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寒门破窑娶懵懂知青》 第1章 老婆,我回来了 病床上的老人咽最后一口气,张嘴合嘴努力呼吸。 说不出话,眼睛瞪得更大,盯着一个方向。 死不瞑目! 一位五十岁的女士冲进病房,扑在老人身旁,轻声呼唤“哥?妹妹来了,你还有什么事要给妹妹交代?” “园…园园……” 听到亲哥嘴里喊出的名字,女士愣神,眼泪无声落下。 “哥,你这又何苦,四十年了,你还放不下她?” 老人干瘦的手掌捂在胸前,嘴里念叨的还是那个名字“园园……” 病床边,仪器显示屏上划过一条直线。 大夫护士轮流做了半个小时心肺复苏,知道没用,尽一份职责罢了。 最后时刻,女士想再握一把亲哥的手。 一寸的黑白锯齿照片握在老人手掌中。 照片上,女孩青涩懵懂,脸庞清秀,粉雕玉琢,扎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麻花辫。 女士失声痛哭。 “哥,你心里苦,妹知道。” 病床上这最后一刻,唯有这张照片让他不舍,双手捂着贴在胸前。 “哥,妹带你回老家,你和园园嫂子永远不会分开了。” 亲妹的呼唤隐隐约约。 一抹消散不了的神魂飘飘荡荡。 …… 熟悉的喊叫声越来越清楚“哥,醒醒,天亮啦,你还能睡得住?你今天要去煤矿做工,要早早走呀!” 睁开眼,猛一下坐起身。 站在眼前的人,不是五十五岁的老妹,是十五岁的小姑娘。 秦川瞪大眼,看眼前说话的亲妹,愣怔半天,好似不认识了。 “哥,我给你说话呢,你这什么反应?天都亮了你还不出发去煤矿?又被大伯叨叨骂。” 半天时间,秦川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 妹妹说今天要去煤矿做工。 惨剧还没有发生。 园园被辱,跳渠自杀,是三天后发生的事。 忽一下扑上去,双臂捏住小妹肩膀,口气急躁“玲儿,让你陪你园园嫂子,你咋跑回来了?” 小姑娘嘟嘴:“哥,天亮了我还不回来?园园姐没事,我还不能叫她嫂子。” 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扒开眼前小姑娘,秦川冲出屋跑出院子。 知青居住点那排土房子里,剩周园园一个人了。 嘴里大喊“园园!我回来了!园园——” 昨晚死了。 今早又活来了。 是二十岁的身体,是1983年。 满脑子里是墓碑上刻的一行字:爱妻周园园。 她死了才追认她是自己老婆。 跑到房门口,稳住心神,不能让园园受惊吓。 在她眼里,秦川没有离开过大坪村,一大早跑来敲门,这般激动,是发疯撒癔症。 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声音温柔“园园,我有重要话对你说,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这两年,最后几个知青陆续离开了村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该上学的继续上学,该招工的招了工上班。 周园园是村里最后一名女知青。 她回不去了,五年前,她父亲受迫害熬不住跳河去了,接着她母亲改嫁。 她本家亲族跟她家早断绝了关系,再不来往。 城里没人接应她,还不如继续待在大坪村当知青。 她住的知青寄住房里,陪她的两个村里姑娘也陆续嫁人了,剩她一个人。 这段时间,晚上睡觉,是秦玲小姑娘陪着她。 秦川发了疯往外跑,嘴里喊着园园,吓坏了叫他起床的秦玲。 小姑娘在后面紧追着到仓房这里。 追得气喘吁吁“哥,人家还没起床呢?真是的,大伯不是说了么,看个好日子让你娶园园姐过门。” 周园园听到外面还有秦玲声音,这才打开房门。 口气惊慌“秦川,你这么早来找我,怎么了?” 思念了四十年的恋人猛一下出现在眼前。 扎着麻花辫,碎花红底外衣上两个大补丁。 扑闪的大眼睛里一层深深的忧郁,要是吃好点有营养,脸蛋是水灵灵白嫩。 秦川脑袋里嗡响,大口喘气。 深深爱了四十年,愧疚了四十年,悔恨了四十年的爱妻。 “园园!” 扑上去抱住周园园紧紧搂住,眼泪汹涌流满一脸。 “园园,我回来了!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伤害。” 周园园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没想到秦川扑上来抱住她失声痛哭。 昨晚还好好的,一夜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周园园脑子里马上想到,昨晚他大伯家开家庭会,他大伯同意了他娶自己过门。 他一早这么激动? 昨晚一夜,肯定激动的没睡着。 两人结婚是有条件的。 从今天开始,周园园搬进大伯家,跟秦玲先睡一屋。 秦川去煤矿背煤挣钱,有了一笔钱买回来一些结婚用物,长辈们给他俩看一个好日子成亲。 秦川也答应了,好好干活挣钱,大伯儿子在城里念书的学费也能挣回来。 昨天晚上,秦家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周园园也想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半夜。 进了秦家那个门,真就安稳了吗? 昨天下午,跟秦川谈心,相互鼓励相互拉了手,算是确定了关系。 虽然确定了关系,但猛一下被秦川抱住,姑娘家心底里是抗拒。 “秦川,你放开我,玲儿在跟前,你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秦玲也吓一跳,一把拽开亲哥,嘴上训话“哥,你想耍流氓啊,园园姐还没过门呢。” 秦川意识里,昨晚神魂飘散的时候,老妹在他病床前哭鼻子,不是四十年没见过的人。33qxs.m 对小妹这会儿没好口气“玲儿,我跟你嫂子单独说会儿话,你跟来干什么?一边去!” 秦玲一口拒绝“我不!” 秦玲护在园园姐前面,谁欺负园园姐都不行,亲哥更不行。 “你欺负园园姐你试试?” 秦川觉得亲妹子这会儿是个麻烦。 周园园躲在玲儿身后,心里是害怕,口气恐慌“秦川,你急匆匆找我来,出啥事了?” 秦川稳定住情绪,大小伙这样哭很不正常。 未来四十年的意识往后抛一把。 昨晚大伯家开家庭会的情况,和自己重生回来的心境结合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说出重要决定“园园,我现在带你回家。” 第2章 断了关系,分家单过 周园园忽闪两下大眼睛,口气疑惑:“你现在带我回家,什么意思?” 她认为秦川这会儿太激动,迫不及待想跟她在一起。 又小声问“你今天不去煤矿了?” 秦玲紧紧护着园园姐,瞪眼睛看亲哥,没好口气。 “哥,你不听大伯话吗?要给你俩看个好日子,你才能娶园园姐过门。” 秦川的意思,不回大伯家,是回两兄妹两年前离开的自己家。 “玲儿,园园,我不能去煤矿,咱今天跟他们分家。” 秦玲又吓一跳。 “啥?咱要跟大伯分家?哥,分了家,大伯就不管咱们了,他不会同意你和园园姐结婚的。” 秦川咬牙切齿的语气。 “玲儿,他不是咱爸,他凭什么管咱?谁也挡不住我今天带园园回咱家,现在,你和园园都要听我的。” 周园园愣神看秦川,没明白出了什么事。 远处一声喊“川子?” 秦川转过脸,看见他们的大伯往这边来了。 秦建民走到侄儿跟前,语气很不满“川,你还不去矿上?你要往中午磨叽吗?” 秦川眼神里满是愤怒盯着秦建民。 前世发生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不好拿出来说事。 直呼长辈大名“秦建民,煤矿我不可能去了,你今天给我们兄妹分家,各过各的。” 秦建民张嘴愣神,眼睛死死盯着小辈侄儿。 过了一夜,这小子变了一个人的口气跟长辈说话。 “分家?川,你瞎说什么胡话?你敢直呼我名字?我是你大伯。” 秦川眼神冰冷愤恨,他不是长辈大伯,他是恶狼。 他打发走秦川,再骗周园园住他家,再让秦玲去二姑家帮忙,再支开家里其他人。 他早有的计划,把十九岁女知青周园园玩在手掌里。 女孩没娘家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进了秦家只能逆来顺受。 周园园拼死抵抗,誓死不从。 没用,她被秦建民敲晕了脑袋,醒来时已经被糟蹋了。 秦建民恐吓她,胆敢说出去,臭掉的是她周园园。 乖乖听话,秦川回来,还是安排他俩结婚。 秦建民以为周园园会乖乖听话。 周园园写了一封决绝信,等秦玲回来,信交给秦玲,一再安顿,一定要亲手交给秦川。 半夜里,她从秦建民家院里跑出去,趁着夜色月光,跑了十几里,一头扎进放水的大渠里。 第二天捞上来一具冰冷尸体。 遗书上的意思不能当铁证,秦建民死不承认。 秦川葬了周园园,捏紧拳头,将秦建民打了个半死,打瞎他一只眼。 故意伤害罪,赶上八三严打,秦川判刑八年。 想到接下来几天发生的这些事,秦川控制住悲愤情绪,拽一把周园园进屋里,房门关住。 语气郑重问“园园,我和我妹要跟秦建民分家,住那两孔破窑洞,你还愿意嫁给我?” 周园园大眼睛里一抹忧虑消散,语气里是惊喜! “川子,真的吗?你要跟他分家?” “必须跟他分家,跟他再没瓜葛,我才能好好保护你。” 秦川没想到,这个意思说到了周园园心坎上。 姑娘家昨晚想了一夜,今天就想跟秦川说这个意思你要娶我,你能不能先跟你大伯分家? 秦川没想到,周园园听到这个意思,扑上来主动抱住了他。 “川,昨天我答应了嫁给你,你住不住窑洞的我不在乎,我不想搬进你大伯家院里,我怕他。 姑娘家这个意思,秦川立马明白。 她自己看出来了。 秦建民五十多岁了,是长辈,是大伯啊! 姑娘家又自我安慰,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是自己多虑了,他是大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而且,有玲妹妹守着自己。 可秦川要去煤矿,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 周园园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没想到一大早,秦川跑她跟前,说不去煤矿了,说要跟大伯分家单过。 他说从今天开始,绝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周园园扑上去,主动抱住秦川。 川子对他痴情,玲儿是她好闺蜜,这兄妹俩给她的温暖,她实实在在感受着。 昨天她下了决心嫁给秦川。 要不然怎么办,还能去哪儿?真的无家可归。 在她身上,长的漂亮是个错误。 下乡当知青,最终结果成了无家可归。 川子娶她过门,她就能名正言顺留在大坪村。 只要能娶园园当媳妇,秦川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一口答应大伯,去小松沟煤矿做工挣现钱,供堂哥在城里读书。 有十天半个月就不能回来了。 三天后才明白,这都是秦建民的阴谋。 秦川紧紧抱住爱人,重新活过来的不是自己,是爱妻周园园。 “园园,走!出去告诉秦建民,现在就分家,我十九岁的大小伙,凭什么挣钱给他儿子上大学?我有老婆养,我有妹妹照顾。” 房门拽开,长辈就站在外面,一脸阴沉呵斥小辈侄儿。 “川,你俩闲话说够了没?你什么意思?” 秦川嘴角冷哼,一个手拉紧周园园,一个手指过去,直呼其名。 “秦建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大伯,我们兄妹带我老婆回我家,跟你没瓜葛。” 秦建民听明白了。 他刚才把周园园拉进屋里,就是说要分家要单过的事。 “川子,你要分家单过?你有个屁本事,你分家单过我看看,你还想娶周园园?” 哥哥跟大伯吵架要单过,吓得秦玲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哥,别跟大伯吵……” 秦川喝一声“玲儿,过来,到哥这边!” 秦玲哇一声哭出声,赶紧把嘴捂住,身子贴到亲哥跟前。 秦川抓住妹妹手。 “玲儿,不要哭,从今天开始,哥让你俩再不受任何人欺负。” 秦建民鼻子里冷哼,一番意思不说明白,侄儿还意识不到。 “川,你搬回那两孔破窑洞,你怎么娶她过门?” 秦川瞪着秦建民老脸,呵呵冷笑,一字一句给他说得清楚明白。 “你听好了,我俩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再夫妻对拜,跟破不破窑洞的有什么关系?我说了今天分家,我就不会再进你家院子一步。” 说完这些话,一手拉亲妹,一手拉爱妻,转身往村东头那处老院去。 那处老院只有两孔住过人的窑洞。 窑门被秦建民卸走,当了他家驴圈门。 走出了几步,听见了秦建民在身后骂周园园“老破鞋生的小破鞋。” 周园园听见了,知道这是骂她,眼泪汹涌喷出,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川的脚步猛一下顿住。 第3章 一圈破院墙,两孔破窑洞 周园园跟几个小伙玩得好,一些人看不惯,骂她是破鞋。 现在,从秦建民嘴里骂出她是破鞋。 没过门呢,这就跟着秦川走了,当长辈的面还拉着手,不是破鞋是什么? 秦川刚答应了周园园,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将老婆的手和小妹的手握在一起,安顿一句“玲儿,照顾好你嫂子。” 转过身,趁秦建民没反应过来,猛一个抬脚侧踢,一声闷响,踢在秦建民后脖子上。 二十岁小伙踢五十岁老身子,效果明显。 秦建民一个趔趄后退,躺倒在地上翻了白眼。 周园园捂着嘴巴掉眼泪,突然间,喊他小破鞋的长辈被秦川一脚踢翻在地,吓得她蒙在原地,忘了自己心里的委屈伤心。 秦川转过身,一手牵住小妹,一手牵住周园园,说一句“回家了!” “哥,你…你把大伯踢晕了?” 当哥的又怒目瞪小妹“玲儿,你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不许叫他大伯,你要不听我话,你要照顾不好你园园嫂子,我揍你。” 秦玲被哥哥这气场吓得也想哭,瘪着嘴,眼神怯怯看过来。 周园园替玲儿辩解“川,你凶玲儿干么!” 嘴上凶了亲妹,当哥的握小妹手握得更紧。 周园园心里扑腾腾,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恐慌。 川子为了她敢踢长辈一脚。 这要让村里其他人知道可不得了。 眼睛向周围扫一圈,周园园没看见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 三个人一路走到村子东头,站在只有两孔崖面窑洞的破院里。 两年前父亲过世,大伯表面上安好心,让秦川兄妹俩搬去他家一起生活。 秦建民哪是好心照顾兄妹俩,是看上两个好劳力。 他小儿子在县城读高中,要交学费交白面,秦川去煤矿挣现钱。 过两年秦玲嫁人,一笔彩礼收在大伯手里。 用村里人的嘴说,当大伯的好心大度,把兄妹俩从寒窑里接出去照顾。 兄妹俩跟大伯一起生活两年,付出的劳动挣的工分,远远大于秦建民花在他们兄妹俩身上的吃喝。 两年过去,大伯一家人什么嘴脸,只有身在其中的兄妹俩看得明白。 现在,带着小妹牵着园园,秦川又站在了这两孔破窑洞前面。 小妹声音凄惨:“哥,这咋住人呀?” “收拾一下,能住一段时间,等哥挣到钱,给咱盖砖瓦房。” 村里大部分人家还是土木房。 “砖瓦房?”小姑娘觉的盖砖瓦房是遥遥无期的梦想。 “干活!” 一圈土墙破损不堪,要用土基重新砌一遍。 先把院墙砌完整,再把窑洞里面收拾干净。 两个姑娘干一天重体力活,会把她们累坏,得找几个朋友帮忙。 “玲,园园,你俩先把空地上那些土基抱过来放在墙脚,我去叫大头他们几个人帮忙。” 玲儿赶紧点头“嗯,大头哥、小平小虎都叫来。” 秦川转身先去张大头家,早上这会儿,他应该还没出去干活。 张大头胳肢窝里夹着袋子,顶着个大脑袋刚要出门。 看秦川向他走来,大声招呼“川哥,我妈让我挖一袋苦菜,咱俩一起去挖?” 四月底这个时节,村里人最缺蔬菜,田间地头的苦菜,被村里妇人挖了一遍又一遍。 “大头,大老爷们挖什么苦菜,帮我干活,我给你开工钱,你手里有钱了,去集上买韭菜买鸡蛋,比苦菜好吃吧?” 一提嫩绿的韭菜炒黄澄澄的鸡蛋,张大头嘴里流口水。 “川哥,干什么活?” “给我家砌院子围墙,村子东头原来的院子。” 张大头听明白了“川哥,你又搬回去了?为啥要搬回去?” “我要娶园园,必须搬回去住,你帮我一把,收拾一下我家院墙。” 张大头吓一跳。 “川哥,你在你家原来的破窑洞要跟周知青结婚?你说笑话呢吧?” 秦川懒得跟张大头磨叽“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喝酒吃肉不叫你!园园已经在我家了。” 说完这话,秦川转身往小虎小平家去。 张大头转身往村东头跑。 同样的意思,给小虎小平双棒俩也说清楚,有鸡蛋有肉吃,你们帮不帮忙? 一下午,秦川家破围墙院里,有了四个小伙干活。 土基砌在豁口处,地上一摊黄泥里加了麦草,在土墙上抹了一层,墙顶上扎满枣刺枝子。 四个小子干活的过程中,两个姑娘返回一趟知青居住点 周园园的铺盖、脸盆、暖壶衣物都搬出来了。 东西一趟就搬完了。 她跟干活这几个小伙玩得也挺熟,看见他们几个就很亲切,招呼他们喝暖壶里热水,再把自己毛巾递给他们擦汗。 再把擦脏的毛巾在自己脸盆里洗干净。 秦川都看在眼里。 拽一把周园园,小声安顿“不要把你毛巾给他们用。” 知道自己犯小心眼毛病,但就是忍不住要说。 就是因为她跟这几个小伙玩得好,秦建民看不惯,叫她小破鞋。 周园园脸一红,理解川子意思。 从昨天下午开始,她答应了给秦川当老婆,那就好好当,跟这几个小子保持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张大头心里不服,嘴上更不服。 气呼呼的语气“周知青,我就不明白了,川哥哪里比我好?你看不出来他骗你?就这没门的破窑洞,挂个门帘就娶你?不知道你咋想的,你以为你是王宝钏?” 想了一下,张大头直接说出口:“周知青,他昨晚把你睡了?” 周园园俏脸通红,眼泪花转圈圈,嘴上极力辩解“张大头你瞎说什么胡话?” 秦川知道,现在的周园园听不得这样的话。 在张大头屁股上踢一脚。 严重警告:“以后说话注意着,她现在是你嫂子。” 小平和小虎闷头干活,满脑子里等着吃一桌肉菜。 肉菜在哪儿啊川哥? 几个人在院子里面抹墙泥,身子蹲着,外面什么情况看不见了。 墙头外面露出一个老头脑袋。 “川,你个二百五孙子,你给我出来!你敢打你大伯?” 老四爷一声暴喝,他刚知道秦建民被这孙子踢了一脚。 第4章 你踢长辈一脚,是不是真的? 秦建民给他老四叔说,你心疼的孙子玩意儿踢我一脚,你管不管? 秦家四老头急匆匆跑这儿来了。 秦川的老四爷,在村里很有威望。 在孙子眼里,用重活一世的眼光看,有个屁威望,顽固派一个,就知道训人。 但他是真心惜疼这俩侄孙,俩孩子最可怜,早早没了爹娘。 可孙子你不能打你大伯啊! 瞪眼训孙子“川,你们兄妹俩这是干什么?你大伯不同意你搬回来,你就出手打人?” 秦川跟他四爷说话,语气最温顺。 “四爷,你信他嘴里胡说八道,我们兄妹俩要跟他分家单过,土地、工具、粮食、驴了鸡了狗了都要给我分清楚,走,现在就去找你好侄子秦建民。” 秦川转过身,给大头、小平小虎安顿清楚“你们三个好好干,我过去一趟,我家的东西我都要拿回来。” 再安慰心上人和小妹“园园,玲儿,照顾他们三个喝水,我拿一些东西就回来了。” 大头乐呵呵应承“川哥,你大伯家柜子里好酒拿一瓶,腌缸肉挖一盆,我们三个喝一口酒吃一嘴肉,保准赶天黑给你干完。” 秦川笑着答应“好好干,明天有酒喝有肉吃!” 转过身,给四爷是抱怨口气。 “爷,两年前我爸走了,你忽悠我们兄妹俩搬进我大伯家,结果呢,过年的时候,我妹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吃饭吃他们剩的锅底,你看不出来他把我俩当长工剥削?今儿你盯着,我跟秦建民把账算清楚。” 秦万生脸黑得成了锅底“川,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踢你大伯一脚呀,你把他一脚踢晕掉了半天,看你两个哥怎么收拾你。” “四爷,他嘴里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真信我踢了他一脚,你看见了?还是有其他人看见了?” 踢秦建民一脚的时候,除了两个姑娘,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死不承认,看你们能怎么着。 也是跟秦建民学的,他死不承认骚扰那些女知青,谁也拿他没办法。 七十岁的秦万生听孙子这么一说,气呼呼劲儿消下去了一些。 川孙气急了跟他大伯犟嘴,跟他大伯推推搡搡也有可能,说一脚踢在他大伯脖子上,把个当长辈的踢晕半天,这种情况,老四爷压根儿就不信。 孙子再耍混,也不可能混到打长辈。 不管怎样,惹秦建民没好处。 训孙子的话,老人家翻来覆去再训一遍。 “川,你们兄妹俩孤苦伶仃的,没你大伯照顾你们,你们的日子怎么过?” “你要闹着跟你大伯分家,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兄妹俩能分到几亩地?你们兄妹俩一大早惹你大伯生气,他刚好趁这个由头把你俩赶出来……” “你不要急嘛!等你跟周知青正经成了家,你再心平气和跟你大伯提分家,该分的田都会分给你……” 一直叨叨到秦建民家院里,老头嘴里还叨叨。 上房屋里吵吵闹闹。 秦川知道他们吵什么。 秦建民说川子犯浑,踢了他一脚。 其他人说川子再怎么犯浑,怎么可能踢你当大伯的长辈? 这就吵起来了。 川子从这个家要搬出去,大家劝秦建民,怎么着先让川子娶完媳妇了再搬出去。 就这样争起来了。 两个分家出去的堂哥,还有几个本家堂叔,都在上房屋里。 秦建民是大坪村的村主任,包产到户的分田手续是他给村里人调整。 大方向,大家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秦万生身后跟着侄孙,两人揭开门帘进了屋里。 秦建民咬牙切齿,猛一下站起身要扑上来。 “你个混蛋二百五,你敢打我?” 他扑上来的意思被老四爷一声喝住“建民,我不信他真敢踢你一脚?你嘴里老没个实话。” 秦建民气得要吐血,现在,老四叔护着他侄孙,想打回来看样子很难。 他的两个儿子看堂弟被老四爷护在身后,都不相信他一脚把长辈大伯踢翻在地。 他们亲爹揍川子还差不多。 他们听到村里人的风言风语,说亲爹仗着当村主任,骚扰那几个女知青,克扣她们的知青口粮,还不给她们开返乡证明。 大儿子抽着旱烟看老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二儿子要把事情问清楚“川,我爸说你踢了他一脚,是不是真的?” 秦川抬起下巴,理直气壮“二哥,你看见我踢你爸了?” “我没看见!可你不能这么称呼你大伯吧?” “二哥,他骗园园进这个院里,是没安好心,他要把我打发走,再把我妹支开,园园能有好下场?” 你们老子什么德行,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秦建民脑袋里嗡嗡响,自己处心积虑的算计,这小子居然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承认? 长辈脸色气得惨白难看,说不顺溜话“你…你…你滚出去!” 秦建民的二儿子脸红脖子粗,想扑上来撕秦川的嘴。 “川,我爸五十的人了,你敢这么说我爸?信不信我锤死你!” 秦建民二儿子护他亲爹,扑上来要跟堂弟撕扯,被老四爷一把拽住“都好好说话行不行?” 老四爷瞪着眼再训川孙“川,你嘴上积点德行不行?你想不想分家了?” 秦建民缓过气儿来,对侄儿口气决绝。 “川子,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大伯,我没你这个侄儿,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很明显,兄妹俩从这儿开始,被大伯正儿八经赶出去了。 秦万生看似和稀泥,内心里是保护川孙。 他觉得兄妹俩被大伯赶出去,以后在村里很难生活,赶紧圆当事情。 “川,快给你大伯磕头认错,即便你要分家单另出去,该分的土地还是能分到,该分的粮食要分到手,你不认错,你们兄妹俩今晚就没饭吃。” 这话说得在理,秦建民在气头上,这个节骨眼把兄妹俩赶出去,一碗米一碗面都不给秦川分,他们兄妹俩咋过活? 秦川微微眯眼。 玲儿跑来了,站在哥哥身后。 秦川看一眼自己亲妹,小声问“玲儿,怕不怕?” 小玲哭腔拉着“哥……” 秦玲的一只手被亲哥拉着,她想说不怕,但想到哥哥这会儿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园园姐,好歹要有三个人吃饭的米面呀。 “哥,园园姐咋办呀?” 秦川低声骂一句“掉链子!” 看一眼怒气冲冲的二堂哥,再看脸上麻木的三个堂叔,还有瞪着他的老四爷。 秦川嘴上的意思说得轻描淡写。 “老四爷,今天我说分家,意思很明白,是我的东西,一碗米一碗面我都要争回来,可我今儿不想跟你们吵,也不想跟你们撕扯打架,我的东西我先留着,就这样。” 搬回老院两孔窑洞,有吃的是当务之急,米面都在秦建民家库房,自己不能拉着亲妹进去抢吧。 抢不过,会被两个堂哥和这几个堂叔推出去。 第5章 一粒米都分不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 跟秦建民的账后面慢慢算。 老四爷怒声“川,你就不能给你大伯认个错?你多少能分一袋包谷面一袋黄米,这几天饿不着,你不为你考虑,也要为你妹和周知青考虑。” “四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心疼我们兄妹,但给他秦建民磕头认错那是绝对不可能,我有手有脚,我还能饿死不成?现在八三年了。” 这几句话说的几个堂叔忍不住失笑。 五堂叔也劝侄儿:“川,给你大伯认个错,你分家也能分到口粮,你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听你四爷话。” 秦川冷眼看五堂叔:“我有什么错,你逼着我给他认错?” “你一大早惹你大伯生气,还擅作主张把周知青带走,这不是错?” “哦?五叔,园园是我老婆,我带她回我家是犯了错,你什么狗屁说头?” “你…你…谁承认她是你老婆?” 秦川没了父母,他要领媳妇,要大伯承认,要堂叔们承认。 要不然,他领媳妇名不正言不顺。 秦川语气坚决“园园是我老婆,我自己承认就行了。” 老四爷气得呼哧呼哧“川,你大伯不给你开证明,你去不了县上跟周知青扯证,你俩就是非法同居,警察会把你抓走的。” 这一提醒,秦川想到了,不明不白把园园领进家门睡在一起,秦建民跑乡里告一状,说他俩非法同居,还真有问题。 关键点不是扯证,是摆酒席请村里人喝喜酒,这个仪式一办,没人说他俩是非法同居。 “四爷,五叔,七叔,我明天下午摆桌,有酒有肉,我俩给你们敬酒。” 堂叔们眼神里都是震惊,川子嘴里说胡话。 分不到家当,分不到粮食碗筷,他拿什么摆一桌请大家? “你…你…这个犟种!”老四爷气得白胡子颤巍巍。 秦建民等着混账侄儿跪下磕头认错,给他分半袋黄米半袋包谷面,半袋发了芽的土豆,两个碗三双筷子。 再把他一脚踢出门。 没想到他端端站着,嘴上硬扛,那好,什么都不给他分,直接赶出家门。 “滚!不许再踏进我家院里一步。”一声怒喝,秦建民想找回自己的威严。 秦川嘴上更横。 “秦建民,你记住,不是你把我们兄妹俩赶出去的,是我们兄妹俩自己要搬回去,我再警告你一句,从今天开始,你敢踏进我家院里,别怪我手脚不长眼。” 这句话不是威胁秦建民,那一脚足够他长记性。 拉着小妹手转身出了上房,进侧房屋里,兄妹俩的铺盖卷起来提在手里出了这处院子。 三个人吃饭的三双筷子三个碗拿不回去了。 刚走出大门不远,驴圈里两头驴哇哇呜大叫。 “等等,玲儿,没有饭碗没有米面,咱能借大头家的凑合一顿,窑门不装门,咱三个咋睡觉?咱爸留给咱得驴也要牵回去,我明天赶路挣钱就靠这头驴。” 秦川转身到驴圈门前,哐当哐当一顿拆,门板拆下来了,自家驴子牵上。 他们还在屋里争吵,老四爷和堂叔们劝秦建民,多少给兄妹俩分一些粮食。 秦建民满嘴狡辩,你们都看见了,川子那德行,恨不得当着你们的面再踢长辈一脚,一粒米都别想拿走。 他们争辩的时候,秦川把驴圈门卸走了。 一头驴牵走,圈里还有一头驴跑掉了。 秦川压根儿就没想从秦建民手里分得东西,踢了他一脚,一背篼麦草都分不到了。 现在分不到,不代表明天后天拿不回来。 背着门板,牵着驴进自家院子。 周园园满脸恐慌,小声问“川,我怕你跟他们打架,还想过去劝你。” 秦川一脸乐呵微笑看爱人“园园,在那么多人面前明大明跟长辈打架,你也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你能有个好心情?” 干什么事要考虑园园的感受。 大头、小虎小平满手泥,砌好的围墙有两米高,三个小伙子累得气喘吁吁。 大家看出来了,川哥说有好吃的,不是说今天,今天先帮川哥收拾院墙,今天有周园园照顾他们就够了。 周园园五年前来村里当知青,从第一天开始,大头看她一眼都是恍惚神情腿脚发软。 秦川不就跑得快吗,不就会说两句哄女孩高兴的话吗,不就脸皮厚吗。 真不知道周园园看上他什么。 看上这两孔破窑洞? 这半天,大头想说出一个意思,园园,我家好歹是正经房子,你到我家睡算了。 昨天晚上,周园园答应了嫁给秦川,她已经成了朋友的老婆,大头觉得不能再说那样的意思。 但大头心里就是憋。 看秦川背着一个门板牵着一头驴回来了,贴到跟前问“你不是跟你大伯闹分家么?分到什么了,门板是你家窑口的门板,驴还是你家原来的驴,吃的呢?你让我们几个白干一下午活?” 他们三个帮自己干一下午活,不吃一顿饭确实过意不去。 可自家三个人还没碗筷吃饭呢。 好兄弟不计较一时得失。 “大头,一客不烦二主,你家碗拿三个,筷子拿三双,你家灶上那口大黑锅闲着没用,你给我扛来,今儿晚上我们三个人吃饭就靠你了。” 说完这话,再把小平小虎打发回家,说了有鸡蛋有肉,说的是明天,今天这儿乱七八糟的,一下子做不出来。 双棒兄弟咧嘴一笑,说川子哥没事,等你安稳好了再叫我们兄弟吃一顿。 两个女孩进窑洞里收拾,打扫干净窑里台面锅灶,炕上铺好铺盖,今晚上就睡在里面。 张大头还不走,嘴里满是抱怨。 “川哥,你和玲儿妹妹两年前从这孔窑洞里搬出去,今天又搬回来,你们住习惯了无所谓,可你不能委屈了周园园,你们兄妹加周知青,你们三个挤一起睡?你好意思?” 秦川瞪眼睛,已经猜出来大头心里怎么想。 “你想说什么?” “川哥,要不,让周园园到我家耳房睡?” 秦川举起巴掌“你再说一个试试?” 把周园园从虎口救出来,再送入狼口,折腾了个啥。 大头不是狼,是十八岁小伙,看着周园园流口水,脑子里胡思乱想。 园园今晚睡在他家,园园跟他就说不清楚了。 他咋想的那么美? 不能真是三个人睡一个炕。 “大头,你要不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茬,我妹今晚先住你家,等明天另一孔窑洞收拾出来,我买来新铺盖新被子新门帘,我们兄妹俩都有住处了。” 这种话让大头一脸疑惑,还新被子新铺盖新门帘?钱呢,你小子有钱么? 川哥现在家徒四壁身无分文。 大头回去了,川哥家情况给爸妈说清楚。 第6章 掏鹞崽去 “川子!”院墙外一声怒喝,又是老四爷的声音。 秦川出去,一脸嘻嘻笑“四爷,我就知道你会给我借半袋米,我明天给你还一盘鸡蛋。” “屁话!你个犟种,就不能给你大伯服个软?你现在带着玲儿和周知青,要不是为了她俩,我管求你怎样。” 秦万生心里有担忧。 老人家猜到了,秦建民要搞小心思。 他昨晚说周园园可以搬进他家屋里住,秦万生心里已经猜出来了,秦建民就是没安好心。 今天早上,当爷的还想给川子提个醒,他要去煤矿做工,最好带园园一块去。 再一想,带园园走也不行啊,两人还没结婚呢。 秦万生想了这一会,想明白了,川子搬出去,离开秦建民家,一些问题还真能解决。 可一粒口粮都没分到,这咋整? 他提着半袋黄米拿来了。 “川,你四奶多做了你们三个人的饭,你们去吃吧,明天再给你搞别的东西。” 秦川不想带着妹妹和园园去别人家蹭今晚的晚饭。 嘴上推辞“算了四爷,我去大头家借三双碗筷,园园有一口煮饭锅,今晚就这样凑合了。” 大头脑袋上顶着大黑锅返回秦川家。 “川哥,我妈说了,她做熟饭给你送过来,我妈说你们三个人吃饭,干么要这口大铁锅?” 秦川叹气“我家灶膛就是大铁锅灶膛,我还能用别的锅不成?” 大头跟老四爷都进窑洞里,周园园脸一红,低下了头。 外面人说话,她没敢出来打招呼。 老四爷好心安慰“园园,跟着川子也好,他能保护你,你放心,我不会看着你们不管。” “谢谢四爷!”周园园诺诺说一句,咬着嘴唇再不吭声。 老四爷再说一句“园园,今晚你在我家睡吧,跟你四奶睡一个炕,等川子这边都收拾紧凑了,咱看个日子给你俩把事儿办了,你俩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 这才是老头跑来的主要目的。 不能让他俩今晚就睡在一个炕上。 秦川一把将周园园护在自己身后。 “四爷,别瞎掺和,园园有家了,干么还在别人家借宿?我俩今晚就结婚,今晚来不及请你们吃肉喝喜酒,明天下午正经请你和我四奶,你准备好红包给园园。” 秦万生懒得理孙子瞎扯。 好心安慰周园园“晚上的时候和玲儿过来,跟你四奶睡一个炕,等你大伯气儿消了,你家的东西你们再拿回去,你看今晚你们多可怜,晚饭都没个着落。” 大头妈端来一瓷盆包谷面疙瘩糊,盖一撮这段时间家家桌上都有的苦菜。 大头妈心疼兄妹俩早早没了爹娘,最近的邻居,时不时的周济他俩。 “川,两年前,你大伯叫你们兄妹俩搬去他家,我就看明白了,你大伯是照顾你俩吗?那是把你俩拉到他家做苦力,你俩就不该去,你看现在,你家什么东西都拿不回来了。”彡彡訁凊 秦川辩解一声“春婶,我家驴我牵回来了。” 妇人脸上呵呵笑“川,驴牵回来好啊,你大伯他再有脸牵走?大家不骂死他。” 看兄妹俩和周知青的晚饭有了着落,四老头转身回去了。 告诉老婆子,不用给他们三个做饭。 再警告秦建民,敢抢川子家驴他试试? 兄妹俩加周园园,各端着碗,坐在炕沿边吸溜大头妈送来的晚饭。 包产到户两年,包谷面疙瘩糊能吃饱肚子了,白面不可能顿顿吃上,大米在过年的时候才能买来几斤。 大坪村没水浇地,还是穷。 秦玲端着碗,神情漠漠,看一眼哥哥,看一眼园园姐。 想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说。 周园园心里卑微,眼前来了四爷,来了大头妈,她低着头不敢正视人家。 这会儿端着碗吃饭,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 秦川心里疼的刺扎一样。 放下碗筷,手伸过去给爱人擦眼泪。 “园园,你不要担心,我是保护你,今晚我绝不碰你一个手指头。” 周园园努力咧嘴笑,点点头,声音小小的“川,我知道。” 姑娘家继续吃包谷面疙瘩糊。 心里的恐慌不知道怎么说。 就这样跟到秦川家里来了? 村里人看她,眼光更异常。 她以为川子今晚能摆一桌吃的,把自家几个爷几个叔请来,给他们磕个头敬盅酒,他们就承认自己是川子媳妇。 这样一来,就能心安理跟川他睡一个炕上。 可没有一桌酒席,没有长辈们的认可。 周园园心里这股拧巴劲儿今晚过不去。 窑洞里是通炕,川子爹娘在世的时候,一家人睡在一个炕上。 现在,和他们兄妹俩睡在一个炕上。 四爷叫她跟四奶睡,川子不让她去。 周园园心里忐忑不安。 睡觉的气氛很尴尬。 秦川和衣而卧,紧紧靠着左边墙壁。 玲躺在中间,靠紧园园姐,中间隔着老大一个空地。 秦川双手抱在胸前,眼睛闭紧,认真想一遍明天的计划。 无论如何,明天要赚一笔钱,晚上要给园园一个名头。 一夜过去,天色微亮。 轻手轻脚下炕,穿好鞋子,站在周园园头顶,把脸埋下去,想在爱人脸上亲一口。 昨天两人有了拥抱的。 秦玲眼睛瞪大,哥你欺负园园姐你试试? 玲妹真是个绊脚石。 在小妹额头上亲了一口。 “嘘!照顾好你嫂子,我赶中午回来!” “哥,你去煤矿?” “去后山掏鹞子!” 洗完脸,喝一杯温水,秦川出门。 院子墙角的铁锨是大头家的,扛在肩膀上。 到大头家院子里喊一声“大头,起来了!干活去了。” 大头妈一大早烧灶火,烙包谷面贴饼。 看见秦川站在院子里叫大头,脸上笑“你等着,婶给你烙饼,你吃了再去地里干活。” “春婶,我今儿不去地里干活,我大伯给我分哪块地我都不确定,我先干别的事,我找大头帮我一把。” 春婶进上房屋,把大头从被窝里拽出来。 “赶紧起,川子叫你帮忙干事情。” 大头满嘴抱怨“妈,我昨天给他帮了一天忙,他说给我吃肉给我喝酒,有个屁,今天不去了!” 他大伯家柜子里有好酒,后窑有过年的腌缸肉,大头以为能喝上一口吃上一口,可什么都没有。 今天不给他家干活了。 春婶骂儿子“咱不帮川子一把,他们兄妹俩日子咋过?快起来!” 大头嘴里抱怨,还因为秦川把周园园撬走了,想想就来气。 慢腾腾从屋里出来。 拍几下昨天拿泥抹子拿得酸困的胳膊,看一眼等在院里的玩伴,嘴上没好口气“川哥,又收拾你家那破院子?能收拾亮堂吗?” “大头,把你家钢钎拿上,那捆绳子拿上,咱俩去后山掏那窝鹞崽。” 张大头眼睛猛一下睁亮。 “哇!掏鹞子呀,走,现在就走。” 第7章 玲儿,以后叫嫂子 大头家厨房屋里窜出一股油香,面饼刚烙好一张。 春婶拽住秦川胳膊拉进厨房“来川子,你先吃饱肚子再去忙,我再烙两片,拿去给玲和园园。 秦川一脸感激。 “春婶,有你照顾我们兄妹,日子不难过。” 这话说的妇人眼泪花转圈圈,唉声叹气的。 “川,我和你四爷今天再找你大伯,不管怎样,粮食要给你俩分到手。” 秦川呵呵笑,话里是安慰关心他的春婶。 “婶,今天晚上我家有酒肉,有白面条,我和园园给你敬酒。” 妇人听到这话,心里更疼。 “川,你大伯会给你分白面?你还是别想了。” 俩大小伙吃完包谷面烙饼,背上一捆大头家最粗最结实的绳子,两米长的钢钎扛在肩膀上,铁锨袋子拿手里,往后山那面峭壁悬崖边去。 “川哥,我昨天帮你干了一天活,你给我掏个鹞崽报答我?” 不知道窝里有没有两只。 崖面三十米高,要从上面吊着绳子下去。 稍不小心,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单打独斗干不了这个活,必须带着大头帮忙。 两人站到崖边,往下看一眼,有点儿恐高的大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川哥,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 秦川给身上绑绳子,缠好几圈,嘴上说“不能算了,我就靠这只鹞崽发家致富。” “啊?你掏鹞崽卖钱啊,我还以为给我玩,喂熟了秋天赶糜子地里麻雀。” 崖顶黄土山皮上挖一个半人深的坑,两米长的钢钎子钉在坑里,绳子一头绑在钢钎上绑牢固。 大头站在坑里,双手拽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绑着绳子的人。 “川哥,太危险了,这么高的崖,掉下去摔死咋办?” 说完这话,大头又咧嘴笑,“川哥,你要摔死了,我照顾园园,嘿嘿!” 秦川心里一颤,看大头眼睛,看出来他好像不是开玩笑。 嘴上警告“张保中你听着,你要松了手把我摔死,我晚上飘来捏死你给我陪葬,同年同月同日死。” “川哥看你说的,你身上绑好着没,你自己小心。” 绳子在大头手里一截一截放下去,一股土雾扬到半空。 大头半个身子在坑里,看不见下面,大声问“川哥,好了没有,已经放下去十米啦。” 崖下面喊话“再放一点就到洞口了。” “好了停住,绳子在钢钎子上绕住。” 五月初,白尾鹞崽孵出来没几天,一身绒毛,在洞里唧唧叫要吃的。 天空中,老鹞子猛一下冲下去,在秦川身上抓了一爪子。 “不好意思啊鹞老弟,我就掏你一只崽,放心,周厂长像照顾他儿子一样照顾你儿子,别再抓我了。” 老鹞子呱呱叫,从半空再次俯冲下来抓在秦川身上。 穿得厚,没抓在皮肤上。 一个胳膊伸进洞里,肉乎乎两个温热疙瘩,捏出来一只。 两只鹞崽,到最后活下来领飞的是一只。 另一只弱小,会被他亲兄弟啄死。 个头大的掏出来,是哥哥,它会把弟弟啄死。 “大头,掏出来了,往上拉!” “川哥,有几只崽?” “只有一只,另一只死了,要不然给你掏一只。” “川哥,鹞崽拿去县城卖给当干部的?他们不种糜子谷子,他们养鹞子干什么?” 绳子往下放好放,再往上拉,大头说他早饭没吃饱,拉不动了,秦川掉在半空。 “你妈个片子张保中,你想害死我啊!” "川哥,绳子还有十几米,我把你先放到底,我再去叫小平小虎,我们三个把你能拉上来。” “行,你把我放到底。” 绳子一截一截放到底了。 崖面底下,黄土皮上黑蓬蓬头发菜铺着一层,手一扯,丝丝拉拉扯一串。 秦川欣喜若狂。 还以为今儿就掏一只鹞崽拿到县城卖给周厂长,没想到还有头发菜卖给老回子。 集市上有收头发菜的,一斤两块。 这两年有的好政策。 农闲时候,妇人们挎着篮子,带上手指头麻利的小孩,在黄土山皮上扯头发菜。 隔十天半个月去镇上赶集,卖头发菜卖两三块。 “大头,袋子扔下来,你再去叫小平小虎。” “川哥,下面是不是有头发菜?今年一斤要卖三块钱呢。” “大头,鹞子就掏了一只,头发菜给你分一半。” “好嘞,你等着我去叫人。” 大头转身跑回村里,叫双胞胎兄弟。 秦川蹲在地上,撕扯土皮上头发菜,抽掉草根渣子,丸成一把装袋子里。 鹞崽一只,头发菜五六斤,这两样东西能最快来钱。 能救急。 窑洞里,周园园坐起身,看一圈周围,暗沉破落。 心里装着沉沉的恐慌和无助。 这种心情,准备好咬着牙忍过去。 秦川出门了,有玲儿在外面干活的响动。 从昨晚开始,大姑娘成了小媳妇。 没有喜悦。 坐在炕上,双腿并拢曲起来,双臂抱在腿上,呆呆愣神。 跟秦建民家闹翻了,不知道去哪处地里干活。 这样下去怎么办? 有玲儿睡在旁边,川子昨晚什么都不敢做。 但在村里人眼中,她跟秦川已经睡在了一个屋,已经不是大姑娘身子。 秦建民是村主任,要在他手里开介绍信,再去县里扯一纸结婚证明。 秦建民跟川子臭掉了,这件事办不了。 这样不明不白的睡在一个炕上算怎么回事? “玲儿,你在干什么?”周园园朝外面喊了一声。 语气里一抹凄凉。 “园园姐你醒啦,我知道你昨晚半夜没睡着,今早起不来了,我就没打扰你,我给咱家驴添些草,我哥说今天要赶驴去县城买东西。” 周园园神情愣怔,川子要去买东西?他身上有钱? 或许是他攒了几块私房钱。 玲儿从外面进来,看坐在炕上发愣的园园姐。 猛然意识到,园园姐搬来这里真是受了委屈。 小姑娘口气坚定“园园姐,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哥欺负你的。” 周园园嘴角一抹苦笑。 双手从膝盖上放开,慢慢下炕穿鞋,低声提醒小妹“玲儿,你以后要叫我嫂子!” 秦玲顿一下,想说的意思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是…园园姐…其实我哥是想保护你。” 周园园微微一笑“玲儿,我知道,我愿意当你嫂子的。” 第8章 等我回家,啥都会有 秦玲给脸盆里倒热水,再把毛巾放进去。 “园园姐,你先洗脸洗头发,春婶端来一碟贴饼,让咱俩吃了再收拾另一孔窑洞,她说我哥带着大头哥跑后山去了,她还说这就去劝大伯给咱分口粮。” “他跑后山去了?”周园园不解,“后山是悬崖,没有咱村里人种的地呀!” 秦玲儿嘟着嘴“他俩掏鹞崽去了,真是的,难道他不去矿上挣钱?” 这话让周园园瞪眼睛“川子去煤矿挣钱,是给秦卫兵挣学费吗?” 秦玲气呼呼“他不愿给卫兵哥挣学费,他也要挣些钱给你置办家当呀,好歹你们俩要结婚嘛!你看你穿的衣服,前后都是补丁。” 周园园低头看身上衣服,来大坪村当知青,五年里就这身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 娘家人散了,回不去。 单干这两年还留在大坪村。 川子大伯带她去地里干活,还是记工分。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敢张嘴要求做新衣服。 心情失落,就是没明白这个处境算怎么回事。 跟秦川是非法同居。 村里人骂她随便跟人睡觉,不是破鞋是什么。 洗脸的时候,周园园的眼泪和着脸盆里水。 咬咬牙,忍住心里隐隐的痛楚。 自己的眼泪洗干净自己的脸蛋。 又用洋胰子搓些泡沫洗了头发。 嘴里喊秦玲“玲儿,过来,嫂子给你用洋胰子洗头发,再洗一遍,你头上就不生虱子了。” 秦玲刚跟她一起时,头皮上虱子跑的嗖溜溜。 周园园用洋碱用胰子给她洗头发,再用开水给她烫身子底下衣服。 一段时间过去,小姑娘头上身上清清爽爽。 “园园姐,我哥也要用洋碱洗头发洗衣服,要不然,你跟他怎么结婚,你肯定嫌他身上有虱子。” 周园园苦笑,嘴上声音小小的“玲儿,我哪能嫌你哥。” 这时候,从崖底爬上来的秦川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一个虱子。 两个手指头肚子捏住揉搓,看半天揉死了的虱子,心里愁,这可咋整,这让园园嫌弃的。 唉声叹气。 是大头,小虎小平三个人把他从崖底拽上来的。 大头用破草帽碗端着一身白色绒毛的鹞崽。 他嘴里都是抱怨“川哥,我听见洞里还有一只,你骗我说只有这一只,咱几个养一只,架鹞子赶麻雀,多拉风。” 秦川脑子里想着烧开水烫衣服上虱子,嘴上给他们答应“等我今天的事情办完,再给你们找一窝掏出来。” 双胞胎嘴里也是抱怨“川哥,这是白尾鹞,哪能那么容易再找一窝。” 四十年后,掏白尾鹞崽卖钱,叛你个三年五年。 还有半袋子头发菜。 大头,小虎小平不知道这只鹞崽能卖多少钱,但这半袋头发菜能卖多少钱能估摸来。 “川哥,头发菜能卖二十块呢,你现在去县城,赶晚上能回来么?晚上能吃到你买来的肉?” 秦川摸一把小虎茶壶盖脑壳,笑着说“哥今晚一定让你们吃到炒鸡蛋肥肉片。” 四个人乐呵呵转身回村里。 双棒兄弟俩的亲爸等在路口。 呵斥一声“小虎小平,一大早跑后山干么去了?不知道去地里薅草吗,两个顽货。” 再狠狠瞪一眼大头和秦川。 意思很明显,你俩都是说媳妇的大小伙子,天天带着我的两个土匪崽干什么? 小虎小平是秦川的远房堂弟,跟秦玲同岁,早早辍学,不好好干地里活,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老惹事儿,天天挨老爹谩骂。 今天挨骂,双棒兄弟俩理直气壮“爸,我川哥说要去县城赚钱,给我们俩吃肉呢。” 秦老五再骂一句“吃个屁肉,我再看见你俩跟着他瞎逛,我打折你俩狗腿。 秦川懒得跟五叔狡辩,昨天他在秦建民家,听秦建民一顿添油加醋,他给秦川能给好脸色? 大头觉得这半天跟在秦川身后,也会被他爸训话。 快走到他家大门口,讪笑一声说“川哥,我去我家地里干活了,我爸肯定骂我,说我跟着你瞎逛!” “今晚来我家喝酒。” 秦川昨天说给他吃韭菜鸡蛋吃肉,还请他喝酒,就是今晚。 大头不相信,川哥嘴里胡乱应承。 “川哥,你大伯是在气头上,才说了什么都不给你分的话,他能不给你分土地?现在单干了,他不给你分土地,你就去公社告他。” “大头,现在没有公社,是乡,你不学习不看报,什么都不知道。” 秦川怀里抱着破草帽,背着半袋头发菜,站在自己家破院子大门前。 从大门口看进去,玲儿和园园收拾另一孔窑洞,一堆破烂抱出来堆在院子里。 “玲儿,这都什么呀!破毡烂棉絮,堆了多少年了?还留着干什么?” 秦玲从哥哥手里夺过一片破毡,哭腔泣调“哥,炕上铺呢,扔掉就成光席了。” 这个家,一片破布一疙瘩烂棉花,玲儿舍不得扔掉。 周园园帮着搬破烂东西,看秦川一眼,给过来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再把头低下。 语气里没一点儿愉快“川子,我这里有二斤粮票,有两块钱,你买成白面,今晚我和玲儿擀一顿面条,请四爷,请几个叔吃饭,我不想让他们说咱俩闲话。” 秦川心疼,蹲在地上缓了半天,再慢慢站起身,一秒种都不能耽误要去县城。 “园园,等我回来!” 赶县城,徒步走去返回,五十里路要五六个小时。 “玲儿,园园,卖了这只鹞崽,卖了这半袋头发菜,大米白面和你俩的新衣服就能买回来,你俩把锅灶收拾好,热水烧一锅,我回来吃白面条,谁叫你俩都不要出去。” 从窖里提上来一桶水,自己喝一肚子,再给驴子喝掉多半桶。 身子一跃骑到驴身上,给玲儿和园园咧嘴一笑,口气豪横“等我回来,啥都会有的。” 周园园微微一笑,目送驴子小跑着出了院子。 秦玲口气不相信“园园姐,我哥去县城卖那只鹞崽,卖半袋头发菜,会卖多少钱呀?” 周园园不知道拳头大一只鹞崽能卖多少钱,说不定没到县城就死了。 但那半袋头发菜有六七斤,能卖二十多块。 二十块钱能置办一些东西拿回家。 嘴里嘀咕“他出去半天,从哪儿捡回来半袋头发菜?” 周园园心想,拉上玲妹也去那个地方捡头发菜。 第9章 咱是亲戚 去景宁县城,两条腿走三个小时,骑驴子小跑稍快一些。 骑在驴背上,时间一长屁股缝子疼,骑半天走半天。 到棉纺厂大门口,刚好中午十二点。 大门口涌出来的多半是女工,赶着回家做中午饭。 他们从秦川身边过去,嘴里吵吵嚷嚷,抱怨这段时间顾不上买一把韭菜。 这种抱怨听在秦川耳朵里,眼睛微微眯一下。 秦川牵紧驴子缰绳,等大门口人流少了,贴到门房跟前。 摸摸身上兜,没装烟。 一脸真诚笑意给大爷打招呼“爷,我找周厂长有要紧事,他这会儿是回家还是留在厂里?” 秦川站在大门口盯了半天,没看见周厂长出来。 从看门大爷嘴里问清楚周厂长在哪个办公室。 大爷的回答不冷不热“小伙子,过一会儿周厂长就出来了,你等着吧。” 秦川一分钟都不想等,越早赶回去越好。 “大爷,放我进去见周厂长,我有要紧事。” “不行,等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秦川急得转圈,他要不出来呢? 从今年开始,周厂长搞产业结构调整,跳出统购统销路子,独自开发客户,独自建铺子,自己手里赚了不少钱。 被人举报违背政策挪用公款。 他在监狱里跟秦川相处了一年,两人无话不谈。 秦川知道他痴迷养鹞鹰,不是看糜子地赶麻雀,是训练出来飞鹰传书。 四十年后他老八十,很怀念这年头养鹞子的日子。 秦川怀里的草帽碗揭开,让看门大爷看一眼。 “爷,这是一只白尾鹞,说好了给周厂长送来,你堵着不让我进去?” 看门老头身子一紧,赶紧放秦川进厂区。 “你这小子,不早说你是给周厂长送鹞子的,赶紧进去,最里面新建的办公房。” 看门大爷知道周厂长痴迷鹞子。 新建的两层办公楼,四十年后,是最破旧的棚户区改造房。 驴子拴在房前大榆树底下,吃地上一层干榆钱。 大坪村里人,地上的干榆钱也要扫起来,洗干净土,和着糜子面吃进肚子里。 草帽碗里,鹞崽一路颠簸,萎靡不振,再不喂吃的就要饿死了。 顺着走廊往里面走,办公室门口,周厂长的声音一下子辨认出来。 “搞计件工资跟农村搞包产单干是一个模式,就是要打破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局面,谁手里出活多,谁拿的工资就多,张主任,我解释的够明白了吧?” 秦川听得很明白。 周厂长锐意进取,太锐意了,搞计件工资搞创收,把自己搞进去了一年。 蹲了一年牢,又给他平反,无罪释放,五年后他当了景宁县一把手。 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政策忽左忽右,他这种人免不了遭点罪。 中午这会儿,他顾不得回家吃饭,跟厂里张主任商量事。 秦川站在门口,默默听着,心里算着时间,赶下午五点前最好赶回家。 推开门喊一声“周厂长,鹞崽给你送来了。” 这一声喊,和周厂长说话的人回过头,看穿着补丁衣服的农村小子。 笑着问“哎?你给周厂长送鹞子来了?” 秦川将怀里的草帽碗递过去,说一句“给周厂长送来一只鹞崽。” 身子高大,瘦麻杆一样,三十多岁男人从位子上站起。 眼前的人打发离开“张主任,你先去食堂吃饭,下午我再给你和他们几个好好解释。” 跟他说话的张主任咧嘴笑,问一声“厂长,你老家亲戚?” “呵呵,是老家亲戚,知道我爱玩鹞子,给我送来一只。” 等同事走开,周厂长给秦川一脸和蔼笑意,嘴上问“是我大哥打发你来送鹞崽的?你是哪个亲戚?” 周厂长安排好了老家亲戚给他送鹞崽,秦川今儿对上这个茬口。 脑子里呼呼转,周厂长大哥是谁,一下子想起来。 二十年后,他大哥周解放是景宁县赫赫有名的房产开发商。 “援朝叔,我解放叔说,这只鹞崽在你手里能卖五十块。” 周援朝脸上笑意收敛住,看眼前小伙满眼要钱的意思,没了刚才的喜悦心情 前段时间给大哥通了气,联系乡下亲戚,能搞到鹞崽最好搞来一只。 这小伙子被大哥打发来,一只鹞崽卖五十块,是厂长一个月的工资。 穷亲戚就等着趁机会敲这一笔,怎么可能白白送来。 周援朝眼光往草帽碗里看一眼,猛然一脸惊喜。 “是白尾鹞?你怎么搞到手的?” 一眼认出这是什么品种,可见他对鹞子相当有研究,相当痴迷。 “白尾鹞在几十米高的崖面上才能掏到,一般人绝不会冒险掏白尾鹞崽,你小子就是想从我手里赚五十块?” 秦川呵呵笑“援朝叔,我差点掉下去摔死,你要再找一只白尾鹞崽真没那么容易。” 周援朝将草帽碗接过去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秦川看出来了,五十块没问题,等着他给钱。 “真没想到你给我搞了一只白尾,好,我给你五十块,看你小子也不容易。” 周援朝拉开办公桌抽屉,抽出五张大团结,递给秦川,再问一句“你叫什么?” “援朝叔,我叫秦川,土高乡大坪村人,鹞崽送到了,我走了,我急着赶路回家呢。” 周援朝一脸疑惑,嘴里嘀咕“土高乡大坪村的?哪家亲戚?” 秦川没撒谎,周园园跟他是没出五福的周家。 前世在监狱里,秦川给周援朝说明白他犯事的原因,令周援朝高看他一眼。 但现在,秦川还不能告诉周援朝,自己老婆是他的远房侄女。 现在跟他不熟,扯亲戚拉关系套人情,这会儿会让周厂长反感。 前世出狱后,一路猛冲猛闯打拼,二十年后资产过亿,说心里话,离不开周家两位前辈的器重扶持。 用前世的人际关系赚这笔钱,秦川觉得没什么毛病。 对周援朝来说,拿出来一个月工资买一只白尾鹞崽也不亏。 秦川兜里有了五十块,能救急了。 第10章 赶时间呢,不计较多花钱 半袋头发菜要卖掉,去一趟西关回民巷。 周援朝骑着自行车从厂子大门出来,从牵着毛驴的秦川身边走过。 叮铃铃响,笑着问“小伙子,你这会儿去大商店?” 乡下小伙,手里有了一笔钱,肯定去商店给家里买东西。 秦川老实回答“援朝叔,还有六七斤头发菜,我去一趟西关回民巷卖给马占明,再去大商店买东西。” 周援朝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很热情的口气“你去西关回民巷要走半个小时,再返回前面的大商店又是半个小时,没必要嘛。 你把袋子给我,我帮你卖掉,这会儿时间你刚好去买东西,两点的时候,你等在厂子大门口。” 秦川连声感谢,周厂长帮他节省了一个小时。 毛驴背上的袋子取下,绑在周厂长车座后面。 铃声一响,自行车出去了。 秦川脑子里呼呼转,让他进去一年这事不可能发生。 牵着毛驴到大商店门口电线杆跟前,驴子拴好,几个蛇皮袋子夹在胳肢窝下,一步跨进去。 县城供销社改名百货大商店,想买什么有什么。 不像土高乡那条街,每月逢五日子赶集,想买的东西才能买上。 八三年,在大商店买生活必需品,没有票也可以买到手,贵一毛两毛。 女售货员口气冷淡,对农村小伙爱搭不理。 吃公家饭的售货员就这德行。 “喂!要点啥?” “姐姐,大米白面没有粮票多少钱一斤?” 嘴上问话,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用手搓开,在女售货员眼前晃晃。 柜台后面的人态度立马好了一些。 “噢哟,有钱啊!没粮票也行,大米一斤四毛,白面一斤三毛八。” 有粮票,大米白面就能便宜两毛钱。 “姐姐,大米买十斤,白面买十斤,菜籽油来一桶,水果硬糖装两斤,红被面拿两个,红门帘拿两个,红纸拿两张,白糖和花茶各称一斤,上好白酒拿一瓶……” 女售货员手伸过来提醒“哎哎,白糖和茶叶有票最好,你没票,一斤贵着一块钱呢,你确定要买一斤?” 这话让秦川心里沮丧,嘀咕一句“我急着赶路回家办事情,我到哪儿搞白糖票和茶叶票?” 女售货员看其她两同事,她们招呼别的顾客,顾不上这里。 给乡下小伙小声提醒。 “我手里刚好有白糖票茶叶票,倒给你,你少交五毛钱呢,这些东西要在那边柜台买,她俩没我这么好说话,非要票不可。” 女售货员看他牵着毛驴,是农村人,一年半载进不了一次城,才有胆子把自己搞来的票悄悄给他拿出来。 还有这种操作? 拿死工资的同时搞点外快,也不是不可以。 “姐姐,肉票有吧?有的话倒十斤。” “有!嘘,别让她们听见。” “姐姐,你算好账,你今儿帮我这一把,我记着你的好。” 一番操作,秦川手里有了一斤白糖一斤茶叶的票,还有了十斤肉票。 省了五块钱。 女售货员兜里有了五块钱外快,招呼秦川更热情。 在这位好心姐姐跟前,柴米油盐酱醋茶,镜子暖壶脸盆碗筷一大堆,花掉二十块。 给园园买一件粉红色小翻领衣服,一条粉色直筒裤,一双绣花布鞋,两双袜子,花掉了十块。 一床红双喜被子八块。 女售票这才看明白,小伙子是给女朋友买东西。 “祝贺祝贺,那你手里这五十块要花完?” “花完最好,姐姐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我以后买东西就找你。” 转移到另一个柜台,买一些蔬菜零杂。 韭菜五斤、白葱一斤、豆腐一块、两包红双喜点心,五十颗鸡蛋,花掉了五块。 剩下五块,够买五斤猪肉。 五十块钱花的一个子儿不剩。 没一点儿心疼的感觉。 四个袋子装满了,用绳子扎住口,架在毛驴脊背上。 看一眼这些东西,有些不相信,五十块钱买的这些东西,四十年后五百块都买不来。 四爷要知道自己这一趟花掉了五十块,骂你个败家孙子玩意儿,就不能省着点儿花? 在秦川眼里,这年头,赚钱不是问题,让园园能不能高兴才是问题。 从昨天到今天,园园脸上的恐慌和忧郁忐忑,都看在秦川眼里。 园园对未来的日子,内心满是迷茫。 这会儿时间,秦川恨不得插上翅膀,下一秒就回到园园身边。 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看媳妇儿,从今儿开始,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等在棉纺厂门口。 上班的人回头看过来,眼光异常。 周厂长夹在众人堆里,自行车一拐到秦川跟前,从兜里掏出十八块。 “小伙子,头发菜有七斤,人家说没捡干净草,折掉了一斤,你没意见吧?” “援朝叔,我自己去卖,人家不认识我,肯定卖不来十八块,谢谢援朝叔照顾,我明天能在咱厂子门口卖韭菜吗?” 周厂长眼神里一抹亮,小声夸赞“你小子有眼光,在咱厂门口买菜,生意错不了,干去吧。” 这年头,大家对做生意挣钱都是犹豫观望。 没人敢一门心思在厂子门口摆个摊子卖菜挣钱。 告别周厂长,秦川一个手牵毛驴缰绳,一个手提鸡蛋篮子,大步往回走。 满脑子里,明天开始卖大把嫩绿韭菜收大把钞票。33qxs.m 在大商店买的两个馒头掏出来,就着罐头瓶里凉水吃饱喝足。 路边的蒲公英花开得黄艳艳,揪下来一把,就着馒头吃进肚子里。 五十里路走三个小时,五点到村口。 这个点儿,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 单干了,土地是自个的了,大家拼劲儿劳动,不干到天黑不回家。 “有屁用,一滴雨不下,今年夏粮绝收。” 这事只有自己知道。 玲儿和大头探监,主要说今年的收成。 记得一清二楚。 到四爷家门口喊人,两个一身破烂孩子从屋里出来。 “川哥,你去城里啦?你买糖了没?” 秦川兜着装着一把洋糖,两个尕兄弟手掌里各放两个。 事儿安顿清楚“大保二保,四爷从地里回来,给他说到我家吃肉吃白面条。” “噢——川哥家有肉吃喽!” 到大头家门口,喊了一声,春婶在屋里应声。 第11章 乐呵呵的,咱不悲伤 “春婶,你去我家帮会儿灶,我今晚招呼你们吃长面。” 秦川请人的口气。 春婶从后山地里早早回来,就是要去川子家帮灶。 “川,我叫你大伯母了,我说你今晚摆一桌请大家吃饭,叫她来帮灶,可你大伯母说发芽的瓜子要紧着今天补完,你也别放心上,你大伯母补完瓜子芽就去你家。” “春婶,别宽慰我,她不会去我家的,今晚这一桌,有你和我春叔,有我四爷四奶就够了,再谁来不来的,我不稀罕。” 春婶脸上讪笑“川,他们不来是他们不来的意思,你该叫的还是要叫,你要不叫,让村里人笑话你没人情世故,你先回去,我再叫你两个婶子帮灶。” 春婶去别人家叫两个妇人,秦川转身往自家去。 四爷家三个孩子手里捏着糖果,给别人家孩子显摆,看,我川哥去城里买来的糖,可甜了。 秦川牵着毛驴还没到家,一群孩子已经跑进了他家院子。 大保一个劲儿嚷嚷“玲姐姐,园园姐姐,川哥哥回来啦,买了好多好东西,看,洋糖就是川哥哥给的。” 秦玲转身往外跑。 周园园直起身,大眼睛扑闪,心里泛上来一股多少天难有的愉悦。 秦玲扑到亲哥跟前,眼睛盯着驴背上四个鼓囊囊袋子,脸蛋兴奋得红扑扑。 “哥,都买了什么呀,驮了这么多袋子?园园姐说哪有人要鹞崽给你钱,也就头发菜能卖二十块。” 小姑娘意识里,卖掉头发菜,有了二十块钱,一袋白面两斤肉一捆韭菜能买回家。 秦川在亲妹头上抹一把。 “玲,你园园嫂子这会儿干什么呢?” “哥,今天我俩没跟大伯去地里干活,还是收拾咱家窑洞,园园姐给你缝了两件外套,她说你今天买来白面,咱要请四爷、大伯、堂叔他们吃面条呢,已经烧开了一锅水。” 秦川掏出一把洋糖,塞亲妹手里“快吃一个,馋坏了吧?” “我就吃一个,留着给娃们散,他们都在咱院里等你呢,也要给他们吃白面条?” “那肯定,今晚谁来咱家,都要吃喜糖吃白面条。” 