳膊肘摆动原地踏步,一边踹气一边对沈千遏翻白眼:“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能恢复牧黎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恢复?”沈千遏没了羽扇,便用司白榆递给自己擦嘴的纸巾矫揉造作的遮住下半部脸,笑着说,“妖的能力变化莫测,你怎么就知道,我空有武力没用其他能力呢?” “武力也一般般。”沈忧小声嘀咕。 沈千遏闻言四肢一僵,手中的纸巾差点落在地上:“小沈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你沈千遏哥哥我,怎么不厉害了?” 沈忧被沈千遏的油腔滑调恶心到,护着肩膀哆嗦了两下,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难道你能打得过我男朋友司白榆?” 说完他还得瑟的摇了摇脑袋。 沈千遏一张脸瞬间被气红了,指着沈忧语无伦次,最后直接把怒火指向了司白榆:“你怎么教的?!” 怒斥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白榆挑挑眼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亲了一口沈忧,然后看向沈千遏冲他扬眉毛。 沈千遏瞬间破大防,低下头不再理司白榆,一个劲地往前走,但他没走多久就被桥方拦住。 “做什么?”沈千遏眉头紧锁地抬起头 看着面前拦路的桥方不悦问 ,“你现在终于想起报复我了?” “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但是,比起复仇牧黎的未来更为重要。”桥方深吸一口气,攥了许久拳头才忍住没有一拳砸上去,努力心平气和道,“牧黎他是演员,他是这个世界万众瞩目的影帝,他不能失去他的脸和声音。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任?” “负责任?这话说的好笑。”沈千遏冷笑 ,一边走一边反问,“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负责任呢,打个比方给我听一下。” “你明知故问我想要什么。”桥方闭上眼,拦在沈千遏在身前,“恢复牧黎的样貌!” 沈千遏听后笑容蓦地消失:“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怎么敢,您是蜈蚣精,我可不敢!”桥方阴阳怪气地说完,又沉住气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恢复牧黎的容貌?” 沈千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低头俯视着桥方:“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我不需要你跪下来对我感恩戴德,那你至少客客气气的吧?” “你让我客客气气?你拿你的脸来说这句话。”桥方火气顿时上来了,“如果不是你毁了他的脸,我又怎么会需要到医院来?你当了恶人现在又假惺惺的成好人,恶不恶心?” “我恶心?”沈千遏无所谓的耸起肩膀,“好吧,那你就当我恶心吧。” 两人吵闹的不行,司白榆听得烦躁,索性抬起手一边一个爆头:“都给我闭嘴,医院重地不许喧哗,所有人都给我安静!” “切!”桥方不屑的直撇嘴。 沈千遏虽然不像桥方一样表现的那么鲜明,但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也有些不高兴。 但是即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最多也只是小小的出言不逊一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司白榆,出了名的黑心商人,要是惹的他不快,下次在药材方面进货肯定会出不小的乱子。 双人与双人的关系就是蜘蛛网,他们紧密相连,唇齿相依,一旦让其中一个小蜘蛛不高兴,那就肯定会牵动其他的蜘蛛。 况且面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蜘蛛,他是蜘蛛网的头目,也可以称之为主人,要是把他惹恼了,以后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接人之后即便再不甘心也没有再说话,沈千遏也知道自己伤害了牧黎,所以在病房门口转悠了几圈就离开了。 牧茜再三犹豫下还是通知了父母,当牧家父母看到黎域的现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纱布包裹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他们摇晃着黎域瘦弱的身躯。外面的粉丝被驱赶开后,又被狗仔取而代之,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闪光的灯将整个房间衬托的异常滑稽。 仿佛一场精心的表演。 桥方不认识黎域的父母,拘谨的站在一旁,等两位老人哭完之后才上前小声的解释来龙去脉。 他自然不能直言说黎域是被一个妖怪所伤的,这种不符合人类认知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所以他美化了一下,只说有一个疯子跑出来向黎域泼了一盆液体。 “难道是硫酸?小帅哥,那伤害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牧母抓着桥方的衣领,仿佛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桥方特别想把沈千遏的名字拱出来,但他知道不行,咬了咬牙狠心包庇道:“就……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牧黎的黑粉吧。” 牧母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桥方给出的解释深信不疑:“我儿子名气大了,一定是哪家的黑粉。不行,我得报警,我一定要揪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