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归》 第1章 洼 归一 并非所有的犯罪嫌疑人被捕后都会如实供认所犯罪恶,作为警察,如何确凿铁证审讯环节,提供过硬的审讯笔录,也是侦案过程中一项重要环节。审讯桌上的“对弈”,考量着警察与案犯的智慧…… 大洼里一久拖未决的案件,使韩玉归来了。 韩玉详尽了此案的全过程,他明了了本案现有的审讯笔录,尚不可足以给归网的犯罪嫌疑人定罪! 韩玉面对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我没有杀人,那四个人都是王彦本杀的!” 王归依已经是不止一次重复这句话了。 王归依是大洼七台巷的农民,初中文化,少小聪明过人,初中毕业后却没有继续上学,回乡后痴迷了象棋,在市里组织的业余棋手上段赛,曾斩获过头名成绩。王归依不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生活,长时期里东游西走,靠打些短工过活。 韩玉对面的王归依,中等身材,眼神飘过一丝狡黠,此时,他正仔细地端详着又一次新对面的警察。 韩玉没有再正眼看王归依,而脑子里却考虑着突破缰局的办法。初次交锋,韩玉有了欲擒故纵。他的眼神扫描着桌上宝洼区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一应材料:现场照片、尸体鉴定,还有王归依通篇辩解无罪的供词。 王归依的眼睛始终在观察着韩玉。少顷,又扫瞄了这间已熟悉的屋子,看得出,此时,他对初始的狡辩平生了得意。蓦然间,他的眼神定格了审讯室角落一个桌上的棋盘。 “报告政府,能不能……咱俩下盘棋?” 对王归依如此不以为然的态度,韩玉心中怒不可遏!他情知这是对方在轻蔑审讯。 韩玉不愠不火的答过:“我们现在不是在下棋吗?”王归依心中一颤,感到了这是个不一般的对手!转瞬间,他心中连番构成了如何应对,下一步棋该走何招。 室外正舞飞着辛丑年的第一场雪,小雪的季节,纷纷扬扬着好大雪。连过市、区两级审讯高手的王归依委实不凡。韩玉这一次面对犯罪嫌疑人,真是置身一场特殊的棋局中。而且经过几番搏弈,已棋入中盘,呈胶着势态。 韩玉看了看手表,已近午夜。他又看了王归依一眼,对方仍精气神饱满。对付这样的对手,“杀手锏”是不可少了。 “王归依,如你所供,事是你挑起的,你不动手,王彦本却连杀四人,这可能吗?” 王归依眼神稍显了迷离,额头上浸了少许的汗,这一细节尽收韩玉眼中。 毕竟,王归依的心理防线是超常的,稍作停顿,他说:“王彦本用菜刀杀了小崔媳妇后,象杀红了眼。当时,我没有拦住,说杀人有我,八杆子划落不着,我没有动手!” “你没动手,为什么菜刀上有你的血手印呢?” 韩玉跟进问。 “这……,他杀人后,我用菜刀撬过箱子想捞点外块,可能把手印留在了上边,就凭这一点,定我杀人害命,有点牵强吧!” 王归依来了反攻。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会只凭一个不确定的证据来推测事实,你的实际罪行也并非只有天知地知!……”不待韩玉把话说完,王归依作委屈状说:“甭管谁知,我就是没杀人!不然,我何必带公安一块去津门抓王彦本,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你们没有料到这小子抹脖子自杀了,你们硬逼我承认参与杀人,你们为交差,制造冤假错案!你要是主持公道的,还我清白!” 韩玉再审王归依,事先也考虑到了并非易事,他预定的审讯方案,层层递进精心设计的突破口,没想到被对方“反炮打将”。 王归依以招认同伙为挡将牌,表白了自已的无辜,同时又试探王彦本是否已死,可谓风雨不透。 王归依真是不可低估,韩玉觉查到了至此已进退维谷,果然,王归依后来就更摆出了“无辜人”的架式,叫嚷公安局没有证据冤枉人,并叫韩玉主持公道! 韩玉面对了难再下手的一个局盘,他主动封盘了。 西天露出了一轮冷月,雪停了,天黯如铅,万籁俱静。韩玉没有一丝睡意。如何强化审讯的力度,锚定突破的关健点,韩玉心中的逻辑思维不时清晰不时疲惫…… 第2章 洼归二 雪后的宝洼小城,丽日清天,空气中有甜丝丝的味道,雪洁净了一切。天空的旨意,使人难以知道其间秘密,或许黎明知道,天复天的一个个白昼到来。 一清早,韩玉就去了看守所,当他正要向看守民警询问王归依回号反应时,值班的民警告诉他,王归依的同案犯王彦本切颈自杀后已抢救过来,昨天下午归号并开始说话了。 韩玉心中平添来欣喜,这是两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也许,王彦本的开口,能为这盘棋增加一个重要棋子。 简单接触王彦本后,令韩玉大失所望,王彦本亦只是提供了案件的大体脉络,在关键问题处亦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况。 看守民警介绍王归依回号的举动,也只是如常没有异样。 少时,区公安局长和刑侦支队长等人也赶来了看守所,众人在一间会议室分理了案情后,分析的焦点仍是王归依是否杀人! “王归依杀人是本案的关键点,是否构成杀人,所有的证言证据还不足以形成结论。刑侦支队的23页证据材料,无一可作为直接证据!请大家再详尽案情脉胳,查找疑点。”众人一、一发言后,韩玉又说:“唯一被害人幸存的徐娟因伤势过重,只说是她被人搂着脖子连砍几刀,其它都不详。而王彦本一口咬定是他搂了徐娟的脖子,王归依砍的人。昨天我也亮出了凶器上的血指纹鉴定,但王归依矢口否认他用刀杀人……” 一时沉默后,刑侦支队长又综述了案件的基本脉络和自己的认定。 “根据对二王平时的表现调查,以及在审讯中对王归依的个性观察,我认为王彦本曾因哥们义气参与抢劫被判过刑,有江湖习气和作案经验,而王归依虽然狡黠善辩,但没有前科,也缺乏作案经验。尸检报告也表明四名被害人的创伤分布有明显不同,和某母子都是颈部有2一3处锐器伤,创口集中,切中主动脉,符合王彦本的性格特征和作案手段。而徐某母女俩的创伤却散布于头面、胸腹、臂弯多处,表明案犯杀人时不得要领,缺少作案经验,这符合王归依的个性和手段。而且根据共同犯罪嫌疑人的共性心理,王彦本决不会独杀四人!却让王归依袖手旁观,据此,我始终认为四名被害人就是二王分别杀害的!” “如果王彦本用一只手搂着徐某的脖子,另一只手能否用刀把人的手腕砍断?”宝洼公安局长接着说。 “据演示,如果王彦本用右臂从后面搂了徐的脖子,将徐侧背于右胯部,这时他只能用左手持刀,而采取这种姿势他很难发力,又用通常人力量较小的左手想砍断人的手腕是不可能的!” 刑侦支队长才说完,宝洼公安局长又说:“王归依的供言虽说了王彦本砍杀徐某的过程,但关健点却没有供说姿势,这个一一”“这个关健的姿势就是突破口!但我们手中却没有过得硬的铁证,现在的证据远没有达成一个完整的证据体系,叫王归依开口吐实不易!王归依坚不吐实的心理因素是认为王彦本已切颈自杀,死无对证,再有就是他认为四名被害人都已死去,我们无从获取直接证据。” 韩玉的发言使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而他本人却显了少见的轻松,他胸有成竹了。 第3章 洼归三 韩玉料到血手印决不会使王归依轻松,果然,复又归来的看守民警向他反怏:据和王归依同号犯罪人说,王归依哭了,想和人交谈,同号人略知王是命案人,没人搭理他,王归依十分孤单。 看来点破血手印,王归依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没了底,这个证据对他还具有了威慑力。韩玉心里反复忖量后,认为抓住这个点,再给他加加码,乘其孤单和心虚,就可能收到事半功倍柳暗花明的效果。 审讯好比下棋,既要在招法上胜对方一筹,更要在心理上攻其薄弱,压住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棋。 韩玉决定对王归依进行冷处理`,以使他心理防线彻底失调,尔后给他突然袭击,攻心夺势,穷追猛打,直至突破。 一个全面有针对性的审讯方案酝酿成熟,并取得了众人的共识。市、区两级老预审还是不再直面王归依,韩玉决定自己仍是与王归依斗棋。但也又安排了全案的外围调查取证工作。 走过秋天,又入冬天,岁月匆匆,又是小半年没有进家门了,妻子付琼一人照理着家,想必多有艰辛!儿子又长高了吗?极少和他这个警察爸爸联系的儿子,学业长进吗?韩玉心中愧疚和欣慰交织着。归来不是家,归来仍是战地,这种独特警察人的情感生活,充盈着满满的真诚和真实!远离世事的喧哗,执着自己的职守,这种质感真需要一种别样的情怀和定力!归来归去,春花秋月,生活里,警察感受的是自已,自已给世事生活的精神向度和不息的跋涉! 这是中国警察的特质。 冬天的大洼,坦荡包容,坦荡曾天犁耕地,包容曾沃野翻花……这是上午的时光,区医院少了平日的嘈杂。在一个特护的病室,韩玉探问了命案幸存者徐某。明了事由后,徐某泪流满面了,她随后泣诉了悲情的始未:那天,她正在崔家,不时,有两个男人也来了,在客厅跟和某谈事,过一会儿,这两个人把她叫到另一间,其中一个人猛地把她背起来,当时她双脚离地,几乎窒息昏厥,只觉得被人连砍了几刀后就没了知觉。她醒来后,看见自己的左手腕断了,挣扎着起身一看,和某及两个孩子都已经被杀害。她惊悸地立时呼救了…… 徐某虽然仍没有指明凶手是谁,但她的供言全被韩玉的随警录了音。 韩玉才回到指挥部,另两路侦查员也先后回来,并且都有了新的收获。