秦玲眼帘一垂,一抹忧虑挂在脸上。 亲哥看得很明白。 “玲,大伯叫你和园园去地里干活?” “大伯在咱家院里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走了,啥都没说,没叫我和园园跟他去地里干活。” 秦建民什么心态明摆着。 嘴里哼一声,是轻蔑,是要看他们兄妹笑话。 一只鹞崽,半袋头发菜,秦建民要看看能卖多少钱。 怎么就能把周园园娶进门。 “哥,这些袋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呀,哥,你提着一篮鸡蛋走到家?” 秦玲接过哥哥手里装鸡蛋篮子,撅着嘴抱怨“哥,这一趟挣的钱花完了吧?” “怕什么,花完了哥再挣。” 秦玲提着鸡蛋篮子,秦川牵着毛驴,兄妹俩回到院里。 一群小孩吵吵嚷嚷围上来要糖,院子里有了热闹人气儿。 都是大人不愿带去地里干活的小孩,留在家里看门。 一颗糖把他们引这儿来了。 秦玲给他们每人捏两颗,嘴里训话“你们不许回去,留在我家吃长面。” 周园园眨巴两下大眼睛,到毛驴跟前,看秦川卸下来半袋白面半袋大米,脸上吃惊不小。 “川,白面和大米你都买了?还有这几个袋子,这都是什么?” “园园,东西多,都搬进窑里,我一样一样掏给你看。” 掏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眼前。 十双碗筷,一桶菜籽油,一瓶酱油,两包食盐,一包火柴,一捆粉条,一捆嫩白葱,一捆韭菜,一包压成了碎渣的豆腐。 秦玲心疼坏了。 “哎呀哥,豆腐怎么能装在袋子底下,压碎掉了。” “没事儿,压碎了就炒碎豆腐吃。” 另一个袋子再往出掏,掏出来大红喜字红被面新被子。 秦玲一脸兴奋“园园姐,这是你俩一起盖的新被子,今天晚上就盖。” 周园园嘴角微微笑,眼里是泪花。彡彡訁凊 别人家嫁姑娘,有两床喜被陪嫁,可自己的嫁妆,是川子花钱买回来的一床被子。 园园的眼泪花,秦川看在眼里。 背过身,捂着胸口调匀呼吸。 转过脸,给老婆是一脸微笑。 拍拍爱人肩膀,嘴上安慰“园园,今儿咱高高兴兴的,咱不掉眼泪,你看这是什么,还有这个,还有这些,该有的都有。” 一个红色镶边圆镜子,一个红色暖壶,一个红色梳子,一包新衣服。 秦玲一样一样摆到炕上,眼睛里是兴奋,高兴的蹦蹦跳跳。 “太好了哥,园园姐终于有新衣服穿了,你看,园园姐笑呢。” “玲儿,叫嫂子,咋改不过来啊?” “嘿嘿,叫园园姐叫惯了。” 炕沿上摆着的新上衣新裤子新鞋,周园园一件一件摸。 脸上是笑,眼里是泪花,忍着不流出来。 有大米白面,省着吃够吃一个月,有一套新衣服,穿出来亮堂堂,不怕见到外人。 周园园心里,一股温热往上泛,有了一大半踏实。 幸福来的太突然,能长久吗? 心里最踏实最高兴的是秦玲。 哥哥没回来之前,她忧愁了一天。 小姑娘想了一个好办法,旺哥家新嫂子有嫁妆新衣服,今天借来给园园嫂子穿。 没想到哥哥给园园嫂子买回来了这一套。 “哥,我都高兴死了,我差点去跟旺嫂子借新衣服,不能让园园穿一身旧衣服跟你拜天地。” 妹妹的话听在耳朵里,秦川心里刺扎一样疼。 强装笑脸,好心安慰亲妹“玲,明天哥再进城赚钱,也给你买一套红艳艳新衣服。” “哥,看你说的,我又不嫁人当新娘子,我穿什么新衣服。” 秦川紧咬前门牙。 拳头捏紧再松开再捏紧。 安顿亲妹“玲儿,过来,听哥说,这两张红纸,剪六个红双喜,大门口两边土墙贴两个,窑门两个窗户贴两个,小窑炕面墙上贴两个,贴完了你帮你园园嫂子换新衣服。” “哥你瞧我的,方的圆的我都会剪。” 一张红纸折几下,秦玲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出来六个大红喜字。 贴在大门口两边土墙上。 贴在纸糊窗户上。 贴在窑洞里墙面上。 春婶从外面小跑进院里,她一个人,她跑了几家,没叫来别的帮灶妇人。 看见大门口和窗户上贴上了大红喜字,愣怔一下,转过脸抹了一把眼眶。 给兄妹俩装出一脸乐呵口气“玲儿,你来帮婶,咱和面擀长面,很快擀出来。” 挖了一盆白面,擀了一张大面团,像扇子一样一层一层折起来,撒上干面粉,切成小把,摆了一案板。 春婶知道今晚都有谁来吃饭。 “川,你四爷四奶疼你,肯定过来。 还有我们一家,还有这帮孩子,刚好两桌。 先挡住别人嘴里闲话,你俩先顺顺当当好好过日子,等条件好了,十里八村的亲朋,咱都请来招呼。” 话说到这里,春婶轻轻叹气“园园,你娘家人…哎!” 他俩的事不管办的多简单,应该有园园的两个娘家人。 第12章 穿新衣服,当新娘子 周园园没穿新衣服,站在案板边切菜。 秦川喊一声“园园,换新衣服呀,咋又跑厨房切菜去了?” 新媳妇小声嘀咕“这会儿穿新衣服干么,我帮春婶切菜切肉呢,春婶和小玲两个忙不过来。” 秦玲甩一下手上水珠,推周园园到川哥跟前“园园姐——园园嫂子,你就听我哥的,你现在换上新衣服,你和我哥要给吃饭的人敬酒呢。” 这半天,周园园神思恍惚。 似乎是做梦。 扑闪着大眼睛,嘴角微微笑,切菜切肉的手微微抖。 家里有了一袋大米一袋白面,都是精细粮啊。 这段日子有吃有喝,心里那股恐慌渐渐消散。 有了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能出去见人了。 新媳妇心里,有了多一半踏实。 贴到男人跟前,说话柔柔弱弱:“川,现在就穿新衣服吗?” “园园,现在不穿什么时候穿?六个大红喜字,从大门口贴到炕头上,今晚咱俩算正式成亲,来,换上新衣服。” “我要帮春婶切肉炒菜呢,我换上新衣服我什么都不干呀?” “不干,哪有新娘子扒锅上灶干厨房活的,四奶马上过来,春婶和四奶帮着炒菜就行了。” 拗不过男人,周园园换上小翻领红色新上衣,换上粉色新裤子新鞋。 一身粉红鲜亮,反而不敢从窑里出去见人。 眯着嘴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川,我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大门口炸呼呼吵闹,大头和他爸抬着桌子进来了。 四奶和两双胞胎抬着桌子也进来了。 两张桌子放在窑门口院子里空地上。 最高兴的人是大头。 揭开窑门帘冲进大窑里案板边,春婶是他妈。 “妈,鸡蛋炒多少个?肉有几斤呀?这几把面条还不够我一个人吃,妈,这个还有这个,多切些,嘿嘿,我都饿死了,我就等这顿饭。” 春婶一把将他推出去,嘴里骂“就两桌人,咋不够你吃?出去提一桶水。” 大头提着水桶,再进小窑,嘴上咋呼。 “川哥,喜字都贴上了?——哎哟,周园园,这咋就变了一个人?这新衣服耀眼睛的。” 秦川笑骂一声“大头,从今儿开始叫嫂子,没大没小,周园园叫惯了不是?” 大头咧咧嘴,很不情愿的语气“好,我叫,园园嫂子,我没吆喝他们几个,我知道你回来的晚,做不出来饭,我替他们吃了。” 周园园低着下巴,一身新衣服很不自在。 嘴上辩解“是你川哥非要贴喜字,非让我穿上这身。” “园园嫂子,你当新娘子,穿了新衣服,红嘴唇也要抹,赶紧抹,前几天旺哥结婚,新媳妇都抹红嘴唇。” 这话说的周园园心里慌慌的。 自己不能跟旺哥家嫂子比,人家是正经摆桌,请了所有亲朋吃酒。 人家盘了新娘头,所以才抹了红嘴唇。 要不是大头提醒,秦川差点儿把这一茬忘了。 赶紧道歉“园园,我忘了给你买唇膏,这咋整?用红纸行不?” 大头啧啧,给川哥斜眼睛。 嘴里抱怨“川哥,你今晚跟嫂子拜天地入洞房,咋给嫂子不买唇膏?我可知道城里姑娘走在大街上都涂着红嘴唇。” 秦川踢他一脚“给厨房帮忙去,瞎咧咧什么,想不想喝酒吃肉?” 大头去隔壁帮忙,大头爸又揭开门帘,想进来,看见周园园穿着一身新衣服,头上别着红色蝴蝶结,又不好意思进。 给川子招手,有很重要的话说。 秦川拉一下老婆手,小声安顿“园园,等长面做好菜做好,摆上桌,咱俩就给四爷四奶敬酒,给春叔春婶敬酒,听话,不要再跑厨房里帮忙。”彡彡訁凊 从屋里出来,站在春叔跟前。 脸上笑着问“春叔,今晚在我家吃白面条吃肉,我和园园给你和我春婶敬酒。” 张春皱着眉问“川子,就摆这两桌?” “你们一家,我四爷一家,小平小虎和一帮嘴馋孩子,刚好两桌,其他人,我想请也请不来,今晚也做不出来他们的饭。” 张春心里忧虑,嘴上的话沉沉吃力。 “川,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去叫你大伯一家,他们不来。 我劝他们了,我说别跟咱川子赌气了,今晚上他请咱吃饭,给咱敬酒,他俩拜了天地,他俩这事儿就成了。 再不要给他俩脸色看。 可你大伯不听我劝,这会儿又跟你四爷吵嘴,唉!” 秦川口气里满是不屑。 “春叔,我跟园园结婚,为什么要让他承认?他又不是我亲爸亲妈,别提他了,今晚乐呵呵吃这顿饭喝这瓶酒。” 春叔一脸难为“哎哟哎川子,你大伯是你亲大伯呀,要不你亲自请一下你大伯你几个哥他们?” 秦川一口拒绝“不去。” “你真不认他们了?” “春叔,我没他那样的大伯,我不会请他的。” “川子,春叔的话你也不听了?” “春叔,你要再提他搅我今晚的事,我也不招呼你信不信?” 张春一脸无奈,又急又气。 “嗨,你这孩子,你还跟我翻脸?好好,不请他们就不请了,你大伯也真是……” 张春没明白,这两天,川子跟自己亲大伯搞得跟仇人似的。 他还计较多少年前那些糟心事? 刚才去叫秦建民,说川子进城买东西回来了,家里擀长面,咱过去给小两口长个精神。 没想到被秦建民骂出来了。 他警告张春,你今晚要给那个土匪长精神,别想分下河湾能浇水的两亩地。 这个意思让张春一肚子火,他觉得秦建民真不是个东西。 这两年搞包产到户,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腕,公社里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 他在大坪村搞独断专行,想怎么分地就怎么分。 谁要不听他话,他就让谁包产最不好的土地。 村里人对他满是怨言。 没想到他对自己亲侄儿也这样黑心。 兄妹俩给他家干活干了两年,昨天被他赶出来了。 一粒米一碗面都不分给兄妹俩。 今天早上,秦建民挨家嚷嚷,说川子踢了他一脚,从今儿开始他没这个混蛋侄儿。 又嚷嚷他私自做主,把周知青拐跑了。 他今天跑县城买东西,要摆桌请大家吃饭,谁都不许去。 谁要去秦川家那两孔破窑洞,谁就别想分到好地。 秦建民这一嚷嚷,想去秦川家混一顿好吃喝的人都不敢去了。 张春不能不去。 有肉有鸡蛋有白面条,美美吃一顿。 第13章 请爷奶请叔嫂,喝我们的喜酒 天黑这会儿,破窑洞里很热闹,点上了两根蜡烛和一盏煤油灯。 有张大头一家五口,有四爷老两口,有七八个半大孩子。 孩子们嘻嘻哈哈笑。 秦万生瞪眼睛“大保二保,要吵了出去吵去。” 秦万生给秦川身上披一个红被面,给周园园身上披一个红被面。 让两人站在先人桌前。 老头子嘴里严肃郑重。 “川,上三柱香,献茶奠酒,磕三个头,园园,你是正经儿媳妇了,上坟的时候你要喊爸妈,要哭一鼻子。” 站在先人供桌前,周园园眼里已经泪花花,赶紧点头。 秦川端起酒盅洒在地上,两人跪下磕三个头。 大头扒在外面饭桌上,塞一嘴肉片,再塞一嘴炒鸡蛋。 听见窑里四老头喊他“大头人呢,喊话呀!” 大头憋的满嘴,跑进窑里,头抬到天上,一嘴东西使劲咽下去。 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完啦!” 大头一口气喊完了,小两口三个头还没磕完。 老四爷瞪大头,训一句“大头,人家是这样喊的?喊那么快干什么?二百五孙子。” “表爷,我是张家的,我不是你孙子。” “你是张家人你也是我孙子。” 洞房是隔壁小窑洞。 被两姑娘收拾出来了,挂了破毡门帘,外面再挂新买的红门帘,炕头墙面贴了两个大红喜字。 秦川拉着周园园,脸上笑嘻嘻,一步一步走稳当,从大窑洞出来,进隔壁小窑洞。 七八个孩子拥着他俩进洞房,秦岭给他们一人抓一把糖。 大头不要糖,要抽一根喜烟,让周园园亲自吸一口点着,再递给他。 吐一口烟圈,大头朝外面喊“表爷,进来闹洞房呀,躲出去干什么?” 老四爷坐在了饭桌上,眼睛盯着一碗白面条,绿油油葱花韭菜末漂在上面。 嘴里骂大头“你个孙子玩意儿,哪有老八十当爷的闹洞房,都出来坐桌上吃饭。” 春婶又喊一嗓子“大头,小平小虎,大保二保,都出来吃饭,闹什么洞房,不饿呀!” 桌子上四个炒菜。 一盆油汪汪白葱粉条炒肉片,一盆韭菜炒鸡蛋,一碟豆腐炒肉,一碟土豆丝炒肉。 两包五仁甜点心,一个桌子上放一包,也算一道菜。 这四样菜从五点做到八点。 大家就等着吃这一口,好饭不怕晚。 秦川给老四爷悄悄塞一个红包,安顿清楚。 “四爷,过一会儿我和园园给你敬酒,你给园园塞这个红包。” 四爷不接红包,从兜里掏出自己早准备好的红包。 一脸傲娇“川子,你以为爷没钱?我存了十块呢,都给园园包红包,你大伯这个混蛋玩意儿……” 秦万生打住话头,不想说混蛋玩意儿秦建民。 来孙子家之前,他先去秦建民家,大吵了一架出来了。 老头子胀了一肚子气,就把手里十块钱都给孙媳妇包红包。 老人家吃一片肉,吃一口面条,抹一把眼泪。 大坪村这些年里,这是最令他心里难过的一场婚礼。 秦玲在大门口放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猛烈突兀。 最近的邻居家也在吃晚饭。 听到鞭炮响,这家妇人从她家院里出来。 眼光往秦川家大门口看,嘴里嘀咕“秦家那小子这就把周知青娶家里去了?” 妇人回到屋里跟男人说话“孩他爸,你去他家看看,咱孩子手里还捏了一把糖呢,他俩这算结婚了?” 男人脸上冷笑“屁结婚,他们这算什么事儿?你瞧着吧,村里人都看他俩笑话。” 妇人叹气“周知青那么好看,破罐子破摔跟了川子住破窑洞,他们日子咋过呀。” 男人又冷笑“哼,这年头各顾各,谁的日子谁过,咱管那么多干么。” 妇人瞪眼“你看你说的那话,咱多少得帮衬他们一把呀,他家都放炮了,你真不去看一眼?” 男人嘴里不是好话:“他亲大伯不去,他几个哥几个叔不去,我去干什么,吃你的饭吧。” 妇人站起身,脸上纠结,想去又不敢去的表情。 秦建民警告过了,谁去川子家,他不给谁分好地。 “孩他爸,川子这小子咋想的?他也不来咱家请人,他要诚心请我,我还不能不去,你说这兄妹俩,日子这么难,再领个媳妇,这可咋整呀!” 男人提醒他老婆“咱不是一个族的人,咱操那心干啥。” 妇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拍巴掌,抱了两个高梁穗新笤帚,跑秦川家去了。 她老远闻到一股肉香。 进了大门,眼前一桌大人一桌孩子。 妇人脸上嘻嘻笑“川子,嫂子给你拿来两个新笤帚,我这三个娃脸皮真厚,吃了你给的糖,还吃你家饭。 川子,拜天地了?没看时辰啥的?” 秦川跟周园园站在一起,刚要给长辈敬酒。 看邻居家嫂子从大门进来,笑脸招呼“秋嫂,坐桌上吃肉吃长面,我和园园给你敬酒。” 妇人看桌子上四样肉菜,眼珠子瞪出来。 怪不得三个孩子送回去一把糖,又转身跑来吃饭,都是肉都是白面条。 “这…两桌肉,炒了有五斤吧?川子,你进城一趟,挣钱了?你不就卖了几斤头发菜吗?” 小孩这一桌,四碟子菜已经吃空了,嚷嚷着还要。 玲给他们一盆一盆添菜,孩子们站起身一顿抢。 一个一个的,肚子吃到爆才罢休。 秋嫂骂自己儿子“三样儿,你吃完饭赶紧回家去,你个顽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妇人嘴里骂自己孩子,身子坐在大人桌上。 虽然吃过了晚饭,可白面条和肉菜鸡蛋还能再吃一肚子。 秦川捏酒瓶,周园园端酒碟,端两个小酒盅。 双手举着,给老四爷敬酒,嘴上说话颤巍巍“请四爷喝我和川子的喜酒。” 秦万生端起两盅,一口喝掉,十块钱的红包塞给周园园。 郑重提醒“园园,跟川子好好过,他要欺负你,你来找爷,我教训他个孙子。” 再给四奶敬酒,周园园嘴上笑,声音大了一些“四奶,请喝我和川子喜酒。” 老四奶端一盅,口气紧张“哎哟,我也要喝一盅呀,喝上窜脚底下去了。” 再给春婶敬酒。 春婶端一盅,让秋嫂也端一盅,嘴上急切“娃表嫂子,赶紧喝上,让他俩坐下一起吃,都这个点了还没吃一口。” 秋嫂呵呵笑“我喝一盅上头了。”33qxs.m 周园园再给大头、小虎小平敬酒,大头连酒瓶抢过去,嘴上嚷嚷“这瓶酒都是我的,我和川哥好好喝几盅。” 川哥昨天答应好的,给他吃肉吃鸡蛋,再给他喝一瓶好酒。 第14章 钻一个被窝,生一炕娃 大头喝了多半瓶白酒,晕晕乎乎。 还想闹一会儿洞房,让园园嫂子给他点个烟喂个糖。 被他妈骂了一顿拽回家睡觉去了。 秦玲烧了一铁锅热水,端过来给哥哥烫衣服。 秦玲站在哥哥嫂子眼前,三个人都在小窑洞里。 秦川双手扶住亲妹肩膀,好心劝慰“玲儿,从今晚开始,你在大窑洞一个人睡,不能跑过来。” 秦玲儿点点头,看园园嫂子一眼,转身进了大窑洞。 小窑洞没有门,两层门帘挂严实,底下用三个半页砖压住了。 五月了,天不冷,里面人不会冻着。 炕上有一床新被子,跟周围老旧破烂杂物格格不入。 周园园坐在炕沿边。 刚擦完身子洗完脚,这会儿没有低着头,看一眼自己男人,眯着嘴微微一笑,恍恍惚惚不真实。 昨晚上那抹忧虑消失了大半。 秦川知道是为什么。 有大米白面,有一篮鸡蛋,有一桶菜籽油,有韭菜白葱粉条。 有这一身新衣服。 好几年没有过到的好日子。 看眼前的男人,顺眼顺心。 说话悄悄地怕别人听见:“川子,都是你今天挣的钱买的东西?” “园园,鹞崽买了五十块,头发菜买了十八块,可不是我自己挣的?” “园园,我身子底下换了干净衣服,开水烫过的,保证没虱子了,不信你摸。” 周园园噗嗤一声笑出声,捂住嘴,又小声嘀咕“我没嫌你!” “真的?你不嫌弃我身上有虱子?那我干么费劲烫半天衣服。” “讨厌,该烫的还是要烫。” 周园园抬起大眼睛,手掌里捏的红包展开,语气里满是惊喜“川,四爷给我的红包里包着十块钱,我都不敢要了。” 一张大团结递给秦川看。 “还有春婶给的红包,秋嫂也给了一个红包呢。” 秦川嘴角微微一笑,没明说。 四爷手里的十块,应该是他当兵的儿子给的。 他儿子当兵这三年回家两次,四爷手里有了十块存款,今儿都给园园包了红包。 春婶和秋嫂身上哪有十块,都是川子塞给她俩的,安顿好的给园园。 “川,我手里有三十块钱了,我们还有一袋白面一袋大米,可是…明天我和玲儿干什么呀,大伯不叫我俩去地里了。” 秦川上炕,拉开被子先钻进去,一个被子一个枕头。 周园园脸微微一红,知道今天晚上跟昨天晚上不一样了。 在先人桌前磕了头,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该有的仪式都有了。 “园园,你进被窝,我跟你好好说明天后天的计划。” “嗯!” 新媳妇答应一声,脱了衣服,拉开被子一角,慢慢钻了进去。 “园园,你听我说,我手里存有十块,你再给我二十,明天一早我出门做事,下午回家,给你再拿回来五十块。” 这年头,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四五十块。 一天挣五十块,挣城里工人一天的工资,对周园园来说是巨款。 “川?明早又去后山崖底下扯头发菜?” “不扯头发菜,拉拽大头他们,划不着了,我去十里屯韭菜地里批韭菜,再驮到棉纺厂门口卖掉,三十块就能赚五十块拿回家。” 周园园听得眼睛放亮光。 小声嘀咕“不算投机倒把呀,不怕被人抓住?” “园园,市场在逐渐放开,地头的蔬菜驮到城里卖给产业工人,不算投机倒把了。 我出门后,你和玲儿去咱村里地头挖苦菜,挖得越多越好,下午我回家,咱三个捡干净苦菜,后天早上我再驮去城里,跟韭菜一块卖掉,你俩能挖多少,我就能卖多少。” 男人赚钱的计划让周园园心里扑通扑通跳。 不相信的语气“真的呀?苦菜也这么好卖钱?” “五月初这段时间,苦菜好卖,过了五月中旬,就没人吃了,先赚这一笔。 园园,从今儿开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咱家天天早上有鸡蛋,天天中午有肉,天天晚上是白面条。” 周园园觉得川子是拿好听的话安慰她。 “我可没说天天吃鸡蛋吃肉。” “园园,你就等着瞧好了,跟着我过日子,我不会让你受一点苦。” 话是这么说,让新媳妇住这孔破窑洞,还不是受苦? 两人说着这般悄悄话,虽然钻在一个被窝里紧紧挨着,但谁也不敢把手伸过去。 突然间都没了声音。 周园园心里有一抹期盼,等了半天,川子没动。 看样子自己要主动一把。 男人温热的手捏住,慢慢拽过来放进自己怀里。 “川,你想吗?” “想,园园,我都想死了,我怕你不乐意,我怕你说你没准备好。” “都在一个被子里了,咋没准备好。” “那,我来了?” “你轻点慢点,我不习惯。” “园园,先亲眼睛脸蛋,先亲嘴。” “嗯!” 隔壁大窑洞破木门咯吱一声响,秦玲出来了。 两声脚步响,这边门帘揭开,小姑娘进来了。 秦川半肚子沮丧:“玲儿,谁让你进来的?” “哥,我怕,我要跟园园嫂子一块睡。” 十五岁的亲妹还不懂。 她压根儿不知道今晚对亲哥来说意味着什么。 “玲,你都十五岁了,你怕什么呀,听话,今晚你自己睡。” 窑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周园园笑的肩膀乱颤,使劲捂着嘴。 揭开被子身子出来,穿好衣服,忍住笑小声说“川,我陪玲在隔壁睡吧,她一个人睡一个炕,她真害怕呢。 “不是,园园,今晚上…我也害怕呢。” 秦玲哭声拉着“哥,你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呀,要不你俩都过去睡,小窑洞没门挡着,人睡在里面也不自在。” 周园园下炕,穿上鞋,拉住玲儿手,小声安慰“走吧,我陪你睡!” 秦川坐起身“哎,我说玲儿,你真给哥掉链子。” “哥你一个人睡去。” 秦川一个人躺在炕上,裹紧今天买的这床新被子,孤枕难眠。 这叫什么事儿? 隔壁屋里,她俩咕咕哒哒不知道聊什么,聊了好大一会儿,渐渐听不见声音。 迷迷糊糊的,门帘一揭,香软身子又钻进被窝里。 的声音问:“你睡着了?” “差点儿睡着,你咋跑过来了?” “我哄玲儿睡着了,她一睡着就没事儿了,我就过来了。” 玲儿的好嫂子,还要把她哄睡着。 男人的好媳妇,主动钻进被窝里哄男人睡觉。 “川,你慢点轻点,我心里害怕,我知道你等急了。” 是等急了,前世等了四十年,苦闷熬煎,没人能理解。 紧紧搂着贴着,一点一滴都要珍惜。 “园园,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不知道,你再说一遍?” “上辈子爱你爱的太痛太苦,这辈子给你补偿不够。” “嗯!我给生一炕儿子。” “不行,生一炕女儿,我不喜欢混小子。” “嗯,你说生就生。” “园园,我娶你不是让你给我当生娃机器,生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就够了。” 没有门帘的破窑洞,外面的人说闯进来就闯进来了。 第15章 一把韭菜一块钱,鲜嫩水绿 使劲睁开眼,划着放在头顶的火柴,点亮煤油灯。 小心翼翼坐起身,穿好衣服,给可爱人儿掖紧被子,轻轻下炕。 脸盆里倒水洗手洗脸,温水漱口。 两个包谷面馍,一罐头瓶温水,装发白的帆布包里。 走在路上吃早饭。 进隔壁大窑,推一把亲妹,小声安顿“玲儿,你睡醒了给你嫂子做早饭,一人打两个荷包蛋,听明白了没?” 秦玲被哥哥推醒,半个身子撑起。 嘴里迷迷糊糊答应“哥,鸡蛋还有三十八个,我嫂子说后天拿到集上卖钱。” 村里人养鸡下蛋,自家人舍不得吃,赶集的时候卖出去。 日用零杂都靠鸡屁股银行。 昨晚招呼两桌人吃饭,大铁锅里炒掉了十二个鸡蛋,周园园心疼,再舍不得吃一个。 剩下的赶集卖掉。 一个鸡蛋赚一分钱,两个姑娘昨晚算好的账想好的计划。 让秦川心里隐痛无奈。 “玲儿,你给我听清楚,鸡蛋是给你和你嫂子吃的,你要不听话,我不给你买新衣服了。” “知道了哥,你路上小心,哥我再睡会儿。” 秦川在亲妹头上抹了一把。 给驴子搭上护背褡裢,趁着蒙蒙亮天色出了村子。 三十五里外十里屯,是三县两区蔬菜定点产地。 从今早开始,大坪村里,二十岁小伙秦川,是第一个早起第一个出门的男人。 一步一个脚印走,一点一滴积累。 走在路上,就着罐头瓶里温水,吃掉两个包谷面蒸馍。 吃完了,骑在驴子背上一路小跑。 太阳刚冒花,到了韭菜地头。 一辆手扶拖拉机装满一车菜开了过去。 是给县城几个供销点和蔬菜市场里拉的。 几辆自行车,后座上绑一袋子菜走了,是其它村里人来拉菜。 空气里浓浓的生韭菜窜尖味儿。 昨天在大商店买了五斤,零售一毛八。 不是很新鲜,放了两天的菜。 一排低矮土坯房前面,晃着几个身影,堆着扎成小捆的韭菜把子。 四个袋子夹在胳肢窝下,秦川走到土房子前。 喊一声“请问谁是菜主?” 五十岁菜主走到他跟前,笑脸招呼。 “小伙子,这片地是我的,我姓李,你要多少?” “李伯,私人拉韭菜没问题吧?什么价呀?” “小伙子,政策放开了,私人想拉就能拉,和公家拉一个价,八分钱一斤,大田头铲菜,好得很!” “李伯,八分就八分,这四个袋子能装两百多斤,你手熟,捆成五斤的小把。” “好嘞,这就给你捆,保证误差没二两。” 李伯弯腰捆把子,一根长长的马兰草细叶子,一扎一拧,就是一捆。 秦川学他样子捆,捆得慢,嘴上笑着问话“李伯,你种韭菜好几年了吧?” “五年了,包产到户,说是自个地自个儿种,可领导的话还是要听,这一片菜地都要种韭菜,种的太多了。” 不是真种得多,是流通不畅。 地里菜卖不掉,其它地方人没菜吃。 大坪村的人隔十天半个月去乡上赶集。 拿半袋子粮换韭菜,埋在墙根阴凉处,省着吃五天八天。 村里人手里没钱,但换五斤韭菜的粮食已经能拿出来了。 半个小时,捆好的韭菜过了秤,鲜绿水嫩,凑够两百五十斤。 一把一把装进袋子里,两个袋子口扎在一起,李伯帮忙推一把劲,驮在驴子背上。 二十块钱递过去,秦川笑着安顿“李伯,我下午返回时还来。” “小伙子,还有小油菜和菠菜,你不要?” “李伯,今天驮不上了,明天早上我再要小油菜和菠菜。” “小伙子,你要天天做这笔生意,想辙搞一辆架子车,拉得又多又省力。” “李伯听你的,明天一早我拉来架子车装菜。” 这几天,四爷去地里补瓜苗,骡子套架子车来去坐人,秦川不好意思张口借。 不知道他家瓜苗今天补完了没。 驮着韭菜走两个小时,到棉纺厂门口,刚好十一点。 四个袋子卸下来,驴子拴在旁边槐树上。 破床单在地上铺开,袋子里韭菜掏出来,整整齐齐码一排。 鲜绿水嫩。 韭菜味儿飘进房门大爷鼻子里。 他从门房里出来,站在韭菜跟前,一脸惊喜。 “哟,你是昨天给周厂长送鹞崽的小伙子,今儿在这里卖韭菜了?” “爷,拿上一把回家包饺子,不要你钱。” “你看你这小子,咋能不给你钱,一把有五斤,一块钱?” 秦川乐呵呵招呼他“爷,大商店里一斤卖两毛,我卖的便宜,这一捆五斤,你给八毛得了。” “小伙子,过一会儿工人下班聚在一起哄抢,你收一块找两毛,你忙不过来,你听我的,这一把你就卖一块。” 大爷这个提醒很重要。 就卖中午一会儿这一抢,那么多人围过来要招呼,找两毛钱碍手得很。 等了二十分钟,两个女工从厂里跑出来了。 到韭菜跟前问“一斤多少钱?” 大爷转过身训她俩“你俩咋跑出来了?周厂长看见了又骂我,回去,下班了再出来。” “张大爷,你嚷嚷什么,我俩买一把菜就回去了。” 一捆韭菜在她们手里颠颠“这一把多少钱?” 秦川看她俩年龄比自己大,嘴上甜丝丝招呼。 “漂亮姐姐,一把五斤,就一块钱,和供销社大商店一个价,一人拿一把?” 一个女工一脸不好意思“我都两个娃了还漂亮姐姐?你这嘴可真会吆喝。” 卖菜小伙假装一脸吃惊“姐姐你生两个娃了?看不出来呀,我还以为你是大姑娘呢。” 逗得两个女工嘻嘻哈哈。 张大爷在一旁催“赶紧的,要拿了拿上一把回去,周厂长看你俩跑出来,真要骂我。” “拿一把,给你一块。” “我也拿一把,给你一块!” 办公楼窗户上看出来,看见大门口卖韭菜的,她俩先跑出来了。 顾不得讨价还价,各拿了一把跑回去了。 “瞧瞧,小伙子,我说什么了?你来咱厂门口卖菜,真来对了,过一会儿大家抢菜,我看你能不能应付过来,你应该带两个帮手。” 张大爷这乐呵劲儿,好像他到手了两块钱。 “爷,你说的对,大家要哄抢,我一个人真顾不过来,你帮我一把,帮我盯人盯菜,不会让你白帮。” 看门大爷一口答应“行,下班的时候我帮你盯着。” 那两个女工是办公楼上的人,她俩进去不到十分钟,又跑出来三个女的两个男的。 大爷又嚷嚷“回去回去!下班了再买,周厂长训的是我。” 五个人理都不理大爷,嘴里急躁“都是一样的把子吗,赶紧,给我们一人一把。” 没人讨价还价,一人提起一把韭菜,扔下一块钱转身跑进去了。 第16章 有胆识闯劲,是个好娃娃 十二点下班,大铁门一开,要回家的男工女工冲出来。 秦川吆喝了一嗓子,他们吵吵嚷嚷围在韭菜摊跟前。 “好新鲜的韭菜,是今早铲的。” “就是,哪像大商店的韭菜,叶子尖干掉了还拿出来卖。” “我不用跑大商店买菜去了,真方便。” “就是呀,一下班在门口就能买到新鲜菜,太方便了。” 一圈人往秦川手里塞一块钱,再提一把菜转身走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哄抢。 秦川伸胳膊拦劝“都别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看门大爷大声嚷嚷“我盯着呢,给钱拿菜,谁不给钱我把谁揪出来,人家小伙是周厂长的亲戚,都别欺负人家。” 看门大爷这一喊,效果明显,想混水摸鱼的人赶紧给钱。 一个袋子卷下去半截放在地上,秦川大声喊“自个儿拿菜,一块钱放在袋子里,不用给我手里递了。” 秦川手底下掏另两个袋子里韭菜捆,眼睛盯着提菜的人有没有扔一块钱。 嘴里又大声嚷“姐姐们妹妹们,都是热心肠好人,都主动给钱,我给你们方便,你们也给我方便,只要你们好心,明天一早还有小油菜嫩菠菜,刚从十里屯地里产的。” “哦?小伙子,你明天还来?还有其它菜?” “姐姐,今天卖五十把韭菜,要能一张不少收五十块钱,明天十点,最新鲜的油菜菠菜就拉来了,要少个三块五块,我就去别的厂区门口买了。” 看门大爷又喊一嗓子“我盯着呢,我看谁没给钱?” “张大爷,你瞧你说的这话,咱棉纺厂今年被评为先进生产单位,谁不给钱了?别瞎嚷嚷。” 秦川嘿嘿笑,再喊一嗓子“周厂长是好厂长,他搞计件工资,搞自主营销,给你们能涨一倍工资。” 周厂长从大门口出来? 听见谁喊这句话,踮脚尖往人堆里看。 心里一震,嘴上嘀咕“昨天那小子?” 五十把韭菜一抢完了。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要不是袋子里给看门大爷捂着一把,也被抢了。 秦川看空掉的地上床单,有些不相信。 知道菜抢手,没想到这么抢手。 没有买到菜的人一脸遗憾,嘀嘀咕咕转身走了。 秦川连声解释,明天还来,明天拉来的更多。 下午下班后,工人们才有时间去供销社大商店,或者去远处的菜市场买菜,没现在的新鲜。 大门口的人渐渐少了,周厂长脸上笑着站到了秦川跟前。 “小伙子,卖完了?” “哟,援朝叔,我没来的及留下两把就被抢光了,我明天还来,我给你提前留两把。” 周援朝没推自行车,不是回家。 他听到外面吵吵闹闹,说有个卖韭菜的小伙,大家乱抢,他跑出来看一眼。 一回生两回熟,刚才卖菜小伙喊出来的一句话让他吃惊不小。 “小伙子,没吃饭吧?” “没呢,这就去前面商店买个馒头。” “跟我进去,我带你去厂子灶上吃。” 周援朝什么脾气,秦川一清二楚。 他好心叫人吃饭,最好不要拒绝,答应的越痛快他越喜欢。 “好嘞援朝叔,我就不客气了。” 嘴上说话,最后一把韭菜给看门张大爷。 “爷,这把是你挣的。” 周厂长朝看门人看一眼,安顿一声“张叔,别客气了,拿上吧,都去吃饭。” 张大爷乐呵呵提着一把韭菜走了。 秦川跟在周援朝身后,往厂区后面食堂去。 心里有另一些计划。 跟周厂长搭上线,搞好关系,能给他们食堂稳定供应一批食材。 厂里干部小灶。 韭菜鸡蛋,白菜粉条,炒土豆丝,大米饭白馒头。 秦川一眼看出来,即便是厂里干部小灶,也不是顿顿有肉。 这年头,肉食还是稀缺品,厂里食堂也是限量供应。 大大方方端上碗拿起筷子吃饭。 嘴里问“援朝叔,鹞崽活着没?” “活得好好的,我一天花一块钱买生肉给它吃,比我还金贵。” 两个人哈哈笑。 “小子,你昨天说你是我家亲戚,你没说清楚就急着走了。” 秦川马上意识到周厂长对自己来了兴趣。 他主动问,那就主动说明白。 “援朝叔,我老婆是你侄女周园园。” “周园园?”猛一听,周援朝没想起来周园园是谁。 周援朝离开老家好些年了,对本族堂侄女不是很熟。 一下想不起来也正常。 “援朝叔,园园爸是周文生。” 周援朝脸上吃惊的表情,跟前世在监狱里听到这消息时一样。 “我文生哥的小姑娘?她在你们村当知青?这我还真不知道。” 周园园父亲的情况,周厂长一清二楚。 唏嘘不已。 “唉!搞运动搞得乱七八糟,苦了孩子们,我这个侄女跟你结了婚,想回也回不去了。” 秦天嘴角微微一笑,没做过多解释。 周援朝跟周园园家在血缘上远了四辈,不咋来往。 但沾点亲带些故,总比什么关系都没有好。 “小子,有机会了把我侄女带来,我看看她,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我现在忘了她长什么样。” “援朝叔,园园是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有机会我一定带她来见你。”33qxs.m 有娘家人呵护,园园心里会少一些恐慌。 “援朝叔,从今天开始,我在咱厂子门口卖菜,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小子,这是好事,你放心卖,不但要卖韭菜,还要卖别的菜,有肉拉来卖最好,你肯定赚钱。” “你给我们工人提供了很大方便,你自己又赚钱,何乐而不为?” “上面有政策了,鼓励个体户经营,鼓励大家做生意多赚钱,希望这个政策不要再变来变去乱折腾。” 跟周厂长说到了这个年代的重点。 他出事在后半年。 时间隔得太久,秦川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太多细节。 好好相处,很快会知道他出事的关键点在哪里。 有些话有些意思,不能给周厂长说得太早,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 “援朝叔,咱食堂的肉还是限量供应对吧,你给我交个实底儿,我要是拉来一头猪一只羊,给食堂卖一半,在厂子门口卖一半,没问题吧?” 周援朝微微皱眉,想了十秒。 “小女婿,你可以把肉拉来这里卖,但一定要新鲜,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是有毛病的肉。” “援朝叔,我没笨到砸自己的饭碗,你放心,绝对是新鲜屠宰。” “好,你拉来吧,市场监管那边我给你挡着,但有一点,你的价格不能比公家卖的高。” 秦天嘴角一笑,理解他的意思。 “叔,我知道,价格太高,会被市场监管没收。” 从农村拉东西来城里卖,不是想拉来就能拉来,要有人牵线搭桥。 吃完饭,周援朝把秦川从厂子里送出来。 眼睛盯着他骑在毛驴背上离开。 厂长嘴里嘀咕“这小子有眼光,有闯劲,是个好娃娃啊,不能小瞧了。” 第17章 二姑送的东西被大伯抢走了 跟周厂长分开,走在半路,秦川数袋子里收来的卖菜钱。 多半是一块,一毛二毛的也不少,一分五分的也有 四十九块整。 有些不相信。 有一把菜送给了看门张大爷。 棉纺厂职工们素质就是高,拿一把菜放一块钱,一分不少一毛不多。 返回途中,拐个弯多走五里路,原到十里屯李伯菜地边。 再装五十斤新鲜韭菜,装在两个袋子里扎了口,搭在驴背上,驮回村里换苞谷。 驴子的精细料有了。 这年头,一块钱买五斤韭菜。 四十年后,十五块能买来五斤就算便宜。 五十斤新鲜韭菜能换一百多斤苞谷。 四十年后,一百多斤苞谷卖一百多块钱。 没法比了。 今天四点到家,比昨天早一个小时。 早上给玲儿安顿好的,她和园园今天在田边地头挖苦菜,两个人好好挖能挖两大袋子。 苦菜没有本钱,跟韭菜卖一个价,卖五十斤,十块钱是干赚。 刚到村口,看见园园和玲儿紧挨着走在前面,脊背上背着鼓囊囊袋子。 “园园,玲儿,我回来啦!” 转过身,脊背上袋子一扔,玲儿撒丫子往哥哥跟前跑。 “哥,这么早回来了?你说卖韭菜赚钱,卖得咋样啊?” 周园园不好意思学玲妹转身跑,脸上一点微笑,原地站着等兄妹俩走到她跟前。 男人一大早出门,一分一秒盼着他回家。 不管妹妹在身边,秦川张开双臂抱住老婆,在她眼睛上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口。 “园园,想死我了,我一秒钟都不想离开你,可我要出门赚钱,不得不离开,没办法的事。” 站在旁边的亲妹听得一清二楚。 周园园羞脸飞红,大眼睛挖一眼男人。 小声嘀咕“瞎说什么胡话,玲儿在跟前呢。” 秦玲撅嘴,眼睛瞪哥哥。 亲妹妹脑袋掰住,在她额头上也亲了一口。 “哥我都多大了,以后不许亲我。” 在亲哥眼里,玲儿还是拽在哥哥身后的小屁孩。 小屁孩说另一件事。 “哥,园园嫂子不吃鸡蛋,她说留着赶集,在集市上卖给那些当兵的,一个鸡蛋能赚两分钱呢。” 昨晚赚一分,今天成了赚两分。 秦川半肚子忧虑,就知道老婆舍不得吃鸡蛋。 “园园,你和玲儿必须吃鸡蛋,每天最少吃两个,从今天开始,把以前欠的营养都要补回来。” 玲儿哪像青春发育期的十五岁姑娘,身子瘪瘪的,就是因为营养跟不上。 园园吃好点,别说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媳妇,到乡上县里,在人前一站,也是最好看的女子。 “玲儿,你跟你嫂子要不好好吃鸡蛋,哥不给你买新衣服了。” “哥,我才不稀罕新衣服,你给我嫂子买新衣服,嫂子现在是新媳妇。” 新媳妇去地里干活,穿原来的旧衣服。 走在路上碰见人,看她哪像新媳妇样子。 村里多半人不知道她跟秦川已经结婚。 两袋苦菜口对口绑在一起,驮在驴背上,三个人转身往回走。 男人的一个手紧紧拉着老婆,一个手牵着缰绳,胳膊被玲儿挽着。 “哥,二姑今天来咱家了,二姑哭呢,她跟大伯吵得可凶了。” 二姑为什么哭,为什么跟大伯吵架,秦川心里明白。 她以为兄妹二人被大伯赶出来了。 住着两孔窑洞,比叫花子还可怜,疼兄妹俩的亲姑能不哭? “玲儿,二姑带的东西拿到咱家了?” 秦玲气呼呼“二姑走后,半袋大米和几个锅盔又被大伯拿走了,他硬要二姑给园园嫂子的五块钱,园园嫂子都被吓哭了。” “什么?” 秦川顿住脚步,使劲看老婆脸上。 她眼神里的恐慌在尽力掩饰。 周园园怕川子又跑去踢长辈一脚,赶紧制止玲儿别说了。 “川,没事,不就十斤大米吗,大伯拿走就拿走吧。” 秦玲儿又嚷嚷“什么没事儿,二姑给你的五块钱,他凭什么抢走,哥,大伯硬把五块钱抢走了。” 秦建民逼周园园掏出五块钱,说她没资格没脸皮,凭什么拿他秦建民亲妹的钱。 周园园把五块钱掏出来给了秦建民。 希望他以后别再打扰自己生活。 再提醒玲儿,这事别告诉川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川子在外面忙了一天,走得人困马乏,回到家好好缓着,何必给他添烦乱。 “川,算了吧,咱不惹大伯了,赶紧回家,我和玲儿给你做饭。” 秦川家昨天晚上吃饭,是肉菜是白面条。 秦建民知道。 等兄妹俩二姑走了,看秦川不在家,他闯进去看他家还有什么东西。 “玲儿,他是不是揭开咱案板底下看东西了?” “就是,他不言不声就揭开咱案板底下看,不但要走了二姑给嫂子的五块钱,还把二姑带给咱得大米和锅盔提走了,我觉得大伯真讨厌。” “玲儿,你现在才觉得他讨厌?他给他儿子吃鸡蛋,你眼巴巴瞅着,他咋不给你一个?一想到这个我还想踢他一脚。” 秦卫兵回家拿伙食费,七八个煮鸡蛋连吃带拿。 秦玲看见了,咽着口水。 秦建民把玲儿推开,说她不念书,吃什么鸡蛋。 玲儿瞅一眼秦卫兵手底下鸡蛋,知道自己吃不上一个,低下头转身走开。 当时秦川从外面回来,看见了这一幕。 秦卫兵嘴里吃着鸡蛋,再把另几个装自己包里,看都不看兄妹俩一眼就走了。 那个情景,前世忘不掉,今生更忘不掉。 从今天开始,玲儿和园园天天吃鸡蛋,一顿吃两个。 “玲儿,你好好想想,咱搬到他家这两年,你穿了一件新衣服没,你吃过一个鸡蛋没,这些账,我一分一毛都要算回来。” 周园园的一个手被秦川紧紧牵着,听着男人给妹妹说大伯的不是,心里满是担忧。 川子出门不在家,秦建民想闯进来就闯进来了,这让她心里很不自在。 “川,你不在的时候,他想进咱家就进来了,我还是怕他。” 搬回自己家还让老婆害怕,这干球了个啥。 这段时间,不方便带她俩出门跟着自己。 守着她俩不出门也不行。 一圈围墙砌好了,没大门堵着,谁想进去就进去,园园还是没安全感。 这样下去不行。 第18章 打长辈,活土匪 秦川在灶台边看着,逼着让老婆炒了八个鸡蛋。 “园园,别想着把鸡蛋拿去集上卖,你和玲儿每天早上煮着吃两个,你早上不煮,我晚上回来让你俩炒着吃八个。” 秦玲顺着亲哥的意思:“园园嫂子,我说什么来着?跟我哥拗不过去。” 姑嫂俩手底下利利索索做出晚饭。 白面条,韭菜炒鸡蛋,凉拌苦菜,昨天剩的豆腐。 暂时没有饭桌,三个人坐在炕沿边吃。 碗筷碟子是昨天川子新买的。 家当一样一样置办。 秦玲满足的感叹一声“哥,嫂子,吃的好香好饱,比大伯家过年吃得还好。” 当哥的瞪亲妹“你怎么看的嫂子,中午为什么不蒸米饭?” “怎么蒸呀,这么大一口烫猪锅,二姑说她下次来给咱拿两个做米饭小铝锅。” 饭吃完,碗筷往灶台上一放,秦川脸上笑呵呵跟老婆说话。 “园园,我拿一把韭菜给四爷送去,顺便问清楚四爷家架子车明天用不用。” 周园园拽住秦川衣角,小声提醒“川,别惹大伯了,咱现在安稳过日子。” 周园园看出来了,他这会要去找他大伯。 川子再跟长辈打架,让村里人笑话。 今天走在路上,碰见的人问她和玲,听说川子打他大伯,你们被他赶出来了? 村里人问这种话,让周园园心里特不自在。 这会儿赶紧提醒男人,不管怎样,别跟大伯打架。 秦川嘴角微笑“我去四爷家送韭菜。” “那你赶快去。” 秦川抱着一捆韭菜出院子,周园园看着他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秦玲嘴上说的话让周园园心里更慌。 “园园嫂子,你信不信,我哥肯定找大伯算账去了。” “玲儿,跟上你哥,他真要跟大伯打起来,大伯有两个儿子呢,他打不过。” 秦玲觉得也是,三下两下收拾掉锅灶上碗筷,从院里跑了出去。 驴子哇呜哇呜叫。 “哎呀,哥说给驴子撕一捆草。” 秦玲跑村里公用大场上撕谷草去了。 秦川到四爷家门口,喊了一声。 大蛋跑出来。 “川哥,还给我糖吃吗?” “给你一捆韭菜吃,拿你家屋里去。” 院子里没架子车,四爷他们没回来。 大蛋接过韭菜,抽一根在嘴里嚼,也不嫌挖心。 “大蛋,你跟爷说,我明天一早借架子车用,晚上给我拉过去。” “知道了川哥。” 秦川转身去大伯家。 铁栅栏大门上挂着锁,他们也没回来。 隔壁麦草垛靠着院子围墙,一个助跑,连拽带爬到麦草垛上,跳进院子里。 一脚踢开厨房门,灶台上放着二姑拿来的白面锅盔饼,案板仓底下拽出来半袋大米。 秦川听见外面开锁子拉铁栅栏门声音,大伯他们回来了。 秦川一揭门帘从屋里出来,吓得大伯母妈呀一声从门台上跳下去。 “川,你…你跳进我家屋里偷东西?” “伯母,我二姑给我家的大米锅盔,你们凭什么抢走?” 妇人看秦川手里东西,愣了三秒。 “哟!这个呀,我说不让你大伯拿来,你大伯偏要拿来。” 大伯母一辈子窝窝囊囊,被家里男人压得死死的。 秦建民做什么她都不敢违拗,秦川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他的大儿子二儿子成了家,跟老两口过不到一块。 包产单干,两个儿媳妇一顿闹,分家单过了。 秦建民在隔壁麦场拴驴,听见院里自己妇人跟秦川说话,驴子顾不得拴牢,转身跑过来。 看见秦川手里提着两样东西。 “土匪!你敢跳墙进我家偷东西?” 秦川放下手里袋子,猛一下扑上去,拳脚并用。 嘴里骂“我锤死你个老狗,我让你吓我老婆,我让你欺负我妹,我让你再闯进我家,我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五十岁的秦建民挡不住秦川这猛一扑。 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被秦川骑在身上啪啪啪几个耳光。 秦建民刚从地里回来,着这一出,没一点准备,哇呀哇呀嘴里乱叫。 妇人吓得腿肚子发颤,拽川子拽不动,转身往大儿子家跑。 “卫军,卫军哎,快呀,你爸要被川子打死了。” “什么,川子打我爸?这个混求,看我不弄死他。” 看样子老爹说川子踢了他一脚是真的。 秦卫军转身往出跑,他老婆从厨房出来,一声介喊住自己男人。 “回来!猪还没喂鸡还没喂,你跑哪儿去,啥都让我一个人干?” 秦卫军被老婆一声喊收住脚步,急得转圈“川子这个混球打咱爸,我能不管?” 儿媳妇冷着脸问婆婆“妈,我爸跑川子家去,把我二姑送给川子的东西抢回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妇人嘴里嗫喏:“我劝你爸了,可他不听。” 大儿媳又吼自己男人:“你听到没,你爸干的好事,他不给川子分一粒米,还抢走二姑拿给他家的东西,你还有脸说川子?” 秦卫军当着老妈面,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那我不管了?” “喂猪去,不要管!” “我…我…不能管我爸呀!” “我让你喂猪去你听到没?” 婆婆哎呀一声叹气,转身又往二儿子家跑。 “卫红,啊卫红,你爸要被川子打死了,快去救你爸呀。” 二媳妇从厨房里出来,赶紧问“妈,咋了呀你急慌慌的?” “莲儿,卫红呢,你爸要被川子打死了,你快去救你爸呀。” “哎呀妈,你瞎说什么,川子一个小辈,怎么可能打我爸。” “川子骑在你爸身上打,你不信你去看呀。” “妈,卫红吃完饭浪去了,我到哪儿找他去。” 老妇人急得手脚无措,哎哟哟乱叫,转身又往回跑。 两个儿子分出去,他们老爹被欺负,他们爱管不管。 秦建民鼻青脸肿,坐在地上捂着鼻血。 秦川又在他身上踏了两脚。 “秦建民,我说过,你敢进我家门欺负我老婆我妹,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打完人转身出门,跟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大伯母迎头碰上。 “川子,你……”彡彡訁凊 “让你俩儿子来找我,要打架我奉陪!” 撂下这句话,秦川转身回家。 妇人跑进院里,想扶起坐在地上的男人,手脚软的扶不起来。 “我说了不要惹川子不要惹川子,你骗要去他家惹事,他二姑给他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抢回来,你亲儿子都不帮你,这日子没发过了。” 秦建民的鼻血滴在地上。 嘴里嘟囔“土匪,活土匪!” 第19章 蹭吃喝是主要目的 半袋大米和四个白面大锅盔提回来了。 周园园吓一跳。 不是说给四爷送韭菜吗,川子这明显是跑大伯家闹事。 小媳妇问话,口气里满是忧虑:“你又跟大伯打架?” “园园,看我今天卖韭菜赚的钱。” 手里提的东西放下,从兜里掏出钱给老婆递过去。 “园园,卖了二百五十斤韭菜,赚了三十块。” 周园园的注意力转移在了这把钱上。 “川,你说详细,我一笔一笔记下。” “好,我再说一遍,二百五十斤韭菜,进价八分,零售二毛,回的时候花四块钱捎回来五十斤菜,明天你和玲儿挨家送,三斤苞谷换一斤韭菜。” 周园园在本子上刷刷记账,再数手里钱。 数完了,脸上疑惑“你没花一分?” 吃中午要花钱的。 “园园,我满脑子想着回家,一分钟都不想耽误,没时间跑大商店去花钱,后天乡上赶集,咱三个去集上花钱,家里缺什么咱买什么。” 周园园眼神里满是憧憬“要买铲子和蒸锅。” “那当然,明天我再好好赚一笔,后天咱三个高高兴兴逛集市。”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大商店里买太贵。 带上亲老婆亲妹,后天赶集,让她俩比过年还高兴。 玲儿跑村里公用打麦场,给驴子抱干草。 趁这会儿时间,秦川抱着老婆使劲亲。 得寸进尺了一步。 被周园园推开“你就不能等到晚上睡觉?” “晚上你又跟玲儿睡一起,我等你等睡着了。” 周园园捂着嘴笑,瞥男人一眼。 张大头的声音在大门外“川哥,在家不?” 周园园脸上羞红出去了。 大头咋呼呼:“周园园,你咋不穿新衣服,你是刚过门新媳妇呢。” 秦川骂他“大头,你嘴硬是不是,还改不过来?叫嫂子。” 大头呵呵笑,嘴上承认“嫂子,你要给大家证明你是我川哥新媳妇,出门走在路上要穿新衣服,川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说得对,你找我啥事?” “啥事?川哥你家没大门,你就不怕我半夜闯进去,我用麻杆绑了一个门,我给你按上。” 麻杆门他绑了一下午,边角用铡刀铡得方方正正。 “川哥,这是技术活,你还不会装呢。” 秦玲抱着谷草回来了,给驴子添进槽里,嘴里说另一件事。 “哥,咱窖里水淹不过水桶了,园园嫂子都舍不得洗衣服,他们都去乡上拉水了,咱也要拉两回呢。” 大头手底下装麻杆门,嘴上给秦玲应声“玲儿,我家明天拉水,我顺脚给你家窖里拉一回。” “大头哥,多麻烦你呀。” “麻烦什么,玲儿,你们吃过晚饭了?” 秦玲嘻嘻笑,给大头回答:“我哥今天回家早,我们吃饭也早。” 大头满脸失望,手底下不想装麻杆门了。 “那我还装什么门,川哥你自己装去。” 玲儿嘲讽他:“大头哥,我就知道你蹭我家晚饭来了。” 张大头嘿嘿笑“川哥,你家不是还有鸡蛋么,韭菜还剩着呢,我给你家干活,工钱我不要,我就吃一顿韭菜炒鸡蛋。” 秦川瞪他“大头,你也就这点出息,就想吃一口韭菜炒鸡蛋?就不想顿顿吃肉?就不想娶媳妇?” 大头嘿嘿笑“咋不想,天天想吃肉,天天想娶媳妇,谁和嫂子一样好看我娶谁。” 周园园俏脸羞红,嘴里嘀咕“大头你瞎说什么,我再给你炒一碟韭菜鸡蛋,有我二姑拿来的锅盔饼,你就着吃。” 园园去厨房给大头专门了炒一碟菜。 大头嘴上应事儿“川哥,嫂子,玲儿,我明天给你家窖里拉水拉两回。” 大头端着碗正吃着,春婶从大门口进来。 吼他儿子“大头,我说吃饭点咋不见你人了,你也好意思再吃你川哥家一顿?” “妈,我给川哥做了一下午门呢,我明天还要给川哥拉两回水。” 吃川哥家鸡蛋理所当然。 他又被亲妈叨叨“你也不看你川哥家现在什么境况,你就随便蹭吃的?你大表叔什么都不给你川哥分,愁死人了。” 春婶端着一盆蒸馍给秦川家送来。 她今早端走了秦川家半盆白面,和着她家谷面,发到下午,一盆馍端来了。 “春婶,后天赶集,我买来蒸锅,就不用麻烦你了。” 春婶从盆里拿一个蒸馍递给周园园,嘴上自嘲。33qxs.m “园园你尝尝,我不是碱放大就是碱不够,大头要说媳妇的人了,我做不好一个蒸馍,咋给儿媳妇说。” 周园园吃一口,都是夸赞“春婶,好得很,碱放的刚合适。” 春婶笑得一脸灿烂。 “园园,碱合适?别哄婶高兴。” 春婶转过脸对自己儿子没好口气。 “再别来蹭你川哥家吃的,你川哥出门一趟多不容易,你还嘴馋的很。” 秦川进屋里,一捆韭菜一碗鸡蛋,给春婶拿回去。 “婶,明天炒一顿给我大头哥他们几个吃。” 春婶推辞不要。 “川子,等你家过好了,你给啥东西婶都不推辞。” “春婶,一捆韭菜一块,十个鸡蛋五毛,你给我拿来的这一盆蒸馍不止两块,你一定拿上。 你不要担心我家生活,我出门一天赚的钱,够我们一家吃半年白面。” 春婶愣神,语气里不相信“真的,出去做生意这么赚钱?” “春婶,今年天旱,咱种的旱地没多少收成,我还要带大头一起做生意赚钱,你手里有钱,你好尽快说儿媳妇。” 春婶愣愣神,想川子昨天出门一趟,他家柴米油盐都有了。 这小子是跑外面赚钱的料。 “川子,你春叔说得对,你会赚钱,你不是喜欢拴在土地上的人,不推辞了,这捆韭菜和这碗鸡蛋我拿上。” “春婶,鸡蛋自己炒了吃,别拿去集上卖了。” 春婶赶着大头回家,从大门出去了。 嘴里还骂大头“别再跑来吃人家东西,还给你单另做,像什么话?” “妈,我明天给川哥家拉两回水呢。” 春婶母子刚走,老四爷拉着架子车又进来,拉着脸。 孙子问:“咋了四爷?” 秦川知道咋了,嘴上故意问。 吃过晚饭,秦万生拉着架子车先去秦建民家。 跟大侄儿说几句好话,想着能拉几袋粮食给川子。 粮食没拉来一粒,老人家着了一肚子气。 秦建民鼻青脸肿。 是孙子打的。 第20章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川孙不是亲孙子,秦万生心里想把他当亲孙子疼。 这两天,川孙让他头疼。 两孔破窑洞,什么家什都没有,就那样子结婚了? 兄妹俩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比叫花子还可怜。 他从地里补种完瓜苗回来,大蛋说川儿送了一把韭菜。 这让老人家心里更忧虑。 从秦建民手里,川子一粒粮食都没分到,今儿拉韭菜回来,还要给别人家送一捆。 吃过晚饭天黑了,大蛋又说,川子说要用架子车,方便了给人家拉过去。 秦万生骂大蛋,你个孙子玩意儿,你咋不早说? 这不耽误事么? 川子要架子车,肯定是从秦建民家拉粮食拉米面拉家什。 老人家拉着架子车,直接到秦建民家。 站在院子里,听到秦建民骂他两儿子不是东西,看着自己老爸挨打无动于衷。 秦万生听到大侄子挨打这个事,心里冷哼,分土地的事情搞得乱七八糟,迟早挨村里人揍。 屋里声音,老人听得很清楚。 “卫军,卫红,你们兄弟俩要不给爸出这口气,你俩不是我儿,我死了算了。” “爸,你也不对,我二姑给川子一口吃的,你也好意思抢来?” 听到他们父子这种话,秦万生马上明白,打大侄儿的人是孙子秦川。 不管怎么着,不能打长辈大伯啊。 这孙子咋这种脾气! 秦万生还想,秦建民消了气,他再说两句好话,该分给孙子的东西也就分出去了。 听这意思,川孙来要东西,又起了冲突。 秦万生放下架子车,进屋里,看秦建民鼻青脸肿。 “川子打的?” 秦卫军斜眼看当爷的。 “四爷,你管管他,再怎么着,他不该把我爸打成这个样子啊?” 秦卫军心里怵秦川。 他敢把老爸打成这样,他不怕他们兄弟俩找去。 给村里人说,他们父子三个夺川子的一点口粮。 传出去不嫌丢人。 在四老头眼前已经丢人了。 “建民,你抢川子家大米?” 秦建民狡辩:“那是我二妹拿来的,凭什么给他?” 秦万生盯着大侄看了半分钟。 挤出一句话:“你该打!” 老人转身,拉着架子车到秦川家院里。 再不理身后秦建民对他骂骂叨叨。 在孙子跟前,不能说他大伯该打。 “川儿,你大伯给你分东西没指望了,你说明天用我的架子车,你拉去用就是了。” 老人家深深叹气。 “川,我知道你大伯不是人,这两天村里人都指责他,可你真打你大伯,你真什么都拿不到了。” 秦川跟他说话笑嘻嘻:“爷,我听传言说,我爸是你亲儿子,所以你疼我,是真的吧?” 老人怒目,急赤白脸“你嘴里再瞎咧咧,我不管你了,你们爱咋闹了闹腾去。” 老人气呼呼甩手要走。 秦川笑着拽住他:“爷,四十年前的事,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就当你是我亲爷。” 说到这事,当爷的心里虚。 想狠狠训孙子几句,也不好硬着口气训了。 问他今天出门的事“你又去城里做生意了?” “爷,卖了几袋韭菜,我们一家的嚼谷你不要愁。” 老人家背着手,在秦川眼前转过来转过去。 心里更忧虑。 “川,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你做生意做一天两天,挣个十块二十,也没人盯着,可你天天出门,挣得多了,被人举报倒卖买,啥都给你没收掉,你干了个啥?” 四爷的话秦川理解。 养五只鸭子正常,养十只卖五只违反政策,就要没收。 老人被整怕了。 孙子年轻,还不知道他们折腾人怎么折腾。 安安稳稳在土地上劳动,啥事都不会出。 村里,谁敢出去倒买卖? “川,你大伯一时半会我说不通,你们兄妹没法在地里干活,你们兄妹跟着我干,收了麦子,我给你分,饿不着你。” 四爷名下有一沟坝地,去年秋月淌了三次山水,今年都种了麦子。 川兄妹跟他干,夏天给他分一些口粮。 不管怎么说,这两年好得很了,有半年时间能吃上白面了。 没想到孙子一口拒绝他的意思。 “爷,你不用管我们,你自己也小心,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别太苦着累着。” 玲儿给四爷泡了一碗花茶,端在他眼前。 “爷你喝,我哥昨天在大商店买的茶,香很!” 老人家端过碗,小心翼翼喝一口。 “一斤两块钱的花茶,省着喝。” 喝完一碗花茶,老人站起身回自己家。 “川,你想通了,你来找爷。” “知道了。” 周园园拽一把自己男人,小声问:“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啥是不是真的?” “你爸是四爷的亲儿子,这是不是真的?” 秦川顿半分钟,口气认真:“是真的咋样不是真的又咋样,四爷是真心对咱好,这就够了。” 老人家长寿,活到了九十岁。 二十年后他过世的时候,秦川搞产业身家过亿。 他的头发和父亲的骸骨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亲生父子。 四十年前,他跟他嫂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嫂子是秦川奶奶。 现在说不清楚。 没有四爷,秦川觉得就没有老爸和自己。 “园园,玲儿,捡苦菜明天卖钱。” 三个人捡苦菜捡到半夜。 有五十多斤,装了两个袋子。彡彡訁凊 “川,我和玲儿挖苦菜也能挖十块钱呀?” 周园园不太相信的口气。 “咱村里的苦菜挖完了,我跟玲儿明天跑远一点,你还能和今天一样早回来?” “我明天早走半个小时,和今天一样早回家。” 苦菜捡完,该睡觉了。 玲儿张嘴哈欠,一把拽住园园嫂子“嫂子你跟我睡!” 哥哥训她“玲儿,像什么话,哪有嫂子跟你睡的道理?你一个睡去!” “我害怕!我就跟嫂子睡。” 十岁没了妈,十三岁没了爹,玲儿睡觉抱着哥哥胳膊。 这两年,她在知青居住点跟园园姐姐睡,抱着园园姐胳膊。 现在,园园姐是嫂子,她不大理解这种变化。 园园嫂子跟她是一家人了,更亲了,为什么不跟自己睡了? 周园园推一把男人,给他个眼色,看玲儿可怜的,她一个人真不敢睡。 有些事,当嫂子的一点一点给她说,她明白过来了,就自然而然没这个要求了。 秦川满脸幽怨“园园,我盼了一整天,你让我搂个破被子?” “那是你才买的新被子好不好。” 说的是被子吗? “川,我不能不管咱妹,你别急,细水长流。” 秦川又一想,园园把玲儿哄睡着,就过来了。 周园园没过来。 哄玲儿睡着后,她也睡死了。 秦川眼睛一睁,天色微亮。 第21章 棉纺厂住宅区,安心出摊 五点半出发,八点到十里屯绿菜地头。 李伯笑脸招呼秦川“小伙子,就知道你今天赶架子车来拉菜,只要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你赚着呢。” 李伯嘴里的他们,是菜市场管理员。 私人拉菜进公有菜市场,没有上面领导打招呼特别照顾,会被管理员赶出去。 秦川拉的菜不是进公家菜市场,在棉纺厂门口直接卖。 这年头,敢这么干的人没几个。 秦川跟周厂长沾点亲带点故,靠着他鼓励私人做买卖,才敢把菜拉去棉纺厂门口。 要在别的厂区门口摆菜摊,马上被赶走。 韭菜六十把三百斤,二十四块。 菠菜五十把一百斤,六块。 小油菜五十把一百斤,八块。 装得满满当当,毛驴架子车最多拉五百斤菜。 装菜过程中,跟李伯拉话,是在棉纺厂大门口卖给下班回家的工人。 菜装完,转身要走,李伯提醒秦川:“小伙子,为啥不拉到棉纺厂住宅区卖,保证你半天卖完。” 这句提醒跟秦川想的意思一样。 昨天只有韭菜,在厂区门口卖,那波哄抢没什么关系。 今天跟昨天不一样。 有三样菜,有五百斤,中午那一会儿,工人们急着回家做饭吃饭,哄抢起来手忙脚乱。 不可能和昨天一样一分钱不差。 先拉到住宅小区,卖掉多一半,再拉到厂区门口,自己方便工人们也方便。 一个半小时进了县城。 昨天跟周厂长再混个脸熟,今天方便给他家送菜。 昨天冒然送一把韭菜过去,人家反感。 昨天打好招呼,做好铺垫,今天说送菜就送菜。 周厂长家住那栋楼那个单元,脑子里有前世的模糊记忆。 门口收发室看门大叔看报纸,在他嘴里确定一下。 “叔,我给周厂长家送几样绿菜,是八号楼三单元吗?” “周厂长家?八号楼一单元三楼,小伙子,拉着一车绿菜给周厂长送?” 秦川笑着解释“不是送一车给周厂长,是给咱小区住户卖的,大家就不用出去买这几样菜了,很方便,周厂长同意的。” 收发室大叔笑呵呵“周厂长还鼓励我儿子拉来蔬菜在厂区卖,我那二百五逛鬼,哪是卖菜的料。” 秦川心里惊喜,跟援朝叔已经第二次对上了心思。 “叔,我摆开了给你送两捆,你等一会儿,我先去周厂长家。” “看你这小伙说的,哪能白给我送两捆。” 车子停在八号楼下,几样准备好的鲜绿嫩菜提在手里,上三楼,轻轻敲门。 周厂长老婆,三十多岁中年妇人,准备出门。 问秦川“您是哪位?” “岳娘,我是周厂长的侄女婿秦川,菜刚拉进小区,这三样菜三捆,给你送过来。” 妇人一脸笑,赶紧招呼秦川进屋“哟,你昨天在厂区门口卖韭菜?你叔夸你呢,说你一天挣的钱是厂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快进屋坐。” “岳娘,我不进屋了,我的拉菜车还在楼下,你这不是要出门嘛,等过两天你方便了我再进屋好不好?” 厂长妇人脸上笑意更灿烂。 接过秦川手里蔬菜,嘴上连声感谢。 “谢谢你呀小伙子,昨天老周说你是他老家的远方侄女婿,别小看卖菜生意,政策活泛了,好着呢。” 秦川语气尽可能谦虚:“要没有援朝叔护着我,我不敢拉来一车菜在咱小区卖。” “看你说的,你拉来卖就是了,是小区里又不是大街上,没人赶你。” 有这一句提说,效果大不一样。 “小伙子你等着,我给你拿钱。” “别别,岳娘,就两捆绿菜,不值两块钱,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叔,我能要这个钱吗?” “哟!