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茶树下》 1. 第一章：还戴着呢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这是听茶加入乐团以来的第一次独奏，临近上台前，吹长笛的秋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 “别紧张，好好表现。” 听茶弹的是琵琶，她和乐团里的人，有一点不一样，他们是自幼练习，科班毕业，而她是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正式练习，后来拜了个琵琶圈比较厉害的师父，参加了几场比赛，获得了不错的名次，这才有幸加入乐团。 走上舞台，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她身上，下边儿是满座，按理来说，她也算大大小小经历过无数场演出，也上过许多次比这还大的舞台，早过了该紧张的阶段，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心总是跳得很快，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以乐团成员的身份，开始独奏吧。 听茶坐在舞台中央的凳子下，心里的紧张开始沉淀下去，触上琵琶弦的时候，指尖已开始灵活地穿梭起来。 宋清辉坐在台下，今天他本来是要参加一场拍卖会的，却意外看到了附近有一场琵琶演奏会，他把宣传单交给秘书，让秘书开车到这个位置，拍卖的事情，另安排人去。 因为来得迟，只买到了后排的票，好在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位置，坐后排的中间。 宋清辉练过快十年的琵琶，平日里手痒的时候，也会弹那么一两次，但总归是时间不如以前多了，摸的次数也少了。 想到自己过去还有个琵琶梦，只觉得遥不可及，怕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实现了。 人上来了，灯光落在那女孩身上，宋清辉没看清她的脸。 周遭的灯光一暗，演出厅黑了下来，暖光从她身后亮起，宋清辉这下彻底看清了。 她弹的是《昭君出塞》，琵琶声急，再缓，宋清辉握紧了扶手，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台上的人，一下一下地拨弄琵琶弦，动作优雅，手指灵活，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热了。再一摸，整张脸都是潮湿的。 四周除了琵琶声，没有一点人声，他听到了自己的哽咽声。 演出结束后，听茶从台上下来，长时间的演奏，指尖微微发麻，脱下护甲的那一刻，手指得到了解放。 宋清辉快步跑向后台，周围都是人，他跑得很艰难，几乎是有些生气地推开前面挡路的人，像是小孩一般，不讲道理地穿过去。 后面传来骂声，他也浑然不觉。 “你找谁？” “我找听茶。” 秋声瞧着眼前的男子，一身西装，收拾得干脆利落，五官英俊，气质冷冽，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怎会如此莽撞地闯进后台。 难道真认识听茶？ 秋声道：“你等会儿，我去喊她来。” “好。” “听茶，有人找你。” 听茶听到是秋声的声音，以为是乐团的人找她，也没多想，跟在秋声后面出去了。 绕过一道厚重的帘子，宋清辉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自己眼前，穿着西装，浑身都透着贵气。 宋清辉觉得自己两片嘴唇都粘在一起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听茶。”说话的时候，眼眶又一次遏制不住地红了。 “听茶。”他又叫了一次。 听茶像是被定住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了好一会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睛，又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肉，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宋清辉，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距离上一次见他，遥远得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 听茶离开宋清辉以后，所有的情绪都变得无味，她像是隔岸观火的人，看着那些情绪，在自己体内产生。 只有在触及宋清辉的事情时，她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感知到情绪。 宋清辉竭力遏制住身体里的情绪，担心自己把人给吓跑了，平静道：“能一块吃个饭吗？” 听茶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眼前这个人，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从剧院出来，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听茶和身边的同事打了招呼要离开。 同事笑着和她说再见，眼里满是揶揄的味道，也是，听茶在乐团工作快四年的时间，从没有见有什么人来找她，身边倒是有不少的追求者，但都被听茶给拒绝了，难得见她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去吃饭，同事对于此事的态度，自然是带着笑的。 两人找了家附近的餐厅，宋清辉把菜单递给听茶，让她来点。 听茶把琴包放在一旁的位置上，宋清辉就坐在她对面，心跳得很快。 服务员先上来茶水，听茶尝了一口。 对面的人道：“怎么会到乐团工作？”艺术类专业，多数只有艺考生能报，普通的文化生根本报不上这个专业，所以听茶大学根本不可能学与之相关的专业。 而据他所知，听茶在高中的时候，甚至没有碰过几次琵琶。 听茶放下杯子，道：“大学的专业不是这个，是毕业之后，没找到满意的工作，机缘巧合之下就跟了位师父，学了几年琵琶，运气好，进了乐团。” 宋清辉眸光暗了暗，乐团里基本上都是自幼学习乐器的，一个初入社会的人，没有任何功底，要加入国内著名的乐团，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可想而知。 宋清辉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计算机。”听茶道。 听茶高考的分数很高，可以说，国内的大学基本任由她选择，计算机也不是冷门的专业，怎么可能找不到满意的工作。 他质问道：“是找不到满意的工作，还是不想找相关专业的工作？” 听茶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此刻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吃过饭后，天已经黑了。 宋清辉招来服务员结账，他看了眼听茶身后巨大无比的琴包，道：“我来背。” 还没等听茶反应，宋清辉已经越过听茶，熟练地背起了琴包。 听茶心中一哂，也对，高三那年，宋清辉经常背着琴包穿梭在学校里，比学校里的艺术生看着更像是艺术生。 两人走出了餐厅，听茶知道，今天没有宋清辉的允许，自己不可能顺利离开。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宋清辉走了几步又回头，无奈一笑，道：“怕你跑，还是先加个微信吧。” 宋清辉拿出手机，听茶打开了手机二维码。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底下冒出一个红点。 宋清辉的头像和微信名还是从前的，一直没变过。 听茶这几年，因为工作等等原因，换了好几个微信，这个是这近几年用得最久的。 宋清辉的微信头像是棵树，她记得高中那会儿，似乎还有人嘲笑过宋清辉的头像像是 2. 第二章：二次相遇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八年前，南城精神病院。 听茶是被人推进去的，铁门发出陈旧的声响，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身旁的人终于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抬起头，看到七层高的建筑垂下一面鲜红的瀑布，三角梅攀岩墙壁，造了一面紫瀑布。 上了楼，似乎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径直望去，是一条明亮的走廊，吸顶灯发出幽幽的冷光，每一个紧闭的房间都有两扇门，一扇是铁做的门栏，另一扇则是普通的房门。 “宋清辉。” 她穿过无数扇相同的房门，听到白衣服的人喊了一个名字。 听茶顺着白衣服人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一个人的视线，那人定定地看了她两秒，他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朝她笑了笑。 听茶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他。两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分别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地把他往房间里拉。 领口在拉扯中歪到一边，露出少年过分显眼的锁骨。 听茶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抬脚往前走。 就在这时，原本还算安分的少年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吼叫，四肢不住地踢打身旁的两人。 两名男护士松开了手，宋清辉大步越过房门，冲到走廊。 听茶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那个人朝她扑了上来。 听茶贴着背后的墙壁，坐在了地上，她被一个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他很瘦，是少年人的那种瘦，骨头扎得她很疼。 宋清辉脑子里一片混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保护身下的女孩，除了他，周围的这些人都要伤害她。 他抓住听茶细瘦的手腕，在手心不断摸索，忽然觉得眼前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可口，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宋清辉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舔了舔嘴唇，张嘴咬了下去，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他近乎迷恋上这样的味道。 疼痛来袭的那一瞬间，听茶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少年的牙齿缓缓啃咬着她的血肉，吞噬她流淌的鲜血。 周围的护士乱成一团，楼春红最先冷静下来，“快上去把他拉下来，我去拿镇静剂。” “你叫什么名字？”宋清辉想起，昨天晚上，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他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听茶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她咬着牙齿，强忍着疼痛，小鹿一样的眼睛红通通的。 “听茶，你咬疼我了。” 宋清辉好似没听明白听茶的话，弯唇一笑，在她耳畔喃喃道：“听茶，很好的名字，我叫宋清辉，他们都是坏人，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的劲头已经过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听茶突然觉得手腕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 她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下垂，到最尾端的时候，眼尾勾起上面的一点点皮肉，往上翘，显得格外有神。 听茶眼神一凛，猛地推开宋清辉，飞快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躲在楼春红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宋清辉。 宋清辉猝不及防被听茶推了一把，肩胛骨撞到墙壁，剧烈的疼痛来袭，他眯起眼睛，看向听茶，似乎没想到听茶这一推，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量。 一旁的两名男护士迅速抓住宋清辉的两只手臂，将他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压进病房里面。 宋清辉这次倒是十分配合，没有一点反抗。 听茶站在原地，房门缓缓关上，她透过那一条逐渐变小的缝隙，看到那名少年被压到床上。 黑色的带子缠绕他的脚踝、膝盖、手臂几乎所有可以绑住的地方，都覆上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听茶近乎惊恐地睁大双眼，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后面的护士。 护士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疗室，包扎一下伤口。” 听茶呆呆地跟着护士来到了医疗室，护士拿起消毒水，突然伤口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看这个深度，怕是要留疤了，还要打一针破伤风疫苗才行。” 护士将她的伤口处理好，“我先带你回病房，和你的主治医生说明情况后，晚上再带你来。对了，这是你今天的药。” 护士将手中透明的药盒递送听茶。 听茶看了看护士，疑惑道：“我的药？” 护士在精神病院待了快三年了，对于这些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她还算是有耐心地解释道：“陈医生说，你的病情很不稳定，昨天又偷偷跑了出去，所以给你加大了药量，中午也要吃。” 听茶移动着视线，缓缓看向拉窗下透过来的日光，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她道：“我不是今天才来吗？” 护士听到听茶的话，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将药塞到听茶的手里，“你来了快有一个星期了，除了昨晚跑出去，你还算听话的病人，我就不监督你吃药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听茶被护士拉着手腕，她看着墙上的数字，从一到十，刚才那个少年住在十五号病床。接着往前走，他们在与少年隔壁的病房停下。 护士道：“进去吧，记得吃药。” 听茶进到里面，病房里放了两张床，一左一右两个柜子和一扇铝合金百叶窗，外面的阳光一点点漏进来，墙上的时钟，在安静的时候，能听到指针转动的“滴答”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听茶觉得眼前的场景陌生而熟悉。 她看到右侧那张床上贴了十七号的号牌，想也没想坐在了床上。 另一张是十八号床，床上躺了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 听茶试探地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妇人动了动，翻过身子，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陷在枕头里。 听茶看到墙上的名牌写了老妇人的名字，她皱着眉，强忍着疼痛，将名牌上的字看完。 老妇人叫钱金梅。 钱金梅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迟钝呆滞，没有一丝光亮。 她将埋在胸口的头抬起，听茶注意到，钱金梅的嘴巴有一点歪。 “七年还是八年了。”钱金梅用沙哑细小的声音道。 听茶没想到钱金梅居然来了这么久，她道：“治不好吗？” 钱金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住地发笑，她伏在枕头上，笑了许久才停下来，没有回答听茶的话。 “昨天你去哪了？” 听茶听着钱金梅的话，愣了愣，看来她确实很早就到了这家医院。 “我不记得了。” 钱金梅对听茶的回答并不意外，似乎她早已经历过了数百次这样的事情。 “我听护士说，是有个男孩子把你抱了回来，他抱着你不肯撒手，昨夜闹了好大的动静。我听了一晚上的吵闹声，都没睡着。”她停了停接着道：“你是知道的，得我们这种病的人，晚上很难睡着，你们又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听茶没有理会钱金梅话中责怪的意思，想了想道：“是隔壁的那个人吗？” 钱金梅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见，只是听到了声音和护士的议论。” 听茶点点头，没再说话。看了眼床边的柜子，有两个塑料制的杯子，长得一模一样，她拿了离自己近的那个，倒水，将护士给她的药吃下去。 吃过药后，听茶开始感受到困意，掀开被子躺进床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白天见过的护士来敲门。 “十七号病床，听茶。” 听茶从睡意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陈医生让我带你去打破伤风疫苗。” “好。” 听茶再一次被带到治疗室，液体涂在胳膊上很凉。 针头扎进皮肤里，她几乎感觉不到痛意，似乎是对这样的疼痛麻木了。 “等三十分钟，过了皮试再打。” “好。” 护士给听茶打完皮试，便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眼睛却忍不住去看眼前的小姑娘。 一头乌黑茂密的卷发落在腰后，肌肤白得似雪一般，唇瓣很红，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泛着水光，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爱。 资料显示，这小姑娘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年纪，就患有精神分裂症，想想实在可怜。其实她的病症不算严重，完全可以在家里治疗，只是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把 3. 第三章：琵琶少年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昨天晚上，听茶难得地没有失眠，护士在门外吹着哨子，叫人起床。 她听到“噔噔噔”的几声，随即是一阵连贯的谩骂声。护士似乎是对这样的情形早就习以为常，温声哄着烦躁的病人。 听茶盯着左手的伤口，愣愣地发了会儿呆。住在这里的人，按照外面人的标准，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所以正常的人，在这个地方，对他们格外宽容，似乎也是格外正常的。 她自嘲一笑，洗漱过后，跟着人流下了楼。 住院的日子安排得十分有规律，早上七点钟起床，下到楼下的操场做早操，七点半准时到食堂吃早饭，到了十一点开始吃午饭，晚饭在下午五点钟。 吃过饭后，由护士按病床发药，看着病人吃下去，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偶尔护士也会根据医生的要求，组织一些活动，多是做手工或者集体小游戏的活动。 听茶吃过药后，就坐在病床上。隔壁床的钱金梅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起来以后就没有看到踪影。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打算去活动室看看。所谓的活动室，不过是一左一右两条走廊的交接点，面积比走廊大些。 活动室放了满满一墙的书，供患者观看，书墙的对面是一个小舞台，偶尔举办活动，会用到。住在这里的很多病人，在进来之前，都在各行各业修炼了数年，身上多少都揣着些才艺。 风灌进病服里，带着凉意，听茶在病服外面，穿了件大衣，在墙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觉得十分怪异。 走到活动室，光从窗外照进来，落了满地金色。舞台中央，少年怀抱琵琶，坐在一方小凳子上，低眉信手拨弦，一段悠扬的琵琶声便在室内荡开。 一下两下，十分好听，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听到这样的音乐，实在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少年低着头，听茶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觉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琵琶声停下，少年抬起头来。 是他！听茶的心提了起来，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疼了。 宋清辉把琵琶放在角落里，拨弦的时候，他没有戴护甲，弦震得手腹酸麻。 “你在怕我？”少年站在日光的阴影里，并没有穿病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套米白色毛衣，下身是牛仔阔腿裤，听茶和他相比，简直像是刚从垃圾池里跑出来的人。 日光在他脸上蜿蜒，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这样的人，会是精神病患者？听茶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到昨天似乎也是这个时候，他像是被铁锁锁住的野兽，趁猎人没有防备之际，一把冲向他的猎物，伸出锋利的獠牙，舔舐她手腕上的鲜血。 “没有。” 宋清辉看向眼前的卷发少女，小小的脸蛋，写满了恐惧，明明很害怕，却强装作镇定的模样。 十八岁的少年，身量已经拔得很高了，宽广的肩背撑起名贵的外套，行步间有了处变不惊的风范。 宋清辉在宋玉悲面前站定，看向听茶受伤的手腕，因为手腕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袖子并不能放下来，只能尴尬地停在纱布出现的位置。 “手腕上的伤，还疼吗？” 听茶没想到宋清辉还能记住昨天他咬了她，精神病人犯病的时候，往往会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被人咬了，且到了打破伤风的程度，能不疼吗？听茶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有理会少年的问话，回到了病房。 吃过午饭，昨天的小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听茶以为护士是来给她送药的，没想到是带她到治疗室换药的。 到了治疗室，听茶皱了皱眉头，昨天护士并没有让她到治疗室换药，怎么会突然叫她。 难道是伤口有什么问题？ 听茶想了想，问道：“是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摇摇头，用碘酒细心擦拭伤口周边的皮肤，“没有，用这个药，你会好得快些。” 听茶是在医院受伤的，治疗的费用自然是医院出，护士也一直是按常规的治疗方法给听茶上药，但就在不久，陈医生过来嘱咐她，给十七号病床的病人，用最好的药，费用记在陈医生名下。 护士想，应该是十五号病床的病人找了陈医生说了什么，陈医生反过来嘱咐她。小姑娘的伤毕竟是十五号病床弄的，所以护士并不吝啬手上的伤药，一应用的是最好的。 “是十五号病床的那个人，叫你们给我换的吗？”在活动室的时候，听茶看出了少年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物，又联系到少年一个人住在一间病房，这事便不难猜测。 护士包扎的手一顿，点了点头，顺道又说起了前天雨夜的事。 “前天夜里，你突然跑了出去，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是他把你抱了回来，你当时浑身都湿透了，还是他脱了衣服给你。”护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记得吧？” 听茶听着护士的话，脑中掠过些许零星的片段，但都很模糊，那晚，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我不记得了。”听茶沮丧道。 护士听出了听茶话中的失落，知道此刻继续将这个话题持续下去，会影响到病人的心情。手法熟练地包扎好听茶手腕上的伤，她十分自然地没有将话题接下去，只道：“洗澡的时候不要碰水，每天中午过来治疗室，我替你换药。” 听茶站起来，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眼前掠过少年的眼睛，她忽然道：“十五号床的病人叫什么名字？” 护士正在整理药物，听到听茶的问话，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道：“宋清辉。” 听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宋清辉”三个字，觉得这三个字很符合他。听茶之所以怕他，是因为在她记忆里的初次相见，他便扑上来，死死地咬住她的手腕，让她下意识地害怕了。 但想到在活动室时的场景，他半边身体沐浴着阳光，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弦上，低眉俯首间是很温和的气质，并不令人感到害怕。 对了，他弹琵琶的时候没有戴护甲，手会不会受伤了。 前天她发病跑出去，听茶自己虽然不记得了，但听了护士姐姐的话，听茶知道是宋清辉把她带回来的。 听茶不止一次地发病，她虽然记不清楚自己发病的整个过程，却也知道，自己一定做了很离谱的事情。 就当投桃报李吧，宋清辉咬她那次，姑且就不计较了，谁没有个发病的时候，听茶大度地想。 她转过身，“对了，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盒治疗伤口的药，我前天伤到膝盖了，有点疼。”听茶担心护士不同意，着急补充道：“从我的医药费里扣。” 护士十分好脾气地打开一旁的药箱，拿出一个长条形的药，递给听茶。 “陈大夫嘱咐 4. 第四章：精神病院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最后还是接过了宋清辉递过来的药膏，“那我拿走了，你记得去问护士要药。” “嗯。” 耳朵边掠过一个淡淡的“嗯”字，听茶几乎是有些匆忙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进来时，钱金梅坐在病床上，半边身子伏在柜子上，粗糙肥大的手拿着一支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 次日一早，吃过早餐，护士召集四层所有的病人到活动室，参与手工活动。 听茶扫了眼活动室里的人，有不少的患者动作迟缓，身材臃肿，一双眼睛呆滞无神采。 心底微沉，想到自己以后，或许就会变成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难过，又有些愤恨命运的不公。 收回视线的刹那，瞥见长廊尽头一抹黑色的身影，少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只需一眼，便可从人群中认出他。 不可否认，人在一定程度上是视觉动物，听茶看着走廊拥挤的一群人，也觉得宋清辉格外养眼些。 收回视线的刹那，瞥见长廊尽头一抹黑色的身影，少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只需一眼，便可从人群中认出他。 不可否认，人在一定程度上是视觉动物，听茶看着走廊拥挤的一群人，也觉得宋清辉格外养眼些。 人到齐之后，护士开始宣布今天活动的规则，两人一组进行手工，任务是共同完成一盏灯笼。 其实很多时候，医院会给她一种在学校的感觉，都是吃饭睡觉，定时起床，只不过这里的人和她是一样的。 “好了，现在开始两两分组吧。”护士站在舞台上，不露痕迹地看向下面的一群人，帮助病人恢复社交能力，更好地融入社会，也是他们治疗的目标之一。 听茶呆了呆，没想到还要自己组队，她以为护士会直接安排。听茶来到病院的时间并不久，除了认识宋清辉和钱金梅，就再没有认识的人了。 再看周围的人，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几句话的功夫，便已找好了搭档的伙伴。钱金梅在医院七年的时间，自然也有搭档的伙伴。 听茶眸光一转，对上另一个人的视线。 宋清辉越过人群，朝她走来。 不知为什么，听茶的心率突然变得很快。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一位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但她对于美色，确实有难以抵御的偏爱。 “要一起组队吗？” 没有任何预料之外，他停在自己面前。 “好。” 手里被塞了一支毛笔，听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随便写几个字就好。” 听茶愣了片刻，除了在学校接触过几次毛笔，平常她根本不会想到要用毛笔写字，这写出来的字，怕是不能入眼。 但笔都塞到自己手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写了，落笔的一瞬，笔尖的余墨落了下来，在纸上晕开一个黑色的圆圈。 听茶抿了抿嘴唇，心下有些尴尬。 “随便写写就好，没要求。”清润如雪落的男声传来，脑子里愕地闪过宋清辉压在她身上，利齿扣在手腕上，疼痛通过皮肤传入大脑。 眼前的宋清辉，和之前咬她手腕的宋清辉，宛如两个人，在她脑海里单独存在。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走神间，笔下的字已经写好了，听茶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写的是这句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在学校里，早读读多了，提笔的时候，脑子就只剩下这句话了。 听茶放下笔，灯笼多喜庆啊，她就算不会写什么喜庆的诗句，也应该写两句祝福的话，再不行弄两个成语上去也行啊，居然是这句诗。 听茶强装镇定，道：“写完了。” 宋清辉看到彩纸上的字，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只是这个笑很隐晦，听茶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宋清辉道：“很好。” 很好？听茶盯着彩纸上的字，看着也就工工整整，提的诗句更是奇怪，宋清辉居然说了很好。 她眸光忽转，落在宋清辉身上，打量片刻。精神病的人，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癖很正常，难道宋清辉就是这一类。 宋清辉丝毫不知自己已被听茶归于怪癖一类的精神疾病，他正忙着制作灯笼的框架。 宋清辉对这些似乎尤为擅长，听茶只需要在旁边地上材料和工具，一会儿的工夫，便将灯笼的框架做好了，最后再用浆糊把彩纸糊上便算大功告成了。 灯笼做好后，听茶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他们还在进行第二步，制作灯笼的框架，而他们的灯笼已经做好了。 这期间，听茶发现人群中总有个目光朝她看来，她看过去的时候，那目光又收回了，来来回回几次，总找不到盯着她看的那个人。 宋清辉将灯笼拿在手里，转了一圈。 听茶收回目光，看到上面的两行字，只能算工整，绝没有好看可言，心底愈发笃定，宋清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 一早上的时间都用来制作灯笼了，两人病房就在隔壁，宋清辉提着灯笼和听茶往病房的方向走。 二人停在宋清辉的病房前，讨论分配灯笼的事宜。 “送给我怎么样？”宋清辉出声道。 听茶暗想，果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大部分工序都是你完成的，我就在旁边递个材料，你要拿去就拿去吧。” 听茶的笑容很真挚，但宋清辉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了那么点诡异的成分在。 提着灯笼推开房门，宋清辉突然转过身，认真道：“我没有什么怪癖，只是单纯觉得你的字很好看，给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听茶此刻刚走到自己的病房门口，准备推门，听到宋清辉的话，步子一个踉跄，脑袋“嘭”的一声，撞到了门上，病房里的钱金梅听到动静，打开门。 觑了听茶一眼，问道：“没看路？” 听茶尴尬地解释道：“刚才脑子突然迷糊了一下。” 隔壁站在的人走了进去，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宋清辉的笑声，听茶坐在病床上，想了一遍又一遍刚才的场面，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例如睡一觉过后去吃饭。 门外传来敲门声，听茶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可以看见，是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听茶心里有些害怕，钱金梅不在病房，房门也没有锁，如果她不上去开门，那个人也一定会开门进来。 这里是医院，发生什么事，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逃脱不开关系，不会有事的。听茶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走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刹，男人黑黄的手就伸到了自己面前，他脸上带着微笑，这微笑勾起他脸上的沟壑和皱纹，用自以为十分悦耳却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道：“这束玫瑰送给你。” 听茶看着眼前的柳枝，猜测男人应该是从花园摘的。 她想尽量安抚住男子，不激怒男子的情绪，然后到活动室让护士帮忙。 听茶接过那束湿漉漉的柳枝，应该是担心被护士发现异常，男子只摘了三枝，并且每一枝都很短。 “谢谢。” 听茶想要绕过男子，走到活动室的护士站，男子却没有让开。 他以一种十分欣喜的语气道：“你接受了我的求婚，以后你就会是我的妻子。” 这时候，隔壁病房的门打开了， 5. 第五章：雨中琵琶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听茶从饭堂回来的路上，外面下起了雨，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她找了个屋檐，席地坐下。 三三两两的人群从眼前经过，大脑短暂地放松了一下。 不远处亭子的石桌上，站着一家三口。 女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提着饭盒，另一边站着一个男人。 医院允许亲人进来看望，听茶在不同的时间段，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现在静下来，看得更为深刻。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也被妈妈带到过一家精神病院，一路上都是碧绿的树木，幼年的她，抬起头，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男子。 精神病是有遗传的，听茶很早就知道。 过去的她，竭力避免这一悲剧的传递，但没想到，还是传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憎恶这样的悲剧，得知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的那一刻，近乎绝望的情绪淹没了她，她甚至想到了自杀，可是她不敢。 六岁大小的女孩跪在石凳上，打开妈妈带来的饭盒，小心翼翼地替爸爸舀着汤。 听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却又暗藏着悲情。因为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精神疾病带给一个家庭的，不只是遗传，还有可能是贫穷，是绝望，是夜以继日的折磨。 她扯唇笑了笑，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她看向自己手上的左手，学着小时候的游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左手手腕上，缓慢地，一点点地爬过左手的手腕。 心里无意识地计算，从十月到现在，十一月、十二月，再到二月，竟然已经四个月了。 她的手又开始颤抖，身体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冷汗不住地往外冒，视线逐渐模糊，窒息感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你在这里？”宋清辉撑着一把伞，站在廊外，另一只手抱着琵琶，垂目看她。 听茶抬起头，对上宋清辉的视线，身体的下半身都是发麻的，她有些动不了了。 她不想说话，哪怕上午他们还十分和谐地相处。 宋清辉也没计较听茶不理他，自顾自坐到听茶身边，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 “茶茶，你抬头看看。” 听茶闻言，不明所以，却也按照他的话，抬起头来。只见另一栋宿舍的大楼，垂下一面紫红色的瀑布，在寒风细雨中摇晃。 她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紫瀑布，眼一眨也不眨。 琵琶声在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不是影视剧里那种十分哀怨的琵琶声，是清朗的，高昂的。 “要不要试试？” 宋清辉止住了拨弦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护甲。 “伸手。” “一只手就好。”宋清辉补充道。 听茶十分听话地伸出一只手，是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左手吃过午饭后，她应该去换药的，但不知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去，心里其实很讨厌吃药、换药这些事情。 宋清辉看着少女白嫩的手，觉得她应该不超过十六岁，否则手不会这样小，这样白。 他把护甲叠在她的指甲上，用胶布滚了一圈，低头用牙齿咬断。 这一动作，在宋清辉做来，并不狼狈，反而有种随意慵懒的感觉，“试试。” 他将琵琶放到听茶的怀里，教着她如何抱琵琶。 手臂小心绕过她手腕上的伤口，带着她的手落到木质的琵琶上。 听茶垂首去打量怀中的琵琶，这把琵琶与宋清辉之前弹奏过的琵琶全然不同，看上去十分奢华精致，听茶说不上是什么木头做的，闻着有淡淡的木质香气，很好闻，木头上嵌了银，银丝勾连，组成一个又一个鬼魅妖艳的图案。 看着像是古物，听茶一时间有些不敢动。 “没关系。”宋清辉抬起手，在即将触到听茶手背时停了下来，他偏过头，声音稍稍偏冷感，但语气十分温和，“可以吗？” “可以。” 宋清辉的手心搭在听茶的手背上，带着炽热的温度，修长的手指勾着听茶的手，去勾弄琵琶弦，琵琶微微震动，音色传至耳边。 听茶的大脑被琵琶声填满，再无暇去想其他的东西。 弹、挑、遮，她做得十分狼狈，但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却做得游刃有余，并且没有丝毫嫌弃她笨的意思，一点点地带着她。 听茶从略微有些残缺的曲子中听出了曲名，是《明天会更好》。 清润的男声传来，“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宋清辉音色偏冷，这是一首很老的歌，却莫名给他唱出了一种冷感，低沉而悠扬。 听茶耳廓发热，她微微偏过头去，宋清辉带着她拨完最后一根弦，松开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心情好一点了吗？” 听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远处，雨水又大了，浇得对侧宿舍楼的三角梅东摇西摆，狼狈不堪，而亭子里的一家三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石亭。 原来他先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让她开心，前面的事，如果说前面的事确实有让心情好转，那么现在宋清辉的这句话，就是让听茶的心情从尚好转为了愉悦。 毕竟有一个人，特意来逗自己开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茶“嗯”了一声，看着天边的细雨，脑中掠过某个不成形的片段，“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雨？” 宋清辉“嗯”了一声，“下着雨，刚好是凌晨十二点钟，在一棵山茶树下。” 宋清辉撩起眼睑去看听茶，眼前的少女肤色苍白，内里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厚外套。 她将双腿搭在身前，再用手去环抱住腿。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听茶鬼使神差地应了。 宋清辉拿起一旁的伞，伞很大，刚好能够遮住两个人。 但宋清辉很高，听茶在同龄人中算比较高的，但对于宋清辉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两个人身高差太大，宋清辉撑伞的时候，雨水就不住地扑到她脸上。 “淋到了？”宋清辉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奈的语气。 “你太高了。”听茶道。 “你发烧还没好全，还是不要淋雨了。” 宋清辉将伞推到听茶眼前，音色温润，带着微微的冷感，“你撑吧。” 手里被塞了伞，听茶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清辉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 没理由让人家淋雨陪自己去，听茶跑上去几步，抬高了手，有些艰难地把伞撑在宋清辉头顶。 宋清辉停下步子，看她艰难撑伞的模样，不由失笑。 “那按照你的高度在撑，呼我脸也没关系。” 听茶觉得这个人怪好讲话的，很温和。 春雨来得麻烦，细密，轻薄，被风轻轻一吹，就越过伞面，呼在人的脸上。 宋清辉不时矮下身子，去看前面的路。 远远地，听茶看到了雨中浓绿又不失艳丽的山茶树，山茶花开得红火，隔着一道又一道楼梯，接连开下去。 “就在这棵山茶树下。” “晚上对吗？”听茶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嗯。”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听茶问道。 医院到了晚上睡觉的点，房门便会被护士锁上，里面的人根本打不开，听茶很好奇宋清辉是怎么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跑出来，她想，应该与宋清辉的病情有关。 话说，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宋清辉得的是什么病。 脑海中想起宋清辉被护士强制压在床上，被迫进行电击的场面。她很难想象，宋清辉这样的人，会像着魔一般，到处咬人，会被绑在床上，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电击，但她又真真实实地看到过。 “秘密，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教你。”宋清辉道。 宋清辉想起什么，道：“对了，好像一直没告诉你的名字，我叫宋清辉 6. 第六章：金梅发病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狭小的房间中，一扇老旧破败的窗子漏出一道两道幽暗的光。 听茶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四周很安静，只有人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她抬眼看去，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很白，一头浓密的卷发躺在泛黄的被单上。 门外传来攀爬楼梯的声音，睡在床上的女人，睁开一双疲倦的眼睛，朝听茶看来。女人招了招手，示意听茶过来。 听茶站起来，移动着缓慢的步伐，往床头走去。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袒露了肚皮，扁平的肚皮泛着冷白的光泽，在空气中上下鼓动。女人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听茶的手腕，把她的手往她的肚皮上放。 听茶觉得恐怖极了，拼命地挣扎，可女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松开手，且力气大得惊人，终于，她的手落在那扁平的小腹上。 听茶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火点着了一般，她不敢挣扎，任凭火焰蔓延她的身体，残忍地灼烧肌肤，她只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抱紧自己。 “不要！” 听茶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手腕被人握住，斜眼望去，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吓散了。 钱金梅坐在她的床头，黑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脑后，嘴角歪斜，眼神阴霾，死死地盯着她。 黑暗中，她听到钱金梅苍老无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儿子，儿子，是妈妈，我是妈妈。” 苍老的声音一次次在黑暗中响起，“你怎么能不要我，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要媳妇不要妈，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怎么能不要妈妈。” 女人的呜咽声在病房内回荡，听茶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床上。 