一路从“二王”所借摩托车的主人刁某那里了解到:案发当天中午,“二王”和刁某一起喝酒,酒后“二王”说是去办点事,下午4点钟二人回来送车,刁某见王归依上身裸露,耳根、鼻侧有明显的血迹。刁某以为这二人一定又是和他人生非打架了,也没在意;另一路从王彦本的朋友处提取了“二王”扔下的带血的鞋,并已做了取样鉴定。 韩玉对外围取证工作倍感满意,他随之又提审了王彦本,主要在二人杀人细节上进行了敲定。根据其供词和掌握的新线索,韩玉详细制定了下一步的审讯方案。王归依还会有什么狡辩伎俩?他的走棋又会何招?对此,韩玉的“对弈”似已成竹在胸。 小城依旧流淌着岁月,生活哲学般拷贝着人生的本真,厚重沉实,坦荡无隐。生活本该干净,为了干净,为了荡污,警察从不缺席。 第4章 洼归四 三天转瞬过去,被“冷处理”的王归依显了焦虑不安。他的脑子没有停摆,思量来思量去,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为了过招保身,他思量了几个招数。 韩玉当然也没有闲着,他的审讯方案严密又严密,关键节点的细节也反复进行了推敲。 一个清空丽日的上午,看守所院落间,出现了王彦本的身影,不时,王归依也被押出。王归依的眼中明显收入了王彦本影子,定晴看去,就是他!王归依大惊失色。 王归依被押入提审室,室内安放了摄像、录音、监控等一应设备,目睹此般阵式,王归依先自心跳了不正常。 韩玉坐在了提审桌上,面色威严,手指却连击着桌面。 今日王归依,心理压力远非寻常。 “王归依,有心情继续下棋吗?不过,你先把你的罪行讲清楚方好!” 趁对方惊魂未定,韩玉杀出了“当头炮”,先声夺人。 “我的事,我先前都说了…。你还要我编什么?” 王归依竭力显示了镇定和不屑一顾,但又摸不清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底牌证据,立足未稳间,急着“拱卒”摸底。 韩玉没有立刻针锋相对,而是避实就虚地继走“跳马”,又相继几个回合后,十一个问题使王归依如坠雾谷,一时哑言。韩玉见状,又跟进将了一军:“王彦本是怎么搂住那个女人的脖子,又是怎么砍对方的?”王归依显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马后炮”,跟着答道:“他用右手搂了女方的脖子,侧背在身上,然后用左手砍的。” “你说的是实情?” 虽然“鱼”已上钩,但韩玉明是有了耐心。 “实际,…他就是那么砍的!”王归依信誓旦旦说罢,还用手模仿了动作。 “王彦本用这个动作能砍断对方手腕吗?你不用再编造了,假话永远不可能成真!” 韩玉开始“收钩”了。 “怎么就不可能,就是那个事!你们总说我胡编,相信王彦本说的对,要那样,别再问我了,我没的说了!” 王归依至此失口说了王彦本,看来王彦本的口供对他生死攸关。 “我从没有引用过王彦本的话,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讲的不同?” “我带你们去抓他,他不反咬一口才不对呢!他要置我于死地,拉个垫背的!” 王归依似觉失言,又作愤慨状跟进一语,之后就侧歪了头,眯合了眼睛。 韩玉见状,也坦然封盘,他决计再“冷处理”对方时日。这季节真是反了常,小雪时令下大雪,大雪的日子却来了连天的阴雨。 看守所仍是那样单调着老面孔,既使雨洗,也显现了故有的萧瑟! 初步“对弈”,王归依心中少了侥幸,他朦朦胧胧地感到了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韩玉的审讯攻势只是扫荡了外围局盘,他欲擒故纵了两日后,决定加强重炮攻坚了。 对面的王归依虽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但眼神明显有了一丝迷茫。 “王归依,你没有料到吧,那个女人没有被你杀死,她还活着,想听听她怎么说的吗?” 录音机里传出女人如泣的声音。 王归依已不辨那个使他绝望声音的详细,那声声控诉,如是对他死刑的宣判。 王归依的身体颤抖着,口中也没了语言。韩玉“双炮打将”,关闭了录音机,又拿出一双血浸的鞋子。 “你不会光着脚进入那个房间吧?” 王归依呆呆的眼神盯在了那双熟悉的鞋子,眼皮渐渐的垂下,他的脸上渗出了冷汗。 王归依要了一支烟,一个警察上前给他点燃。王归依大口地连吸了几口,叹了一口气,复又有了一副轻松的神情。 “唉,反正你们都知道了,说出来也少了堵心!女人是我砍的,不过,我没要她的命,不然,她也活不到今天…”对于王归依的避重就轻,韩玉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顺了对方的话问:“你是怎么砍她的?” “…,王彦本背起女人,我拿过菜刀朝她身上砍了几刀,情急中把女人的一个手腕也砍断了,王彦本放倒了女人,女人昏迷不醒,我怕她死了,就没在下手。” “你为什么对女人下狠手,不会是为自己留下一个罪证吧?” 王归依一时语塞,陷入了难答境地。而此时韩玉所有的棋子都剑指了对方的“老帅”。 “女人后颈部伤怎么解释?你说还是由本人说!”韩玉出示了女人的伤情鉴定。 “如果你真不想杀她,为什么在她倒地后又连砍三刀,王归依,别妄想弃车保帅了!” 韩玉威严的断语,彻底摧毁了王归依苦心持守的心理防线,王归依推盘服输:“…,小崔经营稻田承包赚了钱,不再象过来分我们些实惠,一次酒桌上还耍笑了我们,王彦本我俩酒后去了崔家,不成想王彦本一怒起了杀念,他先杀了崔家三口,为了灭口,我把串门的女人也杀了。王彦本自杀了,关健的人也被杀了,跟我全没了干系,我的棋不会有人能解!谁想碰上了你…!” 雨停风歇的日子,本案130页证据材料被装订成册,移送市检察院。很快,“二王”杀人案由检察院提起公诉…。法场上响了正义声响,给一场“对弈”划了血红的休止符号。 殚精竭虑过后,难得有了少有的清闲,韩玉回归了大洼,那里有他久别的家。 第5章 洼归 五 韩玉来了他洼里老家,妻子付琼早已候在家中,午间,黑子一拨人带来了虾米小鱼等时令地方菜品,众人在家中整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尽兴地吃喝了一顿。第二天,就风风火火赶来了刑侦局大案处长卫青。 昨夜,卫青已向韩玉简单的通报过话,只为区里一起凶杀命案。 不时,区公安局刑侦支队长一行人也赶来了。都是老熟人,没有程式化的客套,大家相互寒喧了几句,便直入了主题一一 昨天傍晚,区刑侦支队接城关镇派出所凶杀案报告,刑侦支队长丛立仁闻讯立即率员赶去了现场。 现场是在离镇七里地的白庙村,这个村正在拆迁,残墙断壁显现在半轮泓月下,几片乌云飘移而过,给现场留置来冷意和神秘。 案发现场位于村西北一个尚未拆掉的偏僻农舍。丛立仁一行人才下了车,对面就走过来了镇派出所长等几人。 “丛队到了,又是一起残忍的命案!”,派出所长迎候来丛立仁,心中有了说不出的滋味,他脸上铁青着,眼睛闪出愤然之光。 “现场没遭到什么破坏吧?”丛立仁开口问了。 “案发下午,为抢救人进去过一批人,我们赶到后,就控制了!” 丛立仁巡视了现场,感到了案件重大,于是马上向市刑侦局进行了汇报。村委会办公地点离命案现场不足百米,一围四合小院墙体涂抹着当地办公场所共有的灰白色彩。 村委会办公室内灯光通明,室内坐定了韩玉、卫青等市、区两级公安刑侦人。 案件是昨天午后才被发现的。当一个邻居看到被害人李丹妮一上午都没个人影后过去探望,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惨状,李丹妮和12岁的女儿朱晓花,10岁的儿子朱晓雨血肉模糊地躺在炕上,她惊悸地一声惨叫,手死死地抓住了窗前的晒衣杆,才没有身倒。!正在门外晒太的几个人见了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撞开门进屋摸了摸李丹妮、朱晓雨,母子二人均无了一丝气息,唯有女孩李晓花尚有一丝游气。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女孩抬到院中的电动车上,送去了镇医院。消息在村子里迅即传开,村子立时炸了锅,现场聚集了闻讯赶来的人。一个村干部维护了现场,并由治保主任向镇派出所报了案。 先行赶来的区刑侦人员初步了解到:李丹妮的丈夫叫朱文军,这一段日子正在远洼里和包工队干装修活,案发后才呼过来。朱文军和李丹妮结婚已二十余载,生有一女一儿。根据群众反映,朱文军夫妻感情一直还不错,夫妻二人在村里也没有花花草草的传闻,当时,也没有人提供谁去过朱家…… 如是又一场大考,韩玉和卫青听了初步介绍后去了现场。李丹妮的家是一所当地老式的典型建筑居所。一明两暗的堂屋有前后门,后门外又建了个倒厦子,倒厦屋北有一个双开铝门,铝门虚掩着,有明显的撬压痕迹,门歪歪斜斜着,可见容人钻入的空隙。 内室东屋内,李丹妮和其儿子躺在血泊中,头部和身上被砍了多刀,从死者姿势上分析,应是熟睡中受了突然袭击致死,两屋内所有的橱、柜、箱、桌均没有撬动痕迹。倒厦内散乱放着一个耠子、农具和盆盆碗碗,还有一盆枯萎的菊花。 勘查工作正进行时,李丹妮的丈夫朱文军嚎啕大哭着进来,他咬着的牙齿作响,连呼警察一定要为他妻、儿血冤!卫青一挥手,朱文军被一个民警和随从的侄子架了出去。 三个痕检技术民警在厨房内有了重点发现。一排案板下,一把菜刀醒目的放在地上,刀上有明显的血迹。痕检人员小心翼翼地提取了菜刀,不料到菜刀下还发现了一个20岁左右年轻人的照片。