你这小伙,这怎么行,你叔回来又说我。” “岳娘你就安心收下,我下去了,我的驴子车还在下面。” 秦川转身下楼,妇人跟在后面也下楼。 看他拉的菜,口气惊讶“哟!一车菜呢!” “一早从十里屯菜地里拉来的,我想着在咱小区卖一阵,到中午了再拉去厂子门口卖一会。” 妇人知道男人老家周园园家里的遭际,心里对这个远房女婿有些同情。 “小伙子,你一口一个岳娘叫我,我以后就叫你小川了,我跟你说小川,厂子里的人都是小区里住的人,你要能在小区卖完最好,干么还拉去厂子门口?我给你喊人。” 收发室大叔看见周厂长妇人跟卖菜小伙走在一起,心里那点疑虑打消了。 看样子他们很熟。 小区里一阵中年妇人大嗓门喊声“在家闲待的,都下来买菜啦,拉到小区里的菜,都下来买啦,比外面菜市场便宜啦!” 妇人说大嗓门喊叫就喊叫开了。 比秦川拿着个大喇叭有用。 留在家的人从各个楼口跑出来。 周厂长妇人又嚷嚷另一层意思“都去买上两捆,是我孩子爸老家亲戚。” “周嫂,是你家亲戚呀,那我多买几把。” “只要比外面的便宜,我们就多买几把。” 床单铺到地上,一排韭菜,一排菠菜,一排小油菜。 鲜嫩亮绿。 留在家里看孩子的大爷大妈,家庭主妇,这个点从家里出来,去大商店,去公家菜市场买菜。 来回走大半天。 那里的菜不一定是一早拉来的新鲜菜。 今天一早,小区门口有三样鲜嫩水绿的新鲜绿菜。 小区里人都围过来了。 厂长妇人安顿一句“小女婿,你好好卖,我出去了啊!” 秦川赶紧应声“岳娘你出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大家都认识周厂长老婆,马上看出卖菜小伙拖了关系打了招呼在厂子里卖菜。 不卖不行。 秦川嘴上吆喝“婶们嫂子们姐姐们,韭菜一块一把,菠菜三毛一把,小青菜五毛一把,一早从地头拉来的,最新鲜的菜,比菜市场便宜两分钱。 大家没有急着要回家吃中午饭的心情。 拿菜给钱,没那么急迫。 “我拿一把菠菜两把小油菜。” 秦川笑呵呵:“好嘞婶,您拿好,钱放袋子里,零票自己找。” “哟!还有苦菜?这可是好东西,我家老头就爱吃这一口,给我抓一块钱的。” “大妈,一堆算五斤,您觉得少了你再抓一把。” 秦川热情招呼,买三样菜买得多,多抓一把苦菜。 围过来的人扎成了堆。 第22章 有新衣服穿,有罐头吃 快到中午,人少了一波。 剩二十把韭菜十把菠菜十把小油菜,收起来去厂区门口。 看门张大爷等了半天。 “小伙子,你咋才来?半路出事了?” “爷,好好的哪有出事,我在咱棉纺厂小区卖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又拉过来了。” 张大爷想想,嘴上说“那你要喊清楚,别让他们买重了。” “爷,你帮我喊,给你留三把。” 大爷一口答应“好,我帮你喊。” 十二点下班,铁大门打开。 张大爷给他们喊话“哎——都听清楚了啊,人家拉到咱住宅区卖了一个多小时,家里留人的少买,家里没留人的赶紧多买上几把。” 张大爷的喊似乎没用。 一排绿菜一抢完了。 后面的人抱怨声不断“哎?你这卖菜的咋说话不算数?你昨天说拉来更多菜,我还没沾到跟前就完了?” 秦川一再解释,拉了五百斤呢,为了不耽误大家下班回家吃饭,拉到小区卖了一茬。 只要你们家留了人能下楼,有可能都卖菜了。 供不应求。 这年头,别说新鲜蔬菜,好东西拉来城里赚差价,都能赚一笔。 只要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告你倒卖买搞投机倒把。 有周厂长在前面护着,这事儿就没那么大风险。 菜卖完,再等五分钟,周厂长没出来。 来厂区门口卖完菜不是目的,跟周厂长混熟是更主要目的。 秦川心里稍稍失望。 看门大爷说周厂长一早就出去了,再没见回来。 也不一定非要见他,让他知道自己今天又在门口卖菜就行了。 三把菜放门房里,告别看门大爷,赶着驴车到大商店门口。 明天集市上,没有玲儿穿的好看新衣服,只能在县城商店买一套。 还是前天的姑娘招呼他,两人看上去已经很熟了。 “喂,你又要花五十块?” 乡下小伙一口气花掉了五十块,让售货员小姐姐印象深刻。 “姐姐,我哪能每次都花五十块,你一个月工资有五十块没?” 小姐姐满脸失望“哪有五十块,三十二。” 她腿上穿着一条牛仔裤,跟其她姑娘大不一样,秦川盯着看了半天。 今年就流行牛仔裤了? 牛仔裤最便宜要三十块。 花一个月工资穿一条时髦裤子,这姑娘也是下了血本。 秦川指着她腿“你穿的这种裤子给我来一条。” 姑娘瞪他一眼“喂,看清楚了,这裤子你们乡下女子能穿出门?没有卖的。” 秦川笑着问“什么时候有卖的?” “我爸从省城给我买的,你想什么呢,你们乡下人还想穿牛仔裤?” 秦川咧嘴哼笑:“我们乡下人咋不能穿,你这姑娘小瞧人。” “给你新媳妇老婆买?” “我妹我老婆都要穿。” “切,有本事跑省里给你老婆买去。” 秦川眼睛微微一眯。 从八三年开始,牛仔裤流行势头开始了。 姑娘们省吃俭用,抢着要一条牛仔裤。 秦川不是真要给老婆和妹妹买牛仔,是确定信息。 省城能买上一件两件。 成百上千件批发,那得去南省新塘镇。 脑子里想着牛仔裤,给玲儿从上身到裤子到鞋子买上一套。 虽然普通,是一身新。 花掉了二十块。 亲妹今晚不闹着要园园嫂子跟她一块睡了。 售货小姐姐又问:“哎,粮票茶叶票不要啦?” “要,各来一斤,黄桃罐头拿一瓶,其它东西暂时不要了,我们乡上明天赶集,那些家什比在你手里买还便宜。” 从大商店出来,赶着毛驴车一路小跑。 离村里十里地人家麦田边,老远看见一抹红色身影,是周园园。 一个灰色小身子,是秦玲。 “园园,我回来啦!” 跑向哥哥的是玲儿。 “哥,今天回来的早呀!” “早上走得早,回来的就早。” “哥,你走那么早,我和嫂子都不知道,我俩眼睛睁开,太阳都晒屁股了。” “太阳还能晒到窑里屁股上?” 秦玲咯咯笑:“嫂子说太阳都晒屁股了,哪有晒到她屁股上,园园嫂子就这么说嘛。” 秦川希望老婆先跑到自己跟前,亲着抱着。 从早上到现在,一分一秒都在想念的人儿。 周园园穿着粉红色新媳妇衣服,哪能像小妹一样大大咧咧往男人跟前跑。 她脸上的笑意比昨天好看。 身上有三十块钱,是男人昨天卖韭菜挣的。 每天出门做生意赚的钱,川子说装在她身上保管一天。 身上装着钱的感觉,跟以往大不一样。 男人今天拉架子车出门,生意会做得更好。 一天赚来的,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周园园跟谁都不说。 说了没人信,他们不敢想。 小媳妇见自己男人顺顺当当回家,第一句话给他安心“川,大伯今天没来咱家!” “我知道他不敢来了,他再敢来吓唬你和玲儿,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看一眼他俩挖的苦菜,秦川皱眉头,嘴上问“你俩中午没回家做米饭吃?” 周园园脸上微微笑。 “拿着锅盔呢,还每人煮了两个鸡蛋,中午就着吃了,我俩就没回去,那两袋韭菜挨家送,送了十家送完了,我俩走到这里挖苦菜。” 周园园没说完,有几家冷着脸不要韭菜。 不是真不要,是不待见她。 这种情况没必要详细说给川子,没必要给他添烦乱,。 他能这么早回家,三个人都高高兴兴的。 秦川看一眼村里方向,她俩走的太远了,挖苦菜也够辛苦。 “玲儿,你今儿还是没照顾好你嫂子,哪能中午不回家吃饭?今儿买的新衣服不给你穿。” 意思是说,哥今天给你买新衣服了。 “哥我看看呀,什么新衣服?” 袋子里装的衣服掏出来递过去,小姑娘一声尖叫,从上衣到裤子,粉红色一身。 玲儿眼泪巴巴的,小声嘀咕“哥我过年再穿。” “瞎扯,今天就穿上,回去穿,先吃罐头。” 黄桃罐头拿出来,挖苦菜的勺子把撬一下,一把拧开盖子。 “园园,玲儿,你俩一人一半,快吃!” 吃罐头不是主要目的,有罐头瓶给她俩装水才重要。 “哥,我渴死了。” 她俩中午吃饭前从家里出来,到四点这会儿,一滴水都没喝,怎么受得了。 “玲儿,哥明天在集市上给你俩买装五斤水的水壶。” “就是,我跟园园嫂子好装水呀,哥你也吃一块。” 玲儿递过来一块。 秦川嘴张大一口吃掉,甜到心里。 过年的时候都吃不上一口黄桃罐头。 玲儿吃了两块舍不得吃了,递给周园园“嫂子你都吃上,你是新媳妇,你要怀娃呢,你嘴馋多吃点。” 周园园大眼睛圆瞪“玲儿,谁给你说的这种话?” “今天送韭菜的时候,秋嫂说的,说你嘴馋想吃酸的辣的,就是怀娃了,让我注意着。” 秦川哈哈笑。 周园园脸红到脖子根上“玲儿瞎说什么,别听他们胡扯。” “呀!你跟我哥结婚了,难道你不生孩子?”彡彡訁凊 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惹得周园园放下罐头瓶给她咯吱窝。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三个人坐在架子车上,一路往回走,一路吃一点口黄桃罐头。 “玲儿,给你大头哥留一块。” 亲哥又问:“昨天大头说给咱家窖里拉水,拉了没?” “不知道,我们十点出门,再没回去嘛!” 给大头留一块,他能给窖里多拉一回水。 第23章 大坪村吃水是大问题 粉色小翻领上衣,领口一朵小梅花。 红色松紧直筒裤,裤腿两边也绣着小花。 布鞋上也绣着花。 都是妹妹的。 秦玲爱不释手,穿在身上,转过来转过去给嫂子看。 “嫂子好看不?” “好看,玲儿长大了,穿新衣服真好看。” 亲哥站在旁边,看妹妹神情,小姑娘激动的脸蛋红扑扑。 多少年里,这是第一次从头到脚一身新。 喜悦激动,小姑娘难以言表。 亲哥心里隐痛,咬咬前门牙,眼眶里泪花憋回去了。 摸一把亲妹脑袋,嘴上笑“玲儿,从今儿开始,你和你嫂子每天穿新衣服。” “哥,我和园园嫂子一样新啦,这要花多少钱呀?” “玲儿,有新衣服穿了,今晚自己睡好不好?” “好,我不怕了。” 秦玲内心里满满的喜悦,晚上一个人睡炕上什么都不怕。 新衣服穿在身上,给哥哥嫂子好好看一会儿。 “哥,嫂子,我都不好意思穿出去。” 周园园给她把衣服领子整理一下,小声嘱咐“明天咱赶集,你就穿这一身。” 秦玲嘟一下嘴,犹豫不决的口气“那么多人看呢,还有咱村里人,多不好意思呀,还是留着过年穿。” 这话听在亲哥耳朵里,心里疼得揪在一起。 妹妹意识里,新衣服只能在过年穿。 现在穿出去,不好意思见人。 嫂子是新媳妇,穿一身新出去见人没什么,自己穿一身新出去,怎么解释呀。 在哥哥嫂子跟前多穿一会儿就行了。 “玲儿,听哥话,明天你俩都穿新衣服,就穿给他们看。” 嘴里给玲儿说话,兜里卖菜钱掏出来一把。 给老婆解释清楚“架子车拉菜拉得太少,等有了三千块,咱买拖拉机。” 周园园吓一大跳“咱买拖拉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半个月后,我要买不来一辆拖拉机,我何必起早贪黑出门做生意。” 周园园满脸震惊的时候,大门口一声喊“川哥,你回来了?钻屋里干什么呢,咋不见出来?” 秦玲“哎呀”一声,身上新衣服往下脱,怕大头哥看见了笑话。 大头脑袋伸进来,玲儿已经把新衣服脱掉旧衣服穿上。 大头口气很沮丧。 “川哥,拉水的人太多了,插队都插不进去,就给我家拉了一回,给你家也拉了一回,从早上拉水拉到天黑了拉两回。” 大坪村人畜吃水是大问题。 五月六月不下透雨,水窖里放不上水,就得赶着驴子车去乡上水渠里拉水。 水渠里也不是每天放水,今天拉了两回,明天如果关闸,再等放水等半个月以后了。 大坪村里人,一年到头洗不了几次澡,节约用水水是主要原因。 四爷儿子复员,回村当村长,打出一口机井,才解决了村里人吃水问题。 这是半年后的事。 大头拉这一回水,是到下次大渠放水的用量。 是个麻烦。 “川哥,明天如果不关闸,无论怎样我给你家窖里再拉一回,你家今晚吃啥饭?” 大头最关心川哥家今晚吃啥饭,老妈安顿的话扔到脑后。 川哥赶着架子车出门倒买卖赚了钱,肯定买了好东西。 秦玲跑出去,从大窑灶上拿来罐头瓶。 “给,我哥说给你留一块,你昨天答应给我家拉两回水,你一定要拉两回。” 大头一口将黄桃罐头塞进嘴里,罐头瓶用冷水涮一下一口气喝完,一点儿甜味都不浪费。 “川哥,今晚还炒鸡蛋?” “鸡蛋肯定要炒,你想吃了留下吃,就怕你妈过来赶你。” 大头嘿嘿笑,只要炒鸡蛋,天王老子来都是闲的。 大铁锅里下了大米,大头看着快蒸熟的米饭,咽一口唾沫。 嘴上嘀咕“这些够不够?我中午饭没吃排队拉水,这会饿死了。” 为给川哥家拉一回清水,大头排在队伍里,从中午排到下午,怀里踹的两个馍压了一会儿饿。 大铁锅里米饭刮出来,锅底有一层黄锃锃锅巴,四个人分着一人一块。 “玲儿,给你大头哥多炒几个鸡蛋。” “哥,鸡蛋剩十个了。” “都炒上,明天再买一篮子。” 大头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川哥,也不能都炒上嘛,明天赶集,咱村里人提着鸡蛋往出卖,你是往进买,别人都不信。” 玲儿再问一句“哥,十个鸡蛋真炒完?” “炒完,你大头哥今儿辛苦,给他吃好点。” 大头要流眼泪的口气“川哥,你比我妈还好,我们家两只老母鸡下的鸡蛋,我妈存下来拿到集市上卖掉,鸡蛋臭掉了都不给我吃。” 大头妈在围墙外面怒喝一声“大头,还不回家吃饭?你再混一顿你川哥家饭你试试?” 秦川给大头挡箭“春婶,我们给大头做上饭了,你再不要赶他回去。” 春婶怒目亲儿子“他天天在你家蹭吃的,像什么话?他也不看看你家现在什么光景,等你们条件好了,他怎么吃我都不管,这两天在你家混吃混喝,算怎么回事?” 大头梗着脖子跟他妈犟嘴“我川哥家条件咋了?我川哥家天天吃鸡蛋,顿顿吃白米饭白面条,咋不见你给我炒十个鸡蛋。 玲儿和周园园在厨房,刚好把十个搅花的鸡蛋倒进铁锅热油里。 滋滋啦啦满院子窜香。 春婶进大窑,站在灶台边,心疼极了的口气。 “园园,玲儿,咋能这么惯着大头,真给他炒鸡蛋?” 玲儿抹一把油烟抢着的眼睛,笑着解释“春婶,大头忙了一天拉水,中午饭没吃,我哥说给他吃好点。” 顿了一下,玲儿又说“婶,这大铁锅还是你家的,明天我们去赶集,买了锅,铁锅就还给你。” 春婶满脸心疼“不急不急,哪能这么大的铁锅炒几个鸡蛋——天天给我家大头吃鸡蛋,惯的他毛病。” 大头嘴上不服“妈,你瞎说呢,我那有天天吃我川哥家鸡蛋,也就这三天。” 案板上一堆韭菜放进去,炒出来绿锃锃半脸盆。 分出来一半,让春婶端回去给春叔和两个念书的妹妹吃。 春婶推辞不端。 “川子,婶知道你一早出门赚钱去了,外面钱哪有那么好赚,咋能天天吃鸡蛋,该省的要省下。” 大头巴不得不用端回去。 “妈,你不要端,我能吃完。” 秦川硬塞给春婶半盆韭菜炒鸡蛋,顺手还了春婶端来蒸馍的盆。 再说一件重要事“春婶,瓜补种完了,水一时半会又拉不上,我领着大头出门做生意,我一个人手里忙不过来。” 春婶吃惊不小的口气“外面钱这么好赚?还忙不过来?” “春婶,你家五口人,每天有了这笔钱收入,每天有鸡蛋吃。” 春婶眼神里,川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24章 败家孙子, 大头妈端着半盆炒菜,回家照顾家里其他人吃晚饭。 嘴里骂大头“吃完了赶紧回去,还要铡一堆草,给你川哥家驴背几背篼。” 玲儿省了一项麻烦,不用跑公用麦场上撕谷子草了。 大头吃掉了锅里一半大米饭。 放下碗筷说“川哥,嫂子,玲儿,我和我爸铡草去了,一半给你家背来。” 大头跑了,秦玲看他背影看了半天。 回过神提醒亲哥“哥,明天咱要买一个背篼,又买铲子铁锨又买背篼,这要花多少钱?” 周园园捂一下口袋,心里扑通扑通,比昨天还激动。 今天的账她一笔一笔详细记在本子上。 男人赚回来了七十块,比昨天多一倍。 小媳妇小声嘀咕“川子,咱县长一个月工资没有七十块钱吧?” “没有,也就五六十。” “天啦,你一天挣的钱比他们一个月挣的工资还多。” 秦川嘴角微微一笑。 一天挣七十块算什么? 手里资金滚雪球滚大了,一天挣七百,挣七千,都是正常情况。 现在没必要说,会吓着小媳妇。 “川子,我给你泡花茶。” “好,刚好想喝茶。” “川子,我给你放白糖,放得甜甜的。” 秦川想说,不放糖都甜死个你老公。 吃过晚饭这会儿,再喝一罐头瓶老婆泡的花茶,滋润舒坦。 破院子破窑洞,表面现象而已。 “园园,村里妇人谁身上有我老婆身上的钱多,你装着一百多块吧?” 周园园嘴角微微一笑。 口气里有些小小失望“可咱家没粮仓,没粮食,大伯家粮仓里的麦子有一千多斤,糜子谷子也有满满一粮仓,三年都吃不完。” 秦川滋润舒坦的心情沉了下去。 “有一半粮食是咱三个的,我要让他一粒不少吐出来,不急,我慢慢收拾他。” 这两年,兄妹俩在秦建民名下,一天到晚劳作。 收成都存在他家粮仓。 他嘴上说得好听,等川子结完婚,一半分给兄妹二人。 可他一粒都不分出来。 没时间硬闯进他家粮仓,硬抢麦子和糜子谷子,有那时间,出门一趟买一天菜,吃的是大米白面。 秦川心底里压根看不上那些粮。 从大伯家分出来后,村里人不会想到,兄妹二人带着周知青,天天吃鸡蛋,天天吃大米白面。 周园园将身上钱掏出来,一张一张又数了一遍。 不敢相信有这么多钱的语气“川子,有一百二十八块,算上你前两天花掉的五十块,这几天你赚了有一百七十块呢。” “一百七十块,这还多?” 川子这口气,一百多块钱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周园园心里算来算去,明天要买的东西要花多少钱。 都是必须添置的家什。 两把铲子,一把菜刀,一口炒锅一口蒸锅,三个盆,一个水壶一口大水缸,簸箕筛子铁锨等等。 这些东西一个一个从嘴里说出来。 顿一下又说“水壶就不买了,有罐头瓶呢。” 秦川提醒道“不行,装五斤水的塑料水壶必须买上,天气越来越热,你和玲儿出门要喝水,罐头瓶怎么行。” 这把钱,周园园小心翼翼装兜里,说一句“明天要花掉十二十块。” 秦川轻描淡写说“明天都花完。” “啊?都花完啊!你后天卖菜还要本钱呢。” “能在集市上买一头猪,那就买一头猪回来。” 周园园大眼睛瞪眼,心里一下紧张起来。33qxs.m “买一头猪?川子,买一头猪干嘛,天天吃两个鸡蛋还不好呀,还要天天吃肉?没必要呀!” 秦川咧嘴笑,知道老婆误会了。 脑袋伸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解释明白。 “卖一斤菜才赚一毛钱,卖一斤猪肉赚五毛钱,你说卖什么好? 明天拿这一百块买一头猪,再拉到县城卖肉,一百块就变成两百块喽,两百变四百,四百变八百,然后给你和玲买新自行车,买拖拉机。” 周园园愣神半天。 “真的?这么好?” 川子是说美好的想象。 “一辆自行车三百块呢,大伯才买的起自行车。” 秦川站起身,朝屋里喊“玲儿,你干什么呢,半天不出来?” “哥我没干什么。” 她躲进屋里,又穿上了新衣服。 心里纠结得不行。 明天赶集,是穿这身新衣服呢还是不穿? 穿的太新,大家眼睛看过来看在她身上,多不好意思。 当哥的朝屋里喊:“玲儿,给四爷泡茶,就用今天吃完罐头的瓶子,开水均匀烫一下,别炸掉了。” “知道了哥,这就泡茶。” 听到了外面四爷的脚步声,秦川喊屋里的玲儿泡茶水。 秦万生吃过晚饭跑来了。 这次没去秦建民家,直接来川子家。 “川,今天没事?” “四爷,我早早回来了,能有什么事,你明天用架子车吗,用了拉回去用。” “不用,这几天都不用架子车,我就是看你好着没,没被城里戴大檐帽的抓住?” “爷,现在不是前几年了,政策活了,鸡拉去城里卖不会被没收了。” 两年前,四爷拴着自家五只活鸡到县城去卖,被大檐帽没收了,人差点关起来。 孙子这三天时间早出晚归,不是卖自己养的鸡,是买菜卖菜。 正儿八经搞投机倒把赚差价。 老人家一天到晚心里吊着,想着肯定出事。 “川,咱腰线沟,老牛沟二十亩坝地去年淌了两水,麦苗好着呢,这两个月就是一滴雨不下,也有收成呢,我就不行一滴雨不下? 你跟着我干,有你们三个一口嚼谷,你何必跑出去担这个分险?” 老人家是真为川子着想,苦口婆心劝说。 这些话听在周园园耳朵里,心里一个意思更明确。 川子是四爷的亲孙子,公公是四爷的亲儿子。 这么多堂孙,他怎么就关心秦川? 自己名下的土地都愿意分出来给秦川。 不是亲生的,能做到这个份儿? “爷,你喝茶,刚泡的。”秦玲端着茶水递给四爷。 新衣服在身上穿着,给爷看,等着一句夸赞。 天色麻麻黑,老人家端过茶杯,呵呵笑:“我玲孙就是好,天天给我泡茶,放了白糖呀,甜得很。” 玲儿直直站在爷跟前,爷你看呀!我哥今天给我买的新衣服。 秦川提醒道“爷,玲儿穿的新衣服,给你看呢。” 老人家睁大老眼看了三秒。 嘴里骂“川,你个败家孙子,你挣点钱,不知道买粮食,买什么新衣服穿?你明明知道你惹翻了你大伯,一粒粮食都分不到了。” 老人家心里,穿新衣服有什么重要的,吃饱肚子要紧。 川孙家粮仓里一粒存粮都没有,还给玲儿买一身新衣服? 败家孙子。 第25章 白天?不行不行 “四爷,你明天赶集不?家里肯定有需要的东西,簸箕蒲篮啥的。” “没钱,不去!”。 老头身上本来存着十块,都给园园包了红包。 秦川从老婆手里接过十块,递过去:“给你十块,爷你想买啥买去!” “孙子你啥意思?我给园园十块红包,你又还给我?拿回去,不要!” “爷,你那十块钱,园园在兜里装得好好的,这是我今天赚来的十块,你捏在手里明天赶集,家里缺啥了买上。” 老头坚决不要,站起身要走。 “我老胳膊老腿赶啥集,现在有吃有喝,日子好过了,家里啥都不缺。” 秦川送四爷出去,嘴上说:“爷,你家缺啥你告诉我,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他不要钱,买回来东西给他,他不要他不是亲爷。 秦川冲他背影又喊一声:“我明天套你家架子车赶集,你也不坐着去吗?” “明天薅老牛沟麦地里草,我哪有时间浪集。” 送走老人,返回屋里收拾睡觉。 玲儿怀里抱着新衣服新裤子,躺在自己睡觉位置上。 “哥,嫂子说了,她要给你生娃,要跟你睡,我不能打扰你俩睡觉。” 秦川噗嗤一声笑得半天停不下。 “玲儿,你嫂子真这么说?” “嗯,我嫂子今天悄悄跟我说的,我懂,别以为我是小孩。” 秦川盯着亲妹,骂一句:“你懂个屁!” 周园园从外面进来,一脸不解问:“跟玲儿说啥呢把你笑的?” 玲儿接上话茬:“我说你给我哥生娃的事,你俩要睡一起不能分开。” 周园园脸红到耳朵根:“玲儿,瞎说什么胡话。” “嫂子,是你今天给我说的,你说的不对?” 秦川笑得停不下来,被周园园推了一把瞪一眼,转身出去半天不见影儿了。 秦川给亲妹盖好被子,拍拍她肩膀,小声安慰:“乖乖睡,明天集市上,哥给你买蝴蝶结头花,再买一把梳子。” “真的?” “哥啥时候骗过你!” “哥你真好!” “废话,你是我亲妹!” “园园嫂子也好,大头哥也好呢,我好好睡,我不打扰你和嫂子。” 怀里抱着新衣服新裤子,玲儿心里满满的喜悦幸福。 多好的日子,什么都不怕。 眼睛闭着,眼眨毛真长。 就这一个亲妹,秦川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手掌在她头发上爱抚。 “哥,我都睡着了。” 又守了五分钟,玲儿真睡着了。 吹灭油灯,秦川从屋里出来,进小窑洞新洞房,周园园坐在炕沿边挑灯花。 想着刚才的话,秦川忍不住又笑。 “不许笑,玲儿主动问来着,我才给她解释的,我总不能瞎说,玲儿长大了,也要嫁人嘛,我不说这些事还有谁给她说——你还笑?” 男人收住笑,吐一口气好好说话。 “园园,你解释的好,玲儿有你陪着,我少操一半心,要不然玲儿什么都不懂,天天晚上闹着要你跟她睡。” 周园园声音小小的嘀咕一句:“川子,我要洗洗,你也要洗洗,要讲卫生呢。” “是要洗洗,你洗完了我洗,我给你倒热水。” 周园园有讲卫生的专用小盆,热水倒来放在地上,吹灭煤油灯,屋里没了声音。 “川,你出去一会儿。” “你是我老婆,我干么要出去?我想看清楚。” “你要看什么要看清楚?出去呀!” “我看看怎么了,是我老婆的又不是别人的。” “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也看我的。” “我不看。” “来呀来呀,有什么不好意思。” 周园园拗不过。 门帘拉紧紧的。 男人挣了一把钱回来,明天想买什么就能买来什么。 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我洗完你再看!” 窸窸窣窣半天后,周园园躺在炕上。 秦川将油灯又点着。 周园园用被子蒙住脸,又小声嘀咕:“把灯吹灭看。” “吹灭了什么都看不见。” 周园园身子微微抖,忍着不自在。 男人噗一声吹灭油灯,整个身子搂过去。 “园园,你不习惯,我不看了,以后白天看。” “白天?”周园园吓得把整个身子都钻进被子里。 两个身子小心翼翼。 怕玲儿猛丢丢跑进来,问一声哥你们在干么? 周园园突然咕咕笑,声音小小的:“川,跟做贼偷东西似的,看把你紧张的。” 秦川也不自然,解释一下:“怕玲儿醒来跑进来,这样不行,改天玲儿不在家就好多了。” “白天吗?不行不行!” 周园园意识里,夫妻生活只能是晚上,哪有白天瞎折腾的。 折腾了大半夜,马马虎虎不是太好。 迷迷瞪瞪中,被玲儿在门口一声又一声喊醒来了。 老婆身子缩着,紧紧倚在怀里。 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妹妹看见。 “玲儿,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 “知道啦!我不进去,天都亮了,你赶紧起来。” 秦川穿好衣服出去。 玲儿从头到脚穿着一身新站在门口,洗了脸,抹了雪花膏,笑嘻嘻的。 “哥,我想好了,我就穿新衣服去集上,就给他们看,就让他们知道哥你挣钱了,让他们瞧不起人。” 玲儿话里有另一层意思。 昨天背着韭菜给人家送,受人家嘲讽。 叫花子似的背着韭菜换粮食,被几家人拒绝在大门外。 掐一把亲妹脸蛋,当哥的口气认真:“玲儿,吃好穿好,长得漂漂亮亮,让他们羡慕死咱。” “嗯,跟园园嫂子一样漂亮。” “嘘!让你嫂子多睡会儿,睡醒了吃了早饭,咱三个赶着架子车赶集去。” “嘻嘻,哥,跟过年一样高兴。” “那是,我让你俩天天跟过年一样高兴。” 兄妹俩在灶台上忙,水烧开,先灌一暖壶。 秦川提醒妹妹:“鸡蛋拿六个,一人两个荷包蛋。” 秦玲嘟着嘴:“哥你忘了,昨天吃晚饭炒了十个,大头吃了有五个呢,没鸡蛋了。”xfanjia 秦川摇摇头苦笑:“中午哥请你俩下馆子吃羊肉泡。” 秦玲声音里满是兴奋:“还要下馆子呀,多破费,园园嫂子说拿家里吃的就行了。” “不拿家里的,哥带你俩吃羊肉。” 等周园园睡醒,等到太阳出来。 小媳妇一脸尴尬,蹭蹭两下从炕上下来,嘴上抱怨:“你俩咋不叫我?哪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赶紧收拾走。” 毛驴喂了料喝了水,拉出来套好架子车。 兄妹俩坐前面,新媳妇嫂子坐中间,架子车从村道里过。 大坪村今天赶集的人不少。 第26章 嘴是别人的,管不着 一辆自行车超过去了。 是大坪村上队王家的,车铃声脆响,他家省吃俭用新买的自行车。 秦玲哼一声,小声嘟囔:“我跟嫂子也会骑。” 自行车会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一辆。 秦川给骑自行车的主动打招呼:“王兴国,你走的早?” 王兴国看过来的眼神是妒忌,是鄙视,是满脸厌恶。 车子过去了,他一声没吭。 好像没听见秦川给他打招呼。 周园园捏紧自己男人胳膊,口气万分忧伤:“川,他不想跟咱说话。” 秦川能理解王兴国为什么不想跟自己说话。 没跟园园好之前,跟他还能笑着打招呼。 这几天,这帮光棍小伙见了秦川像见了仇人。 两孔破窑洞骗走了周园园,凭什么? 就那样结婚了?凭什么? 他们兄妹穷的不敢请哥们玩伴,听说就请了一个张大头。 随便拉出来王兴国王华雄,哪个没秦川条件好? 周园园眼睛瞎,破鞋破罐子破摔才跟了秦川。 他俩走在路上,还跟别人热情打招呼? 啊呸,不吐他们一口唾沫就不错了。 两个拉着手走在一起的张家大姑娘,被毛驴车赶上。 她们以前见了周园园,能笑着客客气气打招呼。 周园园主动招呼她俩:“金兰、小花,你俩走着去集上?过来坐车呀,咱一起走。” 张家姑娘又摇头又摆手,身子往远躲。 嘴上一个劲推辞:“不了不了,你们走你们的。” 周园园跳下车,想硬拽她俩,吓得两个姑娘小跑着到前面,离开老远一截。 回过头看一眼秦川兄妹和周园园,眼神里是忌惮和鄙视。 周园园愣怔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 高高兴兴的心情猛一下跌入低谷。 眼泪花转圈,忧伤至极:“川,她们以前不这样。” “园园,咱俩结婚,看在他们眼里是笑话,男生恨咱俩,女生鄙视咱俩,不要再热脸贴冷屁股给他们主动打招呼。” 秦玲听出哥哥话里意思。 “哥,我明白了,怪不得这两天在路上碰见人,他们绕得远远的躲开了我和嫂子。” 秦川跟周知青结婚,在村东头两孔破窑洞,离其他人家远了。 村里多半人家压根不知道。 知道的,闲言碎语没好话。 这会儿碰见周园园坐在秦川身后,看他两相互依着。 看过来的眼神都是鄙视。 村主任说的,周知青不要脸,直接进了秦川家两孔破窑洞。 正经女知青都回去了,哪可能留在大坪村,哪可能跟了村里最穷的秦川。 也就周园园这个破鞋,没了退路才跟了穷小子。 一个破鞋,一个穷光蛋,搭伙过日子去吧。 这几天,秦川早上出去下午回家,村里人闲言碎语说他和周园园,什么都听不见。 这会儿在路上碰见这些人,他们那态度那眼神,躲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在大坪村,在众人眼里,周园园没节操,秦川没尊严。 竟然跟他们主动打招呼,真不要脸! 一辆黑骡子车从后面赶上来。 鸡仔叽叽,狗崽汪汪。 是上队李家人,母鸡孵出来鸡仔,母狗生的小狗,他们拉到集上卖掉。 骡子车想超过比他慢的毛驴车,秦川不让,抽一鞭子,毛驴车也小跑起来。 “喂,秦家的,我是骡子,你给我让让我先过去。” “李叔,路这么窄,我怎么让?到前面宽展处我再给你让。” 李光军口气很不高兴。 “秦川,你家窑洞院子没个正经大门,你不好好收拾大门,你跑集上干什么,你有东西卖,还是有钱花,你装什么大头蒜?” 秦玲瞪眼大声回话:“李叔,我哥挣钱了,看我穿的新衣服,就是我哥挣钱买的,我们再给家里买锅买鸡蛋买铁锨买背篼,你管得着吗?” 周园园拽一把妹妹,小声提醒:“玲儿,算了,犯不着跟他们争嘴。” 李光军摇摇头,心里想说的话忍着没说出口。 小子,你住在村子东头两孔破窑洞里,你还不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吗? 你妹还穿新衣服? 谁不知道是你二姑那天给你们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一个村的,出门赶集,半路上也不想发生口舌。 后面又一辆灰骡子车,车上拉着五六个妇人男人。 嘀嘀咕咕瞎议论。 “那小子胆儿也肥,直接把周知青领家里去了,听说他大伯什么都没有给他分。” “周知青不检点,随便跟人睡,也就这小子要她。” “这小子不要周知青还能要谁,他没爹妈管教,还打长辈,能不被他大伯赶出来?”安慕小说网 “她们还穿新衣服赶集?兜里两块钱是秦家四老头给的,不知道存着应急,还赶集?” “亲戚们居然还管他们,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管的。” “咱村长说了,他一粒粮食都没给那小子分,我看呀,他要把毛驴和架子车卖掉。” …… 他们从毛驴车身边超过去。 周园园咬住嘴唇,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男人,身子僵硬,忍着不哭。 秦川搂过老婆,给她脸上亲一口,小声问:“园园,怕了?” 周园园猛一下抬起头,口气坚定。 “谁怕了?我要怕他们胡乱说话,我不跟你过日子,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管住不成?” 秦川夸一句:“好老婆,别管他们说什么,咱天天吃肉天天吃鸡蛋,天天穿新衣服,气死他们。” 秦玲嘟一下嘴:“可我们住着两孔破窑洞。” 秦川哈哈笑:“玲儿,园园,咱住两孔破窑洞不见得是坏事。” “什么意思啊哥?” “没人来咱家串门,他们就不知道我干什么,也不知道咱家底细。” “哥你这什么说头呀,大头天天跑咱家来,四爷也天天跑咱家来。” 正经事,秦川说出来似乎是玩笑:“大头是我亲妹夫,四爷是咱亲爷。” 秦玲给哥哥一顿胳肢窝:“让你瞎说,我才看不上张大头,他那么笨。” “玲儿,他不笨,他对你好着呢。” “哼,他说他喜欢园园嫂子,园园嫂子被你抢了,他最恨你。” 周园园训玲一声:“玲儿你别瞎说。” 第一次,秦川说出来大头是他的亲妹夫。 患难见真心。 前世八年,没有大头呵护着玲儿,小姑娘的日子熬不过去。 大头今天也想来集上玩,被他妈拽着去薅麦子地里草去了。 “玲儿,今儿给你大头哥买些好吃的。” 第27章 穷小子,瞎买东西 隔半个月,土高乡轮一次集。 满街黑压压人头。 毛驴拴在街道口黑色电杆上。 周园园小声问:“川,咱车子不会丢了吧,这么多人,小偷小摸的可多了。” “园园,玲儿,你俩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别忘了咱驴车。” “嗯,哥你放心,我们看着呢。” 左边胳膊被玲儿拉着,右边胳膊被老婆拉着,从东往西找需要的东西。 秦川再提醒一句:“拉紧些,别把你俩丢了。” 丢不掉,从东到西就这一条集市,喊一嗓子就能听见。 人太多了,脚抬起来就放不下去的感觉。 玲儿眼睛直直盯着一袋子花生,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把。 那味道,小姑娘觉得天上都没有。 耳朵里听到哥哥问卖花生的:“老伯,花生多少钱一斤?” “自家地里产的,四毛钱一斤,你要的多给你便宜。” “老伯,这一袋子我全要了,便宜多少?” 老伯笑呵呵直起身:“便宜,肯定便宜,三毛钱一斤你全拿走。” 秦玲又惊又喜又恐慌:“哥,干么全要啊,太多了,好几块钱呢。” 周园园知道自己男人什么意思,这一袋子花生都买走,让玲儿吃个够。 男人一天能挣大几十,吃一袋子花生有什么大不了。 “玲儿,听你哥的,都给你买上,你好好吃。” 二十斤,六块钱递过去,秦川抱起花生袋子往驴车跟前走。 “哥,太多了,一下子花掉了六块。” 大坪村王家的李家的,男人女人,眼睛直愣愣看秦川抱着一袋花生,还给他妹一把一把装兜里。 “谁买花生买一袋子?半辈子没见过。” “那小子脑子有病,身上就那几块,全买花生?” “他就不是过日子的料,看着吧,接下来他们什么都不敢买了。” 瞎议论声,秦家兄妹没听见。 一部分人逛集,兜里装一毛两毛,逛完集原路回家,一毛两毛还在兜里。 就蹭个热闹。 他们以为秦家兄妹带周知青是蹭热闹来的。 一下子买二十斤花生的人,让他们特别注意。 竟然是秦家两兄妹。 玲儿一个手捂在兜里,一个手拉着哥哥,心里咚咚跳。 不敢再说什么东西好吃了,怕哥连袋子给她买上。 “玲儿你好好吃!” “嫂子先吃。”玲儿掏一把,给嫂子吃。 剥开花生壳,姑嫂俩小心翼翼嚼。 这是过年的味道。 花生袋子放车上,再进集市里。 还有很多家什要买。 春婶家的菜刀四爷家的盆都要还回去。 “菜刀多少钱?剪子多少钱一把?还有这把铁锨钢叉都是多少钱一把?” 姑嫂俩跟在男人后面,听着川子问价。 对方报价:“菜刀三块,剪子一块五,铁锨头三块两把,钢叉两块半。” “十块钱拿好,玲儿,抱东西。” 一趟子抱回车上。 菜刀别在腰里。 周园园小声问:“干么把菜刀别在腰上?” “有几个混子看你眼神不对,敢上来我给他们好看。” 周园园斜眼左右看:“哪有的事!” 周园园穿着一身新衣服,脸蛋白皙,大眼睛扑闪,显眼得很。 被街上混小子们瞅,秦川觉得他们不怀好意。m.xfanjia 自己腰上一把明晃晃菜刀,有本事你们过来? “我老婆,丫的他们看一眼都不行。” 周园园捂着嘴笑。 “他们看一眼有什么关系?” 男人口气相当认真:“不行,他们看别人老婆去!” 周园园心里美滋滋。 回过头提醒剥着花生往嘴里塞的玲儿:“生着呢,别吃太多,回去了嫂子给你炒熟了吃。” “嫂子我不怕生,嫂子你也吃。” 周园园不吃生花生。 秦川问卖鸡蛋大妈:“这是多少颗,多少钱?” “整整一百颗,你都要的话,给五块钱。” 三个人蹲下,一个一个拿起来看,就怕是有小鸡的鸡蛋。 “还算新鲜,我全要了,给你五块。” 周园园口气担忧:“川,要的太多了吧?一下子吃不完就不好了。” 秦川一想,一百颗是太多了。 即便大头每天来家里蹭饭,到下次赶集,一百颗鸡蛋也吃不完。 “要五十个。” 大妈不乐意:“你要五十颗就是六分一颗。” 周园园唱白脸:“大妈,卖鸡蛋的人多的是,你不卖算了。” 三个人转身要走,被大妈一把拽住:“好好,拿走拿走。” 两块五拿走五十颗鸡蛋。 前面有人吆喝:“新鲜猪肉嘞,一斤一块,便宜卖嘞。” 围过去买猪肉的人不少。 秦川一眼看出是母猪肉,腥味重。 肉食稀缺,集市上卖的肉放开了不要肉票,大家抢着要。 大坪村王兴国兄弟俩也围在跟前,嚷嚷着要五斤最肥的五花肉。 玲儿小声问:“哥,他买了五斤,他家摆桌招呼人呢。” 秦川点点头:“有可能他说好了对象要订婚。” “哥我去问问?” “算了,人家不爱搭理咱。” 王兴国提着一串五花肉,回过头主动给秦川打招呼:“你也买肉?” 又看玲儿手里提着装鸡蛋篮子,咧嘴嘲笑。 “周知青是你新媳妇了,你给她吃好点儿,你不是倒卖韭菜吗,韭菜炒鸡蛋,最好的菜。” 秦玲气呼呼怼回去:“王兴国,你瞧不起谁呢,买几斤肉有什么了不起。” 王兴国将手里那串肉举起来,声音很大:“我可不像有些人,结婚娶媳妇就买五斤肉,招呼一个张保中,我这块肉可不招呼别人,我们家人自己吃的。” 秦玲气呼呼瞪眼睛。 李光军挤过来,拽一把王兴国,嘴里训他:“表弟,你把你肉买,你跟他们争什么,有什么好争的。” 王兴国转身要走,再来一句:“切,我才懒得跟他们争。” 李光军斜眼看秦川兄妹,嘴上话给王家他表弟说:“放多些香叶干姜,炖烂一些,晚上我去你家,我搞一瓶好酒咱俩喝。” “那是,表哥我等你过来。” 隐约听见前面吆喝着有卖生猪的。 “园园,玲儿,过去看看,咱买一头猪回去。” 王兴国和李光军相互看一眼,咧嘴笑起来:“买一头猪?咱看看他怎么买一头猪。” 两个人跟在秦川兄妹身后。 又给大坪村其他逛集的人递消息:“都去看看,那小子说他要买一头猪。” 都想看清楚秦川兄妹怎么买一头猪。 穷小子一个,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第28章 败家子玩意儿 玲有些不明白的语气。 “哥,你昨天说买一头猪,今天集上就有人卖猪,你俩商量好的?” “瞎说,哪次集市上没有几头活猪拉来卖?” 有人家说成了亲事,没有过办酒的猪。 有人家急用钱,家里喂的过年猪拉来急着卖。 双方都来集市,买卖就能做成。 从头到尾看过来了,一百斤以上的大猪,就眼前这一头。 一帮人围过来,看秦川跟人家商量这头猪的价钱。 有七八个大坪村人看笑话,他们不信秦川真有钱买一头猪拉回去。 猪肉都买不起的人,能买一头一百五十斤的猪? 他跟卖猪人闹着玩儿呢。 他问的话还一本正经。 “牛哥,你咋把过年猪拉出来卖,家里出事儿了急用钱?” 卖猪人口气苦兮兮:“兄弟,不急用钱,我能把过年的猪拉出来卖掉吗?” 牛家这小子太实诚,这种口气说话,能卖上好价? 秦川蹲在地上,摸着下巴,估摸这头猪的重量:“有一百六十斤,你说个价?” 王兴国实在忍不住,插进去一句:“牛家的,你跟他磨什么嘴皮,他哪是诚心买你的猪,他是闹着跟你玩呢,你还跟他搭腔?” 牛家小伙口气沮丧至极:“谁给五十块,这头猪谁拉走,喂到过年喂两百五十斤肉绝对没问题,卖肉一斤卖一块五呢。” 看他口气是真急用钱。 秦川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了猪卖肉,能卖一百多块。 “秦家兄弟,我们家口大,亲戚多,这口猪杀掉,谁不想蹭几斤? 给谁送给谁不送,惹人呢,我干脆连活猪都赶来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人完全理解。 在农村,不过年不过节,你宰一头猪你试试,亲朋们像饿狼一样扑来,还想卖钱? 干脆拉来活猪卖掉,比宰掉被他们白白吃一半划算。 给五十块他就卖。 秦川转过脸问周园园要钱:“老婆,拿六十块给他。” “川子,真买一头猪?” “我昨天说的话你忘了?放心,你男人我绝不做赔本买卖。” 周园园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沓现金,十块的大团结和一块两块五毛的,数了六十块,递给牛家人。 周围人一阵惊呼。 “这小媳妇身上有钱,哪来的?” “看到没,有一百块呢,不知道存了多少年存的私房钱,这下可好,被这小子败光掉了。” “没娘家人就算了,还倒搭一百多块。” 说这些话的是大坪村人,都知道周园园是怎么回事。 这种话周园园想装做没听见,可他们还在耳边吧唧吧唧。 小媳妇忽一下站起身,大眼睛里满是怒气。 “王兴国,你们嘴里瞎说什么,这些钱都是川子卖菜挣的。” 王兴国哈哈笑:“周知青,卖韭菜挣的?三天挣一百多块?哈哈,我们明天也卖韭菜去。” “你们…不信算了!” 周园园转过身,紧紧挽住自己男人胳膊。 气死王兴国他们几个光棍汉。 另几个大坪人看得张嘴愣神。 王兴国拉李光军退后一步,小声说话:“表哥,秦川买一头猪拉回去,是要摆酒请村里人吃席,收礼就能把猪钱收回来,他打的好算盘。” 李光军气呼呼:“我不去。” 王兴国口气越加嘲讽:“周知青爸今年平反了,得了一笔补偿,他们花的钱就是这笔补偿,还拿出来在咱跟前显摆,打肿脸充胖子,你等着瞧,他杀猪摆酒也没人去。” 王兴国看见自家村长。 他靠过去,拽一把村长胳膊,小声说:“大表叔,你快去看看,你家川子买了一头一百五十斤重的活猪,是不是要摆酒招呼大家?” 秦建民满脸疑惑。 再往前挤,看见一头黑猪被人捆了四个猪脚,川子和一个人抬着往街口驴车那儿去了。 看得秦建民愣怔半天。 李光军贴到村长跟前又问:“大表叔,他手里的钱是周园园娘家的吧?” 秦建民有了一肚子火:“我咋知道!” “大表叔,他买了二十斤花生,买了那么多家当,还买一头猪,八十块就花掉了,我天,赶一趟集花掉了八十块?你也不管管?”m.xfanjia 秦建民咬牙切齿骂一句:“我管个屁,败家子玩意儿。” 秦建民忽然意识到,这小子要杀猪摆酒席招呼亲朋。 这不行,不能让他的酒席摆成功。 他这几天出去在外面跑,不是偷就是抢,还能哪来八十块? 绝对不是周知青娘家的钱。 敢打长辈的混蛋败家子玩意儿,就敢偷就敢抢。 这种意思,秦建明给周围大坪村里人说明白。 都别搭理那个混蛋玩意儿。 王兴国不相信。 “不会吧大表叔,他出去偷出去抢?他不是出门卖韭菜卖苦菜,可不挣了两个?” 秦建明更没好口气:“买韭菜能挣八十块?你买韭菜挣八十块我看看?” 秦建民是村长,是秦川大伯,他说的话要相信。 几个人马上相信了,秦川这两天出门,不知道在哪里偷哪里抢,身上有了一笔钱。 买一头猪,回去摆酒席,招呼亲朋吃肉,承认他和周园园的婚事。 秦建民调转自行车头,赶紧回村里,挨家安顿,谁要参加秦川的酒席,给谁好看。 除了秦万生和张春这两家,大坪村里其他家户,基本上听秦建明的意思。 多半人家在他手里开条子领救济粮。 惹他不高兴,条子上少八十斤一百斤粮,损失大了。 这几天,秦川惹了村长,他亲大伯一粒粮食都不给亲侄儿分。 可想别人惹了他会怎么样。 秦玲端着一口蒸锅,蒸锅里套着炒锅,炒锅里套着两个盆。 小姑娘眼睛一抬,看见了大伯。 “哥,嫂子,你看大伯。” 秦川往前一看,嘴里嘀咕:“他好像有什么急事,管求他,买咱的东西。” 铲子、水壶、筛子、针头线脑,半袋土豆一辫子蒜。 “园园,该买的东西都买上啦?” “基本上都买上了。” “还剩多少钱?” 周园园语气里满是忧虑:“一百二十块,剩二十块了,花掉了整整一百。” “嘿嘿,没事儿,明天你男人我给你翻倍挣回来。” 周园园脑子里努力想,那头猪卖肉最多能卖多少钱。 “园园,玲儿,饿了没?” 园园摸了一下肚子,秦玲儿嘟一下嘴:“早就饿了。” 一股羊汤窜尖味儿吸进鼻子。 “走,带你俩去前面吃羊肉泡。” 半个月赶一次集,有摊子摆出来,大锅里煮羊肉,一大碗一块钱,还可以添汤,泡自己身上拿的馍。 好这一口的人,这一碗最鲜美。 三个人坐在了摊位板凳上。 “哥,吃完就回家?” “不急,消停回,春婶两口子加保中,加一个四爷,还有你俩打下手,一会儿就收拾掉了。” 周园园脑子里账算清楚了。 一百五十斤猪肉,一块五一斤,明天拉到县城能卖二百二十块。 捂住嘴不喊出来。 第29章 赚钱就赚钱,干么把驴车卖了 周园园神情沉思,玲儿问她要不要香菜,她没听见。 男人推她一下,笑着说:“想明天的两百块钱想迷了?先吃饭,填饱肚子再想。” 周园园小声嘀咕:“大商店买肉要肉票,你也收顾客肉票?” “我收什么肉票,不要票卖一块五,嘘,吃饭,悄悄的不要声张。” 三大碗羊肉带汤端上来,飘着香菜末小葱末,绿汪汪一层。 秦玲嘀咕:“大头能吃两碗呢,我一碗都吃不完。” 周园园身上背着碎布缝的书包,装着五个蒸馍,拿出来一人分一个,泡进汤里。 她说她吃不完这一碗,给川子拨半碗。 秦川喊一句:老板,多加肉,给你多付一块。” 碗里肉多了一倍。 秦玲忽然站起身朝远处招手:“大头哥,这里这里!” 保中小跑过来,眼睛盯着碗里热气,使劲咽口水。 秦川问:“大头,你妈说你今天去麦地里薅草,你咋跑来赶集了?” “我妈一听我要给你家窖里再拉一回水,就打发我来拉水,没拉上,昨晚关闸了,十天后才开闸,我就跑集上找你们来了。” 秦川又问:“你装钱没?” “没有!” 秦川转过脸跟周园园说话:“园园,给大头五块,他家缺啥了让大头买上。” 周园园掏钱的动作慢腾腾, 给他五块啊!一块行不行? 大头赶紧劝住:“不要不要,我吃一碗羊肉泡就行了。” 秦川朝后面喊:“老板,加两碗,加一块钱肉。” “好嘞,这就来。” 大头要流泪。 “川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推辞。” 秦川心里想的事,刚好要大头帮忙。 “水桶是空的?” “可不是空的,空桶要拉回去。” “大头,把你架子车上的空桶卸到乡政府院里,把我车上的东西和那头猪转到你车上。” 周园园听出来了,自家驴车要坐人。 总不能跟那头猪坐一起吧? “好嘞川哥,过十天开闸放水,咱再把桶拉上装水。” 两碗羊肉泡馍下了肚,付出去七块钱。 秦川说的一句话没头没脑:“上次五个人吃了五碗要一百五,还没这么香!” 重生前,和几个朋友吃羊肉泡,一碗五十。 “川哥,什么意思?什么一百五?” “我的意思物价越涨越高,好好挣钱才是硬道理。” 大头摸着肚子,吃得真饱。 大脑袋里也想这事,跟着川哥跑外面做生意好好挣钱。 川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家驴车拉去乡政府,卸掉水桶。 玲儿跟去帮忙。 她给大头塞一把花生,悄悄说:“我哥买了一袋子,你想吃就来我家吃。” “川哥买了一袋子花生?——咋是生的?” 秦川拉着老婆到买卖牲口的人堆里。 周园园不明白:“咱又不买牲口,跑这儿来干什么?” 给老婆实话实说:“问问咱毛驴车能值多少钱。” “什么?你要卖咱家驴?”周园园满脸疑惑,口气恐慌。 川子你瞎折腾什么? 小媳妇瞪眼睛愣神的时间,秦川跟眼前一个人接上了话口。 一头毛驴值两百五六。 秦川再问:“加一辆新架子车,能给三百块吧?” “小伙子,我要看驴看车给价。” “叔,我的驴车就在街市进口处,你过去看看?” 秦川带着他往回走。 周园园猛然明白,川子是真要卖毛驴车。 一把拽住自己男人:“川,你搞什么,你真卖毛驴卖架子车?车是四爷的,你怎么能卖四爷家东西?” 秦川口气很无奈:“要不然怎么办,我到哪儿凑五百块? 先把驴和架子车卖了,过几天再赎回来,我爸以前这么干过,没啥大问题。” “啊?”周园园吓得腿脚发颤。 跟川子一起生活没三天半,家里毛驴卖了,四爷家车子卖了。 在村里,已经被他们鄙视冷漠,这样下去,哪还有立脚之地。 真不知道川子要干什么。 “园园,这事必须听我的,我要赚钱。” “川,我知道你要赚钱,可是…不能卖了咱毛驴呀。” “园园,完了我会给你解释清楚。” 领着看驴人到驴车跟前。 秦川打苦情牌:“叔,我爸妈去的早,就给我留了这头驴车,我真舍不得卖,可我急用钱,不得不卖掉驴车周转一下,你要能给我三百块最好。” 买驴车的人看周园园一眼,呵呵笑。 “好说好说,你新娶的媳妇?” “是,刚结婚几天,能给三百块不?” 驴嘴被他翻看了一眼,点点头,嘴上肯定的语气。 “三岁口,身子骨也壮,值两百五,架子车也值五十块,我也是急着用驴车,行,我给你三百,都是现金。” 四十岁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三百块。 秦川笑着问:“叔,在哪儿做生意发大财?” 在土地上老实干活收庄稼,不可能一次性拿出来三百块。 这种人肯定倒卖买做生意,有眼光敢冒险,拉东西跑路。 他现在需要一辆车子,骡子暂时买不起,先买驴车过渡,过不了多久,他就把驴车倒卖掉了。 秦川使劲儿想他是谁。 不认识,不是十年后景宁县干出名堂的人。 可能埋没了,或者出了意外。 问清楚他家具体地址,好把驴车赎回来。 “叔,你哪儿人不愿说?” “小伙子,我是罗家湾人,我认识你们大坪村秦万生,他是我家亲戚。” 秦玲刚好跑过来,听见哥哥眼前的人说话,赶紧问:“你认识我四爷?” 被亲哥碰了一下,做生意呢,拉什么亲戚关系。 秦玲这才意识到,自家驴被哥卖掉了。 “哥,你卖咱家驴干什么?” 小姑姑拽住缰绳,不让别人拉走驴车。 罗家湾亲戚硬拽缰绳。 “小姑娘,这驴车是我的了,你家东西都腾过去。” 大头拉着空车过来。 “川哥,你这是干什么?” 秦玲突然咧嘴哭:“大头哥,我哥把我家驴卖了,我哥要干什么呀。” 周园园是城里姑娘,眼界宽,她脑子里呼呼转一会儿,想明白了。 川子是要拿一笔钱干大事业。 怪不得他昨天说要给家里买拖拉机。 应该好好支持自己男人干事业。 嫂子拽一把玲儿,好心安慰:“你不要哭,咱要相信你哥赚大钱,咱会把驴和车都赎回来。” 玲儿越哭越伤心,拽着缰绳不撒手。 罗家亲戚看在眼里,说的一番意思让秦川很感动。 “小姑娘你别哭了,都是一个乡的,都是亲戚,你哥要赎回驴车,也不是不可以,我已经说了我家在哪儿。” 罗家亲戚要毛驴车,是个过渡,他挣了钱,会换更好的工具。 “大头,愣住干什么,腾东西呀!” 大头和罗家亲戚帮忙,猪和别的东西都转到大头架子车上,刹车绳七绕八绕固定好。 “回家了,还要杀猪!” 大头赶自己家驴车,让玲儿和周园园坐上。 姑嫂俩不跟猪一块坐车。 周园园又安慰玲儿:“咱相信你哥,别哭了好不好。” “驴是我爸给我留下的,咋能说卖就卖了?我哥赚钱就赚钱,也不能把驴卖了呀。” 玲儿一路哭,嫂子一路安慰。 第30章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张保中跑后山地里,叫回他爸妈,帮川哥杀猪。 四奶也叫回来打下手。 四爷不在,说去罗家湾出人情,明天才回来。 四爷不在更好,他家架子车卖掉的事,他最好别知道。 每天过来问一回挺烦的。 春婶两口子手脚麻利,秦川和大头有力气,玲儿和周园园跑出跑进打下手。 腊月里杀年猪的气氛。 大窑里两个灶火烧水,大铁锅大蒸锅都用上了。 大头爸宰猪的手段还是不错,一刀解决问题,这次没把自己手划破。 一百六十斤的黑猪用半天时间收拾出来了。 两扇猪肉白花花。 张春跑出去一趟,不知道从谁家借了一杆手提秤。 “川子,你以为是卖菜?抓一把就是一斤二斤,秤拿上秤。” 在县城棉纺厂门口买肉的情况,给春叔春婶两口子说明白了。 明天一早出发,保中带走帮忙,说好了给他一天十块钱。 春叔给表侄竖大拇指。 “川子,你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生意,带上你大头兄弟好好干,也别给他一天给十块钱,他给你打下手就行了,挣够了拉砖拉瓦的钱,咱给你阔阔气气盖一院房,让他们笑话你住着破窑洞。” 两扇猪肉秤了数,一百二十斤。 周园园小声嘀咕:“一百二十斤肉卖掉,今天花掉的钱都赚回来了。” 周园园今天赶集之前身上有一百二十块,差点花完。 明天男人出去一趟,手里又有了一百多快。 小媳妇心里的激动兴奋,使劲控制住,川子笑她,这点儿钱你就高兴成这样? 猪头猪蹄猪下水都留下,够两家人打几天牙祭。 天气热了,不能留太多。 有春婶和四奶帮忙,这些边角料做好了,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 “春叔,明天借你家驴车进城,拉菜拉得多。” 张春一口答应:“拉去吧,多长个心眼,别让人家没收了。” 两家人十口子,热热闹闹吃大米饭炒肉片。 吃饭的时候,春婶看玲脸上挂着忧郁。 “玲儿,今儿赶集买了这么多家当,还买了猪,有这么多肉吃,你咋哭鼻子?你要的东西你哥不买?” “不是,我哥把我家……” 秦川训一句:“玲儿,好好吃肉,长身体长得漂漂亮亮,不许乱说话。” 周园园给玲儿夹肉片,碗尖夹得高高的。 秦玲不能多说,真憋屈。 吃过饭,又忙了一会,天黑了。 张春提着猪头从秦川家院里出去,哼着小曲往回走。 王兴国在眼前走得急匆匆。 “春表叔,他家猪头给你了?” “川子让我提回去收拾,你今天也赶集去了?” 王兴国去叫李光军吃肉,半路碰见了张春,就知道张春提的猪头是秦川家的。 王兴国特鄙视张春跟秦川家走的亲近。 穷亲戚帮扶不起来,还把自家搭进去。 “春叔,你知不知道秦川今天在集市上干的好事?” “知道啊,川子买了一头猪,还算便宜,已经宰掉了,明天拉去城里卖肉,肯定赚得不错。” 王兴国一脸疑惑:“拉去城里卖肉?我还以为他摆桌招呼村里人吃席。” 张春哈哈笑:“川子哪有时间摆桌,做生意赚钱要紧,他明天卖肉能赚一百多,好着呢。” “赚一百多?” 王兴国这才明白,秦川买那头猪是为了取肉赚钱。 随便一算账,要能卖得顺利,还真赚钱。 王兴国说的事不是卖肉能赚钱的事。 “春表叔,川子今天把他家驴卖了,把他四爷的架子车也卖了,这事儿你不知道吧,谁知道他跑城里要干什么。” “什么?他把毛驴卖掉了?还把他四爷的架子车卖掉了?这怎么可能?” “切,不信你去问。” 王兴国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张春高兴劲儿一下子没了,这事儿要问清楚。 农家人耕地拉车就靠毛驴,再怎么着不能把驴卖了。 怪不得他借自己家驴车,还以为他用两辆驴车进城卖肉卖菜大赚一笔。 提着猪头的张春转身返回秦川家院里。 “川子,你给叔说清楚,你干么把你家驴和你四爷的车卖了?” 川子没有父母,跟他大伯又断了关系,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得有人管着他。 下午那会儿,烧水宰猪,手底下忙,就没在意驴车的事。 要不是王兴国半路告知这事儿,张春压根儿不知道。 “春叔,谁嘴长跟你说的?” “别管谁跟我说的,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秦川实话实说:“春叔,是真的,我家驴和我四爷的架子车,我今天暂时卖掉了,过段时间我就赎回来,春叔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 “川子,叔是关心你才问你这事,你把驴卖掉要干什么,是要买口粮吗?” 秦川心里想,春叔是开明人,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想法详细说明白。 张春还是有些不明白的语气。 “你搞五百块钱要去南省批裤子?这就是你说的做大生意?” “春叔,一件牛仔裤进价十块,拿来给城里女人卖,最低三十块,一件就能赚十几块,五十件就能赚一千块。” “一千块?”张春吓得下巴合不拢。 这年头,谁敢说出门一趟能赚一千块钱,想都不敢想。 “春叔,是罗家湾亲戚买走了驴车,我赚了这笔钱,会把驴车赎回来,赎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买一头壮骡子,咱耕地拉犁更好。” 张春仔细一想,川子真赚了钱,买一头大骡子也是好事。 “这么说,你是要搞一笔资金才卖驴车?” “春叔,就知道你聪明,能想明白。”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赔了呢,去南省批牛仔裤,来回五六天,太危险了。” “叔,大家都觉的危险都不敢去,我偏去,我更赚钱。” 张春想了半天。 看眼前川子家两孔破窑洞,想大坪村。 也就川子住着破窑洞,没父母照料,虽然娶了周园园过门,可娶得卑微可怜。 张春想到这些,就想哭一鼻子。 “川子,你年轻轻的,闯去吧,怕个锤子,政策放开了,你好好干,叔支持你,你小子是跑生意赚钱的料。” 秦川松了一口气,支持自己的人,终究会支持自己。 村里有张春表叔这一家,心里温暖着。 他是父亲在世时最好的搭伴。 感情深厚,不一定血缘在远近。 “春叔,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说的张春很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好好攀光景,叔回去了。” 刚才听到自行车铃儿响,在大门口看过去,是王兴国骑着自行车去了李家台。 肯定是这小子在春叔跟前嚼舌根子。 跟娘们一样的小人。 张春提着猪头返回去了,烫毛洗干净,斧头破开,放大料酱油煮烂,跟川子家一人一半分,能吃几天。 给川子四爷也分一些,堵着他的嘴。 他家架子车被川子卖掉这件事,肯定把他气得吐血。 周园园蹲在灶火前拨拉火头,半盆猪油炼出来,有包饺子的油渣,玲儿最爱吃的一口。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周园园心里胀满,想晚上的美好,身子底下热乎乎潮湿。 第31章 卖菜的,你每天都要来 早上五点,秦川拉着驴车,站在了春叔家大门口。 没听见保中兄弟起来的动静。 昨天晚上说好的,早晨五点一起出发。 耽误事儿。 这年头没啥娱乐,天黑了睡觉,这兄弟没老婆折腾,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起来。 整个大坪村,秦川起得最早,出门赚钱。 手脚勤快,眼光宽展,在八三年浪尖上,猪都能起飞。 分秒必争,时间就是金钱。 “大头,起来走啦!起不来不带你了。” 必须带大头,今儿用他家驴车。 听到大门外喊叫,大头被他爸从炕上踢了下去,答应了川子一起出门,睡什么懒觉? 穿好衣服的大头背上十年前用过的破布包,张嘴打哈欠。 “川哥,每天走这么早?” “不这么早出发,下午不能早点赶回家。” “川哥,你有老婆要守,肯定要回来早,我没老婆,我晚点回来没关系。” 走了一会儿,大头从没睡醒的昏沉中醒过来。 “川哥,我爸说你今天做完这一趟生意,手里会有五百块,真的假的?” “假的,赶你的车。” 张保中决定跟着川哥跑生意赚大钱。 迷迷瞪瞪又睡着了两个小时。 到了十里屯绿菜地头。 “咦,川哥,不是去县城卖肉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个驴车就拉两扇猪肉,这不浪费吗?再拉一车菜。” 大头明白了,嘿嘿笑:“川哥,我以为这一趟就卖肉,原来还要拉菜。” 李伯热情招呼,一捆一捆绿菜都准备好了,有间苗间出来的水萝卜秧子,拉去城里,一把一毛钱都有人要。 大头手底下帮忙装菜,两百斤韭菜,一百斤菠菜,五十斤小油菜,三十斤水萝卜秧子。 三十块钱付了出去。 “李伯,我们明天还来拉菜,就这个点。” “好勒,小伙子你慢走。” 不能慢,拉着车的驴抽一鞭子一路小跑。 昨天没去,棉纺厂职工念叨着,卖菜的那个小伙咋不来了? 他拉来的菜真新鲜。 一百二十斤新鲜猪肉,在厂区门口肯定哄抢,秤不过来,拉到小区里最好能卖完。 收发室大叔主动招呼:“小伙子,好多人惦记你呢,盼着你每天来卖菜,大家方便。” 给门房大叔留下三把绿菜,再提醒一声:“要猪肉了过来秤,一斤一块五,肉不能送你。” “你还拉着肉?” “给咱棉纺厂职工给方便,那就尽可能方便了。” 大叔竖大拇指:“好小子,会做生意。” 大头呆头呆脑,不敢给城里人打招呼。 车子进小区,秦川训他:“兄弟,你要给人家笑,要给人家打招呼,要嘴甜,大爷大妈姐姐叫。” “我这不是才来嘛,还没上手,你这就瞧不上我了?” “你看你,啥叫瞧不上你,让你早一天上手。” 大头赶紧点头:“川哥,我好好学,一天赚三十呢。” 从玲儿嘴里知道了,川哥这两天出门倒卖蔬菜,一天赚三十呢。 摆摊卖菜是个过渡期。 这摊子过不了多久交给大头,这两天好好带他。 到八号楼下面。 “兄弟你等着,我上去一趟。” 猪后腿有十几斤,单另装在袋子里,扛到肩膀上爬到三楼,敲开周厂长家房门。 还是第一天开门的妇人。 “哟,小女婿,昨天我们还说你呢,咋没来,还以为谁难为了你,你不来了。” “岳娘,哪里的话,昨天我们土高乡赶集,我给家里买了些必须品,在集上搞了一头农家过年猪,今天在咱小区卖肉,这是一条猪腿,给你和周厂长留下。” 妇人眼睛瞪圆:“一条猪腿?” “岳娘,肉刮下来过油,骨头剁碎了炖烂,能吃一周的肉。” 这年头没有冰箱,秦川安顿这么一句,别留着不吃坏掉了。 “小女婿,多少斤,我给你钱,老周昨天骂我,说我要了你三把菜没给钱,现在给你把钱补上。” 妇人转身进去,取两张大团结,硬给小女婿塞。 “我看有十几斤呢,农家猪肉香,你卖个好价,这二十块你拿上。” 秦川不要钱,嘴上赶紧解释明白。 “岳娘,我不拿钱,我周叔同意我在小区卖肉卖菜,已经是大力支持我了,我再要你的钱,像什么话?” 妇人很无奈:“你这孩子,这一个猪腿呢,这就送给我家了,这怎么好意思,你周叔肯定骂我呀。” “我提前给我周叔说好,他不会骂你的,今天我带着我兄弟一起来,以后我俩都靠周厂长照顾,东西你收好,我下去了。” 秦川转身下楼,妇人也跟着下楼。 “我给你喊人,让他们下楼卖肉。” 和前天一样,厂长夫人站在几栋楼下张开大嗓门喊。 “买肉啦买肉啦,新鲜农家肉,不要肉票,不赶紧买被人抢光啦。” 