钱金梅也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精神分裂的患者发病时，往往会不记得自己是谁，时常做出一些连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眼前的钱金梅就是这种状态，她现在还在握着她的手哭泣，很可能下一秒，就是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想到这，听茶突然庆幸，还好医院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病房里并没有什么利器。 但和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病人共处一室，还是十分危险的。听茶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一点光亮，护士估计都在护士站，她所在的病房是最后一间，护士很有可能察觉不到病房中的变化。 至于床头的呼叫铃，昨天护士才来过，说是呼叫铃坏了，这两天正在让师傅过来修，今天师傅没有过来，估计要到明天。 听茶睁着眼睛，看着眼前尽显苍老的钱金梅，余光瞥见床头的茶壶，或者能将茶壶打翻，惊动隔壁的人。 听茶一面盯着钱金梅，一面从床上坐起来，钱金梅依旧握着她的手，只是她停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她。 听茶祈祷不是自己大惊小怪，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钱金梅握住的手，移向茶壶。 “你要干嘛？”钱金梅板着一张黑青的脸，干巴巴地问道。 听茶眼也不敢眨，竭力让语气听上去很缓和：“我渴了，想喝水。”话音落下，听茶便极其自然地挣开钱金梅攥住她的手，侧过身子，拿起一旁的杯子。 她移动着杯子，手一松，就要将杯子扔在地上，她改变了主意，茶壶体积太过庞大，容易引起钱金梅的注意，一个杯子掉在地上，既能让隔壁听到，也不至于太惊动钱金梅。 岂料，正要松手的刹那，钱金梅握住了那只杯子，眸光陡然变得凌厉。 钱金梅身子猛地朝前一扑，压在听茶身上，手中的杯子在这一刻，顺利地落在了地上，听茶在心里祈祷宋清辉不要睡得太熟。 钱金梅肥胖且充满臭味的身体压得听茶喘不过气来，她趴在听茶的身上，像只不断蠕动的老虫，四肢不停地挥舞，口中全是不能入耳的谩骂。 “你个死女人，敢抢我儿子，信不信我让我儿子把你扫地出家门！” “我才没有病，你这狗娘养的，敢诬陷我！” 锋利的指甲划过听茶的面颊，听茶只觉脸上一阵风刮过，再碰上去，已是湿淋淋一片。 出血了，狂躁中的人力大无比，听茶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钱金梅，奈何身上的人好似一块巨石压在下，怎么也推不下去。 钱金梅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愈加兴奋，“出血了，你这小娼妇，勾引我儿子！” 她在听茶身上猛地一坐，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双目赤红，盯着听茶的脖子，好似森林中的猛兽，死死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听茶察觉到不妙，她咬紧牙关，小腿用力一蹬，没想到真把钱金梅蹬到了地上。 听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根本来不及穿鞋，光着脚走到病房前，不住地拍打房门，祈祷有人能听见。 钱金梅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摔到了腰，她整人处于半弯着身子的状态，苍老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听茶紧紧地贴紧门背，目光向四下扫去，医院为了防止病人自杀，所有能产生危险的器具都收起来了，因此她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件防身的东西。 钱金梅步伐沉重而迅疾，几步的工夫，就跑到了听茶面前。 “你这小娼妇，竟然还敢跑，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罢，粗糙肥厚的手掌就朝听茶袭来，听茶顾不上左手的伤口，拼命阻拦钱金梅，奈何发病中的人，力气格外大，也格外拼命。 厚茧摩擦颈脖的细嫩的肌肤，一寸寸地勒紧。 听茶满面通红，嘴唇不住颤抖，吐不出一个字。 身后的门轰隆一声，开了，走廊的光泄进来，钱金梅肥厚的身躯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推开，听茶的身体迅速软了下去，趴在二月寒天的地板上。 楼春红套着护士服急急赶来，厉呵一声：“宋清辉，住手！” 宋清辉停下手中的动作，半跪在地上，将听茶从地板上抱起来，转身就往治疗室里跑。 宋清辉怀里抱着听茶，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的睡衣，在前面与钱金梅撕扯时，开了几颗扣子，露出少女柔软白皙的肌肤，和起伏的胸0部。 宋清辉意识到，自己怀里搂的，是一位发育良好的女性。 他移开实现，一只手去抱听茶，另一只手，去帮听茶扣胸前的扣子，尽量避免触碰到少女的肌肤。 听茶仍沉浸在与钱金梅的撕扯中，等到男子冰冷的手，触摸到胸膛时，她的意识才开始缓缓回笼。 等彻底反应过来时，宋清辉已经替她扣好了领口的扣子。 听茶没有说话，她缩在宋清辉的怀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似乎也染上了一抹薄红。 两人皆十分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楼春红命男护士上前止住还在发狂的钱金梅，让他们把钱金梅绑在床上。 两名成年男性都差点制不住钱金梅，脸上被划出大小不一的伤口 7. 第七章：一间病房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她没有单独和陌生男子住过一个房间，心中难免有些许的紧张和不适应，但想到和钱金梅住一个病房，她可能会更害怕，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护士把她的床移到隔壁的病房，听茶看着四面白得刺眼的墙壁，她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病房的格局与她住的那间病房并没有什么两样，病房内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听茶知道，是宋清辉衣服上的味道。 虽然是在医院里，可是听茶到底还没有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的经验，心底愈发地紧张起来。她看到病房的窗口挂了他们一起做的灯笼，红色的纸面，上面多了两行字。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两行字银钩铁画，笔力深厚。 听茶垂下头来，心下微窘，果然，他的字很好看。 宋清辉靠在病床上，手里拿了本书，这一举动本想让听茶放松些，但想想她刚才的反应，大概是没什么效果。 “今天白天，我又找了护士，借了笔墨，多添了一句上去。”宋清辉道。 听茶走过去，指尖点在红色的灯笼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雨，细密的雨水砸下光秃秃的枝干上，估计再过不久，就能看到满窗的新绿。 听茶道：“当时应该让你题字的，你的字比我好看，拿出去卖，应该能挣不少钱。” 宋清辉被听茶的语气逗笑了，他以为她紧张，却没想到她还能和他开玩笑，“卖给我，或许能卖不少钱。”宋清辉揶揄道。 听茶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卖给我也能挣钱。” 听茶喜欢宋清辉这样坦坦荡荡的态度，她说他字好，他也并未做口头的谦虚，而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一来一往，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得到了缓解，听茶走到床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宋清辉放在桌子上的书，《WhatisMathematics》什么是数学？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到底才认识几天，很多事都不方便直接问，听茶放下心底的疑问，“我关灯了？” 宋清辉躺在床上，睡得笔直，少年的身形陷在雪白的被子里，将一张病床显得格外的狭窄。 “好。” “啪嗒”一声，灯在一瞬间熄灭，听茶觉得此刻异常的安静，似乎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她默默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想要翻身，但又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心中便多了几分顾忌。 奇怪，换做钱金梅，她并没有这样敏锐地感受，或许是因为钱金梅大多数时候，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能听见她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呼噜声。 不知为何，听茶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宋清辉并未睡着。 这时候，隔壁床传来翻身的声音，男子的声音温润清寒，又带着些许的低沉，“夜里你想动就动，不用顾忌着我。” 听茶闻言，翻过身来，对着宋清辉，黑暗中，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过去她也有一个这样的时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做一些光怪离奇的梦境，耳边还有不休不止的人声。 听茶不清楚宋清辉现在是否有这样的症状，但她知道，晚上睡不着觉很难熬，会把人逼疯。 “你睡不着吗？”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缩小了二人的距离，听茶有了向宋清辉发问的勇气。 宋清辉平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听茶以为宋清辉不会回答她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宋清辉并不习惯将自己的狼狈摆到明面上，呈给别人看，所以面对听茶的问题，他下意识地不想说多。 听茶听出了宋清辉话中的警备，也不好再问，对于失眠，她同样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拼死地熬着，一次又一次，睁眼又闭眼，人却依旧是清醒的，有时候，她甚至想用脑袋去撞墙。 她那时候想的是，这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可以不用听耳边疯狂的人声了。 所幸现在的听茶并不失眠，虽然不能睡上一个十分舒坦完整的觉，但她至少是睡着了。 夜里，她听见隔壁床传来十分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次数很少，仿佛在尽力克制，听茶的睡眠很浅，所以还是听到了。 次日一早，护士在外面吹哨，听茶醒了，坐在床上发愣。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男子，宋清辉眼下带着浓重的青色，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他可能一晚都没睡着。 听茶没有去戳破这一事实，而是用极其自然的口吻道：“该起床做早操了。” “好。”宋清辉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先去洗漱吧，我之后再去。” 听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人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昏昏沉沉的，睡衣宽松的领口歪到肩膀一旁，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也没注意到。 听茶蹲在柜子前，找了一会儿衣服。 宋清辉飞快地移开视线。 病房里只有一间厕所，过去听茶和钱金梅住，钱金梅总是第一个冲进厕所，解决了生理需求，换上衣服，便风风火火冲到楼下去了。 听茶抱着等会儿要穿的衣服，进到厕所，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用镜片自杀，里面连一面镜子也没有。 比起之前病房的厕所，眼下的厕所看上去像是专门打扫了一遍，墙上一点污渍也看不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摆了牙刷和一些男士的洗护用品。 听茶很快地移开视线，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冒出，她知道，是和成年男性居住的不适应感。 她很快地结束洗漱，换上准备好的衣服，走出来。 宋清辉坐在床上，他揉了揉眼眶，脑子里掠过种种疯狂的想法，很快，这些想法平息下来。耳边传来水声，还有拖鞋踩在地板的声音，宋清辉听着这样的声音，竟从中获取了些许的平静。 听茶从厕所走出来，脸颊因为洗漱时的揉搓，微微发红，细碎的乌发沾了水，狼狈地贴在脖子上。 “我洗好了。”听茶进去的时候，便已开了抽风机。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厕所的空气里会残留有她用洗面奶时留下的香味。 进到一个房间，闻到另一个人的味道，那个人还与自己相识，是一件很暧昧也很尴尬的事。 眼下的场景就是如此。 宋清辉从床上站起来，臂弯里挂了要换的衣服。 他“嗯”了一声，走进去了。 进到厕所，陌生的香味涌入鼻尖，很香也很淡，和刚刚经过听茶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宋清辉看到置物架上放了一些女性的用品，指尖跳跃着掠过，拿了剃须膏。 听茶巡睃着，犹豫要不要等宋清辉一块下去。她走到窗边，点了点红色的灯笼，喃喃道：“还是等等你吧。” 窗外淋了一夜雨的树枝竟冒出了点点的绿色。 看到这抹淡淡的绿色，听茶心里无声地生出许多欢喜，她几乎雀跃地想要做些什么，一转过身，视线正对上刚出来的宋清辉。 宋清辉穿一件牛仔长裤，配上黑白相间的格子毛衣，起床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听茶暗暗比较了自己的穿搭，突然发现，她挺土的，还是昨天穿的外衣。 心里想着，三十岁的成年人果然不一样，每天可以换着衣服穿。 “下去吗？”宋清辉问。 听茶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须膏的味道。 陌生的气味侵入听茶的身边的空气，让她有一 8. 第八章：心理诊室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医院并没有安排其他的活动，因此吃过早饭后，宋清辉和听茶都待在病房里，没有出去。 宋清辉在看书，听茶靠在病床上，想了想，决定去活动室找本书来看。 医院不可以带电子产品，除去医院安排的活动外，病人就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自由活动，有些病人会自发地发起一些活动，例如麻将、象棋一类的桌游。 但听茶和这些人都不熟，象棋、麻将她也不会打，也就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就在她打算出门的时候，护士推着药车进来了。 “十五号还有……十七号。” 听茶距离门口的位置很近，看到宋清辉要起来，忙站了起来，想着自己也不能白吃人家的早餐，踩着拖鞋接过护士送来的药。 护士站在门口，并没有走。 听茶知道，护士是要他们吃过药以后，再离开。 听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盒，五颜六色的颜色，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像是小时候喜欢吃的糖果。 她将药递过去，药在药盒里滚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宋清辉的药看着和她的数量一样多。 宋清辉在听茶拿药的时候，已经把水倒好了，他将杯子递给听茶。 是温的。 两人好似有什么默契一般，同时仰头将手中的药吃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护士终于动了，她推着车子微微上前半步，“十七号听茶。” 听茶看过去。 “等会儿九点半，去心理疗室。” 听茶住院的时间还不够一个星期，在这里的病人，一个星期会有一次心理治疗，这是听茶第一次心理治疗。 她有些忐忑，住院之前，她也见过一两位心理医生，不断地测试和无数次讲述自己内心的纠结与恐惧，医生听得很认真，也给了她一些建议，但听茶觉得，他们始终离她很远很远，共情不了她的痛苦，建议也只是隔靴搔痒，不能帮助她分毫。 “好。”听茶答应了一声，护士在确认她听到后，离开了。 宋清辉放下手中的杯子，清隽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有些冷酷，他目光游移着，最终落在某个角落，开口道：“我们是一个主治医生。” “他会问什么问题？” 听茶觉得，此刻的他们，像是背着同一个不喜欢的人，偷偷议论他坏话的小团体。 宋清辉坐在床上，一双长腿随意地落在地下，眼睛里闪着点点光亮，格外地漂亮有神。 “会问，最近吃得好吗？睡得好吗？”他忽地勾唇一笑，眼睛也跟着弯起来，“像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说话都不带停的。” 听茶微微仰起头，笑出了声。 光束照进来，落在她的半边身体，宋清辉发现，听茶笑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仰头，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从肩头散落，像是一袭流动的黑绸缎。 她觉得宋清辉形容得很贴切，很多时候，她在医生面前，都没有开口的欲望，但是想到短短五十分钟的费用，又会强迫自己开口。 其实走进心理治疗室，对患者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迫使。 “时间快到了。”宋清辉提醒道。 听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并不喜欢将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在人前，她不想在别人面前，难以自控地流下眼泪，狼狈不堪地露出伤口。 但她又会对自己说，你想要好起来，就必须这么做，只有配合医生的治疗，你才会好起来。而且每一次谈话，都带着高昂的费用，让听茶不得不将伤口袒露在人前。 宋清辉似乎知道听茶心中的忐忑，他忽然俯下身子，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落在听茶视角的上空。 他轻轻弹了一下听茶的额头。 听茶的肌肤敏感得似乎能感受到周边空气的波动，短暂的疼痛传来，男子冷冽且温和的声音传来，“祝你好运。” 听茶一路上，都在回忆着宋清辉在她额头上的轻轻一弹，以至于全然忘记了进到心理治疗室的恐惧。 推开门，看到里面穿白色大褂的陈务期，听茶才意识过来，她要开始心理治疗了，她又一次要将自己的伤口展露在人前。 果然，刚一坐下，陈务期就以一种十分温和的态度对她。 问她最近睡得好吗？吃得好吗？刚来住院，有什么不习惯的吗？语气就像朋友之间的一次闲聊。 听茶听到陈务期的问话，脑中浮起宋清辉的形容，会心一笑，心想，果然像容嬷嬷一般唠叨。 陈务期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忽地绽出一个笑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发笑。 不过他十分自然地接道：“看来你最近的心情十分好。” 听茶想了想，她进医院时候的情况十分糟糕，甚至在进医院的半月前，出现了自杀的情况，比较现在，确实好了不少。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感觉比以前好了不少。” 陈务期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最近心情怎么样？” “比在……家的时候好。”听茶犹豫着，吐出那一个字，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家”，是否可以称得上她的家。 她像是机械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认为对她影响很大的事情。 “最近我又做梦了，我现在害怕孕妇，甚至恐惧见到孕妇，我觉得她们恶心、恐怖，像是母猪一般，不断地生小孩。” 听茶的手交叠在一起，她紧紧抓住另一只手，试图从那种令她恶心的情绪中走出。 “你在上学的时候，应该也学过不少歌颂母爱的诗文吧，我相信你应该有清晰的判断。” 听茶痛苦地闭上双眼，过往的种种，掠过眼前，“我学过很多，也写过很多，但现在看来，那些对我而言十分讽刺，我知道母亲是伟大的，孕育一个孩子是伟大的，但我依旧对孕妇感到恶心和恐惧。” 陈务期俯首记录着什么，最后抬起头来，问道：“能说说原因吗？” 听茶一笑，接着道：“在梦境里，我摸了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很扁，但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跳动，所以我觉得恶心。” 陈务期道：“那个她，是指你的妈妈吗？” “是的。” “据我所知，她怀孕了。” 听茶抬起头来，雪白的肌肤映着红艳的唇瓣，她难以抑制地发抖，后背不断地冒出冷汗。 陈务期知 9. 第九章：我们拉钩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动作一顿，走到梁潇的前面，道：“这些事你不用管。” 梁潇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仔细端详他的眉眼。他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很精神，眼底的乌青却怎么也遮不住，她放缓了语气，并不想在这时候与他针锋相对。 “没睡好？” 宋清辉没有回答梁潇的话，也不习惯她打量的目光，偏过脸去，淡淡道：“你不要动别人的东西。” “我记得我和院长沟通过，你这个病房只住一个人，怎么会又安排人住进来？”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姿端雅，将大明星的姿态拿捏得十足。 “就算他们安排人进来，也会提前通知我，是你让她住进来的？” 宋清辉知道，以梁潇的性子，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解释，这件事情定然不会轻易翻篇，他尽可能将这件事情描述得与自己无关，“昨天夜里，隔壁病房里有个精神病人犯病了，对同病房的病人做出了一些危险的举动，医院病房紧张，我就暂时让她住进来了。” 梁潇动手去拆带来的水果，纸盒的撕拉声，在这个安静的早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宋清辉沉默，静静地看着梁潇的动作，梁潇长相偏明艳，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看不到一点褶皱，肌肤依旧光滑如少女，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做少女时不曾有的贵气。 梁潇当了宋清辉十八年的妈，这十八年里，她从未给他煮过一顿饭，削过一个果，在宋清辉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始终是美丽的，待他严厉不假辞色的，却从未如今天一般，笨拙地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 宋清辉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十分冷淡：“是。” 梁潇将削得磕磕巴巴的苹果递给宋清辉，按捺住心底的情绪，缓和道：“你也说了，这里的病人病情不稳定，时不时就会发病，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妈妈和院长沟通一下，让他给这小姑娘换个病房。” 宋清辉接过削得磕磕巴巴的苹果，“不需要换病房，她病情稳定，不会伤害到我。” 梁潇道：“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伤到你，万一她突然发起疯来，你怎么知道？病情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来。” 宋清辉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柜子上，冷声道：“我不喜欢吃苹果。” 梁潇一双画得近乎完美的双眉皱起，用一双与宋清辉极为相似的眼睛怒视着宋清辉，说话的声音却依旧平缓，“你不喜欢吃苹果可以不吃，但那个女孩必须搬出去！” 宋清辉再也遏制不住心底的怒气，“他们会发疯，难道你儿子不会发疯吗？就准你儿子伤害别人，不准别人伤害我，我没有那么高贵的身份。” “你和他们不一样。”梁潇无力道。 “有什么不一样？”宋清辉质问道。 “他们是……”梁潇欲言又止，挺拔的肩背一缩，无力地坍下去。 “他们是精神病，难道你儿子不是精神病吗？”宋清辉四肢发麻，脑子里的话不经思考便说了出来。 梁潇眼眶通红，她从凳子上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上，一声两声，“你要一个女孩子和你住在一起，我不允许！” “你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还是因为她是精神病，又还是因为，你的儿子是个精神病？” 梁潇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慌忙地走上前，抓住宋清辉的手，“清辉，我找医生治好你的，你会恢复正常的，你不是精神病。” 宋清辉塌下肩背，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先前涌动的情绪消失在眼波中，“我不在意我是个精神病。” —— 听茶从心理疗室回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女人戴着口罩和墨镜，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通身贵气不似凡人，她下意识看向走廊的尽头，见倒数第二间的房门开着，不由又多看了女人一眼，却只看见了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她想，这个人或许是宋清辉的妻子。 三十一岁，是到了有妻子的年纪。 还未走到病房，楼春红就从背后叫住了听茶，“听茶，你和我去一趟治疗室。” 听茶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楼春红找她有什么事。 “钱金梅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刚刚，师傅也已经把呼叫铃修好了。” 听茶想起先前从她身旁经过的女人，愈发肯定她就是宋清辉的妻子，自己的丈夫原本是住单人间，现在多住进一个小姑娘，心里有所顾虑也是对的。 “宋清辉住的原本就是单间，医院这边的意思，是想让你搬回去。”楼春红打量着听茶的脸色道，“你放心，同样的事情，我们不会再让它发生两次。” “好，我答应了。” 听茶站在病房的门口，借着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往里面看。宋清辉并没有坐在床上看书，而是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看外面的景色。 他垂在袖口的手在发抖，细微的，一下又一下。 推开门走进去，宋清辉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梁潇去而复返，烦躁地转过身，语气恼怒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抬眼，看到是听茶，宋清辉面上的怒容一滞，他缓和了神色，脸上的肌肉依旧绷得紧紧的，“是你。” 听茶关上门，走进来，“我刚从心理疗室回来。” “认错人了，刚才的话不是对你。” 听茶注意到柜子上摆着的，削得坑坑洼洼氧化了的苹果，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到底是人家夫妻俩的事，她还是不要过多打听。 “楼护士告诉我，钱金梅的病情稳定住了，我今天中午就开始搬回去。对了，还没有和你说谢谢，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叫来了护士，我身上可能又要添几道伤了。” 宋清辉往前走了几步，他背对着日光，身形俊美修长，鼻梁高挺，眼睛有神，眼角垂下有勾起，像佛祖俯瞰众人时的悲悯。 听茶被宋清辉抓住了手腕，两个人贴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具体的味道，清淡而冷冽。 “是你想搬回去，还是有人让你搬回去的？” 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听茶的手腕上，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蔓延到她的血液之中，听茶试着挣脱，宋清辉的力气比她想象中大很多，她没有挣开。 听茶放弃了，她微微抬起下颌，对上宋清辉的视线。 宋清辉出了很多的汗，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眉眼深黑，仿佛要把她照进心里。 “是我自己想要搬的，你先放开我。” 宋清辉盯着女孩红艳的双唇，听茶的唇形很好看，两片小小的唇瓣紧挨着，颜色润泽，轮廓清晰，像是他晚上见 10. 第十章：你要自由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中午，在护士的帮忙下，听茶把东西搬回了原来的病房。 钱金梅睡在床上，被子拉得很高，露出一双布满岁月痕迹的大脚。 看样子护士给她加大了药量，药量一大，人就会变得昏昏沉沉的，做什么事都很迟钝，一整天基本上都只能躺在床上。 她略作收拾后，打算去食堂吃顿饭。关门前，她又停下脚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钱金梅。回到病房，她知道钱金梅把饭卡放在了枕头底下，她掀起枕头的一角，找到钱金梅的饭卡。 钱金梅这副模样，肯定是不能下床打饭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听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顺路打个饭也没什么。 “钱姨，你醒了吗？我去帮你打饭了？” 听茶等了等，也没有听见声儿，知道钱金梅是不可能醒来回答自己，就关上门出去了。 她不喜欢在食堂吃饭，太吵了，时不时还会有人做出一些异常的举动，她干脆连同自己的也一同打包回了病房。 经过隔壁病房的时候，听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玻璃窗后，没有看到宋清辉的身影，估计是坐在床上看书。 进到病房里，钱金梅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听见她进来，也没有反应。 听茶把饭卡和饭放到钱金梅的柜子上，“我帮你打了饭。” 钱金梅依旧没有反应，听茶也不再理会，自顾自打开饭盒，食堂的手艺，自然比不上外面带进来的饭菜，好在她并不挑剔。 吃过饭后，听茶想了想，从柜子里找出日记本和笔。 落笔的时候，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宋清辉的状态看着很不好，听茶想要帮他。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笔，想了一会儿，终于落下一行字。 写了又划，划了又再次写上，想来想去，听茶还是把那行字写了下来。 看了眼正在吃饭的钱金梅，听茶把纸撕了下来，细细修整了纸张的边角，走出病房。 走廊不时有人穿过，说不出是做贼心虚，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这一举动。 听茶还有放在浴室里的东西没拿，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纸张给他。 敲了门，等了片刻，里面传来脚步声。 听茶用预先准备好的说辞，“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宋清辉让开位置让听茶进去，听茶注意到，他的手依旧在颤抖，眼底带着浓浓的青色，想起他昨夜一夜未睡。 “要我帮你吗？” 听茶摇头，“不用，就还剩一点。” 听茶没有第一时间去厕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担忧地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宋清辉背过手，笑道：“感觉还不错。” 听茶知道宋清辉这是在强撑着，也没有揭穿他，口袋里揣着纸条，当面送有些尴尬，藏到宋清辉最常看的书里，倒是个好办法。 “陈医生是不是很唠叨？” 听茶回想昨天的聊天内容，点头道：“确实很唠叨，就和你说的一样，但我觉得，陈医生是一位很好的医生。” 宋清辉手指一顿，点头承认道：“确实是位很好的医生。” “宋清辉，你有没有想过你病好的那一天？” 宋清辉看向窗外的日光，目光幽深，像是在回溯什么事情。 “说实话，其实没有想过。” 听茶想起她离开诊室时，陈务期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能感觉得到，陈务期想从她这里，了解到更多关于宋清辉的信息。 宋清辉这句话，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为什么不想想呢？” 宋清辉愣住了，看了一眼听茶，没有说话。 “我想过很多次，我做梦都想要摆脱身上的疾病，所以我配合医生的治疗，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吃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 “你做得很好。”宋清辉道。 听茶顺着宋清辉的话说下去，“其实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宋清辉抬眼看她，陈述道：“你在给我设圈套。” 听茶说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有些紧张，听到宋清辉的话，突然就不紧张了，她轻轻一笑，脑袋微微往后仰，道：“没有。” “我会试试的。” 听茶站起来，走到宋清辉放书的柜子上，道：“可以看看吗？”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听茶拿起书来，翻了几页，把带来的纸张夹进去。随后又装出仔细看书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露馅，便把书放了下来，“数学老师的书，确实不怎么看得懂。” 宋清辉看了眼书本上的内容，诚实道：“需要有一定的基础。” 听茶觉得此刻的宋清辉直白得可爱，她头一次对一个男人生出对方很可爱的念头，眼睛忍不住往对方身上去看。 宋清辉被听茶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听茶回过神，目光游移，避开宋清辉的视线，其实她是有些心虚。 宋清辉脸依旧在出汗，听茶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服，白色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一件大衣，换作其他人，或许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路人，但有宋清辉这张脸，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好看。 “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他的汗实在太多，听茶有些担心。 宋清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 听茶还是有些担心，“不是说过，要试试吗？” 宋清辉浸水的眼眸黑得惊人，听茶站在宋清辉的侧面，能看到他下颌清晰的线条。 “我们不是拉过钩吗？”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回荡在耳廓。 听茶想起昨天像小孩子一样的拉钩，顿时没了话，“好。” 宋清辉看了听茶一眼，道：“这是最后一次。” 宋清辉送听茶离开，房门关上时，听茶又笑了，道：“好，我相信你。” 中午还没有换药，护士已经来催了。听茶跟着护士到了治疗室，护士细心地替她拆掉纱布，“今天以后，就不用包纱布了，我给你一盒药，早晚擦一擦，好得快些。” 护士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伤口，皱眉道：“之后可能要留疤，你可以和那位咬你的患者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给你做个疤痕去除手术。” “医院里就有这个项目吗？”听茶问道。 护士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要去其他的医院。” 听茶将手腕上的衣服脱下，“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听茶拿着药回到病房，又吃了中午要吃的药，吃过药后，人开始犯困，转过头去，见钱金梅已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细小的鼾声在屋内响起，听茶闭上眼睛，伴着早春的日光，沉沉睡去。 —— 宋清辉睡在床上，身体已疲惫至顶点，大脑却没有丝毫困意，躺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睡着，再次坐起来，看到一旁的书，拿起来，翻了几页。 眼睛盯着上面的字，每一个字都十分熟悉，到了脑子里，却又读不出上面的意思。 宋清辉烦躁地翻了几页，逼着自己一点点看进去，却还是一点也看不懂。胸中的怒气不断升腾，最后到达顶点，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书本重重撞到对面的墙，再落在地上。 空气变得极端的压抑，脑海中不断闪过梁潇的脸，宋清辉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麻，早上吃下的早餐哽在咽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他攥住被单，缓缓地，一点点试图将脑海中的那张脸排除出外，最后疲惫地躺在床上，这时候才感受到，汗水又一次将衣服浸湿了。 他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大脑依旧活跃异常，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 宋清辉从床上坐起来，缓慢地移动身体，捡起地上的书，他打算再试试，再试试看看书。 他近乎自虐地打开书本，却从书里飘出一张纸。 莫名的，心底的焦躁平息了，他颤抖着手，打开那张纸。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不敢询问你的痛苦，因为我害怕不能完全共情你的痛苦，但我觉得，你的人生应该还有所追求，例如你手里的这本书，我们在世界上，总被别人定位，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给自己一个定位。 他突然读懂了上面的字，理解了上面的话，就连书上的文字也能看懂了。 宋清辉从柜子里翻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烟被点燃了。 这是他背着医生藏起来的，他烟龄只有几个月，瘾也不是很大，但当时就是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也许是不想连这一点点的自由都失去了。 白色烟雾袅袅升起，他将纸张依照原本的痕迹折叠好，握在手中。 困意来袭，宋清辉掐灭了烟头，陷进了床里。 醒来的时候，日光从窗帘外缓缓漏进来，一道一道，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落在他盖着的被子上。 宋清辉坐起来，找出柜子里的本子，开始回信。 —— 听茶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一旁的钱金梅仍旧呼呼地睡着。 以为是来查看钱金梅病情的医生，匆匆穿了拖鞋去开门，没想到打开门，竟然 11. 第十一章：夜奔山茶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几乎能预知到听茶下一句要说的话，他垂眸看向听茶牵住他的手，道：“有空。” 听茶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牵住了宋清辉的手。 此刻的饭堂，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就站在人群中央，过路的人，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听茶飞快地松开手。 “有空。”宋清辉又重复了一遍。 “要不要去看晚上的山茶花？”听茶忐忑道。 宋清辉眼眸明亮有力，眼位的皮肉勾起，每当他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格外深情的感觉。 他一笑，答道：“凌晨十二点出发怎么样？” 凌晨十二点，真是个美妙的数字，是幸德瑞拉与王子跳过舞后要变回灰姑娘的十二点，是新一天开始的十二点。 “可以。”听茶痛快地答应道。 到了宋清辉的病房门口，两人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再走。 宋清辉觉得听茶十分适合浅色系的衣服，浅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给人一种生命美好的感觉，人向来是视觉动物，看着美好的事物，心底便能生出无限的欢喜。 “等我一下。”宋清辉道，他从病房的柜子里拿出胶带，走到外面，借着衣袖的遮掩，朝听茶晃了晃。 听茶突然明白了宋清辉所说的秘密，她在网上看到过相关的词条，把胶带贴在门上，门是锁不住的，她没试过，没想到是真的。 他推开听茶病房的房门，看到里面安睡的钱金梅，低声道：“挡一下。” 听茶自然知道这个挡一下是什么意思，她侧过身子，挡在宋清辉前面，随后听到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转过身时，宋清辉已经把胶带粘好了。 他直起身子，两人目光撞上，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宋清辉不再遮掩，道：“今晚十二点。” 听茶回想了一下刚才二人的对话，面颊不住地发烫，特别是宋清辉说今晚十二点的时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想歪。 说得朴素一点，就是晚上出去散步，但说成“今晚十二点”实在是有些暧昧。 “十七床听茶。” 听茶下意识挺直腰杆，用身体挡住门框，护士此刻正站在走廊的不远处看她。 护士推着药车上前，顺便把药盒交给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站在门口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听茶慌忙摇头，“没有，就是想活动一下。” 护士把药车推进去，听茶确定护士的视线再也不会注意这个角落，才跟着护士的后面，进到病房。 护士见钱金梅没有醒，问道：“她一整天都这样吗？” 听茶看到钱金梅柜子上吃剩的饭菜，知道她傍晚出去了，她能看到，护士自然也能看到。 护士也不用她回答了，自言自语道：“吃过饭就好了。” 说罢，上前叫醒钱金梅，让她吃药。 一直盯着钱金梅吃过药后，才离开。 听茶彻底松了口气，视线移到枕头底下，一张被揉得满是棱角的纸团出现在眼前，是宋清辉给她的回信。 她坐在床上，瞥了一眼一旁的钱金梅，见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方才放心打开字条。 只有一行字。 谢谢你的安慰，人与人之间，虽然不能完全共情，但就在我写下这句话的前不久，你给予了我力量。 听茶将纸条攥在手里，目光打量着四周，发了一会儿呆。优秀的人，也会和她有同样的烦恼吗？ 洗过澡后，听茶很快就上床了。她又瞟了一眼一旁睡着的钱金梅，像他们这样的病症，一旦犯起病来，就很难掌握住身体的控制权，有时候从床上走到厕所都是一种奢求，她想着钱金梅今晚应该也不会有力气洗澡，便把灯关了。 黑暗中，秒钟滴滴答答地转着，一声又一声。 听茶眯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睛，玻璃窗外，走廊的灯已经关了，秒针依旧在转，分针刚好指向十这个数。 还有十分钟，听茶从床上爬起来，摸黑用冷水洗了脸，冷水一洗，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套上外衣，把关上的门往外一推，门开了。 与此同时，隔壁也走出一个黑影。 潜意识里知道这个黑影就是宋清辉，听茶依旧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往后退了数步。 宋清辉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往前走了两步，勾住听茶的手，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我是鬼？”他刻意压低声音道。 刚才握住自己的手，是温热的，在国人传统的认知里，这显然不是鬼。 听茶摇了摇头，“不是。” “那可以跟我走吗？” 听茶莫名觉得宋清辉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她笑了笑，脑袋微微往后仰，嘴角的梨涡越发明显，“当然可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听茶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楼下。 这所精神病院立院已久，不知是这处的土壤格外肥沃，还是什么原因，院内的树木无一不枝繁叶茂，粗壮高大。 白日看着，是绿意盎然，到了晚上，则是阴气十足。 一阵冷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听茶打了个寒战，心里有些后悔，大半夜跑出来。 “抬头看看。”宋清辉轻声道。 听茶闻言，乖乖抬起了头。 繁茂的树枝并不能遮挡天空，黑云随意地播撒在天空中，圆月隐藏在黑云后面，又是一阵风，黑云动得更快了，明亮的圆月露出半边轮廓，然后慢慢地露出全貌。 