将血迹斑斑的菜刀拿在手,痕检人员又意外的发现此刀的把柄上刻有一隐约的“赵”字。 这边痕检和刑事照相有条不紊进行时,三个法医人员也对被杀人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检查,结合气候诸方面外在因素分析认定:致命的杀戮是在晚上11时左右发生的。 签有三个法医名字的尸检报告书送到卫青手中,他也随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韩玉全过程盯在了现场,他满意了自己部下的详尽工作,但脑子里却反复着一个又一个疑点。 有人嘟囔了一句:“月黑风高夜,鬼魅杀人时”。 警察少有气定神闲,也少有细步纤纤。 午夜了。 第6章 洼归六 这是刑侦警察共处时惯有的场景,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不论是对烟草有无瘾,大家都无忌的“享受”着。 窗外高悬了半轮新月,村庄静悄悄的没有了白昼的喧哗,犬吠声也沉寂去,时起时落的西北风成了静夜的主唱。 案件研判会仍在进行着,这里没有停摆,如同一个个案件的前奏,参战的警员都在绞尽脑汁,梳理着现场的走势迷踪。 从现场目击看,作案人是从后门悄悄的潜入,实施突然袭击的。受害人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遭袭身亡。现场遗弃的菜刀,已证实并非受害人自家的,说明作案人是有预谋,有备而去。 白庙村并不发达,典型的封闭性小农经济结构,属待拆迁改造之列,外来流窜至此杀人越货的概率似不存在。李丹妮家境并非富足,村里人都知道其家靠土里刨食过活,即使男主人朱文军农闲时隔三差五外出打些短工,也只是讨些三瓜两枣,没多大赚头。调查访问中又获知,朱文军还有两个未婚的女儿,都去了外面打工,可能也所得不多,极少周济家里。朱家案发现场所见,窘困了然,图财害命似可排除。 案件是否因了男女隐情而生变故导致,初步的调查和后跟进调查一样,朱、李二人的夫妻关系,属古老乡村的共有典型型:“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吵架不记仇。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同睡大忱头。从现场上作案人凶残的刀法上看,似乎折射出一种极端仇恨泄愤的心理迹象,这在携一把自带的利刀也可透视。问题是,既使有备而去,为什么把自己的凶器丢在现场?是慌张所至,还是另有他因?特别是还留下了一张照片,且又在同一现场,把两件物证一同留下,是转移侦查视线吗?如是,那么就进一步证明并非不相识的人作案。 众人七言八语广泛分析研判后,卫青作了研判会结论指令:一是查请“赵”字刀真实主人,以物找人;二是通过照片找线索,顺藤摸瓜;三是要向朱文军问清楚,他有无结怨人。另外,详细调查朱文军两个在外的女儿,主要看是否谈了对象?如谈了,调查双方大人对婚事的态度…… 琐碎的安排,迷离的案情。任何一个案件的破获,都是这样走来,没有一个案件是共性的,一个案件有一个案件的不同! 月影西移,穿过了雄鸡唱白,一个不眠的夜悄然过去。韩玉支持了卫青的安排。锁定疑点,排查疑点,突破疑点,柳暗花明,水落石出,是侦破工作的行内套路。 围绕命案现场的“赵”姓刀,卫青分拨精干警员详尽去找来路,先是在白庙村逐户摸查无果,尔后又外扩范围,直入了刀具生产地一一开平,这开平生产刀具已有数百年历史,所产刀具,声名远播京津冀。刑侦人员在一个老字号的生产作坊,亮出了现场提取的“赵”姓刀,作坊内两个年轻人看后,连连摇头,未作认定,稍后,里屋闪出一老者,他翻来复去仔细看了那刀,断然说:“这是我打的!”侦查员见状,大喜过望,赶忙跟上话:“您想想,这刀销往何地?”老者眼神放了光彩,慢条斯理地拉开了话匣子:业内规矩,大凡买主提出打造带姓刀的,都有无言心曲,所以制造者必须倾尽手艺,给人满足……,老者在一番介绍讲古后,又道;“这刀我用了3天功夫打了,不想现今还完好如初,只是稍稍有点损刃,想这主人是砍了坚物了”。侦查员闻听,更是来了欣喜,岂肯“九山之仞,功亏一篑”复又直问道:“您回忆一下,这刀卖给谁了?”老者接过侦查员递过的香烟,吸了两口眯着眼道:“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是河西人买的!” …… 现场提取的照片也被翻印了近千张,广泛发去附近的村、乡、镇和邻区、县,几日后,也杳如黄鹤,并无半点反馈。 李丹妮的丈夫朱文军是个精精瘦瘦的壮年汉子,眼睛常眯封着,给人少知不可测的神态。他当年曾当过4年炮兵,复员后回归故里。丧妻失子的巨大横祸打击使他崩溃了。但当侦破人员向他了解情况时,他悲情的但又条分缕析地提供了他认为可疑的线索。 朱文军陈述,他的两个在外地打工的女儿,年龄尚小,加上家中经济状况正是紧张的时候,所以还没有谈婚论嫁的事。因此,在这一点上,不存在不能结亲就结来冤家的事。 说到什么人对他有仇,他把劣质烟连抽了几口说,自打复员后,在村里先后担任团支部书记、大队会计、民兵连长,为一些事情也曾与他人发生过争执事端,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过后了结,上不得台面。细想起来,唯有两人大有可疑!一是前庙村的洪盛昌,6年前,朱文军怀疑对方偷过他家的猪,吵过一架,后来洪盛昌因盗窃坐了一年半牢,洪出狱后,两人虽形同水火,但也没再交往。另一个是本村的朱代红,还是他叔伯兄弟,常有和他磕磕绊绊的事,特别是大前年,朱代红要翻盖房,找他商量把原先的伙墙改为个墙,朱文军想再熬个两三年,村里可能就拆迁了,没理对方的要求,由此俩人形同路人,朱文军感知,对方明显是和他结了恨意。说到这里,朱文军大喘了一口气,怔怔地像哥仑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一定是他!朱化红嫌疑最大,肯定是他干的侦查员问他还有什么具体根据,朱文军说:“我就一个儿子,朱代红是想绝了我的后,想霸占我的宅基地。我们有两年没说过话了,出了事后,他到反常地跑前跑后,主动跟我套近乎,还到处西打听东打探,这种热情就是在演戏……” 侦查员们离开朱文军时,清晰地看到了对方仇恨之火把眼睛烧得血红血红。 第7章 洼归七 白庙村和前庙村相隔2里,两个村居民以朱姓为大户,据说,明代就有了这两个村庄。远古,两个村各有一幢气势不凡的庙宇,苍劲、古老的大庙曾常时期使邻村人叹羡。后来,两个古庙都毁于那个特殊的年代。庙没了,这两个村也江河日下,渐渐衰败零丁,区里设镇,也选址了离白庙村十里外的王卜村。 王卜村医院算不上三甲,但也具备一定实力。这天,住了十天院的小女孩朱晓花继醒来后,又能说话了。专案指挥部得知后,上上下下为之高兴和振奋。十天内,以地毯式的摸排方式,摸“赵”刀、查照片、排因果、定嫌人……,全体上案人员忙了个焦头烂额,但一直没有走出迷宫,没有找到理想的突破口,对朱文军提供的两个重点嫌疑人朱代红、洪盛昌又因时空定位排除。 一起命案,苛刻了四维时空! 朱晓花虎口余生,或许,她能一言助力破重案,卫青率员赶赴了医院。 女孩朱晓花两眼写满痛失慈母与小弟的悲哀,呆呆坐在病榻上,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雪白的纱布极是撩人眼目。 生活本该简单!女孩很聪明,口齿也很流利。她的头上中了两刀,颅骨开了一条缝,脸色如纱布一样雪白。孩子能活了命,令侦查员们万分感慨,各个唏嘘不已。 无辜的孩子,噩梦的阴霾也许会影响你的一生,但愿你能够尽快走出时空的阴云! 女孩向侦查员们提供:出事那天的晚上,她家没有去串门的,如同往常,她和弟弟各自做完了作业,就和妈妈一同睡觉了。讲到妈妈和弟弟,女孩泪眼盈盈,强撑着精神求警察叔叔一定要抓到坏人,为妈妈、弟弟伸冤报仇! 走出医院,侦查员们的心中一阵阵发紧和震痛,这种情态久未有平息。 女孩朱晓花没有提供来有价值的线索。 有鸟雀惊恐地飞过头顶,一阵悲怆、凄凉的锁呐声穿云裂石般飘了过来,阵阵声响中还有了时断时续的炸裂声,一队披麻戴孝的人跟着白幡缓缓行进,乡邻们让李丹妮母子入土为安了。 风一阵阵进来,大冷的天,本该飘雪的季节,却扬扬洒洒地飘过蒙蒙细雨。 卫青站在雨中,凭任冷雨洗着面颊……自从医院见过女孩李晓花后,破案队又通过多种途径调查,访问了许多的人摸排了许多的事,甚至连鸡毛蒜皮,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也提拎出来,对朱文军提供的重点有矛盾的对象调查,也按图索骥,外延外扩了枝枝杈杈,丝丝蔓蔓,但仍是没有重大突破。卫青和区刑侦人员详尽研判后,认为从现场出发结合掌握的现实情况,案件的性质和侦查方向应当不会有错,所缺的是证据锁链的断层。看来,此案打持久战是无疑了! 韩玉前几天就被调去了市里参加教育整顿,那是雷打不动的,何况他是刑侦口的主官。局长刘铁力也一个个会议不得抽身,卫青少了依赖,感到了少有的重压,他抽的烟由平日的一盒增加了两盒。案件扑朔迷离,身处一线的卫青,情知刘铁力不会叫他撤身,如此,疲惫不堪的卫青,精气神倒还固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李丹妮案尚在死打蛮缠时,白庙村的朱代红突然不明不白的暴死了。 朱代红死的当天上午,他在自家的院子里改造水管,地下水政府不许私自用了,政府安排了统一居民用水改用引滦河水。