兄弟俩手底下赶紧将空袋子旧床单铺在地上,几样绿菜整整齐齐摆好。 车板腾出位置,两扇猪肉掏出来,昨天买的菜刀,砍刀,斧头都准备好。 一杆手提秤秤数量。 城里人的肉定量供应,凭票买肉。 肉票每月给职工发一次,肉票用完,在公家店里,拿钱买肉也买不上。 这两年,市场渐渐放开,一些生活必须品不用票,多掏一部分钱就能买到。 肉还是稀缺品。 景宁县有几家公家养殖场,定量定数供应肉食,还是供不应求。 有一头猪肉拉进小区,哄抢的情况可想而知。 “大家排队秤好不好?都围上来乱嚷嚷,我听不清你们谁要三斤谁要五斤。” 保中跟上了川哥的意思,大声提醒:“大家排队,一头猪呢,都有份,别挤了。” 队伍越排越长,猪肉越卖越少。 拉一千斤肉都能卖光。 一斤一块五,说实话不便宜。 剩最后一条了,有十斤。 三个大妈扒拉开其他人伸胳膊护住了这条肉。 “小伙子,我们三家要了,快秤快秤!我们三家拿回去再分。” 后面人哗一下围过来。 “凭什么你们三家全要,我排队排了这么长时间,小伙子,赶紧给我秤五斤。” 秦川摸一把额头上汗珠,赶紧把最后十斤分三块卖了。 幸好没有拉到厂区大门口等十二点下班。 工人抢肉抢不到,要打起来。 “大家听我讲,猪肉我搞不到太多,羊肉行不行?我们村有几家养羊户,隔三天五天我拉来羊肉卖给大家,没问题吧?” 猪肉比羊肉抢手,猪肉能炼出来猪油,能放很长时间不坏。 问清楚大家喜不喜欢要羊肉。 “小伙子,甭管猪肉羊肉,赶紧拉来,不要肉票就行。” “好勒,明天我拉来羊肉。” 买到肉的人笑嘻嘻,顺手从大头手里接过一把韭菜一把菠菜。 “小伙子,要天天来啊!” “好啊大妈,即便我来不了,我大头兄弟就来了。” 一个半小时,架子车空掉了。 一斤肉不剩一把绿菜不剩。 大头神情懵了半天:“川哥,这…这也太抢手了吧?我都没说几句话就卖完了。” “大头,去棉纺厂大门口。” 货卖完了,去棉纺厂大门口是为了跟周厂长说话。 第32章 小女婿,你懂市场经济? 保中摸着肚子问:“川哥,啥时候吃饭?” “这么快饿了?还不到中午呢。” “川哥,早上走得急,在路上吃了两个馍,早饿了。” 大头老觉的吃不饱,饿鬼扒肠子。 昨天中午在集上吃完两碗羊肉泡,他没好意思说,再来两碗也能吃下去。 昨天晚上,在川哥家吃杀猪饭,吃了三碗米饭,其实还能吃一碗,没好意思再要一碗。 啥时候能敞开肚子吃个饱。 赶着驴车,顺着川哥的指挥到棉纺厂门口。 前两次在这儿卖菜,秦川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现象,棉纺厂左侧那片空地,两辆解放卡车拉来红砖卸在空场地里。 刚好中午时间,被大家围着抢菜,没顾上仔细看这个情况。 这会儿到场地里仔细看看。 整整齐齐码着几万红砖。 这里要建一排房子。 想起来了,是建一排平房铺子。 周厂长在厂子周边建一排铺子,柴米油盐酱醋茶,蔬菜粮油,杂货店缝纫店。 租给职工家属,繁荣商品经济。 八年后秦川出狱,路过这里,已经是相当繁荣的一片商业区。 房子今年就要建起来。 这片商铺,多半租金进了周厂长自己兜里。 他被人揭发挪用公款建房子,再自己收租金,再扯出来一些别的问题,他进去了三年。 秦川眼睛微微眯一下。 周厂长就是在这排铺面上犯了事。 有人故意闹腾他。 一名开卡车的司机出了事故死了,他的家属得理不饶人,折腾来折腾去,扯出来一些事,让周厂长进去了一年。 给职工家属们租铺子搞个体经营没什么,但他不该把营业额装自己兜里。 就这一步,被人家抓了把柄。 “川哥,你想拉砖盖房子,这钱不够吧?” 大头拉着自己驴车,看川哥盯着一排红砖陷入沉思,悄悄问一句。 给保中回一句:“盖房子肯定要盖,不急这一天两天。” “川哥,你家住着两孔破窑洞,你自己住就算了,有园园和玲儿呢,你不但要给嫂子和你妹吃好穿好,还要给她俩住好房子。” “嗯,兄弟你说得对。” “嘿嘿,川哥,谁也不会想到,你今天卖肉卖菜,收入两百五十六块。” “嗯?你算的这么详细?” “这么简单的账,傻子都能算清楚。” 猪肉本钱六十块,绿菜本钱三十块,肉和菜卖掉,收回来两百五十六块,赚了一百六十六块。 这几天,全家另有肉吃,这日子满福得很。 “川哥,你身上的钱超过五百块了吧?” 加上昨天卖驴车的三百块,五百超过了。 “啧啧,川哥,不到十天,你从身无分文到身上有了五百块,这还了得。” 大头说完这话,再一想又说一个意思:“你家驴和你四爷的车不能算赚的。” 从昨天到今天,大头觉得自己眼界宽了十万八千里。 从厂子门口出来两个人,是周厂长两口子。 收了秦川一个猪腿,人家一分钱没收,厂长夫人心里不踏实。 老周特意安顿的,大坪村小女婿卖菜做小本生意,大老远来回一趟不容易,他送来菜要收下,还要给钱。 送一个猪腿,他不要钱,妇人赶紧去找男人汇报,免得他回到家挨骂。 周厂长推着自行车,跟妇人一起出了厂子回住区,看见门口停着一辆毛驴车,再一转头,看见卖菜女婿站在空地上砖垛子跟前。 “喂!小子,过来!” 秦川大步到周厂长跟前:“援朝叔,专门跑出来找我?” “小女婿,这不行,你要收钱,叔知道你不容易。” “援朝叔,钱我不收,我有事找你办,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秦川给保中招手:“过来,认识一下咱棉纺厂领导周厂长。” 大头走过来,一脸嘻嘻笑,先给妇人打招呼:“婶,咋是你?” 大头直愣愣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跟领导握手呀!傻兄弟。” 秦川又给周厂长解释:“他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会给领导打招呼。” 这种话让张大头很生气。 “川哥,你不是乡下人?你才出门几天你就嘲笑我?” 周厂长跟他老婆哈哈笑。 “小女婿,你刚才说不要肉钱,有什么条件你说出来我听听?” “援朝叔,那排房子建起来后,我先租下两间,我不能每天露天卖菜卖肉,刮风下雨不方便。” 这几日天气好,能站在露天里。 要下一场大雨,秦川就没地方躲了。 说这话的时候看天上,晴空万里,一滴雨不下。 周援朝眼睛里一抹金亮。 “小女婿,你咋知道我要建一排铺子?” “援朝叔,发展市场经济,你大力支持个体经营户繁荣,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嘛!” “说得好,你还懂市场经济?来来,进来,咱边吃饭边谈,我看出来了,你小子不简单。” 周厂长转过脸安顿当家的:“我不回去吃饭了,我跟咱小女婿在厂里食堂吃,我们好好聊聊。” 妇人嘴上笑,言语里是抱怨。 “你看你,又不回去了,离家这么近,孩子们一周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出远门了。” “昨天可不是出远门了?赶紧回去吧,孩子们等着吃饭呢。” 妇人回去了,走的时候让秦川忙完事去家里坐。 周援朝乐呵呵带着秦川和牵着驴车的大头。 打发手下给饭堂安顿一声,饭菜端到他办公室,三个人的量。 “小女婿,你老婆的一个姐夫在衣帽厂,我打发人把他叫过来,你们连襟还不认识吧?” 秦川冲口而出:“李向前在衣帽厂?” 周援朝呵呵笑:“你知道他?可他说他不认识你,怎么回事?” 秦川咧嘴一笑:“援朝叔,园园跟娘家人这几年不咋来往,一言难尽。” 周援朝叹气:“我文生哥家的情况我知道,搞运动把人搞的人不人鬼不鬼…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这不是拨乱反正了吗,政策好了,搞经济,搞市场,折腾人的运动会越来越少。” 两个灶上厨师端来饭菜,有绿菜有鸡蛋有豆腐,没有肉。 味道不错,保中闷头大吃,秦川给他一个提醒,差不多些,你这样吃东西会吓着别人。 “川哥,周厂长叫你小女婿,他是嫂子的娘家人,你咋不告诉嫂子?” “吃你的饭,你知道什么。” 大头这兄弟不笨,可惜就是不好好念书,三年级没念完辍学了。 周援朝看大头吃东西看得发愣。 “你这兄弟是个大胃王啊,我再叫五个馒头来。” 第33章 川哥,你啥时候学会开卡车的 吃饭的过程,周援朝答应了小川女婿提的要求。 厂子左侧铺子建起来,先给他租两间。 秦川要白纸黑字签下合约。 周厂长哈哈笑,这小子不是小摊小贩卖菜的人,眼光远着呢。 厂里工人干部,明白市场经济是怎么回事的人没几个。 小女婿你懂?你怎么理解? 秦川十九岁半,说得太多太深,跟年龄身份不符。 “援朝叔,家里墙上的报纸我反复看,慢慢琢磨,就琢磨出了一些味道。” 保中搭个腔,给周厂长解释:“我川哥初中毕业了,考上高中了,没爸妈供念书,还有妹妹照顾,就不念了。” 这话不假,秦建民抱来报纸糊炕头一周,都是这三年的时事要闻。 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调。 市场经济,不就是南省搞特区,搞牛仔衣批发那一套吗。 以赚钱为目的,跟统购统销大不一样的路子。 让市场需求说了算。 周厂长你建一排铺子,让大家自由买衣服,自由买油盐酱醋买菜卖肉,个体户自负盈亏,这就是简单的市场经济。 抓住这个风口的人,卖羊粪蛋都能发财。 这些意思说出口,惹的周援朝喜笑颜开。 “好小子,没想到你真懂怎么做生意,了不起啊!” 周厂长正高兴着,车间主任急匆匆冲进来。 “周厂长,董大伟喝醉了,一车布料赶下午要送到铜城,这不耽误事儿嘛,这下咋整?” 周厂长噌一下站起身。 “你说什么?董大伟又开不了车了?” 张主任急得跺脚:“周厂长,你去瞧瞧吧,他喝酒喝得软塌塌,怎么开车?” “混蛋!我一而再再而三安顿他,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他还是喝醉,赶紧,去衣帽厂调司机应急。” 张主任拍巴掌跺脚:“周厂长,能调来早调来了,衣帽厂的司机都出去了,今天回不来。” 周厂长急得转圈:“这下麻烦了,这可怎么办?” 秦川还没见过周厂长急成这样。 刚才进厂区,看见仓房那儿停着一辆解放卡车装布料,要拉出去给市里制衣厂。 两个开车师傅,一个生病住院,一个喝酒喝醉。 周援朝吼一声。 “喝醉了也要把车开去铜城制衣厂,多跟两个人,混蛋董大伟,别以为我不敢开除他。” 秦川赶紧拦劝:“援朝叔,千万别让喝醉酒的人开车,太危险了,很容易车毁人亡。” 秦川脑子里呼呼转。 马上想起来,就是今年,棉纺厂出了一档子车祸,死了三个人,五吨布料着了火。 八成就是今天这次出车。 上面查出来,周厂长逼着喝醉酒的董大伟开车送布料,这是主要事故原因。 周厂长给三家家属赔钱,在公款上动了手脚,被人家揪住了把柄,还有建门前铺子的问题也查了出来,进去了一年。 在监狱里,周援朝跟秦川女婿谈到这些事。 无论如何不能让喝醉酒的人开车。 张主任也劝一句:“厂长,你看看他,喝得迷迷瞪瞪摇摇晃晃,真不能把车开出去。” 周厂长又吼一句:“那怎么办?从别的地方调司机调不来,五吨布料,难道让大家骑自行车每人驮一百斤送到铜城去?” 这年头,卡车司机更稀缺,不是能随便找来一个人会开车。 景宁县离铜城市六十里,开卡车来回三个小时。 秦川问:“援朝叔,等开车师傅酒醒了,明天送过去,耽误不了多大事吧?” 周援朝气得呼哧喘气。 张主任解释道:“小子,你知道什么,好不容谈下来的一笔供货业务,费了咱厂长老大心血,这是第一次第一车货供给对方,人家厂子等着用布料,今天不送过去,违约的是咱厂,损失大了。” 秦川用兜里手绢把嘴一擦,站起身说道:“我明白了,不是一车布料的问题,是信誉问题,周厂长,我跟我兄弟帮你送过去?” 周厂长没反应过来:“用你的驴车?” 秦川咧嘴笑:“我开卡车送过去。” 大头咳嗽一声,话说不出来了:“川哥,你…你…咳咳。” 周援朝瞪大眼:“你会开卡车?” “援朝叔,我开起来你看看。” 顾不得追究小女婿从哪儿学的会开卡车。 “快,你开起来我看看。” 秦川出办公室,大步往仓房那边卡车跟前走。 周援朝跟张主任紧跟着。 “援朝叔,棉纺厂三四百工人,真没人会开车救急?” “小女婿,这你还不明白?会开车的都是技术工,早被别的厂挖走了,哪有备用的?” 是这么个理。 拉开车门,拧钥匙,踩离合挂挡,汽车呜呜呜响起。 打方向盘,稳稳当当开出厂子大门,停在右侧路边。 周厂长和张主任小跑出来。 秦川笑呵呵:“援朝叔,给你安全送到铜城制衣厂,安全开回来,我们的驴车你看好。” 周援朝深呼吸一口。 “小女婿,拜托你了,你这次帮了我大忙,董大伟这个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保中大声喊:“川哥,川哥!” 副驾车门打开,让兄弟坐进来。 “晕车不?” “我坐过一回班车,不晕,去铜城市制衣厂,川哥你知道怎么走?” 秦川咧嘴哼:“知道,走就是了。” “天啦川哥,你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车子启动,给外面的周厂长摆摆手。 不是硬化路,扬起来一股土尘。 周援朝看着车影远去,眼睛一下都没眨。 张主任站在他身边,叫了一声周厂长,领导没反应。 再叫一声:“周厂长,你没事吧?” “没事,这小子到哪儿学的?” 办公室里有座机,周援朝拨给铜城制衣厂。 “喂,老江,五吨布料给你运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后到你哪儿,收货单给我打清楚。” 张主任给领导泡茶。 “厂长你喝一口,我还是没搞明白这小子是你哪门子女婿,乡下种地的,咋会开卡车?” 周援朝想周园园爸的遭际,长长叹一口气。 “张主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瞧不起农村人,他会开卡车,说明他以前跑过外面,是有闯劲的人,这有什么奇怪,可惜呀,我那侄女的爸死的太惨了。” 批周文生,给他身上绑一串鞭炮,后面的人喊着叫着让他跑。 其他人在后面哈哈大笑。 周文生受不得这种屈辱,自尽走了。 去年,周文生平反,有一万块钱补偿。 他姑娘在大坪村待傻了,没回过娘家,压根儿不知道他爸平反有赔偿这事儿。 远房侄女,周厂长也没意识要去管她家事。 现在有意识了,这事儿他要管。 第34章 帮厂里开车,工资不要 周援朝忐忑不安,在办公室转过来转过去。 一个半小时过去,给铜城制衣厂又拨一个座机。 “喂!老江,我们厂的布料送到了没?开车的司机叫秦川,是我侄女婿。” 对方回话:“送到了,刚卸完货,你们的车原路开走了。” “那就好,老江啊,合作愉快,保证不耽误给你送布料。” 挂了座机,周援朝在办公室又转来转去。 给隔间纸箱里白尾鹞崽喂一条生猪肉。 骂一句:“小崽子,我都没肉吃,满福得你。” 想到秦川给他家送去了一个大猪腿,嘴咧开呵呵笑。 “这小子!” 再等一个半小时,外面汽车呜呜响,卡车回来了。 来回刚好三个小时,路上一刻都没耽误。 周厂长站在卡车跟前,喜笑颜开:“小川,快下车,进办公室喝茶。” 不叫小女婿叫小川,茶水给他泡上,给他兄弟大头也泡上。 “小川,我想好了,你会开卡车,那你就开吧,我给你开介绍信,去交管局填一张表,答一份卷子,拿到驾照,你一个月拿五十块工资。” 从今儿开始,小川是棉纺厂开卡车司机。 秦川知道援朝叔会留他开卡车,有这一手技术,能当工人吃商品粮。 一个月五十块,相比其他人工资不低。 周厂长再往清楚说一些。 厂里有两辆卡车,给三县两区,给各乡镇供销社运布料,隔天就有业务。 还有可能跑更远地方拉原料,两个司机稍一出事就倒不开了。 需要他这么个人。 秦川已经想好了怎么说。 “援朝叔,咱小区的摆摊生意我不能丢,给你开车送货,算是我帮忙,让我拿工资没必要。” 意思很明白,他不想拴在固定岗位上,不可能随叫随到。 能帮忙开车的话尽可能帮一把。 拿固定工资开车,性质就变了。 周援朝脸上稍稍有些尴尬,口气很遗憾。 “小川,我明白你怎么想,你做个体生意,今天一天赚了一百多块,一个月给你开五十块工钱,你看不上。” “援朝叔,这一两天我要出远门,不方便给你开车,你最好培养老实可靠的人当专业司机,不是困难事,半个月一个月就能解决问题。” “开车前喝醉酒,援朝叔,不是我小人之心,这种人最好别碰车子。” 周援朝决定了,董大伟这个二货调岗,别再碰卡车。 小川女婿说要出远门,问清楚:“你出远门?去哪里?” “我打算跑一趟南省,牛仔裤很流行,搞一批过来,让咱景宁县城漂亮姑娘耍一回人。” 周援朝神情愣怔,看在秦川脸上。 “好小子,你有眼光!牛仔裤拿来肯定赚钱,你知道进货门路?” “援朝叔,南省有个地方专搞牛仔服装,两年前就搞起来了,我直接去服装厂批货。” 周援朝猛然一个感觉,眼前的小女婿不是乡下小子,是经过风雨洗涤,是深藏不露的商业才子。 手指头敲敲桌子,想了十秒。 “小川,你要去南省批裤子,叔支持你,你有多少钱?” 吸溜茶水的大头接上话头:“厂长,我川哥有钱,五天前他一分钱都没有,现在已经有了五百块。” 周援朝眼睛里一抹亮光。 “你给我卖鹞崽的时候,还身无分文?” 秦川两手一摊:“所以说喽,是援朝叔你扶持我,给你开车送货是我应该的。” 周援朝紧着问:“你什么时候去南省?” “最好后天就走。” “小川,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拿五百块太少了,我借你一千,你进一百条,咱看情况,要真畅销,我帮你把这项生意做大做强。” 秦川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激动喜悦的心情克制住。 没想到,这么快能得到周厂长实实在在的帮助。 “援朝叔,铜城制衣厂的人说,后天再送一批布料,我后天趁咱卡车到铜城,再坐班车到省城火车站,再到南省。” 这年头,交通还不是那么便利,去南省只能从省城坐火车。 相当辛苦。 一般人不敢这么跑。 敢这么跑的,基本上都赚大钱。 “小川,就这么说定了。” “援朝叔,我跟大头先回家,以后就这样安排,我俩早上拉来蔬菜和肉卖掉,下午帮你开车送布料。” 毛驴车拉出厂区大门,抽一鞭子,小跑着回家。 跟着川哥跑一趟,大头觉得眼界何止开阔十万八千里。 “川哥,你教会我开卡车,我就能娶雪梅姑娘。” “雪梅姑娘?谁一个?” “川哥,昨天我在乡上理了发,雪梅姑娘说,我要会开拖拉机,她就嫁给我了,拖拉机算个屁,我要学会开卡车。” 绝对不能让大头学会开卡车。 亲妹夫不能丢掉。 到村口快七点了,天色暗沉。 春叔等在村口,眼巴巴张望,看见了驴车,小跑到跟前。 口气万分担忧:“川,大头,今儿咋才回来,出啥事了?” “爸,我和川哥去市里给周厂长送了一回布料,耽误了半天。” 张春没明白:“咱驴车送布料?” “爸,哪是驴车送布料,是棉纺厂的卡车,川哥开得可快了。” 张春脑子里嗡嗡,川子会开卡车,啥时候的事? 半路上,秦川跟兄弟交代过,别到处张扬咱开卡车的事,没人信,以为你吹牛说大话。 他爸果然不信。 “大头,瞎扯什么,你们坐了一趟卡车还差不多,赶紧回家,有猪头肉,你妈做的可香了。” 大头转身跑回家。 他爸骂一句:“这家伙就知道吃。” 又问表侄:“川子,这么说,今儿卖肉卖菜,还算顺利?” “春叔,顺利得很,以后会越来越好。” 张春能算来,一百二十斤猪肉一块五卖完,能赚一百多块。 “川,你这样赚钱,说出去没人信,我们没告诉你四爷他的架子车被你卖了,你就说在十里屯菜地边留着,反正你四爷这段时间不用车。” “嗯,春叔,有你打掩护,我身上少些麻缠。” “你小子,你可别把我家驴车卖了。” “春叔,我想卖,得有人要呀,还要能赎回来。” 这话逗的张春哈哈笑。 “川,赶紧回去,你媳妇和你妹等不及了,她俩担心死了,跑来我家问了两遍,我才来村口迎你们。” 秦川等不及要跑回去。 一件事赶紧安顿清楚。 “春叔,你跟李光灿熟,你告诉他,宰两只羊,我给他给好价,这是五十块给他,明天早上我拉羊肉,不够了明早再给。” 张春马上明白,川子打开了一条卖菜卖肉的销路。 “好,我这就去李光灿家,让他连夜收拾掉两只羊。” 张春去李家台,找放羊的李光灿。 “川,我家驴今晚圈到你家驴圈,喂两碗高粱。” “知道了春叔,有玲儿喂驴。” 第35章 嫂子都哭了 小媳妇主动扑上来,这几天从没有过的动作。 “川,我俩以为你出事回不来了,玲儿哭呢,你今晚不回来,我俩明天一早去城里找你。” 小媳妇搂紧抱紧,亲脸蛋亲眼睛亲小嘴。 “园园,我好好的,能出什么事,我帮周厂长跑了一趟铜城市送布料,来回三个小时呢,所以这会才回家。” 周园园嘴上说玲儿哭了,她脸上泪痕还没干。 这半天,她心里的担惊受怕,川子哪能理解。 小地方小村落,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哪能知道个彻底。 男人做生意倒买卖,赚钱是赚钱,干的是投机倒把的事。 没有土地,没有口粮,没有正经住屋,逼着他走这条路。 逼他的人是大伯秦建民。 但凡秦建民给这个家分了土地,分了家当,分了口粮,川子也不会一大早天麻麻亮出门,天麻麻黑回家。 前几天下午回来的早,担惊受怕的感受没这么明显。 今天,从下午开始,一分一秒对姑嫂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玲儿从大伯家跑回来了,一声哭腔扯着:“哥——你可回来了。” 哇一声哭,扑过来抱住哥哥。 “乖,哥好好的,啥事都没有,你大姑娘了你还哭鼻子,你羞不羞?” “哥,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嫂子说你出事了,我去大伯家借自行车,我要和嫂子去找你,大伯骂了我一顿,说你在城里没干好事,不给我借自行车。” 一个胳膊搂紧老婆,一个胳膊搂住亲妹,男人的全世界都在怀里。 看把俩宝惹的。 “回家,哥给你们看今天的收成。” 今天卖菜卖肉的收入拿出来,她俩再不乱猜疑。 “玲儿,你跑去大伯家借自行车,他能借给你?再说了,你也不会骑嘛。” 玲儿抹一把眼泪,脸上有个笑。 “嫂子会骑,你今晚不回来,明天一早,嫂子骑自行车带我去城里。” “想去城里玩一圈?” “嗯,你明天带我和嫂子去好不好,等你等不回来,焦心死了。” 玲儿说得对,下午那个点儿不见自己回家,她俩一分一秒是熬煎。 出门做这趟生意,秦川心底里想把她俩带在身边,好方便有个照应。 但一路是露天走路,也是露天摆摊,刮风下雨,她俩怎么躲? 没有固定落脚地,她俩带出去反而麻烦。 在村里待着,有春叔一家和四爷四奶照顾她俩,目前来说,比带出去风餐露宿要好许多。 “哥,等你等不回,嫂子也哭呢。” 周园园碰一下玲儿,嘴上不承认:“瞎说,谁哭了?” “嫂子你就哭了,你还不承认,你以为我没看见?所以我才去大伯家借自行车,还挨了一顿骂,不过大伯母说了,我哥要是今晚不回家,她就悄悄把自行车借给咱。” 三个人进了院子进了大窑洞。 秦川问玲儿:“真的?大伯母说了给你俩借自行车?” “嗯,大伯母说了,明天一早,她把自行车偷偷借给我俩。” 秦川点点头,秦建民是坏怂,但大伯母还是有些人性。 “玲儿,春叔家驴圈好,饮一桶水,添两缸子料。” “嗯,哥我这就去。” 煤油灯点着,秦川看了一圈屋里,简陋是简陋,收拾的干净整洁。 灶台底下有鸡蛋壳,她俩吃鸡蛋了,这件事很重要,秦川放心了。 锅里散出来大米饭清香。 “园园,米饭还留着?” 周园园脸上一个笑,手底下赶紧给男人弄吃的。 “川,有蒸米饭新锅,中午蒸的米饭吃到晚上还没吃完,有四奶煮的肠子,切碎了凉拌,有春婶卤的猪头肉,温在锅台上呢,我给你端。” 吃完中午饭到现在了,别说大头恶鬼扒肚子,秦川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吃下一头猪。 周园园拌了一盆肚丝小肠,连盆端过来,再端满满一碟猪头肉。 米饭不够,加蒸馍加了三个。 周园园小声抱怨:“咋饿成这样了?好歹肚子要吃饱。” 秦川嘴里吃着东西,手伸进兜里掏一把钱,嘴上报账。 “一百二十斤猪肉,一斤一块五,一百斤韭菜,五十斤菠菜五十斤小青菜,菜和昨天一样价,刚才在村口和春叔聊天,他帮我去李光灿家卖羊肉,给他给了五十块。” 周园园在本子上记账,再数男人递过来的这沓现金。 “川,早上走的时候你拿了五十,我身上是两百七,现在你卖菜卖肉拿回来两百四,我们一共有五百一十八块了。” 小媳妇激动兴奋,说话声音微微颤抖。 昨天赶集之前,她身上有一百二十块,花掉了一百块。 昨天花掉的都赚回来了,连本带利,今天手里有了五百多。 这些年在大坪村当知青,身上啥时候装过十块二十块? 这几天,从三十到一百,到现在的五百,还置办了那么多新家当。 川子说的对,破窑洞破院子是表面。 大坪村里,哪个妇人身上装有五百多块,拽出来看看? 周园园轻咬一下嘴唇,激动兴奋了一会。 心底里那层担忧渐渐消散。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川,这样赚钱真没事吗,我就怕你被他们抓起来,你赚的钱都没收掉,咱家什么都没有了,你看今天,能把人担心死。” 玲儿照顾完大头家毛驴,身子进来,给哥哥泡茶。 嘴上也是抱怨:“就是呀哥,今儿可把嫂子担心死了。” 嫂子什么都没要嫁过来的。 哥你今天让她担惊受怕哭鼻子,太不好了。 秦川觉得今儿要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 “园园,你大爷家的援朝叔,你还记得吧?” 周园园想了半分钟。 “援朝叔…我想起来了,我们叫他三叔,他在外面工作,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干什么的。” 不怪园园,怪她妈,怪她两个姐,让她对娘家人失望至极。 园园五年前来大坪村当知青,从哪儿开始,娘家人里她谁也不想联系了。 “援朝叔是景宁县棉纺厂的厂长,这几天我能在县城做生意,能安好无事,政策放宽是主要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援朝叔罩着我。” 这么一说,玲儿没明白,周园园马上明白了。 “怪不得你说在棉纺厂门口卖菜,原来有援朝叔照顾你,太好了,这下应该没事的。” “老婆,真明白了?即便我出门五六天回不来,你和玲儿安安心心在家等着,什么都不要担心。” 秦玲吓一跳:“啊?哥你要出门出五六天?” 周园园马上明白,有了五百块资金,男人是想做更大的生意,免不了出远门五六天。 想了一会儿,周园园想不出来拿着五百块能做什么大生意。 “川,我不拉拽你,但你要告诉我和玲儿,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坐火车去南省,进一批牛仔裤,可时髦了,城里姑娘抢着要,这一趟生意做好做成功,我给你赚回来三千块。” “三千块?”姑嫂两个同时惊呼。 手里有三千块,不就能建起来一院阔气的砖瓦房? 有玻璃窗子的砖瓦房,大伯家房子都不是玻璃窗。 乡上供销社的房子才是玻璃。 “哥,我不拉拽你,你好好做生意,给嫂子盖砖瓦房,还要给嫂子买新自行车买新缝纫机,嫂子可想要一台缝纫机了,嫂子就能给大家做新衣服了。” 秦川心里的隐痛使劲忍住,给两个人儿使劲笑。 自行车会有的,缝纫机会有的。 什么都会有的。 第36章 安心守家,等我回来 睡觉前,当老婆的伺候男人,先给他端一盆温水洗脚。 大坪村,这项睡前服务,别的男人绝对没有。 玲儿眼神里是幽怨,口气可怜:“园园嫂子,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哥哥知道她说话不算数。 “玲儿,昨天我还夸你呢,你长大了,敢一个人睡,今晚怎么又闹开了?” 玲儿扬起下巴理由充分:“昨晚嫂子跟你睡的,今晚嫂子跟我睡,你不能每天晚上都霸占嫂子。” 妹妹胡搅蛮缠不讲理,拽着嫂子胳膊不撒手。m.xfanjia 亲妹八岁没了娘亲,十三岁没了爹,内心里缺依靠。 这三年,她跟周园园形影不离同吃同睡,比亲姐妹还亲,晚上跟嫂子睡习惯了。 周园园给男人使个眼色。 “川,玲一个人孤呢,我陪她好不好?” “好,你俩睡去吧。” 周园园给男人使眼色,玲儿睡着后,再悄悄过来钻老公被窝。 前天晚上就有的经验,没什么不方便。 小两口在被窝里咕咕笑。 折腾得太晚。 …… 放羊的李光灿起的最早,把他儿子也拽起来。 父子俩抬着袋子,站在秦川家麻杆大门前,喊了两声。 秦川睡眼迷瞪站在李家表叔眼前。 白天手脚忙,晚上热乎老婆,没睡醒。 李光灿呲牙坏笑:“表侄,你悠着些,女人的腰磨人的刀。” 秦川骂他:“你儿子在跟前呢,你瞎咧咧,我就不明白了,干么把你儿子抽下来不念书,才十三岁的娃不念书,你让他干啥?” 李光灿瞪一眼他儿子,话不好听:“他能念进去书?还不如给我放羊,赚了钱早点说媳妇。” 放羊赚钱,赚钱娶媳妇,娶媳妇生娃,生娃放羊,放羊卖钱,卖钱娶媳妇。 他家一辈接一辈人就是这么过。 秦川问清楚:“多少斤肉?” “川表侄,一共八十六斤,今年旱,草山不好,羊比去年瘦,要给去年,这两只一百斤过了。 咱一个村的,你早出晚归也不容易,你给我算八毛得了,昨晚你春叔给了我五十块,你再给我十八。” 市场上羊肉零售价在一块一左右,要有肉票,在供销社买。 秦川掏出二十块,李光灿高兴得嘴合不住。 “川表弟,你真大方,昨天那头猪卖了多少钱?真没人管你?随便就能卖?你大伯说……” 羊把式收住话头,拿了人家钱,说人家的不好,这不行。 李光灿这会儿想,秦建民那些说头是不是瞎咧咧? 他说川表侄跑城里,不是偷就是抢,要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些钱买一只活猪? 管他是偷是抢,给他羊肉,他给钱就行。 前天赶集,羊把式想抓两只羊去集上卖,怕卖不掉又拉回来白折腾,没敢去。 表侄给钱给的这么麻利,以后还赶什么集。 包产到户,他家羊又分回来了,这三年里,这是卖的最高的一次。 上次赶集卖了一只活羊,毛重六十斤,拿到手三十三块。 六十斤羊宰杀掉两只卖肉,川子给了七十块,比毛重卖多十块呢。 好得很! 李光灿脸上笑的合不住嘴。 “表侄,你真有本事,你春叔昨天一说,我才知道你手里赚钱了,你大伯给你乱造谣,我再不信他,说说呗,你在城里咋卖肉?” 秦川做生意的详细情况,他想多了解一些。 “光灿表叔,我手头忙,以后有时间了再跟你聊。” “好好,以后聊,你要羊肉,我随时给你准备。” 大头从身后跑来了。 这小子出门的信心大增,比秦川起的还早。 “川哥,这就出发?” 打发走李家父子俩,放大头进院里。 “你吊一桶水饮你家驴,这两个羊肉袋子绑好,别溜劲儿,两个苦菜袋子也绑好。” “川哥,玲儿和园园挖了这么多?” 安顿完兄弟干活,秦川进小窑洞,站在老婆跟前,轻声细语。 “园园,今天如果不能早回家,和昨天一样,给援朝叔帮忙送布料,你和玲儿千万不要担心我,安心守家。” 周园园身子软没力气,起不来了。 声音小小地答应:“我知道,我和玲安心守家,不会像昨天熬煎等你。” 男人脑袋低下去,深深亲老婆眼睛脸蛋小嘴。 “川,干粮多装几个,走在路上饿不着,玲儿昨晚就准备好的。” 后半夜,玲儿一个人睡,果然睡死了一觉到天亮,相当好的习惯。 亲哥又站到她身边炕沿边,给她掖紧被子,亲一口妹妹额头。 “好好睡,睡醒睡饱,照顾好你嫂子,等哥回家。” 大头在外面喊:“川哥,都好了,走啦!” 这小子今天出门,比川哥还积极。 “川哥,有老婆有妹真好。” 秦川白他一眼:“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没亲妹?你有三个。” 大头满脸厌烦:“切,我那三个妹,那像当妹的样,一天到晚叽叽哇哇能把人烦死。” “你觉的我妹妹好?” “那是,玲儿最好了,一口一个大头哥叫,炒熟的花生给我拿了那么多,都被她们三个嘴馋吃掉了,一颗都没给我留。” “大头,你要对我妹妹好点,别提什么雪琴姑娘,再提别的姑娘我不理你。” 大头一脸懵:“啊?川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头慢慢琢磨,玲儿还小,没必要说得太透。 有些情况不一样了。 大头和玲儿能走在一起,是因为周园园死了,秦川进了监狱,玲儿孤苦伶仃,大头多照顾她,那种境况下他俩在一起了。 这一世,强行将他俩往一块撮合,也不是当哥的意愿。 除非他俩你情我愿。 大头你竟然看上哪门子理发的雪梅姑娘,有没有良心? 一路上有人聊着说着,时间过得很快。 先到十里屯,三百斤绿菜麻溜装好,进价便宜了五块。 拉进棉纺厂住宅区。 大头没了昨天的矜持,张开嘴吆喝:“菜来了肉来了,跟昨天一样的价了,赶紧下来排队。” 秦川夸他:“兄弟,这么快就上手了?这生意以后给你做。” “那是,川哥你是挣大钱的人,是认识周厂长的人,我不能给你掉链子嘛,给周婶送羊肉不?” “不送,昨天的肉她家还没吃完呢。” 长长的一队人排过来。 昨天买了猪肉的人,今天大多不要羊肉了。 也有一部分人要了几斤。 昨天卖猪肉是一阵哄抢,今天卖羊肉还是一阵哄抢。 绿菜稍稍有点滞销,住户昨天卖的菜还没吃完的原因。 时间长一会儿,还是卖光了。 今天滞销,明天就畅销,棉纺厂家属院八栋住宅楼,一梯四户,一栋楼四梯,都是六层,七百六十户居民,蔬菜每天消耗。 没有第二家窜行,拉来的菜每天都能卖完。 有眼光又脑袋精明的人有的是。 账很好算,三百斤蔬菜一百斤肉,能赚小一百块。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棉纺厂住宅小区里,厂区大门口,就有不止一家卖菜卖肉的出现。 管事儿的人就来了,谁让你们随便在这里卖东西的? 第37章 卡车是偷来的? 跟周厂长搞熟关系,有另一些作用。 领导开一纸证明,同意秦川做这项生意。 拿出来唬人应该有用。 跟周厂长说好的,卖完菜和羊肉,到厂里食堂找他吃饭。 饭菜端到厂长办公室,领导笑呵呵招呼他俩。 “小川,大头,今天生意怎样?” 秦川觉得没必要给援朝叔隐瞒,实话实说。 “八十六斤羊肉,两百斤蔬菜,卖光了,比昨天少了二十块收入。” “收入比昨天少了?为什么?” “援朝叔,昨天的猪肉有一百二十斤,成本还低,今天的羊肉成本高不说,还少拉了四十斤,蔬菜进价虽然便宜了五块,综合下来,少了二十块收入。” 周援朝呵呵笑:“小川,我帮你把少的这二十块赚回来。” “又送布料?” “说对喽,还得麻烦你开车跑一趟,给咱县八个乡镇供销社送布料,这是送货清单,送完货,你可以直接回家,车子明天早上再开回来,这一趟下来,二十块你就挣回来了。” “援朝叔,我昨天说了,给你开车送货算我帮忙,不要运费。” 周援朝呵呵笑:“不是我给你运费,是供销社给你,说好的,给他们送一趟布料,给你五块。” 八家供销社,每家给五块,这是四十块外快收入。 听明白了,是棉纺厂跟各乡镇供销社达成的默契。 秦川不是高兴,是忧虑。 送一趟货有四十块外快,董大伟心甘情愿? 惹麻烦了。 高兴极了的是大头:“厂长,卡车可以开回我们村里?” “可以,你要返回来还卡车,没必要嘛!” 这是周援朝想了昨天一晚的计划。 小川敢天天跑县城做生意,又会开卡车,就有能力给八个乡镇的供销社送布料。 这八个乡镇在一顺子方向,同一个路线,很好跑的。 厂长再说一遍:“最后一趟送到你们土高乡供销社,车就可以开回去了,你们方便我也方便嘛!” 秦川一口答应:“我这就送过去。” 驴车拴在厂子里大榆树下,周厂长安排人照料。 周援朝和张主任把他俩送出厂区大门。 秦川握紧方向牌,脑袋伸出去问:“援朝叔,还有什么嘱咐?” “小川,给各个供销社的人说清楚,你是我侄女婿。” 车轮滚滚,引擎呜呜,车子屁股后面扬起一股白尘。 偶尔碰见拉木头拉煤的拖拉机和四轮车。 “川哥,咱村一辆拖拉机都没有,我家连自行车都没有。” “很快会有的。” “川哥,你手里的钱能买两辆自行车,给我和园园嫂子一人买一辆?” “过几天给你俩一人买一辆。” “川哥,我说着玩呢,你还真答应了?还过几天一人买一辆,有那么容易?” 秦川侧过脸,看兄弟一眼,嘴角一个微笑。 兄弟,耐心等几天,你家自行车就有了。 到水川乡供销社,卸掉几卷布料,记下负责人名字。 到永和镇供销社卸几卷,记社长名字的时候,再记下座机电话号码。 永和镇刚装上一台座机。 过不了多久,其他乡镇供销社也会装座机。 这年头,各乡镇的邮电所有座机,电话费贵的要死,大坪村里,村长秦建明去邮电所打过电话。 老四爷给他当兵的儿子也打过两次,确定他儿子没去打仗,好好活着。 老人家拿他打过电话这件事给其他人嘚瑟。 让别人高看他一眼。 接下来是大口乡小卢乡,共和乡红桥乡红铺镇。 人家掏五块钱运费,秦川推辞没要。 董司机送货收五块,说车是棉纺厂的车,货不能白送。 时间一长,收五块钱成了惯例。 屁惯例,棉纺厂的车必须给各乡镇供销社送货。 最后一趟到土高乡供销社。 援朝叔安排好的,从最好跑的路线开始熟悉业务。 这一趟布料送过来,秦川和副驾大头跟这些乡镇供销社的社长主任混了个脸熟。 不能小瞧乡镇供销社,管着底下十里八村生活必需品的统购统销。 这两年供销社体制改革,恢复组织上的群众性,管理上的民主性和经营上的灵活性。 秦川用未来几十年的眼光理解,就一个意思,老百姓可以把东西放到供销社买卖,上面管不着了。 就这一个点,大部分人搞不明白吃不透。 开卡车跟他们混个脸熟的同时,大头在一旁帮腔:“川哥是周厂长女婿。” 有这一层关系跟没这一层关系大不一样。 土高乡布料卸完,王喜中社长给秦川发一根烟,一脸呵呵笑:“咱乡以后都是你开车送布料?” “王主任你别误会,我是给我叔帮忙,明天后天就不是我送了。” 王主任笑呵呵:“哪能明天后天还送布料,一个月送一趟,方便的话,给我拉一批药材送到县城药材公司?” “什么时候?” “你刚才说明天早上给棉纺厂还车,就明天早上拉,我给你单算运费。” “王社长,明天一早我过来拉东西。”秦川笑着答应:“运费我不要,顺路的事,举手之劳。” 王社长有点不相信。 “你这小伙太好说话了,以后就是朋友,那个董师傅每次捎货带货,不但单算五块钱运费,还拿一瓶酒,他开着车半路就把酒喝掉了,我给周厂长反应过两次,周厂长不管。” “谁说周厂不管,董大伟以后不会开车了。” 秦川不要路费,要人情。 多个朋友多条路,供销社这条路不容忽视。 离开土高乡,二十里路二十分钟开进大坪村。 这年头,村里开进来一辆卡车可了不得。 刚好是村里人从地里返回来的时间。 也是小孩们放学的时间。 一串大人小孩围过来看稀奇,看清楚了开车的司机是秦川,副驾上是大头。 “天啦,我没看错吧,秦家那小子开回来一辆卡车?” “就是那小子开着卡车,从哪儿开来的?也是偷来的?” 秦川在土高乡赶集,买了一袋子花生一头活猪,这个情况,一夜后在大坪村家喻户晓。 秦建民挨家转,连威胁带解释,不许他们去秦川家破窑院里参加酒席。 他家杀猪不是摆宴席请村里人吃肉,肉拉去县城卖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一头猪肉能卖多少钱。 一头猪肉能换一辆卡车那是绝对不可能。 秦建民说他跑县城不是偷就是抢,手里才有钱。 这个意思传来传去,传成了秦川手里的钱,铁定是偷来的。 他跑县城干什么,偷钱! 他明明拉了一头猪去县城了,难道不是倒买卖赚钱? 再怎么着,一头猪不可能换一辆卡车。 那,这辆卡车也是从县城偷来的? 卡车停在破窑洞院子门前,一帮小孩一帮大人聚在卡车跟前。 叽叽喳喳吵闹瞎议论。 都想坐上去。 xfanjia 第38章 背十斤口粮,给小两口随礼 大头在人堆里大声解释,是棉纺厂周厂长的卡车。 我们俩跑了八个乡镇给供销社送布料,不信你们去咱土高乡供销社问。 谁刚才说川哥偷卡车?你们偷一辆我看看? 小平和小虎手脚并用爬到车厢里,胳膊伸出来,大头的妹妹小花和转红也拽到了车厢里。安慕小说网 还有几个大人也往车厢里爬。 大头把他们拽下来,嘴里骂:“乱爬什么,摔下咋整?明天还要给棉纺厂还车。” 最惊讶的是周园园。 川子会开卡车,她从来不知道。 家里自行车都没有,他咋学会的? 昨天他说给铜城送布料,以为是跟车帮忙打下手,原来是当主驾司机开卡车。 秦玲特烦这么多人围着卡车叽叽哇哇乱嚷。 做晚饭的点,你们这些妇人不做晚饭了吗? 妇人们依依不舍回家了。 周围一圈男人看稀罕。 车厢里坐着小平小虎,嘻嘻哈哈笑,跳几下,车厢里咣咣响。 秦玲举着扫帚大喊:“你们下不下来?” “不下来,玲儿你上来,你坐一会儿,可舒服了。” 秦玲爬上去,跟他们一块嘻嘻哈哈笑。 是自己亲哥开来的卡车。 大人们有了另一番议论。 “咱村长瞎说呢,人家哪儿偷哪儿抢了?棉纺厂的车都能开来,赚一笔钱算什么。” “就是,今天你们听张春说了没,棉纺厂的厂长是周知青的叔叔,谁说周知青娘家人不管她,这还不管?” “川子把事情没做顺,他娶周知青,应该叫咱的,咱给他多少随个礼嘛。” “这几天我心里一直犯嘀咕,我就觉得秦建民是瞎咧咧,他凭什么不给川子分地分粮?” “李光灿,王华雄,我觉得咱应该给川子随个礼,也是咱一份心意,咱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就是,现在就去随个礼,我随两块,你们呢?” “我也随两块,现在就去。” “李光灿,你今天早上给川子卖了两只羊,人家给你的现钱,你不随五块?” 李光灿觉得应该随五块。 王家的两个,李家的三个,决定给秦川随礼。 摸摸身上,没钱,家里也没钱拿。 跟李光灿借两块,嘴还没张开,放羊的转身就跑。 他们又商量一番,秦川虽然跑外面倒卖买赚钱,但他家没存粮。 咱没钱随礼,咱可以随粮食。 几个大人跑回家,背两块钱口粮,给刚结婚的秦川随礼。 李家的王家的几个男人背着袋子,进了秦川家破窑院子。 秦川给他们热情打招呼:“哟,这是换韭菜的粮食?” “韭菜?”王华雄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川解释一句:“我妹和我老婆没给你们送一捆韭菜吗?一斤韭菜换三斤包谷,换一斤小麦。” 川子这一提醒,背粮食的几个人想起来了。 他妹妹和周知青各背着袋子里韭菜,挨家送一捆。 王华雄嘿嘿笑:“川子,她俩送韭菜的时候没送到我家,要送到我家,我能不要吗,这十斤麦子是我给你随礼的,你一定收下。” 李光明也嘿嘿笑:“对对,我这十斤麦子也是给你随礼的麦子,你记两块钱,不要记十斤麦子。” 李平娃李平安弟兄两也是这个意思,不要记十斤麦,记两块钱。 秦川明白了。 嘴上乐呵呵:“好,我收下,给你们记成两块钱。” 再朝大窑里喊:“玲儿,园园,花生洋糖端上来招呼大家。” 谁说川子家啥都没有? 花生壳吃了一地。 王华雄满脸赔笑:“川子?是我们不对,我们小心眼,听了你大伯教唆,差点不跟你来往。” 秦川看眼前这几个人,心里明白,有些东西回来了。 “园园,给王叔和李家表哥他们泡茶,就用吃饭碗。” 几个人端着吃饭碗吸溜茶水。 秦川脸上微笑:“王叔,平安哥,礼我收了,我家饭要吃,咱没怨没仇,以后好好相处就是了。” 最高兴的是周园园,他们背着粮食主动随礼。 给他们擀长面。 有肥肠猪头肉韭菜鸡蛋。 满满几碟子端上来,小媳妇还一脸不好意思。 “王叔,平叔安叔,不知道你们要在我家吃饭,没准备饭桌,要不我去我春叔家抬过来?” 几个人赶紧拦住:“不用不用,就在炕沿边吃。” 几个人吃面条吃肉,心里那点愧疚越加沉重。 “川子,周知青,好好过日子,都会好起来,你俩放心,我们联合起来去给你大伯说话,让他给你分土地分口粮,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村里人都看着呢。” “我不要那些地,又远又陡,砂子铺不上去,水也浇上不去,一年到头收不了几粒粮。” 秦川这个意思让几个人大眼睛瞪小眼睛。 怪不得川子不提分土地的事,他压根儿就无所谓。 王华雄口气担忧:“可是川子,你早上出门晚上回家,收鸡蛋倒母鸡这种生意能做长久吗,总得有土地种口粮。” 秦川陪着他们吃饭,自己的想法说明白。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是为我好,但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去找秦建民。 到十月我三叔就回来了,他当村长,一切都会好起来,到时候有人收拾秦建民。” 秦川三叔是秦万生当兵的儿子,听说在部队上提干了,咋可能回来? “川子,你怎么知道你三叔年底就回来了?” 王华雄瞪一眼问话的李家人:“瞎问,川子跑外面一趟,卡车都能开回来,咋不知道这事?人家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嘛,你打过电话没?” “你三叔回来当村长?这事儿我们还不知道,真不用帮你找秦建民?” 秦川口气坚决。 “不用,听我的没错,你们现在找他替我说话,对你们没好处。” 三提五统,交粮交费,秦建明肯定拿捏他们。 救济粮发下来,秦建民开条子少开一百两百斤,随手一划的事。 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王叔,平哥,你们能来我家,是给我媳妇长精神,你们承认她在村里是我老婆,这就够了。” 又进来秦川本家三个堂叔,没掏两块钱出来,也没吃饭,坐在门台上跟秦川聊了几句走了。 吃了饭的人都走了。 锅灶上一堆碗筷,周园园不嫌烦,心里是高兴。 “川,今天把咱买的十个新碗都用上了,面条不够,没让他们吃饱,我和玲儿做不出来嘛,有四奶和春婶帮我就好了。” 这会儿时间,四奶给四爷做饭,春婶给他们一家五口做饭。 晚饭吃完,两家人都跑来了。 川子开卡车是怎么回事想了解清楚。 第39章 乘顺车,有两个人帮忙卖菜 秦万生绕着卡车转了两圈。 “川,你爷我小卧车都坐过几回。” 秦川逗他玩儿:“爷,你爬上去我拉你兜一圈?” “去你的,爷就看看,嘿嘿,孙子会开卡车,也会开小卧车。” 这话说的没错。 秦万生被卡车吸引注意力,忘了再问自家架子车咋没拉回来。 张春两口子一起进院里。 秦川把今天的情况给他们又说了一遍。 二十块钱掏出来给张春:“叔,我答应了你们,大头跟着我做事,一天有十块钱,他忙了两天了。” 原来想着大头挣够一百块,给他工钱。 几个人背着十斤口粮随礼,秦川看出来了,村里人掏两块钱都掏不出来。 大家都在一个生活水平,春叔兜里五块都没有。 张春想拿又不好意思拿的神情。 川子身上有了五六百,说他家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不能说了。 “川,大头说了,你要去南省进一批裤子,等你赚了这笔钱,再给叔二十块不迟。” “叔,这钱你先拿着,出人情随礼,背半袋粮也不是事儿,我明天离开,最快五六天后回来,园园和玲儿全靠你和我婶照顾,你们费心了。” 二十块钱硬塞给张春。 “川,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好好,叔拿上,你放心出门,园园和玲儿我给你操心的好好的。” 周园园站在一旁,笑得好开心。 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有什么不放心,你安心出门吧,我会照顾好玲儿的。” 一些细节上的事,给春叔春婶四爷再安顿一遍。 被子里亲热一晚,明天安心出远门。 一大早,李家放羊的站在了秦川家麻杆大门口,喊了两嗓子。 秦川已经洗完脸,从屋里出来。 李光灿脸拉着不高兴。 昨天说好的,今天把他家羊再宰两只,他两手空空来了。 舍不得了? “川,我家大羊都有羔,羊羔都不够毛,今天杀不了两只。” 秦川苦笑:“为啥昨天不说明白?” “川子,我昨天不知道啊,这把你耽误的。” 不卖肉,今天少五十块收入。 “川子,今儿表叔跟你一块进城。” 秦川看他神情不是开玩笑,笑着问:“你进城干什么?想坐一回卡车?” 李光灿口气沮丧:“王华雄硬要拉我一块去城里浪,我不去他不还我十块钱。” 昨天几个人跟李光灿借钱,他转身跑了。 跑不掉的,王华雄硬撅着跟他借了十块。 “光灿叔,你昨天卖两只羊,手里钱都被村里人借走了?” 放羊人想哭的口气:“你大伯借走了五十,说是他借乡上干部的钱,这两天要还掉。” “啥?我大伯跟你借钱借走了五十?你可真……” 秦川不知道说他什么,他爱给谁借钱管不着。 王华雄啪嗒啪嗒跑到跟前。 一脸谄媚:“川表弟,我跟光灿商量好了,今天坐你开的卡车去县城,我买个手表,我爸带我看姑娘去,戴个手表事情就成了。” 王华雄刚好听到李光灿说的话,瞪眼骂他:“你个放羊的没脑子货,我跟你借十块你不借,你给秦建民借五十?” 李光灿真要哭了:“我不借给他不行,他说不给我发救济粮。” 大坪村没水浇地,很明显今年天更旱,粮食产量不达标。 上面给大坪村拨救济粮,凭秦建民开的条子在粮站打粮。 李光灿开不上条子,他就打不上救济粮。 他被秦建民逼着借五十块。 王华雄骂李光灿是猪脑子,李光灿气上来:“王家的,我还借了你十块呢,我不借你了,我也不去城里了。” 两个人拉扯的时候,大头过来了。 他看李光灿空着手,急得骂李家放羊的:“你咋没给川哥宰羊?你不想赚钱了?” 秦川解释清楚:“别怪他,光灿表叔家羊不能宰了,咱再找别的家户。” 大头气得跺脚:“昨天那些住户还等着咱的肉呢,这下咋办?” 秦川给大头悄悄安顿清楚:“兄弟,我今天出远门,卖菜卖肉这摊生意你先干着,跟昨天一样的流程,今天没拉肉没关系,明天多拉一倍,效果一样。” 王华雄是狗耳朵,老远听到了秦川话里意思。 等秦川进屋,他拽住大头,也是悄悄安顿:“你川哥出远门,你需要人打下手吧?我帮你,以后你把我带上。” 大头一口拒绝:“我谁都不带,又不是我的生意,是我川哥的,你咋不问我川哥?” 王华雄决定看清楚川子这一趟生意是怎么做的。 周园园给自己男人背上鼓囊囊背包。 今天出远门,五六天才能回来。 详细情况,昨天晚上在被窝里给媳妇都说明白了。 “川,钱也在包里,看好了,要不你跟大头一块去,路上相互有个照应。” 大头的意思完全正确:“嫂子,我不能跟川哥去,这摊生意刚做顺手,不能丢掉呀,不过今天没有肉卖,都怪李光灿。” 王华雄和李光灿爬上车厢,催着赶紧走。 不能当着他们面跟媳妇搂搂抱抱。 汽车发动起来,从大门口开出去。 周园园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秦玲还没睡醒。 坐在副驾上的大头唉声叹气。 “川哥,要知道李光灿不能搞来羊肉,我跑我大姑家一趟,这耽误事,今天少赚五十块。” “大头,今天返回的时候,你去你大姑家也不迟。” “川哥,什么裤子非要去南省拉货?这摊生意不是挺好的嘛。” 不能说兄弟目光短浅,他连着两天能跟秦川一起进城,已经够好了。 车到土高乡,跟王喜中接上头,四个袋子中草药扔车厢里。 一分运费不要,混个脸熟留个好影响。 到十里屯地头,吓李伯伯一大跳。 今天开卡车拉菜? “李伯,给棉纺厂还车,顺路拉菜,多拉三百斤。” 有王华雄和李光灿帮忙,六百斤绿菜装车厢里。 “六百斤菜卖完,果然赚一百多。”王华雄吃惊不小。 多拉三百斤蔬菜,没有肉卖的损失补回来。 大头提醒不怀好意的人。 “王家的,你别想着也跑来做这项生意,你认识周厂长吗,你拉去试试?” 王华雄跑县城买手表是借口,看清楚秦川怎么做这笔生意才是主要目的。 听大头这么一说,他心里有些沮丧。 还以为一车蔬菜拉到城里,大街小巷转着卖就能赚钱。 还要从棉纺厂领导手里开一纸证明? 脸上兴奋劲儿一下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 卡车到棉纺厂门口,他俩帮忙,车厢里蔬菜卸下来,一袋子一袋子抬进小区里。 秦川早看出来他的心思,故意问:“王华雄,你不是要买手表吗?跟着我们干什么?” “嘿嘿,这么多菜,大头表弟手脚忙不过来,我跟光灿他一把。” 他们三个忙。 卡车开回棉纺厂,停在仓房门口装布料。 周厂长不在,张主任把他拽进办公室。 第40章 一路顺风,一路向南 张主任招呼秦川。 一百张大团结,用皮筋扎紧递过来。 “小川,周厂长说了,他中午不回厂里,你不要等他。” 周厂长被他的领导叫走了,是挨批评。 “小川,董大伟爸在县府当领导,管着咱棉纺厂,董大伟被调岗不开卡车,这件事给周厂长惹麻烦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董大伟再找你麻烦,给你提个醒,你注意着他。” 如果是董大伟昨天给各乡镇供销社送布料,一圈下来,他有四十块收入。 一个月送一回,一个月里,董大伟有四十块外快。 秦川断了他的发财路。 这两天,董大伟父亲在找周厂长麻烦。 “董大伟的父亲?咱县经济管委会董主任?” 秦川这口气似乎对人家很熟。 张主任眼睛里有一抹吃惊:“小川,你认识他爸?” 秦川嘴角一抹冷笑。 原来的情况,董大伟出车祸死了,他爸得理不饶人,要周援朝赔他儿子命的态度。 拉拉扯扯多半年,他们抓住了周援朝财务上的一串麻烦事。 今年年底,周援朝进监狱,成了秦川狱友岳父。 明年这个时间点,董大伟父亲又查出来一串问题,撤职罢官,一边凉快去。 这些事虽然隔了两世几十年,但这会儿时间,在秦川脑海里清清楚楚。 “张主任,放心吧,我援朝叔会没事的,别为他担心,当领导的咋可能不惹人。” 张主任叹气:“这两年企业搞改革,也不好改啊,总有一些人胡乱插手,搞得周厂长焦头烂额。” 他儿子喝醉酒开车,他不管教他儿子,找周厂长的麻烦,他不是领导,是人渣。 布料装好了。 张主任给秦川热情介绍两个人。 “小川,杨师傅给咱棉纺厂开了五年车,从今天开始,你和杨师傅带小潘,他俩都比你大,你该叫哥,周厂长说了,你们三个以后就是咱棉纺厂开车的人,要团结友爱。” 他俩跟秦川握手问好,态度很热情,又发烟又拍脊背。 知道小川是周厂长女婿,有这一层关系大不一样。 秦川握着潘司机的手多摇晃了两下,拍拍他肩膀。 提前八年认识了。 十年后,潘年华是景宁县一把手周书记的小车司机。 “兄弟,看你这眼神,早就认识我?” 秦川嘴上胡乱应付:“我援朝叔老夸你,你以后给援朝叔开小车。” 这话说的潘年华哈哈笑。 他拍秦川肩膀:“周厂长夸你呢,年轻轻敢跑南省进货做生意,了不得。” 周厂长给他俩说好的,跟秦川一起相互照应,以后就是一起开车拉货的兄弟。 三个人一起在食堂吃过了中午饭。 秦川搭顺车到铜城。 卡车刚开出厂区,周援朝的自行车停靠在跟前。 虽然给张主任安排好了招呼小女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县府出来,骑着自行车赶过来了。 “小川,跟小杨小潘一起吃过饭了?” 秦川拉开车门跳出来,到周援朝跟前,口气里是急切:“援朝叔,董主任难为你了?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问到关键点了。 “小川,我怕董大伟找你麻烦,影响你在县城做生意做不下去,我给董主任解释了一早上,可他…唉!” “援朝叔,我大头兄弟这会儿在棉纺厂小区摆摊,你开个证明让他拿着,方便的话,到工商局备个案,发一纸个体经营许可证,这样一来,董大伟要找麻烦,我也有理由说话。”安慕小说网 这一提醒,周援朝恍然明白。 有手续和没手续大不一样。 一路上还想这件事,怎么能让小川合理合规在小区里卖菜赚钱。 小川提醒的在理。 开一纸证明,再到工商局备案,手续上应该没问题。 “小川,手续我给你办,上面有文件了,鼓励个体户搞经营,多挣钱先致富。 秦川给援朝叔一个会心微笑。 “援朝叔,这一趟回来我在跟你好好沟通赚钱的事业。” 卡车离开了厂区大门。 小杨把方向盘,小潘跟秦川已经相当熟悉的感觉。 天南海北聊个不停。 潘年华问到他跟周园园怎么结婚的事。 “哦?小川兄弟,这么说你先知道她堂叔是棉纺厂领导,然后才跟她结婚?” 别人非要这么理解,秦川也懒得解释。 周园园在大坪村当知青的情况,提前八年给潘哥说明白。 潘年华点点头:“你老婆是个苦命姑娘,他爸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拼了命赚钱,要给你老婆挣好日子挣尊严,好样的兄弟,这一趟就搞牛仔裤?” 秦川笑着问:“潘哥知道在哪儿搞牛仔裤?” “我哪儿知道在哪儿能搞来牛仔裤,我要知道,搞来一千条,挣他个三十万。” 小杨开车,哈哈笑,嘴上是嘲讽:“潘哥,算了吧你,上次赔的还不惨?咱俩还是稳稳当当开卡车。” 这年头,倒卖买做生意还能赔钱? 前世,跟潘年华从二十八岁相处到五十八岁。 八十年代他做过生意赔钱的事,肯定听说过。 使劲想。 “潘哥,是那批黄大衣吧?你那不能叫赔本,那是撞到枪口上了。” 他从兰城拉来黄大衣,想着放在各个供销社赚差价,被查没了。 两年前的事。 “小川兄弟,周厂长告诉你的吧,他是提醒你小心,大老远跑一趟多不容易,没收了就是麻烦。” 潘年华想不明白一件事,继续问:“兄弟,你到哪儿搞的进货渠道?” 开车的小杨拦住潘年华问话。 “潘哥,你看你问的可不可笑,小川兄弟是周厂长女婿,周厂长有心照顾小川兄弟,进牛仔裤渠道哪能随便告诉别人。” 小杨司机说的没错,知道进货渠道,是最主要的一环商业机密。 再过三年就不是机密了。 不聊商业机密,聊别的事。 聊着聊着又绕在牛仔裤上。 杨师傅的口气是要牛仔裤。 “小川兄弟,我老婆闹着我给她买一条,我哪儿有时间跑省城给她买牛仔裤,再说了,一条三十块,我花三十块给她买牛仔裤?看把她美的。” 秦川满口答应。 “杨哥,等我回来,给你老婆送一条。” “那可不行,你辛苦一来一回五六天,能白给我送一条吗,成本价拿一条。” “行,给你成本价。” 车子开进铜城制衣厂。 秦川今儿运气不错,铜城制衣厂刚好有一辆车发往兰城,已经装好了货,马上就走。 老江已经认识秦川。 “哦?你要去兰城坐火车?行,让我的人把你送到火车站,小伙子有闯劲。” 揣着一千多块跑南省批货,拉回来赚差价,铜城制衣厂领导老江高看他一眼。 秦川被拉衣服车送到兰城火车站,已经是下午四点。 第41章 一票难求 从自家门口到省城火车站,乘两趟拉货卡车,没花一分路费,省了八块。xfanjia 农村人被这八块挡住脚步出不了远门。 敢出远门的最远到省城。 到了省城,敢去南省的人没几个。 整个景宁县,秦川敢肯定,八三年五月这个时间,敢去南省批牛仔裤的人,他是第一个。 兰城有牛仔裤卖,不是有人跑南省新塘镇批来的,是从西京拿来的。 接下来三天三夜的行程,不是吃力,秦川是满身心兴奋。 花三毛钱,在火车站附近面馆吃一碗牛肉面。 比四十年后的味道好,没那么多添加剂的原因。 从早上到下午四点,坐了太长时间车,耳朵里里嗡嗡响有些不舒服。 解放二代卡车的速度提上来了,噪音还是大。 要给原来的身体,这一路受不了。 售票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买火车票。 省城人开放的早,坐火车跑外面的人渐渐多了,能坚持跑下去,都是未来商界的精英。 四十多分钟后,挨到秦川。 趴在窗口问:“同志,到南省的卧铺车票多少钱?” 四天三夜,只能买卧铺票。 窗口后面的回答让秦川很失望。 “没有直达南省的车票,坐到西京换车。” “好,那买一张到西京的卧铺车票,多少钱?” 窗口后面的回答更让人失望。 “到西京的卧铺车票今天卖完了,明天的明天早上卖。” 秦川一肚子沮丧:“卖完了?” 这年头也是一票难求了吗,刚才还得意呢,出远门的人没几个,车票绰绰有余。 开放第四个年头,敢出门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想着今天买上火车票,在车上四天三夜没关系。 可今天没买上火车票,没有村里开的介绍信证明身份,在外面住不了店。 睡在大街上不成? 真麻烦! 趴在窗口再问一句:“同志,有人退票吧?” “有,等着去!” 秦川直戳戳等在窗口,等有人过来退票。 等不见了就睡在候车室椅子上,这点苦还是能受住。 站在窗口等有人退票等了一个多小时。 被远处一个人盯上了,悄悄挨近。 “小兄弟?” 尖嘴猴腮一脸奸邪眼神怪异,一看就是倒票黄牛。 秦川小声问:“你有去西京的卧铺票?” “有,你要几张?” 三张小硬纸片从尖嘴黄牛手里展开,上面贴着手写的日期,一眼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小兄弟,去外面商量?” 秦川跟着他站在售票厅外面。 “要哪一张,都是卧铺,都是到西京的。” 秦川问:“多少钱?” “一张十块,不还价,爱要要,不要算了。” 在窗口买票三块半,在黄牛手里买十块。 真他妈心黑! 天价也有人要,总能逮到急着出门,不计较十块八块的有钱人。 有钱人是秦川。 递过去十块钱,拿了一张,仔细看上面信息,限乘当日当次车,在四日内到有效。 什么意思呢,接下来四天用这张票都可以坐车? 黄牛得了钱,转身刚要走,被秦川一声喊住:“等等,假的!” 对方眼神里闪现一抹不自在,立马被秦川铺捉住。 票是不是假的,秦川没看出来,但清楚这帮混蛋假票真票夹在一起卖。 诈唬一下。 “你想骗我?当我是乡下种地的?” 从表面看,秦川就是乡下种地的。 果然是一张假票。 尖嘴混蛋掏出其它两张,嬉皮笑脸。 “兄弟好眼色,这张绝对是真的,给!” 秦川想捶他一顿,周围会涌上来一帮他的同伙。 好汉不吃眼前亏。 换的这张看不出来问题。 进候车室坐在椅子上等时间。 喝罐头瓶里热水,眼睛在周围人堆里看过来看过去,没有认识的人。 有认识的都是以后得大佬。 等到检票时间,正常通过。 普快硬卧,手写的座位号小纸条贴在上面。 四十年后,谁有这张票,能买几百块,有收藏价值。 自己位子上半躺着一位漂亮女子看书。 驼色小翻领西服,牛仔裤让秦川的眼神直直看着挪不开眼光。 她看砖头厚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秦川瞅一眼书名,嘴里念出声:“《国富论》?” 看这本书能看得津津有味,又一身名贵打扮,又穿牛仔裤,又这么清秀漂亮的脸蛋。 思想开放,非富即贵。 女士清秀脸蛋从书后面露出来,看在秦川眼里有点儿眼熟,想不起来是谁。 能坐起飞机的人坐火车。 秦川很客气的口气:“女士,不好意思,你占着我的位子。” 牛仔女士坐起身,眼角余光已经注意到了,小伙子盯着她腿上牛仔裤看了半天。 问话时嘴角微微笑:“你的位子?车票给我看。” 秦天将车票递给她,嘴角也是微笑:“你的票和我的票一样?” 姑娘把自己票也拿出来,递给秦川:“你看?” 秦川一眼看出来她这张票做了手脚。 “你的票是假的。” “你怎么说话的,你的才是假的。” 上下打量眼前跟她争位子的小伙,闻到一股炕土味。 住土炕的农村人坐卧铺? 秦川等着她辩解,她躺回位子上,举起书继续看,当秦川不存在。 