冷霜般的月光照了下来，就连树丛中昏黄的路灯都明亮了几分。 “好看。”听茶甜滋滋地道。 “好看就行。” 宋清辉知道听茶害怕，就尽量带着听茶往能看到月亮的地方走，二月的天，对于南城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冷吗？”宋清辉瞧见听茶不住地搓手。 听茶想了想，自己把人带出来，总不能扫了兴，便道：“不冷。” 宋清辉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黑色的手套，递到听茶面前，“不冷也带上吧。” 听茶头一次觉得，嘴硬不被对方戳穿，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谢谢。” 宋清辉的手套，自然是男款的，戴在听茶的手上，实在有些大了，但确实很保暖。 凌晨的医院，除去树木的沙沙声，安静得像一片了无人迹的森林，任由他们嘶喊，任由他们狂奔，不会有人阻拦，也不会出现异样的眼光。 想到此处，听茶眉梢都带了笑意，她太久没有这样了，过往的生活像是给喉咙绑了一根粗糙的麻绳，拦住她的发声，束缚住她的行动。 听茶脚尖不自觉地踮起，往前跳了跳，发出快活的笑声。 她转过身，仰着头，脸颊的梨涡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宋清辉，我喜欢这样的时候。” 喜悦超越寒冷，听茶觉得自己身体所有的热度，都在燃烧，燃烧成自由的喜悦。 二人就这样慢慢走着，一直走到熟悉的山茶道。 数道楼梯，隔着一棵又一棵的山茶树，山茶花依旧密密匝匝地开着，红火的色泽，令人惊叹于它的美丽，又惊惧于它的刹那芳华。 山茶花又俗称断头花，花落的时候，不是一片片的花瓣，而是整朵掉落，有一种宁死不屈的美。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肩膀与肩膀，相距二十公分。 “这里的月亮真漂亮。” 听茶试探着，一点点往后躺，厚重的衣服贴在台阶上，没有尖锐的刺疼感，而是像肩背按摩一样，钝钝地疼。 头顶，就是延伸出花圃的山茶花，再开阔 12. 第十二章：病情加重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夜里巡逻的保安。 自从宋清辉上次出跑，医院晚上就安排了人巡逻，只不过被关在病院里的听茶和宋清辉并不知道。 “有人来了。”听茶从宋清辉的怀抱中离开，慌忙地站起来，正好保安手上提着的手电照到了两人的身上。 宋清辉拉住听茶的手，开始飞速奔跑，脚下楼梯起起伏伏，保安在后面疯狂大叫，白色的光束不断扫过二人。 “站住！你们站住！”保安接连吹哨，在黑夜之中格外响亮。 不用多久，整个医院都会被惊动。 “怎么办，他叫人了。”听茶用气音道。 “先躲起来。” 宋清辉拉着听茶，转身进了一处墙角。 这是两栋楼相接的一处缝隙，后面是黑漆漆看不见光亮的缝隙，前面是一棵巨大的桂树，挡住了二人的身形。 墙与墙的缝隙十分小，听茶和宋清辉一前一后地站着。 听茶感觉后面不断有冷风往自己的脖子里面灌。想起小时候听过的，这所医院，在十几年前有人跳楼，该不会就是在这一栋吧。 她身体打了个寒战，双手紧紧地抱住宋清辉。 “宋清辉我害怕。”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传至鼻尖，像是茉莉的香味，但又比茉莉的香味更淡些。 宋清辉握住听茶的手，“别怕，等会儿他走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少女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肩背上，宋清辉想起钱金梅发病那晚，听茶被他抱在怀里，眼前露出的春0色。 绯红的颜色从宋清辉的脖子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耳根。 “你不是南城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之前听说，十几年前，这所医院有人跳楼死了，说不定就是在这栋楼。” 宋清辉侧过头，想稍微拉开自己和听茶的距离，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宋清辉一动，听茶就抱得更加紧了。 “宋清辉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听茶声音几乎颤抖地问。 宋清辉笑出了声，喉结上下滚动，他看向听茶，道：“你觉得我有没有被鬼附身？” “可我害怕，你却不给我抱。” 宋清辉这下不知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说，他……好在保安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二人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走到楼道时，不知是保安通知了护士去寻找，还是保安找不到人直接放弃了，总之整个楼道都黑漆漆的，连个鬼影也没有，两人摸黑上了楼。 上到病房，二人十分默契地停下了步子，没有进病房。 宋清辉垂头看见眼前毛耸耸的脑袋，实在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 听茶只觉有一道黑影从自己的头顶闪过，抬起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只对上了宋清辉坦荡的双眼，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她想起自己死死搂住宋清辉，嚷嚷着怕鬼的画面。 “晚安。”宋清辉轻声道。 “晚安。” 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听茶坐在病床上，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余光瞧见枕头旁的纸条，将纸条握在手里好一会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再次看清纸条上的字。 —— 窗外的天还是灰蓝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她从床上爬起来，空气里的臭味越来越重，甚至已经到了影响呼吸的地步。 在病房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钱金梅身上，她觉得是钱金梅在床上方便了，整个病房，都弥漫着一股屎臭味。 越靠近钱金梅的床，味道就越浓。 听茶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楼春红就带着一名护士走过来了。 楼春红进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鼻子，后面的护士早就忍不住了，问道：“什么味道？ “钱金梅好像在床上……”听茶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楼春红掩着鼻子，走到钱金梅的病床前，推了推尚在沉睡的钱金梅。 直推了有两三分钟，钱金梅才悠悠转醒，她从床上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的臭味愈发明显，在旁边站的小护士再也坚持不住，干呕出声。 钱金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神色惶恐，“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是未来世界的使者，他们让我来拯救你们，你们要是伤害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楼春红和一旁的小护士对看了一眼，楼春红道：“你去拿镇静剂。” 小护士拿来镇静剂，又叫了两个男护士按住钱金梅，才将镇静剂打入钱金梅体内。 这时候钱金梅的主治医生来了，是个听茶不认识的医生。 听医生和楼春红的交谈，钱金梅的病情似乎又严重了，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身上还添了不少老年疾病。 “她这个情况，要送去三级管理，什么时候情况好了，再转回一级管理，这件事，还要通知她的家人。”医生在一旁道，“问问他们，是要继续住院，还是回家，老人身边长时间没有家人陪伴也不行，她这个情况，如果有家人陪伴，情况会更好些，出院的话，到时候给她开一些药，定期回来做复查就好了。” 楼春红站在一旁道：“好，我会联系她的家人。” 做早操的时间到了，走廊外响起了哨声，听茶洗漱好离开了病房，病房里留着一名护工收拾钱金梅弄脏的病床。 听茶关门的时候，看见护工掀开钱金梅的被子，病床上留下一滩混乱的黄褐色，她虽然隔得很远，鼻尖仍是能闻到一股臭味。 早操结束，听茶没有第一时间去食堂吃饭，而是回到病房，这时候的食堂人太多也太吵了，半个小时后去，人会少很多。 回到病房，护工已经将钱金梅的病床清理干净，病房内的窗子敞开着，风窜进来，吹起白色的窗帘，在白净的地面倒映出清晰的影子。 病房内的空气也换得差不多了，听茶拿了饭卡，走到窗边，窗外做了护栏，并不能将头探出去，她侧了侧头，看向隔壁病房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动静。 就 13. 第十三章：电击治疗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反手扣住听茶的手肘，猛地转身，听茶后背撞上半开的门，房门急速往后，撞上顶门器，房门震颤，听茶的身子也随着房门一同震动。 两个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宋清弓着腰，吐出的热气贴着听茶的耳根，“疼吗？”没了第一句话时的沙哑，他的声音显得冷淡且清冷。 “不疼。”听茶看见走廊的另一端，有护士朝这边奔来，再过十秒钟，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就要被进行各种治疗，各种研究，像是动物一样，没有任何尊严和隐私。 她突然为自己先前的举动感到后悔。 “我不想被治疗，我现在很好，人为什么非得是完美的？是没有残损的？我想做个不完美的人，想在别人面前，暴露淋漓的伤口，想要让所有人感受到，我的痛苦和偏执。” 他淡淡地说着，脸上流下潮湿的泪水，面无表情道：“他们来了。” 随后他松开了桎梏住听茶的手，如同即将束手就擒的犯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 一束暖光打在头顶，宋清辉坐在心理诊室的椅子上，他对面坐着的是陈务期。 “你似乎不是很好？” 宋清辉的手仍在颤抖着，刚才他确实感受到了身体的愤怒，但现在，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愤怒已经重新平静下去了，不再在他体内沸腾。 所以陈务期给他的评估是，这一次，他并不需要使用镇静剂，同时，陈务期想要和他好好聊聊。 宋清辉目光移向陈务期，将放在桌面的手移下去，道：“嗯，确实不太好。” 陈务期试着，让患者主动开口说话，“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前不久你妈妈来看过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发生，一切都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医生最头疼遇到这样的患者，不愿坦诚相待，每说一句话，都是他费尽心思挖出来的。 陈务期脸上扬起笑容，“南城是个四线的小城市，比不上朔城。” 宋清辉点头承认，“确实，比起朔城，南城确实太小了。” 陈务期并没有从这句话中，获得任何信息，宋清辉只是在附和他的观点。 他注意到，宋清辉的肩背依旧是挺直的，陈务期猜测，可能是家教的习惯使然，也可能是宋清辉在他面前，一直处于戒备的状态。 陈务期换了个姿势，将手搭在桌面上，“最近睡眠好吗？” “不是很好。” “上次的治疗有用吗？” “挺有用的。” MECT是目前治疗精神疾病比较有用的手段，但副作用很多，患者进行电击治疗后，情绪会趋于平缓，但也会忘掉很多事情，但据陈务期观察，宋清辉经过一次治疗后，并没有很大的副作用，至少在他的探查中，宋清辉近期的事情，他都记得。 陈务期点点头，俯首在桌面写些什么，随后抬头，道：“我再给你安排一次，时间在今天下午，今天下午以后，好好睡一觉。” 宋清辉桌子下的手下意识一缩，他目光再度落在陈务期脸上，脊背愈发挺直，“好。” “听楼护士说，你和十七床的病人最近接触很多，你们很有缘。” “你们会一直监控我的举动吗？” “不会，作为医生，我们只会观察患者的病情。”陈务期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变得十分柔和，“清辉，你可是试着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你的病，时间并不长，还有完全治愈的可能，这里有很多的患者，比你严重很多，我也治愈过很多比你严重的患者，我希望你能相信医生。” 宋清辉站起来，看了眼墙上转动的闹钟，道：“陈医生，治疗时间到了。” 陈务期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去吧。” —— 楼春红敲响了听茶的房门，道：“十七号床，听茶，陈医生找你去心理诊室。” 听茶疑惑道：“这周的心理治疗不是约在周五晚上吗？” “提前了，改成今晚。” 听茶点点头，套上大衣跟在楼春红身后，她想了想，问道：“楼护士，宋清辉怎么样了？” 楼护士脸上带了慈爱的笑，对于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很难克制住心底的喜欢，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想，陈医生这一次调了你心理治疗的时间，就是为了和你了解一下宋清辉的情况，毕竟，医院里，就你和宋清辉接触最多，到那里，也不要隐瞒，陈医生都是为了患者好。” “宋清辉没什么事，安排了MECT治疗，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病房了，听说他睡眠不怎么好，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好，谢谢楼护士。” 楼护士侧开身，道：“到了，陈医生就在里面等着，你自己进去吧。” 听茶敲了敲门，陈务期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进来吧。”她扭开门锁，进到里面。 “请坐。” 听茶坐了下来。 陈务期朝她好脾气地笑了笑，“不用紧张，你如果不建议有我这么大年纪的朋友，可以把我当成朋友看。” 听茶心里无声吐槽，和朋友说话可不会收钱，她面上却不曾显露出丝毫的情绪，道：“好。” 依旧是老生常谈，陈务期重复着第一次谈话的内容，问她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心情如何？ 听茶认真地作答了。 陈务期点点头，“看来你已经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最近还会做梦吗？” 听茶将手从桌子上放了下来，余光瞥到面前的纸杯，“偶尔会做，但是很少了。” “梦的内容是什么？” “有时候是浮在水田上的尸体，有时候是破残玩具店柜子里的残肢。”听茶语气很平静，她对于梦中出现的这些景象并不感到十分惊恐，并且在梦里她也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醒来的时候，常常会奇怪，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令你害怕的事情吗？”陈务期问道。 听茶摇了摇头，“没有。” 梦境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内心，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但单纯的一两个梦境，并不能完整地映射出患者的心理状态。 比起一两个梦境，陈务期更想要知道，听茶和她 14. 第十四章：遗失记忆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被护士带走后，听茶再没有见过他，隔壁的病房也一直关着，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次日吃过早饭后听茶再次经过宋清辉的病房，房门虚掩着，但病房里很黑。 他回来了？ 听茶这样想着，已经推开了房门。 窗帘拉上了，只有幽暗的灯光透进来，宋清辉躺在病床上，昏暗的环境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头发，比听茶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长长了很多。 听茶拉开了半边的窗帘，让部分阳光透进来。 日光格外耀眼，空气中的灰尘也照得清清楚楚。 掩上房门，到活动室随便拿了本书，又回到宋清辉的病房，找了张凳子，坐在上面，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抬头看，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听茶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病床上的宋清辉，他五官轮廓比常人要清晰很多，鼻梁高挺连接饱满的额头，眉骨处扬起两道剑眉，按说这样的五官长在别人身上，会显得凌厉刻薄，但在宋清辉的身上，却好似浸在深潭里的冷玉，温润清冷。 宋清辉还没有醒，听茶就打算回去了。刚站起来，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手上提着饭盒。 听茶大概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是每天给宋清辉送饭的阿姨。 “你是来看清辉的？” “嗯，我是宋清辉的病友，住在隔壁，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他还没醒。” 周洪燕原本是在朔城本家，负责准备餐食，后来宋清辉要来南城，梁潇便让周洪燕也跟着来了。 她将饭盒放在柜子上，扫了一眼站在里面的小姑娘，心里略有些吃惊，这小姑娘未免太过来看了些。 “之前清辉让我送两份饭过来，就是给你吧。” 听茶点了点头，“应该是，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 周洪燕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介绍道：“我叫周洪燕，是清辉家里的阿姨。” “清辉很少有这样体贴人的时候，定然是把你这个朋友放在心上了。” 听茶不习惯面对生人，道：“既然他还没醒，我就先回去了。” 周洪燕看了听茶一眼，道：“清辉向来不喜欢把心事透露给别人，什么事都是顶好强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得了这样的病，若是清辉和你说了什么，还要劳烦你多多开导开导他。” “清辉真是个极好的孩子。”周洪燕叹道。 听茶停下步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宋清辉，“放心吧，阿姨，我会的。” 之后的两天，听茶每天中午都会定时过去看宋清辉，但很不巧的是，她过去的时间宋清辉都没有醒，他睡了很久，似乎要把之前缺的觉，在短短几天内都补回来。 有时候也会遇到周洪燕，周洪燕瞧见她坐在里面，眼底漾着笑意，问她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话，可以给她带饭。 听茶拒绝了。 “清辉这孩子，嘴可就叼了，不吃胡萝卜，不吃蛋黄，不吃猪肝，不是菌类……”周洪燕抬头看向她，讪然一笑，道：“若是细细罗列下来，可就多了，他妈妈担心他在医院里吃不好，才让我给他带饭的。” 听茶点了点头，想到之前和宋清辉去食堂，他也没有那么讲究，周洪燕口中的宋清辉和她认识的宋清辉，差得很远。 周洪燕送完饭就离开了，留下听茶坐在病房里。 视线在病房内转了一圈，再度落在宋清辉脸上，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了手，指尖触到温软的肌肤才回过神来，忙要抽手，却被扣住了手腕。 “谁让你进来的！”宋清辉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听茶慌忙站起来，腰身撞到一旁的饭盒，饭盒落了下来，里面的汤汤水水洒在了身上。 宋清辉握住她手腕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我再问一遍，谁准你进来的？” 听茶呆站了一会儿，她知道MECT治疗，会让患者忘掉部分的记忆，但没有想过宋清辉会完全忘记她。 “我们之前认识，我来是想看看你的病好了没有。” 宋清辉松开了握住听茶的手，这时候，她才有空打理被汤水溅湿的衣物。 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菜味儿，粘连着衣物的皮肤泛着火辣辣地疼。 但听茶仍是好脾气地问，“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替你叫医生？” “不用。”宋清辉清冷冷地道，他的声音很哑，应该是刚睡醒的缘故。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再来看你。” 宋清辉看着听茶离开的背影，她无疑是好看的，雪白的肌肤，漆黑的瞳孔，还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 但宋清辉确实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的人，他搜索了一下记忆，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伏倒在病床上，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听茶听到声音，离开的背影一顿，跑到宋清辉身边，焦急道：“你怎么了？” 说罢，就要去按墙上的呼叫铃。 宋清辉猛地打开听茶落在他肩膀的手，呵斥道：“我说过，不要按呼叫铃！” 听茶手背迅速浮起一个红色的手印，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还好没人听到。 “好，我不按。” 宋清辉靠在病床上，清亮有力的双眼，在此刻布满了红丝，看上去十分脆弱，他抱着脑袋，狼狈不堪地在床上滚着。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把伤口露给别人看，讨厌自己像疯子一样在别人面前打滚。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厌恶和怜悯。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病床上的铁栏杆，像是愤怒又无力的野兽，低吼道：“你出去，离开这里。” 听茶几乎是呆立在原地，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宋清辉发病时狂暴的样子，她第一次有记忆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趴在自己身上，把她的手腕咬得鲜血淋漓。 但之后的相处中，听茶一直没把宋清辉也当日咬她的那个宋清辉联系在一起，在她脑子里，宋清辉是英俊的，优秀且温和的，而不是眼前困兽一般的人。 心里莫名地感到难受，但她又知道，宋清辉不需要任何一点的怜悯，她这样做，无疑是在羞辱他。 所以她只能狼狈地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他。 宋清辉再次踢了一脚地上的饭盒，“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听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诧异的举动，她跑上去，一把抱住宋清辉的腰，安抚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我们应该算朋友吧，忘记的事情就忘记吧，想不起来没关系。” 在听茶一连串的话语下，宋清辉居然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手上停在半空中，就这么任听茶抱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转过脸，道：“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放开。” 听茶衣服上的汤汤水水贴在宋清辉身上，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饭味。她讪讪地收回了手，莫名地有些尴尬和不敢面对宋清辉。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门的一瞬，想到打翻的汤汤水水没有处理，她又到护士站借了扫把，也没有问宋清辉的意见，直接推门进入，埋头把地上的饭菜清扫干净，又洗了布满油渍的饭盒。 “你不用打扫。” 听茶想起刚刚的拥抱，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一起，她摸到了男子劲瘦的腰身，她有些不敢抬头，沉默地打扫完一切，就拿着扫把出去了。 听茶回到病房，迅速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冷水冲洗了被烫伤的地方，想起上次给宋清辉的药膏还没用，翻出来，涂在烫伤的部位，很快一阵凉意缓和了伤口的痛感。 宋清辉的饭被她打翻了，不知道现在食堂还有没有饭，她拿了饭卡，跑向食堂。 到了食堂，打饭的阿姨正准备收摊，听茶问阿姨还有没有饭菜，阿姨把她带到了后厨，里面还剩着几大盘饭菜。 阿姨让她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也不收她的钱。 听茶想起周洪燕之前提到宋清辉不吃的食材，特意避开了那些食材，挑了两样。 她提着饭盒，走到宋清辉的病房门口，有些犹豫，生怕进去了，他又会生气。 抬起手，敲门。 宋清辉出现在了门后，眼底的红丝消失了，整个人沉寂下来，像没有生气的木偶。 宋清辉没有开门，他们隔着玻璃说话。 “你还没有吃过午饭，我去食堂给你打了饭。” 门开了，听茶将饭盒递给宋清辉。 宋清辉接过饭盒，道了声“谢谢。” 他移动着视线，眼尾勾连起皮肉，锐利的目光落在听茶身上，道：“我们之前认识？” 宋清辉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听茶的一颗心提了起来，心里觉得不自在，这样的宋清辉，让她感到很陌生。 她点头，露出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咬了我。” 眼前的手腕雪白纤细，唯一的瑕疵便是上面一个清晰的牙印，结了痂，颜色黑红，看上去十分丑陋。 宋清辉舔了舔牙，思量片刻，道：“所以你是来向我讨债的？” 听茶呆住了，仔细一想，好像在宋清 15. 第十五章：孺子可教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站起来，眼眶热热的，眼泪就这样滚下来了，她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就这么直直看向宋清辉。 压下上涌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些，“好，我明白了。”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道：“宋清辉，我会主动来你的病房，关心你，是因为过去的你也同样关心我，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没有生气，我不能要求一个完全忘记我的人和我做朋友。” 宋清辉看到听茶脸上的泪水愣住了，心里边莫名有些难受。 听茶说完那番话就离开了，回到病房，她疲惫地靠在墙角，突然庆幸钱金梅离开了这里，没人能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门关上了，发出碰撞声，手触到脸上，才发现眼泪早已布满脸颊。听茶很难控制住情绪，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人默默地哭一会儿。 —— 傍晚，周洪燕提着饭盒进到宋清辉的病房。 看到中午的饭盒洗得干干净净，心里有些奇怪，因为往常都是她带回去清洗的。 “清辉，你今天怎么把饭盒洗了，我拿回去洗就好了。” 宋清辉看了眼柜子上的饭盒，想起听茶收拾地上饭菜时的模样，小小的脸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还给他送了饭菜。 “不是我洗的。” 周洪燕眸光一转，瞬间明白过来，“是那个每天来看你的小姑娘给你洗的吧。” 宋清辉夹菜的手一顿，偏过头看：“周姨你见过她？” “自从你治疗昏睡后，她每天都来病房看你，我给你送饭的时候，就看见了她，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这小姑娘对你还挺关心的。” 周姨的话盘旋在脑子里，宋清辉放下筷子，脑子里闪过听茶抹眼泪的画面，道：“周姨，我吃饱了，你带回去吧。” 周洪燕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宋清辉不高兴了，收拾好饭盒准备离开，离开前，她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清辉，难得有这么关心你的朋友，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我看听茶挺好的，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一说。” 宋清辉站在窗口，听到周洪燕的话，转过身，“知道了，周姨，天黑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夜里宋清辉靠在床上，拿起一旁的书正准备看，他明知看不进去，依旧强迫大脑去接受它，他不喜欢被身体掌控的感觉，他更喜欢自己能任意地操控身体。 刚翻开书本，掉出一张纸条。 他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整齐的字迹。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盏红色灯笼前。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字迹与字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想起白日里，听茶随意说起的，他遗忘了的记忆。 灯笼在指尖打着转，他看向另外两行。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 次日一早，吃过早餐后，四楼所有患者再次集中在活动室，这次的集体活动是健身课。听茶出门的时候，隔壁的房门也刚好打开。 宋清辉内里穿了黑色的T恤，外头搭了同色系的外套，裤子也是黑色的休闲裤，显得人高腿长，气质卓越。 两人的视线对上，听茶率先移开视线，越过宋清辉，快步往前走去。 楼春红站在台上，“这次我们特意请到了毅能健身房的教练，为我们上健身课，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患者打量着舞台上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新来的健身教练也观察这个受世人远离的地境。 “好，现在我需要大家两两组成一组，完成接下来的锻炼。” 上一次，听茶很顺利和宋清辉组成了一组，但这次，显然不可能再与宋清辉组队。 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但很遗憾，大家都很快地找到了合意的搭档，听茶又转回了原来的位置，现在队伍中只有三个人没有找到搭档，除去听茶，一个是宋清辉，一个是做早操时，在走廊胡乱冲撞的肥硕男子。 宋清辉看见剩下的人，这个胖胖的男人他知道，总是在医院里惹事。 宋清辉朝听茶走了过来，“和我一组吗？” 听茶想到宋清辉昨天说过的话，偏开头，没有答话，而是径直朝那个肥硕的男子走去。 教练打量着下面组队的众人，瞧见他们三个人还没有组队，正准备指点江山，宋清辉出声道：“教练，我和她一组。”宋清辉目光看向听茶道。 教练笑了笑，道：“那也要看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 听茶愣在原地，没想到宋清辉会主动和教练说，或许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又不想和那个胖胖的男人组队，才选了她。 宋清辉听到教练的话，快步走到听茶面前，挡在她面前，问道：“听茶，你我一组可以吗？” 宋清辉话里带了请求的意思，听茶看了他片刻，开口要拒绝。 宋清辉突然凑近她，道：“他会打人。” 宋清辉说得很小声，除了听茶没有人听到。 脱口的话压了下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听茶答应了和宋清辉组队。 教练听到听茶答应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开始领着大家做热身运动。 “先把外套脱了，跟我热身。” 听茶知道今天要运动，特意换了比较宽松能遮掩身形的衣服。她人虽然很瘦，但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没少长，过去每到夏天或是体育课，听茶都会选择穿上大一码的校服。 教练站在舞台示范动作，底下的人跟着练。 “现在需要和你的搭档相对平躺在地上，做仰卧起坐，起来的时候，手要碰到一起。” 教练走下舞台，指着听茶和宋清辉，“你们给大家做个示范。” 教练突然走下来，对着他们道。 听茶只能按照教练的指示躺下。 教练满意地点头，“开始，一！” 两人脚顶着脚平躺坐仰卧起坐，这个动作不难，但对于没有任何运动细胞的听茶却难如登天。 宋清辉起来了，听茶还在垫子上挣扎。 好不容易起来，手掌碰到宋清辉的手，很凉很冰，不像她，因为一个仰卧起坐，弄得手心全是潮湿的热气。 教练在一旁揶揄道：“小姑娘缺少锻炼啊，一个仰卧起坐就喘成这样。” 教练再走到舞台中央，“好，现在我们进行比赛，两分钟倒计时，哪个小组做得多，哪个小组就赢。” “你的搭档就是我吧。”教练拍了拍那名壮硕男子的胸膛。 男子竟然也没有反抗，反而是十分顺从地答应了。 教练将计时器交给楼春红，让楼护士帮忙倒计时。 听茶躺在垫子上，没想到逃离了学校的体能测试，在医院里也要运动，她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我可能有些慢。”她在心里补了一句，不是可能有些慢，是很慢很慢。 宋清辉盯着听茶红扑扑的脸蛋，道：“按你的速度来，不要勉强。” 听茶心想，除开和她划清界限，宋清辉看上去还是和过去一样温和。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听茶躺在瑜伽垫上，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动弹不了半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垫子上起来，起来的时候，却瞧见宋清辉早已坐在位置上，恭候她多时了。 两人掌心相贴，宋清辉凑过来，听茶累得不行，身子往前靠，就这样，宋清辉的嘴唇凑巧擦过听茶的额头。 听茶的额头出了不少汗水，但宋清辉的反应不是觉得恶心，反而是觉得有点咸。 宋清辉有些尴尬，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诚实，有时候做做作弊，成绩就不会那么难看。” 听茶看到宋清辉抿唇的动作，整个人可以说是石化在了原地。 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向宋清辉，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宋清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尴尬停留在脸上。 他轻咳一声，找回思绪，道：“我们作弊吧。” 说罢宋清辉蜷起两条腿，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靠近了不少，似乎能听到彼此的 16. 第十六章：一个拥抱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实在不会哄人，但听茶这语气，似乎他只要想起来了，就不会再生气了，便承认道：“嗯，我想起来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 听茶犹豫片刻，但想到这个人是宋清辉，又不再犹豫了，“你只是生病了，忘记什么，丢失什么，都由不得你选择，所以不存在什么原不原谅，你能想起来，我很高兴。” 宋清辉觉得这时候的听茶很可爱，“茶茶，我可以抱抱你吗？” 听茶愣住，心跳得很快，她点了点头。 宋清辉抬起手，搂住身前的姑娘，他闻到听茶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意识到自己欺骗听茶的行为有些恶劣，而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你等一下，我进去收拾一下，你再进来。” 宋清辉把床单拿到厕所里，想着还是等晚上交给周姨处理比较方便。 听茶走进病房，找了张凳子坐下，“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再失眠？” 宋清辉待人，总体而言是温和的，但表面的温和，也只是用于掩饰他内心的冷漠，他本质上，是一个冷漠的人，对人对事都是如此，昨天他对听茶展示了自己的真面目，是想让她离开自己。 “没有失眠。” “对了，上次你发病被带走，陈医生找我去心理诊室，问了一些你的事情，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听茶担心宋清辉生气，解释道。 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清辉打断，“我知道，不用解释。” 宋清辉挑了柜子上的苹果，问听茶，“要吃苹果吗？” 不待听茶同意，宋清辉便自作主张，去护士站借了削水果的小刀，回到病房时，特意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他的手很好看，削苹果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指节修长，很好看。 不过手好看也不能弥补削苹果时的笨拙，听茶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生怕宋清辉下一个步骤就是削到自己的手。 宋清辉看着自己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也是一笑，“这个留着我吃，我再削一个。” 听茶，拦住他，“我来吧。” 宋清辉想了想，削苹果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练成的，也就没有再逞强。 听茶拿了个苹果，刀刃在她手里，很自觉地工作起来，很快，一长串的果皮绕着她的手腕落下，果皮映衬着那一片雪白的肌肤，有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直到听茶削完苹果，果皮也没有断过。 “好了。”听茶有些得意地道。 一人捧了一个苹果，面对面地吃着，听茶莫名觉得这场面看上去有些傻，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清辉也跟着笑了。 两人说着话，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戴着墨镜，一头浓黑的卷发披散在腰间，一举一动都尽显风情。 “有人在？” 梁潇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大街小巷都认识的脸。 宋清辉的亲戚居然是影后梁潇，听茶下意识站起来，脊背绷直，站在一旁。 梁潇朝她伸出手，友好一笑，“你好，小姑娘。” 听茶有些拘谨，从来没有人给过她如此正式的会面，手上的甜腻来不及擦，慌忙地握住梁潇的手，“您好，我看过您的很多电影，《南北桥》《岁城》。” “需要我给你签名吗？”梁潇好脾气地问道。 听茶算不上梁潇的粉丝，只是看过她的电影，但人家既然已经问上门了，她也就跟着点头了。 问宋清辉借了纸笔，她突然发现，宋清辉脸上的表情很僵硬，梁潇进来到现在，他不仅没和梁潇说过一句话，就连看梁潇一眼也没有。 听茶从见到梁潇的惊讶中抽身，主动拿了凳子，招呼梁潇坐下。 “您坐这里吧。” 梁潇道了声“谢谢”，旋即坐下，也没有主动找宋清辉搭话，而是问起听茶来。 “小姑娘，你很漂亮，叫什么名字？” 听茶还在猜测宋清辉和梁潇到底是什么关系，宋清辉说是亲戚，但亲戚有很多种。 听到梁潇的问话，她回过神来，“听茶。” 她有些不习惯地偏过头去，不习惯陌生人这么长久地盯着她看。 梁潇拉过听茶的手，在她手背轻轻地抚摸着，“我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真漂亮，你也是这里的病人吗？” 听茶不喜欢这样亲近的举动，特别是由梁潇做来，透着疏离和审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想落了梁潇的面子，只能作罢，“是。” “可怜的孩子。” 梁潇又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什么病症？” 一旁的宋清辉终于看不下去了，语气疏离道：“她不是你的犯人，你没资格这样审问她。” 听茶诧异地看了一眼宋清辉，除去宋清辉状态不好的那几天，他待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未像今天这般刻薄。 听茶站起来，顺道从梁潇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道：“既然有客人来探望你，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们好好聊。” 说罢，听茶便匆匆离开了。 听茶进到病房，意外看到了钱金梅，她看上去比上个星期憔悴了许多，但精神状态却是好的。 此刻，钱金梅伏在柜子上面，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听茶猜测应该是日记一类的东西，因为从她住进来的那一天开始，钱金梅每天都会抽出点时间，拿笔写东西。 “你回来了？”听茶问道。 钱金梅抬起头来，“嗯”了一声，“二十号是探望日，到时候我儿子和孙子都会来看我。” 这是钱金梅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提到她的家人，但据听茶从护士们的讨论中得知，钱金梅的儿子，自从把老人丢进了精神病院，就开始对老人不闻不问，一年才来看老人一次。 听茶并不想打破钱金梅的喜悦，或许钱金梅的儿子当天真的来看她也未可知。 “你现在好些了吗？” 钱金梅点了点头，道“我儿子来看我，我当然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去见他。” 听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拿了从活动室借的几本书来看，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梁潇送的签名，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夹在了书里。 梁潇来探望宋清辉的事情，就好似春日里的一阵风，吹过了也就过了，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的一幕，之后的几日，宋清辉和听茶又恢复到了一块吃饭的状态。 只不过最近查房的小护士有些奇怪，因为十五号病床的病人，每天晚上都会送给她三个削好的苹果。 刚开始这苹果削得十分丑陋，可以用不忍直视来形容，不过后来，她发现送给她的苹果削得越来越好了，但是十五号的病人也就不再送了。 送药的小护士有一次还特别问了宋清辉。 宋清辉仰头吃下手里的药，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笑，“苹果最近涨价了，家里人没有买。” 小护士觉得不能相信，听医院的人说，宋清辉来头不小，怎么会在乎这一个小小的苹果涨价。 不过人家这样说，小护士也只好淡淡一笑，没再说些什么。 只是有些惋惜，再也吃不到帅哥送的苹果了，她还等着靠着帅哥的力量，减减肥呢。 —— 陈务期则找了个时间，特意给梁潇拨打了一次电话，想了解清楚宋清辉的清辉。 “你好。” “梁小姐，我是宋清辉的主治医生，陈务期。” 即使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身份不一般，陈务期依旧拿出对待病人家属的态度。 < 17. 第十七章：金梅跳楼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食堂挤满了人，病房反而空了，上楼梯的时候，连人影没瞧见。 “今晚，想出来一下吗？”宋清辉单手插在兜里，眼睑低垂，看向听茶问。 天气渐渐转暖，听茶穿了一件牛仔外套，下身配粉色休闲裤，一头黑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唇色很红，却不像是刻意涂了口红。 “怎么了？” “要再出去一趟吗？” 听茶明白了宋清辉话中的意思，“好啊！” 就这样，两人说定了晚上再去一趟山茶树下，山茶花开了大半个月，眼瞅着花期就要过了。赶一趟，还来得及。 听茶用透明胶贴在锁上的时候，钱金梅步伐蹒跚地走进病房，把她吓了一跳。 她背过身子挡住贴着透明胶的地方，“阿姨，见过儿子了？” 钱金梅似乎看上去不怎么高兴，但脸上还是挂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在听茶看来，比哭还难看。 “见到了，我儿子媳妇可孝顺了，还给我炖了鸡汤，味道那叫一个鲜。” 听茶点头，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吃过药以后，很快护士就来熄灯，并锁上房门。 钱金梅写过日记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床边，就连熄灯了，也没有反应。 月光从半边没关的帘子里照进来，薄薄的月色将病房变得朦胧，钱金梅的身形，在朦胧的黑暗中变为了一个漆黑的轮廓，她照往常那般，褪下脚上的拖鞋，掀开被子，上床，躺下，再盖上被子。 墙上的闹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听茶悄悄翻身起床，她这一次没有换睡衣睡觉，睡觉前她直接换上了今晚要穿的衣服，出门的时候，再套个外套就好了。 刚打开门，一个黑影就站在门外，心里知道黑影就是宋清辉，仍是被吓了一跳。 好在宋清辉及时捂住听茶的嘴鼻，她才没发出声音。 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清冽而冷淡。 “我们现在下去？”听茶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宋清辉这声“嗯”带着淡淡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两人压低脚步声，穿过走廊，快步走过活动室。 下到楼下，才知道下雨了。 “去不成了。”听茶有些失望地道。 宋清辉站在听茶身侧，“跟我来。” 雨越下越大，走廊有一半都飘进了雨水，两人沿着墙根走，宋清辉在前面，听茶在后面。 