拆迁搬家还没个时日,不光人用,偌大一个院子来年的菜蔬,还有鸡鸭鹅羊等活物都岂能离得开水!朱代红手巧,对水管工种倍通,他想把自家的旧水压井疏通整理,以备偷着用缺。朱代红忙了一上午,午间,妻子见丈夫忙累,心痛地为他炒了盘鸡蛋,还切了一个凉菜,朱代红见状,顺手拿过放在柜子上已开封的“白小刀”酒,美意的对着瓶子吹了几口“喇叭”。妻子念到丈夫下午还要开电动车去猪场拉粪,就夺去了酒瓶子复放在柜上。 半个钟点后,猪场的主人发现朱代红倒在猪场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慌忙着去朱家报了信儿,朱家人赶到后,朱代红已撒手人寰。 白庙村又有了古例传说,言是大凡村里先有了女人死去,不消月余,必是跟去一个年龄相近的男人。两天后,近支的乡人来朱代红家料理后事,几个人忙乎了半天,因是个暴死,朱代红胞弟考虑了家兄尸骨未寒,不好用酒,草草地备了馒头米饭,菜品也不外乎豆腐粉条,没了酒,午饭的餐桌上少了气氛。内中一个馋酒的年轻人屋里转了一圈,发现了柜子上的“白小刀”,顺手牵羊拿过,并分别给另三人倒了一杯,四人忙不迭地悄悄一口干下,不待饭吃毕,四个喝酒人都手捂了肚子,跑到院子角落处哇哇呕吐起来,一阵腹内倒海翻江后,四人都横卧了地上。朱代红弟弟急红了眼,慌张地把一干人送去了镇医院。 灌肠输液,一番抢救后,四人脱离了危险。静下来后,朱代红的弟弟愈想愈事有蹊跷,于是赶忙向公安局报了案,并详陈了事实经过。 第8章 洼归 八 朱家午饭可排除有毒成分,众人用了都没事,唯有“白小刀”酒成了重点,午间喝了这酒的四人,都有了强烈反应。幸亏那酒还有残存,经提取化验,那酒中果真有剧毒鼠药成份! 卫青拿了区刑侦支队的毒检报告后,立即率员赶赴了朱代红家,看了现场,又走访了邻场众人和村里相关人员,卫青对李代红的死因有了初步的认判。 “这个投毒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李丹妮案后发生,心理痕迹十分明显了,极可能是朱……”区刑侦支队长对卫青直言。 卫青向对方摆了摆手,对方觉得自己言之过急,也就收住了话。 天空中高悬了一个暖阳,碧空如洗,给这一方天地派生了反常的温暖,一队信鸽飞过又飞来,如是传递着未来的信息。 卫青把案情向韩玉进行了电话汇报。韩玉听罢说:“案件的焦点还在证据上,一个村连番死了三人,又引发了四人中毒事件,时下,重中之重,还是力求在李丹妮案中实施突破!投毒案作为连带辅线,万勿办成夹生饭!拿下先案,后案势必冰消雪溶……” 韩、卫通话,没有使命案剑走偏锋,卫青传达并部署了下一步工作,也安定了一线案件上刑侦人员的焦躁情绪。办案人员继续一丝不苟地取证、外延协查,案件得以内紧外松的正常推进。 一日晚间,区刑侦支队女内勤张立华接到河北省警方的一个长途电话,言说他们抓到了一个名叫洪盛茂的盗窃犯……区刑侦支队长听到了张立华这个信息报告,一阵血脉贲张。命案发生后,外地协查的回话不少,但大多是不着边际,此番河北警方的来电,使他立时想到了命案的一干涉嫌疑人。 支队长的反聩,也使卫青极为重视,二人连夜听取了张立华的详细汇报一一 “河北平山县公安局电话说:他们抓捕了一个盗窃的,名叫洪盛茂,自称是津门古洼人,请咱们核实。又说,对方在审讯嫌疑人和外围调查时,隐约认定洪盛茂还案外有案,请求协查……”看得出,张立华对这个外地警方有价值的来电,有了极大的关注和激动,她的介绍尽显了一个职业内勤该有的持守。 支队长拿过张立华的电话记录,当场连连表扬了对方。 洪盛昌是被害人李丹妮丈夫朱文军指认的犯罪嫌疑人,而洪盛茂恰是洪盛昌的亲弟弟。命案始发初阶段,也曾当然把洪盛昌兄、弟列为重点嫌疑人,纳入了侦查视线。但调查取证又在是与不是中迥异了,且这个洪盛茂所证作案嫌疑人材料更少,于是就放弃了。莫非漏洞就在这里,猫腻就在这里! 卫青想到了刘铁力、韩玉常在嘴上:“全国刑侦一盘棋的系统论”;想到了时下叫的更响的京津冀一体化;想到了自己两次案件协查赴河北冀警的热情关照……。卫青百感交集,在破案核心组的会议上,他斩钉截铁地作了指令:“兵发平山!”平山,作为新生共和国夺取政权的五大根据地,共和国从这里走来;太行深处的平山,有说不尽的红色历史绵长! 津石高速公路上,冷月高悬下,奔驰着两辆津字警车。 连天的案件奔波,明是使卫青疲惫不堪,脑子里连番串联过案件的走势后,他在车上睡了。 第9章 洼归九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时令虽值冬至,太行包裹着的平山,并没有过往的寒意。晨曦在沉默,夜行人卫青一行,结缘于洼地水城,置身于巍巍太行,面对峰回路转,苍山流泉,一身疲倦,已被新奇、恬静取代,这般心觉,是寻常的共性的。 卫青却还有另一番心境,除了依恋曾置身的山水,他更多的是考虑了案情。与平山警方接触商讨后,他即在县刑警队带领下,直去了看守所。 此际,洪盛茂正在看守所放风,他懒散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就被直面了家乡的警察。洪盛茂心里咯噔一下,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旋即惊恐袭身。 洪盛茂被押解回程。车上,他稍稍舒了一下腰身,手腕上的铐子就有了刺响,洪盛茂心中七上八下,如果押解他的人,真为一个盗窃案,那到真是烧了高香!唉,是死是活,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顺势而为吧! 警车原路返回,洪盛茂又置身一个家乡的看守所。 隔日,在一个审讯室内,审讯的平静气氛,给了洪盛茂老不自在。卫青和另两个审讯警察,不愠不火的问了他几个无关轻重痛痒的问题后,如是无意闲聊的向他问了李丹妮被害的案子。洪盛茂心中一悸,还是按自己早已设计的计划,一口清的回答自己当时在平山打工,过后才知道了此事。洪盛茂回答完,眼神扫了扫对面的警察,对方都是高深莫测还有些鄙视的神态。洪盛茂有点坐飞机云里雾里的感觉,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听卫青用很平淡的口气说;“洪盛茂,你可能记忆上有了错误!李丹妮被害时,你在平山打工的那个工地早已完工,你要去的西柏坡新工地,因手续未齐备,给工人们放了半个月的假,并告诉你半个月再去就中,不知我的提示会使你回忆来当时的事情吗?” 洪盛茂一听,身体微颤抖一下,他醒悟到眼前的几个人,自己低估了!对方决不是自已原先想象的在家乡窝头河戏水的呆头鹅,而都是大洼里波光浪影中熬出的利爪鱼鹰,他感到了自已就象一条无助的小泥鳅,游来游去,早晚也是一厢情愿的徒劳!想到此,他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听说你们查一把刀,有了结果吗?”一个警察说了一句:“刀有了主,跟你有关联?…” 洪盛茂闻听,又是一惊,后来对方说了什么,他全没有入脑子,他的头脑胀得像一锅粥,彻底的乱了方寸。 洪盛茂哆哆嗦嗦地向警察要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狂吸了后,又讨了一杯水说:“能不能让我去我妈的坟头祭奠一下?”对洪盛茂的神情举止,凭经验,卫青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了。他对区刑侦支队长说:“满足对方要求,不过,你们要小心谨慎,确保不出任何意外!” 冬天的旷野格外沉寂,一只乌鸦呱呱叫唤着飞到坟场的独梨树上,少时,又惶恐地叫着逃难似的飞去远方。没有其它声响,只有西北风不歇的吹着。 洪盛茂默默地围绕他妈妈的坟头慢慢转了一圈,旋即双膝跪地,对着坟头咚咚连嗑了十二个响头。他心里清楚,此后势必不能再来了。他起身捧了一手土,徐徐洒在坟上。 回归的车内,洪盛茂很情绪化的对着随行警察说:“感谢你们拿我当人看!……” 又面对洪盛茂,卫青收获了对方心底隐秘的供言。 四年前,白庙村朱文军家丢了一头猪,他着了大急。那可是他家一笔大财产呀!朱文军找了几天,没有丁点信息。后来,朱文军怀疑上了洪盛昌,并四处张扬说洪盛昌就是偷猪人。洪盛昌闻讯后怒冲冲找到朱家论理儿,朱文军也怒火中烧,心想,你偷了我的猪,还倒打一耙,要我封嘴!两人针尖对麦芒声嘶力竭的吵了开去,后来又拉扯着去了镇派出所。 也是合当有事,到了派出所,所里正要找洪盛昌呢!原因是前庙村一养猪专业户把他告了,说洪盛昌偷了他猪场的猪。最后查证结果是偷朱文军家的猪,证据不足,盗窃罪不成立。而偷养猪场的猪,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有,因此,洪盛昌被判了一年半的徒刑。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走背字,喝凉水塞牙,放屁砸后脚跟!那年过了清明,洪盛昌的半大儿子因病夭折了。妻子神经失常走道了,洪盛昌的老妈本来身体多病,接踵而至的几件事犹如雪上加霜,病病恹恹的熬到洪盛昌刑满释放,也忧郁地撒手西去。 哥哥入狱,侄子夭折,嫂子出走,老妈西归,家中连番的几起噩事,使得洪盛茂喘气都少了均匀。天不怨地不怨,就赖白庙村的朱文军!一颗带毒的种子扎在了洪盛茂的心。 再也没有人为自己做饭洗衣,也失去了问暖嘘寒!冰窖似的家自然没了温度。家中待不下去了,洪盛茂随着外出打工的人流,去了河北平山。 