车子已经开动,她不可能被赶下去。 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女列车员走过来了。 秦川转过身跟列车员说话:“她拿的票是假的,她占了我位子。” 女列车员就是检查谁的票是假的,抓住一个不是赶下车,是补无座站票,还要多掏百分之五的手续费。 “都把车票拿出来。” 列车员仔细看两张硬纸卡片,手在上面搓了两下。 “这位女士,你的票是假的,在黄牛跟前买的吧?” 国富论女孩脸上无奈苦笑,赶紧从兜里掏钱:“我补一张卧铺票,我多掏钱。” 女列车员手里有了一把无座站票,口气冷冰冰:“只能补无座站票,一块五。” 牛仔漂亮女士掏钱的手停住,看在秦川脸上,笑起来很不自然。 口气里有一抹毫不在乎一块五的傲娇。 “喂,有五块钱的话先借我,到了西京我马上还你。” “穷家富路,你身上不装盘缠就敢出门?”秦川问话也是笑着问。 什么情况已经猜到了,她身上钱包被偷了。 第42章 借十块钱,以后就是朋友 “借你五块,到西京站有人接我,一下车就还你。” 秦川掏出十块递过去。 女士借钱的语气动作,似乎确定肯定有人给她借钱。 不是普通人家女子。 “谢谢了。” 嘴上说谢谢,接过钱再递给女列车员:“补一张卧铺票,别说没有。” 女列车员多瞅了她一眼,在车票上写了一串数,找四块五,转身走了。 这年头特有的补票方式。 列车员走了,牛仔女郎拿着车票看了一眼装回兜里,一屁股坐回位子上。 好像这位子成了她的。 秦川口气无奈:“喂,你补了卧铺票你还占我位子,没道理吧?” “过八个小时才有我位子,你一个大小伙,你看着我站八个小时?” 这个意思没说错,始发站这会儿卧铺都满了,八个小时后有人下车,那个位子就是她的。 那就等着呗! “来小兄弟,坐下聊,谢谢你帮我一把,三十六个小时呢,我怎么可能站得住?” 秦川摇摇头,那你看着我站八个小时? 这姑娘有些蛮不讲理。 再解释一遍:“女士,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直着身子,想躺一会儿。” “你躺你的,我坐在边上跟你说话。” 给她借十块钱的交情,她当秦川是亲哥了。 八十年代的人还是很单纯。 看出来这一路她想有个伴聊天,不嫌弃秦川身上有炕土味,是好姑娘。 秦川就想躺下,不管她坐在边沿。 包抱在怀里,眼睛闭着。 主要原因昨晚跟老婆一遍又一遍一共两遍。 睡眠不足,这会儿就想闭眼睛。 女士主动说话:“包抱得这么紧?都是钱?去西京进货?” 有这姑娘坐在身边说话,不可能睡沉下去。 有人陪着说话打发时间也挺好。 秦川觉得应该实话实说:“我不是去西京,是去南省,要到西京站倒车。” “哦?你带着一包钱去南省,是进一批货吧?什么货说说,看我知道不?” 秦川眼睛不睁,身子僵着,想说一句,美女我躺一会儿躺过劲儿来再跟你聊天。 眼睛缝近距离看一眼,就是面熟。 聊着聊着,就能想起来她是二十年后哪个人物。 嘴上回答她的问话:“就你穿的牛仔裤进一批。” 她腿上穿着牛仔裤,这就有共同语言了。 “哦?你要去新塘镇?” 秦川蹭一下坐起身,睡意全无,眼睛瞪圆看在她脸上。 身上的疲惫劲儿一扫而光。 “姑娘,你知道南省新塘镇?” “知道,牛仔裤就是从那儿往全国批发,咱兰城还没有人愿意去新塘,咱兰城的牛仔裤是从西京转运过来的,西京有批发商跑南省,有专车拉货。” 姑娘嘴里说出的信息,听在秦川耳朵里,价值几万十几万。 “西京市有专车从南省新塘拉货?” 姑娘点点头,嘴角微微笑看在秦川脸上。 语气夸赞:“可以啊小子,你要做这笔生意,肯定能大赚一把。”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兰城有几位做服装生意的女老板。 她是其中一位。 在南省往西京拉货,解放二代卡车一来回跑十天。 她知道这条路子。 衔接上这个茬口,不用再跑第二趟南省。 秦川猛然意识到,这三十六个小时车程不寂寞了。 跟她好好聊,在某些方面深入交往。 这一趟生意的计划给她说明白。 听完秦川解释,姑娘神情满是敬佩。 “这是第一趟拿一百件牛仔裤,一百多斤,你一个人怎么拿回去,你也不带两个帮手?” 秦川微微一笑,心里怎么想的也说明白。 大约一百条牛仔裤,打三个包,每个包五十斤,原想着铁路托运到兰城。 从南省到兰城没有直达托运车,到西京倒一手,这就有些麻烦。 还不如自己倒手,三个包都带在身边,不至于像身上钱包一样被人偷了。 “女士,咱俩说了半天话,怎么称呼你?” “我姓张,我比你大。” 姑娘的意思你想叫姐姐了就叫。 “哦,张姐,你钱包里有多少钱被偷了?” “一百多块,连车票一起被偷了,身上只有十块,从那帮人手里倒过来一张票,没想到是假的,既然是假的,检票的时候怎没检出来?” 秦川没想检票的问题,脑子里使劲挖九十年代里自己认识的女老板。 小心翼翼问:“你认识张得芳吗?开百货公司的,十年后,她是开大商场的女老板。” 张得美看眼前小伙,笑出了声。 “你可真会说话,我姐说过要开大商场,你认识我大姐?” 张得美对眼前小伙有了满心好奇。 秦川明白了,是跟张得芳的亲妹妹在一起坐车。 怪不得看着面熟。 前世见过她几次,生意上跟她大姐熟。 秦川要解释清楚她怎么认识的张得芳。 “我们景宁棉纺厂给铜城制衣厂供布料,铜城制衣厂给兰城百货公司供应成衣,我搭顺车跑兰城,这一圈下来,认识你大姐没什么奇怪吧。” 这个理由能圆通。 兰城百货公司名下几个百货商店卖牛仔裤,秦川看上了这一项生意,跑南省新塘镇搞一批。 认识张得芳也不是奇怪事。 张得美伸出手笑呵呵:“以后就是朋友喽。” 秦川大大方方伸手:“咱俩有的聊了。” 三十六个小时不难熬。 第43章 被劫了,这摊生意做不成了 卖完菜,钱装好,张保中去棉纺厂牵出驴车。 再跟王华雄李光灿去大商店。 买了一堆的零食。 川哥一再嘱咐,今天买些好吃的带回家哄弟妹们。 王华雄跟大头又借两块钱,半天忙不能白帮,说是借,借来不还了。 他从头跟到尾,拉来的六百斤蔬菜,在棉纺厂家属院卖完了,半天时间到手一百多块。 太赚钱了。 王华雄想好了,明天一早,借他堂叔家自行车,捎一百斤韭菜先卖,能赚十几块。 做顺手了就天天做。 “大头,你这一趟赚了一百多块,这还了得,有钱咱一起赚。” 大头一再纠正:“这笔钱是川哥的,我就拿十块辛苦钱。” “什么十块辛苦钱,你别太老实,怎么着也要跟你川哥五五分。” 大头从兜里掏出证明。 “王华雄你看,证明上说的是同意我川哥在他们小区卖菜,又不是说我,懂不懂?” 大头去棉纺厂院里牵驴车,周厂长给他的证明。 说还要去工商局给川哥开经营许可证。 王华雄满口夸赞:“啧啧,大头,这证明也就川子能开出来,我跟李光灿赚这笔钱是不可能。” 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 明天捎一百斤韭菜赚十几块,蹭他的这一纸证明。 李光灿没进城摆摊的想法。 他满脑子想着养几十只羊,给川子一天卖两只,一天赚三十块。 那么多人围过来拿菜给钱,大头兄弟咋能算清楚账? 看着就脑袋疼。 “大头,王华雄,不是我夸秦川,他以后是咱村里最有钱的人,你想想,他一个人就敢去省城,这可了不得。” 大头切一声:“我川哥不是去省城,是去南省,这一趟回来能挣几千块。” “几千块?”王家的李家的一脸惊讶。 这时候才明白,秦川跑外地做大生意去了。 大头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辩解:“我瞎说的,几千块哪有那么好赚。” “就是,哪有那么好赚。” 后面一串自行车铃声,是追他们三个,呼啦冲过来了,十几个人围住了驴车和他们三个人。 “姓秦的,今儿咱算清一笔账”带头的大个子一声怒喝。 王华雄看茬口不对劲,转身逃跑,嘴里大喊:“我不是姓秦的,不关我事。” 四五个人追在他身后,一把拽住他,脸上扇巴掌身上踩几脚。 王华雄躺倒在地,嘴里血糊糊。 “谁让你跑的?在我手里还能逃脱?”董大伟个子高胳膊粗,眼神里恶狠狠。 王华雄不跑,乖乖蹲在地上。 张大头和李光灿乖乖蹲在地上。 身上也挨了几脚,但鼻子嘴巴没流血。 “卖了多少钱?”嘴里问话,董大伟又踢了一脚张大头。 “没…没卖多少……” “哄瞎子去吧你,当我没看见?拿出来,你们他妈的断我财路,还敢到城里卖菜?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搜身!” 几个小弟在张大头全身上下一顿搜。 一百多块钱被抢的一分不剩。 董大伟再撂下几句狠话:“再敢来城里卖菜!我砸了你的驴车。” 七八辆自行车,十几个人哄笑着吆喝着走了。 张大头蹲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王华雄,他一脸血坐在地上喘气。 李光灿靠在路边树上大口喘气。 张保中先扶王华雄:“表弟,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个屁,我一颗牙被他们打掉了,你不是说你这摊生意很安全吗,这就叫安全?你不是说周厂长是你川哥丈人爹吗?” 张大头实话实说:“周厂长是我川哥丈人爹,又不是我丈人爹。” 王华雄一口血沫子吐地上,狠狠瞪一眼张大头。 早知道今天半道挨一顿打砸抢,打死也不跟着来城里。 还想着明天骑自行车驮一百斤韭菜卖,驮个屁! 他朝李家的吼一句:“李光灿,你的十块钱我不还了。” 李光灿吓得哭腔拉着:“凭什么呀?”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不给我借十块钱,我能来城里吗?” 李光灿想捡起石头再砸一顿王华雄。 “别吵了!”张大头喝一声,蹲在地上哭起来,“一百一十八块,都被抢了,这下怎么办,怎么给川哥交代,怎么给园园嫂子和玲儿交代?” 跟川哥说好的,每天出摊赚的钱,给园园嫂子交手里,账都要记在本子上。安慕小说网 李光灿拽一把张大头,安慰的口气:“表侄,你哭什么,回去了实话实说,就说咱被劫道了,他们有十几个人,咱不敢反抗,身上钱只能交出去。” 张大头站起身,走到驴车跟前,几个袋子捡起来装一块。 给妹妹们买的一些零食没被抢走。 跟王家的李家的说一个想法。 “表哥,表叔,咱先去乡上报警,我就不信乡上警察不管咱?” 王华雄觉得报警没有。 “大头,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和川子摆这摊生意,就是投机倒把,不报警还好,你一报警,你们前几天赚的钱都要被没收。” 王华雄这么一说,张大头伤心死了。 就这么算了? 好歹让川子知道今天这一出。 在城里拉菜摆摊的事情做不成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着。 三个人赶着驴车灰头土脸回家。 王华雄打死不来城里了。 李光灿觉得赚钱的希望破灭了。 张大头返回的时候,要去他大姑家,定两只羊明天卖。 也没戏了。 三个人一辆驴车回村里,像打了一场败仗的兵。 早上坐卡车进城,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下午这会儿回村里,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头灰头土脸,被他妈一眼看出来。 “儿子,你咋了?” “妈,今天卖完菜刚出县城,走到榆树湾遇到劫道的,身上钱都被抢了,妈,我说去报警,他俩说不能报。” 大头妈吓得扑上来上下摸儿子。 “你挨打了?” “妈我没事,王华雄的一颗前门牙被他们打掉了,他们十几个人呢,王华雄还想跑,结果被打掉了一颗门牙。” “钱都被抢了?” “嗯,一百多块呢,我怎么跟园园嫂子和玲儿说呀,川哥刚走第一天我就被抢了。” 大头蹲在地上又抹眼泪。 “行了,你先吃饭,妈擀的长面,我去叫园园和玲儿,这事要让她俩知道。” 大头妈转身往出走,跟怒冲冲的王华雄妈撞一起。 第44章 村里鸡飞狗跳 王家妇人撒泼吵闹。 “大头妈,你看看我儿子被他们打成啥了,没了一颗门牙,明天要上门去女方家,你说现在怎么办?” 王华雄的新衬衣被撕破了,明天更没法上门看人家姑娘。 大头妈被王家妇人吼骂,半天反应过来怎么辩解。 “我说他表婶,你咋这么说话,你儿子去县城浪遭了劫,你跑来抱怨我?” 王家妇人蛮不讲理。 “我不抱怨你我抱怨谁?我儿子是跟着你儿子去的,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时衣服破了,牙没了一颗,你们一家跟秦家那混小子钻在一起,你安的什么心你当村里人不知道?你就想拴住他妹妹给你家大头当媳妇。” 张春从外面回来,呵斥一声:“吵什么?大头,怎么回事?” 大头抹眼泪,遭劫被抢的事给老爸又说了一遍。安慕小说网 张春愣了半天。 问一句:“你人没事吧?” “爸,我没事。” 王华雄妈又朝张春吼:“我儿子有事,我儿子新衣服破了,一颗门牙掉了,你们赔!” 张春知道王家这个妇人蛮不讲理耍泼妇性子。 她就咬一个理,早上走的时候,她儿子是坐秦川开的卡车去的,卡车把他儿子应该送回来。 她儿子没去城里瞎逛,一直帮你张春儿子卖菜。 怎么着,跟你张春儿子没关系是不是? 她骂骂叨叨,转身要去秦川家讨理。 川子家院里就两个姑娘,刚挖苦菜回来。 这个骂街泼妇要找过去,园园和玲儿能招架住? 张春跑出来,看王华雄妈往秦建民家去。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往东边破窑洞院里去。 秦家兄妹从秦建民家搬出去了,她走了一截才意识到。 张春喝住她:“站住,你干么去?” “我干么去?我找那混小子算账,他就一混蛋,他连他大伯都敢打,你以为村里人不知道?” 张春试着跟她好好说话:“娃表婶,咱讲道理好不好,川子今天出远门了,等他回来你再找他,你找周知青和玲儿没用。” 王家妇人嘴里骂脏话:“我就找她个烂婊子,她不赔钱她试试……” “你骂谁烂婊子,我撕了你皮嘴你信不信?”张春本来想跟她好好讲道理,看样子她不是要讲道理的人。 男人家变了脸,跟她没了好口气。 王家妇人蹭一下往张春身上贴:“来来,你撕一个我看?” 张春吓得后退几步,这缠搅在一起没完没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妇人打架。 招架不住了。 大头妈也在气头上,儿子挨打钱被抢,王家女人找上门胡乱咬人。 听到了她跟自己男人缠搅。 大头妈也不好惹,呼一下扑上去,一把抓住王家妇人头发。 “你再骂我家园园你试试?我就撕烂你个破嘴。” 张春手脚发软,赶紧拉架。 “哎哎,放手放手,打什么架,有完没完?” 张春朝院里喊:“大头,你死了么,你妈跟你王婶打起来了,赶紧出来拉架。” 王华雄妹妹从远处往来跑,嘴里喊妈。 大头和他两个妹妹也跑过来了,嘴里都喊妈。 都哭着叫着拉走自己亲妈。 场面乱糟糟。 放学的点儿,地里干活人回来的点儿。 闹仗声吸引过来一圈儿看热闹的大人小孩。 好看极了! 好好打!比听收音机里林海雪原过瘾。 王华雄爸把他老婆拽走了,张春把自己老婆也拽走了。 除了丢人还能有什么结果? 结果还是有的。 大坪村里人都知道进城卖菜的张大头遭了抢,赚的钱都被人抢了。 多半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解气。 看你们谁还敢去城里摆摊卖菜? 秦玲和周园园被人叫来了,什么情况她俩已经知道。 大家都聚在张春家院里。 张春一脸忧虑,叹一口气,先安慰两个女娃。 “玲儿,园园,没想到今天出了事,我心里本来就不踏实,就怕川子和大头被逮住。” 大头妈气呼呼纠正一句:“你别给她俩瞎说,又不是城里管事的逮住他们,是半路糟了打劫的,能一样吗?” 张春口气万分沮丧:“有什么不一样?容易挣钱的活,迟早被他们盯上,能不出事儿?明天不能去了。” 周园园腿脚发软,心里惊恐万分。 川子早上出门,她心里吊着就怕出事,果然出事了。 摆摊卖菜,一天挣一百块的生意要泡汤。 出远门进牛仔裤,一天挣一千块的生意肯定也危险。 川子悄悄说的,牛仔裤进到手,每天挣一千块。 想都不敢想的生意。 王华雄妈又跑来胡搅蛮缠,要找川子掏钱赔她儿子门牙。 真要掏出来,身上捂着的三百块够不够还不一定。 小媳妇也是有脾气的。 “凭什么要我们赔钱,王华雄自愿坐车去城里的,这事要报警,我就不信警察不管?” 张春想了半天。 他觉得报警没用。 那帮人能不能被抓不知道,川子倒买卖赚的钱肯定被没收了。 这个意思给大家说清楚。 大头心里万般纠结。 “爸,妈,园园嫂子,即便不能报警,也要给周厂长说清楚。 周厂长今天给我开了一个证明,同意川哥在棉纺厂家属院摆摊卖菜。 周厂长还鼓励我呢,说这几天川哥不在,让我好好做,不要半途而废。” “儿子,你的意思你明天还要去?” “我要给周厂长说清楚呢,人家扶持川哥和我,出了事,他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门外一声咳嗽。 秦建民背着手进来了,听到了刚才大头说的话。 走到张大头跟前,手伸出来:“什么证明,给我看看?” 秦建民仔细看大头递过来的一纸证明。 他是村长,经常去乡上开会,眼界宽许多。 村长嘴里哼一声。 “张春,别以为周厂长是什么大官,什么都能管,我跟你说,他开的这个证明狗屁不是,在城里搞个体经营,要在工商局和经管委开手续,一般人能开上?” 张春两口子看着秦建民,不敢多说话了。 村长今天又去乡上开会了,上面政策,村里人不知道的他知道。 他刚才回村里,马上知道大头妈跟王华雄妈打架的事,他当村长的肯定要管。 两个妇人为什么打架,秦建民这会儿一清二楚。 都是混蛋侄儿闹腾的。 秦建民跟张春一家说话也没好气。 “哼!钱有那么好赚?赶紧收手,老老实实除麦地里草去。” 出了这种事,最开心的是秦建民。 收了一百块钱姑娘彩礼一样开心。 第45章 没了家的感觉,糟透了 秦建民再看周园园和秦玲,对她俩说话满是嘲讽。 “听说你们想天天吃大米饭?想天天吃鸡蛋吃肉? 哼!等他回来,警察马上抓他,投机倒把,还跑外面做大生意? 做个屁大生意,坐牢去吧他。” 这几句话说的周园园咬紧嘴唇,眼泪花转圈圈。 秦建民想好了,只要秦川这次回来,敢夸耀他做了大生意赚了大钱,他就去上面举报。 他在城里倒买卖,就没人管? 他打长辈的事再抖出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让派出所把这混小子好好收拾一顿。 他请派出所领导和乡府领导吃饭,花了身上三十块。 这钱是跟李光灿借的。 铺好路子,就是要收拾秦川。 都等着瞧好吧。 张大头喊一声:“村长,你跟我园园嫂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是遇到了一帮打砸抢,警察不管他们?” “管个屁,川子昨天开回来卡车,惹了另一个司机,人家找上门,这还想不明白?” 秦建民去乡里供销社问了一趟,秦川就是开棉纺厂的卡车送布料。 原本是一个姓董的司机开车。 这里面的情况,秦建民再打听几句就能明白。 跟土高乡供销社沟通完,秦建民心里揣摩出来另一层意思。 秦川会开卡车,送货不单另收费,窜了原来司机的行情。 人家不找他报复? 秦建民这么想着,刚回村里,马上听到大头他们今天遭了劫。 肯定是有人蓄谋报复秦川,不是窜他摊子的,就是原来送货的那个司机。 秦建民这一个提醒,张大头想起来了。 那个高瘦家伙就是董大伟? 真是他,事儿就能理明白。 跑一趟乡镇给各个供销社送布料,每个供销社给五块钱运费。 董大伟少了四十块收入。 怪不得他恶狠狠说川哥断了他财路。 张大头脑子不笨,前后一想,明白了个大概。 秦建民背过手走过来走过去,脸上有了这些天从没有过的乐呵。 “你们想靠川子赚钱?最后屁靠不上,老老实实在村里待着吧!” 秦建民来张春家,这些意思说出口,张春听出来了,他不是帮川子想办法,他是落井下石。 他看不得川子兄妹过好日子。 他巴不得自己亲侄儿遭劫,他盼着别人连吃糠咽菜的日子都没法过。 他当大伯的咋这种德行? 乡上领导眼睛瞎吗,怎么让他当村长? 从来没跟亲表哥吵过架,这次实在忍不住了。 再想想刚才王家妇人那副德行,张春咬牙切齿。 “秦建民你个坏怂,你个驴日的,园园和玲儿怎么着你了?你说那种话伤娃心? 你见不得她们一点儿好是不是?你个杂种驴日的,你滚出去,出去出去,你再进我家门,别说川子打你,我也打的你满地找牙。” 张春骂的不解气,扑上去要跟秦建民打架。 平时看着温和可亲的张春,真被人惹怒了,管你村长不村长,日娘捣老子骂脏话。 秦建民转身跑了。 撂下狠话:“张春,救济粮你一粒也别想领,乡上拉水你也别想拉一桶,你帮他们?帮个屁,倒贴去吧你。” 张春想追出去,被自己老婆一把拽住。 “算了大头爸,村里人都看咱笑话呢。” 春婶这时候看清楚了局势,她跟王华雄妈打架,让村里人看笑话。 大头爸再跟村长秦建民打架,更成了村里人的笑柄。 怎么会闹成这样? 张大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秦建民提醒的一些意思让他往深想了一些。 话是跟园园嫂子和玲说:“嫂子,玲儿,肯定是姓董的那个司机搞的麻烦。” 周园园眼神里那一抹忧虑又深刻了一层。 这几天身上有的几个收入,这会不是让她高兴。 是让她更恐慌 她也想到了一些情况。 川子窜了其他司机的生意,人家找麻烦来了。 今天不出事,也是明天出事,这摊赚钱生意迟早是麻烦。 周园园不敢再让大头兄弟替自己男人跑外面。 “大头,消停一下吧,等川子回来再说。” 大头想了半天,不甘心。 “就这么罢手了?没道理嘛,川哥会怎么想?他肯定不会罢手。” 春婶心疼周知青,好言安慰一番。 别担忧,咱耐心等川子回来,咱身上还有些钱,日子终究能过去。 好心妇人留下周园园和秦玲一起吃晚饭。 春婶收拾出来一间二房炕,让姑嫂俩住几天。 两个女娃没男人护着,晚上肯定不安全。 这一遭让张春两口子心惊肉跳,一定要把她俩护在身边。 大头妈没有私心是假的。 原来的情况,看周园园没人照顾,就想接她到家里,想着周知青能给大头当媳妇。 看样子周园园不是自己儿媳妇,儿媳妇是玲儿姑娘。 这段时间咋看玲儿咋顺眼。 “玲儿,园园,当这儿是自己家,安心待着,等川子回来,你俩再回去睡你们窑洞。” 周园园心里有一抹害怕,川子不在身边,没着没落的。 今天出的这一遭事,让她不敢住在破窑洞里了。xfanjia 春婶让她和玲儿留下,她没反对,点点头答应。 点头的同时,又没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暗沉沉往下降。 遭透了。 这半天她一直想,今天的事怎么能让川子知道。 发电报也要知道他的地址呀。 “大头,棉纺厂有电话吗?” “有,周厂长办公桌上就有座机。” 这一提醒,大头有办法了。 “对呀园园嫂子,用周厂长办公室的电话能跟川哥说上话,川哥身上有周厂长的号码。” 话说完了,马上想到打电话也不能主动打,川哥身上又没背座机。 “要是川哥给周厂长打来电话就好了,他就能知道今天的事,他知道怎么办,我听川哥的。” 在没有联系上川哥之前,不能拉着蔬菜去城里倒卖了。 第46章 正常出摊,给他们抢 响应改开政策,鼓励个体工商业有序健康发展。 景宁县有计划有步骤放开一些个体经营户。 给他们办经营许可证。 这两天,周援朝重点考虑这件事。 给小川女婿开一纸证明不是长久之计。 个体经营许可证才是正经手续。 周厂长跟工商局领导熟,一块吃饭喝酒,本家侄女婿,纺织路临街商铺经营许可证办下来了。 川子的身份证明后面补上就可以了。 头天早上办好,等秦川的搭伙人来取经营许可证,等到中午没等见人。 周援朝派人去小区叫人。 派去的人说没有摆摊卖菜的。 也正常,隔一天半天不出摊没关系。 第二天等到下午上班,还不见秦川的那个搭伙人。 那家伙顶着个大脑袋不知道搞什么。 周援朝觉得有些不正常,小川女婿找的什么帮忙人? 这摊生意最好坚持做下去,给棉纺厂小区住户方便的同时,他们也赚钱啊。 小川出远门,他找的搭伙人连着两天不出摊,这种人不靠谱。 周援朝摇摇头,蹲在地上喂鹞崽,小家伙已经能飞一截了,呱呱叫着要吃的。 张主任急匆匆进办公室。 “厂长,你女婿的搭伙人半道被劫了。” 周厂长脸上疑虑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谁说的?” “车间的工友说的,前天下午四点,出县城往土高乡方向的驴车,被十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劫了,连着两天他们的摊子没出,这就不正常啊!” 周援朝一颗心吊着。 小川女婿会开卡车,帮他送布料省了一项麻烦。 他一个人敢跑南省进货,有本事有魄力,小小年纪有闯劲。 再想想堂哥死的惨,堂嫂改嫁没了踪影。 当了大坪村知青的侄女没娘家人依靠,够可怜了。 周援朝有心扶持小川女婿搞个体生意,让他们日子好过。 这才搞了没几天,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张主任,你听谁说的,你把他叫过来。” “我这就去叫。” 刚进厂的一个小伙被叫进来了,周厂长问他:“小段,前天驴车被劫,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详细说一遍。” “周厂长,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说前天下午,在出县城半道上,一帮劫道的堵住了摆摊卖菜的驴车,把他们身上的钱抢走了,还打伤了人,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具体情况还是问不清楚。 周援朝砸一下桌子,嘴里骂:“我这两天心里拐着,我听他口气要给小川找麻烦,他真敢劫道抢钱?” 他的车间主任马上听明白,厂长嘴里说的他是谁。 “厂长,如果真是董大伟干的,报警也是麻烦。” 董大伟是酒鬼,不能开卡车了,周厂长把他调到别的岗位,是救他的命。 他爸不但不想周援朝的好,还搞打击报复。m.xfanjia 董家父子俩真不咋地。 报警查董大伟,是给周援朝又惹麻烦。 小川是堂女婿,血缘关系远了,真牵涉到自身利益,周援朝也不想惹县委的领导。 不知道小川女婿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办,不可能收摊不干了吧? 许可证不能白办,等铺子建起来,他有了定点房,情况会好一些。 房子已经动工,建起来到能用需要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小川女婿做不了生意了? 一千块钱的裤子批来也做不成了? “张主任,小川走的时候,我办公室的座机号他记下没?” “厂长,他记下了,我安顿他了,出门在外万一有什么情况,他给你打座机。” 不是他出门在外有情况,是他的身后出事了,他怎么知道啊! 周援朝苦笑:“他不知道这事,怎么给我主动打电话啊!” 周援朝想知道小川女婿心里怎么想,他觉的这小子有不一样的想法。 真希望他打来一个电话。 一下午时间等在办公室。 秦川没在火车上,在西京火车站旁边的邮政所门口,排在打电话的队伍里。 张得美在打电话,她让秦川别走开等着她。 她给大姐安排一下火车上谈好的事。 这一番安排下来,让秦川少半面子麻烦。 火车上三十六个小时的相处,他俩已经不是十块钱的交情。 秦川的意思,十块钱就不用还了。 等了十几分钟,张得美才打完电话,花了十几块。 女老板脸上笑嘻嘻:“秦川,我跟我姐说好了,你有生意上的需要可以去找她。” 再掏出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一串号码。 “这是我家号码,你也可以找我,还有,你的货先发到西京这个地址,你就没必要跑南省,我大姐刚才告诉我的,你记好了,千万别出差错。” 秦川下次不用跑南省,货发到西京,从西京托运到兰城,方便一大半。 牛仔女郎跟小川兄弟告别,以后多联系。 秦川转过身要走,又顿住脚步,给周厂长办公室打个电话,问这两天大头兄弟有没有正常出摊。 在火车上,董家父子的嘴脸老在脑海里晃。 拨周厂长办公室座机,半天转接才是周厂长说话。 “喂,援朝叔,我是小川,我在西京火车站跟前的邮政所给你打电话呢。” 对面的声音很急躁:“小川,我刚盼着能跟你通话,你就打来了,我问你,前天你的菜摊是不是三个人?” “是三个人,我大头兄弟,还有一个王家的一个李家的帮忙,这两天我大头兄弟还正常吧?” “小川,连着两天,你的菜摊没摆出来,我估计是前天遭了劫道的,你那个兄弟不敢来了,在家窝着。” 秦川脑袋里快速转圈,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 “援朝叔,听我说,想办法联系到我大头兄弟,就说是我安顿的,不要怕遭他们半路抢钱,照常出摊,让他们抢,保证人不要受伤就行了。” 这个意思让周援朝一下子没明白。 “小川,放开了让他们抢?” “对,放开了让他们抢,一定让我大头兄弟出摊。” 秦川看看周围,排着长长的队等着打电话。 接下来坐三天火车,没机会打电话了,给援朝叔说透意思。 “援朝叔,他们半路抢我兄弟,你派人躲在暗处拍照取证,拍的次数越多越好。 援朝叔,你能明白我这么安排的意思,我先挂了,后面人催着呢,一定要我大头兄弟照常出摊。” 说了不到三分钟话,三块钱,贵得要死。 强调了三遍大头必须照常出摊,让他们抢。 援朝叔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他肯定会安排人拍照片。 周援朝捏着话筒,一脸疑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张邦昌还站在旁边,小心问:“厂长,你小川女婿怎么说?” “小川说要给他的大头兄弟递话,摆摊卖菜不能停,他们劫道抢钱让他们抢,钱给他们就是,但他又说,派人躲在暗处拍下现场照片。” 这个意思让张邦昌也吃了一惊。 “你小川女婿这是什么意思?” 周援朝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张主任,叫小潘过来。” 第47章 这是你川哥的意思 张春家里,除了两个不懂事上学的女娃,其他人愁容满面。 周园园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张春两口子相互看一眼,不敢说太多沮丧话,尽可能给周园园打气。 “园园,你不要太伤心,生意做不成没关系,咱还有土地,咱好好种麦种瓜,开开心心活人噢!不一定非要跑城里做生意,风险太大了。” 周园园坐在门台上,双手抱膝盖,听着春婶安慰,使劲点头。 内心里万丈失落。 从三十块到六十块,到一百二十块,到三百块五百块,收入每天翻一番。 猛一下清醒,似乎是做了一场美梦。 盖一院砖瓦房,在别人眼前扬眉吐气,也是做梦。 这两天,满脑子里绕着秦建民那些伤人话:你们还想每天吃大米白面?还想每天吃鸡蛋吃肉?吃屁去吧! 跟援朝叔还没相见,身后有娘家人照顾,也没下文了? 两行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脚面上。 春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姑娘刚有的两天好日子又没有了,这姑娘太苦了。 川儿就不该出远门,这一去一来六七天,园园怎么过啊! 自己两个女娃抢奶油饼干,叽叽哇哇吵闹,哪知道大人的苦恼。 大头买回来零食,哄着妹妹们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 春婶一把夺过饼干盒,骂她俩:“写作业去,就知道吃吃吃,想挨揍是不是?” “妈,是我哥给我买的。” “去去去,是你哥给园园和玲儿买的。” 春婶拿奶油饼干给周园园分两片:“园园,吃吧,别愁闷了,咱好好的等川子回家。” 周园园接过春婶手里饼干,小心翼翼吃。 寄住在春婶家,没着没落,春婶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保中一手提米袋子一手提面袋子,从川子家窑洞里提来的。 川哥家的吃喝都提来了。 他妈让他提过来的,要不然,园园和玲儿不可能安心待在别人家。 看,你家米面都拿来了,这下安心了吧,不用缺情了吧? 川子给了二十块钱这件事,也给园园说了。 你和玲儿就安心待在婶家等川子回来。 天色暗沉,张春家院里有一抹沉沉的忧虑。 调红跳到大头哥跟前,喂哥哥吃饼干:“哥,吃一个。” “一边去!” “讨厌!我招你惹你了。” 调红到一边去了,大头哥说的话她听不见。 张大头跟他妈说话:“妈,我想好了,我明天还要进城摆摊,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劫我第二次?大天白日的有没有王法?” 张春刚进院里,听到儿子的话,心里的忧虑更深一层。 “你明天不能去,等川子回来再说。” “爸,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抢我第二回?我干死他们。” 张大头手里挥着一把刀,在眼前晃两下。 张春夺掉儿子手里刀,压回炕毡底下。 “你给我惹事儿你试试?说了等川子回来就等川子回来。” “爸,川哥跟我说了,不管怎样要坚持出摊,川哥知道我们会遇到麻烦,肯定是那个姓董的,川哥早看出来了。” 张春眉头皱紧:“你川哥早看出来了?” “爸,我川哥早知道我会半路遭劫,他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不会半途停掉,我明天还是要继续出摊。” 张春脑子里呼呼转,川子有这本事? 外面一阵汽车响,大头往出跑:“我川哥回来了!” 村道远处开来一辆卡车,已经是傍晚,卡车打着两个大灯照到张春家大门口。 张春家院里的尕大碎小都跑出来站在大门口。 其他家户的人都跑出来站在大门口看卡车。 川子回来了的气氛。 大头嘴里嘀咕:“没道理啊?川哥说要去南省进牛仔裤,这么快回来了?” 卡车停了一下,又开动,直直到张大头家门口。 车灯熄灭,潘年华从副驾跳下来。 主驾上的杨长江也跳下来,车门啪一关。 大头不认识他俩。 潘年华一眼认出来大头,先打招呼:“你是小川的大头兄弟?” “是我,进屋里说话。” “周厂长让我来找你的,有要紧事给你安排。” 张大头知道,那天往铜城方向去,有两个司机跟川哥一起,应该就是这两个人。 “你俩跟我川哥很熟了吧?快进院里说话,快进来。” 两个司机进了大头家院里。 张春赶走围在车跟前的人:“都回去睡觉,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川子回来吗?咋不是他?他倒卖买被抓掉了?” 大门外吵吵闹闹,张春非把他们赶走。 院子里,潘年华给张大头交代重要事情。 “你大名也叫张大头?” “哪有这样的大名,我大名叫张保中,你问我大名干什么?到底有什么要紧事,你们还开着卡车来找我?看把我们村里人吓的。” 潘年华坐在凳子上,说周厂长交代的重要事。 “周厂长说让你明天继续出摊,别怕他们抢你,只要他们不伤你人,你就出摊,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张大头目瞪口呆,“我身上钱被抢,这怎么是好事?” 张大头想了一下,周厂长派他俩开卡车进村里带话,是可靠人,有些意思能给他俩说出来。 “我觉得是董大伟干的,高个子粗胳膊鼻音重,说川哥断了他财路,你说是不是他?” 潘年华一路想,带头的到底是不是董大伟。 听大头兄弟这么说,确定了,带头抢钱的人就是董大伟。 这一路上,潘司机也在翻来覆去想这件事。 如果是姓董的搞事,周厂长就麻烦了,过不了几天,周厂长又可能不管棉纺厂了,自己顺顺当当学卡车这事就没戏了。 潘年华意识到董大伟是个绊脚石。 他老爹也不是好东西。 周厂长安顿他给大坪村人带话,这种话想了一路。 好办法,一定要好好配合周厂长。 “大头兄弟,你听你川哥的没错,你照常出摊,别怕他们抢你,就怕他们不抢你。” 大头又皱眉头:“啊?这是川哥的意思吗,我川哥出了远门,你咋知道是他的意思?” 潘年华脸上给一个好哥们微笑,解释明白。 “今天下午,你川哥从西京打来电话,跟周厂长说得很清楚,一定要把话给你递到,就是这个意思,我开着车给你递话来了,你还不信?” 张大头赶紧点头:“我信,我就知道川哥不会轻易放弃,他肯定有办法对付那帮混蛋。” 拍拍大头肩膀,潘年华再强调一遍:“兄弟,你川哥是有本事的人,听他的没错,你继续出摊,让他们明大明抢,这就是你川哥的办法。” 明白了。 让他们再抢一次就报警,警察就把他们抓了。 潘年华小声问:“小川兄弟媳妇是哪个,我见见?” 张大头斜眼睛瞪潘年华,刚才还想着你是好人,怎么着,看川哥不在想趁火打劫? “你找我园园嫂子干什么?不在,抬水去了。” 周园园和秦玲抬着一桶水进来,窖里掉上来的,澄一会儿才能澄清,再倒进缸里。 潘年华和小杨司机站起身,笑着给周园园打招呼。 周厂长的侄女,漂亮俊俏,擦一把额头上汗,给客人微微笑。 潘年华心里夸赞,真漂亮真好看。 又想,她是知青啊,咋没返回城里?咋没让周厂长安排进棉纺厂? 跟秦川有半天相处,看出来他是个有胆识的兄弟,周厂长有心扶持他,以后是一个路子上干事的人,有必要搞好关系。 再看小川兄弟老婆,漂亮俊俏,是周厂长侄女,更高看小川兄弟一眼。 “弟妹,相信你援朝叔是帮你,这是经营户许可证,你援朝叔办下来的,不要担心你是无照经营。” 营业许可证的事,潘年华给出摊的张大头耐心解释了半天。 张大头连连点头,说他懂了,明白了。 安顿完事情,不多逗留了,小杨开车,拉上潘年华原路返回。 第48章 有本事他天天出摊 连着两天,棉纺厂小区居民没等见卖菜的。 街坊邻居们已经有了依赖。 从小伙摊车上买菜多方便,再不用跑大老远去供销社去菜市场。 这两天卖菜的咋不来了? 问周厂长老婆,说卖菜的亲戚返回时候遭了劫,有可能以后不来了。 周厂长老婆嘴上这么解释,脸上很没面子。 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谁敢抢咱厂长侄女婿? 厂长夫人盼着小川女婿继续出摊。 第三天晌午,出摊的来了。 两袋苦菜、两袋菠菜,两袋韭菜,两袋小青菜,两袋连秧子水萝卜。 土豆洋葱买一次能放十天半个月,鲜嫩绿菜最多三天吃完。 摊车上都是鲜嫩绿菜。 还是一波抢,不到中午菜卖完了。 一帮碎嘴妇人想问清楚张大头怎么遭了劫,今儿咋还敢出摊? 张大头装傻充楞什么都不说,手里有了一把十块的一块的一毛的,一张一张捋顺捏整齐。 这些钱会被他们抢走。 心里真不是滋味。 川哥和周厂长搞什么? 周厂长老婆站在他跟前,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小伙子,我知道小川出远门了,是你帮他做生意,前两天你们真遇到劫道的了?” 厂长老婆是真关心他,实话实说:“是遭了劫,可周厂长说让我继续出摊。” “是吧?他们再劫你,你就回来报警,不管怎么说菜还是要卖,你这些菜卖完要赚五十块呢,你看看,别人都不敢占你生意。” 在棉纺厂卖菜的人被人劫了,其他人不敢来棉纺厂小区了。 周厂长的自行车骑到跟前,他专门来一趟,叫大头去厂里吃饭。 训自家老婆:“你问那么多干么?赶紧回去给娃们做饭。” 再笑呵呵招呼张大头,好像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这么快卖完了?” “周厂长,卖完了,架子车拉不了太多,卖了八十五块。” 三十五块本钱,赚了五十。 周厂长安慰他:“好得很嘛,我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块。” 周援朝四周看看,两个混子模样的身影离得不远,盯着大头摆摊卖菜。 “去我办公室吃饭。” “援朝叔,我不去了吧,我拿着馍,就着韭菜吃就行了。” “去我办公室吃炒菜,我有事给你安顿,是你川哥的意思。” 一听是川哥的意思,张大头牵着驴车跟在自行车后面。 周援朝有自己的计划。 小川女婿说得没错,让他们抢,要拿到证据。 如果真是董大伟干的,他死定了,正愁没理由开除他。 拦路抢劫,开除他,让他坐牢。 给小川女婿消除一摊子麻烦,给自己也解决了一桩麻烦。 需要这小子好好配合。 愁他不敢来呢,他来了,不错,是小川的合格合伙人。 脑袋大胃口大,让他吃好吃饱,再安顿明白事。 “张保中,你应该想明白了,你川哥跑南省进货,是要做大生意,他需要可靠帮手,你不能让他失望。” “周厂长,我想了一夜,我知道你和川哥的意思,我肯定不会让他失望,我跟川哥从小穿一条裤子,他救过我命,我跟定他了。” “他救过你命?什么时候的事?” “我十岁的时候,我跳沙坑里耍水,呛水了差点淹死,是川哥跳下去救的我,川哥要不跳下去,我肯定死了……” “行了行了,扯这些干什么,把你手里钱都给我。” “啊?为什么都给你呀周厂长,你缺钱花?” “我给你换成整钱,你拿着一把乱七八糟毛票算怎么回事?” 大头不明白,零钱换成整钱装兜里给他们抢走? 援朝叔的话也要听,营业执照是他办下来的。 八十五块递过去,换成九张十块钱大团结。 “行了,他们劫道,你不要太反抗,也不要太顺着他们,让他们强行从你身上掏,记住他们长相,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援朝叔,我不笨,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到时候指证他们。” “好小子,你川哥没看错你。” 张保中赶着驴车从厂里出去了。 周援朝眼睛看着他离开。 背后有人看着周援朝。 厂长怎么了,就搞你周厂长,你还敢扶持他们摆摊卖菜,你还明大明扶持,我给你明大明闹事。 一辆自行车出去了。 骑自行车的人到董大伟跟前。 “大伟哥,周厂长把那小子叫去吃饭了,他是不是等着咱去劫道,然后报警抓咱?咱得小心着。” 董大伟站起身,眼神里阴冷。 “他敢报警吗,他支持私人贩子投机倒把,我给你说,警察不受理。” 没收投机倒把分子的钱,报警没用,警察不受理。 “这次不能打人,把他身上钱没收了就行了。” 董大伟问清楚了,没收这些投机分子的非法所得没人管。 但人家又提醒了一句,不要打人,你把人家打伤,警察就插手管你打人的事了。 这就好操作了。 董大伟领着四五个手下,明大明堵在半路。 赶着驴车的乡下小子眼神恐慌胆怯。 董大伟咧嘴哼笑:“哟!兄弟,胆儿肥啊,缓了两天又敢出摊了,赚了多少啊?” 张大头不想交钱,护紧衣兜:“你们还抢我?有个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 董大伟哈哈笑,手伸出来在张大头肩膀上拍拍。 “兄弟你说对了,有再一再二,这是第二次,钱拿出来,投机倒把的非法所得必须没收。”xfanjia “我这不是非法所得……” 张大头想起周厂长的安顿,不要解释太多,不要说你有营业执照,他们要钱,让他们掏走就是了。 榆树湾这儿,路边有一排长了几十年的大榆树。 董大伟朝榆树底下看,有两个人在树底下乘凉,看这儿的热闹。 大头护紧身子蹲在地上,董大伟抓住他身子,嘴上威胁:“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呀,信不信?” 大头不敢反抗,被董大伟的手伸进兜里。 “哟,周厂长给你换成整钱了?你以为换成整钱就不用交出来了?想屁吃呢。” 一共九十块,董大伟在手掌上拍拍,嘴上嘿嘿笑,希望这傻子兄弟天天出摊。 张大头突然怒冲冲:“我明天还来,有本事你再抢!” “哎哎,话说的不要那么难听,你觉得我们是抢你,那你去报警啊,看警察管不管你这个搞投机倒把的。” 驴车在董大伟眼皮底下灰溜溜走了。 这些钱给手下兄弟一人分十块,给经管会也要上交一部分。 “大伟哥,这小子傻愣愣的,明天不会还来出摊吧?” “他最好来,这是咱的一笔收入。” 第二天晌午,董大伟和几个哥们在屋里搓麻将,他手下小弟又跑来了。 “大伟哥,那个卖菜的又在棉纺厂小区卖菜,你说他是不是傻子?” 董大伟停下手,满脸疑惑,是有些不正常,得想想怎么回事。 自己不能亲自出马了。 “你带他们过去,把钱没收了就行了,给那小子说明白,是经管会没收他的违法所得,有本事他天天倒买卖,咱天天没收他的钱,好事!他是给咱赚钱。” “大伟哥,你继续打麻将,兄弟们帮你办了。” 第49章 小川有赚大钱的眼光 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 火车向着南省广城跑。 这个速度要跑三天两个夜。 没有张得美陪着聊生意聊国富论,秦天吃了睡睡了吃。 再微微眯眼。 脑子里想前世四十年,想今生未来四十年。 眼睛猛一下睁开,脸上神情不是二十岁。 其他坐车的都有一个两个伴,一路上谈笑风生,没有一丝疲惫。 八十年代人特有的意气风发都在他们脸上。 他们要知道四十年后,高铁从西京到广城有十二个小时就能到,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火车窗外,想老婆想亲妹,想这几天她俩怎么过。 想大头兄弟有没有坚持那一摊挣钱生意。 跑这一趟,是为了以后不再跑南省。 坐在火车上太难熬了。 园园和玲儿更难熬,分分秒秒盼着自己回家。 中午这会儿,园园和玲儿手底下干什么,还在挖苦菜? 两袋苦菜三十多斤,大头兄弟拉去城里卖。 驴车最多拉五百斤绿菜,能赚五十块。 这摊生意做出去一周,肯定有人眼馋。 在棉纺厂厂区门口,棉纺厂住宅区门口,有别人支摊子卖菜。 大坪村的王华雄那天跟着去县城,目的不是卖手表,他也想摆摊子卖菜。 大头兄弟的收入肯定少了。 他的收入不是少了,是被抢了。 秦川深吸一口气,空罐头瓶递过去,接一杯送水列车员的开水,说一声谢谢,继续想大头兄弟卖菜被抢的事。 他能不能坚持下来? 坚持三次就够了。 有他们拦路抢劫三次的照片证据,只要董大伟在照片里,他死定了,吃花生米。 他爸也死定了,什么经济管理委员会主任,一撸到底,八年十年坐牢去吧。 二十天后,全国开始一波严打。 从严从重从快,坚决彻底毫不手软。 别说抢一百,抢十块八块都要枪毙。 秦川微微闭眼,前世的经历今生的未来,在脑子里重叠重组。 园园,玲儿,你俩压根不知道,你的老公你的哥哥是什么人。 大头兄弟,你要能坚持下来这几天,你不知道你将来是谁。 等我回家。 车轮飞滚,在别人眼里飞快。 下午三点,驴车出县城过榆树湾,四个收钱的出现了。 昨天他们没出现。 张保中还纳闷呢,昨天他们被抓了? 今天照旧出现。 “拿来吧!” 大头不主动拿给他们,嘴上不服气:“有本事你们抢。” 今天不是高个子粗胳膊开车司机带头。 张大头嘴上问:“董大伟咋不来?” 分头男子拽住他衣领,强行掏走一沓钱,还是十块钱大团结。 “我说你个大头傻子,你脑子是不是真有毛病?你干么跑到周厂长跟前换整钱,有必要吗?明天你继续出摊,我们不没收你,是经管会的意思啊。” 他们转身要走,张大头又问:“董大伟咋不亲自来收钱?” “你管的着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一辆卡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分头男身后的小伙小声嘀咕。 “强哥你看,是大伟哥以前开的卡车,是不是被他们看见了?” 强哥想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地方不正常,找大伟哥探讨一下。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原路返回。 董大伟还在打麻将,赢钱了的高兴神情。 “大伟哥,钱拿来了,整整一百块。” “好,很好,你们四个一人分十块,其它的都给我。” “大伟哥,你不觉得这事儿不正常吗?” “强子,你他妈说什么呢,怎么不正常?” “大伟哥,我越想越不对劲,大坪村那小子真有那么傻?知道咱没收他的钱,他天天出摊,是不是有人给咱下套?” 董大伟咬着烟把子,手底下摞长城,嘴上没事儿人的口气。 “强子,这笔账你算不来?昨天咱放过他了,今天他不就来了? 三次里咱放他一次,他都赚了,比地里刨食要好,你说,这笔生意他能不做吗。 嘿嘿,老子不开卡车,老子比以前赚的钱还多。” 董大伟抢了第一次,第二次算没收,第三次放人家一把,第四次,就是今天,再没收一把。 第五次,也就是明天,再放他一马。 张大头肯定出摊。 这个手段还能用在别的私人贩子手上,收入相当可观。 打听清楚了,土高乡大坪村就是一个穷山沟,靠天吃饭,今年春旱,麦苗都旱死了。 他们摸缝做这笔生意。 要不然怎么办,他们干巴巴等着上面拨救济粮? 秦川和张大头给他们带头引路,让这个村更多人出来摆摊卖菜。 董大伟老爸手下的干部递过来的消息,做个体经营要办手续,没手续的,非法所得就要没收。 这个道理给手底下兄弟们已经说了一遍,手底下人怎么还咋咋呼呼说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 给你是大坪村穷苦农民,逮着这个机会,能不做一笔? “强子,明天放手,让他赚上一笔。” “好嘞大伟哥,明天再放他一把。” 董大伟吹着口哨,轻松自在。 躺着赚钱。 两天一晃过去了。 周援朝办公室里,潘年华将一沓照片放在桌子上。 “厂长,小川还没来消息吗,他不是可以给你打来电话吗?” 周援朝眼睛盯着照片一张一张看,嘴上给小潘解释。 “小川在火车上,怎么给我打电话?今天下午应该就有消息了。” 潘年华点点头,再说这两天他暗地里关注的事。 “周厂长,董大伟绕的手腕我琢磨不来了,他隔一天抢张大头一次,他咋不连着抢?” 周援朝看七八张照片,上面已经没有董大伟身影。 “可惜呀,不是他本人去现场,没关系,是他指使的就行。” “周厂长,现在能报警了吧?” “不急,这是小川的事,听他是什么意见,他说要报警,咱就报警,他说继续搞下去,咱就继续搞下去,小潘,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周厂长,你要拿这件事,让董大伟父子彻底歇菜。” “我压根就想不到事情可以这么搞,是小川出的主意,这小子哪像二十岁的农村小伙,你猜他像什么?” “厂长,他像什么?” “我说不准确他像什么,但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他这一趟跑南省,可不是批一百件牛仔裤挣三千块钱的想法。” 潘年华有些不明白了,小川就拿了一千两百块,最多能批一百多件裤子,拿到景宁县,一条卖三十,也就赚三千块。 不到一个月时间赚三千块,这已经是火箭速度赚钱,还能比这更高? “小潘,别小瞧我小川女婿,他的眼光不是盯着三千块,是三万,是三十万,相信我,他是为了这个数字跑南省去的。” “啊?他跑去南省,是为了挣三十万,我的妈呀,他不怕被抓?” “不怕,上面出了文件,只要渠道合法手续合规,鼓励个体经营户先富起来。” 潘年华还是担忧。安慕小说网 “厂长,上面出了文件没错,但咱景宁县经管会主任是董大伟父亲,他这段时间尽找你的不是,说你搞生产包干是瞎折腾,这不是叫停了你的计划吗。” 周援朝啪的拍一下桌子。 “什么狗屁经管会,早该撤了,要让他彻底滚蛋,有这些照片还不够,咱想办法找机会再拱一把火。” 第50章 有钱没水也是大问题 一百块整,双手递过去,张大头笑嘻嘻乐呵。 这是今天赚的。 “园园嫂子,川哥回来要查账的,你记准确,川哥回来再给我算工钱。” 周园园心惊胆战的口气:“他们今天放过你了?” 张大头今天相当开心,好像昨天钱被抢是正常情况。 “这也好着呢,这样的话,这笔生意也能做下去。” 周园园满脸忧郁:“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憋屈死了。” 张大头收敛脸上笑,声音很小:“嘘!园园嫂子,他们抢不了几回,周厂长要收网了,一锅端一网打尽,他们拿了咱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 “真的?我还是不信?” “是川哥出的主意,你咋还不信呢。” 周园园想不明白自家男人出的这叫什么主意。 轻声叹气,账在本子上记好。 大头配合周厂长搞这一出事,说是要把拦路抢劫的那帮土匪一锅端了。 把他们收拾掉,每天能安稳赚回来这一笔。 故意让他们在半路抢钱,就能收拾掉他们? 钱装好,本子收起,这会儿要跟春婶去腰线沟麦地里锄草。 是春婶家麦子地,麦子收了给园园和玲儿分口粮。 大家看明白了,出门倒买卖分险太大,没着没落的,土地上的粮食抓在手里,心里才踏实。 张大头从城里回来,肯定很累,他在家休息着。 “我不累,我也去地里干活。” 儿子说这话,傻愣愣样子还笑。 当妈的脸上满是忧愁:“大头你还笑,你一出门,每天让人提心吊胆的,唉!” “妈,是川哥安顿的,这笔生意要坚持做到底,我相信川哥,他敢跑南省,我就不敢跑县城?你别再叹气了好不好?” 春婶每天这么叹气。 “妈,我给你和我爸解释的很清楚,这是川哥和周厂长的计,他们死定了。” 春婶神情愣怔,看在儿子脸上,搞不清楚他早上出去下午回来,到底是挣钱呢还是耍人。 妇人天天叹气,是叹自家麦子地。 连着两个月一场透雨没下,刮了几场沙尘暴刮得更干。 麦苗已经枯萎了。 刺藓、苦丝莞、骆驼蓬在麦地里长起身了。 天再旱,杂草照样疯长,不锄草不行啊,万一明天下一场透雨呢。 草锄干净,等着下透雨。 不下雨那也是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 几个人扛着锄头拿着铲子走到地边,各挨一行蹲下身挖杂草。 张大头看叶子蔫掉的麦苗,不笑了,换成一脸沮丧。 “妈,今年夏粮又绝收了,还锄什么草,我明天多卖一百斤菜,晚回来一下午也行。” “你明天卖菜,钱不被他们没收了?” “妈,没事的,周厂长说了,他会给咱一分不少要回来,要不然我愿意每天跑一趟?” 周园园拿着铲子挖刺藓,手掌被扎出血。 眼睛往前看,心情跟麦苗一样蔫巴巴。 “春婶,再不下雨,咱没水吃了,咱窖里水都吊不上来了。” 周园园想着窖里的水,吊上来半桶,都是稠泥糊。 有半个月没洗衣服了。 每天洗米洗菜的水放一会儿再洗脸。 早上吊一桶水,澄到下午才能澄清。 张春跑乡上看大渠有没有放水,要放水的话,明天架子车不能拉去城里卖菜,得拉一天水。 张大头没了心思锄麦地里草,在地边走来走去。 他有了别的想法。 “园嫂子,玲儿,川哥这次回来挣一笔大钱,把你俩接城里生活,再不遭这个罪,洗衣服都没水洗。” 春婶又叹气。 园园和玲儿能跟川子去城里,这一家人也能去城里吗。 “大头,别胡说,农村人哪能说进城就进城?” 除了招工,除了上学,一般人进城里安居那是不可能。 天不下雨,再旱一个月,全村人就得要饭。 等救济粮难道不是要饭? “妈,去年夏粮就差点绝收,咱村里人吃救济粮,出去都被他们笑,都包产到户了,你们村还解决不了自家口粮?” “妈,你看我川哥有本事不,知道地里没收成,压根就不要土地,他大伯还想着用分地的事拿捏他,拿捏啥呀,切,气死他个狗屁村长。” 周园园站起身,脸上笑意惨淡:“春婶,今年不怕,我身上还有钱呢,咱买口粮够了。” 春婶心疼的哎哟哟。 “园园,给你安顿了几遍你咋就记不住,千万别跟别人说你身上有钱,亲戚们都跑你跟前借钱,你借不借?你要盖新房子呢。” 周园园满脑子想,亲戚们跑来跟她借钱,不见得是坏事吧,说明亲戚们承认了她是秦川媳妇。 大家都不搭理自己,不跟自己说话,周园园觉得自己才真正吃力。 远处土路上,张春小跑来了,他知道大家在这片麦地里干活。 春婶直起身急着问:“大渠里有没有放水啊?放水的话让大头明天拉两回。” 张春急得跺脚,语气万分沮丧:“一滴水都没往大渠放,他们接了铁管子,抽水的时候在管子里淌,大渠废掉了,不放水了。” “啊?那怎么办?这还了得,咱村里人不活了?真是的,他们怎么能接成水管子。” 张春唉声叹气的,说自己老婆一句:“人家接管子,咱咋能管?” 大坪村里人也不能靠乡上大渠放水过活,怎么能拿这个理由说人家接了管子。 “咱村里人都在井湾子哪儿挖枯井呢,说再挖深一些,水就渗出来了,大家排队在枯井里用轱辘吊水。” 听男人这么一说,春婶一脸愁苦。 “天的咣当神,又吃那口枯井里水,苦咸苦咸的还能吃?” “总比没有好吧!我也去挖井,不出个劳力,秦建民不让咱打水,把他妈的,他当个屁村长,咱村里一口像样水都喝不上。” 张春骂村长,口气跟他儿子刚才骂村长口气一模一样, 张大头站到老爸跟前,胸口抬得高高的,他早想好了怎么搞水。 “爸,你不要去凑热闹挖枯井了,我明天拉上水桶去城里,在棉纺厂拉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可甜了,我天天喝一肚子。” 这个意思,昨天晚上就给爸妈说了。 老爸说他今天先去看大渠放水了没,放的话咱就在大渠里拉水。 跑县城人家厂里拉水,不让人笑死。 人家让你拉? 大头说周厂长是川哥丈人爹,怎么不让拉。 张春不是不想让儿子从县城里拉来水,儿子每天跑一趟县城,回的时候顺车拉水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到了另一个麻烦事。 第51章 去城里拉水,是找麻烦 张春心里有一层忧虑。 从城里拉来清水,自家能用便宜? 肯定被村里人哄抢分了。 这个麻烦还不算是太大麻烦。 村里这帮人都套上架子车,跟着大头去城里拉水,这是给周厂长找麻烦,是丢大坪村里人脸。 周厂长不是周园园亲叔,园园说好多年都没见过他。 川子跟他搞关系也没搞几天,能有多好? 闹哄哄一队人赶着牲口车去人家厂里拉水,惹人家厌烦憎恶,划不着啊。 这么一想,张春心里不愿意让儿子从城里拉水。 这两天,周园园满脑子只想用水的问题。 城里人用水,是在水龙头上接,多方便多舒服。 她同意大头去城里拉水。 “春婶春叔,乡上大渠里不放水,咱只能到城里拉水了,让大头拉吧,每天在城里拉一回。” 想来想去,这是唯一办法。 张春看一眼周园园好多天没洗的头发,土苍苍成了土黄色,心里真不是滋味。 委屈了这个漂亮姑娘。 身上装着钱也没用。 吃水用水问题,不是这会儿装着钱就能解决的。 “唉!秦建民这村长是怎么当的,这都好几年了,一口机井打不出来?他每天跑乡上开会,开的什么会?” 张春一家抱怨秦建民的同时,大坪村其他人也抱怨秦建民。 别的村都有机井,电闸推上去,一股清水就抽上来了。 为什么大坪村就抽不上一股水? 大坪村的男人们聚在枯井边人工挖井。 隔三年差五年就这么挖一回。 乡上大渠不放水,只能再挖深这口枯井。 挖着挖着,有一股水慢慢渗上来,村里人黑明昼夜排队吊水。 用着苦咸水,等老天爷下一场好雨。 大坪村回到了解放前。 秦建民蹲在井沿边看着,耳朵里听着大家的抱怨。 “村长,咱村什么时候能打一口机井,什么时候有水浇地?什么时候不靠天吃饭?” 秦建民嘴里没好口气:“嚷嚷什么?有本事你家交十块钱?” “十块?一块都没有,我不信上面不管咱村吃水问题?都他娘的什么狗屁领导。” 大坪村有二百户人家,每家要能收上来十块,集资两千。 乡上水利局再补贴两千,有四千块,大坪村就能打一口机井。 不但能解决人畜用水问题,还能解决一村子人口粮问题。 平整好的五百亩地就能浇上水了。 再不用申请救助粮。 秦建民知道,别说两千块,两百块都集资不起来。 “村长,你川侄儿在城里做了一摊生意,他挣了钱,你让他出钱给咱打一口机井。” 不提秦川还好,提起他,秦建民头顶冒火。 “他做个屁生意,一家子神经病!被抢了还天天跑城里。” 张大头被抢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他半路被抢了,咋还天天去城里卖菜? 或许这些天再没被抢,生意做的很顺当。 “村长,你骂你侄儿一家神经病干什么,你看不惯你侄儿挣钱啊,你这个心态不好,你还是主动去跟他搞好关系。” 秦建民脸色更黑,咬牙切齿:“他不是我侄儿,他要拉拽别人我不管,他别犯神经病拉拽我。” 秦建民又骂张春一家是神经病。 不犯神经,他们不会把周园园和秦玲接家里照顾。 好好照顾去吧,窖里水都吊不上来了,看他们日子怎么过。 张春两口子安的什么心谁看不出来? 就是给他儿子拴媳妇,玲儿才十五岁,被他们牢牢拴着了。 一个锅里这样搅下去,玲儿敢说个不乐意? 秦建民给挖井的人撒气:“挖,使劲挖,谁不来挖井不给谁吊水。” “村长,张春儿子每天早上跑城里,下午返回,他要在城里拉水呢,你还能拦住?” “他在城里拉水?”秦建民愣住了。 仔细一想,对呀,他每天跑城里,拉一车菜卖掉,再拉一桶水回来。 他家日子滋润美满。 “咣当”一声,秦建民将铁锨扔地上,背着手回家。 后面人盯着他背影,不能当面骂他,背后骂一会儿。 “什么狗屁村长,让咱挖枯井,天这么旱,能挖出来水?” “秦建民见不得别人比他过的好,什么德行,他亲侄跑外面赚钱,赚的越好,他那个老脸拉得越长,咱还捧着他当村长?” “不捧着他当村长能怎么着,他开条子打救济粮,说给你少开一百斤就少开一百斤,你能有什么办法。” “咱要不打救济粮,他就没法拿捏咱了对吧?唉!咱村里生活还不如生产大队的时候,天旱不下雨大家都完蛋。” 几个人挖着枯井,挖到淤泥上不挖了,等着渗水。 “不行,我要去张春家,让他儿子带我去城里拉水,早上去下午回,拉一桶水用七八天呢,总比白天黑夜守着枯井吊一桶咸水好。” “对对,咱去找张春,让他儿子带咱去城里拉水。” 一堆人嚷嚷着往张春家大门口去。 张春一家从地里回来,看自家大门口聚了一堆村里人。 张春吓一跳,嘴上叫苦。 “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张春给这些人告饶,求他们别跟着自己儿子去城里拉水了,影响很不好。 “王四叔,保平哥,我儿子不能领你们去城里拉水,到哪儿拉?到人家屋里拉吗?” 王四抬着下巴斜着眼,话里意思在其他人听着很有道理。 “张春,你儿子能去城里卖菜,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城里拉水?xfanjia 就让你儿子带个路咋了,我们去县政府拉水,县长要不给我们拉,我们就不走了。” 张春心里一阵害怕。 儿子带路去县政府,这还了得,儿子成了带头闹事的人了。 