走到了楼房的尽头，前面再也没有走廊可以避雨，宋清辉脱下身上的衣服，身后递给听茶。 听茶没有接，漆黑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宋清辉补充道：“用来遮雨。” 宋清辉刚刚的声音听着就有些感冒，再把衣服借给她，听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你会感冒的。” 宋清辉也不管听茶同不同意，直接把衣服塞进听茶的怀里，“听我的。” 听茶没奈何，只得将怀里的衣服遮在头上。 借着衣服得遮掩，听茶瞧见宋清辉侧脸有一颗正在落下的水滴，水滴顺着白皙的皮肤，飞速滑落，最后滚进宋清辉的衣领。 她看见宋清辉的喉结滚了滚。 “跟紧了。”宋清辉道。 雨下得不算大，但也不小，宋清辉有意照顾听茶的速度，速度放得很慢。 听茶却担心宋清辉淋雨会着凉，加快了步子。 她奔跑着，越过宋清辉。 “跟上。”听茶在雨中喊道。 宋清辉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听茶，手了拉了听茶头顶的衣服，“遮好。” 听茶的手缩了缩，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一阵狂奔后，又到了一处长走廊，整座楼的灯都熄灭了，下雨天保安的巡逻也没有以往紧密了。 照旧是宋清辉在前面领路，听茶跟在后面。 “快到了。” 两人停在走廊的一处角落里，这栋楼在山茶花的高处，刚好能俯瞰整排山茶树。 花叶相依，花朵硕大而艳丽，台阶处，许是因为雨打，或是什么原因，滚出两三朵山茶花，细密的雨水落在上面，像是给花瓣镀了一层水晶。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宋清辉道。 周围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宋清辉骤然离去，让听茶心里觉得毛毛的，像是突然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她又想到了那个跳楼的病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走廊的拐角处，宋清辉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出现在听茶的视野里。 恐惧散去，听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宋清辉。 宋清辉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 “茶茶，生日快乐。” 雨中行走、奔跑的过程，让宋清辉脑子原本消失的记忆再度回来了，他想起了被他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的小姑娘，但就算没有想起，他也会给她过这场生日。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去心理治疗室时，陈医生翻看患者的基本信息，我刚好看到了你的那一页，就记了下来。 宋清辉捧着蛋糕，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蜡烛，不时有风吹过来，烛光斜斜地歪向一边，眼看着就要被吹灭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吹蜡烛。” “好。”听茶眼眶热热的，没想到自己在医院里还能过上生日，吃上蛋糕。 黄色的烛光映着宋清辉英俊的五官，他此刻看上去很温和，洗去了往日的冷漠，露出柔软的内里。 宋清辉将蛋糕递到两人中间，提醒道：“记得许愿。” 听茶犹豫了一瞬，道：“可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 “一点愿望也没有吗？” 其实是有的，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很多很多的爱，但她怕自己的愿望太世俗，玷污了宋清辉给她过生日的真心。 “有。” “那就赶紧许。” 蜡烛燃烧了三分之二，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好。” 听茶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她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可以，她还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听茶睁开眼睛，吹灭了眼前的蜡烛。 “茶茶，十八岁生日快乐。” 宋清辉十八岁没有得到的东西，在他十八岁的年纪，给了听茶。 他拿出切蛋糕的刀，给听茶切了第一块。 “尝尝，好不好吃，我让周姨特意做的。” 蛋糕做的是抹茶口味的，上面用奶油简易地画了一朵山茶花，像是幼稚园里的儿童画。 “上面的山茶花是我添上去的，有些潦草。” “好吃，我很喜欢，宋清辉。” 这句话就好像在说，她很喜欢宋清辉，两人都听出了话中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视线骤然对上，又飞速移开。 宋清辉瞧见听茶嘴角的奶油，他伸手想替听茶擦掉，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道：“嘴巴边儿上有奶油。” 听茶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抽出一旁的纸巾，仔仔细细把嘴角擦了一遍，不放心，又抽出一张纸巾，打算再擦一次。 宋清辉靠在一旁的墙上，眼尾带着笑意，懒懒道：“已经没有了。” 听茶这下是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摆了，在宋清辉面前，窘得无地自容。 只答了个“好。” 宋清辉垂下眼睑，二人视线再度对上，宋清辉露出了一个笑，听茶也不自觉的笑了，先前的窘迫轻易化解。 宋清辉又跟变魔术般，从另一头的走廊，拿出两张折叠椅，“地上凉，坐凳子上吧。” 两人坐了一会儿，宋清辉状若无意道：“上次发病有没有吓到你？” 18. 第十八章：金梅之死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护士先是扫了一眼黑漆漆的病房，去控制室把听茶所在病房的灯打开。 病房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唯独看不见钱金梅的身影。 “小护士有些着急了，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知楼护士。” 护士走后，听茶看着门上残留的痕迹，有些担心，如果因为自己今晚偷偷跑出去，导致钱金梅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敢想象。 楼春红听到消息，套了护士服匆匆赶来。 楼春红坐在病房的凳子上，听茶则坐在病床上。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医院是全封闭式的，她一个老人，又下着雨，应该不会跑去哪里，怕就怕……” 后面的话楼春红并没有说完，但在场人却全都明白楼春红的意思。 十几年前，医院里病人自杀的事，就闹得南城沸沸扬扬。 医院为此赔了好大一笔钱，也就是那时候，医院开始不许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只要是能构成危险的，一律没收。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听茶坐在病床上，双手掩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 “凌晨两点四十左右。” “当时我起来上厕所，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楼春红已经不在了，而是走回床上时，才发现她不在的。”听茶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出的话尽可能有条理。 “那她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她很想见他儿子，可是，昨天见过她儿子后，她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楼春红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三的位置，“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吧，钱金梅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找到她。如果你之后还能想到什么，及时来找我。” “好。” 楼春红一群人出去了，病房里的灯很快也关上了，听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祈祷着钱金梅千万不要出事，如果她真的出事了，至少是她给她开了那扇门。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哨声如约而至，听到哨声响起，听茶心里松了一口气。 医院安排的日程照常进行，是不是代表着钱金梅没有出事，可是钱金梅一夜未归，外面也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想到这里，听茶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没过多久，护士在外面用喇叭喊道：“今天不用做早操，早饭由医院统一发放。” 听茶一颗心沉入海底。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钱金梅还是出事了。 在病房里待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听茶“噌”地一下站起来，她要去找宋清辉。 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玻璃窗后站着一个人，正是宋清辉。 宋清辉推门进来，没有问钱金梅的情况，而是问听茶，“你怎么样了？” 此刻的听茶看上去格外地憔悴，眼底带有淡淡的青色，眉眼之中全是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睡。 宋清辉没有等听茶的回答，“看来很不好。” “是不是因为……” 听茶的话还没说完，宋清辉就直接否定了她，“不是，茶茶你不要多想。” 宋清辉坐下，“我刚刚听到消息，你千万别害怕，这件事情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当晚一直和我在一起，如果警方怀疑你，我可以证明。 听茶的肩背塌下去，她失魂落魄地道：“所以钱金梅真的出事了？” 宋清辉即使再不想告诉听茶钱金梅死了的消息，等会儿警方一定会找他们来问话，他要听茶有个心理准备，就只能实话实说，他看着听茶，缓缓道：“钱金梅死了，跳楼身亡的，从八楼跳下去，保安和护士一晚上没找到人，最后报了警。” “警察带着猎犬，在这栋楼后面的一处花圃，找到了钱金梅的尸体。” 听茶听到钱金梅死了，胸中翻江倒海，干呕出声，她急步跑到厕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宋清辉从身后递了一杯水给她。 “喝点水，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会没事的。” “警察来了吗？”听茶喝了一口温水，虚弱地问道。 “来了，现在就在外面。” “我昨晚说了谎，我和楼护士说，我一晚上没有出去，如果被他们调取监控，知道我出去了……” 宋清辉的手搭在听茶的肩上，“茶茶，你听我说，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拦，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一个想死的人，无论有没有你，她都会去死。” 听茶崩溃了，她挣开宋清辉的手，道：“可是如果我没有打开那扇门，说不定她就能多活一天，或者她的异常就会被护士发现，好好地活到七老八十，甚至是一百岁。”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推门声传来。 陈务期身后跟着数名警察，很快，小小的病房就挤满了人。 陈务期退到一旁，一名身形高大的警察站了出来。 “两位就是宋清辉和听茶没错吧？” 宋清辉依旧坐在凳子上，面上没有丝毫紧张之色，淡定得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听茶见宋清辉如此淡定，心中的恐惧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她点头道：“是的。” 小护士端来一张凳子，让警察坐在宋清辉和听茶的对面，一旁有另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在录笔录。 “听茶，今天凌晨你和楼护士说，你二点四十的时候醒来，钱金梅已经不见了，是不是？” 听茶双手交叠，心中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撒谎，如果当时如实把事情说清楚，今天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听茶听见自己的声音道：“确实是我说的，但我说了谎。” 警察闻言，正了正身子，脸上的线条逐渐绷紧。 一直被挡在外面的家属不淡定了，钱金梅的儿子冲在最前面，“就是你害了我妈，你们年轻人从来都不喜欢和老人住在一起，我妈自从你住院来，三番两次发病，绝对是你搞的鬼！” 这时候，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宋清辉站了起来，眸中带着冷意直射向男子，“到底是谁嫌弃老人，谁心知肚明，又何必在这里说出来。” 这一番话，让孙卫兵彻底安静了，他磕磕巴巴一会儿，道：“医院的住院费多 19. 第十九章：母女相遇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付静宜很瘦，怀孕的时候，便显得肚子格外大。 她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缓慢地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抬头的时候，刚好与听茶的目光相撞。 这是听茶第一次看到母亲大肚子的样子，四个月以前，付静宜的肚子还不是很大，那时候还是冬天，衣服穿得也比较多。 没想到短短二十天，付静宜的肚子居然大了这么多，这一幕，无疑与听茶梦中的场景重合了。 徐警官拍了一下听茶的肩膀，道：“小姑娘，愣着干什么？到地方了，早点做完笔录，早点回去。” 付静宜看到听茶，眼睛一亮，不顾身后男人的劝阻，快步朝听茶走来。 “听茶。” 听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瞳孔一缩，手缩在袖子里，把衣服握得死死的。 听茶转头对徐警官道：“徐警官，我不想见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拦住她。” 说罢，听茶理也不理，快步走向警局，留下满脸疑惑的众人。 付静宜走到身边，“听茶，你还好吗？警察问你话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好好回答警察的话就好了，别担心，妈妈在外面等你。” 听茶看着付静宜挺起的孕肚，喉头感到一阵恶心，她甩开付静宜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别碰我。” 付静宜停止了动作，像一颗扎进土里的螺纹钉，一动不动。 一旁的男人看见了，不由得推了一下听茶，斥道：“你怎么对你妈的，她还怀着孕，你就敢推她，她如果出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听茶不想哭的，可是眼眶莫名发起了热，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她如果是你的妻子，就不是我妈妈了！” 她怒吼着，像是失去母亲庇护的小兽，孤独地在雨中奔跑。 付静宜面颊上的肌肉滚动，她偏开头，没有看听茶，声音是哽咽的，“听茶，你先进去，妈妈在外面等你。” 徐警官站在三米之外，并没有插手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见听茶要进去，忙跟上来，带着听茶进去。 进到审讯室，徐警官给听茶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还可以坚持接下来的笔录吗？” 听茶口很干，但不敢喝水，她生怕自己一喝水，就会暴露自己手抖这件事。 “可以。” 徐警官从外面叫来了一名女警察，女警察坐在听茶的对面，徐警官也跟着坐下。 “听茶是吗？”女警察道。 听茶点了一下头。 “说说昨天晚上，都具体发生了哪些事，尽量将事情还原清楚。” “昨天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听茶眼珠转了一下，看向徐警官，“徐警官也见过，叫宋清辉。我们约定在昨天晚上十二点钟，一起出去。晚上的时候，我先用胶带粘住门锁，这样就能顺利跑出去了。” “你跑出去的时候，钱金梅还在床上吗？” “在的。”指甲扎进血肉，她感觉到手心一阵湿润。 “之后呢？” “之后我们去了一栋楼，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楼，但是离山茶树很近。宋清辉要给我过生日。”听茶两颊两侧的梨涡扬起，自嘲般道：“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 “后来我们就一起过生日了，过完生日回到病房大概是两点四十左右。” 徐警官和女警察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站起来，徐警官道：“小姑娘，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休息一下。” 奇怪，他们离开前，审讯室很安静，除了他们三个人的说话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但他们离开后，听茶的世界就开始吵闹了。 不住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或是尖叫，或是低吼，或是愤怒，或是温柔。 听茶觉得很吵，吵得她脑子疼。 “别吵了！”她大吼一声，人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别吵了！”听茶喃喃道。 徐警官听到听茶的声音，立即冲进审讯室，却见听茶倒在地上，双眼混沌，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他们听不懂的话。 听茶见他们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开始重复刚才的说辞，“我和宋清辉是十二点跑出去的，两点四十的时候回来的，钱金梅是因为我开了门，才会死的。” 她将一双手递到徐警官面前，“徐警官，你抓我吧，我就是害死钱金梅的罪魁祸首，你们抓我，判我死刑。” 随后她又靠着墙，眼神惊恐地看着四周，“钱金梅，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这就给你偿命。” 话音刚落，就要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 徐警官眼疾手快拦住了听茶，他扣住听茶的两只手，勉强止住听茶的动作，转头道：“快去喊两个人过来。” —— 梁潇领着宋清辉从警局出来，“清辉，我已经让人给你办理了出院手续，你之后就不用再回医院了。” 宋清辉目光扫过女子保养得宜的面容，“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切，想让我住院就住院，想让我离开就离开，你有想过要问我的意见吗？” 梁潇确定四周没有看客后，在公安局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就凭我是你妈。” “嗯，你是我妈。”宋清辉淡淡的承认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显然完全没有把梁潇的话放在眼里。 他陈述道：“我要在这里等她出来，才能放心。” 警察局附近除了警车，只有一辆面包车停在一旁的停车位上，车位上坐了一名孕妇和一名中年男子。 宋清辉看了一眼，移开视线，“我是不会离开的。” 梁潇气得身子直颤，身后跟着的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并未说话。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警察局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声音很熟悉，是听茶。 宋清辉靠在墙上的身躯一震，猛地转过身，快步往局子里面跑。 同时往局子里面跑的，还有刚才看到的孕妇和中年男子。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追着上去。 两名保镖看身高估摸着有两米，而且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宋清辉跑得很快，但还是比不过身后的两名保镖。 他停下脚步，揉了揉拳头，盯着面前的保镖，“这里是警察局，你们确认要和我动手吗？” 宋清辉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学拳击，一直到现在也没落下。 “赶紧把他带走，不要惹出事端。”梁潇在后面道。 估计是吃饭的时候到了，警察局外面，没有看到一个警察。 梁潇话音落下，宋清辉便朝对面的保镖 20. 第二十章：生死一念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被拉回了医院，她上车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钱金梅的儿子。 孙卫兵刚才在警局做笔录，自然没有错过听茶先前的一番叫喊，心里一阵唏嘘，长得再好看的小姑娘，得了精神病，也就是个疯子了。 出门前，他咳嗽一声，朝地上吐了口痰，对身后的警察道，“就是这小姑娘害了我妈，你瞧她那疯病，是能治得好的吗？” 女警察道：“死者是自杀的，事情已经查清了，还请你口下留情。” “呸，要不是她开门偷跑出去，我妈能跳楼吗？” —— 护士牢牢按住她，手臂一疼，紧绷的肌肉软下去，听茶知道，是镇静剂的作用，她见过护士给钱金梅打，给宋清辉打。 听茶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付静怡被丈夫劝了回去，听茶身子半瘫在治疗室的椅子上。 发作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感觉，甚至连记忆也没有，再有感觉，就好像离体的魂魄再次回了魂，空洞且虚无。 听茶昏睡前，隐约听到了身旁的护士喊：“陈医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新的一天如约而至。听茶环顾了一眼四周，依旧是之前住的病房。 宋清辉也被带到了警察局，现在怎么样了。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没换衣服就推了门出去，走到隔壁的病房，透过玻璃窗，对上的却是一个陌生人的视线。 他的眼睛里，泛着无垠的空洞，漆黑且沉默，看样子是一名长期被精神病折磨的患者。 听茶开门的手止住了，反而是那个陌生的男人主动上前，开了门，死水般黝黑的眼睛盯着她，“你找谁？” 听茶后退了几步，问道：“宋清辉。” “病房里没这个人，我们是刚搬进来的。” 见到陌生男子的第一眼，听茶就知道，宋清辉很可能已经走了。这时候，有小护士过来送药，听茶才回过神来。 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药盒，没有像往常一般，第一时间吃下去，而是犹豫了片刻，问护士道：“想问一下，隔壁病房的宋清辉去了哪里？” 护士瞟了听茶一眼，道：“昨天就有人来给他办出院手续了，然后人就再没回来过。” 听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护士抬了抬下巴，道：“该吃药了。” 听茶注意到，透明盒子的分量比原来重了不少，估计是陈医生给她加大了药量。 她倒了水，当着护士的面，把药吃了下去。 钱金梅死后，她所在的病房也没有第一时间搬进新的病人，大概是顾虑着，住在这间病房里的人，刚死没多久，都不太敢搬进来。 护士离开后，听茶冲向厕所，用手指去挖嗓子眼。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她半弯着身子，趴在洗漱台上。 听茶快一天没吃饭，吐出来的只是清水，但只要药没有吐出来，她就一直去扣嗓子眼，终于，一阵强烈的反胃，胃液上涌，刚吃下去的久的药被吐了出来。 她刻意开大了水龙头，让水流的声音，盖过自己的呕吐声。 听茶照旧拿了饭卡，到食堂去打饭，回来的时候，又刻意让护士看到自己打饭回来的样子。回到病房，听茶一口饭也没吃，她把饭全都倒进了厕所里。 打饭有装饭盒的塑料袋，听茶又拿了套在垃圾桶上的塑料袋，把两个塑料袋绑在一起，尽可能让它们的长度达到最长。 病房里的灯熄灭了，听茶躺在病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另一张床空荡荡的，少了个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钱金梅的东西并没有搬走。听茶翻了个身，面向钱金梅病床的方向。 耳朵里的声音不休不止，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响。 “小姑娘，是你打开门，让我跑出去的，是你害了我，地下太冷了，你来陪我好不好？”钱金梅歪斜的嘴，一上一下，对她说道。 钱金梅的儿子，穿着蓝色的衣服，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菜刀，死死地盯着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听茶手里死死地攥住先前绑好的塑料袋，身子缩成一团，在被子底下不住地发抖。 眼泪难以抑制地流下，是啊，她都得了这样的病，还有什么念想，一辈子都被毁了，为什么还要活着。 现在钱金梅又因为她死了，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会有光明的未来，她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她不去死。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爸是精神病，你妈有了新的家庭，也会有健康的小孩，她不会要你这个精神病了。” 听茶抱住脑袋，滚烫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溢出，“别吵了，别吵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那个声音又继续在脑海里发问，“休息？睡觉你也不可能获得永久的休息，想要休息，就去死！” 听茶从床上坐起来，无视眼前各种死状可怖的尸体，“好，我去死，我这就去死，我要好好地休息。” “这就对了。” 她拿出怀里的塑料袋，又在柜子里一顿翻找，终于找出了一件长袖的T恤，把T恤和塑料袋绑在一起，一件不够，就再绑第二件。 “我这就去死，求你们，不要再吵了。” 听茶喃喃自语道。 她抬起头，天花板上生锈的铁钩在暗夜中散发着诡异的光彩。 这家精神病院年代久远，附近的建筑在不断更新换代，越建越高，而这家精神病院依旧保持着最初立院的模样。 天花板上的铁钩，过去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对于此刻的听茶而言，来得如此及时。 她找了凳子，架在床上，然后将绑好的带子穿过铁钩，最后打了个结。 听茶的一张脸，白得没有一点颜色，双唇不住地颤抖，耳边依旧是不停不休的声音。 “好了，你现在把脖子挂上去，之后的一切就轻松了。” “你会获得一个很好的睡眠。” 听茶从耳边混乱的声音中，辨别出了那个声音，甜美中带着诡异。 双手搭在带子上，她静静地站着，脑子里走马灯般，回忆起自己短短的十八年光阴。 眼泪像是不会干涸一般，从脸上不住地淌下。 “不！” “我害怕，我不想死！” 她双手推开了眼前的带子，再用力一扯，把带子扯了下来。 听茶像疯了一样，去扯那个带子，将好不容易连接的带子， 21. 第二十一章：贪心不足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电话拨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男声。 “小哥。”宋清辉道。 宋家在朔城扎根，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外世变迁，宋家人隐世入世都做得轻而易举，但无论是隐世还是入世，宋家一族的繁荣从未改变过，反而是后辈人才辈出，一代强过一代，家族到了今日，更是高门大户，庭院深深。 宋家到了宋清辉爷爷那一带，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宋庄，也就是如今宋家的家主，小儿子也就是宋清辉的父亲，宋修。 因双亲早早离世，宋庄格外疼爱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五岁的弟弟，这也就导致了后来的宋修文不成武不就，勉强在光远集团领了个老总来当当，说是老总，也是个不管事的老总，每日里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 光远集团，是宋清辉爷爷创设的，当初讲究实业救国，宋清辉爷爷宋慈便用家族基金办了这么一个工厂，历经百年，光远集团早已完成了蜕变，从当初的实业救国，到如今各行各业都有涉及。 宋庄早在十五年前，便看明白了科技对公司乃至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这几年更是投身于科技行业，大力推广AI的发展，增加研发费用支出。 至于家族的旁支，也成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俗话说，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宋家就是这个意思。 虎父无犬子，宋庄的三个儿子也格外能干，大儿子宋清怀从事科研行业，二儿子宋清疏是大学里的教授，小儿子宋清珩单打独斗，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前两年刚刚完成上市。 宋清辉的电话，正是打给宋庄的小儿子宋清珩的。 宋清辉与宋庄三个儿子年龄相差都很大，最小的宋清珩也和他差了九岁。因此上头的哥哥都格外地宠着他，要东西没有不给的，不过宋清辉也很少向哥哥们开口要东西。 宋清珩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像是正准备开会，电话那头传来秘书模糊的声音。 “怎么了？清辉，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小哥你在忙吗？” “忙是永远也忙不完的，有什么事和小哥说，小哥想办法帮你，你妈把你送到南城简直是胡闹，朔城的医疗技术难道不比南城好上十倍，偏偏就是要把你送到南城那个破烂医院，不就是顾忌着她那宋家媳妇，大明星的面子吗？” 似乎是气不过，那边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宋清辉沉默了一阵，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小哥，我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小哥都帮着你。”宋清珩对这个小弟弟格外心疼，宋清辉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就这么说吧，比起宋修而已，他更称得上宋清辉的父亲。 “我想买块表，我妈把我所有的银行卡都给停了……” 宋清珩打断宋清辉的话：“得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包在小哥身上。”宋清珩顿了顿，问道：“最近没和你妈吵架吧？” 宋清辉淡淡道：“我和她，没有什么可吵的。对了，我……”他犹豫了一瞬，接着道：“我还有些东西，想连同那块表一块送过去，小哥，让吴秘书过来南城找我行不？我妈知道吴秘书是你的人，不会拦着不让进的。” 宋清珩有好几个秘书，其中一个来了南城，也不会多耽误事儿。 说话间，宋清辉已把手表的链接发了过去。 宋清珩低头一看，竟是块女士表。 “呦，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宋清辉没有回答，“小哥，吴秘书什么时候过来？” 宋清珩轻轻一笑，道：“这点小事，小哥自然帮你办到。那要不要告诉小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宋清珩还想再说话，却发现对面的人已经把电话挂了，他“啧”了一声，果然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刚答应帮他办事，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 宋清辉被关在南城的别墅，梁潇这几日似乎都没有什么事，一直待在南城没有离开。换作以前，梁潇肯定离开了。 梁潇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久，一般是三天，三天之后必然有事要离开。 宋清辉的活动仅限于别墅里面，就算梁潇不在，也会让周姨看着他，不允许他出门。 宋清珩的效率很快，早上才打过电话，下午的时候，吴秘书就敲响了别墅的大门。彼时梁潇正坐在饭厅用饭。 梁潇放下筷子，道：“这个时候了，会有谁敲门？周姐，你去开门看看。” 大门打开，吴秘书站在门外，道：“梁潇姐，小珩总让我过来找清辉。” —— 听茶将日记本压在枕头底下，洗漱换衣服下楼，经过宋清辉的病房时，视线还是会忍不住地往里探，陌生的身影在门后穿梭，没有她熟悉的那个人。 心头一阵失落，听茶随着人潮下到了楼下。 做操时，听茶看到孙卫兵带着儿子媳妇蹲在医院铁门前，手里拿着牌匾，红漆写上的字血淋淋地流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震得人心颤颤。 杀人偿命，到底是谁杀了人，又到底是谁需要偿命，听茶嘴角扬起一个冷笑。 早操结束后，听茶没有去吃早餐，而是第一时间回到病房，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翻到钱金梅最后落笔的那页。 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抱着日记本，飞快地跑到护士站。 “楼护士，我有重大发现，能不能麻烦你们联系一下警察。” 楼春红自然看到了听茶怀中抱着的本子，但精神病患者的话，往往与幻觉幻听相关联，不是听茶说有重大发现，就能立刻打给警察的。 她柔和了目光，看向听茶，发现小姑娘眼底添了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没睡好。但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换成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当夜就安睡如初。 “是你怀里的本子吗？” 听茶知道楼春红不会轻而易举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她将本子放在柜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翻到钱金梅日记的最后一页。 楼春红目光飞速地扫完上面的字，竟是如此。 她眉眼染上了喜意，南城这个四线小城市，一点风吹草动的消息都会登上新闻，更何况死了人，从昨天开始，医院来了不少想要给病人办出院手续的家属，理由也不遮掩，就说他们医院最近死人了，不太放心让人继续待着这。 医院也没有不放人的说法，短短一天，就走了五个病人，而现在孙卫兵还带着一家老小堵在医院门口，真是不要脸，为了一点钱，连自己老娘命的主意都敢打。 “我现在马上把这件事情 22. 第二十二章：长命百岁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跟着楼春红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姓郑，看年纪五十出头，头发仍是很多，却有大半都是白色。 他眼里闪着光彩，先是和蔼地请听茶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有个人拜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郑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宋清辉拜托我给你的，他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院长把盒子推到她面前，听茶看着眼前的盒子，脑海中浮现出宋清辉的身影，“他来医院了吗？” “没有，是他让别人转交给我的。” 听茶回到病房，看着眼前的盒子，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盒子，飞快地跑下楼，径直跑向医院的铁门。 此刻，夜幕将至，视野里带着薄薄的黑雾，听茶趴在铁栏杆上，极力仰头，往外看。 心里念着宋清辉的名字。 天彻底黑了，雾霭沉沉，那个熟悉的背影并没有出现。 再次回到病房，把盒子打开，是一块女士手表，黑色的表带，表圈是方形的，很小巧，带着冰冷的质感。 她看到盒子上的品牌，眸光闪了闪，想要拿起手表的手停在半空，她收回了手，就这样坐了许久。 心里计算着手表的价格，她出生到现在十八岁，应该都没有花过这么多钱。 听茶准备关上盒子，却看到了手表下的纸条。 抽出纸条，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手表电池的寿命一般在两到三年，按照三年来算，你还需要换二十八枚电池。 听茶看到这段话，眼眶开始发热，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下，身体在颤抖，滂沱的情绪来得如此突然，一下子淹没了她。 她趴在桌子上，像个孩童一般，放声大哭。自从知道得了这个病后，她每时每刻都在恐惧，就连她的亲生母亲，都对她放弃了期望。可是……她明明对人生有这么多的期许，许多渴望，为什么命运要强加这样的痛苦给她，她明明已经很坚强了。 眼睛是湿的，袖子也是湿热的。 她想要长命百岁，她也会长命百岁，听茶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默念。 —— 听茶数着日子，配合医院的治疗，很快就到了二月的尾声，今年是闰年，二月比过去多上一天，她想在二十八号这天出院，她要回到学校，参加高考，做回她本该做的事。 经过陈务期的评估后，听茶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出院当天，付静宜来接她，短短几天不见，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听茶总觉得这样大的肚子随时都会爆炸，怀孕的女性，像是在挑战人类的某种极限。 邱孝倒好车，一只手挂在面包车的车窗上，看了母女俩一眼，道：“上车。” 邱孝是开水果店的，居所就在水果店后面的屋子里，水果店后面，有一间厅子，一间卧室，听茶在的时候，邱孝就拿了折叠床，睡到卧室。 “我想回学校上课，想在学校外面租一间房子，租房子的费用不用你们出，我身上还有一些钱。” 听茶没有生病时，寒暑假回去打暑假工，她昨天晚上仔仔细细算了一个晚上，她卡了应该还有五千块钱。到学校周边租个五百块钱的房子，租四个月，除去水电费，应该还有两千多，暂时顶得住。 后视镜里，在听茶说出她想自己租房住的时候，邱孝明显露出了笑意。 “听茶要出去住也好，她这个病，也不好住学校，会有同学投诉，我们那里又太小了，离学校也远，倒不如在学校外面租房子自己住，能好好学习。” 邱孝这番话，丝毫没有考虑过听茶的感受，揭开了她在同学之间的狼狈，也正好冠冕堂皇地满足了自己的私欲。 “听茶，你真想搬到外面住吗？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妈妈担心……” 听茶冷笑一声，付静宜这句话的意思，明明也是同意的了，今年七月份，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只会更拥挤，倒不如让听茶先搬出去。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妈妈结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妈妈在她和那个男人之间，选择了那个男人，或者说选择了她的幸福。 其实，也谈不上幸福吧，听茶觉得。毕竟邱孝穷是事实，没有老婆也是事实，他们只是满足了搭伙过日子的条件。 “妈妈，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付静宜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她尴尬一笑，“妈妈都忘了，我们茶茶已经十八岁了，想要什么礼物？妈妈给你买。”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在十八岁生日以前，她有无数想要，想要妈妈记得她的生日，给她买蛋糕送礼物，但十八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学会放下对母爱的渴求，看穿了母爱是天底下最无私的爱的谎言，她被幼年时写过的日记蒙蔽了太久的双眼。 “后天我想正常去上课，所以想今天就去看房子，一会儿放了东西，我就去学校看房子。”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看得成，妈妈陪你去。” 听茶瞅了一眼付静宜的肚子，又看看在前面开车的邱孝，“邱叔答应吗？他会放心你带着孩子跟我去吗？” 付静宜果然顿住了，“你邱叔……” 邱孝道：“静宜，你身体还没彻底好全，别去了，听茶也十八岁了，该让孩子历练，就让孩子历练，我们做父母的不能总插手。” 回到水果店，听茶把自己的行李拿了下来，放在角落。 准备走的时候，付静宜拉住她，塞了一张卡给她，告诉她，这是她一个学期的伙食费。 听茶接了，她并不是点钱都不需要，相反，面对生活的窘困，她需要钱，这也是作为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 听茶拿着充满电的手机，在外面等了十分钟的公交，终于等到了去学校的那一趟。 在车上，看了几家招租信息，听茶提前打电话过去，确认情况，并且预约了看房的时间。 第一家的房东，看见她是个小女孩，以为她耍着她玩，问了几遍，才放下心来，确认她是真心想要租房的。 租的是学校附近破旧的小区房，看建筑，大概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 房子在一楼，外面种了棵枣树，绿油油的，一路走来，除了树叶，并没有看到什么垃圾，平时应该是有物业打扫，小区外面也有保安，安全至少有所保障。 一房一厅，听茶和房东讨价还价到了六百。 付静宜给她的卡按照 23. 第二十三章：同班同学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提着东西回到租住的小区，邱孝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了。 两人视线相撞，一句话也没说，邱孝帮听茶把东西搬进屋子，留下一句“水果店还有事”就走了。 听茶给自己之前高三的班主任发了条信息，说她想复学，之后，又发了一条医院的诊断报告。 听茶的高中班主任是位女老师，平时很喜欢听茶，问过她的病情后，班主任很快表示，她会尽快向学校反映这件事，尽量在正式开学当天，让她入学。 第二天，班主任发来了复学申请书，听茶填写后，发了电子版给班主任，又去打印了一份手写版的。 她把复学申请书发给班主任没多久，班主任就发来了一堆的文件，还推了她新班级班主任的微信给她。 南城中学作为南城最好的高中，无数家长挤破脑袋也想把自己孩子塞进来的一所学校，一本升学率占60%，本科率100%，对于一个四线小城市，这所高中在南城可谓是人人仰望的程度。 毕竟，踏入南城中学，就意味着半只脚踏进了高等学府。 听茶犹豫了片刻，添加了新班主任的微信。 班主任名叫赵振清，看朋友圈里的照片，三十出头，笑得一脸憨厚，很好说话的模样。 听茶发了一段自我介绍过去。 很快赵振清回复了，先是发了一张班级同学的合照，一共正反面，反面印有班级同学的姓名。 听茶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赵振清又发了一段话，是让她明天先到校门口等他，到时候由他领着听茶进班级。 学校进行封闭式管理，内宿的学生不可以随意进出学校，进校门要由值日老师检查校服和铭牌是否穿戴合规才能进入。 听茶的铭牌是上一届的，只穿着校服并不能进入学校。 南城中学早上六点四十要开始早自习，听茶六点的时候，从出租屋出发。 从租住的小区到学校，要走十五分钟的路程，不算远也不算特别近。 到了校门口，不少外宿生提着早餐，步伐匆匆地跨进学校大门。 听茶止住步伐，过往学校的日子涌上心头，过了马路，和门卫的保安大叔说明情况，便跟着大叔一起坐在门卫室等赵振清来接。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身材瘦削，穿蓝白色条纹衬衫的男子跑了过来，听茶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昨天刚加了微信的赵振清。 赵振清微信里的照片只照到了一张脸，听茶以为新班主任会很胖，没想到是个瘦子。 听茶站起身，让赵振清更方便找到自己。 南城中学的校服，男女统一，蓝白色为主色调，简洁彰显青春气息。 听茶站在赵振清的面前，显得有些拘谨，“老师好。” 赵振清拍了拍听茶的肩膀，“好孩子，以后老师带着你，走吧。” 南城中学一共有四栋教学楼，高三统一都在一栋教学楼上课，离宿舍近，能节省住宿学生来往的时间。 赵振清领着听茶进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站着个人，黑色卫衣配浅色牛仔裤，背影修长挺拔。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办公室，又穿着常服的，只能是老师。 因此，在男子转过身时，听茶便率先喊了句：“老师好。” “同学你好。”宋清辉带着笑意道。 听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问道：“你在这里当老师？” 这么帅的老师，只要进到学校，定然要成为女同学讨论的对象，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到过，难道是她休学的时候来的吗？ 赵振清跟在后面，听到听茶的“老师好”，笑了笑，开玩笑道：“我读书的时候，不用穿校服，也总把同学认成老师，闹了好大的笑话。” 听茶抬眼，呆呆地看着宋清辉，他不是说他今年三十一岁吗？在当数学老师吗？怎么就变成了同学。 难道是复读了十三年的同学？ “学校还有三十岁往上的复读生吗？”听茶脱口而出。 赵振清绕过两人，坐在宋清辉的旁边的椅子上，笑出声道：“听茶同学，你从哪里看出宋清辉同学三十岁了，说不好可是拉仇恨的。” 听茶这下明白了，宋清辉不是三十一岁，之前在医院里，什么数学老师，三十一岁的成年人，通通是骗她的，他们是同龄。 