洪盛茂迈出家门,还去了母亲的坟头,在杂花生树的坟场,洪盛茂咬着牙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0章 洼归十 精彩纷呈的外面世界和高强度的打工生活,多多少少的冲淡了洪盛茂的阴暗和复仇心理。生活又恢复了他的常态,一切都象山泉水一样淙淙流淌。 高天流云,泉水叮当,时间一转眼到了年底,工地的活也完工了,其它打工人都揣着鼓鼓的腰包兴冲冲地打道回家。洪盛茂没有走,他认为家不在了!往事还不在尘封,记忆如昨,那是滴血的恨意绵长。 他找了个守工地的差使,一来多少可赚点钱,二来有个暂栖身之所。同时他还打算用数目可观的工钱试水赌桌,希冀来个彩头。 洪盛茂的的手气顶风臭十里,值班转休的日子,他尽相去了赌场,十天后,他的打工钱全部江山易主,他急的恨不得砍下自已的双手。洪盛茂决定来个苦行僧的生活,他辞掉守工地的活计,东行去了省城。他很少乘车,晓行夜宿,风尘一路。洪盛茂鬼使神差地不知是如何又走到了京东。 熟悉的黑土地,还有家吗?他唯恐遇到熟悉的人。一日晚间,他栖身了河边人家的一闲弃老屋,如一只蝙蝠蛰伏在那里,午夜离去后,他身上有了顺手牵羊老屋人家一把质地不错的利刀。 白庙村不再遥远,洪盛茂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半个小时后,洪盛茂挟着一股恶风来到了朱文军家。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动静,轻手轻脚的将房子转了一圈,大门关得紧紧的,只有后面的小门有点松垮,他双手一托,小门就展开了一条缝隙,他伏着身子钻了进去。房间里墨似的黑成一团,洪盛茂慢慢地摸到内室,炕上传过熟睡的鼾声,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睡在炕上。洪盛茂抽身去了另一间,这厢冷寂的炕上空无一人。 朱文军是洪盛茂欲夺命的目标,看起来,今夜对方不再归来。洪盛茂等不及了,他决定让朱文军活着还不如死!凶残地胡乱挥动了刀。李丹妮在梦中就去了黄泉路,还有她的眼珠子小儿子。 恶行结束后,洪盛茂去了厨房,想寻点吃的,不料一无所有。他气急又冷静的把血刃丢在地上,同时把在平山打工时捡拾的一孩子照片放在了刀子下面。 奔出白庙村,洪盛茂抑制了想回家看哥哥的欲望,他心里想,这时候回家,无异于自掘坟墓。 在公路的一个空场,洪盛茂急扯地爬上一才发动起步的货车后斗,夜色茫茫中遁去远方。 大货车上的洪盛茂没有惊恐,反到平添来一股惬意,此次做来,那人那刀那照片,够警察们奔波玩命了,他自认为留下了一无法破译的悬案。 洪盛茂在颠簸的车上袭来睡意……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中国,天南地北刑警是一家,即使在世界,还有个国际刑警组织呢!任何刑事犯罪,终归难逃法网。 自认为”小聪明”的洪盛茂,难摆脱卫青等人的步步审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终认罪服输。他的供言象说书,和盘托出了凶杀、逃遁全过程一一 “我知道我最后的结局。老天爷不容我了!”卫青面前的洪盛茂说完了前面的话,人好像一下子萎缩下来,他的双肩胛抖动着,头久久地伏在双膝上。 时间可以慢下来,也可以骤然加快它的步伐。 少有的通报会,聚集来镇里、村里的干部和相关人。量这是白庙村办公室最后一次特殊会集了,时不久日,这里的拆迁,不知付给这方水土什么样子,时间给这个古老的乡村划了一笔浓墨重彩。 李丹妮命案告破,高兴了临会的所有人,乡人纷纷给警察们倒着茶,寒暄声祝贺声不绝于耳。 当事人朱文军脸上却泛着一团苍白,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临场的刑侦支队长心中想着卫青的话:“宣布破案时,暂不要讲凶手是谁,留个悬念,示之以事,以观其态!”这明是投石试水了,原因是调查侦访的种种迹象表明:朱文军是朱代红被毒害案的第一犯罪嫌疑人。 对于朱文军的形态表情,刑侦支队长的疑问又深了一层。对方的表情超乎寻常,杀妻、儿的真凶是谁,于朱文军如是无关痛痒!这和朱文军破案初始迫切要找凶手的心态表现大相径庭!众人相继散去后,刑侦支队长留下了朱文军,淡淡地说道:“跟我走,我们领导找你有话说!” 朱文军听到妻、儿被害案业已告破,并抓到了凶手,他以为听走了耳,当他醒悟过来这事是真实时,脑子却只是一片空白,随之一股巨大的压力凭空而至,使他透不过气来。 车上的朱文军一言不发,他脑子里一团浆糊。 区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内,朱文军一眼看去就感到今天的气氛不同于往日。这一时期,这个地方的门槛记不清踏过了多少次,何曾有过今天的气氛! 对面的几个人,大都是熟悉的面孔,唯有一双剑眉、略有津腔的卫青于他还算生疏。 朱文军头皮有了发麻,脚也来了打飘,他意识到,自已可能被盯上了,他努力的给自已镇定减压,不就是问几个事吗,自料还是可以应付过去。 对话没有审讯的味道,往来间还很绅士。 对方对朱文军讲,发生在他家的案子,破案时间拖得久了点。朱文军说,我知道案子破了,谢谢你们为我报了仇。对方讲,还有一个悬案未结,希望你能提供协查。朱文军说,那个事自己一点不清楚,不能帮什么忙…… 对话就这样往来着,不显山不露水,可是朱文军却感到了有些不妙!如此言来话往,他的话矛盾叠加,几乎难以自圆其说,被对方攻城掠地。朱文军感到了老不自在,背后仿佛有个毛毛虫在爬。有人推门进来,径直去了操津门话的人桌前,递上了一张纸条,那人稍作看后,纸条传过到朱文军手里。朱文军冷汗淋漓了,那纸条有他熟悉的字。 第12章 洼归十二 “12.18”系列撬盗保险柜案发生后,根据现场访问和技术侦查,洼区公安局侦办组分析认定,如此嚣张的作案形式,不可能是当地人所为,极大可能是流窜作案团伙作来。 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措施过后。一个月内再无一起类似的盗案发生。丁勇工作队来洼区后,调整了侦查思路,实施了内外两翼广泛调侦,但重点还是侧重在本辖区内。 一月无案的空白后,竟然又现了盗影。“前度刘郎今又来”,类似手段的两起盗案又在洼区发生了。市、区办案行动组这次排除了流窜作案的认定,加大了当地人作案的侦查。 一直以来,保险柜撬盗案和机动车失窃案,始终是洼区公安局刑侦工作的结症和难点。去年,公安部把打击此类犯罪作为京津冀警方的专项治理,曾在廊坊开了专项工作现场会,那次会议,丁勇作为津门警界的代表参加了会议,并进行了重点发言,时下,系列盗保险柜案又发本辖区,丁勇平生了难言的压力! 《保险柜盗案现场分析和串并案工作之我见》,是丁勇那次专项工作会议的发言论文,那是他根据5个典型案例,结合本地治安态势字酌句酎的精心之作。现实的死灰复燃,又该剑指何方? 本地、外地;长住,流窜;侵入方式,作案手段……,系列盗案的细节,万花筒般的问回在了勇的思维链条。以侵害财务室为重点目标,且作案手段多力量型而少技术型,并构成团伙,尤其是根据犯罪嫌疑人作案的气焰嚣张,从不带手套,也不惧留下明显足迹,被人发现后手持凶器大摇大摆不慌张的离开现场,这众多细节,丁勇推断:这支罪恶的“专业队伍”,系有前科,横行无忌的人员纠合而成。 丁勇向随行王必中面授机宜,王必中心领神会,他随之召集洼区专案人员,将犯罪嫌疑人可能藏身处及侦查布控的重点范围较为精确地定位于洼区东部口南、七台一带。 消逝了往年这时节稀疏的炮竹声,城乡的集市却依旧红红绿绿地纷呈着年货的色彩,又复乡悠被美痴,古老的洼区被“年”浸润了。最近发生的两起保险柜盗案,共盗撬了4个保险柜,洗劫现金元。这公然向警方的肆无忌惮挑衅,也向犯罪嫌疑人自己的末日进行了自掘坟墓。他们面对的是津门公安打击此类犯罪的业内高手! 打击盗撬案的专项行动队穷追不舍,昼夜重拳连番回击: 一一洼区刑侦支队在队长带领下,在口南、七台7个村中,从3百个嫌疑人中把21个重点嫌疑人筛选而出,同时还秘密提取了这类人的多种证据。其中口南的张建中和白水晶尤为重中重点。 一一王必中率一路人马进入区看守所,在所内开展强有力的政治攻势,对在押嫌疑人尤其是涉嫌盗窃犯罪嫌疑人员采取个别谈话的方式,逐人逐项的仔细摸排。隔日,王必中在与因涉嫌盗窃摩托车的在押人曲一虎个别谈话中,终是一线曙光闪亮了他的眼前。慑于政策威势,曲一虎吐露了家住口南的张建中有入室行窃和撬盗保险柜的劣迹。此说正好与外线摸排已获线索契合。此情况上报丁勇后,丁勇马上指令区刑侦支队一方:迅速传唤张建中! 当日午后,区刑侦支队行动组驱车赶赴口南。在口南派出所和村委会,行动组向对方通报了简单情况,村委会主任和两名派出所民警即随行动组直奔了张建中家,但张建中并没有在家中。 下午5时,淡淡的冬阳仍挚情的把温度给了这方天地,体感并不寒冷。村委会主任把一行人领了两个地方后,又带到了另一处所在。这是一所普通的农家院,北房三间,明亮的玻璃窗可见4个人围坐一桌,麻将牌脆生生作响。隔着窗户,村委会主任向警察手指了坐东面西的男人后,便没了影踪。行动组进了内室,对着东端正出牌的男人一声断喝:“张建中,跟我们走!”,男人一楞,旋即没事人似的一声:“正尽兴玩,没功夫理你们!”。其它两女一男见状,相互停了手活,皆如是了呆若木鸡,口中却嘟囔着:“玩个小牌,至的着吗!”。 “我张建中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走的端,立的正!