川子这摊生意很不正常,隔一天给人家交一次保护费,他们压根儿不知道。 这一趟出去,他们要是看到半路被人家抢走钱,丢死个人。 解释不清楚。 他们又去县政府拉水,这不明摆着打乡上领导的脸吗? 大头是带头的,大头是给川子维持这笔生意,这事儿县府领导一生气,从上到下一折腾,后面是一摊子麻烦。 想想就烦。 “王四,保平叔,咱凭什么去县政府拉水?去年咱村里每家打了一口水窖,就是县上拨的水泥,解决咱们吃水问题,咱还有什么理由去县政府闹?” 这些人一琢磨,张春说得对,不能去县政府拉水。 那就让大头带路去棉纺厂拉水。 棉纺厂是全县人民群众的棉纺厂,不是某一个人的棉纺厂,凭什么不让困难群众拉水? 大家就是这么一顿嚷嚷。 王四话最大:“张春,我们明天一早就跟你儿子去城里拉水,你要不带我们,我们自己去,我们鼻子底下长个嘴,还找不到棉纺厂大门?” 他们找到棉纺厂,不是大头带路也是大头带路。 张春没办法了,嘴上答应。 “这样吧,王四叔,保平大哥,咱也别这么多人都去城里拉水好不好,咱就去四五个车,咱就去棉纺厂找周厂长拉水,周厂长好说话呢。” 那就这么定了。 挑出来五家有驴有骡子有新水桶的人家,明天一早出发,跟着大头去城里拉水。 打发走了这帮人,张春满脸愁容。 “儿子,他们跟着你,看到你半路又被那帮人劫住要钱,这丢人的咋说?” 张大头想了半天。 “爸,明天我不拉菜了,我拉水桶,我没挣钱他们还劫我?” “大头,不是这么个事儿…唉,都是咱村穷闹的。” “爸,只要把他们收拾掉,只要川哥回来,咱不穷,咱有钱。” 张春看儿子一眼,说的什么话? 你跟川子挣钱,挣的再多,也解决不了咱村里所有人吃水的问题啊。 第52章 南省新塘,牛仔之乡 中午时间,秦川在新塘站下车。 没想到新塘站就能下火车。 刚下过雨,阳光明亮,空气潮润。 五天前的景宁县。 眼前的新塘镇。 是干旱和湿润的差别,是土黄和鲜绿的差别。 看眼前的街景,看来来往往人流。 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从眼前经过,黄色面的小面包,景宁县城十年后才出现的景象。 街上女孩穿裙子,穿牛仔喇叭裤。 自家老婆,那么漂亮,别说穿裙子穿牛仔裤,这段时间,脸和头发都洗不干净。 在火车上,秦天满脑子想老婆没水洗脸洗脚,没水洗衣服洗头发。 坐五天四夜火车算得了什么。 在火车上想起来的,大坪村今年春旱夏旱,夏粮绝收,大渠里拉水也拉不上。 大坪村人去乡上闹,去县里闹,上面罢了秦建民这个二百五村主任。 到十月三叔回村里,打机井才有希望。 秦天想的不是三叔当村长,想家里水窖没水了。 这会儿时间,大头如果正常出摊卖菜,把他叫到周厂长办公室,安顿一件要紧事。 菜先别卖了,给家里拉水。 从县城拉水,一去一回六个小时。 哪个村吃水这般困难? 满脑子想着这件事,吃完一碗打卤面,找到街上邮亭,周厂长办公室的座机拨过去。 转接了两次才是周厂长声音。 “援朝叔,我是小川,我刚到南省新塘下火车,返回到咱景宁县就是五天后了。” “小川,五天后才回来?” 电话里,周援朝语气疑惑。 已经出门五天,五天后再返回,一来回十天时间。 心疼小川女婿辛苦的口气。 “小川,安心忙你的事,我这边没问题,董大伟父子这次铁定完蛋,我打算今天收网,已经跟公安那边沟通好了。” 董主任管棉纺厂,这段时间给周援朝穿小鞋,棉纺厂生产销售业务大受影响。 周援朝憋足劲儿搞这一手,拿他儿子开刀,再把他拉下马。 小川女婿的一句提醒是四两拨千斤。 秦川知道,董大伟只要关半个月,严打政策下来,他就得吃花生米。 他拦路抢大头兄弟,还打人,他只有一个结局,去死! 这件事不用秦川过多关心,他关心另一件事。 “援朝叔,方便的话,我想和我保兄弟说几句。” “你兄弟带着几个牲口车在厂里拉水呢,你给他安顿一声,不能让你们村里人再来厂里拉水,应该到专门的供水点拉水,小川,你们村这么困难了吗,人畜吃水都成大问题了?” 秦川苦笑,大坪村贫困到吃水都是问题,在外人眼里成了笑话。 周厂长这会儿是外人。 “援朝叔,你把我兄弟叫来,我跟他说。” 几分钟后,张大头接上电话。 “川哥?你…你…这是在哪里跟我说话呢,我…我都没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打电话。” 张大头紧张极了的口气。 “听着兄弟,你不能把村里人领进棉纺厂拉水,这事给咱周厂长添麻烦,县城有专门供水的点,援朝叔会告诉你。” “川哥,我…我…不知道啊,他们要去县政府拉水,我爸说不能去县政府,他们跟着我来这儿了。” “听着大头,以后拉水去正常供水点,听援朝叔安排,电话给援朝叔。” “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嫂子天天问我呢,我说明天就回来了,是你说的,你说这一趟要六天。” “大头,我算差了,不是六天,是十天,你们安心等我,照顾好我妹我老婆。” “知道了川哥,我们会照顾好园园嫂子,你放心好了。” “电话给援朝叔。” 又是周援朝的声音:“小川,还有什么跟叔说?” “援朝叔,你听我说,拿好照片证据,无论如何不能让董大伟放出来,关到六月,事情就好解决了。” “放心,别说关到六月,把他关到年底都没问题。” “好,我回去再说,这就挂了啊!” 秦川挂掉电话,吐一口气,从邮亭出来。 站在马路边,堵停一辆黄色面的。 “师傅,去大西洋牛仔城——等等,师傅,最近的澡堂在哪里,拉我过去。” “小兄弟是远路上来的?” “是远路上来的,坐了五天火车,要洗澡换衣服,好见人家老板。” 新塘搞牛仔产业,对外地客户招呼很热情,面的司机的热情服务就能感受到。 几分钟到澡堂,洗澡剃须换衣服。 再坐面的车去大西洋牛仔城。 热烈欢迎远路来的大老板秦川。 是张得美给的具体地址。 得芳服装贸易公司总部在兰城,在西京有定点取货处,新塘大西洋牛仔服拉到西京,再运往兰城。 搭得芳服装公司的货运车,省一半力气。 实在不想跑第二趟了。 面的又捡了三个招手的女乘客。 秦天注意着她们腿上,两个姑娘穿牛仔裤。 在景宁县城,十个人里有两个人穿牛仔裤,就能卖掉两万条。 进了牛仔厂区,满空气里都是牛仔衣味道。 一辆又一辆拉货卡车从面的旁边经过。 新塘镇是全国有名的牛仔基地,从八零年开始兴起,到今年第三年,牛仔衣牛仔布往全国各地运。 还没运到西北铜城市景宁县。 张得芳的意思很明白,秦川要做大这笔生意,有必要跟得芳服饰贸易公司合作。 张得芳需要代理商经销商,跟秦老板在这方面能好好合作。 秦川已经想好了跟她怎么合作。 大西洋牛仔城是一条产业街,从布料到成衣有一条龙加工。 顺着地址找到成衣仓库区办公楼。 找肖经理。 在办公楼门口问了一个人,上三楼到肖经理办公室门口。 里面几个人跟肖经理谈笑风生。 都是来拉货的客户,包里现金一沓一沓往出掏。 协议一张一张往过签。 表面看过来,跟其他人相比,秦川的优势是年轻,二十岁小伙。 身上一千块。 没有张得美牵线搭桥,这笔钱,秦川跟肖经理搭不上话。 拿一千块进货,人家压根瞧不上,直接去代理销售点拿一千块钱货走人就是了。 可现在大不一样,要跟肖经理签代售合同。 等了半个小时,肖经理身边几个人离开。 秦川大大方方走进去,递上去一封信,笑着介绍自己。 “肖经理,我叫秦川,这封信是得芳服饰贸易公司的张得美让我转交给你的,她是张得芳的亲妹妹。” 在火车上,人家姑娘写给肖经理的。 意思就一个,让肖经理好好接待秦川。 肖经理满是笑脸。 “我跟兰城张总有了半年的合作,她这人不错,秦老板请坐,我们详谈。” 兰城有牛仔裤,也就半年时间? 肖经理白短袖牛仔裤黑皮鞋,三十岁面庞,精精神神。 几眼看完信,嘴上笑呵呵。 “秦老板,张总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你的情况,她愿意给你做担保人。” “哦?张总给我做担保人?” 秦天在车上想这件事,如果有得芳服饰贸易公司做担保,他能将三县两区的牛仔生意打开市场。 没有单位组织靠着,被当成搞投机倒把,惹一堆麻烦。 “秦老板,我这里跟张总能随时沟通,有什么问题你跟张总亲自说。” “好!”秦天一口答应。 第53章 大西洋牛仔代理人 一千一百块,都换成了牛仔裤。 有张得芳这一层关系,也是八块一条批发价。 十五岁到三十岁年龄段的几个女款。 考虑到是西北小县城,姑娘们小媳妇们还不是太开放,不能太紧身束腰。 喇叭牛仔裤七十条,直筒牛仔裤六十条。 都是夏装,打了三个包,每个包有六十斤。 秦川觉得没必要铁运到西京,自己随身携带。 倒两遍手是挺麻烦,但还能应付过来。 跟肖经理签的代售合同比这三个包重要,装在贴身挎包里。 铜城市三县两区,大西洋牛仔服销售代理业务人。 挂靠在得芳服饰贸易公司名下。 秦川是唯一代理人。 唯一代理人这一条款,是秦川用一个下午,说服肖经理争取来的。 市场逐渐放开,肯定有别人跑南省来做代理。 其它地方管不着,铜城市三个县两个区,不能有第二个代理商做大西洋牛仔。 秦川给肖经理耐心细致的解释了半天。 别以为给你们大西洋做代理的人越多越好。 代理商越多,恶性竞价越严重,边际效益递减越明显,你们一线供货商会越来越不挣钱。 一年期限的销售代理,足够了。 跟得芳服饰公司只是货物运输合作,每条成衣上,张得芳抽两块钱利润。 既要合作又要独立自主。 秦川付掉一千一百块,随身带三个包,坐三天两夜火车回西京市。 下次取货不再跑南省新塘,省下这三天两个夜。 火车站有小红帽服务队,专门给旅客运不方便带的包裹。 有这项服务,秦川才敢随身带三个六十多斤重的包裹。 一番折腾,坐到自己位子上了,累得满头大汗。 总算安稳了。 三天两夜到西京,很熬煎。 要倒车,咬牙忍过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能带出来打下手的人只有大头兄弟。 把他带在身边,松活是松活,每天五十一百的收入就没有了。 没有那笔收入顶着,秦川出远门十天不回家,姑嫂俩心里不安稳。 车轮滚滚,从西京返回西北兰城。 兰城得芳贸易公司办公楼里,张得美坐在大姐眼前。 她刚从西京返回。 满口夸赞一个人。 “姐,你别不信,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二十岁农村小伙,他说的那些话就像他已经赚了几十万。” 张得芳嘴角里一抹轻蔑。 “赚了几十万?还几百万呢,别瞎猜了,不就火车上的偶遇吗,咋地,看上人家了?” “切,我是看上他的人么?他身上炕腥腥的,再说了,他结婚了。” 张得芳的注意力也在坐火车的小伙身上。 有过一次电话沟通。 那小子的谈吐和想法挺让人吃惊。 张得芳嘴里叹口气。 “他不愿做我的代理商,可惜呀!” 张得美皱眉头:“他不做咱的代理商?那他要做什么?他身上只有一千块,只能进一百多件牛仔裤,他想不想做大做强?” 张得芳靠在椅子上,十个指头扣在一起举在眼前。 想了半天。 “他说搭咱顺风车运货,每条裤子上提两块钱利润,他的其它业务咱不能插手。” “姐,肖经理怎么说?” “肖经理能怎么说,巴不得他做大西洋牛仔销售代理,这下好了,咱不能在人家铜城市买大西洋牛仔了。” 张得美没想到秦川搞这一出。 火车上三十六个小时相处,两人无话不谈。 还以为说服了他成了姐妹俩的合伙人。 仔细想想,秦老板没答应要做得芳贸易的代理人。 他直接从新塘进货,批发价八块先拿一百条,第二次第三次,批发价还便宜。 “美子,他回兰城先来找我,签每条牛仔裤抽两块钱的协议,你说签不签?” “大姐,签吧,帮人家一把,等他赚大发了,我心里也就不欠他的了。” 张得芳斜眼看亲妹。 “切,人家不就借了你十块钱嘛,你还欠他什么?” “大姐,你心里知道,这不是他借我十块钱的事,我就有这个感觉,咱跟他合作,是多个朋友,以后多条路。” “我跟他合作是多条路?你说反了吧?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不管美子妹妹怎么想,已经答应了秦老板,给人家头上要罩顶帽子。 别让上面把他当成投机倒把分子抓了。 他销售的货越多,得芳越赚钱。 顺利的话,秦老板坐的那趟车跑三天到西京,再倒车跑两天到兰城。 挺能吃苦的小伙子。xfanjia 挺能吃苦的小伙跟得芳贸易公司合作,提前了十五年。 火车上很无聊,吃了睡睡了吃,难熬得很。 在西京站换车,又等了一下午,差点没票了。 还是从黄牛手里搞的票,多花了八块。 三十六个小时更难熬。 三个包裹倒手倒得麻烦死了。 从兰城火车站出站口出来,真想把一个包裹里裤子摆开卖掉。 再过两年,在火车站摆开摊子才能卖东西。 现在摆开,吆喝一声卖牛仔裤,马上被大檐帽过来没收。 还把人抓走,老实交代,你是干什么的? 得芳贸易公司能明大明卖牛仔裤,私人摊贩就不能摆开在火车站吆喝。 摸着石头过河搞经济,搞双标是常有的事。 先去得芳公司。 没有黄色面的出租。 是能挤死人的公交,大肚子猪一样摇摇晃晃。 提着三个大包裹,人家不让坐公交车。 在邮政所给张德芳办公室拨座机。 “张总,我从南省回来了,我带着一百三十件裤子,不方便坐公交车,你打发人接我一下?” 张德芳没那么热情,当然了,也没那么冷漠。 “你在原地等一会。” 是一辆军绿色嘉陵摩托车来接人,骑车人是张得美。 秦川瞪大眼:“你不是在西京吗,骑这辆摩托跑回来了?” “我去西京是帮我姐签手续,签完就回来了。” 漂亮姑娘,穿牛仔裤。 研究《国富论》的知性女子。 姑娘眼睛笑嘴角笑,着看眼前小伙,一个卧铺上躺过的交情。 秦川跟她说过,自己有老婆,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在大坪村盼着自己早点回家。 “天!你怎么带来的?你能背动一百多斤东西坐火车?” “好心人多,倒手的时候,有人帮忙提了一把,这一路就提过来了,美子小姐到哪儿搞的摩托车,私人能买上?” “这么小瞧人?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美子?” 二十年后,经常听她姐这么叫。 嘉陵摩托十分钟到得芳贸易公司办公楼。 “得芳大厦不在这里。” 张得美语气疑惑:“嗯?什么得芳大厦?” 说差了,得芳大厦还有十年才建起来。 现在,张得芳刚成立自己的服装贸易公司。 是承包了百货公司服装业务。 第54章 援朝叔,我回来了 张得芳亲自接待秦老板。 亲妹说的,跟这小伙聊天相当开眼界。 国富论里的内容他都能侃侃而谈。 边际效益递减规律他说的头头是道。 张得芳给他泡茶,故意把话题往经济学理论上引。 秦川呵呵笑,摸一下鼻子。 “你妹瞎说的,我哪儿懂国富论是什么玩意儿,我初中都没读完,我老婆堂叔是我们景宁县棉纺厂厂长,喜欢研究市场经济,听他说话灌的耳音。” 张得美给他斜眼睛。 喂,你怎么回事,在我姐跟前藏着掖着? 张得芳身子往后靠,点点头。 “原来你有高人指点,景宁县的棉纺厂我知道,生产的棉纱和一款棉布料很不错,周厂长人也不错,没想到他是你岳父。” “不是亲的,他太爷和我老婆祖爷是亲兄弟。” 姐妹俩脸上,算起来挺复杂的表情。 张得芳微微笑:“那也算是你岳父嘛。” 景宁县棉纺厂是不错。 九三年破产了。 国有企业要么改体制要么破产,大多都逃不过九十年代那一波劫难。 跟张得芳不是探讨棉纺厂的棉布好不好,是签一纸运货合约。 跟肖经理签的供货合约掏出来,给张得芳递过去。 “张总,看仔细些,别说我忽悠你。” 张得芳看的很仔细,有一些疑虑。 “秦老板,你应该能想到,你做我的代理商,有资金支持有销售渠道畅通,比你做个体户单打独斗赚钱要来的快。” 秦川咧嘴一笑。 “张总,我有肖经理的电话,能随时联系他,货发到西京市,我跑一趟取回来,花不了多大事,不是非要跟你合作不可。” 话说的温和,意思明确。 一千块用三天滚成三千块,三千块滚成六千块,六千滚成一万二。 也就个把月时间。 张得芳直起身,合同往前推一把。 “签字吧,” 秦川不用去西京提货了。 直接来兰城得芳贸易公司提货。 在铜城市范围,只能是他一个人做大西洋牌子的牛仔。 签完字,张得芳拨桌子上座机。 “江厂长,你可以送货过来,顺路带一个人回铜城,位子别坐满了。” 秦天瞪眼睛。 “张总,六天前从铜城制衣厂出来的卡车是给你供货?” “秦老板不知道?” “司机把我直接送到火车站去了,我没问他货是给谁拉的。” 赶早不如赶巧,返回铜城市,又坐铜城制衣厂的送货卡车。 在铜城汽车站下来。 没有顺车回景宁县。 三个四方块编织袋包裹,倒手坐班车比坐火车还麻烦。 等在铜城市汽车站外面,等一辆班车出站。 几辆私人摩托转过来转过去。 不敢明大明拉人,骑摩托的人,眼睛斜着瞅站外带着行李的旅客。 秦川给一辆摩托车招手:“师傅过来!” 摩托车羞羞答答开过来了。 “到景宁县棉纺厂门口,给你十块。” “东西绑好喽!小兄弟从哪儿来?” “南省。” “小兄弟真会开玩笑,这三个包裹有一百八十斤重,你一个人从南省带过来的?哄你大哥我没出过远门?” “大哥你去过南省?” “南省没去过,咱省城经常跑,带着三个包裹从省城来这里就累的要死,还能从南省带来?” 秦川给他一个微笑,腿一跨坐到摩托上。 “师傅,你这款摩托车多少钱?” “两千块,找人托关系搞来的,可不容易。” “在车站附近载客,不怕被人抓了?” “咋能不怕,没关系没路子,谁敢骑摩托车载客?” 跑一个半小时到棉纺厂大门口,给了摩托师傅十块钱。 看门张大爷小跑出来。 “哟,小伙子,你可回来了,快去找周厂长,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都和你小子有关。” 秦川语气紧张:“周厂长出事了?” “周厂长好着呢,高兴着呢,就等你小子回来,快进去见他。” 他一个看门的老头,他知道周厂长这几天为什么高兴? 三个包裹摞到门房,拍拍手,吐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紧赶慢赶用了十天。 不知道这年头的火车怎么回事,大站小站都要停两分钟。 跟援朝叔通完电话后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发生的事,秦天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大头兄弟赶着驴车拉着水桶,在棉纺厂院子里拉水,让周厂长不自在,给他找了一个定点供水地方拉水。 这五天时间,大坪村里,每天都有人来县城拉水。 这不是援朝叔的主要事。 董大伟被抓,他老爹下台才是周厂长关心的要紧事。 到周厂长办公室门口,张主任的话音,秦川听到了一个尾巴。 “厂长,小川今天应该回来了。” “是啊,他今天应该能回来。” 秦川推门进去。 “援朝叔,我回来了,鹞崽还好吧,会飞了?” 周厂长转过身,大步迎到秦川跟前。 “小川,你小子一进门先问鹞崽?你不是在西京换车吗,我还等你电话呢,什么都没等见,想着你在兰城下火车会给我打电话,也没等见你,你自己坐班车回来的?” “坐班车回来的,援朝叔,你要派车接我?” 周援朝给秦川提暖壶泡茶水,端到他身边。 “你先喝茶,不急着赶回去,听我慢慢说。”xfanjia 周援朝将事情说得很详细。 五天前,周厂长一听大坪村受旱灾严重,让五个桶装满了水。 麻烦在返回的半路上。 等在榆树湾的董大伟同伙要钱,大头说车子拉水,没出摊卖菜,没钱。 跟着大头拉水的有十个村民,他们这才知道,张大头每天出摊卖菜的钱,有一半被人家拿走了。 那帮混子拦住拉水车不放,双方打起来了。 听援朝叔说到这儿,秦川心里一抹紧张。 那帮人是混子顽主,身上带有凶器。 “你们村里人没事,他们两个人被打伤了,住在医院,警察把双方都抓了过去,调查了两天,定性了,他们就是拦路抢劫,你们村的人都放了。” 董大伟和他的同伙被抓,是因为周援朝提供了照片。 潘年华跑了一趟大坪村,把王华雄和李光灿拉到派出所做了证人。 说到这里,周援朝拿出一份文件。 “小川,上面的文件,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打砸抢恶性事件,董大伟同伙刚好碰到枪口上。 他爸要不插手,他儿子还没这么严重,他爸跑市里搬人去了,没想到这次严打这么厉害,就拿董大伟这号人做典型,别说你是经委会主任的儿子,你就是市长儿子都一样办。” 秦川点头,什么都知道的语气。 “全国都一样,以后大家都会记着这一年严打。” 秦川心里有些疑惑。 不对呀!记忆里严打是从六月开始的。 不到六月就接到通知了? 周援朝眼睛瞪大看在小女婿脸上。 前后一想,更不可思议。 “小川,我怎么觉得你知道会有严打,知道董大伟会碰到枪口上?” “援朝叔,有远见有眼光的人都能看明白。” 语气轻描淡写带过去。 秦川夸援朝叔也有眼光。 第55章 借一辆自行车骑回家 大坪村的村民来县城拉水,歪打正着拱了一把火。 事情得到了更迅速处理。 董大伟手下四个小弟,拿不上张大头的买菜钱,拦着拉水车不让走。 双方打起来,被警察带走,顺路子调查。 董大伟以经管会的名义拦路抢钱,扯出来一串洋芋蛋。 秦川有个体经营许可证,他们又抢了三次。 董大伟被抓,他爹董主任撤职。 有大坪村人作证,有周援朝拍下他们三次抢钱的照片,从他们身上搜到做了记号的大团结。 铁板钉钉,翻不了案。 周援朝说到这里,高兴的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激动。 “他们父子这次彻底玩完,还想着拿捏我?一边去吧。” 秦川接上这茬意思:“援朝叔,董大伟父子要不收拾掉,我这一摊生意做不顺手,你帮了我大忙。” 没有周援朝布局,即便赶上严打,没有铁证,有董主任四处活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援朝拿起自己杯子,吸溜一口茶水,语气里是感激小川女婿。 “小川,要不是你出点子搞这一出,搞不掉他们父子。 这段时间,我被董主任拿捏来拿捏去,厂里的生产经营他胡乱插手,也是个麻烦。 现在好了,我没事,你的生意也没事。 董主任不但把他儿子抢你的钱退回来了,还给了我另外一千块,让我高台贵手放他一马,这一千三百三十块,你都收着。” 秦川看着援朝叔递过来的一沓钱,脑子里转一圈儿。 想起来了,他盖外面那排临街铺面,收了三千块私人的集资款,被查出来,惹了麻烦。 又挪用了五千块棉纺厂账户上公款,两茬加在一起,他的麻烦大了。 现在又拿董大伟老爹一千块。 他有了原来一样的麻烦。 还是要进去一年。 “援朝叔,听我说,这一千块我不能拿,你也不能拿,你收了三千别人的集资款盖临街铺面,也不能拿,都退回去,你今年就没事了。” 周援朝脸上又一抹疑惑:“小川,你怎么知道我收了三千块集资款?公私合资盖一排铺子,我觉得没啥问题。” 秦川口气坚决:“援朝叔,你觉的没啥问题,有人觉得有问题,那三千块和这一千块从哪儿来的退回哪儿。” 张主任是周厂长铁杆跟随,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交流。 这段时间,他心里不安稳,就是因为厂长收了三个人的集资款,私下里一打听,那三个人极有可能给厂长下套子。 提醒过两次,厂长说没事。m.xfanjia 这段时间,小川女婿在厂长心里的地位蹭蹭窜高一截。 没想到小川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有的担忧。 张邦昌也劝自己领导:“厂长,我觉的小川说的没错,你把那三千块退了吧。” 周援朝明白了,是张邦昌给小川女婿说的这件事。 “我退了他们的三千块,盖房子进度就慢了,我答应了给你租铺面,不能说话不算数。” 秦川咧嘴笑一个:“援朝叔,进度慢十天半个月没关系,咱们想别的办法集资,十天半个月后,说不定我有这笔钱。” “啊?你能拿出来这么多?” 秦川嘴角上翘。 给十天时间,拿不出来万八千,自己何必跑南省来回十天。 “小川,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叔相信你。” 相视一笑,都是明白人。 喝完这杯茶,秦川要回大坪村,走路三个小时,走到天黑了。 骑自行车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援朝叔,你的自行车借我半天,明天早上还回来。” “没问题,小川,我这里有一张自行车票,方便的话买上一辆,来去方便。” 一辆自行车一百八,被董大伟抢走的钱退回来了,买一辆自行车绰绰有余。 周援朝送小女婿从办公室出来,自行车推给他。 “小川,我给你兄弟说了,带我侄女过来,我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了,可你兄弟说,要等你回来,你亲自带园园来见我。” “援朝叔,我明天带园园来看你。” 到厂子门房里,一个包打开,取出两件牛仔裤夹在自行车后座。 恨不得一分钟飞到老婆和亲妹身边。 周援朝看着他背影,再看他带回来的三个包裹,摞起来有半人高。 心里嘀咕,他一个人怎么带来的? 秦川骑自行车,归心似箭,车子踩成风火轮,一口气冲出去十几里。 在榆树湾,心里想着大头兄弟赶着驴车,在这儿被他们劫住的情景。 好兄弟,太为难你了。 眼睛里看见两个熟悉身影。 今天是星期六,在县城读高中的两个学生回家拿生活费。 秦卫兵和王华强一个月回家一趟。 取白面取菜金,交给学校食堂。 正常情况一个月回来一次。 这才过了半个月,他就回来了。 上次拿走的五十斤白面和五块钱吃完了花完了? 自行车使劲踩两下追上他俩。 “卫兵,今天又回家驮白面?”秦川笑着问,语气里一抹异常,秦卫兵没听出来。 “川哥,咋在这儿碰到你了?” 戴着眼镜,穿着干净夹克,头发梳的顺顺当当。 他今年没考上,明年再考后年再考才考上大专。 前世这个点,秦川坐牢,是因为打了他亲爹秦建民,他回家后,第一件事扑上去打秦玲泄愤。 就这一出,秦天跟他前世仇今生恨。 消解不掉。 在秦卫兵意识里,跟川哥很和睦。 上次开家庭会他在场,说好的,川哥去煤矿做工,给他赚伙食费。 “川哥,你从煤矿回来了?你骑着我爸自行车?” 秦天没再吭声,头不抬从他俩身边骑过去。 “川哥,你等等我,咱俩一块儿走啊,你骑那么快干么?” 秦卫兵想追上川哥,念书学生,体力没干体力活的秦川好,追不上。 王华强看秦川骑远了,不跟他俩一块走,看出了一丝端倪。 “卫兵,你没看出来么,你川哥不想理你,看都没看你一眼,他不是从煤矿来的吧?” 秦卫兵脸上一抹冷沉。 “他不是从煤矿来的?他不娶周知青了吗?” 秦卫兵还是上次开家庭会的意识。 川哥要在他家摆桌娶周园园。 “他嘚瑟什么,没我爸扶持他,他能娶上媳妇?还骑着我爸自行车,凭什么不理我。” 王华强想了一下,猜测的语气:“你川哥跟你爸是不是臭掉了?” 第56章 牛仔裤,老婆你敢穿给他们看吗? 秦川脑子里想,园园等不见自己回家,是不是天天哭鼻子? 走之前给她说了,出门五六天。 五六天不见人,她封闭在大坪村,没个音信,能不急死么? 也不是没音信,五天前给大头带话了,说过五天才能回家。 这话带回去,她肯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乡男人出远门出了事。 然后天天哭鼻子。 园园,好老婆,我马上回来,你老公我好好的。 秦川在路上拼劲骑自行车的这会儿,破窑洞院子里,秦玲努力忍住不哭。 嫂子哭,她就不能哭。 不能哭着安慰园园嫂子吧。 “嫂子,大头哥不是说了吗,我哥要五天才能回来,你干么自己吓唬自己非说我哥出事了?你不要抹眼泪了好不好?你一抹眼泪,我也想哭。” 周园园拉紧秦玲的手,语气万分恐慌。 “玲儿,咱借大伯自行车,咱俩现在就进城,到棉纺厂先找我援朝叔,说不定你哥这会儿在援朝叔跟前,他是坐火车坐得太累了,今天赶不回来了。” “可是…可是嫂子,大伯昨天还骂你呢,他不会给咱俩借自行车的。” “那咱跟李光军借自行车,现在就去。” 秦玲哭声拉着:“嫂子,李光军也不给咱俩借自行车,他跟大头借钱拉水,大头说钱都在你手里,他骂骂叨叨的,他还能给咱借自行车?” 周园园不死心,非要去城里。 “那咱俩走着去城里,咱俩先找援朝叔好不好?” “嫂子,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要走三个小时呢,走到城里天黑了,我们到援朝叔家里去呀?咱也不知道援朝叔家里。” 周园园捂住眼睛,蹲在地上,眼泪从指头缝流出来。 川子出了事,回不来,她怎么活? 不是说五六天就回来了吗?怎么又给张大头带话说要十天才能回来? 从没出过远门的人,出门十天,还去南省,谁能放心? “玲儿,你去叫大头哥,别让他刮水了,让他带咱去县城。” 张大头从县城回来,提着水桶排队刮枯井里咸水去了。 秦玲知道,这会让他带路,再去县城找援朝叔找哥哥,他肯定不去。 “嫂子,你不要急好不好,你不要哭,你这个样子,我也想哭,我哭了,呜呜——该死的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死掉了吗你还不回来?” 大门外自行车铃叮铃铃。 一声喊:“玲儿,哭什么呢,瞎喊什么,羞不羞?” “哥!” “川子!” 两个身影冲出来扑到跟前,带着哭声。 玲儿先扑进哥哥怀里,哇一声大哭。 “哥你可回来了,你真过分,这都十天了你才回家,你看园园嫂子哭…呜呜…哭成啥了,哄…呜呜…哄都哄不好,呜呜……” 玲儿哭得停不下,哄都哄不好。 周园园咬着嘴唇,眼睛红通通,站在玲儿身后。 她不好意思也扑进自己老公怀里。 抹一把玲儿脑门顶,当哥的一个手拽开亲妹身子。 安慰妹妹有些敷衍:“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大头没告诉你我一路顺利?” 玲儿身子拽开,往前一步,老婆搂进怀里。 紧紧抱住,嘴贴在可人儿耳朵边。 “好了好了,我好好的,啥事都没有,火车慢嘛,时间算错了,以后再不出远门,从明天开始,我走到哪里都把你拽屁股上。” 周园园脑袋埋在男人胸口上,刚哭过,声音囔囔的。 “我也没说非要拽在你屁股上,这么长时间,你好歹拍个电报说一声。” “电报?” 邮递员跑村串巷送信,也送加急电报,别说大坪村,乌兰山顶都能送到。 今早拍电报,下午送到。 “嘿嘿,我把能拍电报这一茬忘了。” 秦川真忘了,要意识到可以给土高乡大坪村拍电报,在西京市,在新塘镇都可以拍电报过来。 老婆就没这么心焦。 亲眼睛亲脸蛋亲小嘴。 搂够了亲够了,放开老婆。 这才意识到玲儿还站在眼前,眼巴巴看着哥哥嫂子搂搂抱抱。 “玲儿,我还没吃饭呢,有啥吃的拿来。” “哥,我和嫂子在春婶家吃过了,这些天我俩都在春婶家吃饭,晚上也在春婶家睡,让春婶给你打荷包蛋?大头买来的鸡蛋,都在春婶家。”安慕小说网 “玲儿,哥回来了,住咱自己家,不用再麻烦春婶,抱一捆干草烧开水,给哥打两个荷包蛋。” 玲儿转身抱干草生灶火烧水。 又跑去一趟春婶家,拿来五个鸡蛋。 “哥,是大头哥买来的鸡蛋,不给调红和小花吃,就给我俩吃,园园嫂子也吃不下去呀。” 听出来了,离开家这十天时间,她俩并没有每天吃鸡蛋。 在春婶家搭伙,哪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不搭伙她俩更难。 张春两口子看出来了,周园园跟秦川过日子,村里大部分人是满脸鄙视。 秦川跑生意十天不回家,他们更鄙视。 两口子叫两姑娘在自己家搭灶是保护她俩,良苦用心。 跟春婶一家搭伙,也有不方便,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川子回来了,不用再跟他们搭伙。 秦川带来两条新牛仔裤。 取下来拿进窑里,拉住老婆手,口气急切:“老婆你先穿给我看看。” 周园园举起裤子,前后看。 是不一样啊! “这就是你跑南省搞来的裤子?” “园园,我随身带来了一百三十条,放在棉纺厂门口门房里,明天摆开卖,给景宁县城漂亮姑娘穿,你和玲儿给她们当模特。” 听在周园园耳朵里,信息量有点多。 “川,你的意思,明天我和玲儿穿着牛仔裤跟你去县城?” “那当然,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办法,要不然我进牛仔裤干什么。” “真要我穿?” “咱县城里你是第一个穿牛仔裤的姑娘,你说拉不拉风?就穿给他们看,怕不怕他们围过来看你?” 周园园一听这话,心里扑通扑通。 “我是第一个穿牛仔裤的?你骗我吧?” “我骗你是小狗,我就问你敢不敢?” 穿上牛仔裤去城里显摆,园园走出这一步,她心里的卑微会消解许多。 小媳妇脸红心跳,呼吸急促,半天不吭声。 和男人把手伸进自己怀里一样的心情。 “玲儿进来了,你羞不羞?手放开!” 嘴上说让男人手放开,身子迎过来。 “老婆,说呀,你敢不敢?穿牛仔裤站在那么多人眼前让他们看。” “我敢!你敢跑那么远进货,我为什么不敢穿,我就穿身上给他们看。” “好老婆,真棒!” 好老婆整个身子抱起来转圈儿。 “哎呀,玲儿进来了。” 第57章 这种裤子能挣大钱? 玲儿在灶火上烧水,给哥哥打荷包蛋,烟熏火燎的。 顾不上看嫂子穿牛仔裤。 供销社女售货员腿上穿着喇叭牛仔裤,自己老婆不是第一个穿。 土高乡范围有可能是第一个。 大坪村范围绝对是第一个。 周园园举起牛仔裤翻过来翻过去看。 声音小小的跟自己男人说:“真好看,那我穿了?” “赶紧穿上。” “你出去我穿。” “我是你男人,你怕我看你?” “不行,玲儿就进来了,你出去我换。” 玲儿蹭一下跳进来。 “哥,荷包蛋打好了,你去吃,你给嫂子买了一条新裤子?” 当哥的给亲妹递过去另一条。 “你也有,跟你嫂子一块换上,明天带你俩去县城当模特。” “真的呀哥?明天带我和嫂子一块去县城?” “说了带你俩去县城,那肯定带你俩去,哥先吃东西,吃完了去春婶家。” 玲儿打了五个荷包蛋,秦川吃了三个。 另两个连汤带水舀出来留在盆里,过一会儿给她俩一人吃一个。 姑嫂俩在屋里嘀嘀咕咕,秦川不敢进去,怕玲儿光着腿哇哇叫。 “好了没?穿个裤子这么半天。” “好啦,嫂子不敢出来,说感觉好奇怪,可是真的好好看。” 秦川站在门口喊:“走出来我看,做个准备,明天要给全县城的姑娘看。” 两声哇哇尖叫,她俩更不敢出来了。 听到周园园说:“玲儿,你说好看,你先出去给你哥看,怕什么,你哥大老远拿回来的。” 玲儿先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什么都看不清。 “嗯,漂亮极了,好看死了,我妹最好看最漂亮。” 周园园也出来了,嘴上嘀咕:“川你瞎说吧,压根就看不清,不过我觉得挺好,多少钱一条?” “明天卖三十块一条。” “三十?天啦!那谁穿得起,哪有一条裤子值三十块钱的。” 三十块先从大商店女售货员嘴里说出来。 在兰城买这款牛仔裤就是三十。 在秦川意识里,一直就是三十块。 说实话贵死个人。 明天在棉纺厂门口摆开,给那些女工卖,可以便宜五块。 “玲儿,园园,去春婶家给他们看。” “不行不行,他们笑呢。”玲儿想让别人看又不想让别人看的口气。 周园园不怕,给玲儿鼓励。 “怕什么,明天在县城要穿出来的,给你哥当模特呢,模特懂不,就是穿着牛仔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人看。” 周园园说错了,模特是要走来走去扭屁股。 玲儿一口拒绝:“我不穿,我不当模特,我就没见过有人穿这种裤子。” 大门外有脚步跑,玲儿吓得哇一声跑进屋里。 周园园努力保持镇静:“是你大头哥,你怕什么?” 嘴上说不怕,周园园也躲进屋里。 大头急慌慌跑进院里。 “园园,玲儿,你俩怎么回事,天黑了不见人——川哥,你回来啦!你啥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大头比姑嫂俩还高兴,扑上来要给川哥一个拥抱。 秦川一把手推开兄弟,拥抱就算了。 “行了,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不在家这些天,你直呼你嫂子名儿?” 张大头嘴上不承认:“哪能呢,不管你在不在家,园园都是我嫂子。” 秦川看他脸上表情,天黑看不清。 “大头,我问你,你怎么还在枯井哪儿排队刮水,你没从城里拉水回来?” 大头鼻子尖,闻到荷包蛋香。 老妈舍不得给他吃一个,偷偷给园园和玲儿吃。 别以为当儿子的不知道,他故意装做没看见。 “川哥你一回来就有鸡蛋吃?你吃了几个?” “我问你拉水的事,吃什么鸡蛋,你赶紧给我说清楚。” 一天到晚,大头兄弟最辛苦。 留的两个荷包蛋给他吃嘴里。 “川哥,我就要给你说拉水的事,天天等着你打来电话,你不打,我没法跟你说嘛。” 大头天天出摊跑县城,他天天盼着在周厂长办公室接川哥电话。 盼了五天等不见。 他在周园园跟前嘀咕,川哥是不是出事了? 周园园一听这话才胡思乱想的,连着这几天哭鼻子。 这会天黑了,不见玲儿和园园去他家睡觉,大头跑来叫人。 周园园腿上穿的牛仔裤看不清楚,周园园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腿上穿着牛仔裤。 大头转身跑回他家。 “我去叫我爸妈,我说你回来了。” 周园园心里不自在。 “川,春婶和春叔都来呢,我还是脱了吧。” 牛仔裤显屁股显大腿,能感觉来,看在别人眼里怪不好意思的。 周园园要把牛仔裤脱了。 玲儿已经脱掉了。 没出息,明天白天更不敢穿。 大头跟调红跑进院里。 玲儿喊了一声:“大头哥,调红,园园嫂子穿着牛仔裤,你们看好看不?” 春婶跟在他们后面进院里,走到园园跟前,眼睛瞪大仔细看,窑洞里油灯昏昏暗暗,看不大清楚。 这就是川子非要跑南省一趟搞来的裤子?能挣大钱? 这段时间,大家都说这种裤子。 春婶使劲夸赞:“这好看的,这站到人跟前耀眼睛的,让她个泼妇再骂你不是好女子。” 秦川脸色刷一下阴沉。 口气里一抹冷意:“春婶,谁骂园园不是好女子?谁给园园撒泼?” 春婶觉的话说漏嘴了,笑了一下辩解。 “算了川,你刚回来,不跟她一般计较,让她眼惹去,咱赚咱的钱,大头说他们半路抢走的钱都能要回来,真能要回来?” “春婶,谁给我老婆撒泼,你说清楚。” 调红抬起下巴给川哥翻舌:“是王华雄妈骂园园嫂子,王华雄门牙被人打掉了,还被警察抓去了,他妈就要园园嫂子给他们赔钱。” 张大头纠正他妹妹的意思:“王华雄不是被警察抓走的,是去做证的,给你说了几遍了?” 秦川听明白了。 王华雄半路遭劫,被董大伟打掉门牙,上女方家看对象的事吹掉了,前两天,王华雄又被叫去做证做笔录。 王华雄妈说他儿子受了委屈,她妈非要跟周园园要一笔赔偿。 那妇人一根茎认为都是秦川跑卖买惹出来的事。 秦川不在家,她找周园园要钱。 周园园被张春一家护着。 张春两口子和他儿子耍赖皮一分钱不出,王家妇人就在周园园跟前撒泼。 骂周园园是破鞋,随便跟男人,跟的男人跑外面逛荡去了不管她,她没了着落,才被张春两口子接走了。 王家妇人嘴里说出来的意思,歪七扭八不是个意思。 周园园都不敢出门挖苦菜去了,一分一秒盼着自己男人赶紧回来。 春婶气呼呼:“那个泼妇,看园园手里捏着两个钱,气不愤,就那样子闹,园园,一个子儿都不能给她,什么人呢。” 秦川站起身往出走,口气恶狠狠:“她敢在我我老婆跟前撒泼讹钱,我扇肿她的嘴。” 春婶一把拽住川子。 “川,别随便出手打人,上面下来两个警察,在村里搞调查,安顿的很清楚,谁敢随便出手打人,马上被抓走,说是严打,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 严打的气氛很紧张。 现在跑去扇王华雄妈几个巴掌,马上被警察逮走,挺麻烦的。 刚回来,疼妹疼老婆要紧。 秦川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个泼妇。 不见春叔。 秦川问春婶:“我春叔呢,我有事跟他商量。” 第59章 钱都是川哥的 张春嘴里骂骂叨叨,王家的李家的张家的都骂过来了。 春婶劝住他:“行了行了,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婆婆妈妈,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么,大家不都心里慌嘛,口粮都捂得紧紧的。”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跑来借钱,凭什么给他们借?他们都不给园园好脸色。” 张春说的也是实话。 园园嫁给川子,得不到他们好脸色。 秦川嘴咧开笑一个,这个情况要具体人具体对待。 自己态度给春叔春婶说明白。 “大家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该借的要借,不该借的我给他一个子儿都没有。” 不能把人都看得那么坏。 也不能把人都看得那么好。 在秦川心里,站在自己角度看过去,秦建民和张春是两个极端。 秦建民跟张春借十块钱,张春没借,说钱是川子的。 有本事他跟川子借。 秦建民不敢来川子家。 他这会儿一肚子怒气。 一半因为张春不借钱,一半因为他儿子质问他为什么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秦建民不明白,半个月前,卫兵才拿走的一袋子白面和五块钱,这就花完了? 怎么又跑来要钱? 秦卫兵说六月份毕业,要拍毕业照,要给老师买毕业礼,还要吃散伙饭,最少要拿十块。 秦建民手里真没十块,驮一百斤白面去城里卖掉吧。 秦卫兵斜眼睛翻白眼,他一个念书学生,马上考大学,驮一百斤面去城里卖? 开什么玩笑。 秦建民跟儿子不是开玩笑。 “你本事大你跟你川哥借去,他手里有钱,他要不给你借,你驮上白面卖去吧。” 秦卫兵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秦川跟老爸闹翻了,被赶出去了,住着两孔破窑洞。 他手里哪儿来的钱? 这半个月时间,秦川兄妹俩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秦建民给儿子说清楚。 秦卫兵听明白了。 周园园的一个叔叔是棉纺厂的厂长,秦川跑县城找周园园叔叔要资助,这才搞了一摊卖菜生意。 这段时间他手里有了几个钱。 秦卫兵也有了一肚子火。 秦川你什么玩意儿?你赚了几个钱,你就不认你大伯了? 这两年你在谁家吃在谁家住? 秦卫兵带着一肚子怒气去村东头破窑洞院里。 账要跟秦川算明白。 他不认大伯,秦卫兵不认他是哥。 张春一家人也在这个院里,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要紧事。 当着张春一家的面,当着周园园和秦玲的面,秦卫兵气哼哼。 “秦川,你直呼我爸名字,你不认你大伯,我也不认你是我哥,我问你,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不给我爸钱就算了,你还出手打我爸?” 院子里,其他人眼睛里都是吃惊,看在高中生脸上。 都知道他爸给他胡说八道了一些。 秦川斜眼,跟他说话似笑非笑。 “秦卫兵,你找我算账来了?你用这种口气跟我算账?” 秦卫兵高高在上的语气。 “你让我用什么口气?半个月前咱说好的事,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秦卫兵高高在上质问的语气。 张大头最看不惯他这种语气说话。 读高中戴眼镜就高人一等,就瞧不起人了? “卫兵,你这什么口气?好像川哥非要给你钱,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张大头,这里有你什么事,你一边去。” 秦卫兵还是质问语气。 “秦川,这两年,你们兄妹在我家吃在我家睡,没有我们一家照顾你们兄妹俩,你俩早去外面要饭去了,你还跟我爸翻脸?你良心被狼叼了?” 在秦卫兵眼里,这两年,就是他们一家人照顾秦川兄妹俩。 他出去摆摊卖菜,赶上了宽松政策,他手里有钱了,他就翻脸不认人? 拿十块钱给弟弟不行么? 张大头一肚子火。 “川哥和玲妹被你爸当长工当苦力,谁看不出来?你看不出来是你眼睛瞎,你还跑来跟川哥要钱,你真不要脸。” 大头兄弟骂得好。 秦川往前一步:“秦卫兵,我们兄妹不在你家生活,我和我妹就得去要饭,你就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这样?谁看不见你家就两孔破窑洞?” “秦卫兵,听清楚了,我家是两孔破窑洞,那是因为我爸妈去的早,你们一家住老宅,占掉了我家一部分家产,等着吧,你们霸占我的,我一根房椽都要拆回来,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他吃煮鸡蛋的时候,冷眼看玲儿那一幕,秦川两世为人忘不掉。 别说那一幕,他从来没给叔叔家兄妹俩好脸色。 前世,秦川入狱八年,玲儿孤苦伶仃,他没给玲儿一句安慰一点温暖。 前世不来往,今生没牵连。 “秦卫兵,你念书念进了驴肚子,你从我家滚出去,再敢进我家院子,跟你爸一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张大头推秦卫兵:“出去出去,别惹我川哥不高兴。” 川哥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稳,一天赚一百多块。 村里人都想借川哥的钱。 大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高高在上。 谁都不放在你眼里。 “张大头,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推我?” “切,别以为川哥和你是一个爷名下孙子,他就认你,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揍你。” 张大头不知道,川哥跟秦卫兵不是一个爷名下的兄弟。 张春呵斥自己儿子:“大头,怎么跟卫兵说话的,人家是高中生。” 秦卫兵再着一肚子火,转身跑了。 这一肚子火发泄给了他爸。 张大头把他做的麻杆门关紧。 “川哥,我看准了两扇大铁门,我明天拉回来给你装上,他们谁也进不来。” 川哥家大门装紧凑,园园嫂子身上的钱就安全了。 园园嫂子身上有一千多块。 那帮劫匪被抓后,这五天里,隔一天,大头从他大姑家拉两只羊肉,一倒手,在棉纺厂小区里赚一半。 加卖菜的钱,赚回来一百多,都在园园嫂子身上。 周园园不敢拿,说这是大头辛苦赚来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拿上? 张大头拿营业执照给园园嫂子看。 看明白了没,这摊生意是川哥的,我张大头就一跑腿的。 张大头知道川哥不会亏待他。 赚来的钱,先一分不少都给园园嫂子。 推来推去的,周园园推不过张大头和春叔春婶。 钱先拿着,记好账装在身上。 等川子回来,一笔一笔报清楚,是张大头的就是张大头的。 川子离开前,身上有五百块,自己留了三百,川子拿了两百去南省。 十天过去,周园园身上有了一千一百块。 川子回来了,赶紧拿出来。 心里的意思给自己男人说明白。 “川,都是大头辛苦赚的,你不能说他给你跑路,只给他辛苦钱这样的话,怎么着多一半给他,给春叔春婶也行。” 张春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怎么能说多一半给我,你们两口子盖新房要紧,别让村里人笑话你俩住破窑,听春叔的啊。” 秦川数了一遍老婆手里钱,一千一百块。 “春叔,大头兄弟,这笔钱我先急用,月底了给你们算总账,放心吧,给你们应得的一分都不会少,都回去睡觉吧,明天很忙。” 张春嘴上嘿嘿笑:“川,叔知道你要做大生意,叔不要钱,叔高兴着呢,那我们回去睡觉了。”m.xfanjia 张春一家乐呵呵回去了。 第60章 挖呀挖呀挖 张春没有私心是假的,钱肯定想要,越多越好。 儿子二十岁了,娶媳妇更重要。 再等三年,玲儿就嫁过来。 姑娘虽然没父母,但有娘家哥啊,人家不要彩礼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跟人家要钱? 跟川子搞好关系,玲儿娶进张家门,不花一分钱更好。 村里那帮家伙不会算账,非说大头赶驴车卖菜挣的钱不能给秦川,是大头自己挣的。 惹川子不高兴了,别说大头娶玲儿是个麻烦,想细水长流跟着川子赚钱也是麻烦。 张春两口子目光没那么短浅。 敢跑南省进牛仔裤的人,千万不能小看。 一条牛仔裤穿在周园园腿上,要给春婶看,天黑了看不清。 春婶一家走了,周园园心里有点失望。 “川,春婶都没看清楚我穿的牛仔裤是什么样。” 秦川满脑子想搂老婆睡觉,牛仔裤什么的先扔一边。 “园园,明天有很多人就看清楚了你穿牛仔裤,你现在洗头发洗身子,快睡觉,水够用吧?” “明天真能把咱水窖拉满?” “一定要拉满,今晚放心用水。” 保中拉回来的水给窖里灌了一半,能吊上来两半桶,是这段时间救命的水,尽可能省着不用。 川子回来了,说明天能把水窖拉满,周园园心里踏实,好好洗一下。 大锅里烧半锅,从头到脚洗了。 男人也要从头到脚洗。 坐了那么多天火车,身上都是馊味。 洗干净了搂在一起。 分开十天了,都想的不行。 一个硬撅撅一个湿漉漉。 生孩子的正经活动,要一本正经对待。 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别有太大动静,怕玲儿跑进来。 小媳妇悄悄地给男人说话:“川,我跟玲儿说了。” “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睡觉的时候,她不能随便跑进来,玲儿说她知道。” 秦川笑得身子乱颤。 “你笑死我了,玲儿知道个屁!” “她真知道,她知道我要给你生孩子,这会儿不能随便打扰。” “你什么都给她说?” “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这姑嫂俩…… 玲儿站在窑门口喊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哥,嫂子,起来啦,你们看我穿的牛仔裤好不好看,嫂子敢穿我凭什么不敢穿,一大早就走吗?” 想了一夜,玲儿决定穿牛仔裤,嫂子都不怕她怕什么。 等着哥嫂出来看。 先看见她穿牛仔裤的是张保中,悄悄进来站在姑娘身后,眼睛看直了。 玲儿没听见他偷偷站在身后看了半天。 姑娘身后突然一个声音:“玲妹,真好看,你变成大姑娘了。” 玲儿昨晚洗了头发洗了脖子洗了脚,再穿上蓝盈盈牛仔裤,张大头觉得要对玲儿另眼相看。 忽然觉得玲儿挺好看的。 秦玲很生气,大头哥你干么偷看我? 穿着牛仔新裤子,被别人偷看,秦玲越加不自在。 “你没声没息的,谁让你不吭声随便进来的?” “哟哟,你哥回来你长脾气了?你昨天还哭哭啼啼呢,装什么装?” 吵闹声吵醒了秦川,穿衣服出来。 “大头,你先走,早点去地头拉菜,我有自行车骑,我带玲儿和园园后面跟上,会赶上你的。” “川哥,是周厂长的自行车吧,周厂长对你真是好,我先走了,先去我大姑家拉羊肉,两只八十多斤。” 秦川安顿一遍:“价格给你大姑给好些,都是亲戚。” “知道了川哥,你给李光灿给的啥价,我就给我大姑啥价。” 张大头赶着驴车先走了,他在大门外吼两声秦腔,高兴! 八十年代年轻人意气风发。 大坪村另几个年轻人找张保中,想跟着他赶驴车进城卖菜。 张保中脑袋抬到天上,口气很傲。 你们没记性是不是,忘了我被劫,你们不怕了? 再说了,你们有营业执照吗,没有营业执照立马被抓。 严打知道不?就抓你们这号没营业执照的。 大坪村几个人赶着驴车去县城,拉一回水都被抓了,你们没营业执照,还敢去城里卖菜赚钱? 一半实话一半吓唬,不但把大坪村的人唬住了,周围其他村里想蠢蠢欲动的人也唬住了。 去城里做生意赚钱,哪有那么好干的。 张保中高兴,是因为这笔生意稳稳当当。 先走一步,川哥带园园嫂子和玲儿骑自行车,后面跟上。 周园园洗漱完,牛仔裤穿腿上,转过来转过去,自己看自己。 跟昨晚不一样,不会走路的感觉。 玲儿也有不会走路的感觉,姑嫂俩相互看着笑。 既高兴又恐慌。 要去城里给那么多人当模特。 “嫂子,怕什么怕,咱俩豁出去了,我哥敢一个人跑南省,咱俩不敢穿牛仔裤站在他们眼前?这不拉我哥后退吗?” “玲儿,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怕,我昨晚就穿上给春婶看呢。” “就是,园园嫂子你不怕,你是城里姑娘。” 周园园眼神里一抹暗淡,她都忘了自己是城里姑娘。 差点忘了煮鸡蛋拿在路上当早饭吃。 煮八个,一人两个。 春婶烙了烫面饼当早饭吃了一肚子。 援朝叔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从院里骑出来,周园园扶住车座,跳一下坐上去。 抓住男人脊背,小心翼翼问:“川,骑自行车多久到县城?” “一个半小时。” “那开卡车呢?” “一个半小时。” “啊?” 秦川嘿嘿笑:“昨天我回家,骑自行车骑的跟卡车一样快。” 前杠上坐玲儿,她双手扶着车把,下坡的时候,秦川捏刹车,玲儿疼的哇哇叫:“夹着我手指头了,疼死了。” 玲儿噗噗吹手指头。 “谁让你把手指头塞进车闸缝里,会不会坐车?” “哥你慢点,还带着嫂子呢,嫂子要生娃呢,别摔着了。” 自行车头左右歪,秦川笑得身子软了。 后座上,周园园也咕咕笑,骂一句:“玲儿你瞎说什么呢,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 “咣当”一声,连车带人摔在地上。 一辆拖拉机突突突从身边开过,咬着烟把的拖拉机手笑得头发乱炸,车头划了个之字,差点开进旁边路坎下面。 玲儿摔疼了胳膊,不坐了。 “真是的,还不如坐大头哥架子车。” “再骑一会儿追上你大头哥,你坐他架子车去。” 周园园没事,哪有怀孕,拍拍腿上土,提醒一声。 “玲儿你别说那种话惹你哥笑,骑车子呢。” 车头摔偏了,秦川双腿夹住前轱辘,两手拧端车把。 玲儿不坐了,哥哥会开卡车,自行车骑不稳。 “你坐不坐?你不坐我和你嫂子不管你了。” 周园园小声问:“你看看,我是不是把裤子摔破了?三十块钱呢。” “牛仔裤哪能随便摔破,继续赶路。” 她俩换个位置。 玲儿坐后座上,车子要跌倒的时候她能及时跳下来。 下一道缓坡,不刹闸冲下去,吓得两个女娃哇哇叫。 “哥你慢点呀,我要跳下去了。” 玲儿没有跳下去,哥哥腰抱得紧紧的。 秦川在老婆耳朵上亲一口,嘿嘿笑。 “园园,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早上都带你进城。” “家里活不干了?地里活不干了?大头帮咱卖菜,咱帮春婶挖地里刺藓,要换工呢。” 往县城走是一路下坡,又是顺风。 “园园,给老公唱首歌!唱那首挖呀挖,可好听。” 周园园咕咕笑,这些天里,这会儿最高兴,是想唱歌。 “川,那是给小孩唱的儿歌。” “我也想听,好听的很。” 新牛仔裤穿在身上,唱个儿歌有什么不敢唱。 “那我唱了,那开始喽?” 清了一下嗓子,甜美婉转的唱歌声响一路。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在大大的花园里面挖呀挖,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 铃铃铃! “园园嫂子,我们每天都在挖苦菜,挖完了挖不上了。” “哈哈哈!” “嘻嘻嘻!” 第61章 高兴的太早了,一条都没卖出去 高兴的太早了。 牛仔裤一条都没卖出去。 一大堆人看而已。 男的女的,年轻的老的,围到架子车跟前看稀奇。 他们嘴里还有抱怨:“喂,卖菜的小子,你不好好卖菜,今天咋拉着裤子卖?” 架子车上的绿菜和羊肉在棉纺厂住宅区卖完了。 赶中午这个点儿,架子车拉到棉纺厂门口,袋子护在车板上,摆出来十几条牛仔裤。 中午下班,铁门打开,男工女工们一窝蜂涌出来,叽叽喳喳吵闹。 都围过来了。 “咋不是蔬菜,我还想着再买一把韭菜回家包饺子。” “我还想买菠菜和青菜呢。” “小伙子,今天不卖菜了?咋拉着裤子卖上了?” 秦川一脸乐呵。 “看我老婆腿上,看我妹腿上,你们就说好不好看吧?” 所有人的眼神看周园园和秦玲。 早做好了准备不怕的,猛一下被这么多人看在眼里,姑嫂俩腿肚子颤,站不稳了。 “川……”周园园叫了一声,忍住了。 反正已经站在了他们眼前,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她是援朝叔的侄女,有什么担心的? “哥…,我怕……”玲儿叫了一声,躲在嫂子身后,不敢看这么多眼睛。 哥没说清楚,一下子围上来这么多人。 他们眼睛看,嘴里嚷嚷。 大半天里一条牛仔裤都没卖掉。 张大头脸上表情很失望,还以为跟卖菠菜韭菜一样,一抢就抢完了。 一条裤子三十块,谁要啊! 他们不是看裤子,是看周园园和玲儿。 秦川给他们大声解释:“小姐姐们小姑娘们小媳妇们,看清楚了啊,这就是电视上明星穿的牛仔裤,去咱省城大商场才能买上的裤子,看我老婆我妹腿上,好看吧,好看死了,你们要穿腿上,小伙子们不被你迷死。” 小伙子们老男人们,眼睛直勾勾看在周园园腿上,再看周园园脸蛋。 “小伙子,她是你媳妇?” 秦川眼睛瞪问话的人:“哎哎,这叫什么话?她不是我媳妇难道是你媳妇?你有媳妇没?” “没有。” “你有亲妹没?” “没有。” 秦川再瞪他一眼:“你没媳妇没亲妹,你看什么牛仔裤,赶紧回家吃饭去,没你什么事。” 秦川这话是逗乐子,一圈儿人哈哈笑。 “走啦走啦,回家吃饭了,吃完饭再来看。” 他们下班回家做饭吃饭,有菜了顺手卖菜,买三十块钱的牛仔裤,不可能这个点儿顺手买一条。 有人问的意思也是逗笑:“十块一条行不行?我给我对象买一条。” 秦川夸他:“你这主意好,给你对象买一条,你对象马上跟你结婚,十块钱就算了,十块钱买五斤羊肉。” 又一阵哄笑,散掉了一大半人。xfanjia 秦川说的实话,有对象的小伙子抓紧买一条送出去,他们事情马上就成了。 棉纺厂门口就这一波聚集。 周园园觉得自己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努力坚持着让他们看,看到他们都走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难受了大半天,一条都没卖出去,问题很严重。 看这波人都散掉了,躲在嫂子身后的秦玲才小心翼翼出来。 额头上都是汗。 四周看有没有人看她。 张大头给她翻个白眼:“秦玲,你好看的很吗,你还躲嫂子身后?让你给川哥当模特来了,不是让你躲起来的。” “你嚷嚷什么,那么多人围过来了,我害怕!嫂子一个人当模特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一条牛仔裤都没卖出去。 周园园从一早上的兴奋乐呵到满脸沮丧。 “川,你大老远一趟十天时间,竟然一条都卖不出去,这可咋办?你还笑?你高兴啥呀?” 秦川收住笑,口气认真。 “园园,玲儿,大头,看看你们三个,这都什么表情,这又不是卖菜,随便能卖掉? 摆出来给他们看看就行了,你以为这个点儿谁敢掏三十块钱卖走一条裤子。” “啊,就给他们看看?川哥你搞什么?”张保中十分想不明白的口气。 周园园听出来一层意思,今天这一出,川子就是让棉纺厂职工看她穿牛仔裤。 仔细一想,周园园琢磨出了一点儿意思。 还不是太确定这点意思,小心翼翼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知道你手里有牛仔裤,是放出去风声?” “老婆聪明!” 棉纺厂职工下班回家,顺手拎一把韭菜一把菠菜很正常,顺手拎一条三十块钱牛仔裤那是有点难为她们。 三十块钱的牛仔裤不是这么卖的。 实心想要裤子的姑娘要试穿,这儿怎么试穿? 秦川有别的目的。 在棉纺厂门口摆一个中午,让自己老婆自己亲妹站在旁边当模特,是在火车上深思熟虑想好的一招。 不会等太久,要裤子的人就来了。 今天,原想着带园园和玲儿能见到援朝叔。 他不在厂里,去市里开会,中午不回来,要等到下午。 一张自行车票在看门张大爷手里,张大爷随手交给秦川,再叫他们三个进食堂吃饭。 秦川没跟张大爷进去。 “哥,你带我们三个去人家食堂吃饭?” “玲儿,园园,大头,援朝叔今中午不在厂里,咱不方便去他们食堂吃饭,咱去外面馆子吃。” 周园园不乐意,还下馆子,牛仔裤没有卖出去一条。 张保中拽上玲妹去前面新开的一家包子店。 “川哥,嫂子,你俩等着,我去买包子。” 周园园和秦川手底下忙,摊开的十几件牛仔裤一件一件叠起来收好。 “川,不给他们看了?” “上班的人还是同一波人,没必要再摆出来浪费时间,先收起来,很快会有人来找我谈生意。” 远处来了一个姑娘一个男子身影。 走近些,秦川认出来了,是大商店招呼他卖东西的女售货员。 还带着一个不言不声的保镖。 “小姐姐,吃过中饭就过来了?” 小姐姐到架子车跟前,举起一条裤子看半天。 嘴上招呼秦川:“怪不得你敢花五十块买东西,是找到赚大钱的路子了。” 周园园看在她脸上,微微皱眉。 你跟我家男人很熟? 秦川给老婆解释明白:“园园,这位是大商店的售货员姐姐,叫…那个姐姐,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 “我叫李艳,你有多少条?” 第62章 你媳妇是很漂亮,也是小心眼 周园园松了一口气。 自家男人连这姑娘名字都不知道,那没啥事。 秦川回答李艳问话:“我手里有一百三十条,我老婆我妹各穿着一条。” “你从哪儿进的货,兰城商场?” 秦川脸上一个微笑:“我在哪儿进的货需要给你说明白?” 商业机密,不是随便能透露。 指着裤子后腰上标签,秦川再解释明白:“有这个标签的裤子,在咱景宁县,只能从我手里拿货。” 李艳看牛仔代理人眼睛,不相信的口气。 “你可以啊,还知道做贴牌代理,你肯定去了人家生产厂家。” “你要多少条?”秦川笑着招呼她。 早看出来了,这姑娘不是普通售货员。 她听到棉纺厂门口有一批牛仔裤摆出来卖,追过来看情况。 斜着嘴嘲笑摆摊小两口:“喂,你俩有没有搞错,以为卖牛仔裤是卖菜?” “李艳姐,我在这儿摆摊,是给大家做宣传,没打算能卖出去一条。” 李艳想了一下,点点头,他这话有道理。 