听茶想到自己被宋清辉骗得团团转，心里就升起了一团火，她一本正经地道：“可能是身上的这件卫衣有些显老，头发短了些，所以我才误会了宋清辉同学的年纪。” 赵振清闻言，转过头去，打量宋清辉明明就是正常男高中生的打扮，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出现在眼前，就是赵振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也要感叹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好。 “听茶，你看人的眼光不行啊。” 听茶站在一旁，干巴巴地道：“确实不怎么行。” 宋清辉站在一旁，明白听茶这句话的潜台词，也只能苦笑，确实是他欺骗在先，人生气也是正常的。 赵振清在电脑录入了两人的信息，站起来，道：“两位新同学先认识一下吧。” 听茶穿着秋季的长款校服，袖口有些长，遮住了她的半只手，她的漂亮，在简单的蓝白校服中，并不失色半分，反而有一种被圈禁的美，像是一朵红山茶，即使被藏在白色的纸张里，里面的红依旧会透出来，不能遮掩半分她的艳色。 听茶就是这么一朵红山茶，艳丽中带了点纯真。 宋清辉开口道，“你好，听茶同学，我叫宋清辉，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听茶抬眼看向宋清辉，脸上带起假笑，笑得有些用力，脸颊两侧的梨涡很明显，“你好，宋清辉。”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了打铃的声音。 赵振清道：“早读的时间到了，走，带你们去见见新同学。” 宋清辉跟在赵振清后面，听茶跟在宋清辉后面。他们站在教室的门口，听着赵振清在讲台讲话。 听茶一直不知道，她复学后是在哪个班，直到站在班级门口，看见铁牌上标的班级她才明白，高三一班，休学之前，她在的也是一班。 南城中学高三共有二十个班，其中一到十五班是理科班，十六到二十班是文科班。一班是最好的班，之后依次递减，文科班也一样。 “同学们，本学期我们班转入了两位新同学，我让新同学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大家掌声欢迎。” 班里的同学都很配合赵振清的话，教室里头，鼓掌声如雷霆般响起。 宋清辉第一个进到教室：“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同学，我叫宋清辉，往后请多多指教。” 二人还站在门口的时候，班里就有不少同学探着头，想要看清新同学的长相了。 等到宋清辉上台，班里更是一片起哄声。 不少女同学都向宋清辉投去了星星眼，眼前的少年，比之前学校评选的级草、校草帅太多了，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 班里男生对宋清辉的颜值不感兴趣，宋清辉身上的衣服更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有识货的同学，看清了宋清辉身上卫衣的牌子，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一搜，好家伙，一件卫衣，够他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因此，宋清辉这一上台，全班的人都知道了，班里 24. 第二十四章：联系方式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还没有等到听茶的回答，后面就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道：“清辉，你和咱班的体委一块坐，我替你看过了，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排。” 宋清辉转过头，见是唐祝益。梁潇和唐祝益的妈妈认识，在他入校之前，梁潇又把唐祝益的微信推给了他，开学前，两人见过面。 唐祝益是这个班的班长。 二人的谈话被打断，宋清辉也就没有机会再问听茶相不相信了。 他沿着唐祝益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群男生聚在一块说话，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体委。 “就是那个最高最壮的。”唐祝益道。 宋清辉找到了人，体委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身朝他笑了笑。 他觉得这个班的同学都挺友好的。 问唐祝益道：“体委叫什么名儿？” “张现周。”唐祝益答了，视线越过宋清辉，朝听茶的位置看去，唐祝益先前同宋清辉讲话的自然荡然无存，在听茶面前，他显得有些拘束。 “同学，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我叫唐祝益，你叫我老益就好。”随即又反应过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像班里的大老爷们，老益老益地喊着他。 他憨厚一笑，“你叫我全名儿或者班长也行。” “我刚看了，你和邹柠柠坐一块，换座位的时候，有什么书要搬，只管叫我就好。” 唐祝益一番话下来，把听茶弄得有些懵了，觉得这位班长好生热情，还帮她一个新来的同学看新座位在哪儿。 宋清辉坐在一旁，听着唐祝益越过他的一番话，瞥了唐祝益一眼。 唐祝益耳后泛着红，拍了拍宋清辉的肩膀，“对了，老赵叫我带你去总务处领校服，我差点忘了，快上课了，赶紧走。” 宋清辉站起来，比唐祝益高半个头，他挡住唐祝益往里瞧的视线，道：“走吧。” 二人走后，听茶呼出了一口气，她不擅长交际，距离毕业也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她的目标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并没有打算空出多余的时间去维持人际关系，或者说，过去的同学关系，让她心有余悸。 听茶打开上课做的笔记，开始研究，在草稿纸上演算。 宋清辉回来的时候，上课铃将将打响，后面又上了一节课，听茶打算去一趟厕所。 靠近走廊的第一间屋子，是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办公室旁边，就是一班的教室，一层楼一共有四间教室，走过这四间教室，才会到本楼层的厕所。 听茶拐出教室，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迎面走来两位手挽手的女同学，她有些印象，好像叫王黎音和邹柠柠。 听茶还未走近，邹柠柠就远远地朝她招手，“听茶，下午我们就是同桌了，你真的好漂亮，皮肤好白，头发也很好看。” 听茶把头发绑上去了，显得脸小小的，头发卷却不乱。 “是天生就卷吗？” “是的，我妈妈也是卷发。” 邹柠柠用手揉了揉听茶的头发，突然一下子离她很近，在她耳边小声道：“新来的男同学，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确实挺帅的。” “听说他是从朔城的一中转过来的，我百度搜了，一中可是一本率100%的高中，进到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而且大多都不准备在国内读书，一直在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 听茶往后退了两步，躲开邹柠柠一直落在她头发上的手，“我不知道。” 进到厕所，又听到两个女生洗手时在议论宋清辉。 “你看见我们班新来的那个男同学了。” “真的很帅，是那种清冷挂的，啊啊啊啊啊！”少女发出激动地喊声。 接着传来一阵笑声，说话声越来越远，只隐约听到：“他身上那件黑色的卫衣，我前桌搜了，要四千多……” 大课间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班里的男生大多都去打球了，听茶回到座位的时候，铃声刚好响了。 一群人涌进教室，人群中最高的那一个，就是宋清辉。 他看上去和医院里的宋清辉很不一样，他和这里的每个人都说得上话，学习优秀，家世出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宋清辉经过唐祝益座位时，从他抽屉里抽了两张纸，擦干净身上的汗水，随手扔到教室的垃圾桶里。 唐祝益咬破了嘴里的糖，被酸得面目扭曲。 他扯了扯宋清辉的衣服下摆，“清辉，你刚小卖部买的糖给我一颗，我买的这个酸死了，急需来点甜的。” 宋清辉脚步顿了顿，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听茶，道：“不行。” 唐祝益没想过宋清辉拒绝，宋清辉在他眼里一直挺大方的，刚才去小卖部还是他刷的卡。 “为什么？” 宋清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等会儿吃。” “你那么多颗，给我一颗也不行吗？” 老师一只脚踏进了教室，宋清辉抛下“不行”两字，抬步走了。 他看了一眼听茶桌面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问：“试卷写得怎么样了？”上一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给两人发了张卷子，说是要摸一摸他们的实力。 听茶的试卷就在抽屉里，三十分钟的课间，她只写了五题选择题，还有两题，不知道是对是错。 “还没写完。”她有些沮丧地道。 宋清辉安慰道：“没事儿，别沮丧，也别气馁 25. 第二十五章：我还没有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不能。”宋清辉眉头一挑，目光掠过刻意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女生。 女生被宋清辉这么轻飘飘地瞟了一眼，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激动，勾住朋友的手，都紧了几分。 “你妈同意你谈恋爱吗？” 一句话堵住唐祝益的嘴，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迎面跑来一个女生，正好撞进了宋清辉的怀里。 班里坐在窗边的同学看见，直接“哇”了一声出来，这一声“哇”不要紧，却把全班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这节课是语文课，一位年轻的语文老师，人开朗和学生也开得起玩笑。 进教室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开玩笑道：“看来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挺受欢迎的嘛。” 听茶的座位离窗口挺远的，并没有看清窗外发生的事，但听班里的同学说的话，就算没有看到，也能猜到十之八九了。 看到抽屉里糖盒，听茶把糖盒往里推了推，眼不见为净。 “同学，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不能。”宋清辉看也没看那个女生，走了。 女生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撞进宋清辉的怀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追上去，“为什么？” 宋清辉这才看了一眼女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旁的唐祝益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双眼瞪大，好在没有失声喊出来。 唐祝益是班里的班长，担着年级第一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带着宋清辉从后门进去，于是两人站在正门，一声报告，又一次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语文老师倒没有怪罪的意思，脸上带着笑，“看到没有，全班的男同志就该像宋清辉学习，是不是有点‘坐怀不乱’的意思？”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让两人进去了，宋清辉从座位第一桌，一直走到座位的最后一桌。 宋清辉坐下的时候，指尖扣在桌面上的化学试卷上，看了一眼。 他低头拿语文书，用最小的声音问听茶：“试卷写完了？” “老白说要单独完成。”老白就是刚才的化学老师，原名白复深，但学生都喜欢叫他老白，虽然他本人和白并不沾边。 “你这么听话？”宋清辉将试卷塞进抽屉里，却不是塞进自己的抽屉，而是听茶的抽屉，“先自己写一遍，再和我的答案对一遍，不会的我，问我。” 听茶注意到前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他们讲话，椅子翘起上半部分，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接着，只听到一声巨响，这位同学不幸从椅子上翻了下去，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了个大糗。 “贺为有什么事吗？” 贺为同学的同桌都快抖成一条虫了，就连听茶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听人墙角，不仅没听到，还摔了个大跟斗。 贺为同学扶着椅子站起来，“没事，老师，这椅子有点滑。” 下课的时候，唐祝益来找宋清辉去上厕所，宋清辉没有去，而是坐在座位上，拿出刚买的数学资料来做。 听茶在写老白发的化学卷子。 邹柠柠看到宋清辉在座位上，往这边走的脚步都要快上许多，她两只手压在宋清辉的书本上，“宋同学，你好啊，我叫邹柠柠，之后会是茶茶的同桌。” 宋清辉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了邹柠柠一眼，想到邹柠柠上节课课间和听茶相处得挺好的，也就没有落邹柠柠的面子，应了一声。 “茶茶，你在写化学试卷啊。” 邹柠柠看了一眼听茶的前桌，拍了拍那位男同学的肩膀，道：“周纯明，你去我的座位坐会儿，我要和听茶说会话。” 听茶放下手中的笔，并不习惯邹柠柠过分热切的态度。 邹柠柠人长得不错，脸圆圆的，皮肤白，五官算不上精致，但平时会打扮自己，说话讨人喜欢，在班上的成绩也不错，因此周纯明即使被赶，也没有生气，而是乖乖地让开了座位。 “茶茶，你这题错了。” 邹柠柠看到听茶试卷上的答案，“这题我写过，应该选C。” 接着，不待听茶说话，自己就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重水里氢的质量为2……所以应该是0.9NA。” 说完，朝宋清辉眨了眨眼睛，“宋同学，我说得没错吧。” 然后又对听茶微微一笑，“茶茶，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啊，没关系，我教你。” 宋清辉眸光骤然变冷，对着邹柠柠道：“我没有邹同学厉害，但是我想睡一会儿，你吵到我了。” 邹柠柠含笑的脸一下就僵了，她尴尬一笑，“是我没注意，那我先走了。”离开前，还不忘朝听茶道：“茶茶，有哪道题不会，你直管问我。” 听茶放下笔，对上邹柠柠带笑的脸，她本来不想在班里树敌，更何况是即将要成为自己同桌的人。 但邹柠柠三番五次来招惹她，再没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最后一题。” 邹柠柠的脸僵住了，班里有一批参加化学竞赛的同学，老白的最后一题一般都是给参加化学竞赛的同学做的，邹柠柠在班上的化学成绩只能说还可以，但并没有到能参加化学竞赛的地步。 她讪讪一笑，脸上热切的表情退了下去，“我回去研究研究。” 邹柠柠走后，宋清辉并没有睡觉，而是从听茶抽屉里抽出自己的试卷，伏在桌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物理课结束后，那张卷子再次被放到听茶的抽屉里，上面详细写了各种解答的过程，思路清晰明了。 上午一共有五节课的时间，现在是最后一个课间，试卷上大半的题她都写完了，只剩下一道大题没有完成，她先对了自己和宋清辉的答案，虽然错的还是很多，但比她预料中的好太多了。 勉强写完大题，看了一遍宋清辉卷子上的解析，听茶勉勉强强掌握了试卷内容的70%，终于，松了口气。 铃声响了，宋清辉回到座位，看到抽屉里的卷子，道：“写完了？” 听茶点头，“写完了，错得有些多。” 宋清辉拿出下一堂课要用的书，顺手抽过听茶桌面上的卷子，看到上面修改的痕迹，确实错得有点多，几乎有一半都是错的，“还有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既然以前可以，现在一定也可以。” 宋清辉并不知道听茶以前的成绩，但能进南中的一班，成绩至少不会太差。 宋清辉从抽屉的角落里摸出手机，问道：“带手机了吗？加个联系方式。”说完，就点开手机上的二维码，停在两人座位中间。 听茶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宋清辉的头像跳出来，是一棵树，名字叫照照镜子。 挺奇怪的名字。 好友添加的信息发过来，宋清辉点开来看，听茶的头像就是一个手绘的火柴人，名字叫茶有点酸。 听茶道：“添加了。” 宋清辉发了个小猫挠头的表情包过来，然后在她旁边应了声“嗯。” 听茶想了想，又回了一个火柴人谢谢的表情包过去。 一堂课结束过后，班里就像是早上大妈赶集的菜市场，桌椅的挪动 26. 第二十六章：考试前期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一群男生忙着拿饭卡，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唯有听茶旁边的邹柠柠视线停在二人身上，眼神中带着思考。 “柠柠，走了吗？”王黎音问道。 邹柠柠转过身，看到走廊外的王黎音，“黎音等一下，我问问我同桌。” “茶茶，我们要一块去吃饭，你去吗？” “我是外宿的，去食堂打饭后，也要回家。” 邹柠柠这时候才想起来，并没有消息说，听茶要搬到哪个宿舍。 “没关系，就算不能一块吃饭，我们也可以一块去食堂啊。”说罢，搂住听茶的胳膊，把她往外带。 听茶只能顺从。 宋清辉一行人早就下了楼，教室在二楼，从走廊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宋清辉一行人从楼梯道走出。 听茶没答应宋清辉一块吃饭，看到他的时候，总有些心虚。 “茶茶，你以前也是在一班吗？”邹柠柠看到宋清辉一行人，反而显得很高兴。 听茶点头。 “那你以前的成绩应该很好吧。”邹柠柠这番话可谓别有用意，今天早上，她明明看见了听茶写卷子的情况，还故意这样问。 “也没有。”听茶初中的时候，是南城的中考状元，进入南中后，成绩也一直排在年级第一，但自从她第一次发病以后，成绩就开始一落千丈，吃药的各种副作用也开始迎面而至。 到了食堂，王黎音搂着邹柠柠的胳膊，“柠柠，我们去吃螺蛳粉吧，食堂新开了一家螺蛳粉，我们去尝尝。” “茶茶，那我们走了。” 听茶和二人告别后，到了打饭的窗口，中午时间太短，从食堂打饭回去吃比较方便。 “清辉，我加了听茶的微信，你心里没什么吧？” 宋清辉比身边排队的同学都要高上一个头，“大家都是同学，加个微信是应该的。” 唐祝益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喜欢听茶呢，不过我确实挺喜欢她的，就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她一进来，穿一身校服，我就觉得她比学校里所有的女生都好看。” 宋清辉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也觉得。” 食堂太吵，阿姨听不见前面的同学要打什么饭菜，大吼了一声，这一声，刚好盖住了宋清辉的那一句“我也觉得。” 唐祝益“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没听清。” 宋清辉道：“没什么。” 唐祝益接着道：“你听说了吗？下周就会有一场考试，下课的时候，老赵叫我去了一趟，把这件事情跟我说了，让我告诉班里的同学做好准备。” 在高三这个时期，几乎每周都会有一次模拟考试。宋清辉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就是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考试也不例外，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危机感。 不过他刚转来南中，不清楚南中出题的情况，“有之前考试的题吗？给我几份，我想练练。” 唐祝益不轻易交朋友，如果交了，那就是顶看好这个人，觉得这个人顶合意，宋清辉就是这样的人。 当初他妈说带他去见一个朋友，唐祝益心里算不上愿意，十七八岁的少年，朋友该自己交了，而不是通过父母介绍。 但唐祝益还是见了，和他想的很不一样。没见之前，他妈和他介绍说，宋清辉的成绩很好，人也很优秀。 唐祝益是年级第一，南中是南城最好的中学，他可以不谦虚地说，高考的时候，他会是市状元，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难免不服。 但等唐祝益见到宋清辉，心里那一点不服就全没了，宋清辉无论是谈吐还是言行都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但又意外的融洽。 “好，回头我发你。清辉，你看，那个是不是听茶？” 宋清辉顺着听茶的视线看去，还真是。 “新同学刚来，我去请她吃一顿饭。”唐祝益正要走过去，才想起来，他刚才绑鞋带的时候，让宋清辉帮他拿了一下饭卡。 “清辉，饭卡。” 宋清辉看了一眼手中的饭卡，递了一张过去。 唐祝益朝听茶招了招手，听茶看见了，挥手回应。 听茶自然也看到了宋清辉，但她没有打招呼。 宋清辉站在队伍里，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二人说话。 “听茶，食堂里的饭菜还不错，要不要我推荐你几个。”唐祝益热情地招呼道。 唐祝益热情得让她根本没法子拒绝，只能老老实实往下问，食堂有哪些菜好吃。 唐祝益开始向听茶介绍，他没说几句话脸就红了。 他是真喜欢听茶这样的人，气质干干净净的，五官精致，红红的嘴唇带着道不尽的漂亮。 纯洁中有带点妩媚，该是这个意思。 “这顿我请你吧，我是班长，照顾新同学是应该的。” 刚好到听茶打饭了，唐祝益就趁着听茶没注意，把饭卡往上一贴，消费成功，但饭卡上的余额却惊呆了他。 谁没事会在饭卡上充一万块钱啊，这要用到猴年马月，怕是毕业都用不完，这明显不是他的饭卡，他饭卡里最多还有两百块。 “谢谢班长，你住宿有什么要买的，可以让我带进来。”听茶诚恳道。 唐祝益看了一眼正在排队的宋清辉，估计是宋清辉给错饭卡给他了，但他这张饭卡用了快三年了，宋清辉那张还是新的，按道理怎么也不会给错啊。 他挠了挠头，“没事，我先走啊。” 回到宋清辉身边，唐祝益把饭卡还给宋清辉，道：“清辉，你是不是给错饭卡给我了？” 宋清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饭卡，“哦”了一声，“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说罢，就把唐祝益的饭卡还给了他了。 听茶回到出租屋，把饭吃了，拿出从学校带回来的书，看半个小时，开始睡觉，闹钟响后，洗漱去学校。 进教室前，感觉后面站了个人，回头一看，还真站了个人，是宋清辉。 宋清辉站在她后面，颈脖白皙，身姿挺拔。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宋清辉开口道， “睡蒙了，忘记了。”宋清辉中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她没有回。 “买了奶茶？”宋清辉盯着她手里拎着的两桶奶茶，神色不明。 “嗯，起床的时候有些困。” 对话结束，二人进到教室。 听茶不喜欢欠人情，唐祝益请了她吃饭，她就该请回去，所以在来的路上买了杯奶茶，想到她也挺久没喝奶茶的了，就买了两杯。 唐祝益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桌，听茶把奶茶放到唐祝益桌面上。 这时候班里只来了少部分的人，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空注意听茶。 “班长，谢谢你请我吃午饭，我请你喝奶茶。” 唐祝益一脸惊喜，差点没捧着奶茶跳起来，想起不能在听茶面前表现得太放肆，露出一个还算控制的笑，“谢谢听茶。”然后当着听茶的面，喝了一口，道：“好喝。” 唐祝益在班里算长得挺帅的，剑眉星目，笑起来很阳光，人很好说话的样子，年级里也有不少女生给他偷偷送过礼物，但都被唐祝益拒绝了。 唐祝益不是没想过在高中谈一场校园恋爱，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直到见到听茶。 听茶淡淡一笑，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班长喜欢就好。” 张现周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看到宋清辉握着一支笔发呆，觉得有些难得。 张现周从没见过宋清辉出神，大多数时候 27. 第二十七章：意外失约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考试的时间定了，下个星期周四，考两天。 听茶这一个星期都忙着学习，几乎不怎么离开自己的座位，也没有去结交班里的同学。她刻意避着宋清辉，因此自从两人不做同桌后，还没有正式地说过一次话。 南城高三管得很严，周末星期六也要上课，星期天才休息。 星期六不用上晚修，校门外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听茶出校门，拥挤的人群中，她依旧是一眼就看到了宋清辉。 他站在一辆车子面前，车上的中年男人从驾驶位绕过来，替他打开车门。宋清辉顺势上了车。 看吧，这就是他们的不同，她身处在炼狱血海之中，每日的挣扎求生，都只是为了有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将来。 而这些东西，宋清辉生来就有，他们注定是两种人，注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听茶打算去菜市场买些菜，留着明天煮，顺便再去买些试卷回来写。 提着菜去书店不太好，听茶选择先去书店。 没想到刚到书店，就看见了原本停在校门口的那辆卡宴。 不是听茶刻意关注，而是卡宴，在这个普通的四线城市，实在太过于耀眼了。 宋清辉十有八九就在里面，听茶犹豫是要现在进去，还是等一会儿。 就在听茶犹豫的时候，宋清辉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征兆地，两人打了个照面。 听茶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被宋清辉扣住了手。 “来买书？” 来来往往来买书的学生目光停在他们身上。 邹柠柠本来也打算来书店买书的，没想到还没进书店，就撞上了这一幕，不过两人都没有看到她。 邹柠柠脚步一顿，转身进了书店旁的一家精品店，目光时不时向外看去。 “没有，只是路过。”听茶下意识否认。 宋清辉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听茶为什么要躲着他，从两人在学校相遇后，听茶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撇清和他的关系。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因为上次在医院，我提前离开？还是你发病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听茶推开宋清辉的手，“没有生气，我要回去了。” 宋清辉拦住听茶，“不是要去书店买书吗？我看到了几本比较好的练习册，进去吧。” 听茶本来就是来买卷子的，倒也没有到因为要避开宋清辉，再跑来第二次的必要。 宋清辉抽出一本练习册，“我看过南中以前的卷子，难度大概和这本卷子差不多。” 听茶没说话，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下来。 宋清辉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女孩子手腕上留有疤不好看，明天刚好有时间，我找家医院，明天一起过去看看？” 听茶看了眼手腕上的疤，丑陋的疤痕早已脱落，只剩下一个牙印。 宋清辉舔了舔牙齿，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话，他想让听茶留着这个印记，作为他对她独一无二的标记。 “好。”听茶其实不在意外表是否看上去完美，更不在乎手腕上是不是多了个疤，但她想，既然要解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就从这个牙印开始吧。 回到出租房后，简单地做了一顿饭，就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卷子，卷子数量很多，若是在以往，听茶可能一个晚上就能完成，但现在不行。 她找不到过去学习的状态，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能一步一步地来。 一直做到凌晨两点钟，才做完两套卷子，还有很多是不确定的答案。 早上七点，闹钟响了，听茶起床洗漱，放在卧室的手机响了，她跑过去接。 “喂，爸爸。” “你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听南文问道。 听茶嘴里塞着牙刷，模糊地应了一声。 “你看，我当初说得没错吧，你妈结了婚就不要你……” 听茶拿出嘴里的牙刷，冷冷地喊了一句，“爸。” 听南文没有再说下去了，“你现在住哪里，我给你买点生活用品带过去。” 听茶能感觉得出来，听南文现在说话是正常状态，迟早他会从付静宜那里知道她的住址，还不如现在告诉他。 听茶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听文南，又在下面补了一句。 茶有点酸：我中午有事，你要过来的话，就早点。 听南文没有回她。 听南文户口本上印的是小学文凭，没读过几年书，之前和付静宜在一块的时候，一个月有半个月恍恍惚惚，不成人样，全靠付静宜做点小生意维持着这个家，后来和付静宜离婚了，在一家洗车场洗车。 吃过早饭后，听茶开始写作业，八点多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照照镜子：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你住哪里，我来接你。 后面，发了个医院的地址。 听茶点开来看，是一家私人医院，去哪里消费的通常都是有钱人。 茶有点酸：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很久也没有发来一句话，就在听茶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宋清辉回了一句“好的。” 写了一个小时的试卷，门响了。 听茶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听南文。 比起付静宜，听茶长得更像听南文一些，听南文年轻的时候，模样俊秀，身高腿长，不然付静宜也不会嫁给听南文，这在当时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听南文的病就发作了，自此，什么活儿也干不了了，脾气越来越差，整日里浑浑噩噩地活着。 猫眼外的听南文，瘦得只剩骨头了，两只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大门看，脸颊两侧带着红晕，显然是喝醉了。 听茶不敢给听南文开门，精神病人发起病来，连自己都不记得，更何况其他人。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还夹带听南文不住的谩骂声。 “你就和你妈那个婊子一样，你看，你现在惨不惨？我告诉你，你以后会更惨，我也会给你找个后妈，给你生个弟弟。” 听茶坐在沙发上，心跳得很快，幼年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阴郁的天气在她心底扩散。 她不开门，听南文就开始给她打电话，听茶挂掉，他继续打，没有片刻安静。 电话再度响起，听茶把手机关机了。 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身体在发抖，想起今天早上的药还没有吃，她跑起来，拿起桌面的药盒，倒出早上要吃的份量，一口气塞进嘴里。 苦味传来，才想起自己没喝水，又去倒了水来喝。 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她一次次逃离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要缠上来，她已经够努力活着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听南文犹在外面喊着：“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听南文走了。 听茶擦了擦眼角干涸的泪水，沉沉地睡过去。 睡醒的时候，才想起还有去医院这回事儿。 她开了机，听南文给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她没有接。 打开微信。 两点的时候，宋清辉发来信息。 照照镜子：我到医院门口了，你到了吗？ 照照镜子：你来了吗？ 两点半的时候，宋清辉打了三个电话给她，她都没有接。 照照镜子：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整整失约了一个小时。七点钟还要去学校，赶到医院还要一个小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茶有点酸：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暂时来不了了，改天吧，对不起。 信息发出去，雷声大作，暴雨如瀑布般落下。 南城春季几乎一整个月都在下雨，有时候是突然而至的暴雨，有时候是绵长的细雨，有时候还会下冰雹。 宋清辉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外面的暴雨，收到听茶的消息。 周岭打着伞走过来，“小少爷，回去吗？” 宋清辉看着外头湿漉漉的地面，“等一会儿吧，等雨停了再走。” 电话响了，宋清辉接通，是他预约的医生。 “喂，您好，您预约的时间已经过了，请问还需要……” “不用了，之后需要再联系你们。” 雨停了，鞋子踩在地上，溅起浅浅的水花，“回去吧，周叔。”< 28. 第二十八章：考试前期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转眼就到了考试那天，听茶找出去年的卷子，抽了个时间，重新写了一遍，算了算总分，有个四百六十分。 这在南中，要排到七百名往后。 这样一想，就有些泄气，能进一班的，成绩至少要排在年级前一百，她这个成绩，在一班要倒数第一。 心里一直说不能在意，但到底在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从年级第一，掉到七百开外，整个年级，就一千多号人。 书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打开消息界面。有三个人给她发信息。 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开宋清辉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宋清辉问她是不是外宿的记录。 宋清辉发过来的是一张图片。 图片缓存了一会儿，接着跳出密密麻麻的字迹，宋清辉在上面画了思维导图，归纳了考试可能会出现的题型和重点知识。 一条语音跳出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开那条语音，宋清辉的声音传来，带着冷感，回荡在出租屋里。 “图上都是一些基础分，先把基础分拿来，再考虑其他的。” 听茶觉得手机里宋清辉的声音有些陌生，心跳莫名地跳得很快。 听茶在手机上打字：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想了想，又把刚才打的字都删了。 茶有点酸：知道了，谢谢 听茶拉开抽屉，抽屉里装着宋清辉送她的手表和糖。 宋清辉说，不要的话就扔了，但听茶怎么可能舍得扔掉呢，心疼钱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这块手表代表着在医院里的宋清辉。 她想，在医院里遇到的宋清辉，应该会是她这一辈子，遇到的最惊艳的少年郎。 她不想和医院里的宋清辉告别。 手表带戴上去，刚好遮住了手腕上的伤痕。 听茶在灯光下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把手表脱下，放回原来的位置。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连厕所里一直滴水的水龙头也没有再滴水了。 又点开了余下两条信息，一条是唐祝益发过来的， 你笑之：明天考试加油，可爱.gif 这段时间唐祝益确实挺照顾她的，班里有什么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通知她。 茶有点酸：谢谢班长。 点开下面的头像，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曹纳溪算得上听茶的青梅竹马，听南文和付静宜没离婚那会儿，两家是邻居，小学到高中两个人一直是一个学校，曹纳溪比听茶大一岁，在学校也比听茶大一级。 上小学那会儿，听茶被同班的一个男生欺负，曹纳溪知道了，就带着班里的同学，把欺负听茶的男生教训了一顿。 后来曹纳溪还因为这件事被叫了家长。 曹母知道了儿子打人的理由，还笑着对付静宜说，曹纳溪这么护着听茶，以后就让曹纳溪娶听茶做老婆吧。 当然，这个玩笑到现在也只是个玩笑。 不过两人上高中一直没断过联系，直到后来听茶发病。 曹纳溪高考成绩不错，现在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上大二。 山南水北：你回南中上课了？ 茶有点酸：嗯，回来了。 山南水北：病怎么样了？ 听茶并不喜欢和别人讨论她的病情，有些事情忘记了，就能当它不存在，她也想自欺欺人一下。 茶有点酸：就那样。 山南水北：想考哪个大学？ 茶有点酸：还没有想好。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好久，也没有信息发过来，就在听茶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再一次震动。 山南水北：要不要试试我这所大学？ 听茶不是木头，曹纳溪对她一直有感觉，她是知道的，听茶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也以为她喜欢曹纳溪。 毕竟曹纳溪学习成绩好，人长得也不错，从小到大也一直保护着她。后来有一次，曹纳溪同班的一位女同学和曹纳溪表白。 曹纳溪把这件事情和听茶说了，听茶知道后，心里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没有一点波动或者要吃醋的意思，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她对曹纳溪只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但这情谊不是喜欢。 只是把曹纳溪当成哥哥对待。 茶有点酸：我现在成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考上，要睡觉了，明天周考。 山南水北：听茶这么优秀，怎么会考不上，好好加油！考试顺利！ 次日一早来到教室，班里学习的氛围很浓厚，铃声一响，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 把桌上的书搬到教室后面，或者是外侧走廊，桌子倒翻过来，在桌角贴上考试号。 邹柠柠没有动手，而是看着周围的男生，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你搬完了吗？可以帮我搬一下吗？我东西有点多。” 然后装模作样地搬了一本书过去，这时候的男生，正是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好，你不用搬了，等会我直接帮你搬过去。” 邹柠柠脸上绽出一个笑容，软乎乎道：“谢谢你。” 这一次宋清辉没有给唐祝益机会，直接走到听茶座位，也不待听茶反应，从她手里拿过几本书，“我帮你搬吧。” 之后又一口气把桌上所有的书都搬了。 “谢谢。”听茶客气道。 宋清辉乜了听茶一眼，道：“和我不用客气。” 邹柠柠从宋清辉走过来，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宋清辉身上，心里懊悔，早知道宋清辉这么乐于助人，她就不叫另一个男生帮忙了。 唐祝益从第一组走过来，看见听茶桌面上的书空空如也，挠了挠头，“听茶，你搬完啦？我还想过来帮你来着。” 听茶把书放到教室角落，宋清辉跟在后面，也把书放下。 “宋清辉帮我搬了。” 唐祝益走过来，“复习得怎么样？第一次周考，题应该不是很难。” 宋清辉站在一旁，他比他们两个人都高，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二人交谈，并没有说话。 “还行，不过肯定没有你们厉害。” 唐祝益一笑，“着什么急啊，有什么题不会，就问我。” 一旁的宋清辉皱了皱眉，走过去，状似无意地隔开唐祝益和听茶，“班长，你在班里考试吧？” 考试的座位按照成绩来排，一班一般坐的都是上一次考试的年级前三十，依次类推下去。 “对啊，你应该是要到六楼吧，学校一般会把上一次没能参加考试的学生安排在六楼的一个班里。” “嗯。听茶，一块上去吧。”宋清辉道。 唐祝益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听茶也在六楼考试，接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听茶，你认识路吗？要不要我带你上去？”唐祝益热情道。 唐祝益这话显然是多余的，要说熟悉，听茶可能比唐祝益更熟悉南中，毕竟她算是在南中做了四年的学生。 宋清辉忍住要敲爆唐祝益脑袋的冲动，道：“没事，我认识，我带路。” 唐祝益点点头，“那你帮我好好照顾听茶。” 宋清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放心吧。” 上到六楼，不像其他教室坐得满满的，这间教室只坐了七八个人。 广播响了，在监考老师的瞩目下，两人走进教室。 第一天考两科，语文和数学。 上午语文还好，写完的时候，还剩二十分钟，听茶用来检查了。 这次作文的题目算不上难，过去练过很多回，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事情，所以听茶很快就写完了。 中午没有回去，去食堂吃过饭以后，就回教室了。 没想到宋清辉也没有回去，坐在座位上，用书遮住脸，在睡觉。 教室里还有三四位在奋笔疾书的同学，听茶知道他们的名字，但都没接触过。 她从后门进到教室，谁知道，突然一阵风刮进教室，“嘭”的一声，教室阳台的后门关上了。 宋清辉动了动，修长白皙的手拿下脸上的书，往身后看去。 “今天中午不回去？”宋清辉问。 听茶停下脚步，班里的同学都在埋头写题，但 29. 第二十九章：你们早恋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考完试当天是星期五，还有一天的课要上，按照传统，南中周天会有一天的休息。 考试的难度和预计的难度并没有相差太大，有些题型听茶复习的时候没注意到，宋清辉给的提纲上有了，听茶勉强写了几个字上去，拿满分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至于挂零蛋。 南中的改卷速度很快，当天考完的科目，一般第二天就会出成绩。 星期天来学校上晚修，老师就已经把成绩发到了班群里。 听茶点开成绩，找到一班那一栏，第一位赫然写着宋清辉的名字，她往后翻了翻，在表格最后面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四百六十七分，年级排六百四十五名，和预想中的差距并不算大，听茶还能接受，至少努努力，还能勾上个一本线。 进到教室，有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听茶身上，毕竟除了年级第一叫人关注，班级里的倒数第一也同样令人瞩目。 “你看成绩了吗？” “看了，这次我只能算正常发挥。” 女孩拍了一下同桌的肩膀，“你这明显是超常发挥，别嘚瑟了。” “对了，咱班新来的同学可真厉害。” “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茶正好从她们后面经过，两个人回头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纷纷不再说话。 等听茶坐到座位上，讨论声又开始了。 “我还挺吃听茶的颜值的，没想到她成绩这么差。” “当时怎么进的一班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关系吧，谁知道呢。” 张现周一直在楼下的球场打球，回到教室点开老赵发的文件，直接一拍大腿，来了句“卧槽。” 然后隔空对唐祝益道：“班长，你可被我同桌比下去了。” 唐祝益听到这话，也没放在心上，他早被他妈科普过宋清辉的成绩，南城和朔城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城市，朔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和南城中学的年级第一，也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张现周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你这见风使舵的劲，使得好啊。”一句话抛下，就要从桌上站起来，抓张现周去。 这时候，宋清辉从后门进来。 看见唐祝益的动作，挑眉道：“班长干什么去？” 唐祝益和宋清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在意。 唐祝益一笑，道：“张现周这小子，见风使舵，我抓他去。” 班里一片笑声，打打闹闹融洽无比。 和唐祝益吵架过后，张现周坐在座位上，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宋清辉。 “同桌，我知道你是学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霸。” 宋清辉坐在位置上，挑眉看张现周，坦然接受了，“嗯，下次还借你作业抄。” 答题卡已经发下来了，答案在考试结束当天就已经发了。 听茶坐在座位上对答题卡上的答案，听着班里嬉嬉闹闹的声音，没有抬头。 眼角余光瞥见那人，穿着南中的校服，蓝白配色，年级第一的光环似乎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表现，至少宋清辉表现得平和冷静。 老赵两只手撑在讲台上，脸上表情松快，笑眯眯地问大家，“大家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啊，这次周考，这次我们班还算考得不错，至少年级第一的位置，还是在我们班。” “咱班新来的宋清辉同学，表现不错，是这次周测年级里的第一，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九分，以后大家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多向清辉同学请教请教。” 