跟你们没鸟事!”。男人自报了名字,显了一脸恼怒,兀自坐在椅子上。 两个年轻的警员上前各自抓了张建中的胳膊。但见张建中猛地挣脱开去,并随手掀翻了牌桌。一番对峙,张建中终是被摁在地上,双手被铐上了晶亮的手铐。 暮色四合,倦鸟归窝。脾性大发的张建中被带往了公安局。 第13章 洼归十三 张建中被传唤到案,刁钻泼皮的本性如同牛二。他时而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口中叫疼不迭,时而捂着脑袋,连说头晕不止。 警察们给他服了这药那药,他方假作安静下来,两只贼眼滴溜溜转来,心里却想着昨日“风情”,想着晚上是难以再赴温柔之乡一一 七台有个柴水晶,柴水晶有妻衣乐艮,这张建中自打结识了柴水晶,也就隔三差五地颠到柴家,除合伙作来猫盗狗偷之事,一来二去还叫柴家女人衣乐艮勾了魂去。柴水晶身体瘦弱,性格寡淡,全不比张建中五大三粗,处事放浪豪横。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七台桃花节去了各地赏花人,好事喜热闹的张建中也去了七台,晚间张建中和柴水晶一番痛饮,留宿了柴家,竟然直上了衣乐艮的床,水性杨花的衣乐艮半推半就,也就把个丈夫冷落在他室,乐此不疲地和张建中同忱共欢。往后的日子,但凡张建中得来不义之财,就大把大把地往衣乐艮手里塞,女人又得财又得可意之人,心花怒放,柴水晶打落门牙肚里咽,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自家反到成了生活的配角…… 张建中身在拘留所,彻夜无眠。窗外的半片残月,闪闪回回、倒海翻江般的给他脑子往事如烟、喜乐钩沉。因恋着女人衣乐艮,他斗胆只身顶着风头又作了两起“方便”事,因恋着衣乐艮,他没有和同伙们去外地避风头,他白天泡赌桌,夜晚就上衣乐艮的床。 连着两天,张建中面对审讯的警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瞎掰,坚不吐实。丁勇在详细的掌握看守所和外围调查的材料后,觉得突破张建中是此役关键。于是,他直面了张建中。 “张建中,不要再耍赖了!你不知道我们掌握的材料和监控所见,足以给你定罪吗?你可能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检举揭发了你什么!坦白说来从宽,抗举到底从严!你应该懂得……” 坚持了两天顽抗的张建中,这次没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他面对的这个警察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在哪里?张建中苦思冥想后,终想到了11年前自己偷他人的羊,正是这个警察办理了他的案子…。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对方说的:外边人检举他,是谁,是她吗?不可能!张建中心中忐忑不安了,但他坚持的判定:女人不会掺和他的事,尽管她得了钱,家中还收了一个精美的“飞鸟”牌保险柜。他要保护她,一个给他舒意情深的女人。 张建中吐口了,交待他伙同国晓军、柴水晶、杨二娃、周建民、乔任梁、李立柱、周杰元等人撬盗保险柜15起的犯罪事实,同时还提供了柴水晶、国晓军、杨二娃等3人正在唐山倒贩海货,乔任梁、周建民等人仍可能藏匿在洼区的情况。一个特大撬盗保险柜犯罪团伙的身影显现了。先内后外,先近后远,经缜密的侦查深入,隐身洼区的乔任梁、周建民等悉数归案,并当场搜出在案发现场同一足迹的鞋子两双,起获照相机、纪念币,皮包及其它保险柜中的被盗物品 案件侦破有了曙光,丁勇的血压才由高压转为次高压。他忙里抽空去了区里的家,家中的病妻和九旬的老妈正热盼着他归去。 时令正值三九,洼区归来了该有的安宁和冷暖,从职责爱的咀嚼与品味,谁人能解一个称职警察爱的深浑和修养!澎湃于情感之河的愤懑与忧思、愧疚与释然,起伏跌宕的超常经历,不休止地充溢叩击着警察特有的生活。 第14章 洼归十四 在丁勇调度指挥下,刑侦副支队长王必中在洼区警方配合下,东抓西捕,斩获颇丰,相继将李立柱、周杰元、魏江河等蛰伏不同场所的犯罪嫌疑人悉数抓获。 朝霞映在还乡河上,光杆的芦苇如列阵的土兵,在寒风中劲挺着身姿。此际,静静的湿地,没有了过往的喧哗,尽显了深意的宁静美。 两辆警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直扑唐山。凤凰新城的唐山,于丁勇并不陌生,在宝洼公安局工作期间,他曾数次出入那片土地,凤凰山下的街巷,南湖两翼的村庄…,都留下了他的足影。唐山有他的血染,抓捕持枪案犯,他和那里警方朋友曾共洒热血尽忠! “必中,这次我们来海滨,正好离你老家不远,完事,你回去看看你老妈吧。”丁勇说给同车的王必中。 “政委,咱们的事有完吗?人抓了,案子还要审结划句号。我老妈身体还硬朗!她和共和国同龄,早给我们定下规矩:不让儿女祝寿;不许我们工作分心!”王必中感慨地说给丁勇。丁勇心中一热!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当警察的儿女们,忠孝两难全,警队人,莫不如是了!海滨小城丰南看守所,柴水晶、国晓军、杨二娃正拘留于此。这三人折腾海货,全非业内人,半个月下来,所赚不多,于是手里发痒,就来了搂草打兔子,重操了“旧业”。一天,他们踩点了一个海货批发商的处所,晚上径直去了海盗。驾轻就熟的三人,正当撬门时,不想惹来了主人的看家狗吠声声,主人批发商闻听,事感不妙,亮起了室内外的灯光,并手拿丈八鱼叉跃到院中,口中喊了:“那方毛贼,敢来爷处撒横?”柴水晶三人见了这个阵式,觉得今天碰了茬子,慌张逃遁,设料才翻墙出院,正赶上丰南警方巡逻队至此,警用手电的强光下,三个灰头土脸的夜盗贼没在挣扎,被一个个拿下。 赶出院子的批发商见了,一声怒喝:“不干好事!这披着人皮的,都他妈的不是正经人!” 柴水晶三人这回真是走了霉运,审讯他们的正是全国优秀警察许广三,这许广三半生为警,都是在刑侦战线滚打了,历了刀光剑影,经了千奇百案,面对了柴水晶等刁皮,不消半天时辰,把个犯罪嫌疑人分头击破。许广三获知了这三个外乡人都身背撬盗保险柜犯罪嫌疑,于是立即通报了洼区案发地友邻警方。 丁勇和许广三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了,过来两区县相邻,少不得有案相助,案情共享,二人英雄相惜,往来谊深。此一番许广三抓了涉案人,也正巧赶来了广泛撒网的丁勇。免了过来酒桌上把酒同庆,许广三和丁勇简单寒暄后,就把“礼物”交给了丁勇。 夜幕低垂,海风阵吹,丁勇告别战友奔回程,车上,他瞥见王必中眼中闪了晶莹……殚精竭虑,四方征讨。曲径通幽,水落石出。撬盗保险柜大案一干犯罪嫌疑人依次悉数归案。 随着案件侦破的走势,丁勇随即召开了案件下一步工作会议,会上将专案队成员分为3个组:由他本人结合3个预审员负责审讯组;由王必中率员负责深入调查取证;由洼区刑侦支队负责协调全案文案整理和后勤保障。 会后,各小组马上按分工各自开展了工作, “12.18”系列撬盗保险柜大案作俑者的面纱相继被揭开一一 走了丈夫柴水晶,不来了“拉帮套”的情人张建中,女人衣乐艮这阵子昼夜尽是心惊肉跳,少有安宁。生活里寡情少趣,于她多是了失落去对日子的打理,院子里饿的鸡蔫鹅叫,锅灶也尽是了整天的冷清。 衣乐艮对家中的一切,全没有了顺眼,唯有墙角的“飞鸟”牌保险柜,还慰藉她破碎的心,那里面有张建中给她的颈链、首饰。她极少戴那物件,皆因了张建中嘱咐她少显摆!她言听计从了,留给谁呢?女人浑浑噩噩的不知…… 王必中来了,摸查到了衣乐艮的家中,铁证“飞鸟”和—应赃物被提取,窝赃的女人衣乐艮也被带走了。善者善行,恶者恶走,生活给世间芸芸众生提供了不同的路。张建中、柴水晶勾结了国晓军、杨二娃、周建民、乔任梁、李立柱、周杰元为骨干的犯罪团伙,斗胆进行了系列撬盗保险柜等犯罪勾当。 丁勇的审讯,详尽记录了这个团伙作案的成因和恶行始末: 这伙人多数出身在寒微的人家且家庭关系又多支离破碎,从小没有受到正确的引导和教育。他们中最高学历也不过小学3年级,几个人凑在一起斗大的字也认不出一筐,身世漂零又厌于在乡下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苦于身无一技之长,谋个好差使不易,于是长期滞留在城乡角落厮混,生计自是艰难,而多种物欲又在各人内心纠结,就有了心猿意马,歹念他生,渐渐的步入了铤而走险的不归路。 三年以来,这伙犯罪嫌疑人把张建中、国晓军家作为活动窝点,或四五人结伙,或两三人行动,交叉搭配,频频出门踩点,每每选择夜深撬盗作案,少有失手,多有如意。 这个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张建中、国晓军更是此中老手,他们思维简单不不计后果,贪婪无厌而胆大妄为。既使被人发现也仗人多势众,凶器在握而有恃无恐,作案时更是不戴手套,也不怕留下明显足迹,进入现场后更是撒横耍野,肆意妄为,又是拉屎,又是撒尿,还把财务人员留下的食物恣意吃来,且不说保险柜中的照相机、存折、现金、戒指、项链等,就是桌上的纸笔,地上的皮鞋,衣架上的衣帽也全部窃掠。“12.18”撬盗保险柜的案件,其超常行为和犯罪嫌疑人后来逐步形成的反侦查意识,给案件侦破蒙上了层层阴影,也给介入案件初始带来了曲曲折折。 