眼睛斜看周园园脸蛋,再看周园园腿上。 “他就是你老婆?” “不是我老婆还能是谁老婆?” 李艳心里不服气,一个农村女子也穿牛仔裤? 应该是今天第一天穿,站在这儿给棉纺厂职工摆样子。 “喂,你老婆挺漂亮!她在你们村也穿?” 秦川斜着嘴,对李艳笑的不是好口气:“我老婆是最漂亮的妞,为什么在村里不穿?” 周园园心里扑通扑通,捏一把自己男人。 乱说什么啊! 李艳语气不愤:“在村里穿什么牛仔裤?这不浪费好东西吗?” 周园园听见了,抬下巴往前一步,冷着脸怼回去。 “你瞧不起谁?我在村里怎么就不能穿牛仔裤?你是来买裤子还是说风凉话?” 李艳不怒反笑:“哟,秦川,看你老婆还挺厉害,吧唧吧唧的。” 秦川记得没跟她说过自己名字。 “李艳姐,你知道我是谁?” “她是周厂长侄女,你是周厂长侄女婿,我咋不知道?” 周园园眼神里对李艳是敌视:“你要买牛仔裤就买,不买算了,问那么多话干什么。” “喂,你还周厂长侄女呢,三十块钱的裤子是这儿摆摊卖的吗?” “凭什么不是这儿摆摊卖的?关你什么事儿?” 她俩要吵起来。 秦天一脸尴尬,拦住自己老婆:“园园,跟李艳姐好好说话,都是朋友,来来,握个手友好。” “谁跟她友好了。” 周园园肚子饿了,等着玲儿买来包子吃。 这会儿又不饿了。 大眼睛斜着瞪大商店李艳。 李艳眼睛瞅着她,嘴上跟秦川说话:“喂,看出来了没,你老婆是小心眼。” “姐姐,谈生意就好好谈生意,干么说我老婆是小心眼?” 李艳说到正经事上:“二十五一条我全要了,行不行一句话!” “你有一百二十八条裤子的现金?” “没有现金我能问你?行不行一句话。” “行,我给你拉过去,大商店门口?” 周园园张嘴愣神,一脸不相信。 脑子里迅速转圈儿算账:“一百二十八条牛仔裤,一条二十五,三千两百块。” 川子说了,批发价每条八块,来回吃住路费没五十。 二十五块一条,一次性卖出去,赚大发了。 驴车调转,三个包裹拉车上,往大商店方向去了。 保中和秦玲在另一条路上买包子。 这几天新开的一家包子铺,味儿很香。 “玲儿,川哥说今儿带咱下馆子,干么买包子?” 最失望的是玲儿姑娘,一早上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失望。 给大头哥没好口气:“我哥说卖了牛仔裤下馆子,一条牛仔裤都没有卖出去,下什么馆子?” 包子抱在怀里,两人往回走。 张大头一口吃掉多半个,两口吃掉一整个。 韭菜馅的,这样的包子一顿能吃十个还吃不饱。 吃着包子,语气是抱怨:“玲儿,我就不明白了,咱的菜和肉一会儿就能卖完,牛仔裤为什么一条都卖不出去,川哥搞错了?” 两只羊肉八十五斤,绿菜三百斤,一会儿出手,到手一百八十块。 这么好的生意天天做,干么折腾买牛仔裤? 一条都卖不出去。 川哥这不瞎折腾吗。 “大头,你别吃了,包子吃完了,我哥我嫂子吃什么?” 张保中拍拍衣服兜:“吃完了再买一回,怕什么,咱有钱。” 两人到棉纺厂门口,不见川哥和园园嫂子。 “大头,我哥呢?驴车呢?” 两人趴在门房玻璃上往里面看。 门房大爷不在门房,两个牛仔裤包裹也不在了。 “玲儿,川哥和嫂子拉着牛仔裤去别的地方卖去了,让我想想他俩能去哪里。” 张保中跑县城这些天,从棉纺厂住宅小区到生产厂区,再到大坪村,就这一条路线来回跑。 县城里其它地方怎么样他不太清楚。 一辆解放二代卡车从远处开过来了。 是去过大坪村的司机。 卡车停到他俩跟前,潘年华从副驾探出脑袋,叫一声:“张保中,你川哥呢,今天不是卖牛仔裤吗,咋不见人?” 潘年华从副驾跳下来,他跟小杨商量好了,两人专门来拿一条牛仔裤。 这半天什么情况,张保中给潘年华解释清楚。 “潘哥,我川哥在这儿卖牛仔裤,一条都没卖出去,他打发我俩去买包子当午饭吃,我俩回来,就不见他和园园嫂子了。” 潘年华呲着牙笑:“你川哥把他漂亮老婆带来了?这姑娘是你老婆吗?穿着牛仔裤真好看。” 秦玲很不自在,自己好看还是说牛仔裤好看? 开卡车有什么了不起,我哥也会开。 张保中有了一个好办法。 “潘哥,你拉上我和玲儿去县城找一圈,我估计我川哥拉着牛仔裤到别的地方卖去了,他俩还没吃中午饭呢。” “行,你俩上车吧,我拉你俩去大商店那儿,我估摸他们在大商店那儿卖牛仔裤。” 两人挤进驾驶舱里。 潘年华又问:“张保中,这姑娘是不是你媳妇?” “嘿嘿,还…还不是。” 自己老妈一天到晚瞎叨叨,说玲儿是自己媳妇儿。xfanjia 秦玲掐一把大头哥。 第63章 打一口井,洗头发洗衣服 驴车停在大商店门口。 一袋大米一袋白面,一堆家用零杂,小两口出进几趟,抱出来放车板上。 周园园心情激动,小脸兴奋。 给男人的意思稍稍有点抱怨:“川,这些东西在集上能买到,还便宜,非要在这个商店买?” 秦川给她小声提醒:“嘘,做大生意不计较小账,不抱怨啊。” 是不能抱怨,李艳拿走了全部牛仔裤。 在她手里买这些东西,不能计较五块八块。 秦川又解释一个:“她手里有自行车票,能便宜倒给咱,你还计较?” 周园园嘟一下嘴。 自行车还没放开能自由买卖,要去指定销售点。 凭票交钱拿车。 援朝叔手里一张票给门房张大爷,张大爷再给秦川。 周园园小脸兴奋,主要因为从今天开始有了一辆自家的新自行车。 说好的给春叔家骑回去一辆,今天最好骑回去。 自家男人的意思,从李艳手里能搞来另一张票。 拉完这些家用东西,周园园看着一张票从李艳手里递给秦川。 女售货员偷偷摸摸的口气:“千万别露出去我手里有自行车票,过三天我再找你。” 周园园眼睛盯着,自家男人没给她掏钱。 她给自己老公白送一张自行车票? 跟李艳交接完,秦川贴到媳妇跟前,小声说话:“园园,玲和大头不知道跑哪儿找咱俩去了。” 刚说完,棉纺厂拉布料卡车停在大商店门口。 秦玲和保中跳下来,潘年华也跳下来。 秦玲看驴车上一袋大米一袋白面,还有杂七杂八其它不少,嘴里嘀咕:“一条裤子都没有卖掉,还花钱买那么多东西,我哥真败家。” 保中替川哥说话:“卖肉卖菜不是赚钱了吗,川哥说的,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张保中一脸自信。 刚才潘年华说的,别说一百三十条牛仔裤,就是一千三百条,你川哥也能卖掉,你俩愁什么愁? 保中一下子不愁了。 玲儿脸上还是愁。 哥哥这次进牛仔裤的钱都是借的,借了一千块呢。 一千多块还给周厂长,嫂子身上又没钱了。 想到这一点,玲儿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可园园嫂子笑呵呵的,脸蛋红扑扑,好像牛仔裤卖掉了一样。 玲儿贴到嫂子跟前,小声问:“嫂子你高兴什么,那些牛仔裤呢?” “卖了。” “啊?牛仔裤卖掉了?” 秦玲和张大头都是一脸吃惊。 小杨司机打了声招呼,车子开回棉纺厂装布料去了。 秦川跟潘年华握手友好,十天没见了。 潘哥满口夸赞。 “兄弟,你胆儿真大,我敢保证整个县城范围,就你敢去南省背一批牛仔裤返回来,回来了也不招呼一声,喝一盅去?” 秦川口气真诚:“潘哥,实在不好意思,我急着去水务局办事,答应了给你和小杨各送一条牛仔裤,给,不用给钱。” 留了两条,就是给潘年华和小杨的。 一个有老婆一个有女朋友。 周园园给秦玲和大头小声解释,一百二十六条牛仔裤,每条二十五块,都放在大商店了,人家给的现钱。 秦玲一声尖叫:“二十五一条呀!” 潘年华听清楚了裤子价格,从兜里掏钱。 笑着跟秦川说:“兄弟,我就给你五十,你别推辞不要。” 五十块钱硬塞给秦川。m.xfanjia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秦川跑南省背回来裤子,这一趟的辛苦艰难,不亲自跑一趟不知道。 小川兄弟的血汗钱。 “小川兄弟,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进店里也买几样东西。” 跟潘哥道别。 大商店往前一截,新开了一家牛肉面馆,飘出来一股窜香味。 四个人进去,要了五碗。 两碗是保中的。 秦天口气真诚:“大头,不够的话再要一碗?” “不用了川哥,两碗够了。” 秦玲瞪眼:“天啦大头哥,你还吃了一块钱包子呢,我哥我嫂子的包子都被你吃了,你在家是不是没吃饱过?” 保中看一眼自己未来老婆,翻个白眼:“要你管,你话多得很,你吃你的。” 大碗牛肉面,吃的几个人热气腾腾。 保中小声问:“川哥,你早就有的计划对不对?你压根就没想着摆摊卖牛仔裤,你等着有人成批从你手里拿裤子。” 张保中这些天跑生意也不是白跑,眼界开了,头脑灵活了。 一些事情能想明白。 “那是,你以为这是卖菜?想买裤子的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面买,她们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在卖菜摊上掏三十块买裤子,不是那个气氛。 再说了,女人买衣服要试穿,不试合适不会掏钱的,我在棉纺厂摆摊是搞宣传做广告。” 张保中使劲点头。 潘哥刚才说的对,跟着你川哥做生意错不了。 今天的收入都装在周园园背的包里,包紧紧捂在怀里。 她一个手按着,一个手拿筷子吃面。 周园园想见援朝叔,今天见不上了,没有卖掉牛仔裤之前,心里有些失落。 现在,身上有四千五百多块,心里不是失落,是恍恍惚惚。 腿肚子在桌子底下微微颤抖,拿筷子的手也微微抖。 她跟秦川半个月前凑一起生活,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 这不是吃苦受累,是天天吃精细粮吃鸡蛋吃肉,身上装大把钞票。 男人坐在自己跟前,眼睛斜着看她拿筷子的手,眼神里有一抹嘲笑。 这就恍惚了? 周园园觉得自己要淡定,川说的,这才到哪儿,以后每天有大几千。 这个节奏要跟不上,被自己男人看不起。 小媳妇故意轻描淡写说别的事。 “川,援朝叔不在厂里,借他的钱今天还不上了。” “老婆,不急一天两天还,做大生意不计较小账,吃饱了没?吃饱了去水务局,办要紧事。” 周园园心里又呼突突,水务局的领导自家男人都认识? 从面馆出来,四个人一辆驴车,走十几分钟到水务局。 玲儿和张大头在后面叽叽呱呱,高兴极了的口气。 进了水务局院子,一眼看到办公楼底下停着两辆拉水车。 玲儿很激动:“哥,看呀,这么大的罐,会给咱水窖拉水吗?” 保中口气相当肯定:“那当然,川哥是敢坐火车跑南省的人。” 他和玲儿留在外面看驴车上东西,秦川带着周园园进水务局办公室。 “川,我进去干么?” “你穿着牛仔裤,给他们看,怕了?” “有什么害怕的,见咱村里人怕,见城里人反而不怕。” 在棉纺厂门口,那么多人围过来看了大半天,周园园都熬过来了。 这会儿有什么怕的? “川,给咱村里拉水非要见水务局领导?” “那肯定要见。” 推开一间办公室门,问女办公员:“同志,给贫困村打井的事问那个领导?” 女办公员抬起头看秦川,公事公办的口气:“找金主任,在305。” 周园园脑子里一转想明白了。 “川,你要用这四千块钱给咱村里打井?” “老婆,你和玲十天洗不了一次头发洗不了一次衣服,这不行,这口机井必须尽快打出来。” “啊?打机井是为了给我洗头发洗衣服?” “要不然我打井干什么?用不了四千,最多一半。” 周园园觉得男人瞎扯。 第64章 骑新自行车,一人一辆 金主任看一眼秦川,农村小伙。 再看一眼农村小伙身后的漂亮姑娘,眼睛盯着姑娘牛仔裤看了一分钟。 农村女娃都穿牛仔裤了? 口气挺客气:“二位小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金主任,我是土高乡大坪村的,我们村打井,需要咱县上出什么手续?” 金主任翻眼前文件夹,找出来一沓材料。 “我看看,土高乡大坪村,在这里,对对,一口机井都没有,去年就拨了扶贫救济粮,你们村一分钱都收不上来吗?你这个村长怎么当的?” 金主任把秦川当成大坪村的村长了。 都是抱怨:“你们村集资一半,政府出一半,吃水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人畜饮水困难是大问题啊,你们村二百三十户,每户收十块钱有那么难?” 坐在办公室拍脑门的领导。 他以为大坪村的村民每月发一次工资,说能抽出来十块钱就能抽出来十块? 秦建民是村主任,他名下土地最多,去年收粮食收的最多,可让他拿十块钱拿不出来。 包产单干这几年,大坪村并不是每年风调雨顺。 大家心里还是没底。 村里人捂口粮捂得比命还重要,拿出去换钱那是不可能。 再说了,粮食自由买卖是不允许的。 大坪村民,仓里有粮食的兜里没钱。 没粮食的更没钱。 秦川尽可能好口气:“金主任,我找你不是来听你抱怨的,是要你给乡上水电所打个招呼,我交上两千块,打井队能不能马上进村?” “哦?你们凑够两千块了?那你早说嘛,我这就通知你们土高乡水电所。” 领导站起身去有电话的办公室。 秦川再问清楚:“金主任,两千块如果是我一个人掏的,这口机井是不是我说了算?” 金主任看眼前小伙,也就二十岁,口气不小啊! “你一个人掏两千块?什么意思?” 秦川想好了,必须有县级单位的证明拿在手里,证明是他一个人出的两千块。 意思再往明白说:“金主任,在我们大坪村,让每家每户掏钱集资那不可能,我一个人掏,抽水放水我说了算,浇地收水费也是我说了算,你要能答应我这个条件,这两千块我交,要不答应,那就算了。” 金主任脸上换成满脸笑意:“小同志,你别急,你等我几分钟,我问清楚我的领导,看这个证明给你怎么写。” 他出去问他的领导。 解决了大坪村吃水问题,是给乡上县上领导们解决麻烦。 领导们巴不得这个麻烦赶紧解决。 等了十分钟,金主任返回办公室。 “小同志,我给你开介绍信写证明,你的意思写明白,你拿到你们土高乡衔接水电所,只要交够两千块,打井队明天进你们村。” 刷刷刷,几笔写好介绍信,递给秦川。 “小同志,我给你讲清楚,机井是集体的机井,如果你一个人掏钱,你可以收水费,但不能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秦川看介绍信上盖了县水务局印章,嘴上乐呵。 “我知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去乡上交两千块。” 金主任给土高乡拨了电话,打了招呼,说大坪村人过去交钱,安排打井队进人家村里。 千万不敢拖延打井的事。 秦川站在他眼前,还有话要说的意思。 “小同志,你还有别的事?” “金主任你是好领导,来抽根烟。” 秦川给金主任发一根红塔山。 趁着给领导解决了麻烦,让他心里高兴,另一个意思递过去。 “金主任,我家水窖一桶水都吊不上来了,一客不烦二主,我看咱单位的抗旱拉水车停在院子里,给我拉两罐不是太大问题吧?” 带着穿牛仔裤的老婆,出两千块打井,金主任想搞清楚他是什么来头。 这个要求一口答应。 “当然不是大问题,这就安排,但往你们大坪村拉水还没到规定时间,现在拉,一罐要收十块钱,你先交给我。” “没问题,我一分不少交上。” 秦川跟身后的老婆要钱:“掏二十块交给金主任,收据拿好。” 打井的事谈妥了。 拉水的事也谈妥了。 小两口从水务局办公楼走出来。 “川,这就搞定了?”周园园小声问,她知道自家男人干了一件什么事。 “交了两千,又交了二十,能不搞定?” “川,太好了!” 现在要去土高乡水电所,骑新自行车最快。 给张保中安顿明白:“大头,你赶着驴车慢慢回,我们骑自行车先回乡上。” 保中不知道川哥要买两辆自行车骑回去。 “川哥,你还好意思借援朝叔的自行车?” 秦川从兜里掏出自行车票,给大头晃晃:“我今儿骑咱自己的车。” 玲儿身子挨着架子车,不跟哥哥一起走了。 “哥,车上这么多东西,我帮大头哥看着,你和园园嫂子买自行车去吧。” 当哥的抹一把玲儿脑袋:“行!你一路陪你大头哥说话更好,我和你嫂子先走了,我俩还要去咱乡上水电所。” 秦川和周园园往卖自行车的定点供销社去。 周园园有点儿心事。 “川,你有本事,你会挣钱,你认识的人多,漂亮姑娘喜欢你我能理解,可人家送你一张自行车票,你不能说收就收吧?” 秦川瞪眼睛:“你还计较李艳给我送的自行车票?” “你说她干么给你送一张自行车票?那张票说送人就送人?” “她想从我手里要更多牛仔裤,明白不?” 周园园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他以为跟了秦川过日子,是住破窑洞,是吃包谷面吃苦菜,是半个月洗不了一次头发。 没想到这个男人跟棉纺厂领导搞得火热,跟水务局领导也那么热火。 跟县城大商店的女售货员更火热。 似乎是搞挣大钱干大事业的路子。 当老婆的跟来县城这半天,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样下去,何止那个大商店姑娘给他送自行车票。 小媳妇低着头跟在身后,心情越来越忐忑,一抹自卑又从心底往上泛。 男人出门十天不见人,那十天有多难熬,没法给他说清楚。 秦川看在眼里。 “园园?” “我没事……” “园园,你想的太多了吧?” “不是,川…我以为…我跟你来县城,我发现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谁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安心等着,挣大钱的一笔生意少不了要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呀?”周园园眼神里意思急切。 “园园,你不是学了两年裁缝吗,你不是会画衣服图纸吗,这就能帮上大忙,还需要几天。” “真的?可是……” 秦川拉住老婆小手:“行了,自行车买上,去乡上水电所要紧。” 卖自行车的定点供销社在鼓楼底下,走了七八分钟。 买车的人不少,都是县城有固定收入的职工。 秦川先问价格:“多少钱一辆?” “飞鸽一百八十五,永久两百块。” 秦川故意问:“没票是不是贵一些?” 招呼他的人瞪眼睛:“没票卖不了,要给上面报账。” 再过两年,买自行车就不要票了。 钱掏出来,票递上去。 挑好两辆,检查了一遍没什么毛病,车胎鼓鼓的,锃光闪亮,车铃悦耳。 周园园咬紧嘴唇。 “川,我一辆你一辆?” “老婆,是你一辆春婶一辆。” 周园园的意思,这会儿一人骑一辆。 “园园,我骑的跟卡车一样快,你能追上我?” “看我能不能追上你。” 周园园有了自己的新自行车,心里激动,骑在路上追着男人回家。 总差那么一截。 第65章 我花钱买的水,凭什么给你们分? 大坪村井湾子枯井边,排着长长的打水队伍。 一户出一个人排队打水。 大坪村里,隔三年差五年就出现这一幕。 今年情况更严重,五月到底了,一滴雨不下。 各家水窖都见底了。 秦建民抽着一根纸烟,凶着脸睁大眼睛监管排队人。 他嘴里骂脏话:“李光灿,x你妈你不听我话,今年救济粮你家别想要一斤,你妈刚提走一桶水,你又来提一桶?” 李光灿被村长骂得灰头土脸,心里有怨言不敢说。 他家养羊,不多打几桶水不行啊。 一家人只能有一个人排队提水,一天提一桶。 井水一天比一天渗得少,等半天才能吊上来一桶。 所有人脸上苦兮兮的表情。 对秦建民越加有怨言。 “村长,再过几天,这口井吊不上水,我们怎么办?我们提着桶出去要水啊?” “听过端着碗出去要饭的,没听过提着桶出去要水的。” “村长,别的村都有机井抽水,天再旱,能抽上来水把水窖拉满,有水浇地保证口粮,咱村里为什么不能打一口机井?” 秦建民瞪一眼抱怨他的人。 “王四,你怨我?你求本事大你当村长去。 给你们说得很清楚,咱村每户出十块钱,凑够两千块交上去,打井队就能进村里,谁交钱了?这会儿你怨我?” 钱凑不上去,打井队叫不来,没有水浇地,地里没收入,大家更没钱,更凑不上钱打不了井。 恶性循环。 王四小声问:“村长,我的意思是说,过几天这口枯井里也刮不上水了,咱怎么办,总要有办法解决问题吧?” “哼!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上面爱管不管。” 三年前,大坪村多半人家没有应急水窖,到五月六月没水吃,上面派了拉水罐车拉进大坪村。 上面不可能不管大坪村人的死活。 “等着吧,跟前年一样,会有罐车拉水进来。” 排队的人又问:“村长,不要钱?” 秦建民没好口气:“你有钱交?” “没有!” “那你问的屁话。” 秦建民跑乡上问清楚了,这口枯井吊不上来水的时候,有拉水车进大坪村给大家供水救急。 这不是好事。 让外面人说,看看你们大坪村,不但要救济粮,一口水都要上面救济,穷得要死。 大坪人被外面人低看一截。 秦建民心里没那么慌。 去年拨下来水泥给各家打水窖,他在自家门口多打了两口,水泥聚水面积比别人家大几倍,去年秋天下的那两场大雨,他家那两口水窖放满了。 有一口水窖里的水一桶都没动,能用到八九月。 到八九月了还不下雨? 上面不拉水救急,他也不怕没水吃。 也不是真不怕,这帮村民逼急了,跑来抢他家水窖里的水也不是不可能。 他盼着上面的拉水车尽快进村里。 隐约听到汽车声到了村口,眼睛看不见车身,看见扬起来的一抹白尘。 “是拉水车进来了?” “有可能是拉水车。” “说不定是秦家那小子开着卡车进来了,他给咱拉水。” “胡扯,他有那么好心,他跟周知青结婚,咱都没去随礼,咱都说周知青是破鞋,这会儿他会帮咱拉水?” “喂,我可没骂过周知青是破鞋,我还给她好好打招呼呢,她给我家一捆韭菜换粮食,我家的粮食已经背过去了。” “我家的也背过去了。” “也不能怨咱不去他家,他不备桌不请咱,怎么去啊。” 这段时间,大家看清楚了,想明白了。 大坪村里,在外面跑路倒买卖的秦川和张保中有钱了。 只有他们有本事给自己家从县城拉水。 不能在背地里说他们坏话,不能跟他们拉远距离。 两辆拉水车晃晃悠悠开进村里。 秦建民先看明白,嘴咧开笑:“是上面派来的拉水车,给咱救急来了,我还以为再等几天。” 排队的人哗哗转身,喊叫着迎着拉水车跑过去。 大坪村人死气沉沉苦兮兮的气氛没有了,这些人欢天喜地围住了两辆拉水车。 都提着水桶,等着从水管子里接清水。 拉水车是解放二代中型卡车,拉着四方四正的水罐。 司机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大声问:“秦川家和张春家怎么走?” 秦建民靠近车身,先说自己是大坪村的村长。 再问清楚:“师傅,给我们村拉水,你问秦川家和张春家干什么?” “这两罐水是从县城拉出来的,是给秦川家和张春家水窖里倒的,不是给你们村所有人的。” 这话说出来,围着车子的一圈人把水桶敲的当当响,叽叽哇哇乱嚷。 “凭什么说是给秦川和张春家水窖里倒的?” “就是呀,前年也是这两个车给咱村里拉水,每家都拿水桶装,凭什么这次是给他们两家水窖里倒的?” 秦建民气哼哼。 “师傅,你们是县上救济抗旱的水车,凭什么给他俩家倒?” 这么多人质问的口气。 开车师傅有些心慌,大声解释:“是你们村的秦川交了钱的,是他买的水,你们不能抢,我还没接到要给你们全村人拉水的通知。” 王华雄妈张开双臂拦住卡车。 “你瞎说什么胡话,凭什么说是他买的水?给我们分了,不分我们就抢。” 一串自行车铃声随着一声怒喊:“谁敢抢我的水我弄死谁!” 秦川忽一下到王华雄妈跟前。 怒目瞪在她脸上:“让开,我花二十块钱买的两罐水,从县城拉来,谁敢拦路抢走?严打不知道吗,谁拦路抢劫抓谁吃枪子。” 前几天村里来了警察,一再安顿村民们都安稳着,敢抢东西打群架,立马被抓走。 王华雄妈犹豫了一下,让开了村道。 李光灿脸上苦笑:“川表侄,我家养羊呢,两个水窖里的水都见底了,我要去城里拉,怕被劫,我给你掏十块,你给我拉一罐行不行?” 李光灿可怜巴巴。 他这几天满脑子想着怎么搞一辆牲口车去亲戚家拉水。 心里又纠结不想去,水拉回村里,被抢了,他家一桶你家一桶。 李光灿面情软,架不住一个村的人跟他要水。 这会儿看明白了,川子有魄力有胆量叫卡车拉水拉进村里。 出十块钱,让川表侄给他拉一车。 第66章 川侄儿没那么坏,也没那么混 春婶排在提水队伍里。 她家水窖里还没见底儿,有儿子从县城拉回来的两次清水。 来这儿跟大家一起排队是掩人耳目,让其他人看她也提枯井里水,他们就不会提着水桶在她家窖里吊水。 听秦川说有一罐是给她家水窖里倒。 花了十块。 妇人脑子里呼呼转。 李家羊把式找过她,求情下话的口气,求春婶儿子从县城拉水给他家。 十只羊吃干草,一天都不能断了喝水。 李光灿给钱,别说一桶水给一块,就是给五块他也愿意给。 春婶想答应又不敢答应的口气,说等等看。 上面不给村里人畜拉水,就让大头从县城拉,从外村亲戚家拉也行。 要收钱的。 这会儿,春婶贴到秦川跟前。 “川,我的意思也是你春叔的意思,李光灿家养着十只羊,饮水是大问题,这一罐先给他家水窖倒,你看行不行?你多要两块钱。” 秦川一口答应:“婶,听你的,这一罐给李光灿家窖里倒。” 秦川转过脸,对第一辆拉水车司机喊话:“师傅,你跟着他过去,他说往哪个水窖倒你就往哪个水窖倒。” 李光灿给秦川抱拳做礼:“川表侄,表叔记着你的好,等这几只羊羔长大,你拉走随便卖去。” 秦川笑着答应:“好,拉水的账记在以后的羊肉上,我找了人花了钱,都要记在里面。” 李光灿坐进机房里,给师傅指路,一罐水往李家台去了。 其他人急躁躁乱嚷嚷。 “哎?这就走了?真不给咱分?” “你还听不出来,这是人家秦川花钱买的,一罐十块。” “李光灿跟秦川有生意往来,人家愿意给他拉水。” “我也想跟川子有生意往来,可我没生意啊。” “你还骂过周知青是破鞋,他愿意给你拉水?” “我以后再不骂了,我今天就给川子家背一袋麦,我家麦没一粒石头。” “就是,我也给他家背一袋麦,值十块钱呢,让他给我水窖倒一罐水。” 不是一个人想着给秦川背一袋麦子。 大家心里想着喝清水,眼睛瞅着第二辆水罐,没瞅骑着另一辆自行车的周园园过来了。 周园园骑得气喘吁吁,从车子上跳下来,到春婶跟前。 “春婶,这辆车子是你的,你不会骑了我教你。” 张春老婆又惊又喜,嘴上推辞不要:“给我家买的自行车?不行不行,两百块钱呢。” 围着水车的人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看到没?张春两口子对周知青好,秦川挣了钱,先给她家买一辆自行车。” “我也想对周知青好,怎么好啊?” “怎么好你还想不明白?别对周知青那么冷淡,去她家跟她好好说话。” “是吗,跟周知青好好说话就是对她好?” “咱还能怎么着?你看人家,有新自行车,天天赚一笔,咱还想着给她脸色?” 春婶朝水车司机招招手,跟在自行车后面。 张家的王家的李家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两口各自骑着新自行车,张春老婆坐在周园园车子后座上,往自己家方向去了。 身后拽着一辆拉着装五吨水的卡车。 秦建民脸拉的跟黑炭一样。 一圈儿人围住他。 “村长,你不是说他们兄妹离了你要喝西北风吗,他们不是喝西北风,是骑着新自行车,是领着一辆卡车。” “村长,你侄儿住着破窑洞,可现在身上最有钱,还能把县城的卡车叫来给他家拉水,你不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没意思吗?” 抱怨这种话的人是秦建民堂弟。 秦建民怒目瞪他:“四弟,你还帮他说话?你不想要救济粮了?” 秦家老四第一次对大哥没好口气:“大哥,你还拿救济粮的事威胁人,你真看不清形势?你好好的别再挤兑咱川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因为听了你嘴里那些胡话,我没管川侄儿,他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是看明白了,你除了拿你手里那点屁权利要挟人,你还会干什么,你当了三年村长,你说你给咱村干了个啥?” 秦老四是小平小虎爸,这段时间,他不让小平小虎跟秦川大头一起搅和,就是因为秦建民拿救济粮这事威胁他。 大头跟秦川搅和,他家每天吃大米白面,每天吃新鲜蔬菜,每天有清水喝。 张春家在乎个屁救济粮。 今天,有一辆新自行车给张春家骑回来,有一罐水给张春家窖里倒。 谁看不清这些,谁眼睛瞎着。 仔细想,川侄儿没那么坏没那么混。 真不知道大哥怎么了,说川子打的他鼻青脸肿,要让大家作证,让警察把他逮走。 秦建生提着水桶离开秦建民身边。 苦咸水不要了,去川子家,不信他不给一桶水? 看着秦建生提着水桶离开,其他人都反应过来。 李家人往李家台跑,从李光灿手里提一桶。 秦家人往秦川家跑,从秦川手里提一桶。 王家人夹在中间,是去李家台还是去村子最东头? 秦建民看自己身边没几个人围着,心里一股沮丧失落。 自己这个村长当不成了。 秦川带着拉水卡车,停在自家大门口水窖边。 胳膊腕子粗的黑色水管子,从罐底伸到水窖里。 水声洒洒潺潺。 周园园一脸笑,心里比装着上千块钱还激动。 “川,我能美美的舒舒服服的洗衣服了,再不愁用水不敢用。” 一群人提着水桶往来跑。 周园园神色恐慌,小声嘀咕:“他们不会把咱这罐水抢完吧?” “抢不完,给他们提,再坚持半个月咱这口井就打出来。” “这罐水花了咱十块钱呢,他们白提一桶啊!” 老婆的感受要充分考虑,秦川嘴上笑:“你放心,一桶水都不白给他们,当我是李光灿好说话?” “川,可他们一块钱都掏不出来的。” “谁背来粮食给谁提一桶水,园园,记账!” 周园园使劲点头。 周园园意识到,即便把自家水窖放满,他们都要跑来在自己家窖里吊水。 周园园能说个不给? 跑在最前面的是小平。 “川哥,园园嫂子,我爸说让我提水,我爸说他再也不听大伯瞎说胡话了,他要好好支持你做生意。”安慕小说网 秦川一脸乐呵:“明天给你家水窖里放一罐,给四叔说清楚,三十斤小麦背过来,不能让我掏钱。” 话是说给老婆听的。 “川哥,我爸说了,他这就给你家背三十斤麦。” “小平,你去四爷家拿半截水管,我给你们吸水,这管子太粗压力太大,没法往小桶里装。” 小平放下水桶,转身跑四爷家。 第67章 打井队明天进村里 “谁背来粮食我给谁抽水。” 秦川这一声喊,围在水车跟前的人都回去背麦子去了。 开车师傅摇摇头,再叹口气。 “小兄弟,你们村和单干前有什么区别,和解放前有什么区别?” 秦川脸上的笑意凝固,半天不吭声。 眼睛看向远处。 没有村子中间那些沙枣树显现绿色。 从颜色上看,大坪村跟冬天没有什么区别。 拉水师傅又说:“小兄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有本事,你会赚钱了,你最好帮你们村的人都好起来,咱伟人说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大家都富起来,这才是最好的路子。” 秦川咧嘴哼笑。 掏二十块钱递过去:“师傅,这二十块钱你拿着,方便的话,给我们村再拉进来两罐,明天后天都行,照你手头方便着来。” 拉水师傅没推辞,二十块钱装身上。 嘴上答应:“要给金主任招呼一声,明天给你们村再拉两罐。” 他手底下的水管子再往长放一截。 “小兄弟,花十块钱拉水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村要打机井抽水。” 周园园进屋泡一杯花茶,端出来递给拉水师傅,刚好听到他说的话。 “师傅,我们刚给水电所交完钱,打井队明天就进我们村了。” 拉水师傅端过花茶,嘴上很吃惊:“刚交完钱?交了两千块?” 周园园笑着点头:“师傅你喝,放了白糖。” “好好,我喝,媳妇子真俊,我明天给你们村再拉两回。” 秦万生赶着驴车走来了,老远喊一声,是骂人口气:“川,你个败家孙子!” 嘴里骂,语气里一抹兴奋还是能听出来。 有十天没见四爷了。 是亲爷,秦川觉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秦川睁大眼睛看拉车的驴是自家驴,十多天没见,瘦了,罗家亲戚没添精饲料。 “爷,你从罗维江手里把驴车赎回来了?” 老人家身上有三百块? 就凭四爷赎回驴车,秦川觉得应该拉一桶水给他老人家,不用背粮食换。 孙子对着四爷呲牙傻笑,问一声:“我四奶在家不?” “你个败家孙子,你还问?你给人家退三百块!” 秦川瞪眼:“爷,你一分钱没给罗维江,你把我家驴和你家架子车就牵回来了?爷还是你厉害。” 秦万生好像没听见孙子夸他,还是骂孙子口气:“你个败家孙子玩意儿,你钱多是不是?你花十块钱拉一罐水?” 秦川嘿嘿笑。 “爷,你先说罗维江怎么把驴车还给你了,他真一分钱没要?” 小平爸背着一袋麦子到跟前,哐一下把麦袋子放下来。 语气很真诚:“川,是四叔以前不对,四叔以后再不听你大伯瞎咧咧了。” 周园园看了四叔一眼,转身跑屋里,又泡茶端给四叔。 新杯子买了一套呢。 秦川给四叔脸上微笑:“我跟我四爷正说驴车的事呢。” 秦建生抹一把额头汗,两个水桶放端,嘴里说:“这事我知道,我给你说。”安慕小说网 从四叔嘴里,秦川知道了四爷怎么把驴车牵了回来。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骂罗家亲戚不是好人。 农家人的根本是什么,是牲口是土地。 你们当亲戚的,你们好意思把驴和架子车卖走? 秦万生说架子车是他的,败家孙子说了不算,他必须拉走,打官司咱就打。 罗维江赶紧将驴车还给老人家,他知道秦川在棉纺厂卖菜赚钱,生意不错,三百块能要回去。 这是五天前的事儿。 这五天,秦万生在亲戚家混事情混吃喝,顾不得找川孙子问事。 罗家亲戚事情过完了,他回村里要找川孙算账。 小平跑去叫他,说川哥拉了一汽车水,赶紧抢水去呀。 他拉着驴车来了。 “四爷,我会把三百块还给罗维江,他咋不来找我要钱?” 秦万生鼻子里哼气:“你以为他不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手里有没有三百块给他?” “没有!你给我?” “我给你有个屁!”秦万生狠狠瞪一眼孙子。 老人家拿来的一截细管子插进水罐,另一头插进架子车上原油铁桶里。 “爷,别往水窖里倒,装桶里用就是了。” 四叔解释道:“不倒窖里不行,天气热了,水装桶里就沤掉了。” 四叔提着两个桶小心翼翼走了。 秋嫂两口子提着桶也来了,抽了两桶提走了,嘴里说做了荞面凉粉,一会儿给川子和园园拿来。 秦川笑着问:“秋嫂,凉粉要多拌蒜。” 大伯家两个嫂子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来了。 两个嫂子围在周园园跟前,笑嘻嘻的,夸她腿上牛仔裤真好看。 周园园这才想起来,自己腿上穿的牛仔裤没换掉。 “大嫂二嫂,进屋喝茶,有新杯子给你俩泡茶。” 两个当嫂子的不好意思进去,嘴上推辞,提一桶水回家做饭。 秦川脸上没什么热乎表情,应付口气问两个嫂子:“我卫军哥和卫红哥呢?” 大嫂赶紧应声:“在腰线沟麦地里除草呢,还没回来,他回来了,我让他把一袋麦子给你背过来。” 两个嫂子跟大伯分了家,这些年对秦川不冷也不热。 她俩提走清水,背来粮食,不牵扯谁好谁坏。 水罐里水放完了,满满一窖。 开车师傅要走了,再说一遍:“明天方便的话,我再给你们村拉一回。” 跑来提水的几个人听见了,嘴里嚷嚷着一定要拉来。 他们意识里,明天拉来的水是上面打发来救急的,不用拿粮食换。 大门口有了七八个袋子装的小麦,有一百七八十斤。 秦川斜着嘴苦笑。 大坪村的奇葩事,背着粮食出人情换清水。 说出去没人信。 秦川给背来粮食的人给笑脸:“水从窖里自己吊,能提多少提多少。” 他们提不了多少,最多把自家一口水缸提满。 周园园看大门口水窖边这么多人吊水提水,心里即高兴又恐慌。 家里有人气了,大家跟她有交往了。 小媳妇贴到男人跟前小声问:“川,给他们也要做饭么?” “傻呀,给他们做的什么饭?给四爷,大头和玲儿做上就行了。” “嗯,我就说嘛,还能给他们都做饭?” 他们喝吊上来的清水,咕嘟咕嘟一肚子。 秦川提醒一个:“这是城里的自来水,喝多了肚子疼。” 王四不相信:“为啥喝城里自来水就肚子疼?” “城里自来水跟深井里抽上来的水不一样,不能猛喝一肚子,谁不听话谁肚子疼,别来找我。” 王四嚷嚷:“大家听川子的,别猛喝了,回家烧开了喝。” 秦川又说另一个意思:“等咱的机井打好了,清水抽上来,想喝一肚子就能喝一肚子。” 大家不相信的口气。 “秦建民有那本事?鬼知道咱村里什么时候打机井。” “就是,咱村里一分钱都凑不上去,怎么打井?” 大家对打井没一点信心。 秦川也给自家缸里提水,轻描淡写给他们说一句:“明天打井队就进来了。” 这句话听在他们耳朵里是一声炸雷。 “什么?打井队明天进咱村里?川子你没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明天打井队就进咱村里了,大家耐心等着,最多半个月,咱村就有机井了。” 几秒钟后,秦川家大门口,欢呼声比前面卡车来的时候还响亮。 第6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建民抽一根纸烟,坐在门台上,满脸忧愁。 这两天,他心里有另一个计划,跟乡上要好的两个干部搭伙,给大坪村每家水窖里拉一罐水。 拉一窖水收三块钱,一人分一块。 两百三十户,自己到手两百三十块。 下个月儿子再来要钱,不会拿不出手。 卫兵没钱拿,驮了一百斤白面走了,骂了一路。 这年头,兜里没两个子儿,出去都是低人一等。 亲儿子都瞧不起他。 他排在队伍里提枯井水,让大家眼睛看见。 等乡上的拉水车进来,再跟大家收三块钱。 没水吃,逼急了谁不掏这三块? 没现金没关系,一家拿十斤白面。 跟乡上那两个干部沟通好了,收上来的白面在供销社一倒手就有钱了。 没想到这个计划能泡汤。 秦川领着拉水车进村里,惹得村里人围着他转。 他花十块钱拉一罐,如果让每家提走一桶两桶。 这笔钱能不能赚到手就是问题。 天色暗沉,他脸上的忧愁和愤怒别人看不见。 别人是他两个亲儿子,老大老二都不给老爸好脸色好口气。 “爸,你还看不出来?村里人不听你话了,你还拿救济粮要挟他们?” 秦建民的眼神狠狠瞪过去,这种话是你当儿子说的? “你俩跟他要水了?” “没有白要,我俩给川子背了一袋子小麦,还能怎么办?天天吃苦咸水? 咱另一口窖里甜水满满的,你不放开给自家人用,你两个儿媳妇更恨你,爸,这样下去不行,你收手吧。” “他打我白打了?他不给我跪下道歉,我就不认他是我侄儿。” “爸,你……”秦卫军也想捶自己老爸。 还是要好好劝:“爸,你还看不出来?川子压根儿就不在乎你手里那些旱地,他打一口井,他家前面那片荒滩就是十亩水地。” 秦建民哼一声:“他求本事大,他打一口井我看看?” “爸,我就是要给你说这事,川子给乡上交了两千块钱,打井队明天就进村里打井,这口井是他说了算,他想给谁拉水就给谁拉水。” 秦建民蹭一下站起身,眼睛瞪圆,口气恐慌:“你听谁说的?他交了两千块钱?” “我春叔说的,说川子和大头他们去的县水务局,川子开了证明,拿到乡上水电所交了钱,打井队明天就进村里了。” 秦建民往外走。 他想去张春家问清楚。 走出去又返回来了,不能去张春家,明天直接去水电所问明白。 水电所凭什么收私人的两千块,井算谁的? 算村里的还是算他一个人的? 秦建民嘴里骂脏话,乡上干部和自己儿子侄儿一块儿骂,都他妈不是东西。 大伯骂人的话,秦川听不见。 围在他身边的人也听不见。 大家围着秦川看大门前这片荒滩。 秦川给春叔、李光灿、四叔几个人说清楚。 “就在这儿开钻,咱村里人不整麻烦,有半个月就能出水。” 张春高兴极了的口气:“川,有了水,周围这片荒滩开垦出来,铺一层山皮子肥土,是你的十亩水浇地。” 秦建生想到一个关键点:“我大哥能同意这片地方给川子?他肯定整麻烦。” 张春瞪眼:“他凭什么整麻烦?咱川子出了两千块给咱村打机井,别说这一片十亩荒滩,一百亩荒滩都能分给他,他还有脸闹事,他闹一个我看看?” 老四爷砸砸嘴:“井不是他跑下来的,他能不找川子麻烦?他要不找麻烦他不是秦建民,狗怂一个,乡上领导脑子进水呢,放他当村长?” 秦川嘴上冷笑:“就怕他安安静静地啥事不闹,他要闹事儿,他明天就当不了村长。” 张春明白川侄的意思,就是,让他闹,乡上立马把他罢免掉。 县城那帮打砸抢要不闹,还没理由把他们抓掉。 今晚给春叔、四叔、四爷几个人说清楚,你们挨家做动员,愿意跟秦川干事情的人,明天都来这儿搭手挖储水涝坝。 安顿完事情,秦川回屋里。 周园园比其他人都高兴。 “川,这么多人围着你,我都没想到,他们都笑着给我打招呼,他们叫我川子媳妇,以前不这么叫我。” 秦川洗手洗脸,嘴上说:“他们不叫你川子媳妇你就不高兴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我走在路上,他们都能笑着给我打招呼。” 在小媳妇心里,村里人笑着给她打招呼,她才觉得心安顺意。 这半天洗了衣服洗了身子,干干净净香喷喷,贴到男人跟前。 “川,我数数咱还有多少钱!” 包里一沓钱掏出来,一张一张数。 卖牛仔裤卖菜卖肉的收入记清楚明白。 买米买面买茶杯零杂的花搅,买两辆自行车的钱,交打井的钱一个一个记清楚。 “川,我手里还有一千九百三十八块。” 秦川无所谓的口气:“你记好就行了,没必要一个一个给我报清楚。” “那咋能不报清楚,都是你和大头辛苦挣的。” 顿了一下,周园园说另一个重要意思。 “川,你还要去一趟南省吗?” 来回十天挣两千块,周园园以为男人一定要跑南省。 “不去了!” "不去了?牛仔裤生意不做了?这就好了?” “谁说就好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有人来找我要牛仔裤,等着赚钱。” “啊?真的?货呢,在哪儿啊?” “我跑一趟兰城拿货,早上出去晚上就能回来。” 周园园想了一分钟。 “川,我明白了,牛仔裤从南省发到兰城,你再去拿货?” “才想明白?来,钻进来贴上想。” 有这一千九百块,能批两百多件。 四千块收入很快就有了。 小媳妇趴在男人怀里咕咕笑。 “笑屁吃上了?” “不是,我想到大伯今天那个脸色我就想笑,看把他气的,他当什么村长啊!” 这有什么可笑的。 半天不见玲儿回家。 她粘着张大头。 当哥的嘴上嘀咕:“玲儿不粘哥哥嫂子了?” 周园园知道一些情况:“大头给他买了一个红色发卡,可好看了,他就粘着大头,春婶说玲儿是她儿媳妇,所以春婶才对咱这么好。” “老婆,春婶对咱好,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你没来大坪村之前,我妈跟春婶就好的穿一条裤子,我妈走了,春婶想给我俩当妈。” “这样啊,春婶真好!” 被窝里,每天晚上说这些悄悄话。 真好! 第69章 城里姑娘来了,真稀罕 中午吃过饭的点儿,打井队进了大坪村。 一辆方向盘拖拉机,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开进村里。 拉着钻头、架杆、大型柴油发电机。 跟着五个打井队员。 秦川骑着自行车在前面领路。 两辆拖拉机领到自家门前这片荒滩空地上。 “徐队长,就这里了,要多少人手,我挨家给你去叫。” 水电所领导给徐队长安排好的,进了大坪村,找秦川衔接一些情况。 需要十几个男劳力帮忙卸东西扶架杆。 昨晚给张春和四叔安顿好的,睡觉前挨家安排,能帮忙的大坪村男人先撂下手里农活,等打井队的人进村,帮一天忙。 听到拖拉机响,愿意帮忙的人都跑来了。 一下午,二三十人在场地里嗨哟嗨哟忙活。 那台发电机能把人抬得累死。 妇人们里面一圈外面一圈儿围着看热闹。 “什么时候能出水?” “听川子说要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我家也等不了啊,窖里半桶水都吊不上了,今天我家那口子去亲戚家拉水,不知道能不能拉上。” “那咋拉不上,罗家湾这段时间浇麦子地,咱村里七八家驴车去他们村拉水去了。” 高高的一个三角铁架子竖起来。 半人高的钢丝绳上拴着螺旋钻头,放进了挖出来十米深的坑里。 徐队长脱掉油污手套,大声喊:“村长?你们秦村长呢?” 李光灿接上话茬:“徐队长,你喊村长干么,是川表侄的井,是他个人交的钱。”xfanjia 徐队长这才知道,交了两千块钱的人不是村长,是在外面做生意的秦川。 “我以为他是村长,他在半路领我们,他人呢,我给他安排事情。” “许队长你说。” 秦川闪到徐队长眼前,递给他自己的军用水壶。 刚才跑进屋里给徐队长水壶里灌水,烧开了凉冰的凉白开。 “你不是村长,那我叫你秦老板,能交两千块钱的人可不是老板?” “叫我川兄弟,叫老板我不习惯。” “好,川兄弟,水电所那帮吃干饭的混蛋给你没说清楚,柴油用多少你不管,其它家什你也不管,但钻头是个麻烦,顺利的话,有十天就出水了,这一个钻头就够了,要不顺利,钻头就废了,要调钻头,你要另出钱。” 秦川沉默一下。 还以为交两千块包圆,到出水了算完成任务。 是不是打井队搞外快的套路就不知道了。 秦川问:“交多少?” “钻头要坏了,再交两百,租人家别的乡的钻头。” 秦川松一口气:“我以为还要交两千,好,我交。” 秦川知道,过不了几天,钻头绝对坏掉,两百块钱肯定要掏。 带动钻头的是专用柴油发电机。 接下来十天半个月,满世界都是堂堂堂的声响。 秦川想到一个问题:“徐队长,不会黑明昼夜响吧,我老婆我妹吵的睡不着觉。” 徐队长咧嘴一笑,看一眼站在小伙子旁边的周园园。 “你老婆真俊,你疼你老婆,那我给老前说清楚,晚上不响,出水时间要延长最少一周。” “一周就一周,不怕。” “好,白天钻井,晚上九点歇息,你们村长呢,不接待我们吗?” 正常情况,打井队每到一个村打井开钻,要有村长招呼他们吃吃喝喝。 秦川掏出五张大团结塞给徐队长:“你们到镇上饭馆里随便吃。” 徐队长高个子大门牙,笑得一脸灿烂:“兄弟,你瞧好了,绝不磨洋工,保证最快出水。” 听出来了,给别的村打井,十天能打出来,用二十天。 没塞五十块钱的原因。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闲散人呼啦啦转身往村口路上跑,他们听到了拉水汽车声。 和昨天一样是两辆。 “提水喽,有清水喝了。” 徐队长一个手插住腰,一个手搭在眼睛上看拉水车。 嘴上嘀咕:“是水电所给县上打的招呼吗,拉两罐水进来救急。” 李光灿、王四、秦建生嘴上呵呵笑:“谁说是水电所给县上打的招呼?是川子昨天给两个师傅一人十块钱,这两罐水又拉进来了。” 徐队长不相信的口气。 “今天早上,我亲耳听见刘所长跟金主任说话,两罐水要拉进大坪村,你不给钱,救援水也要拉进你们村,你小子钱多啊?” 徐队长说的没错,不给钱也会拉水。 等十天半个月拉一回。 两辆水车开到秦川家门口。 开车师傅脑袋从车窗伸出来:“喂,秦老板,有姑娘找你来了。” 上身红艳下身牛仔裤的李艳从机房里跳出来。 秦川嘴里嘀咕,这才过了一天,一百二十七件牛仔裤卖完了? 打井场地里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看在李艳身上。 城里姑娘,气质就是不一样。 找川子来了? “她不知道川子跟周知青结婚了?” 一帮妇人不看打井,围过来看城里姑娘。 像看大熊猫一样稀罕。 她们忘了周园园也是城里姑娘。 周园园进屋给徐队长几个人做饭去了,不知道这一幕。 李艳走到秦川跟前,似笑非笑问:“你老婆呢?” 秦川假装脸上吃惊:“你来我们村找我老婆?” “我找你,顺便看看你老婆,她穿着牛仔裤吧?” “脱掉了,哪能在村里随便穿,进屋说话,我老婆给你泡茶。” 秦川抓一把土,朝围过来的闲散妇人们扬过去。 大门关紧不让她们进来。 幸好把院子围墙加高了。 秦川带着李艳进窑洞院里。 李艳眼睛里是不相信,口气疑惑至极:“这就是你家?” “我是我们村最穷的一户。” 李艳脸上,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秦老板,你住最破旧的院子,做最赚钱的生意,你跟别人不一样。” 眼睛使劲看小伙子,他跟别人有不一样的气势。 “秦老板,我以为你今天照常出摊卖菜,我去棉纺厂找你,是张保中和你妹,他们说你今天忙着招呼打井队,不出摊,他们说是你一个人出钱给村里打井,我很好奇。” “刚好有拉水车进你们村,我就坐着来了。” 秦川微微皱眉:“你找我是看我招呼打井队?” “秦老板,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没数?打什么哈哈!” “要多少条?”秦川笑着问,朝窑洞里喊,“园园,给李艳姐姐泡茶,放白糖。” 周园园身子从灶房里出来,大眼睛瞪圆,不相信的口气:“李艳姐,你咋来了?” 追我男人追到这儿了? “弟妹,我急着见秦老板,他没去城里,我就追来了,刚好有拉水顺车进你们村。” 周园园大眼睛看在李艳身上,你那话什么意思? “我跟你男人谈生意。” “哦!我这就给你泡茶!”周园园想到了四千块装身上的感觉。 泡茶那肯定要泡,多放糖! 第70章 生意伙伴而已,老婆你不要瞎想 新杯子泡花茶,放了白糖,给李艳姐递过去。 周园园再问:“那你也留下吃饭?” 问是问,客气话而已。 语气里不欢迎李艳留下吃饭。 你城里姑娘,你也不适应在这种环境吃饭对不对? 李艳果然嫌弃:“我来不及吃你家饭了,跟着拉水师傅原路返回县城。” 说这话的时候,她把脚上土绊两下。 她的话很有道理。 不坐拉水车返回,你秦川送我回县城? 等拉水车放完水。 一罐水放进张春家窖里。 一罐水放进王华强家窖里。 大家想用了就过去吊,这事儿是今天早上说好的。 王华强给秦川背了一百斤苞谷,差不多十块钱。 半个小时,两罐水放完。 李艳跟秦川就谈半个小时话。 “秦老板,这次我定五百条,二十块钱,我这里是三千块定金,收到货了钱付清。” “二十三,一分都不能少,大西洋牛仔裤,铜城市三县两区,我是代理人,不行的话喝完茶走人。” 秦川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会同意二十三一条这个价。 她主动来村里,主动找秦川。 主动权不是她说了算。 李艳瞪大眼盯在秦川脸上,话说的这么硬? “秦老板,你老婆这么漂亮,你就让她住两孔破窑洞?” “伟人住破窑洞,千里帷幄打天下,谁敢瞧不起? 谈生意就谈生意,别扯我住窑洞不窑洞的,每条二十三块,五百条,最快八天给你交货。” “八天?”李艳不相信的语气。 “货在南省,我今天让他们发货,五天到西京,七天到兰城,交你手里要八天。” 李艳默了一分钟。 从南省发货,够远的。 秦老板跑一趟南省,成了这款牛仔裤的唯一代理人。 他跑了那一趟,有了话语权。 除非自己也跑南省。 在南省哪儿搞的货压根不知道。 李艳点点头。 “好,成交,在咱景宁县,你不能答应第二个人卖这款裤子。” 这个要求,秦川不能完全答应。 “李艳姐,五月六月七月这三个月,我答应你,不给第二个人裤子,超过七月,肯定有别人找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压住他们。” “你怎么知道七月后还有人找你?”李艳不明白这点。 秦川一副大老总口气:“我是这么个计划,给你三个月机会,你要达不到我的目标,我找别人。” “那你就等着瞧。”李艳口气豪横。 她要把三县两区县级供销社和公有商场都拿下。 这姑娘是想挣大钱的主。 一条裤子她赚五块,一百二十七条三五天卖完,她干赚六百块。 秦川知道,这笔生意需要几个铁杆搭伙人。 李艳能不能算一个,还需要一段时间。 三千块定金收过来,秦川给她写了收据签了字。 再提醒一个:“李艳姐,收据拿好,要丢了可不好说话。” “是吗,写字据是防小人,可不是防君子。” 秦川给她笑的真诚。 再摇摇头。 “你摇什么头,你嘲讽我?”李艳一直观察着秦川脸上神情。 “不是不是,李艳姐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咱俩合作愉快。”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景宁县没她这位女老板。 秦川没出狱,她就没踪影了,多半遭了不测。 走一步看一步,能拉她一把就拉一把。 李艳站起身走到大门口,那帮妇人不知道嘴里嘀咕什么散掉了。 一群男人在井架边,假装搭手,眼睛直直看李艳。 一群饥渴至极又不敢近前的家伙。 李艳看眼前架起来的钢架,脸上微笑:“能出两千块给村里打井的人,我认为不是小人。” 周园园偷偷听两人谈话,什么君子小人? 她提着暖壶到大门口:“李艳姐,我给你添水。” 李艳点点头:“周园园,什么时候去城里了,来找姐玩,周厂长经常去我家。” 周园园嘴上答应:“好啊,我一定去找你。” 心里嘀咕,我找你干么。 秦川语气意外:“我援朝叔经常去你家?” 姓李的大领导是哪个要问清楚。 李艳往张春家门前拉水车跟前去。 周园园呲着小白牙笑得合不拢嘴。 四千块钱又回来了,又装在了她包里。 “川,李艳姐是咱财神姐姐,昨天从她手里拿了三千,今天从她手里又拿了三千。” 捏一把小媳妇鼻子,男人语气轻描淡写:“老婆,你说反了,我是她财神爷。” “啊?” 过段时间,小媳妇就能明白谁是谁的财神爷。 罐车放完水,拉水师傅的车又开到秦川家门口。 李艳坐进了副驾,脸伸出来给秦川说话。 “秦老板,你们村人咋这样,抢水抢得撒泼打架,又不是他们出的钱。” 王华雄妈来提水,跟春婶骂仗,在别人家门口都能听见。 秦川苦笑叹气:“让你看笑话了,暂时的,过不了两年,我们村就是最富裕的村,我们村里人最淳朴善良。” 李艳切一声。 人穷志短,拉水师傅都看不惯他们吵吵闹闹抢水。 给拉水师傅再塞二十块,方便的话给我们村再拉两回,明天也行,后天也行。 拉水师傅满口答应:“好嘞秦老板,有空儿就给你拉过来。” 李艳坐着拉水车返回去了。 周园园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 “川,她看上你了。” 秦川差点跳起来。 “瞎扯,我有老婆有家,她看上我干什么?生意伙伴而已,园园你不要瞎想。” “她看你眼神就是不一样,我是女人我知道。” 秦川一把拽过来老婆拉进院里搂进怀里,狠狠咬一口小媳妇脸蛋。 “这辈子我就疼你一个,其她女人,就是天上仙女下凡我也不看一眼。” 觉得话说的不对,又补充一句:“你就是天上仙女下凡。” 周园园主动给过来一个嘴儿。 “哥?你在干么?大白天的你欺负嫂子?” 秦玲在身后一声喊,吓得周园园转身低头跑进窑里。 给徐队长他们擀面条呢,耽误了这么大一会儿。 “玲儿,怎么样?跟着你大头哥进城好不好玩?” “好玩,我明天还去,大头哥给我卖的凉鞋,可舒服了。” 秦川看一眼她抱在怀里的塑料凉鞋,心里骂,舒服个屁,这种塑料鞋最硌脚。 玲儿心态有些不一样了。 一口一个大头哥,这两天不粘亲哥了。 她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的姑娘,谁对她好,她心里那点情绪就慢慢膨胀。 保中给她买一个发夹一个凉鞋,她心思就不对了。 前世这个点,秦川在监狱,玲儿虽然被二姑接走了,但在二姑家生活了不到一年,就被春叔娶过来当儿媳妇。 不幸中的万幸,保中对玲儿是真心好。 春婶对玲儿也是真心疼惜,当自己亲生女儿。 贫困山村,十五六岁的女娃过门到男方家,多得是。 “哥你咋了?你想什么啊!” “没事,玲儿,哥知道保中对你好,可太早了,好歹你要捱到十八岁。” 秦玲脸悠忽一抹红,挖亲哥一眼:“哥你瞎说什么,我找嫂子去了。” 秦川很无奈的叹口气。 玲儿这个年龄应该在学校读书。 重生一回,妹妹这件事没法改变。 她跟保中在一起相处,不能强硬改变。 顺其自然吧。 第71章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秦老板?半天不见人,你钻屋里干啥呢?” 徐队长站在秦川家大门口往里面喊话。 秦川跑出来,给他发一根烟:“徐哥,晚饭马上好,鸡蛋韭菜拌面,吃了再走。” 徐队长往大门里面看了一眼,咧嘴坏笑:“李艳姑娘来村里找你什么事?” “徐哥你认识她?” “咋不认识,李副县的女儿,你跟她怎么勾搭上的,她竟然跑你们村找你?” 秦川赶紧劝住他胡言乱语:“哎哎徐哥,什么叫我跟她怎么勾当上的,这话被我老婆听见可不得了。” 徐队长嘿嘿坏笑:“开玩笑听不出来?来,在这上面签字,我们其他人走了,留下老前两口子,你给他俩一天管两顿饭,其它啥都不管。” 秦川使劲挽留他们吃饭。 “徐哥,我老婆准备了一下午,做了你们五个人的面条,有鸡蛋有韭菜菠菜,吃了再走。” “不了,秦老板你是好人,改天有机会了,在乡上一起吃饭,我先走了,有事找水电所刘主任衔接,我听他安排。” 徐队长带来五个人忙活,吃饭点要走,秦川觉得很不好意思。 一辆手扶拖拉机,一辆方向盘拖拉机,堂堂堂响着开走了。 机井旁边搭起来一个绿色帐篷,老前两口子住里面。 秦川朝院里喊:“玲儿,园园,徐队长他们走了,叫春叔一家来咱家吃饭。” “知道了哥,我这就去叫大头哥,刚才他还惦念呢,问咱家做了啥饭。” 大头每顿晚饭都想在川哥家吃。 秦玲跑张春家,说给打井人做的面条他们不吃掉,剩到明天就馊了。 春叔两口子带着儿子和两个女儿过来了。 张春一脸乐呵:“川,你大伯被乡上领导训了一顿,不让他当村长了,他这会儿给他两个儿子发火呢,他两个儿子都不听他话了。” 秦建民训他俩儿子的时候,张春站在他家大门口偷听。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秦建民跑乡上,质问水电所领导的语气。 大坪村打一口机井,应该是全村人集资,凭什么收一个私人的钱打井? 水电所刘所长能给他好口气? 着了一顿批回来了。 秦川家买来一张新吃饭桌,摆在院子里。 坐张春一家五口和秦川一家三口。 其乐融融。 “春叔,刚才我听见王家那个妇人跟我春婶吵架,吵什么,你没给她拉水?” 秦川跟李艳谈要紧生意,没顾上过去看怎么回事。 昨天给上社王华强家水窖里倒了一罐,王家妇人应该去他本家拉水。 她偏去张春家拉。 见张春两口子好说话,想着不会被拒绝。 她跟春婶打完架没过几天,脸皮可真厚。 张春给川表侄解释明白。 “川,我就要给你说这事,王华强说了,他给你背了一百斤包谷,值十块钱呢,别人再从他家提水也要给他包谷,不给他不给人家拉,王华雄妈就跑我家来了。” 春婶给周围几家邻居提水,一分钱不要一粒粮食不收。 王华雄妈就跑张春家提水来了。安慕小说网 秦川给玲儿递吃饭碗,再来一下。 嘴上问春叔:“我春婶不给她提,就吵起来了对不对?” “哼,她个泼妇是提水吗,是欺负你春婶好说话。” 春婶从灶房出来,接上自己男人话茬:“她以后来找我闹事,你不要拉我,看我把她个嘴能不能撕破。” 春叔劝自家女人:“得了吧你,你大腿没人家胳膊粗,吵着吵着打起来,你能打过她?” 眼看要打起来,春叔把自己老婆拉开了。 “川,还有王华云拉水饮瓜苗,能饮活吗,有屁用,人都没水吃,他拉水饮瓜苗?不知道他脑子里瞎想什么。” 春叔说得对,先保证人畜喝水顶重要。 饮砂地里瓜苗就算了。 没用的,保着一个死丁丁瓜秧有屁用。 秦玲看张保中吃面条,一碗又一碗。 是夸他的口气:“大头哥你真能吃。” 听在张保中耳朵里是嫌他能吃。 “是你叫我的,你说你家今晚面条吃不完,你又嫌我?我不吃了。” 周园园咯咯笑,再给保中捞一碗。 “大头,你听不出来玲是夸你吗?说你能吃能跑能干,好的不得了。” 保中嘴上嘀咕:“哪有这样夸人的。” 保中吃饱肚子,有要紧事给秦哥汇报。 “川哥,王华雄消停了没几天,他看咱这摊生意做得好,他又要加入咱,今天在半路上堵住我说的,我说你问我干什么,你要问川哥。” 话音刚落,王华雄从大门进来。 呲个豁口牙,不要脸的笑。 他妈跟春婶刚吵完架,在他心里好像没发生。 周园园问他:“你吃过了没,没吃的话坐下吃。” “吃过了,我妈做的浆水面,吃饱了才来找川子说事的。” 保中不想理他。 想起他妈那副泼妇德行就来气。 春婶也不想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秦川语气里没什么感情问他:“王华雄,我刚听保中说,你想拉着架子车去城里卖菜,你卖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王华雄坐在门台上,脸上的笑意难看。 “川子,我妈就那种人,日子难过,她心里不畅快,她看谁都不顺眼,我替我妈给你道歉,给周园园道歉,我妈说了,她再不骂人撒泼了,她改脾气。” “是吗?”秦川咧嘴哼笑,“这话你妈是什么时候说的,刚跟我春婶吵完架说的?” “不是…川子,我妈就那脾气,村里人都知道嘛。” 保中接上话头:“是,村里人都知道你妈是泼妇。” 王华雄脸难看至极,装出一抹笑。 “川子,咱也是表兄弟呢,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王华雄的意思,他妈是他妈,他是他。 他有那么个妈也没办法。 他想给家里赚钱,让她妈心里好些,也想让她妈对秦川周知青好些。 “川子,你帮我这一把,我们全家记着你的好。” “王华雄,叫你妈来给我春婶道歉,我就不计较她了,我可以安排你在我名下卖菜。” 王华雄一脸难为:“这个…我妈……” “不行就算了,你要自己摆摊摆去,别来问我。” “好好,川子,我去叫我妈给你道歉,我哪能随便去摆摊,我啥手续都没有,一进城被人家马上赶跑了。” 王华雄站起身回家叫他妈。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要敢拉着蔬菜拉着家用零杂去城里摆摊,即便没正规手续,眼睛放尖,躲着别被抓住,那就赚了。 没必要找秦川求情下话。 他不敢。 第72章 一万块,像是做梦 王华雄没把他妈叫来,来的是他爸。 王德周嬉皮笑脸坐在秦川跟前。 脏兮兮前进帽斜着戴,口气没那么真诚。 “表侄,你一个大老爷们,你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别计较了,带我家大雄去吧,我听张春家大头说了,别说再拉一架子车,再拉五架子车菜,一中午都能卖掉,赶下午早早回来。” 这话保中说过。 隔壁几个住宅区的居民抬脚进棉纺厂小区,在驴车上买菜。 每天早早卖完。 菜不够。 好多人嘴里抱怨,就不能多拉两车? 援朝叔说了,不但要给厂里食堂灶上放一半肉,还要放一半菜。 规模必须扩大。 王得周琢磨了这两天,秦川手底下没更多车子人手拉菜,为什么不让他家大雄出去? 秦川嘴角冷,他好像看不见。 “王叔,你的意思,你老婆给我老婆道歉是不可能,给我春婶道歉也不可能?” “我说川子,你一个大小伙,你怎么跟一个女人瞎计较?” 