虽然班里的同学早就知道了宋清辉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九分，但还是十分给面地拍手鼓了掌声，以张现周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最大，俨然已是宋清辉的小迷弟。 老赵在台上瞥了一眼唐祝益，笑着问道：“班长，这次没得年级第一什么感觉？” 唐祝益倒没什么感觉，有他妈的预防针，再加上他也不是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所以并没有很大的落差感，再说了，和宋清辉相处的这一两个星期，他什么不会的题都会去找宋清辉讨论，或者更直接点说，只问不讨论，所以输得心服口服。 “没感觉，学霸就是牛。” 老赵在上面一笑，这也是他为什么选唐祝益当班长，豁达不计较，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时帮帮同学。 “开始晚读吧。” 老赵在班里转了一圈，最后转到听茶的座位边上，拍了拍她座位上的书，示意她跟他出来。 办公室里，只有老赵一个老师。 “这一次考试什么感觉？”老赵打开一旁的保温杯，浓浓的茶气弥漫在空气中，他仰头喝了一口。 “挺好的，想再努努力，考个一本的学校。”在一班，考个一本的学校，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这么说吧，一班就是倒数，也能考个985、211。 “听茶我看过以前你的成绩，中考是市里面的状元，后来进来南中，也一直是年级里的第一，你是有实力的，老师相信你。” 老赵放下保温杯，目光温和地看向听茶，“优秀的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发光，你的病老师知道，疾病会让人退步，却不能让人放弃进步，这一次的成绩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学习，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事情。” 听茶埋着头，眼眶已经红了，“谢谢老师。” 老赵挥了挥手，“去吧，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有问题找老师，宋清辉成绩不错，你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该怎么做。” 晚读结束，听茶刚好回到班里，宋清辉没在位置上。 “老赵喊你去干什么？”邹柠柠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问听茶。 听茶不想理会邹柠柠深深浅浅地试探，没有说话。 听茶其实挺不理解邹柠柠的，她这么多次都没有搭理她，邹柠柠依旧能一脸亲热地过来和她说话，就这点，听茶就挺佩服的。 邹柠柠那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茶茶，你这次排名第几啊，你看了没，我帮你看看。” 听茶就在一旁看着邹柠柠自导自演，看她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茶茶，你那么努力学习，倒数第一不是你的错。” 听茶并不清楚邹柠柠在班里排多少名，但她这番举动，真的是让她厌恶至极。 “邹柠柠，我的成绩关你屁事，我爸我妈都没在这指指点点，轮得到你一番说教。” 听茶的声音并不小声，附近的同学都听到了，视线不住地往她这边瞟。 “听茶，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听茶没有再理会邹柠柠的自导自演，有些话，说过一次就够了，反复去证明自己，倒显得她真的在乎。 周考结束后，得益于邹柠柠在学校的大力宣传，很快年级就知道了，一班来了个长得很漂亮，但成绩很差的老学姐。 与之相反的是，宋清辉在年级的好名声可谓是一日盛过一日。 七百多分的大神，高智商学霸，长得人神共愤，家里巨豪等一系列名词冠在宋清辉三个字的前面的，都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过去的宋清辉和现在的宋清辉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无形中似乎又有什么改变了，他们好像越来越鲜明地被区分为两类人，耀眼和劣质，宋清辉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她则是在土壤里腐烂的小草。 不过这都干扰不了听茶什么，她照常规划好学习时间，按部就班地照计划进行，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外界怎么评价不重要，她要对得起自己，她要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未来。 今天轮到听茶和邹柠柠一桌值日，邹柠柠一放学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她们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平时在班上一句话也不说，邹柠柠时不时会和周围的同伴，含沙射影地内涵一下听茶。 有一次，听茶去上厕所，路上遇到邹柠柠，她和班里一个女同学走在一块，话里话外提到听茶。 听茶便主动走过去，就站在邹柠柠的边上，听她继续说下去。 人就在自己边上，就算邹柠柠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下去了，悻悻地拉着伙伴的手走了。 天气愈发的暖了，天黑得晚，傍晚六点，窗外的天空带着点点金光，明天就是周日，晚上不用上晚修，班里的同学早早就散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听茶一个人。 把教室里的垃圾给扫干净，听茶准备去倒垃圾。 一个人提着垃圾桶不是件轻松的事，好在教室在二楼，离垃圾池也不算远。 下到一半，楼梯的拐角处走出个人，肩膀上背了一个巨大的琴袋，身形高瘦，校服外套被他搭在臂弯上，有点慵懒的意思 30. 第三十章：坦坦荡荡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王国国坐在椅子上，自以为洞悉一切地道。 听茶表情有瞬间的凝固，有一种被王国国洞穿了的错觉。 她躲开王国国的视线，解释道：“老师你误会了，我们就只是同班同学，他看见我一个人倒垃圾，就顺便帮一下，然后顺道出个校门。” 其实也怪不得王国国这样误会，上了高中，男女独对一块放学的实在太少了，再加上两人站一块，磁场莫名的融洽，看上去就是郎才女貌，青春洋溢的一对儿，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王国国笑了笑，一脸我知道，不要再狡辩的模样。 宋清辉一直低着头，目光落在听茶脸上，听到她这样解释，眸光闪了闪，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王老师，就像听茶说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几个字吐出来，听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又觉得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宋清辉看不出什么情绪，王国国就盯着听茶看，一直把听茶看得浑身别扭，他笑了笑，再次问道：“真没什么关系？” 听茶对上王国国的视线，莫名就有些怕了。 宋清辉也看着听茶，明明已经知道听茶会怎么回答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想听到她的答案。 听茶拽着衣角，道：“没关系，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 宋清辉提着的心落下了，其实仔细想想，也就只有这句话了，还能说些什么呢。 王国国捉了十多年的小情侣，看听茶的眼神就知道这两个人铁定有事，不过他们都快毕业了，这时候给一个打击，得失不好说。 王国国道：“你们也都成年了，什么事我不好说得太明白，凡事自己心里留条红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高三是关键时期，你们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弄出事来，不划算，谈恋爱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学生先做好学生的事。” 听茶低着头，压根不敢看王国国的视线，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破绽百出，只要王国国稍稍多说一句，就能把她心里那点小心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王国国挥了挥手，“得了吧，赶紧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了。”随后又沉下脸，道：“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别以为我是放过你们了，之后我也会继续关注你们的。” 出了办公室，听茶看了一眼黑云压城的天，南城春季这个时候，容易下暴雨，估摸着很快就要下一场雨，她要赶紧回去。 宋清辉从后面追了上来，听茶怕宋清辉看出破绽，压根不敢看宋清辉的眼睛。 两人站在学校的围墙的外面，三角梅爬上围墙，落在两人的头顶，红艳艳地开着。 宋清辉听到听茶在王国国面前说的话，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其实他不该有气的，也根本没资格有气，但就是憋着了，就是不舒服了。 想到从开学到现在，听茶一直躲着自己，心里就越发不得劲，他一把拽住听茶的手，问道：“从开学到现在，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听茶故作冷静道。 两人接着往前走，天上的黑云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下一场大雨。 宋清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轻飘飘一笑，“没有躲我，我给你的化学试卷，几次都不接受，我发信息就回那么几个字，没有躲我，我几次见到你，想过去，你就远远躲开了。” 躲他就算了，还和唐祝益靠那么近，还给他送奶茶。 想到这，宋清辉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 “你喜欢唐祝益？”宋清辉问。 听茶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唐祝益身上，“不喜欢。”她诚实道。 宋清辉听到答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为什么躲着我？” 他步子逼近她，两人的肩膀几乎要挨在一起。 听茶这时候才意识到，再温和的人，内里也藏着尖刀。 如果这时候承认躲着他了，以后不但不能躲了，还要坦坦荡荡地相处。 对于别人或许可以，但对于宋清辉，听茶做不到。 她心里有鬼，之前她可能不知道，但被王国国这么一点，她就明白点了。 听茶道：“我没躲你。” 宋清辉几乎要被听茶的话给气笑了，没躲能是这态度吗？ 步子往外移了一点，宋清辉抬起前面垂下的树杈，道：“既然没躲着，以后就坦坦荡荡地见面，说话。” 听茶敷衍着点头，岔开话题道：“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宋清辉一看，就知道听茶没放在心上，他冷着脸道：“我发消息给周叔了，说我坐公交回去。” 听茶“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浑然不顾将黑的天色，站在十字路口准备过马路，听茶这才想起，宋清辉不是要坐公交回去吗？但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压根就不是到公交站牌的路了。 “你不是要坐公交吗？”听茶抬起头，看见了宋清辉的喉结。 她想起没有休学之前，班里有对情侣，两人不坐一块，但黏得厉害，下课只要没有老师，几乎都是黏在一块的。 那男生刚好就坐在听茶后面，有一回她无意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女生用中指的指腹轻柔地按在男生的喉结处，男生的喉结滚动着，一上一下的，十分暧昧。 宋清辉今晚本没有坐公交的打算的，他从来没坐过公交，在朔城没有，在南城更没有，他压根不知道公交怎么坐，倒垃圾时，就想趁着这次机会和听茶把话说开了，便发信息给周岭说，今晚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宋清辉略微凝滞的表情听茶看在眼里，想到他上下学都是司机接送，很有可能连公交车都没坐过，更别说一个人去坐公交了。 听茶犹豫着问道：“你会坐公交吧。” 宋清辉扯了扯嘴角，“不会。” “那叫你家司机来接你吧。” 宋清辉撩起眼皮，眼尾的皮肉勾起，平淡地看了听茶一眼，“他提前下班了，现在应该没空来接我。” 前面的绿灯亮了，身旁的路人纷纷越过他们走上了斑马线，听茶依旧停在原地。 宋清辉心下了然，道：“要不，你教我坐，不然今晚我可能回不到家。” 听茶叹了口气，觉得宋清辉离开医院后，突然变得难缠起来，“你住在哪里？” 宋清辉道：“葫芦路。” 葫芦路在南城是富人区，在市中心的地方，葫芦谐音是福禄，富人都喜欢这些文字游戏，所以那一带的达官贵族格外多些。 当然，南城的达官贵族和朔城比，自然没什么可比性。 葫芦路是市中心，交通十分便利，学校附近的公交就有很多路可以直达。 “走吧。”听茶道。 二人并肩走着，宋清辉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道：“怕是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听茶摇头，早上出门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看天气预报。 宋清辉犹豫了片刻，道：“算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找个人问问就行了。” 听茶看了宋清辉两眼，想着一个大少爷，从来没坐过公交车，身上穿的衣服还不便宜，万一被有心人骗到荒郊野岭来场绑架，那可就说不清了，“没事，下雨我找家店躲躲就行了。” 宋清辉私心想和听茶多相处一会儿，也就同意了，这雨眼看着就 31. 第三十一章：是我赢了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他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抽屉里的盒子拿出来，而是抽出一本英语书，开始晚读。 邹柠柠在看到宋清辉进到教室的那一瞬，整个人就开始紧张了，这是她头一回跟男生告白。她自忖自己条件还不错，成绩在年级前十，长得虽然不算漂亮，但也挺可爱的，也有很多男生和她告白过，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觉得宋清辉应该看到了抽屉里的盒子了，但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邹柠柠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期待的反应，只能失望地转过头去。 上晚修的时候，邹柠柠又回头看了宋清辉好几次，有一次视线还和宋清辉对上了，她整个人激动得哆嗦了一下，满眼期待地看着宋清辉。 但宋清辉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邹柠柠有些失落。 微信上的好友申请也发过去了，也没有一点动静。 唐祝益早在刚开学那会儿，就把听茶和宋清辉拉进了班群，邹柠柠在班群里加的宋清辉。 一直熬到晚修结束，宋清辉拿了椅子后面挂着的外套，转身出了教室，邹柠柠赶忙追上。 她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喊住宋清辉，怕被发现，只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宋清辉身后。 一阵风从脸上扫过，再一睁眼，邹柠柠已经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追宋清辉去了。 听茶慢吞吞收拾了晚上要回家写的试卷，等人少了，才开始往外走。 南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的，只有一少部分是外宿，所以下晚修到出校门这条路，显得格外安静，邹柠柠一直跟在宋清辉身后。 等到身边的人少了之后，邹柠柠才敢追上去。 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宋清辉。” 宋清辉停下步子，转头看见邹柠柠站在他身后，视野更开阔的地方，还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邹柠柠有点矮，但胜在长得可爱，肤白脸圆，所以在班上也算是小美女一枚，但和听茶这样标致的美人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宋清辉抿了抿唇，按捺下心中的不耐，道：“有什么事吗？” 邹柠柠咬着唇，不敢看宋清辉，低声问道：“我送你的礼物你看到了吗？” 宋清辉听到这话，薄薄的眼皮垂下来，嘴角带起一个温和的笑，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客套疏离的笑。 “收到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礼物就在我的抽屉里，你明天就可以拿走。” 宋清辉抬步就要走。 邹柠柠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甚至连她送的礼物都没有打开过。 被拒绝过后，邹柠柠没了先前忐忑的心情，反而大胆了起来，她抓住宋清辉的衣服，挡在他面前，“拒绝我，总要有个理由吧，学霸。” 宋清辉从邹柠柠手中抽回衣服，眉头微皱，眼神比刚刚冷了几分。 邹柠柠被宋清辉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宋清辉视野里，白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小姑娘穿着南中的校服，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走得很慢。 “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说罢，绕过邹柠柠走了。 邹柠柠在原地站了几秒，眼眶莫名就红了，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经不起人拒绝，心中羞愤难堪，当即想要离开。 转身抬头的刹那，正对上听茶看过来的视线。 她想起上一次去书店，在书店外面看到宋清辉和听茶站在一块的画面，当时她看见宋清辉带着听茶进书店，以为只是宋清辉热心肠，照顾女同学，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会那么简单 她就扯了一下宋清辉的衣角，宋清辉就生气了。 但在当时，他居然会握住听茶的手腕。 邹柠柠心想，听茶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吗？如果宋清辉知道她是精神病，指不定会怎么讨厌她呢。 邹柠柠径直走到听茶的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听茶的脸。 “你看到了什么？”邹柠柠问。 听茶目光平静地与邹柠柠对视，“什么也没看到。”她绕过邹柠柠，就要离开。 邹柠柠往外移了移，挡在听茶前面，不过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宋清辉还在前面。 “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装什么不知道。” 听茶笑了笑，“嗯，我知道了，知道你给宋清辉送礼物，他没要，知道你追上去和他告白，他拒绝了你。” 邹柠柠没想到听茶会说出来，蹬了蹬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听茶，“别以为宋清辉喜欢你，你就可以这么嚣张。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你，厌恶你。” 这下换成听茶愣住了，宋清辉喜欢她？是宋清辉亲口说的，还是邹柠柠猜的。 听茶撩起眼皮，手轻柔地搭在邹柠柠肩膀上，“你不是说了宋清辉喜欢我吗？所以现在是我赢了。” 听茶没等邹柠柠的反应，快步离开了。 邹柠柠站在原地，一张娃娃脸黑如锅底，显然是被听茶气到了。 出了校门，听茶照旧往左拐，没想到阴影里站了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男子身上的冷松香传至鼻尖，宋清辉靠在开满三角梅的墙面上，臂弯里挂着件校服，英俊的五官半笼罩在阴影里。 “你的学生卡。”他的音色偏冷，学生卡被他提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宋清辉松开了手，学生卡落在听茶手心，她想到邹柠柠说宋清辉喜欢她。 她抬眼看了宋清辉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谢谢。” 宋清辉轻笑一声，拿下她头上红色的小花，“是我该谢谢。”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刚刚你同桌来找我。” 听茶“嗯”了一声，没有接着问下去。 宋清辉的话突然有些接不下去了，他笑了笑，道：“你不问我，她找我干嘛？” 听茶道：“我看到了，所以不用问。” “我没接受她，如果唐祝益找你告白你会接受吗？”宋清辉问。 两人的视线对上，听茶觉得，她和宋清辉此刻的话，像在做一份交易。 她道：“准备高考了，我不会想这些事情。” 宋清辉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上回听茶已经说过她不喜欢唐祝益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他生怕唐祝益和听茶告白，两人就这样好上了。 听茶看了眼路边的卡宴，默默地和宋清辉拉开了距离。 宋清辉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学生卡还给听茶，一是想和听茶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而是他想送听茶回去。 两人都是外宿的，宋清辉观察了一阵，听茶每晚都是一个人回去的。 南城晚上九点多钟，大街上不至于没有人，但一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大晚上一个人走在街上，总归还是不安全。 注意到听茶在默默拉开和他的距离，他往听茶的方向靠了靠，“我送你回去吧。” 听茶刚想要拒绝，车已经开到了两人身边。 驾驶位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清瘦，面目和善。 “小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周岭拉开后座的车门，请 32. 第三十二章：登门入室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邹柠柠扯了扯徐思薇的衣服袖子，“思薇，别相信她，她这样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徐思薇是十三班的学生，开学那天，就是她故意撞到宋清辉身上，就此对宋清辉一见钟情。 徐思薇算是南中里为数不多的小太妹，初中的时候成绩不错，上了南中就不够看了。她之前跑去见宋清辉，不过是因为班里的同学说，一班来了个帅哥，为了凑一凑热闹，了解第一情报，借此炫耀。 徐思薇上前扯了扯听茶的袖子，硬生生拉住听茶脑后的马尾，视线冷冷地扫过听茶的脸，笑了笑，道：“确实长得不错，手机里的明星都没她漂亮。” 她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听茶的脸上。 听茶白皙的面颊迅速浮出了一个巴掌印，嘴角溢出血丝。 “离宋清辉远点。”徐思薇遮住听茶肩膀上的衣服，圆润雪白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听茶看到后边的一个女生，举着手机正在拍摄。 她拼命地挣扎着，不住地去推打徐思薇，“我跟宋清辉就是普通的同学。” 徐思薇的脸被听茶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她捂着脸，又扇了听茶一巴掌。 “贱人！把她的衣服扒光，发到网上去，看着她还怎么勾引男人。” 听茶被两个女生按在墙上，拍摄的手机转到了邹柠柠的手里，邹柠柠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疯狂而偏执。 徐思薇开始扯她的外套，拉链用力一划，松松垮垮的校服外套落了下来。 宋清辉练琵琶结束后，回到教室，教室的灯开着，亮堂堂一片，窗和门都没有关，他记得今天是听茶值日，应该是去倒垃圾了，他坐在桌位上，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等到听茶。 宋清辉出了教室门，看到地上留下的一道痕迹，是垃圾桶刮在地板上的黑痕。 说不出什么原因，宋清辉像是有感应一般，直奔厕所。 靠近女厕所，果然传来争吵打骂的声音。 宋清辉看了眼墙上女厕所的标志，想也没想，冲了进去。 听茶就被徐思薇她们堵在第一间厕所，宋清辉一进去就看到了邹柠柠一群人。 厕所还回荡着听茶的声音，低低的哽咽声。 “你们在干什么？” 邹柠柠看见宋清辉冲进来，几乎要被吓晕过去。 她眼神慌乱，道：“宋清辉，这是女厕所。” 宋清辉没有和邹柠柠多说，而是大步走近听茶所在的厕所，厕所里的三个女生，看到宋清辉来了，愣了愣，原本抓住听茶的手松开了，下意识地让开一个位置。 听茶蹲在角落里，校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外套已经被强行扒了下来，扔在地上，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哭过。 宋清辉越过四人，一把把听茶拉到身后，看到邹柠柠举着的手机，面色一冷，厉声道：“删了。” 邹柠柠被宋清辉身上的气势吓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宋清辉，身子一缩，本能地想要删掉视频，刚开始动作，就被王思薇瞪了一眼。 邹柠柠反应过来，停下了动作。 徐思薇看了眼二人牵着的手，道：“学霸，你要删视频，总要给点好处吧？” 宋清辉冷着声音道：“你想怎么样？” 徐思薇双手交叉，抬头看着宋清辉，道：“也没什么，通过我的微信好友就行了。” 宋清辉眉眼冷得似乎要结了霜雪，他抬起头看了王思薇一眼，不怒反笑，“也不是不行，但你打了我的人怎么说？” 不等王思薇反应，他上去就给了王思薇一个巴掌，力度之大，王思薇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我从来不和女孩子计较，但今天，可以为你破一下例。” 邹柠柠站在一旁根本不敢出声，倒是剩下的两个女孩子还有些胆量，看见王思薇被打，立刻冲上前去，想给王思薇讨个公道。 宋清辉轻而易举躲过两个女孩的进攻，反手扯住她们的手腕，顺势一推，把人推了出去。 王思薇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她没有想到，宋清辉会这般毫无顾忌，不仅为听茶闯进了女厕所，还和她们动了手。 “手机拿来。”宋清辉瞟了邹柠柠一眼，音调很冷。 邹柠柠颤抖着把手机递过去，却被王思薇瞪了一眼，她一只手打翻邹柠柠递过去的手机。 “砰”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 宋清辉看了眼地上的手机，鞋头轻轻一踢，手机顺势滑进了厕所坑里。 他撩起眼皮，扫了眼面前几人，对着王思薇淡淡道：“不是要加微信好友吗？手机拿来。” 王思薇一时捉摸不透宋清辉的态度，心底有些忐忑。 宋清辉垂下眼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亮在王思薇面前，道：“哪一个？” 她看了眼屏幕，也虽然捉摸不透宋清辉的态度，但她也没想过怕宋清辉，扫了一眼一排的好友申请，道：“最底下那个。” 徐思薇之所以敢这样嚣张，不过是因为家里有个暴发户的老爸，她老爸给学校投了几栋楼的钱，所以只要徐思薇没有把事情捅穿了天，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宋清辉看着也是个有钱的主，不过她嚣张惯了，根本不把宋清辉放在眼里。 王思薇察觉到宋清辉在看她的脸，神色淡淡的，一寸寸扫过她的面部肌肤。 她以为宋清辉后悔打她了，放缓了语气道：“学霸，发现我长得挺好看吧？虽然你今天打了我，但我喜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原谅你了，她你也可以带走，毕竟我还要和你处对象不是，不能闹得太难看。” 宋清辉又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女生，问道：“你叫什么名？” 王思薇脸上一喜，顺势牵扯到脸上的肌肉，面部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不过她还是咬牙忍住了，男人嘛，忍一忍，他就会心软了。 “王思薇。” 宋清辉捡起地上的校服，扶着听茶，音调很冷，“记住你了，回见。” 三个女生站在原地默默相觑，唯有王思薇一个人兴高采烈。 三个女生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后怕，又想到王思薇家中的权势，不由松了口气，总归有王思薇罩着，不会出什么事。 回到教室，宋清辉脱下身上干净的校服，让听茶套上。 听茶手里拿着宋清辉的衣服，犹豫了一会儿，套上了。 “你的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厕所的墙很脏，她身上衣服沾染了大片的污渍，穿上宋清辉的外套，势必会把他的衣服弄脏。 宋清辉说话，默默拿上听茶的书包，道：“跟上。” 宋清辉留意着听茶的步子，刻意放慢了脚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从刚开始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而行。 听茶突然想起上次被胖球抓，就是因为他俩站一块走。 这样一想，她就往外移了移。 宋清辉挑眉看她，过了一会儿，伸手把听茶拉到了身边，面色淡淡：“怕什么？” 听茶犹豫片刻，道：“我怕被胖球看见。” “我练习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下班，所以没人会抓我们，再说了，我们也没谈恋爱不是吗？还是……”宋清辉顿了顿，道：“你心虚？” 听茶被宋清辉一句话戳中重点，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起来，她小声解释道：“没有。”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两排巨大的榕树，此刻，天已经半黑，老师学生也都回到家准备吃饭了，榕树道上空无一人。 “今天司机来接你吗？” “我让他不要来了，我坐公交回去。” 听茶“哦”了一声，抬头看到前面的榕树叶，觉得形状有些像宋清辉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学校门口，过马路时，宋清辉依旧站在边上。 听茶抬起头来，想要去脱身上的外套。 宋清辉一只手按住听茶的肩膀，“你先穿着，暂时不用还给我。附近的药店在哪？” 听茶指了个方向。 宋清辉扯着听茶的袖子，带着她往药店的方向走。 听茶刹住步子，道：“我不去药店。” 宋清辉道：“家里有药？” 听茶沉默。 宋清辉知道答案了，继续拉着听茶多出一截的袖子。 到了药店门口，宋清辉道：“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买药。”他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听茶，嘱咐道：“不要背着我离开，我知道你家的住址。” 宋清辉进到医院买药，出来的时候，心中的弦绷直，看到听茶的背影时，松了口气。 “走吧。” 听茶知道赶不走宋清辉，也就放弃了。 周六晚上的食堂不开，她没办法打饭，只能自己煮，顺便买些明天的食材，药房边上就是一家超市。 “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宋清辉以为会是一些女性的私人用品之类的，进到超市，才发现，听茶是来买菜的。 宋清辉推着车子，跟在听茶边上。 他刚开始以为听茶是帮家里人买菜 33. 第三十三章：事情真相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听茶趁着宋清辉出去的这段时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脚和手，又用毛巾擦了擦脸。 毛巾碰上脸时，只觉火辣辣地疼。 做完这些，才觉身上干净不少。 宋清辉从周岭手中接过东西，他刚才发了条微信给周岭。让周岭过来的时候带一份饭，顺便买几个冰袋。 回到屋子里，门还开着，宋清辉笑道：“还挺听话的，没把我关在门外。” 听茶正弯腰把刚买的食材放进冰箱，听到宋清辉的话，莫名觉得脸热。 “外边的雨停了？”听茶转移话题道。 “没有，还下着，只是小了些。” 听茶看见宋清辉手里拿的东西，猜到应该是一直接送宋清辉的司机送来的。 她站起来，道：“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宋清辉放下袋子的手一顿，睨了听茶一眼，“非要赶我走吗？” 听茶关上冰箱的门，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僵持。 宋清辉从袋子拿出冰袋，又把周岭带来的饭菜摆了出来，率先投降，出声道：“先用冰袋付一下脸，否则明天就真不能见人了。” 听茶站着没动，宋清辉就拿着冰袋走过去。 冰袋走一碰到脸颊，听茶被冻得眉头直皱。 宋清辉一笑道：“冰吧，先坐下，我手拿着有些僵了。” 宋清辉的校服外套脱了，里面就是一件南中的夏季短袖，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线条优美，却又不显健壮，是一种漂亮且富有力量的美。 听茶移开视线，坐在吃饭桌子边的凳子上。 “我来拿吧。” 宋清辉松开了手，嘱咐道：“先敷二十分钟，再吃饭。” 老房子存不住空气，一场大雨，新鲜的空气涌进屋子里，呼吸间都带了雨水味。 宋清辉走到听茶的书桌，先是扫过上面的一排药，再看向桌面凌乱的试卷。 大多都是数学试卷，用红笔改了对错，上面写上了纠正，都是听茶额外写的试卷，他在班里没写过。 二十分钟过去了，宋清辉提醒听茶先把冰袋放下，把饭吃了。 他回头坐在桌子前，熟练得就好像自己家一般，找来两个碗把米饭分了，又打开盖子，把菜推到听茶面前。 “这几天先吃点清淡的。” 听茶慢慢地吃着碗里的米饭，往常她回到家，都是安静的，冷清的，头一回儿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你一直一个人住？” 听茶垂下眼帘，“没有，这个学期才一个人住的。” “你爸妈不担心你？” 听茶抬头，看向宋清辉，道：“他们离婚了。” 宋清辉心口一窒，没再问下去。 吃过饭后，听茶主动提出洗碗，宋清辉想到自己做家务的能力，也就没拦着。 时候不早了，听茶没有再催宋清辉离开的打算，人鞍前马后地照顾自己，再把人推出去不合适。 宋清辉倒是主动提出了要离开，他今天没有背书包，拿了校服就可以离开。 “明天下午你几点去学校，我过来给你送饭。”宋清辉道。 听茶站在门口，想了想道：“我在超市买了菜，你别送了，这些菜一直不煮，放久了，就坏了。” 宋清辉换了个说法，“照顾你一场，明天请我吃顿饭，你做的。” 听茶没想到宋清辉这样说，下意识地想要笑，一动作牵扯到脸颊，就收回去了，抬眼的时候，发现宋清辉正看着她。 宋清辉睨着她道，“别笑，脸疼，明天我四点过来。” 听茶没否认。 —— 宋清辉回到车上，打开手机的聊天界面，徐思薇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学霸，在干嘛？】 【怎么不理我，你那小情人怎么样了？】 【你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我的事，告诉学校了吧？】 宋清辉回了个“没有。” 对面很快就发来一个表情包，【那就好。】 宋清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轮廓，周岭是他小叔那边的人，不会把他的事情告诉梁潇，再加上梁潇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有空来管他，宋清辉有了比较大的自由度。 “周叔，你那边可以帮我查个人吗？” 周岭开着车应了一声，道：“查谁？” 这一问，宋清辉就知道，周岭十有八九做得到，到底是小叔身边的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南城中学的王思薇。” —— 宋清辉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听茶洗了个澡，整个人顿觉清爽不少。 听茶坐在书桌前，开始写题。 一旁的手机振了振。 照照镜子：到家了 听茶回了个“嗯”，想了一会儿，又发了个“好好休息”过去。 照照镜子：伤口还疼吗？ 听茶想了一下，还是发了消息问宋清辉 茶有点酸：明天想吃什么菜？ 照照镜子：原来你同意了？ 听茶坐在桌子前，看到这句话，耳后升起一抹红色。 茶有点酸：嗯 等了一会儿，宋清辉没有回，她放下手机，开始继续写题。 翻过一面，写到倒数第三道题，听茶习惯性地咬笔头。 她以为两人的聊天记录会就此打住，没想到手机又震了一下，手机上显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宋清辉发了三张图片，是数学试卷最后三道题的解题思路和解题过程。 听茶放下手里笔，细细看下去，过程写得很详细，刚才写题时产生的疑问基本解决了。 数学就是这样神奇的所在，在没有思路之前，下不了一点笔，一旦有了解题思路，答案就跟自动跑出来似的。 听茶照着宋清辉的解题思路练了一遍，又挑了几道同类型的题来写。 写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照照镜子：睡了吗？ 听茶咬住笔头，靠在背椅上，开始回复。 茶有点酸：还没有，现在准备睡觉 听茶以为宋清辉不会再回复，很快就看见聊天栏显示正在输入，紧接着跳出一条信息。 照照镜子：早点睡觉，解决不了的题，明天再解决 听茶回了个“好”，想了想，又加了句“晚安，早点睡”。 照照镜子：晚安 听茶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 既然有客人来，就不能太敷衍，昨天虽然买了菜，但都是一个人的分量，她打算等会儿再去买些菜回来。 买完菜，已经十二点了。 把菜放进冰箱后，听茶又写了会儿试卷。 三点整，听茶开始准备食材，她会做的菜不多，糖醋排骨算是一个。 三点半的时候，宋清辉敲响了听茶家的门。 听茶听到声音，摘了手套，去给宋清辉开门。 宋清辉穿一件灰色帽衫，黑色的西装裤，清冷又帅气，手上提着一袋苹果。 “进来吧。”听茶道。 宋清辉把水果放桌上，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笑道：“煮什么这么香？” “糖醋 34. 第三十四章：学校晚会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去学校的路上，听茶在前边走，宋清辉跟在后边，半道上遇到了唐祝益。 唐祝益一只手搭着宋清辉的肩膀，问道：“清辉，今天约你怎么不出来？” “有事。”宋清辉答道。 “什么事？难道你告白成功了？自从你来学校开始，我帮你接的情书可不少，有情况千万要告诉我。” 宋清辉抬头看了一眼听茶的背影，道：“暂时还没有情况。” 唐祝益道：“你喜欢的人也太难追了点，就凭你这模样，也会有小姑娘不喜欢？” 宋清辉道：“嗯，就是有人不喜欢。” 听茶在前面听到二人的对话，心跳漏了一拍。 上楼梯的当口，唐祝益才发现，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人是听茶，他脸上扬起笑意，热情招呼道：“听茶。” 听茶抬脚的步子一顿，转过身去，招了招手，目光掠过宋清辉，定格在唐祝益身上，道：“班长。” 没有叫宋清辉。 宋清辉勾着眼睛，看了一眼听茶，嘴角勾起了个笑，喊道：“同桌儿。” 听茶听到宋清辉喊她同桌，微微一愣，仔细想想，他们确实做过半天的同桌，宋清辉喊一声“同桌”也没问题。 唐祝益听到宋清辉喊同桌，以为是宋清辉看见了张现周，转头道：“体委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宋清辉解释道：“不是喊体委。” 唐祝益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听茶和宋清辉当过半天的同桌，讪讪一笑，“是我忘记了。” 听茶眸光一顿，学着班里人喊宋清辉，“学霸。” 宋清辉眸光落在听茶脸上，应了一声。 唐祝益看了二人一眼，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也就没有深想。 他目光掠过听茶的脸，不意外地看到了听茶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担忧道：“听茶，你的脸怎么了？” 学校要求绑高马尾，听茶脸上的巴掌印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下去，也没必要为了脸上的印子请假，她笑了笑，没有解释，“没事。” 唐祝益则以为是听茶家里的私事，也不太敢问，三两句打岔过去。 坐到座位上，语文课代表在前边领读，听茶拿着书，看上边儿的字，她脸疼，动一下就疼，难受得劲。 邹柠柠手指握着书本，绷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她总算转过头，看到听茶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先前的恐惧全退下去了，只留下满心的畅快。 邹柠柠得意道：“脸还疼吗？” 听茶瞥了邹柠柠一眼，没打算说话，一道黑影照了下来，宋清辉就站在她身后。 “邹柠柠，有事，出来一下。” 邹柠柠嚣张的表情凝在脸上，大脑一片空白地站了起来，跟着宋清辉出去了。 两人站在走廊外边，宋清辉单手插兜，垂下眼帘，冷冷道：“为什么找王思薇打听茶？” 邹柠柠装出委屈的模样，道：“是王思薇找的我。” 宋清辉插兜问道：“邹柠柠，你喜欢我？” 邹柠柠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宋清辉淡淡吐出一句话。 宋清辉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待人要温和有礼，不可失了风度，这是他第一次以这般尖锐的态度对待一个不熟的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邹柠柠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不知道邹柠柠从哪里看出端倪，把矛头对准了听茶，如果没有他，听茶或许就不会遭遇昨天的事。 自己的心事，被心上人这样毫无情面，赤裸裸地说开，邹柠柠几乎要把下嘴唇给咬破了。 她双手绞在一块，眼眶红红的，想到了自己的杀手锏，如果宋清辉知道了听茶是个精神病，一定会后悔他刚才说的话。 “学霸，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绝对不是因为嫉妒听茶，我也是为了你好，学霸，听茶她就是个神经病。” 邹柠柠没看到，在她说出“神经病”三个字的时候，宋清辉额头掠过一丝阴霾。 “神经病？”宋清辉重复着这三个字，嗤笑道。 邹柠柠以为宋清辉“醒悟”过来了，忙不迭地点头。 “邹柠柠，你还想留在这学校吗？如果你还想好好地考大学，我劝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宋清辉一只手搭在走廊的栏杆上，指尖敲打栏杆，“你是女同学，我不方便动手打你，但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负责，这件事我已经和老赵说清楚了，等会儿老赵就会叫你过去。” “邹柠柠，记住我说的话。”他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老赵找你，出去一趟吧。” 听茶看见宋清辉回来，摸出抽屉里的手机，给宋清辉发了一条信息。 茶有点酸：你找邹柠柠出去干嘛？ 照照镜子：老赵找她有事 茶有点酸：什么事？ 宋清辉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听茶 听茶感觉到宋清辉的视线，回过头，二人视线对上，听茶一瞬间明白了。 手机跳出一条新的消息，照照镜子：没什么事，就老赵找她，让我叫她过去 茶有点酸：你骗我，宋清辉，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照照镜子：怎么处理？ 听茶没回。 邹柠柠回到教室，凳子撞到后桌的桌子，发出重重的一声。 教室里的人抬头看去，邹柠柠没有说话，收拾座位上的东西离开了。 晚修下课后，班里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邹柠柠怎么了？” 有外面的人回来，喊道：“邹柠柠搬去隔壁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听茶埋头在座位上，继续写试卷，她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实在是太明显了，不方便出去。 晚修结束，听茶照旧在桌位上写了一会儿作业，等人少了再下楼。 今天班里的人走得早，转眼就只剩下听茶和宋清辉两个人了。 听茶放下手中的笔，道：“邹柠柠的事，是你做的？” 宋清辉拿了外套站起来，“是我做的，我只是把事情告诉了老赵，并没有做其他的。” 两人并肩下了楼梯，“宋清辉，我的事情可以能解决好。” 宋清辉睨了她一眼，停下步子，问：“你要怎么解决？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当天联系留下来，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被她们拦在厕所，你要怎么办？” 听茶舌尖一阵苦涩，对这样感觉很陌生，十四岁那年，父母离婚，她住过一段时间的亲戚家，很多事情，她学会了不去向别人求助，一个人解决，有什么苦，就自己受着，有什么困难，就自己去赢着。 宋清辉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赵，她可能会去和邹柠柠谈判。 寒暑假那会儿，听茶在网吧当过一段时间的前台。 她记性好，第一次见邹柠柠的时 35. 第三十五章：给你送花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张现周从教室阳台后头捧出一束花，大红色的玫瑰花，俗气得不得了。 下到操场，班里的同学都不想坐前面，听茶不知不觉中就被挤到了最前面。 后面可以讲话玩手机，前面要受到胖球的监视，谁也不想坐前面。 接连看了三个舞台，不得不说南中虽然不是主攻艺术类的高中，但表演还是有水准的，前面的街舞就不错，成功把场子热起来了，就连胖球也没有再盯着学生看。 “学霸什么时候上场啊？” “好像这个结束后就到了。” 听到后面同学的议论，听茶也掏出了手机，前面胖球巡逻得紧，她一直没有机会。 节目表老赵在班群里发了，宋清辉表演的曲目是《霸王卸甲》。 