案件告破,留给了丁勇无尽的思考…… 第15章 洼归十五 执着顽强的“12.18”撬盗保险柜专案侦破队,凭藉着百折不挠的职业操守,饱满着心血和激情,挥洒着艰辛和汗水,步步紧逼,终将涉案63次67起,撬盗保险柜21次的犯罪嫌疑人收入正义的法网,创造了此类犯罪侦破史上的又一奇迹。 撬盗保险柜盗案,由于犯罪分子侵害客体的特殊性,不仅造成的经济损失大,同时产生的社会影响极为恶劣,这类犯罪的发生原因是多方面的,固然有犯罪主体的野蛮性、疯狂性,也有防盗措施的缺失和失误环节。 丁勇的思考连番涌动着,如还没有封河的还乡河,涛声不息。静夜思,为了社会的安定安宁。他决定写篇有针对性的总结文章,以醒世事世人。半生警营,因情所触,有感而发是丁勇的不改,凭次,儒将的称呼也在警队叫来了响亮。 半个白天一个通宵,丁勇写完了《保险柜盗案源由并防范》的总结报告。文章从轻安全,主管人员管理松懈,保卫人员不负责任,心存侥幸、思想麻痹角度,指出了领导重业务轻安全防范的弊端; 违反财务管理制度,私设小金库,为省事,存放大量现金或代放私款,犯罪分子认定保险柜是“肥肉”,从而诱发“捞财”的犯罪念头; 安全防范设施落后,不符合防盗要求,有的使用伪劣保险柜,纲窗间隙大或式样虚置,起不到抗撬压的防范效果, 导致了 有的 报警装置形同虚设,有的已经停用,甚至有的保卫人员根本不会操作……总结报告列举了上述现实后,还针对为有效遏制撬盗保险柜案发生,切实有效地提出了要做好的几项工作:一是强调各单位领导要重视安全保卫工作,强化群防群治,坚持“预防为主”,健全防范措施;二是使“硬件”硬起来,杜绝形式主义,用真去伪,提高防盗性能,整改治安隐患,堵塞漏洞;三是提高财务管理人员、保卫人员素质等。 刑侦局长韩玉看了丁勇的总结报告,拍案叫好,马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并直送了市公安局长刘铁力。分阅了当日7份报告的刘铁力,把丁勇的总结报告签发全市公安局并提出了具体整改意见。 一场全市公安系统声势浩大的“打盗案专项斗争”又席卷津门城乡。 沉寂的冬天,还在“三九”时节里步履蹒跚,但时间毕竟是没有凝滞、黏稠,时间是新的非凡创造物,走过冬天,又一个丰盈的季节并不遥远。离开古洼5年了,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刘铁力又来了曾工作过的地方。这是他的惯例,每逢年节,他必是往这块土地上走走。置身这里,他总是有回归的感觉,他情深这块土地的人民,还有他深爱的旧部,还有梦牵魂绕的潮白河! 随行的少不了韩玉和丁勇,这两位生于斯长于斯的洼里人,随局长同行故土,当然是乐此不疲。 连续的晴好天,又值新年才过,春节将临,使古洼小城充溢了喜庆气氛,人们的衣着打扮或是艳丽或是新洁。 墙体上有“全民防范、严打盗窃”的标语,刘铁力心中涌动着多般感怀。 一走进公安英烈大老王(王达安)家,刘铁力眼中总是抑制不住泪水。铁警亦有柔情,大老王擒匪牺牲,对下属捐躯赴死,刘铁力心中总有抹不去的痛!这一次走访慰问,如同往常,又不同的是还有了另一番欣慰,大老三的儿子王晨星也陪他回了家。刘铁力“凡英烈的子女上警校,子承父业”的喊活落到实处,王晨星警院毕业,自愿回归父亲血染的乡土,几经历练,时下已是响当当的古洼区刑警。大老王的爱人从区公安局后勤退休,现在家里照顾孙子。失了顶梁柱的家又象了家,刘铁力自是有了心舒…… 小城的夜晚,被五彩的灯光笼罩着。环城路上一个饭店,门楣上横悬了“虎啸山庄”的牌号,直射的光照,尽显了字的遒劲和店的神韵。这是两年前的一个春夜。“虎啸山庄”因独有的特色,招引了古洼区八方宾客。饭庄大厅迎门墙上,一只色彩斑斓的猛虎,昂首张口,仰天长啸。厅东一雅间内,烟雾缭绕,酒气充室。8名汉子正在划拳行令,胡吃海喝。 酒过三巡,菜上八味,杯光觥错中,坐于上首的一个汉子一挥手,众人立即静了下来。这个汉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膀阔腰圆,面若重枣,脸上右侧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但听他说道:“各位弟兄们,咱虽是两区县人,但自打结识来,互通方便,形比一家,都他妈的够意思!为了以后干事发展,我提意咱们就结拜为弟兄,不知各位肯否赏脸!” 这个汉子名谷开河,洼里绿庄人,曾因强奸罪、盗窃罪被判刑7年,此人生得人高马大,为人心狠手毒,还会一身拳脚功夫,过来在洼里东半天,称霸一方,无人敢惹,人送绰号:镇东天。紧挨着他的分别是一干混混:邢振平、王田雨、王边军、赵浩生,这4人也都曾是二进宫的顽劣,都是谷开河的心腹铁杆。谷开河和4人右臂上都纹有一只昂头甩尾的猛虎,坊间号称“东洼5虎”。 “大哥的活,无需再议,我等举双手赞同!” 谷开河话音方落,对首一面如白粉、风流倜傥的人站起来应答。此人是楚一书,为人机敏,懂些阴阳之术,号称能掐会算看风水,善于应变,几次筹划盗劫行动,均无失手,被称为“小诸葛”。他左右两边是宁洼人张祥、李润田,也算作是楚一书的左膀右臂。三人左臂上各纹有一只苍鹰,因惯有在国道上飞身上车侵财盗物的行径,自誉“飞鹰帮”。“我2人都听帮主的!咱以后都跟定了谷大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有福共享,有难同担!”张祥、李润田随声附合了楚一书。 此时,但见谷开河嘴中吐出了一串飘飘悠悠的烟,如是灵感袭身,他环顾了众人说:“早年前威虎山上有八大金刚,今天在座的也正是八位兄弟,咱们以后也就是了八大金刚,哈哈哈”…… 从虎啸山庄的结伙始,这伙顽劣之徒,日后在两地古洼肆虐了多起盗劫罪恶…… 第17章 洼归十七 滕润禾来宝洼区公安局任任职满一年了。市公安局职能业务处下来任职,是局长刘铁力不改的工作方针。滕润禾从局机关监管处来宝洼,刘铁力特意安排韩玉给他详细介绍了该区社会和警队的具体情况。 一年间,滕润禾大刀阔斧调整了队伍架构,尤其加强了刑侦队伍人员配置。滚打在刑侦一线十年的副支队长郑启田升任了支队长。攻破高家庄命案、追捕大盗“草上飞”战功卓着的丛立仁改任大案队长。刑侦队伍人员结构的调整,提升了队伍整体素质,使宝洼区刑侦队伍焕发了勃勃生机。 牛年岁末,全市打盗案专项斗争开展以来,宝洼区公安局积极贯彻执行市局统一部署,以“挖积案、打现行”为突破口,在本辖区纵深开展专项斗争。没料到陈年积案未克,以侵财盗窃牛羊狗的案件又连发数起。 带有挑战意味的连发盗案,激怒了宝洼刑侦人员。 疏星闪烁,月过中天,宝洼区刑侦会议室内,依然是灯光通明,公安局长滕润禾,刑侦支队长郑启田,大案队长丛立仁等聚集于此,专项盗案研判会开过半夜了。经对新、老案件串并,根据犯罪嫌疑人的足迹枚数,作案特点,侵财对象,现场熟悉诸线索分析,认判渐趋于一致:所有案件,都是一重大团伙所为,案发地虽在两区,但本区必定有涉案人员,遂确立了纵深侦查先从本区查起,重点放在两洼的相邻村庄。 以刑侦支队长郑启田为组长,大案队长丛立仁为副组长的攻坚小组成立了。 走访、调查,摸排、滤踪。丛立仁带着刑侦队王星晨、左洪等警员在分管片村庄潜水作业,充分发动了他的“眼线”,他想,当年“草上飞”流窜作案,何等猖狂,时下的犯罪嫌疑人也必是犬过留踪,是犯罪就有蛛丝马迹!紧紧依靠群众,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日,在邻近宁洼区的绿野庄,有群众向他反映:村里的无业青年王田雨,近日常去碧野仙庄饭店吃喝,还经常下大赌场,出手超众,千八元输了,还蛮不当事说:“不就是个牛头羊蹄吗!”一次酒后与人斗殴,被打趴在地还发狠,言说:“你小子们等着,早晚我召呼来哥们,不卸你的腿不是我妈养的!” “牛头羊蹄~出手超众~哥们……”,一系列关键词,使丛立仁凝神沉思,但见他剑眉一挑,果决地向王星晨发话:“速传王田雨!”。座南朝北的一所三间老房,被一面欲倒的碎砖头院墙围着。初升的冬阳下,这个居所比之两邻,寒酸的没有一点生气,尽显了一派破败衰落。 这是王田雨的家。 一夜狂赌,输个精光的王田雨从宁洼回到了自已的家。未及洗漱吃饭,他一歪身躺在了床上。 这阵子手背,赌场上的王田雨总是输。躺在床上的王田雨没有睡意,脑子迷迷糊糊的思东想西。没了本钱,老大也没了信心,自己身单力寡,那个活也做不来了。好的赖的,村里的同龄人,这两年都娶了媳妇,唯有自己,时下仍光棍一条。个人有个人的活法,高不求低不就,他王田雨自认为活人不能叫尿憋死!这次回来路上,他发现了亳子沽一人家院中几只肥硕的羊,那可得手就是钱…… 王田雨睡着了。 王田雨惊梦了,床前,站定了一个年轻的警察。 刑警王星晨摸到了王田雨家,在屋内,王田雨还死皮赖脸,耍歹使横,一出了院,许是他还顾及自家脸面,恐怕乡人看见,乖乖的被王星晨传唤而去。 审讯室内,王田雨面对了大案队长丛立仁。贼眉鼠眼,光嘴猴腮的王田雨贼溜溜的眼神环视了周遭,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丛立仁一言不发,只把威严的目光直盯着王田雨。室内寂静,沉寂的让王田雨身上发麻。王田雨的眼神和那双威慑的眼睛对视了,瞬间,他倏然将头深深垂下,虚汗冒在了额头。“王田雨,知道为什么传你来?”四分钟后,丛立仁才开始发问。 “我跟人打架了。”王田雨努力回过神来答。 “不要自作聪明,避重就轻,还干过什么其它违法的事!” “没,没有。我发誓,骗你不是我妈生的养的!”王田雨坚不吐实,还来了赌誓旦旦。 丛立仁看穿了眼前的对手也就是个混混无赖,于是径直来了重击:“你在赌场上输了钱,对别人讲,不就是个牛头羊蹄吗,你跟他人打架吃了亏,喊了事后叫哥们,你的哥们是谁?”丛立仁话语犀利,针针见血。且目光也灼灼逼人。 “这,这”王田雨一听到牛羊、哥们,立时神魂颠倒,双腿打颤,但不时,他又恢复了平静。这一细微变化,没有逃脱丛立仁那双锐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说,别人也会讲,你不呆不傻,何去何从,自己掂量!” 步步直来直去,句句要害攻心,犹如发发炮弹,直炸得王田雨大汗淋漓,分神无主,方寸大乱。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王田雨慌乱地说:“我不是偷牛偷羊的主谋……” “主谋是谁?还有谁参与了?”丛立仁紧追不放,攻势也来了凌厉。 “有,有我们村李润田,还有王边军,还有,没有一一”一想到心狠手辣的其它同伙,尤其是谷老大那副凶残相,王田雨浑身颤栗,赶紧封口了。僵持、僵持,任凭再怎么询问,王田雨都像个哑巴,再也没有了话语。 初战有获,丛立仁手中有了突破盗案的线索,如同往常,他的心中有了快慰,然而,临战绷紧的神经远没有就此释然。 第19章 洼归十九 李润田的供述,使两起重大盗窃案犯罪嫌疑人悉数被警方掌握。八大金刚已被擒拿二匪,根据余众分散在不同地域的情况,刑侦支队长郑启田会同大案队长丛立仁连夜召开抓捕行动会议,所有刑侦人员全部上岗,抓捕工作旋即全面展开。 擒贼先擒王,作为一号盗贼,八大金刚的首领谷开河,成了第一抓捕对象。 黑夜深沉,寒风料峭,旷野一片寂静,两辆警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半个小时后,警车悄然停在了一个村口,丛立仁带领王星晨等警员,直扑先已调查明了的谷开河家,王星晨翻墙而入,尔后开了门,众人一拥入室,但见人去屋空,谷开河踪影全无。 再去其它犯罪嫌疑人住处,亦是一无所获。此次行动,莫非狡猾的案犯已闻到了风声? 收兵返回的路上,丛立仁脑子里一番番思考。案犯的潜逃,无疑给抓捕行动增加了难度,寻踪觅迹,再求斩获,又得依靠群众支持了。 支队长郑启田的抓捕指挥部前移到洼里派出所。曙光初透,指挥部赶来了市刑侦局长韩玉。不时,一辆奔驰越野车也停在了派出所院中,车上下来了白玉产业合作社总经理黑子。 黑子带来了确凿信息,八大金刚其中的老八赵润生昨夜从外地回家了。 韩玉手拍了一身西装的黑子,欣喜在胸,简单寒暄后,他让黑子先自回避了。 黑子的车扬长而去,车上多了韩玉从市里买给他的几只烧鸡。兵贵神速,韩玉亲率郑启田、丛立仁等,登车急驰案犯赵润生家。 赵润生家在河沿村西北角,六间富丽堂皇的大瓦房座落于河边,如鹤立鸡群,极是显眼了超常的非凡品相。 昼伏夜出,多年来已成了赵润生的生活习惯,昨夜,他从津门遁回,在白玉产业合作社的玉馨园饭店吃喝了一顿,至夜深时才回家。然而,他不知作恶到时终有报,玉馨园一吃,早有眼晴盯上了他。 孤身躺在床上的赵润生,这时已有了半睡半醒。近两个月来风声趋紧,团伙行动也终止了,没了兄弟们牵来牛羊由他销赃,这些天,他混迹于津门古董市场,折腾了几起文物买卖,手头有了不菲的收入。迷迷糊糊的赵润生被响动惊醒了,门开处,他一眼瞥见了堂屋尽是了身着警服的人。既在八大金刚之列,几年厮混过来,赵润生亦非善茬,但见他顺手抄过床头柜的玻璃烟缸,狠命砸向冲在前头的王星晨,随之翻身下床,想夺窗而逃,王星晨避过烟缸,飞身上前扯住了对方双腿,众警员协同把赵润生死死摁在地上。 “完了!这下子完了!”,赵润生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哀嚎。赵润生家人们惊恐的目睹了这个场面,各自无奈呆呆的站在了一旁。 淡淡冬阳下,冰封的还乡河不时发出几声闷响,两岸高大的白杨树如士兵排列成行……,看着眼中闪闪而过的乡庄旧景,坐在车上的韩玉心中涌动了难以言状的情思。 第21章 洼归二十一 分别审讯归案众犯,期冀得来追捕谷开河、楚一书线索。然而,多方努力均断线失踪,事未有如愿。谷开河、楚一书逃遁何方? 韩玉根据案件走势和现状,向专案队布置了如下工作:一是对先已掌控的余犯落脚点,布设的力量不减;二是悬赏缉拿,明示社会;三是继续走访群众、秘密侦查并施,以扩展线索来源,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一日下午,王星晨在宝洼走访时,白玉稻谷产业合作社二头向他提供,曾见过楚一书骑一辆白色摩托车向宁洼驶去。丛立仁闻讯,联想到楚一书同伙交代的宁洼路边店,那过来可常是案犯聚集的窝点。立即决定当晚去那里蹲坑守候架网。 当晚,丛立仁率4名便衣警察乘一辆地方牌照的面包车,悄悄的驶向预定区域。 这是两洼的必经之路,路的两厢密布了不同档次的酒店,但是这两年,酒店已不见了昔日的辉煌火爆,陈旧牌号依稀记录着过往的酒绿灯红。 多彩灯光闪烁辉映的店门口,仍有身着艳丽服装的女人向过往行人和车辆频频招手,软语甜言地招徕生意。 10时许,一辆白色摩托车由北向南驶来,径直奔向了“潇湘风”酒家。面包车上的二头马上手指了骑摩托车人,并说道:他就是楚一书! 丛立仁等人当即下了车,待到了门口,仔细搜寻过,令人非常蹊跷,此地,既没了白色摩托车,又不见了楚一书身影!明是奔了这家饭店,为何楚一书踪影全无?小诸葛不愧为“小诸葛”,当他驶向“潇湘风”饭店时,透过斑驳的灯光,已发现了丛立仁的车上有人,这车既不开走,人也不入店吃饭,楚一书心中就有了深感不妙!他当即借着正停在饭店门口的两辆卡车做掩护,从车后一拐把进了对面一家饭店。楚一书要了两个小菜,掏出身上自带的“扁小二”酒,兀自边喝边隔窗看着对面的动静。不时,但见丛立仁等人出了饭店又在了门口张望,他发现了一个似曾见过的脸,不错,这个年轻人就是警察王星晨!有些慌张的楚一书还有了庆幸,庆幸自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望着面包车远去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浅笑,喝酒也尽是了滋味。刚刚查过,躲过一劫不会再来。楚一书大咧咧进了“潇湘风”,这一时期,整日价心惊胆颤,四处奔逃,唯有这里,能给他“潇湘一梦”。 小诸葛妙算失算,这一次他遇上了丛立仁。正当楚一书将要入梦时,丛立仁杀了个“回马枪”。床上的楚一书睡眼不再朦胧惺忪,床边站定了几个原先的人。 楚一书被押回了洼里派出所,经审讯,他对匪首谷开河的行踪一无所知。 几颗稀星伴着一弯新月,天宇浩瀚无垠,宇宙深沉,无言地趋同固执的静美。层层布网,处处围猎,声势浩大的“打盗案战役”势必会给谷开河震慑。韩玉对谷开河虽然没有归案,却有了明晰针对性的分析。谷开河不归案,是本案最大的败笔!丛立仁向韩玉反映,对谷开河所有可能藏身匿脚之处,都已摸查殆尽无果,那么这个活着的人,莫非入了地不成!韩玉和郑启田、丛立仁研判后,他想到了宁洼的湿地九里河,先前也有群众提供线索,说是九里河曾是谷开河小时候常去的地方。童年的韩玉,那地方也是他的乐土。 九里河九河归海,来自上边的还乡河、潮白河、独流碱河等汇集于此,古来水洼连天,虽有古朴美,却又荒凉至极,少人涉足。时下,这里仍充沛丰盈着旧有的模样。 九里河美在四季,又尤以春夏两季为最佳。漫洼里远观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近看又芳草萋萋,杂花生树,矮小而年高的垂柳,悄悄护卫陪伴着纵横交错的河汊,这里没有喧哗,尽是了戏水的大雁和野鸭,不管白天和黑夜,洼地上还常有或栖息或追逐的野兔獾狐…… 少年谷开河成了洼淀的常客,那时,他还没有自行车,常是身背几个高粱饽饽和逮鸭雁的铁夹,徒步来到洼里,夜宿洼里人家废弃的草屋,净待早晨铁夹的收获。 一日清晨,谷开河被自己的铁夹打折了两个手指,后来,鲜血滴答的手被善良的洼里女儿包扎了,这个女人叫何姑。“打盗案”初始,隐匿的谷开河并没有走远,只是叫手下同伙不要再“作”!当警察抓捕了其小兄弟王田雨,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谷开河走了,一走就是两月。谷开河有逃避打击的伎俩,无人知道他的行踪,他常是夜行昼宿,自觉不安全了,马上换另一个地方,知晓他的身影,唯有天边冷月。 一个个同伙落网,使谷开河如逃脱了铁夹的狐狸,暗自庆幸,然而,他深知危险一步步逼近。远遁他乡,没有托实可靠人,且手头已见拮据,唯有那\"禾镶玉”玉佩贴身,那物件当得了钱花吗! 谷开河深知过去铁窗生活的煎熬不易,决不可以重蹈覆辙!他想到了九里河。 鬼使神差,逃身九里河的谷开河,在洼里人家竟又重逢了18年未谋面的何姑。 多年未见两茫茫,唯有对方那残缺的手,勾起了何姑旧时的记忆。谷开河的一派谎言,更令何姑心生怜悯,何姑容留过来的少年时下已成大盗人住下了。 朝霞映在九里河上,晚照留情在万亩水洼。似水柔情的何姑照料着自家的虾池又照顾着远方的来客,一一她视为的小弟弟。 日子流水似的过了半月,何姑又等来了久在城里的丈夫,午后,家中还来了警察。 谷开河没有反抗,悄悄的随警察上了警车。 天苍苍,洼茫茫,人亦茫茫,何姑茫然地追过来,她把手中的“禾镶玉”玉配送到了谷开河手中,谷开河一声断肠喊:“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