台上的灯光一黑，下面的说话声就显得格外的大。 主持人走到台上，脸上带着笑，一口播音腔道：“接下来要上场的是，高三一班的宋清辉同学……” 一班的人听到，开始集体欢呼，后边的人太过热闹，听茶倒不好意显得太不合群，也跟着班里同学喊了几声。 宋清辉抱着琵琶从台底下走了上来，光打在他身上，连头发丝都是带着闪的。 班里的呼声传到舞台上，宋清辉往下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听茶。 听茶没想到宋清辉突然往下看，表情突然有些僵硬，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突然被抓包了一样。 琵琶声一响，全场突然就安静了。 今天宋清辉穿了一件长褂，素色，上面没有一点图案，头发比初见的时候，长长了很多，垂在额角。 十八岁的少年，温润清冷得像块冷玉，兀自地发着光。 赵振清席地坐在班级队伍前面，满眼欣慰地看着台上的宋清辉。 听茶旁边的女同学更是闪着心心眼。 不知道是不是听茶的错觉，她觉得宋清辉的视线一直在往这边看，这时候，听茶被后边的同学推了一下肩膀。 坐在听茶后边的，是位男同学，看到听茶回头，脸红了红，说话磕磕巴巴的，“听茶，体委拜托你帮他送个花，他在后面给学霸拍视频，上不来。” 那束玫瑰，就这么落在了听茶的怀里。 前边坐着的赵振清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听茶，也催促道：“听茶快点吧，看着架势，快结束了，前面的演出可都有人送花，别让咱班的学霸没了面子。” 赵振清都这样说了，听茶没道理再不上去，她捧着花束，站了起来。 操场三千多人，听茶站起来并不显得突兀，但她站起来的刹那，宋清辉的目光就这样堂堂正正，没有任何遮掩地落在了她身上。 脚下的步子突然有些难以移动。 赵振清道：“快去吧，学霸都望着咱这边了。” 听茶迈开步子上去，后颈一阵滚烫，感觉身后的人都在盯着自己。 修长有力的手指快速地变化着，拨完最后一根弦，余音绕耳，听茶刚好走到台上。 怀中的玫瑰花，比她一张脸还要大出许多，红艳艳的颜色，听茶想起来，住院的那段时间，宋清辉每周都会送给她一束花，向日葵、郁金香都有过，但从来没有送过玫瑰。 玫瑰，有着太过明显的情感暗示。 应该是班里的人为了打趣宋清辉，才送的这么一束玫瑰。 听茶穿着蓝白色校服，梳着高马尾，头顶是星星和月亮，把花递给宋清辉。 两人视线交汇，宋清辉微微朝她颔首，听茶则是如蒙大赦，飞快地走下了舞台。 宋清辉抱着琵琶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按照预定的走位退场，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对准身前的话筒，道：“谢谢刚才那位同学的玫瑰，我很喜欢，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玫瑰。” 听茶走到一半的步子突然凝住了，她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再是她自己的了，步子像机械般僵硬。 王国国迈着步子，走到了赵振清面前。 “老赵啊，咱们谈谈。” 赵振清心中奇怪，他在工作上，似乎也没犯什么错吧，怎么领导会找上他。 两人站在树影下，王国国道：“你没发现你们班第一和刚才那个女学生有些暧昧？” 赵振清一脸懵逼。 王国国道：“前几个星期，我抓到了他们公然在学校里……”王国国没有说下去，“总之，你多注意注意吧。” 赵振清回去，宋清辉刚换了衣服回到一班的队伍了。 体委带头吹口哨，笑道：“学霸，刚才那个劲，可是把全校女生的心都给迷住了。” 宋清辉一笑，道：“那也没有体委在球场打篮球帅。” 体委笑了，拍了拍宋清辉的肩膀，对着唐祝益递眼神，“还是学霸会说话。” 宋清辉把背后的琵琶放在地上，张现周看见他一手拿花一手放包有些困难，就想替宋清辉拿花。 张现周：“花我帮你拿吧。” 宋清辉避开张现周拿花的手，道：“不用。” 张现周眉头一挑，道：“我送你的花这么珍惜？还单独对我说谢谢。” 宋清辉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他垂首看了一眼怀里的玫瑰，点头道：“嗯，珍惜。”然后拍了拍张现周的肩膀，道：“改天请你吃东西，想吃什么只管开口。” 张现周没想到一束花就能换来宋清辉的一顿饭，他也没跟宋清辉客气，“市中心新开了一家餐厅。” 宋清辉爽快道：“没问题。” 张现周拿出手机，“对了，学霸，我还帮你录了视频，这往后可都是青春的回忆啊，绝对对得起你请我的一顿饭。” 这样的视频小时候，梁潇让阿姨给他录过很多个，宋清辉早就看腻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视频看下去。 前半段都很无聊，一直到听茶抱着花走上舞台，宋清辉又往回划了划，看了一遍又一遍。 张现周看宋清辉看得这么认真，顿时也有些好奇，他录制的视频难道真有这么好看？ 但宋清辉也只是一次次回放听茶上台送花的那一段。 “学霸，视频怎么样？” 宋清辉抬起头，“人好看。” 张现周心里奇怪，宋清辉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是今天欢呼声太高了，迷失了心智。 —— 台上的歌结束后，就是一段小品演出，听茶看了一会儿，肚子开始隐隐地疼，应该是姨妈来了。 听茶的姨妈不规律，快上一个星期或者晚一个星期是常有的事，这一次竟然足足快了两个星期。 她抱着肚子，看了眼不远处的赵振清，这时候台下早没了原先的秩序，说话吃零食都有，也有不少人围着操场走。 听茶猫着腰离开了位置，也没有人注意到。 宋清辉看了一眼队伍前面站起来的人，也跟着站起来。 张现周看到宋清辉突然站起来要离开，追问道：“学霸，去哪？我也要去。” 宋清辉看了眼张现周，生怕他真跟了去，道：“拉肚子，去厕所。” 张现周悻悻，“那我不去了。” 操场离小卖部有个一千米的距离，听茶没走一会儿，就有些走不动了。肚子真的疼，连着四肢的筋脉抽抽。 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浑身冒着虚汗。 听茶走不动了，她没想过会这么严重，蹒跚着步子走到花圃边的瓷砖上坐会儿。 宋清辉跟在后面，突然看到听茶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忙跑上前，搂住听茶。 听茶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人搂到怀里了。 宋清辉出声道：“你怎么了？”然后他看见听茶裤子后面一抹淡淡的红色，随即明白过来，脸有些红。 听茶听到是宋清辉的声音，一下就不敢动了。这时候，她挺不想让他知道的。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宋清辉道。 听茶实在走不动了，也就没有拒绝。 没再给听茶说话的机会，宋清辉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快步走向校医室。 “别。”听茶突然被抱起来，有些慌张。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宋清辉很容易就把人抱起来了。 他抿了抿嘴唇，道：“你后面脏了，我抱着你，能藏着点，而且你不是难受吗？” 听茶听到宋清辉这样说，整个人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虾子，她根本不敢看宋清辉的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祈祷着这尴尬的时刻赶紧过去。 到了医务室，听茶已经好了很多，她坐在医务室的床上，喝了口校医给她倒的温水。 校医掀开帘子，看了宋清辉一眼，道：“我走不开，你去帮我买包卫生巾，小卖部就有。” 校医年纪看着有四十多岁，又是学医的，对于这样的事，自然是大大方方的，但碍于里面女同学的面子，只跟宋清辉说，是给自己买的。 但到底是给谁买的，在场的当事人都清楚。 宋清辉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走出了校医室。 到了小卖部，宋清辉看着眼前一排的卫生巾，一时摸不清楚要买哪一款，校医也没和他说，担心买错，宋清辉直接各拿了一种。 付款的时候，小卖部里的大叔看了他一眼，“同学，给女朋友买的？” 宋清辉看了一眼大叔，否认。 大叔好奇心不减：“那是痔疮？” 宋清辉面部表情抽动了一下，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他打开付款码，点头，“嗯。” 大叔一笑，道：“年轻人，怪帅的，别蹲这么久厕所。” 宋清辉沉默地提着一个十分显眼的黑袋子，快步走回了校医室。 校医看见宋清 36. 第三十六章：打了岳父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就这么顺着学校的林道出了校门，看见宋清辉手里的黑袋子，听茶总担心会被胖球捉住，再喊他们去一趟办公室，好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胖球。 黑色卡宴停在外面，宋清辉道：“我送你回去。” 宋清辉打开了车门，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面容英俊，眉目温和。 听茶没有拒绝，弯腰进了车里。 周岭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人，笑道：“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吧？” 听茶应了声“是。” 车子到了地方，宋清辉跟着听茶下车，“小区灯黑，我送你进去。” 听茶知道拦不住宋清辉，也就没再开口，两人肩并肩进了小区。 老小区的树总是多，灯也不够亮，听茶住的那栋楼，对面种了一排的树，此刻树影摇晃，把一栋楼的半身都遮得黑黑的。 “我进去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宋清辉问。 学校把晚会的时间安排在了周五晚上，大发慈悲地给高三放了个周末，科任老师也都默契地没布置作业。 听茶摇了摇头，“没有，但我想在家里写卷子。”她打算窝在家里写试卷，一次月考，能发现很多问题。 宋清辉问道：“我这里有两场演唱会的票，唐祝益妈妈给他安排了补习，我在南城没什么朋友，想请你一块去看。” “别想着拒绝，回去我把电子票发你，你想去就和我说一声。” “好。”听茶应了。 “宋清辉，你不用这样子。”在她眼里，宋清辉不该对任何人小心翼翼地说话，哪怕是她。 宋清辉看向她，目光沉沉，“我不用哪样子？” 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不用这么在乎我的情绪，也不用管我。 但听茶说不出来，她就这么看着宋清辉，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抿了抿唇，道：“明天我去，有免费的演唱会怎么会不去看。” 宋清辉笑了笑，听茶觉得他眼睛里带了星星，很好看。 “好，回去我把时间地址都发你。” “好，明天见。”听茶笑了笑，刚才的不愉快散去，心底瞬间觉得甜滋滋的。 “明天见。” 听茶半个身子探进黑暗里，其实楼下本来应该有盏灯的，她和房东说了这事，房东说她老公这几天忙着出差，等出差结束后就过来修，所以一直是黑的。 听茶习惯了，也没打灯，就这么直直地走进去，拿钥匙的时候，脚撞到一个软软的物体。 她被吓了一跳，就这么直愣愣地站了几秒，才开始往后退。 门前的黑影站起来，听茶从那人的动作中认出了是听南文。 听南文摇晃着身体，沙哑嗓子道：“回来了？” 听茶转头就往外跑，听南文追上去，一把拉住听茶卫衣的帽子。 听茶喊了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听南文就这么扯着听茶卫衣的帽子，强迫她一点点转过头来。 他眯着眼睛看向听茶，抬起另一只手举到半空，那只宽大的手颤抖着，最后一刻，像是卸了所有力气一般，落了下来。 听茶背靠着楼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怎么着，眼泪就落了下来，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宋清辉听到是听茶的声音，就开始往回跑，然后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扯着听茶的帽子，把她压在墙上，登时就眼就红了。 他从后面冲上去，一把勾住男人的脖子，翻身把他摔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听南文被人从后面袭击，瞬间就恼了，也不去挡身前的拳头，伸出手就要掐宋清辉的脖子。 宋清辉躲闪不及，还真被听南文抓住了机会。 听茶回过神来，一下就急了。 忙上去扯宋清辉，“爸，你松手，你松手。” 听南文魔怔一般，死死地掐着宋清辉的脖子，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宋清辉脸被掐得通红。 听茶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她伸手想要扯开听南文的手，可一点用也没有，听南文的手就跟焊在宋清辉脖子似的。 “爸，你要把人勒死了，快松手，快松手啊！”听茶失控地大喊道。 宋清辉的视线定格在听茶的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听茶看懂了，是“别怕。” 其实听南文的劲没多大，一个常年抽烟喝酒吃药的人，能有多大力气。宋清辉练过，被听南文掐脖子不过是因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脚顶在听南文的肚子上，听南文下意识地松开手，侧身在地面吐了一摊的呕吐物。 听茶愣住不动了，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上去扶起听南文。 对上宋清辉的眼睛，听茶觉得难堪，觉得狼狈，她艰难地扶起听南文，躲开宋清辉的视线，“你回去吧，剩下的我处理。” 宋清辉挡在听茶前面，一只手替她扶着听南文，“听茶，又是这样吗？又要说你能解决，又要说和我关系，是这样吗？” 宋清辉刚被掐了脖子，脖子很快就青了起来，声音沙哑。 听茶觉得她此刻很狼狈，所有的不堪，所有的丑陋都展示在了宋清辉面前，她是一个精神病，她爸爸也是一个精神病，父母离异，一个人住在老小区的破烂房子里面。 “那你要我怎样？宋清辉？”听茶喊出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她实在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垃圾桶边上的破烂娃娃，想找一个爱护喜欢她的漂亮小主人，但漂亮的小主人，又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破烂娃娃呢。 “宋清辉，你回去吧，我能处理。”她再次哽咽道。 听南文挺高一人，手搭在听茶的肩膀上，听茶后背靠着墙，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扶他。 浓浓的酒气传到她鼻尖，让听茶下意识地想要作呕。 她恨不得此刻自己就是地上的蚂蚁，没有人可以看到他。 宋清辉上前一步，抓过听南文的胳膊搭在肩上，让听南文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另一只手抓住听茶的胳膊，拉着她，走到自己的面前。 四目相对，却无话可说。 听茶颤抖着双唇，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眼泪。 “宋清辉，你别管我了。” 继续在学校当你的学霸，你的病能医好，你会有美好而盛大的前程。 宋清辉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他眉头皱起来，道：“听茶，你告诉我，怎么能不管你？” 他大声质问：“听茶，你告诉我，怎么能不管你？” 黑暗中的两双眼睛亮得惊人，宋清辉正视听茶，一字一句道：“听茶，我没觉得你哪不好，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在黑暗里，我也在黑暗里，我们抱团取暖，负负得正。” 听茶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在这个见风使舵灌满的社会，他说他们是一样的，他不看钱，不看地位，只看她这个人。 又是一阵沉默，听南文在黑暗中，难受地咳了几声。 宋清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去收拾一下吧，送叔叔去医院。他可能被我踢伤了。” 听茶手忙脚乱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拿了热毛巾给听南文擦脸，收拾好以后，她又看了眼宋清辉的脖子，道：“上次擦脸的药膏还留着，要不要给你抹点。” 说不疼是假的，谁被人掐了脖子，都要喊疼，宋清辉没拒绝，点头应了。 听茶拿了药膏，看了眼宋清辉脖子上的痕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清辉脖子上的颜色也越来越明显，刚开始还只是红色，这会儿都有些青紫了，说话声儿也越来越哑。 听茶把药膏递给宋清辉。 宋清辉看了一眼听茶，问道：“有镜子没？”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劈了叉，模样十分可怜。 听茶没买镜子，房子里唯一有镜子的地方在厕所，她转过身，也没让宋清辉去厕所里涂，只道：“我给你涂吧。” 宋清辉脸上露出笑意，把药膏递给听茶，道：“好。” 听茶手里沾了药膏，抹在宋清辉脸上。 脖子上的颜色很重，听茶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涂。 宋清辉被听茶涂得有点痒，忍不住笑道，“用点力，跟小猫挠痒一样儿。” 听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宋清辉的脖子上，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很性感。 她试着用力，却不敢去看宋清辉的眼睛，只问道：“疼吗？” “不疼，还可以再用点力。” 听茶又加大了力度。 宋清辉“嘶”了一声，眼里带着笑意，揶揄道：“有点疼了。” 听茶还是没看宋清辉，手下的动作却放缓了。 涂完药，两个人一左一右抬了听南文上车。 周岭看见两人抬着听南文，忙上前帮忙，问道：“这是谁？” 听茶心里尴尬，垂下眼睛道：“我爸爸他喝醉了，送他去医院。” 周岭一听，不得了，这是喝了多少，人都晕了过去了，要赶紧送医院。 “这喝酒晕过去可不是小事，要赶紧送去。”说罢，就把听南文往副驾驶推。 “不是喝醉的。”听茶解释了一句。 “那是怎么醉的？”周岭继续问。 听茶不好意思说是宋清辉把人打晕过去的，正不知怎么开口，一旁的宋清辉道：“周叔，赶紧开车把人送医院去吧。” 周岭不再问。 到了医院，检查过后，就是简单的腹壁肌肉损伤，没什 37. 第三十七章：通电话啊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辉抬头，两人视线对上，确定了听茶眼里没有勉强，露出笑意：“明天我发信息给你，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钟入场。” “好。” 听茶其实挺想去听一场演唱会的，南城是一座四线小城市，很少有明星会来开演唱会，来一次就热闹得不得了。 她知道宋清辉说的那场演唱会，是她一位挺喜欢的歌手。 进到家里，听茶洗过澡躺在了床上。 看了眼时间，一点四十七，宋清辉应该到家了吧。 听茶发了条信息过去。 茶有点酸：到家了吗？ 对面很快就回了。 照照镜子：刚到，准备洗澡 消息下一秒就被撤回了。 照照镜子：刚到 宋清辉在洗澡，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听茶脸颊就有些发烫，她捂住脸，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想到宋清辉今天晚上买回来的一大袋卫生巾。 就有点睡不着了。 茶有点酸：那你早点睡吧 回复完这段话，听茶掐灭了手机，黑暗填充着房间，她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放松了一会儿思绪。 过去这个时候总是觉得很疲惫，今天却觉得很轻松，哪怕一直忙到凌晨一两点。 早上七点，闹钟响了。 听茶没有选择坐公交车，公交车太慢了，到医院估计已经九点了。 她打车去的医院，还没进到听南文的病房，就传来了听南文的声音。 提着早餐进到病房，听茶喊了声“爸爸。” 医生看了听茶一眼，“病人没什么事，可以办出院了。”或许是看出了听南文是精神疾病患者，对于听南文刚才的胡搅蛮缠，医生并没有计较。 “好的，谢谢医生。” 父女俩相处的时候，都是话不多的人，听茶把早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道：“买了点早餐，你吃完，我们就去办出院。” 听南文道：“昨天打我的那个小子是谁？” 听茶不想让听南文知道宋清辉，“昨天没人打你，是你进家的时候，突然犯病了，撞上了桌角，我这才送你来医院的。” “我记得我还坐车来着。” “那是打的车。”听茶眼也不眨地道。 听南文听完之后，一阵怀疑，不过他犯病的次数很多，比这离谱的事情也做过很多，就算心里边怀疑，也拿不出证据来，也就由着听茶这样糊弄过去了。 听茶去给听南文办出院的时候，医生说钱已经交过了，直接去办手续就好了。 听茶知道是宋清辉交的，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钟，人应该醒了，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茶有点酸：醒了吗？ 宋清辉八点的时候就醒了，起来刷了一套数学卷子，从大题开始写，选择和填空留着。 照照镜子：醒了，在医院？ 茶有点酸：你替我交了医院的费用？ 宋清辉指间无意识地摸索着，是他交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听茶。 她一个人住着房子，不和父母住，意味着什么，很清楚地摆着他面前，他想帮听茶，但绝对不是出于怜悯，他知道，听茶最不缺少的就是怜悯。 照照镜子：是我给的，人是我打的，钱自然也该我出，你要是不愿意，就请我吃顿饭怎样？ 听茶捧着手机，听南文从后面走出来，“办好了吗？” 听茶从小就跟着付静宜跑医院去看听南文，自己也住过几次院，对于医院里的流程，自然很熟悉，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她把手机塞进兜里，“办好了，你今天要上班吗？” 听南文道：“请假了。” 听南文和付静宜离婚以后，开始要自己养活自己，因为生病，工作换得很频繁。 听茶“哦”了一声，道：“那我回去了。” 明明是一对父女，却好像陌生人一般。 听南文话少，和付静宜没离婚的时候，整日里总喜欢一个人坐着，和听茶几乎没什么沟通，也就发病的时候，会找听茶闹一闹，父女俩面对面和平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听南文目光落在听茶脸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地问道：“成绩怎么样？” 听茶答了一句“还行。”也就没有话了。 听南文摸了摸口袋，想给点钱给听茶，却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钱，连一百块钱都凑不够，他生病，又没有过稳定的工作，吃饭都难，别说拿钱了。 “好好读书。”抛下这句话，父女二人分道扬镳。 听茶坐了公交车回家，打开手机，跳出宋清辉的消息。 照照镜子：怎么一说到请我吃饭就沉默了？ 听茶其实挺爱哭的，宋清辉这句话也没什么，就挺平淡的一句话，但眼泪就挺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听茶一哭，眼泪就关不住闸了，簌簌落下，哭得泪眼模糊。 好在她坐的这趟公交车人少，又都坐在前面，她坐在后面，靠着窗，没人看见她哭了，也不至于丢丑。 宋清辉等了挺久也没见听茶回消息，心里有些着急，昨天晚上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回放，他怕听南文会再对听茶动手。 想也没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响了，听茶看着屏幕上的跳出的头像，犹豫了一会儿，接通了。 “听茶，你没事吧？”宋清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他嗓子还没好，沙哑的，陌生的。 这是两人头一回通电话。 “没事，我现在坐公交车回家。” “发你信息没回，我有点担心。” 听茶握住手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感冒了还是……哭了？”宋清辉皱了皱眉，听茶的鼻音很明显。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肯定。 公交车停了，车里响起广播声，听茶看了眼斜对角的站牌，开口道：“没哭，就是早上起床，有点鼻塞。” 听茶想，再说自己哭了，宋清辉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爱哭鬼。 “没哭就好，叔叔回去了吗？” 这句话是试探也是担心，听茶听出来了。 “回去了，没什么事，你不是说要我请你吃饭吗？我答应了，怕我反悔，你现在就可以点录音键。” 宋清辉被听茶这句话逗笑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很沙哑，听茶一愣，觉得宋清辉就算哑着嗓子，笑声也很好听。 “你脖子怎么样了？” “有点吓人，不过比昨天好了点，能说话了。” “那就好，你记得擦药。”听茶脑袋贴着玻璃。 “嗯，我现在过去你家可以吗？”宋清辉问。 “可以啊，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我还有五站就到家了。” “好，那我现在过去。” “嗯嗯，好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没有人挂电话。 听茶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 38. 第三十八章：我磕CP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周岭装好灯泡后，也不愿打扰年轻人，不管听茶怎么挽留，也没同意留下，回车里去了。 “周叔太客气了。”听茶道。 宋清辉自然知道周岭离开的用意，道：“没事，周叔是我这边的人，改天我多给周叔放几天假，也就得了。” 宋清辉很少在人前端起过少爷架子，听茶也从来没见过，骤一听宋清辉这话，就觉得这人架子不小，怎么这么爱端着。 “笑什么？”宋清辉问。 听茶道：“没笑什么，我买了菜，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做。” 宋清辉琢磨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周叔是我小叔那边的人，和他不用太客气。” 听茶头一回听宋清辉提起他家里人，其实现在想想，梁潇应该是宋清辉的妈妈吧，如果她当时仔细留心些，就能发现，宋清辉和梁潇长得有些像。 “梁潇是你妈妈？”听茶问道。 听茶见过梁潇，宋清辉也没想过隐瞒，点了点头。 在医院里，宋清辉见过梁潇没几天就发病了，母子关系应该很糟糕，她没有多问，看了眼手里的菜，道：“辣椒炒肉吃吗？” “可以。”宋清辉接着道：“我帮你忙吧。” 听茶看了宋清辉半晌，宋清辉知道听茶这是不信任他，不过他也挺有自知之明的，“洗辣椒我可以。” 听茶把辣椒递给宋清辉。 宋清辉看到一旁还有西红柿，道：“西红柿炒鸡蛋我也可以。” 于是，听茶炒完辣椒炒肉，就把灶台交给了宋清辉。 宋清辉学着听茶把火开了，一番动作下来，还称得上淡定。 油倒进锅里，崩开几滴油，宋清辉提着锅铲，淡定往后退了几步。 听茶在旁边看到，觉得宋清辉提着锅铲一脸淡定躲开的样子既狼狈又可爱，不自觉笑出声。 宋清辉听到听茶的笑，觉得他跟周姨学了几天的厨艺，没吃亏，“学了几天，油一崩，就露馅了。” “也没，不算露馅，至少表情没露馅。”听茶笑道。 两人简单吃了一餐中午，听茶有些困了，但宋清辉人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去睡觉，就坐在厅子里硬挺着。 宋清辉坐在厅子里，摆弄着房东留下的老电视，下面放有几张老旧的碟片。回头的时候，瞧见听茶半眯的眼，就忍不住一笑，眼底闪着温和的光。 “困你就回房间里睡，不用管我。” 听茶实在困得厉害，就进房间去睡了，一觉睡醒，出来看到宋清辉靠着沙发，也睡着了。 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不知名的影片，听茶看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无聊，心想怪不得宋清辉能睡着。 四月的天还有些凉，她找床毯子给宋清辉盖上。 她写了会试卷，宋清辉才醒。 宋清辉醒来的时候，电视已经关了，身上盖了床毯子。 他窝在沙发里，人没动，目光搜寻着，在书桌前找到了听茶的背影。 她背半躬着，伏在桌面上写试卷，时不时捋一下耳边的碎发。 宋清辉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很宁静，朔城的一切，过往的呼啸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静止。 听茶写了一会儿，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回过头一看，是宋清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道：“醒了？” 宋清辉站起来，“嗯，醒了。” 他拿了一旁的手机看几点钟了，这一觉睡了两小时，算是难得的安眠。 “四点钟了。” 听茶应了一声，问：“我们几点钟出发？” 宋清辉揉了揉睡得凌乱的黑发，道：“五点吧，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儿要坐挺久的。” “好，那你等我会儿。”说罢，听茶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溜身进了房间。 说不期待是假的，毕竟是头一回儿去看演唱会，听茶翻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品，化了个简单的妆。 又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穿了件白色的长裙，配薄荷色的外套。 听茶房里没全身镜，化妆都是对着眼影自带的小镜子画的，到厕所去，好歹能照见个上半身。 但想到宋清辉在外面，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推开门走出去。 宋清辉头一回见听茶化妆，心里还挺稀罕的，好看，比他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精心打扮的明星好看多了。 听茶见宋清辉的视线看过来，心里也不扭捏了，大大方方的让他看，问他，“好看吗？” “很好看。” 听茶进到厕所，迅速地关上了门，镜子照出自己此刻的模样，脸红扑扑的，整个人身上都透着粉。 不过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拍了拍脸，走出去了。两人到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宋清辉就让周岭来接了。 进到体育馆，工作人员还在台上检查设备，听茶和宋清辉的位置在前排，离舞台很近。 听茶没想到会在演唱会上看到班里的同学，是王黎音和班里的另一位女同学，就坐在他们斜对角的位置。 听茶本来没有看见她们的，实在是她们的欢呼声太大了，又拍了一段视频发到班群里，想不看见都难。 “王黎音她们也在这里。”听茶道。 宋清辉往王黎音的方位看了一眼，“怕她们看见？” 听茶点头，如果她和别人来，可能不会有这样的顾忌，但和宋清辉来不一样。 宋清辉掐灭了手机，摘了头顶的帽子给听茶戴上，“不会看见的，好好看演唱会就成。” 宋清辉的帽子压下来，带着点淡淡的松香，听茶不自在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舞台上的演唱开始了，听茶没再把精力放在王黎音两人身上。 歌手是听茶喜欢的歌手，她没听一会儿，整个人就热了，晃动着手里的荧光棒，跟着一块唱。 宋清辉坐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向听茶，似乎能听到胸腔心跳的回响。 “录个视频吧。” 听茶以为宋清辉是要录台上的明星，也就没犹豫，拿出手机，对准舞台。 宋清辉叹了口气，“给我来录吧。” 宋清辉调转了摄像头的方向，一下子，两个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听茶没想到是这样子录视频，她看着屏幕上的人，觉得有些陌生，不像是自己。 屏幕里的自己，嘴角带着笑，眼睛亮闪闪的，好看到让她感觉不真实。 视频照到两人脸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什么，听茶下意识地贴近宋清辉，此刻两个人离得很近，脸上都带着笑，只差一点，脸就贴在一块了。 这时候身边的一位小姐姐突然转过来，笑着看他们道：“小姐姐，小哥哥你们颜值好高啊，要拍照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我是博主，很会拍的。” “我帮你们拍吧，你们颜值真的好高，好搭，我都快成你们CP粉了。” CP粉这个词着实让两人有些心浮气躁，听茶和宋清辉对视一眼，知道小姐姐是误会了，但谁都没去解释。 小姐姐这么热情，听茶也没好意思拒绝。 小姐姐从包里，拿出相机，看着屏幕前的两人，道：“相互靠近一下，对，再靠近一点，脸贴在一起。” 小姐姐喊得不大声，但附近的人都能听到，数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听茶心里尴尬得不得了，只想赶紧结束。 脸往旁边移了移，贴上宋清辉的侧脸，南城四月的很舒服，不冷不热，听茶先前一番摇旗呐喊后，脸有点热，脸贴着宋清辉的脸，传来一阵凉意。 宋清辉的手搭上听茶的肩膀，温柔一笑。 “没错，很好。”小姐姐的脸虽然被相机挡住了，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是带着笑的。 “好了。”小姐姐把相机递给宋清辉。 宋清辉靠过去，把相机放在中间。 小姐姐拍了很多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刚开始有些生涩，像是刚谈恋爱没多久的小情侣，后来就自然了，小姐姐抓拍得很好。 听茶脸靠过去的一瞬，宋清辉没有看听茶，但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眸光温和。 小姐姐还录了一段视频，两人贴着脸，看着镜头，小姐姐说结束了，听茶和宋清辉同时一笑，目光转向舞台，镜头跟着转过去。 录到两人的侧颜，两人的颜值都是没得挑的，侧颜也很完美，歌声儿就一直环绕在耳朵里，屏幕里的青春气息几乎要扑出来。 “好看吧，小哥哥的微信我就不加了，加个小姐姐的微信，回去发你们。”说完，小姐姐朝听茶眨了眨眼睛。 演唱会结束后，两人跟着人群出了体育馆，一路上也没有 39. 第三十九章：事情发酵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放假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听茶星期天一整天都没出门，全在家里刷题。下午到了时间，就去教室上晚自习。 但奇怪，一整个晚修都没看到宋清辉。 听茶发信息给他，也没看到回复。 班里不少人在议论徐思薇被开除这件事。 上个星期，徐思薇就已经不来学校了。 学校已经把开除徐思薇的事情压下去了，但学校的论坛上，还是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听茶登上论坛，点了最火的那条帖子。 徐思薇被开除了，震惊！她犯了什么事？她爸爸不是给学校捐了几座大楼吗？学校舍得开除这棵摇钱树。 下面的人回复道，徐思薇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她爸爸不过是个暴发户，再有钱有什么用 底下的人追问道：还有比徐思薇更厉害的铁板？ 看看我们学霸每天坐什么车来上学就知道了。 这简直可以说是明示了。 下面又有人科普了一下徐思薇往日的所作所为，一条条看下来，说是南中毒瘤也不为过。 听茶关了手机，躺在床上，想了想，又给宋清辉发了一条消息。 照照镜子：今天怎么没去学校？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回复，听茶开始刷题。 数学题听茶最近刷得很多，渐渐找回了原来的感觉，上次分数提高，主要也是在数学上面。 听茶打算之后多刷点理综题，生物还好，就是物理和化学有些头疼。 伏在书桌上，做了思维导图，把化学重要的知识点过了一遍，查缺补漏，看看哪部分没掌握。 写完思维导图，已经快两点钟了，听茶看了一眼手机，宋清辉还是没有回她的消息，听茶有些担心。 洗过澡之后，就直接躺床上了，这一夜，听茶睡得不算安稳，夜里总是转醒。 闹钟响的时候，听茶比平时晚起了几分钟，踩点到的学校，经过宋清辉座位的时候，还是没看到人。 之后的两天，宋清辉也没来，发信息也不回，听茶想跟唐祝益打听一下宋清辉的消息。 但还没等听茶跟唐祝益打听宋清辉的消息，家长群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家长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一个陌生人，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是听茶高三发病的视频。 听茶很容易就要到了视频，她靠在老旧的椅子上，手在无意识地发抖。 现在她每天会按时吃药，情绪稳定，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 听茶点开了那段视频。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好端端地上着课，她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讲台上。 发疯似地把讲台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掀了，底下的同学吃惊地看着她，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位年轻的语文老师，刚出来工作没多久，显然被听茶吓到了，惊恐地站在一旁。 之后，她就像在大街上见过的疯子一样，喃喃自语，在班里晃来晃去，再后来，语文老师叫来了班主任和校医，把她送进了医院。 听茶躲在被子里，身体不住地发抖，闹钟已经响了，她没起来。 过了很久，付静宜打了电话过来，应该是老赵看见她没来学校，打电话给付静宜问情况了。 屏幕亮了一会儿，又黑了下去。 听茶从被子里探出头，打开手机。 有老赵给她发的信息，让她休息几天，暂时不用来学校。 赵振清就在家长群里，那段视频他肯定也看到了，也不知道老赵看过视频后，会怎么想。 底下是唐祝益发来的信息。 你笑之：听茶，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你怎么了？ 听茶谁也没回，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过了一会儿，付静宜的微信也发过来了。 【在出租屋吗？你们班主任已经和我说了，你冷静会儿，我现在过去。】 听茶还是躲在被子里，她一点也不想付静宜过来，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待一会儿，但她知道，付静宜不会听她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书桌上摆着的一排药，挨个倒出来，把今天的药给吃了。然后去洗了个澡，心里估摸着付静宜快到了，就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宋清辉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听茶刚出到校门口，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就是不想见人。 听茶想到宋清辉没来的几天，发给他的信息也没回，听茶有些担心他，想问问情况，就把电话给接了。 “茶茶。”宋清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沙哑而清冷。 “嗯。”听茶应了，原本有很多话要问，电话接通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现在在哪？在家里吗？”还是宋清辉先出了声。 “你去学校了？”听茶没回答，反问宋清辉。 “没有，班长告诉我的。” 听茶“哦”了一声，“你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发信息也不回？” 宋清辉犹豫了一会儿，“出了点事。” “生病了吗？” 确实生病了，宋清辉回去的那天，淋了雨。 那天梁潇正好回来了，母子俩的车同时进入别墅的地下车库。 梁潇质问宋清辉，“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宋清辉没说话，他已经十八岁了，不需要事事向梁潇报告，他应该有他的自由。 梁潇放了这么多年没管他，这时候也没有资格再回过头来管他。 “宋清辉，你长大了，知道要对付你亲妈了。”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停车场在一瞬间亮如白昼，宋清辉莫名地想起自己七岁那年。 过了七岁以后，他对梁潇的情绪始终是淡淡的，他不会在她面前渴求母爱，也不会对她怀有愤怒，更不会恨她，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宋清辉也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没有。”宋清辉开口，“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安排自己的时间，也该有属于自己的隐私。” 梁潇听到这句话，倏地红了眼眶，“那你还觉得我是你妈吗？你是我儿子吗？” 宋清辉不明白，为什么梁潇面对别人的时候，总可以十分冷静优雅，唯独面对他，歇斯底里。 “你永远是我妈妈。” 宋清辉转身想要走出车库，却被梁潇一把拉住了。 梁潇没了往日的精致优雅，眼角的鱼尾纹渐渐显露，面目狰狞，双眼赤红，“站住！宋清辉，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宋清辉停下脚步，觉得他的心口的血肉在一点点落下，但他没有丝毫的痛感。 “我有我的自由。” 梁潇抬手打了宋清辉一巴掌，“好，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自由，我的自由就是管教我儿子，你是我生的，我为什么不能管教你。今天晚上，你就带着这里，不用进门，给我好好反思。” 梁潇不关系宋清辉脖子的青紫，不关系宋清辉嗓子是否沙哑，只问他这么晚去了哪里？ 不过好在宋清辉很早就知道了，梁潇在乎名声脸面超过在乎他。 梁潇走了，宋清辉突然觉得车库也不错，至少没有梁潇歇斯底里的喊声。 他在车库待了一晚上，其实他大可打电话给唐祝益或他同桌，再不济也可以去附近的一家酒店。 但宋清辉没有，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宋清辉在车库待了一夜后，不出预料地生病了。 梁潇盘问了周岭，但周岭是宋清珩那边的人，自然不会怕梁潇。她又问了周洪燕，周洪燕没跟着去，自然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梁潇心里赌着气，宋清辉生病在家的三天，梁潇除了让周洪燕请家庭医生过来给他看病，没有和宋清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问过一句宋清辉的病情。 宋清辉没想瞒着听茶，“感冒了，不过快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好不好？”他不清楚，这个时候听茶会不会想见到他。 “你过来吧。”听茶报了个位置给宋清辉。 宋清辉应了声“好。”他觉得自己在一步步朝听茶靠近，在医院的时候，是听茶靠近他，现在换成他来靠近听茶。 梁潇在南城住了三天，今天早上，就坐飞机走了。宋清辉早就习惯了，梁潇工作忙碌，在一个地方，待上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他没有让周岭送他，而是自己坐公交车去了。 听茶戴了顶鸭舌帽，付静宜进小区的时候，她就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站着。 这时候付静宜怀孕已经有六个月了，挺着一个硕大的孕肚，一点点走进小区，邱孝没有跟在她身边。 听茶就站在路边，看着付静宜走进小区，没有喊一声。 她突然想起自己读小学那会，付静宜回到 40. 第四十章：你也不沾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那不能。”宋清辉拆开了一袋排骨。 听茶想起宋清辉上回的西红柿炒鸡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味道不错，也就没有拒绝。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听茶怀里被塞了个热水袋，肚子的疼意缓解不少，她睁开眼睛，宋清辉蹲在沙发前，清亮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哪来的热水袋？”她问。 宋清辉翻身靠着沙发，背对着听茶，道：“刚才点外卖送来的。” 听茶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厅子里很黑，只有厨房亮着一盏灯。她闻到空气里淡淡的烟味。 “你抽烟了？”她没想到宋清辉居然会抽烟。 “嗯。”宋清辉应了，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身上的烟味散了，才回来的，没想到听茶还是闻到了。 他站起来，给听茶留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刚才见你睡着了，就没忍心叫醒你，菜已经煮好了，都在锅里温着，你起来就能吃。” 听茶拉出宋清辉的手腕，地面现出两人纤长的影子。 “我们先不吃饭，宋清辉，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你看上去很难受。” 宋清辉转过头，垂下眼睑，目光温和地看向听茶，“我身上的烟味你受得住吗？” “受得住，味道很淡，不臭。”其实还有些好闻，听茶诚实道， 听茶不喜欢烟味，路上遇到人抽烟，她总会避开，但宋清辉身上的烟味，她莫名地觉得很好闻。 宋清辉问：“先不吃饭？” “嗯，先不吃饭。” 宋清辉睇了她一眼，笑着问：“你怎么这么固执？” 听茶微微一笑：“也没有很固执吧。” 宋清辉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她坐在沙发上，能看见宋清辉漆黑的头顶。 “前几天我妈回来了，我和她吵了一架，被她关在门外一晚上。”宋清辉身子彻底放松了下来，一只腿半曲着，另一只腿放平。 “我已经成年了，却还被我妈关在门外，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是不是很可笑？” “小时候哪样？”听茶担忧地道。 宋清辉转过头看了听茶一眼，凑得近了，听茶才发现，宋清辉脸上有红印子。 “你妈妈打你？” 修长的指节触上脸上的伤痕，宋清辉出门前，用梁潇的化妆品遮过，时间久了，可能就有些脱妆，脸上的印子就露了出来。 “看来我还是会用，这就被发现了。” “是脱妆了，不过更多的是因为我看得太近了。”听茶话脱口，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不过她也没想调整，就这么坐着挺好的。 “她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就会打我，不会经常，小时候挨过几次，后来就很少了。” “我很小的时候，学的不是琵琶，是钢琴，那会儿我很喜欢弹钢琴，每天都会主动空出一段时间去练习，七岁那年，有一场比赛，遇到了我爸情人的儿子，我得了第二名，我爸情人的儿子得了第一名。”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我妈就开始逼着我弹琴，她是个很好强的女人，不允许自己输给别人，也不能允许她的儿子输给别人。七岁那年，我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除了仆人会送饭进去，我机会都在那间屋子里练琴。” “后来是我生病晕倒了，她才放我出去。再后来，我十岁那年，钢琴比赛又一次遇到了我爸情人的儿子，那场比赛我是第一名，不过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弹过钢琴。” 宋清辉缩起一只脚，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抵在手背上，遮住脸上的表情，“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一直过得很压抑，我常常觉得，我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证明自己的一件工具。”宋清辉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想要摸口袋，抽出烟盒。 想到什么，他停下了动作。 听茶顺着他的手，伸进宋清辉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宋清辉，“教我抽好吗？” 宋清辉抬头，转身看了听茶一眼，“抽这个挺没意思的。” “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但身边总是有很多人抽，我爸也抽，他一天能抽两包，我就想试试，为什么这么没意思，还是有人抽。” 听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母亲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击败情人的工具，让一个七岁的小孩独自在房间里待上七天，她也想不明白，什么她爸爸这么喜欢抽烟。 “我只是试一下，不会沾。”听茶看向宋清辉，从里面抽出一支烟。 她的眼睫毛很长，眼眶微微发红，“你也试一下，不要沾好不好。” 宋清辉听懂了听茶话中的意思，道：“好。” 他从另一只口袋掏出火机，“啪嗒”一声，小小的一簇火光冒出，他将烟熟练地叼在嘴里，用烟头去触火光。 打火机的火灭了，宋清辉含着烟，声音有些模糊，“先放嘴里。” 听茶把烟含在嘴里。 宋清辉吸了一口，火星更亮了，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小部分漫到听茶脸上。 她下意识地屏息。 宋清辉凑过去，烟头触到听茶叼着烟的烟头，过了一会，听茶的烟也燃了。 宋清辉手指夹住烟，从嘴巴上拿了下来，“吸一下。” 听茶照着宋清辉话做，很快，一股呛人的烟味弥漫在喉间。 听茶拿下烟，咳嗽出声。 听茶眼角沁出泪水，望着宋清辉，忽地笑出声，道：“我好像抽不了，有点呛。” 宋清辉拿过听茶手里的烟，“抽不了就别抽了。” 听茶不愿意，从宋清辉手里拿了回来，“我再试试。” 她又试了几次，觉得能接受了，也学着宋清辉吐出一口白雾，正好撞到他脸上。 宋清辉没说话，隔着烟雾对他淡淡一笑。 两人安安静静地抽完了一支烟，听茶大着胆子，把手压在宋清辉原本拿烟的手上，“我们说好了，就这一次，再也不抽了。” 宋清辉坐在地板上，听茶坐在沙发上，他撩起眼皮看听茶，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后被他们伤害一次，以后再也不要因为他们，伤害自己了。 “好。” 他转身看她，额头刚好能搭在她肩膀上。 瘦骨嶙峋的，有些烙人。 “再也不被他们伤害了。”宋清辉低声道。 听茶捞起一旁的手机，要看信息。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过手机，不知道那件事，闹得怎么样了。 宋清辉压住她的手，“先吃饭吧。” 听茶看了一眼宋清辉，同意了。 把厅子里的灯打开，整个屋子亮了不少，宋清辉把饭菜端到进门的圆桌上。 听茶一直没问宋清辉煮的什么菜，仔细一看，哈，卖相还不错。 两菜一汤。 海带炖排骨，汤是白色的，看着还挺有食欲的。 剩下两道，一道是炒春笋，一道是西红柿炒鸡蛋。 “看着不错。”听茶道。 宋清辉把筷子递给听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吃吧。” 两人吃过饭后，都有些犯困，听茶站起来，主动道：“我去洗碗。” 宋清辉乜了听茶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吧。 洗过碗之后，听茶发现宋清辉伏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他送她的手表。 她放手表的抽屉有些问题，不能关紧，总会留出五厘米在外面。 “看见了，没忍住就拿出来看了一眼，为什么不戴？” “太贵重了。”听茶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宋清辉把手表放好，没说什么。 她的手机就在边上，听茶下意识地捞过来。 宋清辉看了她一眼，道：“这两天，先别看手机了吧。” “ 41. 第四十一章：惊雷时刻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水汽从听茶身后冒出，宋清辉视线看过去，见到少女白皙的肌肤，眸光一闪，飞快地移开视线，他低咳几声，应道：“好。” 进到厕所里，闻到淡淡的沐浴露香，是他在听茶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宋清辉进到厕所后，听茶心中的尴尬稍稍缓解。 手机响了，是付静宜打过来的，听茶看了眼厕所的位置，踩着拖鞋走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付静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茶，睡了没？” “还没有，怎么了？” “你们班的家长群里闹起来了，为着你生病这件事。” 付静宜不是一个什么事都瞒着孩子的妈妈，没钱的时候，她会和听茶说自己身上只有多少多少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和听茶抱怨自己身体哪里哪里不舒服。 听茶从小就听这些长大，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那些有父母在前面挡着的孩子，因为从小，家里就没有什么秘密，所有的事对她都是敞开的。 而她总会不可避免地多思多想。 “你们班里几个学生的家长，汇总了这个学期你的成绩，想要用这个接口，把你赶出特尖班。” 听茶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手机壳，能在一班这个班级里读书的小孩，小部分靠的是读书的天分，大部分是靠家长的培养，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有两三个月就要高考了，班里有这么一个精神病，随时可能发病伤害到自己的孩子，谁不害怕。 但现在她每天都按时吃药，身体也没有异样的表现，医院也出具了报告，凭什么不让她去学校。 听茶心里挺委屈的，但事实就是这样，人家长就是介意班里有这么一个精神病，精神病患者在社会就是弱势群体。 “现在不知道学校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不过你们班主任倒是挺好的，说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在一班的，现在学校里有很多不好听的话，他让你先在家里学习，免得去到在学校影响心情，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让你顺利返校。” 听茶其实挺感动的，她和赵振清算是半路出家的师生情，赵振清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真的挺感动的。 “好的，我知道了。” “听茶，妈妈这边，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在家里就好好学习，什么事情也别想，知道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邱孝的声音，似乎是在催付静宜赶紧睡觉。 “好的，我知道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挂断电话，听茶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憋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走到门前的枣树下，摘了一颗半熟的枣子，放到嘴里，涩的。 回到屋子，听茶坐在书桌前，开始刷题。 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还剩一两个月就高考了，再坚持坚持。 宋清辉洗澡出来，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你还刷题吗？”听茶问。 宋清辉答：“刷一会儿吧。” “那我给你找张桌子。”说是找桌子，其实就是把圆桌边上的两张椅子拖过来，组成一张桌子。 “你到书桌上去写吧，我在这里就好。”听茶道。 “没事，我坐在地上舒服。”宋清辉把听茶赶到书桌前坐下，命令道：“好好坐着，写卷子，什么也不可以想。” 之后，只要听茶一转身要说点什么，宋清辉就抬起头瞪她，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写题了。 宋清辉个子高，缩坐在地上写题，听茶看到，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就好像她虐待他似的。 “不用，没多大关系，而且，坐地上也怪舒服的。” 听茶也就不再勉强，开始写题。 写到不会的地方，听茶开始习惯性咬笔头，宋清辉这时候已经写完一张数学试卷了，转头看过去。 就见听茶趴在桌子上，鼻头含在嘴里，迟迟没有落笔。 “听茶，不会的，可以问我。” 听茶写了会儿题，脑子里总打转着付静宜刚才说的话，如果不能留在一班，其他的班级会接纳她吗？ “在想什么？”宋清辉见她没回应，站起来，在她身后问道。 笔掉在地上，听茶回过神，慌忙道：“没想什么，这道题不会写。” 宋清辉看着听茶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拿了凳子过来，坐到听茶的边上，给她讲题。 “这题不算难，你……” “太晚了，有些困了，打不起精神。”听茶伸了个懒腰，打算宋清辉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不想宋清辉继续问下去，她在他面前，总是藏不住情绪。 “困了，就去休息吧。”宋清辉替听茶合上试卷，又顺手整理了书桌。 转头看去的时候，听茶已经靠着椅子睡过去了。 漆黑的卷发披散在身后，脸很小，浅色系的睡衣映衬着精致的锁骨。 宋清辉移开视线，一把抱起听茶，闻到她身上浅浅的沐浴香，和他是一个味儿。 “要睡也不能在椅子上睡，回床上去睡。” 听茶被宋清辉抱起的一瞬已经清醒了，宋清辉的手搂住她的腰，热度从腰间传来，她犹豫着要不要睁眼。 宋清辉看见听茶的眼珠明显滚动了一下，就知道人已经醒了。 “你醒了？” 心中闪过的慌张，让宋清辉下意识地开口，掌握这场对话的主权。 听茶依旧闭着眼睛，心里想着，她是该装睡还是假装刚刚睡醒。 最后，听茶还是没睁开眼睛，这时候面对宋清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宋清辉推门进来听茶的房间，怀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如果不是确认他刚才亲眼看到听茶的眼珠转了转，他几乎要以为她是真的睡过去了。 宋清辉弯腰把听茶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被子。 出门的时候，想通了脑中的疑问，她也许也和他一样，不敢面对。 听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墙之隔的客厅，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她知道，是宋清辉在隔壁。 听茶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声音，一点一点，窸窸窣窣，像是过年的时候，被妈妈搂在怀里睡觉的时候。 亲戚来往穿梭，但她有一方安稳的小屋。 声音彻底安静了，听茶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刚才她确确实实有了睡意，意识清醒的时候，那些睡意就都跑光了，脑子里掠过千万种想法，听茶一点又一点地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轰鸣，暴雨噼啪落下，听茶抹了眼角的泪水，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暴雨打在陈旧的窗户上，一下又一下。 她打开一小点窗户，让风和雨刮进来。 宋清辉被雷声惊醒，看了一眼周遭，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哪里。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 42. 第四十二章：学霸牛逼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这周又要测试，抓紧点，别放松。” “你要走了？”听茶从书桌上抬起头，看向宋清辉。 宋清辉不想让自己的离开显得太突兀，一直到最后，才开始收拾东西。 “嗯，剩下的东西我暂时放在这里，今天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之后有时间再过来拿。” 听茶一直知道宋清辉要走的时间，心里做着倒计时，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听茶站起来，要送宋清辉。 “别送了，又不是去哪里。” 听茶没管宋清辉的话，直接走过去。 他抬了手，下意识想要揉一揉听茶的脑袋，忽地觉得不合适，把手放了下来。 手擦过听茶的头发。 是听茶主动靠过去了。 宋清辉愣住了，抬高手，揉了揉听茶的脑袋。 听茶脸有些热。 宋清辉离开后，连同屋子里的空气都安静了。 她打开手机，找到班群。 邹柠柠的头像还在班群里，点了添加好友。 没过一会儿，好友信息就通过了。 茶有点酸：下个星期天中午，有空吗？见一面 柠萌：你今天没来学校吧，被全校知道是精神病的感觉怎么样？ 听茶回怼道：你在二班还好吧，听说上次考试，你成绩后退了不止一点 邹柠柠没再发废话过来。 柠萌：好，下个星期天，我们见一面 听茶想了想，又找出班主任的微信，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老师，我想好了，我可以不在一班，你不用再给我争取了，谢谢老师，一班的家长不欢迎我，就算我回到班里，也会有不少同学有意见，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学习，我可以离开一班。老师你能帮我看看哪个班的同学和家长可以接纳我，就安排我去哪个班。 很快，赵振清的电话打了过来，听茶犹豫了一会儿，接通了。 “老师。” 手机那头，先是吵了一阵，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听茶，最近怎么样？在家能好好学习吗？” “能，刷了好几张数学试卷。” 赵振清显然没想到听茶还能和他开玩笑，哈哈一笑，道：“那就好，学习的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老师看好你。” 听茶听到赵振清的话，觉得心里边暖洋洋的，能遇到这么多个好老师，是她的福气，“老师你放心，我会的。”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多想，老师会尽力为你争取的，班里的同学，也没有这么不讲情面。” 给赵振清发的那些话，她在脑子里想了无数次，也早就决定了。 她拒绝道：“老师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已经想好了。” 赵振清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想着班里的师资力量会好一些，你也习惯了班里老师的教学模式。” 听茶道：“没什么习不习惯的，还有不到两个月了，还得看自己。” 赵振清叹了口气，道：“好，那我帮你和学校那边沟通沟通，什么事别放心里，可以和老师说。” “我知道了，老师。” “对了，宋清辉这几天也生病请假了，你们私下里有没有交流？”赵振清忽然想起王国国和他提起过，听茶和宋清辉关系匪浅，刚好借着这个机会问一问。 听茶没想到赵振清会和他问起宋清辉，有些心虚。 “我们没有联系，老师，有什么事找宋清辉吗？” 赵振清觉得也是，在班上，除了刚开始那会儿两人同桌过，他就再也没见这两人接触过。 这回轮到赵振清心虚了，总不能说他怀疑宋清辉和听茶背着他谈恋爱吧，“没事，随便问问。” 赵振清又嘱咐了听茶几句好好学习云云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 星期早上，赵振清把宋清辉单独叫到办公室。 “清辉，演讲稿准备好了吧。” 宋清辉把稿子递给赵振清看，“写好了，问过柯老师了，她说没问题。” 柯老师，是一班的语文老师。 “那就行，这次月考总结，学校还邀请了一批学生家长过来，给学生鼓舞士气，千万不能出错。” “嗯，知道了。” 赵振清拍了拍宋清辉的肩膀，“去吧。” 宋清辉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老师，听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振清深深地看了宋清辉一眼，他记得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听茶说，和宋清辉没联系，但现在宋清辉特意问了听茶的事。 “学校里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 “听茶昨晚打电话给我，说愿意转到其他班去，我其实还想再跟学校争取一下的，她放弃了。”赵振清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这件事情我已经汇报给学校了，再过几天学校估计就会有安排了，到时候，你多注意一下班里同学的情绪，有什么事和我反映。” 赵振清想尽量减小听茶这次转班受到的伤害。 “知道了。”宋清辉应道。 出到门口，宋清辉回过头，认真道：“老师，如果这次演讲我出了问题，你会受影响吗？” 赵振清放下保温杯，以为宋清辉在开玩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想着出麻烦？” “会受影响吗？”宋清辉很认真地问道。 赵振清见宋清辉这么认真，也就没有再开玩笑，“会有什么麻烦，放心吧，好好讲。” “嗯。”宋清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振清才想起，宋清辉也是位精神疾病患者，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他心里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刚才就不该和他说这件事情的。 广播响了，三个年级的学生从各个教学楼走到操场。 升旗手穿着笔挺的制服，齐整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回响。 半亮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灰蓝色的云朵。 学校领导在讲台上宣布了这次高三月考取得的优异成绩，主持人宣布由学生代表讲话。 宋清辉穿着校服站在升旗台前。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宋清辉甚至用不着演讲稿，字正腔圆流畅地把稿子上的内容背了下来。 赵振清在下面看得一脸笑意，连连点头。王国国走到赵振清身边，带着笑道：“老赵啊，这下你们班要有个省状元了。” 梁潇没有让宋清辉再回朔城高考的打算，她本人就是南城人，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说动了宋家人，直接把宋清辉的户口也迁到南城。 所以宋清辉不用再回朔城高考了，直接算成南中的人了。 宋清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很符合梁潇的作风。 比起一个不在名校毕业的学生，梁潇更害怕身边的人知道，她有一个精神病的儿子。 宋清辉的演讲结束了，他没有第一时间下去。 “我是高三一班的宋清辉，也是本次月考的年级第一，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因为最近我们班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我这么说。” “除了南中年级第一的身份，我还有另一个身份，一名精神疾病患者，开学之前，我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两个月，出院后没有多久，我开始正常上学。” “今天，我能站在台上正常地说话，证明了我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差，至少今天只有我能站在这上面，精神病不该是一种羞耻的疾病，也不该是一种被人歧视的疾病。” “但最近，我所在的班级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说，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班上，有位精神疾病患者，有一小部分的家长，想让她离开班级。” “没有一位精神病患者想要生病，他们对生命抱有很多热情，比你们所能想象的更为丰沛，他们不会也不愿意伤害和影响到任何人，他们只想过上正常的生活，有光明的未来，但总是有些恶意的眼光和看法停留在他们身上，我对这样的看法表示不赞同并且歧视。” “社会也不会培养一群歧视精神疾病的人才，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话，谢谢大家。”宋清辉往后退了一步，朝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 宋清辉说完后，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坐着的，都是受过教育的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在思考这方面问题的时候，自然不会带有固有思维。 在下面站着的家长，也来了不少一班的家长，其中有几位，就是在家长群里叫嚣得最响的，刚才还在和身边的家长讨论精神患者留在班里的危害，此刻脸红如猪肝，根本不敢抬头。 一班背后的某些家长，不过是某些极端的自私主义者，他们不 43. 第四十三章：是同桌啦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现在这个点，刚好是大课间休息的时间，也不知道宋清辉有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 宋清辉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张现周一群人打球。今早在讲台上发言，他一下子成为了全校的名人，倒也不是说之前不是名人，只是现在这名气，是更上一层楼了。 去个厕所，都有一群人盯着。 高一高二的学妹们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窝蜂地跑到一班走廊外头，眼睛不住地往里看。 他现在就是想出去打球也不能够啊，像大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宋清辉实在适应不了。 宋清辉掏出桌底的手机，想问问听茶在干嘛，没想到刚打开手机，就跳出一条信息。 茶有点酸：在干嘛？ 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宋清辉勾了勾嘴唇，先是回了个猴子微笑的表情包过去。 照照镜子：大课间，在座位上 茶有点酸：方便接过电话吗？ 听茶靠着椅子，望着窗外的景色，茂密的枝叶被风吹起，一高一低地晃动，心里很忐忑。 照照镜子：方便 宋清辉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向厕所，打了个幌子，快步从厕所出来，趁那群守在外头的小姑娘不注意，下楼去了。 听茶拨了电话过去。 “喂？”听茶道。 “嗯。”那边传来低低的男声。 是她打的电话，但宋清辉接了，听茶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就只是想单纯听一听他的声音。 想起老赵今早和她说过的事，听茶道：“老赵说你要和我一块转班？” “嗯，是我主动提的。” 听茶没说话，宋清辉就接着道：“我在哪个班没关系，题我会照刷，年级第一我也会照考，总不能让他们看笑话不是。” 几次周考下来，宋清辉的成绩一直稳在年级第一的位置，没有什么可置喙的，但她担不起这个结果。 “宋清辉，你对我这么好，我担不起。” “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听茶，你别忘了，我也有病，我就看不惯他们一些人叫嚣的模样。” “再说我这一闹，班里铁定有看我不顺眼的人，转到其他班，刚好避避难。” 宋清辉这一番话，说得实实在在的，听茶没了反驳的余地。 “听茶，我做的事，永远不用你担着，你也别自责。” 听茶过了一会儿，才答了个“好”字。 “准备吃饭没？”宋清辉问道。 “没，昨天晚上的饭菜还剩点，我打算吃完。” 宋清辉躲在教学楼的背面，背面树躲，人也少，他顺手摘了一朵玉兰，道：“隔夜的饭菜不好，出去吃，或者自己做。” 听茶思考了一会儿，道：“还是算了，刚写了会儿试卷，有点累。”倒不是身体上的累，是精神上的累。 听茶听到了电话那头打铃的声音，催促道：“铃声响了，你快回教室吧，别迟到了，拜拜。” 挂断电话，听茶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半酸一半甜的。 当天晚上，赵振清就通知了听茶，新的班级在七班，教室在四楼，老师和同学都很好讲话，以她的成绩在班里，也不算太差劲，至少能混个中等。 隔天，听茶五点钟就起了，脸上还带着困意，头一次感觉高中生不是人当的。 用冷水洗了脸，她想趁一班还没人来的时候，把东西搬到四楼。 六点钟的时候，听茶到了一班的教室。 南中的教室一般不会锁门，一来是学校的学生素质普遍比较高，基本不存在偷东西的习惯，二是方便学生随时可以来教室学习。 她有些艰难地把东西搬到四楼，抬头看了眼七班教室的挂钟，呵，搬东西的功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班级的最后，还有四张空桌子，她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班里陆陆续续来了人，看到突然多了个人，也没多大反应，反而是友好地和听茶打招呼。 想必是班主任提前通知过。 听茶也友好地回应众人。 说来奇怪，自从挂了电话，她和宋清辉都没联系过对方，她心里有些别扭，既害怕见到宋清辉，又期待见到宋清辉。 大概六点四十的功夫，后门进来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箱子的书。 全班的视线都往那人看去。 “快去帮帮学霸，学霸的书肯定不止一箱。”班里有个男生说话了，听茶不认识。 一群人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道：“学霸，楼下还有什么书，我给你搬。” 宋清辉倒没客气，“还有一个箱子和一个篮球，谢啦，回头请大家吃东西。” 宋清辉抱着箱子，走到听茶跟前，眼里带着浅浅的光，“同学，我可以当你同桌吗？” 听茶有些犹豫，班里都是同性同坐，她不知道班主任会不会同意这件事。 但她也没想过拒绝，对上宋清辉带笑的眼睛，“可以。” 宋清辉就这么坐了下来。 早读准备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来了一趟班里。 七班的班主任是位女老师，班里同学叫她莉姐，三十左右的年纪，看着有点凶。 刚想要介绍班里新来的两位同学，班里就有人打岔道：“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听茶腹诽，怎么可能不认识，事情闹到全校都知道了。 最后两人还是大大方方地站在讲台上，重新介绍了一遍。 班里响起如雷的掌声。 莉姐走下来，敲了敲宋清辉的桌面，示意两人跟她去一趟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坐在办公室的老师看过来。 有个老师开玩笑道：“莉姐，好福气啊，这届的年级第一和上一届的年级第一都在你手里，这是要赶超老赵的节奏啊。” 莉姐一笑，也没有谦虚，“那是，到时候七班就是年级的特尖班。” 办公室里一片笑声，听茶对新班主任的印象很好。 “你们俩想坐一块？” 听茶刚来学校没多久，就有不少同班同学打听她和宋清辉什么关系，可想而知，如果再和宋清辉坐一块，谣言更是满天飞。 不过，如果宋清辉要和她坐一块，她不想拒绝。 宋清辉穿着校服，拉链没拉，里面配了件白色的T恤，有种随意清冷的少年感。 温莉心里摇了摇头，怪不得昨天，那么多女生往一班走廊外站，之后就要换到他们班喽，想想，温莉心中还怪得意的。 “嗯，我可以帮助听茶同学的学习。” 温莉来回瞄了一眼两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微笑，“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必须给我保证，成绩不会下降，听茶的每次考试，年级排名提高二十名。” 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多天了，最多还有六七次考试，每次提高二十名，温莉的要求不算过分。 宋清辉看向听茶，问：“能做到吗？” 听茶知道，宋清辉是借着这句话，问 44. 第四十四章：甜言蜜语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当时他打电话给赵振清，赵振清家里孩子刚出生没多久，闹腾得紧，赵振清出门晚了。 就在班群里问了一声，谁来学校了，去接新同学。 邹柠柠当时刚好到校门口，看到老赵在群里发消息，就答应了。 一到门卫室，看见一个穿黑色卫衣，瘦瘦高高的男生，宋清辉转过来的刹那，邹柠柠瞬间觉得，班里的那群男生都太普通了，根本不及眼前人的万分之一。 “我也是精神病。”宋清辉冷着嗓子道。 邹柠柠安静了，她仰头看向宋清辉，脸上带着依恋，“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 宋清辉眸中的厌恶不再隐藏，“别这样看着我。” “你家里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还有个弟弟，你父母现在还不知道你转到了二班，如果我把你在学校里做的事情捅到你父母的面前，你觉得会怎么样？你难道真以为把账号注销了，就没有人能抓到把柄了吗？” 宋清辉撩起眼皮，“那这样，害人的成本就太低了吧，查到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邹柠柠怔怔地看着宋清辉，往后退了一步，“不，你不会这样做的，你不会这样做的。”她试图拉住宋清辉的衣服，却被他避开。 “你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不是吗？你把王思薇赶出学校，却没有把我赶出去，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是不是？”邹柠柠像是魔怔了一般，痴痴地看着宋清辉，不住发问。 宋清辉没想到邹柠柠会这样想，“王思薇被赶出学校，是因为她作恶多端，而你还留在学校，是因为你自己背景比较干净，老赵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和我没有关系。” 宋清辉一句话，打破了邹柠柠的所有幻想，她突然冷静下来，脑中闪过种种，想到了徐思薇，又想到了她父母。 邹柠柠读幼儿园那会儿，不会像现在这样会说话，会讨父母的欢心。 她记得小时候想买一件玩具，一直哭着闹着让父母买给她。 她父母不仅不肯买给她，她爸爸更是直接把她拖回家，一顿拳打脚踢。 她在角落坐了很久，都没有人来理她，因为当时她妈妈肚子里还怀着她弟弟。 她知道，如果没有成绩加身，她很有可能又会回到以前的境地。 她怕了。 “你要我怎么做？”邹柠柠无力地问。 “明天一早，到七班，向听茶公开道歉，并录制视频上传学校网站。” “明天一早，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宋清辉英俊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你什么时间准备好？” “下个星期一。” “好，但是我的条件变了，星期一升旗，当着全校的面给她公开道歉。” 邹柠柠妥协了，回到家后，她想清所有的前因后果，觉得不如放下身段，向听茶道歉。 努力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高考这一天吗？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着不慎，落得满盘皆输。 就在邹柠柠做好心理防线，准备向听茶道歉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了一次父母的谈话，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父母不想出她大学的学费和生活，想让她出去打工挣学费。 邹柠柠受不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不公平都会落在她身上，刚好，那时候听茶发信息给她，她想也不想地同意了。 既然未来已经没希望了，不如抓住现在。 两人沿着河道走着，听茶没想到邹柠柠会这样问，看了她一眼，“没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但你一次两次地伤害我，我确实有想过，把你杀了，你知道的，精神病人都疯狂，都偏执。” 听茶不紧不慢地道。 邹柠柠握紧拳头，“你想说什么？” “你在校外的那些事情，如果我曝到学校，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学习吗？我手里有一段视频。” 邹柠柠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听茶会知道她在校外的事情，不过现在她什么都失去了，再多一点也没什么。 “听茶，你知道吗？曝光他人隐私是要坐牢的。”真是好笑，这句话还是宋清辉对她说的。 听茶一笑，“不用我曝光，我只要暗示一下你的前男友，相信他很快就会这样做了。”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听茶，你会游泳吗？” 邹柠柠说完这句话，就要伸手把听茶推进水里。 没想到突然从角落里跑出一只狗，一阵狂叫，把周围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邹柠柠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围观的人群中，听茶一眼就看见了宋清辉。 “这谁家的狗啊，怎么不拴绳？”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宋清辉来公园是因为唐祝益和张现周约他打球，他刚好去厕所，从厕所出来，就听到狗叫声，担心是没拴绳的大型犬，就听着声儿过去了。 没想到会遇到听茶。 看到听茶和邹柠柠站在一块，他脸色一沉。 宋清辉没有漏下邹柠柠抬起又落下的手。 那只狂叫的狗已经有人通知附近的保安去抓了，用不着宋清辉担心。 他大步走过去，先是看了一眼听茶，视线落在邹柠柠刚才抬起的那只手上。 宋清辉拉起听茶的手，冷着声音道：“跟我走。” 话音落下，听茶就被宋清辉强行拉走了。 二人一路疾走，有几次听茶差点摔倒，宋清辉都没有放下速度。 听茶也不敢叫停宋清辉，她心里虚，打着鼓，不敢说话。 一直走到公交车站，宋清辉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上车。” 下了车，依旧是一路疾走，只是宋清辉没牵着听茶了，而是快步走在前面，听茶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到了听茶的出租屋，宋清辉依旧只有两个字，“开门。” 听茶有些狼狈地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老旧的房门发出响声，门被关上了。 “为什么单独和邹柠柠一块出去？”宋清辉站在门口，鞋也没换，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听茶。 听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又不敢动，就这么站着，让宋清辉看了好一会儿。 宋清辉垂下眼帘，没再看她，“算了，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他压下门柄，出去了。 当天晚上，听茶去上晚修，看见宋清辉坐在位置上，和他打招呼，宋清辉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听茶的心有些冷，倒是前桌的两个女生听到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对宋清辉道：“学霸，茶茶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啊。” 听茶在班里几天，人好说话，同学让她带什么早餐她也帮着带，偶尔还能开几个玩笑，班里的人，都挺喜欢这个新来的漂亮同学的。 宋清辉没回听茶，倒是回了前面的两个女同学，“刚才在写试卷，没注意到。” “学霸，这你怎么能不注意呢？这可是你未来的……”前桌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用口型说道：“老婆。” 宋清辉看懂了，却没有接话，而是开始转移话题，用几句话敷衍过去。 两人一个晚修都没有说话，放学的时候，听茶以为宋清辉会直接走了，没想到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写题，一直等到楼里的声音小了，才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了也没走，就站在桌子边上，看架势是在等她。 听茶下楼，宋清辉就跟在她后面，两人也不说话。 到了校门口，自从他们转到七班后，下了晚修，听茶都是坐宋清辉的车回家的。 这回她有点不敢上车，犹豫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朝那辆黑色的卡宴走过去。 听茶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上车，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手腕被人攥住，听茶看向宋清辉。 “上车。”宋清辉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不过有了这句话，听茶就敢上车了，但宋清辉也只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照旧一句话没和她说。 第二天上午，还是这样。 两人中午回到出租房，听茶再也忍不住，她坐在电风扇前面，吃着刚削好的梨。 “宋清辉，我要解释。” 宋清辉没看她，把风扇的方向转到一边去，不带丝毫感情道，“风扇不能对着人吹，容易着凉。” 听茶见宋清辉没理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 45. 第四十五章：考第二啦 《她在山茶树下》全本免费阅读 这件事情过后，两人又恢复到了原来相处的状态。 宋清辉没给邹柠柠留情面，证据收拾全了，他就让周岭拿着证据到警察局，虽然不能让邹柠柠坐牢，但吓一吓她是足够了。 高三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次模拟考。听茶上次周测成绩还算不错，之前还是五百多名，上次周测直接跳到了两百二十多名。 温莉在讲台上强调每一场考试的重要性，让大家认真考，不要懈怠。 听茶在下面归纳最近做错的题，打算把它们都过一遍，不会的再多练几题。 上次周测她的总分是五百五十八分，题有些难，南中的人普遍考不好，但听茶不退反进，所以排名上升得很快。 温莉拿着成绩单，眼睛笑得都成眯眯眼了。 高三进考场成了常事，墙上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听茶反而越来越淡定，左右不过是一场考试，平常心，能考好。 出了考场，听茶松了口气，终于考完了。 她慢吞吞地往下走，她在四楼考试，宋清辉则是照例不变的一班第一个考试位。 考试的当天是周六，考完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听茶回到七班去收拾东西，班里很热闹，都在讨论刚才考试的题目。 听茶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大家觉得难的题，她大部分都能做出来，而且感觉做得都还不错，心里预测她这次应该会考得挺好的。 宋清辉考完试后，就开始往楼上走，他和听茶约定过，在班里见面。 宋清辉从后门进来，目光率先看向听茶，听茶也看到他了。 但这时候班里人太多，听茶没好意思直接和宋清辉打招呼，太招摇了。 宋清辉一进来，班里的人注意到他了，纷纷围着他要答案。 宋清辉也没有藏私，人问哪题，就答哪题，很配合。 听茶也对了对，她和宋清辉的答案大部分都是一致的，原本还有点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了。 宋清辉看到站在对侧的听茶，出声问道：“同桌儿，你这题的答案是什么？” 宋清辉这一发问，可给了身边同学起哄的机会，大家“哎呦”一声，目光纷纷朝听茶投去。 听茶薄薄的皮肤透着一层红色，眸光往宋清辉身上瞟，埋怨他偏偏在这时候喊她。 “和你一样。” 又是一阵起哄，班里同学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对话，“考完了，今晚我要好好放松一晚，他妈的，累死了。” “晚上来吗？”说的是打游戏。 “来啊。” 班里的同学嘴上虽然这样说着，目光却比较诚实，依旧来回在听茶和宋清辉之间扫。 “学霸，听茶我们先回去了。” 听茶和那人说了“再见”，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班里同学对于她和宋清辉的关系，总表现出一种“你们别说，也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的态度。”实在是令她有些难以应对。 班里人瞬间空了一大半，宋清辉在座位上收拾东西，“考得怎么样？” 听茶也坐在座位上，不过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在等宋清辉。 “挺好的，没有像班里同学说的那么难。” 宋清辉站起来，“那就行，咱们最好一直坐下去。” 宋清辉捞起角落里的琴包，“这玩意估计之后也不会用上了，今天就带回去吧。” 听茶看见宋清辉背后的琴包，想到之前他教她弹琵琶的画面。 “你什么时候开始弹琵琶的？” “十岁那年。”宋清辉把卷子塞进琴包的小层里。 十岁，也就是他不弹钢琴那一年，听茶心里想着。 两人走下楼梯，南中教学楼的楼梯是室外螺旋状的，像是有年头的筒子楼，只不过墙面是一道又一道的横杠，夕阳从外面照进来，一道又一道的。 两人肩并肩地走着，“是你钢琴拿了第一的那一年？” “嗯，那一年我和我妈说，我不想弹钢琴了，我想学琵琶，或许是因为我拿了第一，一雪了她过往的前耻，她罕见地没有反对，对于我想学琵琶的事情，也同意了。” “从十岁到十六岁，我都在弹琵琶。”宋清辉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前方的日光道。 听茶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宋清辉脸上的红印，脖子上的淤青都消失了，身形瘦削挺拔，五官英俊，气质冷冽，可她依旧觉得他像是雨中的小兽。 “后来呢？”听茶问。 “后来，我就不怎么弹了。”宋清辉随意道。 晚会那天，听茶上去给宋清辉送花，他整个人都是带着光的，眼里也闪着光，她看得出宋清辉很喜欢琵琶。 “后来，是不是她不给你弹了？”听茶问接着问。 宋清辉偏头看向听茶，“算是吧，别说这些了，今晚我们吃什么？” 听茶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摇头道：“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得到答案，其实不用怎么猜，就能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梁潇既然能强迫宋清辉学习钢琴，自然也能强迫宋清辉放弃琵琶。 “去超市逛逛吧。”宋清辉答道。 回到听茶租住的房子，外面的枣树垂着沉甸甸的枝条在风里摇晃。 宋清辉没见过枣树，之前看见树上的绿果子，也没敢确定是枣树，直到这时候，见着立即能摘的枣子，才确定下来。 听茶看见宋清辉的视线停留在枣树上，道：“这棵枣树是房东种的，熟了我们也能摘。” 宋清辉从小到大就没摘过果子，这会儿有些跃跃欲试。 入夏的天黑得晚，但吃过饭以后，怎么说也要八点钟，天铁定黑了。 听茶道：“我们现在可以摘一点，做等会儿饭后的水果。” “好啊。” 听茶拿钥匙开了门，鞋架上摆了两人的拖鞋，上回儿他们买了四双拖鞋，她想着平时也不会有其他人来，就把其他三双收进了柜子里，单留下她和宋清辉的两双。 乍一看，像是他们俩一块住在这里。 “等会儿。”听茶道。 她从厨房拿了篮子，“走吧。” 两人出到外面，黑色的雾气散布在空中，天边只留下一层浅浅的光晕，城市的霓虹灯开始一点点亮起。 枣树不高，不用爬树就能摘满一篮。 两人的手从碰到果子开始，就没停过，直到听茶觉得手里的篮子沉甸甸颇有重量的时候，才不得不叫停。 “行了，别摘了，够多了，到时候你带一些回家，给周叔也带一点。” 宋清辉站在暮色里，嘴角噙着笑，把手里的枣子扔进篮子里，“好，到时候我带一些回去。” 这样的感觉，对于宋清辉而言是十分陌生的，梁潇也会给人送礼，但绝不会是这样说。 而是事先打过招呼，然后再提着礼品，客客气气上人家里拜访，一番寒暄过后，人与人之间感觉更陌生了。 宋清辉抱起地上的篮子，看着听茶的背影，心里觉得很舒展，“听茶，和你在一块，真开心。” 听茶走到台阶上，回头看宋清辉，他的五官，在暗色的路灯下，格外柔和。 “宋清辉，和你在一块，我也很开心。”他像是天上的月亮，美好得让她不敢置信。 吃过饭后，两人拿着喜好的枣子，坐在台阶上，不时吃上一颗。 “少点什么。”听茶咬了一口脆甜的枣子，模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