秦川听明白了,他只会说这一个意思。 “王叔,你老婆想骂我春婶就骂,还跑我家门口骂我老婆,怎么着,你还想打发你儿子跟着我出摊挣钱?” 话里是刺。 王得周你有脸来? “表侄,你看你这话问的,叔不知道怎么说了,你现在是跑外面做大生意的人,你是能把打井队叫进来的人,你干么跟我家那口子怄气?” 秦川想把他从自家院里赶出去。 “王叔,要在我名下出摊卖菜,本钱我出,场地我出,钱我收,你出你儿子出骡子出板车,一天十块工钱,你要能答应,签字画押。” 一车蔬菜超不过五百斤,一斤下来平均挣一毛钱,小学没毕业的学生都会算这笔账。 王华雄父子俩早算好了,一天能赚四五十块。 这怎么就成了十块工钱了? 这不就成了给秦川打下手的人了? 王华雄爸将脏兮兮帽子往端扶一把,站起身,咧嘴哼一声:“你这叫什么,这叫资本家丑恶嘴脸,放在十年前和你爸一样,要被戴高帽子的……” 秦川怒喝一声:“出去!” “嗨,你还赶我出去,你家破窑洞谁爱来串门?” 王得周嘴里骂骂咧咧走了。 两口子过日子,时间长了相互影响,这男人也有一股泼皮无赖嘴脸。 王家泼妇不会来道歉,秦川心里就没想着叫他入伙。 扩大卖菜的规模,不会叫他这种人入伙。 秦建生愿意入伙。 保中带他到川哥家院里。 明天的事,入伙人跟川哥亲自商量。 保中先问话:“川哥,王华雄爸气呼呼的,没说成事?” “没脑子的东西,你以后甭搭理他们。” 秦川认真搭理秦建生:“四叔,保中给你说清楚了吧?” “说清楚了,川,真能让我一天赚十块钱?” “四叔,拉一架子车绿菜,跟在保中后面出摊,本钱我这边掏了,菜卖完下午回来,跟我算账,十块钱是保底,你抽百分之三十利,只多不少。” 秦建生搓着手掌,脸上嘻嘻笑。 “川,我们知道,园园娘家叔是棉纺厂领导,能给你办下来营业执照,想做这个生意的人必须靠在你名下,要不然,一下子被抓掉了,谁敢去城里。” 话里意思秦川听得明白。 他认为不是秦川本人有本事赚钱,是靠了周厂长的原因。 村里人的这种想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 “四叔,那就说定了,你出人出骡子车,回来结账,一天一结。” 大坪村人,除了张春家,每天有十块钱收入的人,有第二家了。 会有第三家第四家。 不可能有王华雄家。 他爸气哼哼回家,他儿子他老婆都贴上来,一脸期盼。 “怎么样,他答应了没?” “答应个屁,人家非要你给他老婆道歉,我看他那嘴脸就不想要你,一天赚四五十,都要交给他?他只给咱十块,凭什么?” “什么?”王华雄瞪眼睛,“我挣的钱我凭什么给他? 我驮一百斤韭菜进城,我还挣十块钱呢,爸,从明天开始,我就驮一百斤韭菜,卖完我就回来,我就不信了,我还非得靠他。” 王华雄妈尖嗓子嚷嚷:“我把他个婊子儿,我去问问他,你门牙他赔不赔钱,他不赔钱我跟他没完。” 往出冲的妇人被她儿子一把拽住。 “妈,你还惹事儿?你看不出来咱村咱户的一些人都向着秦川走了,你还跟他作对? 你不给他道歉也就算了,你还想站他家门口骂街呀。” 妇人坐地上拍大腿:“我日他奶奶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好好的对象说吹就吹掉了,你都二十二了呀!” 王华雄这段时间看对象,因为挨了打门牙豁着,姑娘家退了礼,事情不成。 压根就不是这个原因。 原因是大坪村太穷,一口干净水都喝不上,人家姑娘能嫁过来? “妈,把你身上那十块钱给我。” 十块钱是姑娘退来的见面礼,王华雄妈舍不得花一分。 “你要钱干什么?” “妈,有这十块钱,我明天一早就能批一百多斤韭菜,拉到棉纺厂门口卖,能赚回来二十块。” 王华雄爸有些不放心。 “大雄,这不好吧,城里严打呢,就抓没有手续胡乱摆摊的。” “爸,听谁胡说的,城里严打,是打那些打砸抢,城里现在鼓励摆摊做生意。” “真的?那你试试,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你挣来十块钱,咱先给水窖里灌一窖水,咱再不看王华强和张春脸色,把他妈的。” 父子俩软磨硬泡,从王华雄妈手里要来十块钱。 隔壁王兴国家有自行车,借来一天。 秦川家,打发走四叔,周园园端来洗脚水放在炕沿边。 “川,洗脚,你明天要去兰城,是出远门,是挣大钱呢,我算了三遍,我都不相信是真的。” 五百条牛仔裤,每条二十三块,一万一千五百元。 “园园,你只算了三遍?” 周园园嘟一下嘴,把老公脚抱住放盆里:“我给你洗!” “洗个脚一万块,真贵!”秦川口气认真。 “讨厌——我每天晚上给你洗脚。” 好老婆,花一万块值了。 “园园,你明天跟我进不进城,你还没见上援朝叔呢。” “明天不行,我要给老前师傅两口子做两顿饭呢。” 默一下,小媳妇又问:“川,明天确定能返回家?” “五点骑自行车出发,坐最早的一趟班车到省城,办完事返回铜城,再返回县城,再回家,到晚上了。” 周园园愣怔怔。 奔波一整天,太折腾了。 大坪村里,这么折腾的人没别人了。 周园园早算好了这笔账,定五百条牛仔裤要交四千块。 交完这笔,手里还有九百多。 保中和玲儿每天带回来的收入有两百。 心底里是沉甸甸满足。 还是有一抹忧虑:“川,做生意有风险,你这笔不会赔了吧?” “只要货能安全运到兰城,不会赔的。” 小媳妇再使劲点头。 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中,小媳妇还在嘀咕:“川,一万块呢,我像在做梦。” 财迷小媳妇。 第73章 周厂长很烦 周援朝脸上的焦虑尽力掩饰,没逃过秦川眼睛。 “援朝叔,你的愁闷事跟我说说?” “小川,跟你没关系,你喝茶,跑累了吧,老张说他一上班就看见你的自行车锁在门口,你走的可真早!” 秦川脸上微微笑,端起杯子喝茶,一点不见外。 “援朝叔,比前几天好多了,骑新自行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县城。” 要没这辆自行车,今早就得凌晨四点从家里出发。 赶那趟去省城的班车。 自行车锁在棉纺厂门房口,让张大爷看管。 下午四点这会儿从兰城返回。 周援朝抛开自己的烦心事,嘴上问小女婿今天去省城的情况。 “生意谈的怎么样?” “援朝叔,很顺利,五百条牛仔裤定好了,五天后到西京,运货车运到兰城,我再去取一趟,每条裤子给得芳贸易两块钱提成。” 这笔账,周援朝也能算清楚。 “小川,二十三块转给李艳姑娘,五百条有一万一千五百块收入,能稳定做下去,你在咱景宁县,是最先富起来的万元户,好,好啊!” 周援朝嘴上高兴,刚才跟人争吵的烦心事儿似乎忘了。 秦川微微一笑:“援朝叔,我们村打井,园园给打井的两口子每天做两顿饭,顾不上跟着我来城里看你了。” 周援朝点头。 “小川,我听你那个兄弟和你妹妹说了,是你交的两千块给村里打井,你做得对,走了一步好棋。” 秦川苦笑,无奈叹气。 “外面人一听我是土高乡大坪的,都不愿搭理我,这样下去不行,村里连用水都保证不了,人家姑娘都不愿嫁给我们村小伙子,这是大问题。” 周援朝眼睛里放光,说的意思还是夸赞小女婿。 “说的对,别人一听你们村连水都吃不上,小伙子说媳妇都难,你先挣钱,先给村里打井,你们村里人都器重你,都听你指挥,你以后做事情就顺手多了。” 周援朝是厂长,他深刻知道厂里人听他指挥的重要性。 “来小川,看一张照片,看是不是你老婆。” 周援朝转过身,拿出一张一寸黑白锯齿边纹免冠照片。 “你看看,是不是园园?我大哥昨天带来的,如果是她的话,你还给她。” 看着这张照片,秦川忍不住眼泪涌出。 这张照片,前世带在身上,病床上捂在胸口。 在监狱里,他给援朝叔说了,他连一张园园的照片都没有。 周援朝出狱,再回来看他,拿着这张照片,问是不是周园园。 未来四十年,这张照片贴着身。 “小川,你解放叔拿来给我的,问我大坪村的周园园是不是她。” 周援朝不明白,小川见着这张照片,为什么这么激动。 “援朝叔,是园园,她十六岁考上高中时照的,她就照过这一次相,我拿回去还给她。” “小川,我托老家人打听她母亲的下落,要能打听到,她也有依靠啊,她母亲现在到底怎样,不能不明不白找不见人。” 秦川稳定好情绪,跟援朝叔好好说话。 “如果能找到园园亲妈,她心里真就没那么卑微了,援朝叔,谢谢你,等忙完这一阵,我带园园去家里看岳娘,看弟妹们。” “好啊,我家那口子天天念叨园园,说咋不见她去家里。” 每天吃小川的蔬菜,羊肉也吃了两次。 厂长妇人原本是客气话,现在真心想见周园园。 她是哪个婆家侄女? 又聊到李艳。 秦川要问明白:“援朝叔,她说你去过她家?” “她爸是咱景宁县的李副县长,他爸还是支持个体经济发展的,他女儿把大商店卖牛仔裤的业务包下了,是个很能干的姑娘。 对了,我跟李副县还提起了你,他对你敢跑南省,敢拼敢闯大加赞赏,你卖菜的摊子要扩大规模,要有定点营业场所,争取做大做强。” 喝完一杯茶水,秦川自己提起暖壶倒上。 耳朵里听着援朝叔这些话,笑着点头。 “援朝叔,有上面大力支持,咱不怕,咱放开手脚,不要拘泥那些死套路,你刚才说的对,敢想敢拼敢干,才能从死胡同里钻出来。” 听话听音,周援朝听出来另一层意思。 小川进来之前,他跟衣帽厂的负责人吵架。 拍桌子骂他们往死胡同里钻,这样下去,衣帽厂迟早破产。 这句话被小川女婿听进耳朵里。 “小川,你听见了?你能明白?” “援朝叔,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我听见你跟衣帽厂那边交涉,唉声叹气的,什么问题你给我再说说,咱俩探讨探讨?” 周援朝看一眼小川女婿,卖菜跟卖衣服卖布料在某些路子上是一样的。 这小子懂市场经济。 他的菜摊在扩大规模。 “小川,你的菜摊今天是一辆驴车一辆骡子车,还有一辆自行车。 从你一个人到四个人,他们说都是给你做事,好啊,就要这样干,这就是敢闯敢干。” 一辆自行车? 秦川有些不明白,骡子车是四叔家的,自行车是谁的? 回去要明白。 先听援朝叔说他发愁的事。 从扩大菜摊规模说起,周援朝说衣帽厂的困境,说了大半天。 个体私营经济能搞繁荣,为什么公有制企业在走下破路? 周援朝一番见解,秦川听得明明白白。 景宁县衣帽厂一半生产线已经停产,有五十台缝纫机有六天没转动。 周援朝开会的时候,提出的建设性意见,领导们不同意不采纳。 搞的周援朝烦躁不安。 他怕衣帽厂全面停产,最后破产。 衣帽厂真破产了,七八十名工人,有一半往棉纺厂安排。 这是大麻烦。 衣帽厂停产,棉纺厂的布料有一大批就要缩产,再涌进来这些职工,厂里效益能好吗。 “搞产业改制,搞自主营销,需要衣帽厂尽力配合,生产就能搞上去,效益就能大大提高,你猜领导说什么,说按我的意思来,是让他们犯错误。” 周援朝气得转来转去:“承包制怎么就是犯错误了?跟农村土地一样的路子嘛,要跳出统购统销的路子,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他们是管棉纺厂的婆婆们。安慕小说网 婆婆们不是不明白。 是不信任周援朝这么干。 这段时间想把他撤职换掉,让别人当厂长。 再把衣帽厂承包出去。 这里面弯弯绕多了去。 周援朝有把柄被他们捏住,让他从棉纺厂滚蛋。 董大伟被抓了,但他父亲还没伤筋动骨,严打还没严到把董大伟父亲搞下去。 他还要拿捏周厂长。 第74章 四叔你嫌赚钱多? 这几天,记忆里捋出来的一个情况,是时候跟厂长本人问清楚了。 “援朝叔,棉纺厂公账上的一笔款子,你挪出来建商铺,被上面追责,你在他们跟前说话就没了底气,是不是这样?” 周援朝心里一惊,小川女婿怎么知道的? 跟自己老婆都没说过这事。 张邦昌知道。 这家伙跟别人怎么能说这种事。 小川是自己堂女婿,这段时间相处起来很融洽很舒心,可也没好到把这种事说给他。 周援朝脸上一抹不自在。 “小川,别听人瞎说,没有的事。” 周援朝心里泛上来一股不舒服。 脸上表情什么意思,秦川看得懂。 冒然问这种事,让他反感。 小川女婿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 你摆摊卖菜,你问这个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董大伟父亲咬着他不放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挪了账上一笔公款。 被查出来,又不能及时补上窟窿。 被停职查办,进去一年。 一年后董主任下台,上面又给他平反。 那笔钱不是他私用,门前那排铺面算棉纺厂资产,那种罪名不成立。 现在,补上那五千块公款漏洞,他这个厂长就没事。 “援朝叔,你给我八天时间,五千块我给你,这个窟窿你填上,别让上面领导拿这事拿捏你,你再说话就有底气就好操作了。” 援朝叔借一千块给他做生意。 拿五千块做回报。 “小川,你说的是真的?” “援朝叔,这种事我怎么能跟你开玩笑。” 周援朝愣怔了半分钟,看小川女婿脸上表情不是开玩笑。 往前一步,双手伸出握住小川的手:“小女婿,就为这个事,我是吃不下睡不好,我要把这笔账不补上,我这厂长真就当不成了。” 援朝叔当不成厂长,秦川知道他的有些事也干不成。 “放心,援朝叔,五千块钱会到你手里,先把这个窟窿填上,衣帽厂的困局再一步一步解决。” “好啊,我早看出来,你是做大生意的人,你能挣大钱啊。” “援朝叔,不早了,我先回家,园园等急了。” “好,你先回家,照顾好家里要紧。” 秦川骑自行车回家。 新自行车,脚踏子风火轮一样转。 跟卡车一样快。 早上五点出门,晚上六点到家。 气喘吁吁,一脊背汗。 过秦建生家门口,听到四叔家院里嬉笑热闹,小平小虎吵着要好吃的。 “爸,你赚钱了你还不给我俩买好吃的?” 秦建生骂俩双棒儿子:“你俩多大了还给你俩买吃的?钱都在玲儿手里,等你川哥回来,算完账,爸手里才有钱,明天给你们买糖买点心。” 就凭四叔这个态度,秦川决定好好带他。 朝院里喊:"四叔,走,去我家给你把今儿的账算清楚。” 秦建生兴奋的晚饭都不想吃,跟在秦川后面,往村子东头去。 “川,我这才知道,蔬菜拉进棉纺厂小区,这么好卖,他们排队抢菜,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车上的菜和大头车上的菜都卖完了。” “四叔,谁骑着自行车跟着你和保中卖菜?” “你看见了?” “我看不见,棉纺厂人看不见?是王华雄吧?” 秦建生脸上苦笑一下,劝侄儿不要计较。 “川,我觉得没什么,他就驮了两袋子韭菜,有一百三十多斤,卖了二十块钱。 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妈是个泼妇,你跟她儿子闹,她再跟你缠搅个没完没了,你烦不烦?” “四叔,我不是计较王华雄蹭我的手续,他要老老实实挣那二十块,那就让他挣,我没有理由拦他。” 嘴上这么说,心里一股不得劲。 总觉得王华雄是个绊脚石。 “四叔,你跟保中长个心眼,别让他和咱搅和在一起,谁要问起来,态度必须明确,他跟咱的摊子没关系。” “川,我听你的。” 保中和玲儿都在窑洞院子里。 看哥哥从大门口进来,玲儿先扑上来。 “哥,你猜大头哥今天给我买了什么?” 秦川眼睛朝窑洞里看,门帘护着,看不见小媳妇。 “园园?” “哎!做凉面呢。”甜甜的一声答应,粉红色身影出来,笑得跟花一样灿烂。 玲儿嘟着嘴:“哥你看,是大头哥给我买的耳坠,好看不?” “好看,真好看,怎么天天让大头给你买东西?” 前天买发卡,昨天买凉鞋,今天又买耳坠。 不正常啊。 保中不是等川哥回来算账,是等着吃园园嫂子做的凉面。 四叔在跟前,周园园有些拘谨,没敢贴上来撒个娇。 她耳朵上也戴着耳坠,是大头买的,她希望自己男人夸一句好看。 “园园,真好看!” 玲儿斜眼睛:“哥我的不好看?” “好看,都好看,好好戴——咱给四叔算今天的账。” 早上说好的,给四叔抽百分之三十的利。 保中说明白情况:“川哥,四叔拉了五百五十斤,给棉纺厂食堂卸了一半,韭菜、菠菜、水萝卜、蒜薹、西葫芦、还有茼蒿,样数越来越多,这是单子。” 秦川接过玲儿记的账。 满篇错别字,蚂蚁爪爪爬。 “玲儿,好歹你小学毕业了,怎么都写错字?这些字都要学会。” “大头哥比我写的还难看,他才让我写的。” 一行一行看下去,两个车分开记账。 从地头拿菜的价,韭菜菠菜水萝卜便宜了一分两分。 蒜薹和西葫芦刚下来才拉货,比较不出来是便宜还是贵,都在一毛钱左右。 零卖的价格没怎么变。 秦川看最后总计,大头的驴车是一百二十八块收入,四叔的是一百三十二块。 “四叔这一车,本钱是五十六,赚了七十六块,分成二十二块八,四舍五入,给四叔二十三块。” 本子递过去,脸上微笑:“四叔你再看看我算的对不对,玲儿的字写错了不少,账算的还是没问题。” 从早上拉着驴车出摊开是,秦建生满脑子想着今天能挣十块钱。 每天出摊挣十块,一个月就有三百。 他吓了一跳。 有些不明白,在城里摆摊卖菜这么好是怎么回事。 城里工人的工资才三五十块。 八十年代是地摊生意的黄金时代,几十年后他再回头看,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川子说给他的是二十三块,没想能拿这么多。 “川,是不是太…太多了?” 秦川呵呵笑:“四叔,你嫌赚得多?” “不是…嘿嘿,叔没想到能拿这么多。” “给你说好的嘛,抽百分之三十利,万一遇到问题赔了,给你保底十块。” 骡子受惊跑了,菜没拉到城里,绿叶菜半路蔫掉卖不出去,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秦建生嘴上傻笑,搓一下手。 “拿着吧,回去都交给我四婶保管,别再往鞋子底下藏私房钱。” “川,看你说的,那哪能呢。” 一张大团结,两张五块三张一块,秦建生接过去,小心翼翼捏在手里,站起身要回去。 “川,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 “一样的时间,一天都不能断,除非下大雨在家歇着。” 秦建生要走,周园园挽留他:“四叔,吃饭呢你要走,我做了凉面,是韭菜鸡蛋汤。” “不了不了,你们吃,你四婶还等我消息呢。” 秦川送四叔出大门。 快四十岁的人,走了一截,小跑起来。 第75章 伯母是可怜妇人 玲儿脸上兴奋喜悦,贴着大头说悄悄话,不让亲哥听见。 忘了帮嫂子扇风烧灶火。 秦川满脸溺爱看亲妹,她每分每秒的开心都不能打扰。 亲哥帮她嫂子扇风烧灶火。 蹲在灶火旁,用破簸箕舌头往灶火里扇风。 风势太弱,灶烟冒上来,呛得周园园哐哐咳嗽。 “川,玲说大伯家的风箱是咱家的,前面我让玲去要,没要来,大伯不给。” 周园园是说,有手推风箱吹灶火,她一个人就能忙过来。 做饭又快又不被灶火烟熏眼睛。 小媳妇被烟熏,每天做饭都这样。 “老婆,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咱家风箱在大伯家,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前年,兄妹俩进大伯家搭伙,所有家用物品都带过去了。 到现在,一双筷子一个碗都没拿回来。 其它东西无所谓,风箱要抱回来。 自家媳妇不能每天做饭的时候被烟火熏得咳嗽。 秦川往院子外面走,玲儿喊一声:“哥你去哪儿?” “哥去抱咱家风箱,你帮你嫂子摆桌子端饭,再去喊老前叔吃饭,招呼好他俩。” “哥,我要过了,大伯不给。” 秦川停住脚,再问清楚:“玲儿,是大伯不给,还是伯母不给?” “哥,伯母说让我抱回来,我刚要抱,被大伯看见了,他骂伯母呢,我吓的没抱风箱跑回来了。” 周园园喊一声:“川,算了吧,饭已经做好了。” 小媳妇怕他跟大伯吵嘴打架,不想让他去大伯家要东西。 秦川已经出了院子。 几步到秦建民家大门口。 听见秦建民破口骂人,大伯母被骂哭了。 秦川放慢脚步,走进院里,听见大伯母的哭诉。xfanjia “你说你落了个啥好?两个儿子不管你,老三要十块钱你没有,村长你当不了,你看看川子家……” “你给我闭嘴!你再说我再踢你两脚。” 听口气他已经踢了伯母两脚。 他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往自己老婆身上撒,这种男人令人厌恶至极。 秦建民压迫自己老婆,压迫两个儿媳妇,还想控制无依无靠的周知青。 在大坪村,他是人渣是恶魔。 伯母劝他对侄儿好点,好心拦劝得来两脚踢在身上。 秦川推开厨房门,灶门底下的风箱抽出来提在手里。 厨房里有动静,上房屋里的秦建民喝一句:“谁?干什么呢?” 秦川提着风箱,冷冷回话:“我家的风箱,我老婆要用,我抱回去了,我家的碗筷,筛子,捣窝,铡刀,我用的时候我再来拿,你敢不给我,我拆了你家房梁买椽。” “你…你…土匪……” “你什么你,乡上通知下来了吧?你不是村长了,你还什么你,你除了会欺负女人,你还会干什么,你个老狗怂!” “你…你出去,滚出去!” 秦川对他的恨意汹涌翻滚,不会消解一点点。 听春叔说的,乡上下了一纸通知,撤了他村长的职。 他在水电所耍脾气,凭什么收秦川一个人的钱? 井打好算他个人的还是算集体的? 水电所刘所长找乡长沟通,大坪村长压制大坪村秦川打井,是乡上领导的麻烦。 秦建民当村长,也是临时代理,还没转正。 他没能力带领大坪村人搞生产。 今天下了一纸通知,秦建民一边歇着去。 秦川走到了大门口,耳朵里还是伯母哭泣声。 顿一下脚,转过脸喊妇人:“伯母,园园叫你去我家说事。” 妇人眼睛看过来,手掌抹一下脸上,声音诺诺问:“园园叫我说什么事?” “你过去问她。” 来不来自己家吃饭,就看大伯母自己了。 他俩顾着吵嘴,厨房里冰锅冷灶。 伯母是替秦川说话才挨了打。 走了老远一截,回头看,伯母远远跟着。 自家院里闹哄哄。 小平小虎吃完了饭,跑川哥家玩,凉面鸡蛋汤,他俩趴在桌子上大口吞。 老前两口子坐在饭桌上,玲儿和大头也坐在饭桌上。 小媳妇给他们端饭。 看自己男人抱着风箱回来了,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川,你真把风箱抱回来了,没跟大伯吵?” “园园,伯母跟那老混蛋吵架,晚饭没吃,他家一个馍都没了,我把大伯母叫来咱家,我说你叫她说事,你留她吃晚饭。” 一桌子人都听见了秦川说的话。 老前脸上眉头皱紧:“小川,你大伯是不是你们村长啊,我今天找他,说叫几个人搭个手抬一下铁管子,他说他不管打井的事,让我找你,你不在家我怎么找你,还是你春叔帮我叫的人。” 秦川哼一声,端一碟子凉面坐在凳子上吃。 “前叔,有啥事找我,我不在了找我春叔,我春叔要不在,你直接挨家叫人,就说是我安顿的,谁来帮忙给谁记一个工,算五块钱。” 老前需要人手帮忙。 秦川把叫人的事说明白。 “好嘞小川,我以后就按你说的意思叫人。” 伯母从大门进来了。 她早就想进来,自家男人拿话威胁她,说她敢进这个院子,打折她的腿。 妇人眼神里是恐慌。 侄儿媳妇好心招呼:“伯母,川说你还没吃晚饭呢,坐下吃呀。” “园园,川说你有事找我,啥事呀?” 妇人唯唯诺诺,听周园园说完事就走的意思。 “伯母,你先吃饭,吃完了我给你说事。” 妇人不往桌子上坐。 玲儿站起身,拽住伯母:“伯母你坐下吃饭,我嫂子做的凉面,放了香菜呢,可香了。” 妇人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吃一碟凉面,一边吃一边哭,嘴里低咽不知道说什么。 周园园努力想,有什么理由找伯母说。 想起以前她给自己偷偷塞了一块钱。 跟玲儿一起干活,都是在大伯家土地上。 伯母给玲儿塞一块钱的时候,给他也塞了一块。 还说了一句话:“园园,累着你了,这一块钱你拿上用,千万别给你大伯说我给了你一块钱,他打我呢。” 周园园想到这件事,转身从自己包里掏十块钱装兜里。 大伯母吃了一碟凉面,不敢吃了,放下筷子站起身,一副可怜兮兮表情。 “园园,你找我说什么事?” 周园园拽一把伯母进窑里,十块钱硬塞她兜里,小声嘱咐。 “伯母,这十块钱你悄悄拿上,千万别让我大伯看见,他再打你,你来我这儿,你告诉川子,川子护着你。” 周园园看明白了,川子没那么心硬。 大伯是大伯,大伯母是大伯母,他还是能分清。 周园园这些天没想明白,川子对大伯为什么有那么大一股怒气。 就因为听见他叫自己是破鞋? 王华雄妈也叫自己是破鞋,他咋没跟王华雄妈打架? 村里还有很多人不是嘴上骂自己就是心里骂,川跟他们都打架呀? 秦建民欺负女知青的事,都是传言,也没人亲眼看见。 周园园想,秦建民心理变态,才惹川子憎恶他。 窑洞挂着门帘,周园园给伯母给十块钱,外面人看不见。 妇人从窑洞里出来,一个手揣在衣服兜里,低着头匆匆出去了。 她没回自己家,想了几分钟,揣着十块钱进了大儿子家院里。 有十块钱拿出来,大儿媳妇会留她过一夜。 第76章 老婆,美好不? 从早到晚辛苦一天,赚钱是主要目的。 不是最根本目的。 晚上这一刻,抱着搂着贴着小媳妇儿身子,这才是根本目的。 “川,洗洗睡啊!” 每天晚上,听媳妇声音小小的说这么一句,秦川觉得这一天无论有多辛苦都值了。 男人的两个手掌捏过去。 又白又软又有弹性。 小媳妇这段时间吃鸡蛋吃大米白面,身子扑扑发胀。 qq弹弹。 “老婆,真好!” “嗯!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一万块呢,想都不敢想。” “老婆,我是说这个时候真好。” “嗯!我都睡不着了,下一批裤子真能一下出手?一万多呢。” “你怎么尽想着赚那笔钱?” “川,我觉得在做梦。” “园园,我也觉得是做梦。” 大坪村里,二十岁光棍小伙有一个连队。 也就秦川天天晚上最美好,跟住两孔窑洞格格不入,羡慕死他们。 秦川觉得是做梦。 跟周园园觉得在做梦有那么一点儿不在一个频道。 小媳妇身子往紧贴一下,手一拉用被子把脑袋蒙住。 “蒙住脑袋干么?你还害羞?” “不是,我给你说正经事,你听我说呀。” 被窝里忽闪忽闪几下,严丝合缝贴紧,这件事这会儿最正经。 男人嘴上应和:“要不你在上面正经?” “讨厌!我才不要,你听我说话。” 秦川身子不敢动,赶紧关心的口气:“啊?你疼?这都好几天了还疼?” “你天天晚上来,能不疼吗,隔一天好不好?” “好,明天白天再来一下,明天晚上就不来了。” 小媳妇一口拒绝:“白天不行!” 说是这么说,老婆真要疼,那就缓两天。 “真疼呢!”周园园嘴里不是舒服,是真疼。 “好,那说正经事。” “嗯!” “你刚才要说什么正经事?” “你一瞎弄我忘了,我想想!” 周园园想了半分钟,想起来了。 “玲儿说他要去大头家睡,她没给你说?” “什么?”当亲哥的吓一跳,蹭一下坐起身。 “疼!” 小媳妇又喊疼。 “好他个张保中张大头,我还夸他勤快,他是没安好心,怪不得这两天他给玲儿又买凉鞋又买耳坠,原来是这个目的。” 怪不得这么晚了还不见玲回来,她要睡到保中怀里去。 张保中辛苦出摊,最终就是这个目的。 蔫巴巴坏。安慕小说网 也能理解,十九岁小伙一天到晚想着赚了钱娶媳妇。 辛苦的最终目的就想这件事。 秦川穿裤子穿衣服下炕。 “川你干么?” “去大头家,我妹才十五岁,他就不能等三年?这像什么话。” 周园园也坐起身,口气急躁躁的:“你急什么,你听我说完呀,玲儿说在春婶家跟小花和调红睡一起,又没说跟保中睡一起,是你瞎想呢。” 秦川出门十天在外,她们四个女娃睡在春婶家一个炕上。 现在,玲儿跟她俩睡一块,周园园不理解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张春两口子一心想让玲儿当大头媳妇。 玲儿睡在他家,没有嫂子守着护着,他们有可能让玲儿跟保中睡在一起。 不能不防。 这种事儿在大坪村不是没发生过。 太早了,玲儿正长身体呢,只有坏处。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哎呀川,玲儿每天晚上一个睡,孤呢,你就让她跟小花和调红睡去吧。” “不行,她没有家啊!” 秦川跑到春叔家院子。 右边耳房煤油灯亮着,玲儿跟两个表妹嘻嘻哈哈笑闹,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开心。 虚惊一场。 还以为他跟保中睡一起了。 是自己瞎想。 秦川走到窗户底下,纸窗户洞看进去。 玲儿手里捧着两个小巧耳坠,给两个妹妹嘚瑟。 “小花,好看不?让大头哥明天给你俩也买上。” 小花小声嘀咕:“玲儿姐,你是我哥媳妇,我哥才给你买耳坠,他才不会给我买耳坠,再说了,我也不能上学戴耳坠是不?” “小花,谁说我是大头哥媳妇,我才不当他媳妇。” “我妈说的。” “你妈说了不算。” “那我爸也说了,你还不承认?” “你爸说了也不算。” 小花痴痴笑:“玲儿姐那谁说了算?” “谁说都不算,睡觉!” 小女生之间聊私密话,不打扰了。 转身进上房。 上房屋里灯也亮着,春叔春婶没上炕,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春叔,我想起来一个事情,给你安顿清楚。” 张春站起身,脸上笑着招呼川子:“我跟你春婶也商量一个事,想着你明天起的早要出门,这会睡了,没敢去你家。” 秦川想知道,自己说的事和春叔他们商量的事,是不是一个事。 “春叔你先说?” “川,秦建民不管村里事儿了,可水渠要修,田埂要堵好,水抽上来就能浇地,要有人带头干活,这不很明显嘛,这个带头人只能是你。” 秦川嘴咧开,眼睛眯一下,两个人果然说的是一个意思。 “春叔,我来就给你说这件事,我顾不上吆喝大家干活,你挨家叫人,水地弯有地的人家,必须出人出力,在接下来十天修好水渠堵好埂子,井水打出来,挨家浇地。” 水地弯这几年平出来五百亩地,做好了浇水准备。 等着机井打好,就能浇水。 一年一年等过来了,水渠都要填平了。 这五百亩最平展的土地都种着麦子,麦苗已经枯萎,十天后浇上水,麦苗铲掉回茬糜子荞麦,也是一季收成。 “我挨家叫人?”张春口气里有一抹不太坚定,“不知道他们听不听我话。” “春叔,你就说是我说的,谁要不出人出力,我给谁不浇水,谁爱打救济粮打去。” 张春一脸乐呵:“好,我就这么说,我看他们谁敢不听话,川,你是村长了。” “村长是我三叔,他十月才回来,春叔你先带大家干。” “你三叔十月回来?你援朝叔说的?” 当厂长的能知道部队上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人心领神会相互一笑。 “春叔,早点睡,明天忙。” 秦川转身跑回家,心里还是愁,玲儿跟张大头早早睡到一块可怎么整。 前后捋一下,特殊环境特殊家境,特殊对待。 蹑手蹑脚进自己住屋。 “老婆?睡着了?” 小可人一天到晚转过来转过去手脚不停,可忙呢,晚上还要伺候男人。 真不容易。 说睡着很快就睡着了。 有个重要事还没跟她说。 援朝叔托人找她母亲,要能找到,比赚一万块钱还让她开心。 秦川再一想,跟园园不能提前说这件事。 提前说了,她天天盼去了,要找不见,她心里有多失望。 真找到了再告诉她。 第77章 有出摊车队了 天麻麻亮,秦川站在四爷家大门口。 “四爷,爷!” 喊不答应,提高一倍声音:“老头儿?睡死了吗?” 按理说七十岁老头瞌睡不多,这个点应该睡醒了,怎么喊这么多声喊不出来? 算了,自己进去,自家驴,爷家架子车套上。 秦川知道四爷什么意思,怕他嘴里的败家孙子又把驴车卖了,不给孙子把驴牵回去。 保中的驴车,四叔的骡子车,自家的驴车。 三辆车拉菜进城,收入比昨天多五十块。 多挣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 看驴肚子吃得滚圆,说明四爷昨晚喂驴喂得还不错。 拥脖套上,架当套好,芨芨草编的圈耙在车子前后围好。 上房门吱呀一声响,秦万生从屋里出来,没睡醒的口气:“一大早的喊什么喊,走这么早干么?” “爷,我早去早回,给你五块钱。” “爷不要钱,你给爷秤一斤花茶,就你上次秤的那种花茶,香很!” “好,爷你出架子车一辆,给你五块你别嫌少。” 秦万生默了一分钟,看孙子要出院子,又说一句:“给你四奶搞些城里人的报纸。” “我到哪儿给你搞报纸,你能看懂?” “你四奶说报纸擦屁股软和,你天天跑城里,你给你四奶搞一些。” 秦川一口答应:“好,我给你搞些报纸擦屁股。” 自家老婆也要报纸,不是擦屁股,是想把窑洞里炕沿一圈贴上,好看。 在城里大商店买两提软纸,一提老婆亲妹用,一提四奶四爷用。 两提不行,搞三提,春婶家人用一提。 驴车从四爷家院里拉出来,过秦建生家。 他家骡子车已经等在大门口。 秦川脸上微笑:“四叔,我说我起的早,你起的比我还早。” “嘿嘿,川,出远门挣钱,手脚要勤,早早去早早回,村里人一个一个眼睛都看着咱。” 秦建生昨天挣了二十三块,放在四十年后有五六百块。 激动的他半晚上没睡着,今早起得更早。 骡子车驴车过张春家门口,大头的驴车还没牵出来。 秦川站在大门口喊:“保中,收拾好了没?出发啦!” “来了来了,这就好。”保中嘴里塞得满满的,从屋里出来。 手底下麻溜套好驴车牵出院子。 春婶端出一缸子韭菜盒子,招呼秦川和秦建生吃:“吃完再走呗,还早呢。” 大坪村里,春婶起得最早,给出门赶车的人做一口好吃的。 她儿子出车出了不到一个月,秦川给他家买了一辆新赞赞自行车,一百八十块。 他们两口子昨晚说这件事说了半晚上。 妇人家早早起来,给要出门的川子做韭菜盒子。 秦川接过饭缸,笑呵呵说:“春婶,我们走在路上吃你做的早饭,辛苦你了,你比我们起的还早。” “川,看你说的,你们才辛苦,每天一趟县城来回跑,担惊受怕的。” “婶,家里需要什么,让大头给你买回来?” “不买不买,后天咱乡上赶集,东西比城里大商店便宜,该省的一分钱都要省,现在有自行车了,去赶集方便的很。” “春婶你会骑自行车了?” “园园给我教呢,我昨天学了一天,今天再学一天就会骑了。” 秦川脑子里想,园园说她疼,估计是骑自行车磨的。 哪可能夫妻生活疼,没道理啊! “春婶,照顾好我老婆我妹,我们走了。” 大坪村人,从第一辆驴车开始,到第二辆驴车,到第三辆骡子车。 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一个车队进城摆摊做生意。 一路上说说笑笑,最开心的一天出摊。 “川哥,玲儿跟我跟了两天,今天早上起不来了吧?” “是我昨天晚上给她说的,我说你跟大头出门,你嫂子一个人不孤啊,她今天就不去了。” 走了一半路,秦川回头看,看不见有一辆自行车,问保中:“王华雄今天不来了?” “谁知道,谁管求他,他昨天晚上差点跟我打起来。” “啊?你跟他差点打起来,为啥?” 为啥跟王华雄差点打起来,保中给川哥说清楚。 昨天晚上,保中从川哥家出来回自己家,听见他给井弯子排队打水的人瞎鼓动,说谁想去城里卖菜,跟着他去。 一天最少赚十块钱没问题。 张保中觉得这个家伙要搅他的行市,跑过去争了几句,还要王华雄还钱。 前段时间,王花雄去城里,借了保中两块钱,说有钱了还保中。 昨天他挣钱了,咋不还? 王华雄就不还,说那两块钱是那天帮保中看摊挣的。 他帮个屁,他就站在一边看保中怎么收钱找钱,什么忙都没帮。 话说到这儿,张保中一肚子火。 “川哥,周厂长昨天还跟他问好呢,还跟他握手,还鼓励他跟着川哥你好好干,早挣钱早发家致富,他满嘴应和,说就是要跟着川哥你好好干。” “可是呢,川哥,他昨天卖完菜,别说还我的两块钱,压根就没过来给你报账,气死我了。” 保中的意思,王华雄昨天的收入,多半应该是川哥的。 即便多半不是川哥的,他回到家给川哥一声不吭,那叫什么态度? “川哥,不能带那小子,今儿他要跟咱站在一起,你把他赶走。” “大头,我没理由赶他不在城里摆摊。” “可他不能蹭咱的人气吧,周厂长还以为他跟咱是一体的。” “大头,他迟早惹麻烦。” 两个小时到十里屯地头。 菜农李伯刚打发走另一辆手扶拖拉机,忙着装菜忙得擦额头上汗水。 他的生意越来越好,秦川三辆架子车拉一千多斤菜也是重要原因。 “秦老板,你们每天赶着驴车出摊,城里供销社的生意都不好做喽,那俩拖拉机拉菜拉得越来越少。” 秦川手底下忙活,嘴上乐呵:“李伯,没那么玄乎,景宁县城有十几万人口,就我们三辆驴车拉菜,对供销社能有多大影响。” “三辆?这几天增加了十几辆呢,我的菜不够给他们拉,打发到前面那片地头去了。” 秦川直起身往远处看,有好几辆骡子车拉菜。 他们在城里大街小巷卖菜,上面真不管了? 不是不管,这两天开始收出摊管理费。 三辆车子刚进县城,被工商制服堵在进城路口。 第78章 收管理费,每车三块。 进城路口,三个穿制服戴大檐帽的工商管理员,堵进城摆摊的小商小贩。 秦川小声问“大头,昨天他们也堵在这里?” “没有啊?看样子从今天开始查了。” 不怕,有手续的。 大大方方走过去。 大檐帽问得很直接“三辆牲口车是一块的?有营业执照吗?” 营业执照在张保中包里随身携带,掏出来给制服们看。 “纺织路1号2号商铺?那排商铺不是还没建起来吗?”带头的大檐帽是工商队长。 秦川提醒一句“领导,你看下面小字。” 队长再看下面小字。 写得很明白,牲口车在棉纺厂住宅区、厂区附近街面摆摊过渡,过渡期一年。 工商员点头。 “这个营业执照是周厂长办的,没问题,你再交十块钱管理费就行了,按车辆个数收。” 三辆车收十块。 这笔管理费收的并不便宜。 秦川立马掏出来十块钱交上去,收据上盖着工商部门的章, 是正规收费。 秦川再问收费队长“是一个月交十块钱?” 嘴里问话,眼睛斜光看见远处几百米,王华雄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后座两边驮着袋子。 陈队长挥手让他们过去,回答秦川刚才问话“是不是一个月还没定下来。” 有可能每天都收费的口气。 进城摆摊的人越来越多,工商部门派出来一部分人维持秩序。 主要目的是收一笔管理费。 后面的自行车被堵住了。 王华雄大声喊“堵我干什么,我跟前面那三辆牲口车是一起的。” 三辆牲口车已经离开老远一截。 大檐帽口气疑惑“一起的?他们交钱的时候没说有一辆自行车是他们一起的,你想蒙混过关是不是?” “我们真是一起的,我们都是大坪村人,前面那个是我们村出摊带头人秦川,还有张保中,还有秦建生,我叫王华雄。” 大檐帽想了一下,答应放他进去。 “那你交三块,你就可以进去了。” 今天按车子收钱,一辆驴车本来要收五块,看在人家有营业执照的原因上,过去的三辆车一起收了十块。 这辆自行车收三块。 工商队长还有一个理由唬他,让他乖乖交钱。 “你们的手续上可没说有自行车,原则上不允许自行车驮蔬菜,明白吗?” 王华雄不明白。 “昨天也没说要交钱,是啥钱?不会是胡乱抢钱吧?” 制服本来笑呵呵收费,听到这个话,脸色刷一下阴沉。 刚才那小伙子态度那叫一个好,说交十块钱立马掏出来交。 跟在他身后的另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营业证上的名字记住了,姓秦。 可这小子哔哔喳喳,眼睛瞎着看不见这身制服? 竟然把正经收费说成是抢劫。 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还两说。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当我们是打劫的?你们一天挣八十一百,我们打劫你三块钱?工商税收知不知道?别以为谁想进来摆摊都可以,今天开始整顿严查,不符合条件不许摆摊。” 不符合条件的,就是各种理由不交费的。 王华雄脸上拧巴难看,公家人不好惹,满脸赔笑。 他这会儿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了,昨天的收入都给他妈,六块钱今天进韭菜。 还想着今天稳稳当当再拿回去二十块。 这下好了,刚到进城路口就要交三块。 这几个大檐帽虎视眈眈,等着他交钱。 “我真没钱交了。” “没钱交?你这两袋子菜留下吧,有钱了过来赎。” 王华雄腿脚发软。 赎个屁,韭菜捂在袋子里,下午太阳晒着,黄叶掉了谁还要? 转身回家跟他妈要三块,王华雄知道他妈绝对不会给。 再说了,骑回去一个多小时,返回来一个多小时,再进棉纺厂,秦川他们的三车菜卖完了。 蹭顾客们人气蹭不上了。 最好的办法是进城里,跟川子大头他俩借三块,来去也就十几分钟时间。 “同志,交税我肯定交,我这就去跟我们秦队长要三块钱。” 在王华雄嘴里,秦川成了他们大坪村出摊队的队长。 两袋子菜被扣下了,扔在地上。 王华雄转身往城里棉纺厂小区去。 三辆牲口车进棉纺厂,已经有了许多婆婆妇人等着买绿菜。 几个人张口问“哟!今儿有三辆车拉着菜啊,有肉没有?” 今天没有肉。 张保中大姑家的羊肉供应了五次,今天拉不上了。 秦川觉得还要跑别的村别的家户收羊。 卖完菜回家,顺路收两只,回去宰杀收拾,明天早上驮来卖。 给大家说清楚,明天早上有羊肉卖。 “小伙子,要是跟第一次一样,能搞来猪肉更好啊,肥一些的更好。” 六月时节,谁家有一头猪卖出来? 县城养殖场不会给私人卖一头猪的。 川哥的意思听上去也有道理“保中,四叔,大家想要猪肉,咱尽可能想办法,要搞来猪肉。” 嘴上说话,手底下不停,几样绿菜整整齐齐摆出来。 “川哥,你说有什么办法?” “拿着咱的营业执照,去三滩养殖场碰碰运气,能搞上了搞一头,搞不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咱卖完菜回去还早。” “好嘞川哥,听你的,卖完菜我跟四表叔去三滩养殖场。” 这些话也是说给顾客们听。 我们服务好吧,尽最大可能给你们搞猪肉。 这波绿菜卖的更利索。 王华雄的自行车骑到跟前,嘴里急躁“川哥,我被收税的警察堵住了,要跟我收三块钱,他们跟你们收了没有?” “王华雄,你连他们是谁都搞不清楚?他们不是警察,是工商城管,我们每辆车交了三块,你交上不就完了?”张大头接他的话头。 秦川斜眼冷冷看王家跟屁的讨厌家伙。 他肯定没交钱,他驮的那两袋子菜被扣了。 他急慌慌跑这儿是借三块钱来了。 秦川手底下招呼完几个顾客,再招呼一个村来借钱的人。 “王华雄,你跟我借钱?” “我…我跟大头兄弟借。”王华雄一脸讪笑,看秦川那眼神那问话表情,跟他借不来。 张大头听到了他的意思,王家这小子有病。 “王华雄,你明明知道这摊子是川哥的,你跟我借什么钱,川哥不给你借,一边去。” 王华雄祈求讨饶的口气“大头,就三块,三块交上去,我的一百三十斤菜卖完,我立马还你三块。” “你问川哥去,别问我!” 张保中再不搭理秦川。 王华雄急得抹额头上汗珠子。 这么多人围过来卖菜,三车呢,这一波卖完,他再把自己的一百三十斤韭菜驮过来卖不掉了。 这么一想,王花雄转过身,跟秦川祈求的口气。 “川哥,我跟那个收费的说了,我说你是我们大坪村的带队队长,我说我在你跟前拿三块钱。” 秦川冷冷问“然后呢?”彡彡訁凊 “然后?然后他们才肯放我进来。” 秦川盯着王华雄看了一分钟。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第79章 我们不是一队人 王华雄不是不明白,是压根就不想成为秦川队里一员。 秦川的然后,意思是说,我掏了这三块给你交税,你自行车驮的一百多斤菜,跟车队一起卖,一起算账。 还是那个意思,给你保底十块,拿百分之三十分成。 他要能想明白,他会毫不犹豫答应。 王华雄不想答应的态度。 他就想蹭秦川的手续和顾客人脉,一分钱都不想跟别人分。 秦川看出来了,他不是理想合伙人。 这都不是关键问题。 他妈跟春婶撕扯打架,还骂周园园是破鞋,这一点让秦川实在忍不了。 “王华雄,你有没有劝过你妈,让她别再对我老婆用那种口气说话?” 这个意思从秦川嘴里直接问出来,他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的口气:“川哥,我…我劝了,可我妈就那种人,这会儿也不是扯这个的时候吧?” 说借三块钱的事,扯到他妈身上什么意思? 张保中气得提醒他“王华雄,你真听不明白川哥意思?这意思你都听不明白,你还想跟川哥借钱?” 秦川不理他了,继续招呼顾客,拿菜递过去,钱收过来,该找零找零。 “川哥,你到底借不借?”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打扰我。”秦川赶他离开。 “你…你太自私了,我已经跑城里了,你就看着我一百多斤菜完蛋?” 秦川忽一下抬起眼睛,这时候才知道,王花雄竟然这般不要脸皮。 “你再质问我一声?” 秦建生听不下去了“王华雄,你敢说川子自私?他一个人掏了两千块给咱村里打井,你竟然说他自私,你这种想法是怎么有的?你一边待着去。” 王华雄脑子里呼呼转,今天这两袋子韭菜卖不成了。 驮回大坪村换麦子换苞谷。 自行车转身走了。 张大头盯着他背影,想不明白王华雄脑子里咋想的? 想赚钱,就的靠近川哥呀,他不靠,他想单打独斗。 川哥提醒他:“大头,好好卖菜,账算好,别给顾客找错钱。” “川哥,玲儿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再不愁算账的事,我明天还把玲儿带上?” “也行!” 秦川脑子里想,那帮收税的会不会把王华雄的一百三十斤韭菜扣下不还? 王华雄的一百三十斤韭菜被陈队长扣在地上。 他离开后,陈队长跟手底下两个人有另一层沟通。 那小子不像秦老板队伍里的人。 要不然,秦老板不会看他一眼就走了,什么意思都没说。 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把三块钱拿回来。 王华雄骑着自行车到他们跟前,看一眼扔在地上的两个袋子。 一脸讪笑“同志,我不进城了,我的菜我驮回去了。” 陈队长给手下人使个眼色,他离开一截,堵住另一辆手扶拖拉机。 他手下人堵住王华雄“你不是说你跟他们是一个队伍里人吗?咋没要来三块钱?” 王华雄说话明显没底气。 “我川哥说了,他身上没钱,都进了菜。” 工商制服最厌恶这种人。 给这小子没好口气:“你撒谎都不会撒,人家跟你就不是一个队的,你蹭人家干什么,回家拿钱办手续去吧。” 上面下了通知,鼓励个体经营户健康有序发展。 意思是说,该办证交税就办证交税,该交管理费就交管理费。 即不办证交税也不交管理费,还满口谎话,这种人堵在外面。 还想把这些韭菜拉走? 健康有序的意思是说,要很好保护即有证又愿意交钱的摊子。 谁都想进去摆一个,要他们工商管理员干什么? 这小子说昨天也进来卖菜了。 “你昨天卖了多少?”大檐帽再问。 “也是一百三十斤。” 大檐帽点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明天别来了。” 大檐帽的意思,昨天的加今天的管理费,就今天这一百三十斤韭菜了。 王华雄差点没反应过来。 “咋?你的意思要没收我的菜?” “你交了三块钱就不没收了,还让你进城卖掉。” 王华雄嘴里嚷嚷“你们这是抢劫,你们跟他们一样。” 远处的陈队长返回来了,第二次听见这小子骂他们城管是抢劫的。 “喂,你说我们跟谁一样?” “你们跟榆树湾抢劫的那帮人一样。” 工商队长一脚踹过去,王华雄一个屁股墩贴在了地上。 “你再骂一声?信不信我把你的自行车也扣了,不办证不交管理费,你还有理了?” 王华雄爬起来,到自己自行车跟前,推一截再骑上,头都没回。 工商队长看看地上两个袋子,想了半分钟。 安顿手下队员“你驮过去到棉纺厂,交给秦老板,跟他再要三块钱。” “队长,我以为这两袋韭菜咱拿回去,给大家分了包饺子。” “胡扯,让人家把咱真当抢劫的?驮过去交给秦老板卖掉。” 陈队长手下这个队员也骑自行车,领导答应了,活干的好钱收的多,给他们买摩托车。 队员们那叫一个积极。 驮上两袋子菜去棉纺厂小区。 秦川的三车菜已经卖掉了一部分。 穿制服戴帽子的工商管理员骑着自行车,驮着两袋子韭菜到他摊子跟前。 张保中心里一紧,小心招呼“同志,我们已经交了费,还找我们干什么?” “你别误会,我们陈队长说了,这两袋韭菜你们卖掉。” 张保中语气坚定,解释明白:“我们跟他没关系,各是各的,你不能找我们麻烦。” 队员想了一下,意思变一点“你给三块钱,这两袋子韭菜你们卖掉,钱再给那小子,他不交钱跑掉了。” 张保中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三块钱交上去,两个袋子里韭菜掏出来,摆在一起让大家挑。 川哥刚才出去了。 说是去大商店买些日用零杂,顺便跟那个售货员姑娘接洽生意。 张大头心里兴奋,一个意思没给工商管理员说出口:我给他王华雄个锤子。 嘴上答应“好好,我帮他卖了。” 大檐帽走了,张保中满脸乐呵。 “建生叔,你看明白了吧,这就是王华雄的下场,哈哈,他也就摆昨天一次。” 秦建生看得明白。 “大头,我看出来了,不靠着你川哥,他这摊生意做不成。” “就是呀,建生叔,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种人川哥看一眼就看不上了。” 秦建生眉头皱紧问“大头,你是说你川哥去找一个姑娘说话了?” “嗯,那姑娘在咱村来过,就那天顺拉水车来的,川哥跟他谈大生意,建生叔你别瞎猜疑。” 这项大生意,秦川给张大头嘱咐过了,不要给别人随便嚷嚷。彡彡訁凊 建生叔即便是自家搭伙人,也不能随便说。 第80章 老实交代,你跟李艳姐什么关系? 秦川给家里买一些日用零杂,顺便看看李艳姑娘手里的牛仔裤卖的怎么样。 一百二十七条牛仔裤,在李艳手里三天卖完了? 一条三十块,顾客们不可能像抢菜一样上去抢。 李艳姑娘不在大商店,另一个姑娘守着她的柜台。 秦川直接问“李艳姐呢?” “她两天不在柜台上了,你是买东西还是找她?” 秦川觉得应该先买东西。 “一斤花茶一斤白糖三提擦屁股软纸,多少钱?” 公家商店售货员招呼顾客,一般情况下就是鼻孔朝天问话“你有茶叶和白糖票吗?” “没有!” “没有你买什么茶叶白糖。” 秦川苦笑无语,李艳不在,给爷买不上茶叶白糖了。 售货员姑娘双臂抱在胸前,忽然问一句“你进来先问李艳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惦记她?” 搭腔的女店员对他有误会,以为眼前这个小伙看上了李艳姑娘,语气里是不屑和嘲讽。 秦川故意回话“她是谁?我为什么就不能问?” “他是李县长的女儿,你一个乡下穷小子想着她,你想什么呢。” 大商店里下午一点这会儿没什么人,她们几个看上去很闲,眼睛都往这边看。 秦川跟她们说话,眼睛看她们腿上,都穿着牛仔裤。 有些吃惊。 她们几个的工资也就三十块钱一个月,这些姑娘真愿意花三十块钱买牛仔裤? 是李艳姐的手段,先把身边的同事们拿下。 听口气也能听出来,她们是巴结李县长围着李艳转。 李艳包下了衣服售卖,她们先来一波支持。 小张姑娘越看这小子越讨厌。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没见过城里人穿牛仔裤?再看我把你眼睛挖掉。” 李艳的这位同事口气凶巴巴,眼睛斜着看乡下小子,想训了就训一顿。 这两天,这种人多的是,进来胡乱转一圈儿,压根儿就不是买东西,眼睛往姐妹们腿上瞟。 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牛仔裤再有没?”秦川故意问,想知道裤子卖完了没,好掌握一下市场风向。 “你个乡下小子能买的起?” “喂,小伙子,我们这是给李艳当模特才穿上裤子的,我们都买不起,你瞎问什么。” 秦川摇摇头,微微叹气,笑着解释“我就是想知道裤子还有没有,要是没卖完,她一次性进五百条是不是太急了。”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 听李艳说起过,下次进货,她手里能进五百条牛仔裤。 这小子怎么知道? 前两次这小子拉着毛驴车买东西,她们也注意到了,问李艳那小子是谁。 李艳嘴里胡乱敷衍,乡下小子,不值一提。 李艳跟她们说牛仔裤是从兰城进的。 他一个乡下赶驴车的怎么知道李艳下次要进五百条牛仔裤。 除非他是李艳男朋友,否则他不会知道这件事。 四个女店员忽一下围过来,瞪眼睛威逼。 “你老实交代,你跟李艳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要不是跟她有特别关系,她怎么会告诉你下次要进五百条牛仔裤?” 一条挣五块钱,五百条就要挣两千五,李艳一个月挣的钱差不多是我们六七年挣的,太过分了。” 一个月哪能挣两千五,这年头,交税交一部分,收入统筹交掉掉一部分,她要保住公家饭碗,这笔额外收入不会超过一千块。 给她一百二十七件牛仔裤,放在大商店卖,每条赚五块,算好的,她的收入超不过一千块。 秦川今天来找李艳,就是谈这件事。 这帮女姐妹不好惹,秦川觉得情况有些不秒,准备转头撒腿跑开。彡彡訁凊 李艳声音在门口一声呵斥“你们干什么,看不见几个顾客等着买东西?” “李艳,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不老实交代,我们不帮你卖牛仔裤。” “瞎扯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人家老婆长的比我漂亮,你们一个一个都没嫁人呢就当长舌妇?” 这句话让几个姐妹很失望。 还以为抓到了李艳的把柄,狠狠拿捏她一把。 三个女售货员招呼顾客去了。 另一个贴紧李艳,紧张兮兮“这小子知道你下次进五百条牛仔裤。” “是吗,那我要问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你帮我看好柜台。” 李艳给秦川一个眼神,口气严肃“你跟我来办公室。 在上的口气,好像秦川是他手下。 她觉得自己没这小子老婆漂亮,所以就这口气。 大商店后面有她们换班休息的办公室。 李艳拿钥匙开锁。 秦川心里一抹不自在“李艳姐,要不在外面说?进这屋里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们误会?她们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女同事。” 李艳没好口气“切,还兴我说她们,你跟我是一伙还是跟她们一伙?你做大生意挣大钱的老板,你在乎她们说什么?” 秦川身子挺直,谁说我在乎她们说什么,做大事挣大钱的人,岂能算小账? 李艳给秦川倒一杯水,再给自己倒一杯。 “我刚才去棉纺厂住宅区找你,你那个兄弟说你就在大商店,我就跑来了,牛仔裤能不能快两天?” “不能,不是我的物流车,不是拉衣服的专车送货,快不了。” 李艳叹口气“我是没那么大本钱,要不然,我定两千条。” 秦川咧嘴笑“李艳姐,过不了一个月,有两千条给你定。” 李艳脑袋微微一偏,看在秦川脸上。 “我信你!” “铜城市百货大商店,四合院商场,铜都商厦各定一百条,相信我,这几个商场的一百条牛仔裤用不了五天就卖完了,接下来他们会再定五百条,他们跟我要货,也是跟你要货,你能搞进来两千条?” 两千条要两万元。 十天后,秦川手里没这么多资金。 答应了援朝叔,拿出来五千块给他填窟窿。 “秦老板,机会千万不能白白流失,你说你是这款牛仔裤的唯一代理人,可过不了多久,还有别的牛仔服进来,要挣这笔钱,这段时间要抓紧凑。” 李艳急着找秦川,就是商量这个意思。 怎么能搞来进两千件牛仔裤的款子。 先给秦川打好招呼。 “我找钱,你保质保量两千件货到手。” “李艳姐,你来搞两万块?” 她爸是李副县长,他爸支持景宁县个体经济发展,手腕这么一转那么一翻,搞来两万块似乎不难。 电光火石之间,秦川脑子里一个模糊记忆浮现出来。 第81章 猪肉特许经营证不好办 援朝叔在监狱里说过,跟他能合来的一位副县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撤职了。 不管是不是李副县,跟李艳之间的合作,不能把他父亲扯进来。 “李艳姐,我不同意你找你父亲筹集资金,我来想办法,只要接下来这五百件牛仔裤顺利卖出去,两万块资金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李艳眼睛瞪大。 “喂,秦老板,我知道你有闯劲儿又有蛮劲儿,能把一百八十斤货一个人从南省带来,可两万块不是两百两千,你想清楚啊!” 秦川喝完杯子里水。 “李艳姐,你接手两千条裤子就行了,资金的事,听我一句劝,不要找你爸,答应我这件事,我也答应跟你好好合作,否则我没法跟你长久合作下去。”33qxs.m 一股气势从秦川身上弥漫出来。 李艳看得愣神。 “我再说一遍,你要让你爸插手咱俩的生意,我不跟你合作,我说到做到。” 李艳嘴上答应:“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做生意合伙人,秦川欣赏她。 条牛仔裤还没影呢,她又定两千条。 “李艳姐,想赚大钱,辞了你这大商店售货员工作,要不然,你辛苦挣的钱不是你的。” 李艳眼睛抬起来看在秦川脸上,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五百条裤子拿到手,我这边工作就辞掉了。” 听口气她能想到这个点。 “李艳姐,我们出去吧,你的那几个姐妹同事误会咱俩躲在办公室偷偷摸摸。” “切,她们爱说了说去!” 不在乎别人瞎说,走自己的路,按理说,这年头拼几年,她能走一条宽展路子。 她爸出了事,他们父母俩相互拉拽,她再没走起来。 李艳身上的问题,已经找出了一点端倪。 两个人一起走出办公室。 秦川眼睛余光看她们几个。 她们几个斜眼睛看过来,叽叽咕咕的没好话。 把自己真当成李艳男朋友了。 秦川在李艳手里买东西,她立马恢复售货员口气:“要什么?” “一斤上好花茶,一斤白糖,一包五仁点心,三提擦屁股软纸,还有…那个,我老婆的卫生巾也来几包。” 李艳一样一样拿东西放柜台上。 嘴上说一句“白糖和花茶拿着票去小张跟前秤。” 扒拉几下算盘珠子,李艳收钱“两块三毛八,你给两块三得了。” 给李艳付了钱,秦川转身,去小张柜台上拿茶叶拿白糖。 又被李艳喊住“喂,我还没见过给自己媳妇买卫生巾的,你真疼你老婆!” 这句话声音很大,故意说给另三个同事听。 她们几个小眼睛瞪成大眼睛,大眼睛瞪成秦川家毛驴眼睛。 秦川家毛驴到了大商店门口,大驴眼往商店里面看。 大头兄弟和四叔卖完菜,到这儿的牛肉面馆吃中午饭,听见了秦川在里面说话。 秦建生进来了。 “四叔,你给家里买上一袋大米,别顿顿让小虎小平吃黄米馓饭。” 秦建生呵呵笑“川,大头也说了,我今天回家买一袋大米。” 秦建生从衣服兜里掏出二十斤粮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有粮票买大米,两毛钱一斤。 大坪村里,秦建生家是不多几家能吃上大米的人。 三个人出了商店,在牛肉面馆吃牛肉面。 张保中还是要两碗。 “大头,你每天卖完菜吃两碗面?” “川哥,还吃一块钱包子,今天早上吃多了我妈做的韭菜盒子,包子不想吃了。” 秦建生看满满两大碗面,吓一跳“大头,你别吃撑了。” “建生叔,吃不撑,一路走回去就饿了。” 张大头有更重要的事给川哥说。 “川哥,你走了后,一个工商员把王华雄的两袋韭菜驮过来给我卖,有一百三十斤,工商员还收了我三块钱,卖韭菜钱,咱不给他王华雄了。” 秦川脑子里想到另一个麻烦。 王华雄空手回去,她妈不闹? 她泼妇妈要敢找园园和亲妹撒泼闹事,秦川绝不饶她。 “大头,这事别专门跑去给王华雄嘚瑟,也没必要给别人说,装肚子里当没发生过一样。” “知道了川哥。” 吃完面,已经是下午两点。 还要去三滩养殖场。 过榆树湾,张保中嘴里骂“我真希望那个董大伟吃枪子儿,什么玩意儿。” 秦川微微一笑“兄弟,你会看到他吃枪子儿的,拦路抢劫三百块,很严重,是景宁县典型事件,过不了几天,公审就开始了。” “公审?川哥你怎么知道?” 张保中再一想,川哥跟援朝叔天天在一起聊事,能不知道吗? “川哥,你今天好像没去找援朝叔说话。” “大头,没必要每天都去找援朝叔,去三滩养殖场要紧。” 三滩养殖场是景宁县的公家养殖场,秦川知道私人摊贩不能搞来一头猪。 八三年,气氛在变。 碰碰运气,摸一下情况。 一听是私人要猪,人家一口拒绝。 各供销社,各机关单位食堂都等着要肉,还能给私人? 人家养殖场主任的位子不想要了? 还要等三五年,肉食才能大面积放开给个体户供应。 秦川先跟养殖场负责人接洽上。 事在人为,尽最大努力想办法给棉纺厂职工搞不要肉票的猪肉。 看样子明天是不可能搞到。 秦川给养殖场里接待他的负责人又递烟又握手,满脸赔笑。 拉扯了一会儿大家都养家糊口都不容易这样的话。 眼瞅着有一头二百斤重的猪被几个人抬出来装手扶拖拉机上。 秦川笑着解释:“朱主任,我们有正规营业执照,在棉纺厂小区卖猪肉羊肉是合规的。” 朱主任抽一口秦川发的红塔山,解释清楚一个情况。 “你那个营业执照不行,要有猪肉特许营运证,我才敢给你出手一头。” “朱主任,也就是说,口子放开了一点?” “你小子聪明,一点就通。” 十块钱悄悄塞给朱主任兜里。 “嗨嗨,你这小伙子…你这不让犯错吗,你听我说,你能办下来个体户营业执照,办不下来猪肉特许营运证?有两个私人户都办下来了。”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这句提醒。 目的达到,转身返回。 “大头,你昨天说好的,你大姑家村里有另一家养羊的给你提供两只羊,你去拉,我跟建生叔先回去了,村里打井,我看看大家有没有好好修水渠。” 嘴上这么说,心底里急着回家看老婆和妹妹是不是有事。 心底里总觉的不踏实。 张大头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秦川跟秦建生往大坪村方向回。 路走了一半,迎面一辆自行车,骑车子人是亲妹玲儿。 “川,玲儿骑车子还骑不稳当,车头乱摆,这急匆匆的,真出事了?” “哥!” 玲儿哭腔拉着一声喊。 第82章 揪住头发扇嘴巴,这是好招 秦川小跑迎上去。 “玲儿,咋了,出啥事了?” “那个泼妇,她…她坐在咱家院子里骂嫂子呢,她什么话都敢骂,那么多人围在咱家门口看热闹,呜呜…她怎么那么可恶!” 秦川接过自行车,安顿一句“玲儿,赶好咱驴车。” 秦建生在后面喊了一声“川子,小心些,别骑那么快!” 一眨眼,秦川的身影成了一个小点。彡彡訁凊 秦建生嘀咕“那个泼妇今天挨上了,他以为川子是张春?” 玲儿一脸担忧“四叔,我哥打人呢,打过我大伯。” “他真打你大伯?”秦建生一脸吃惊。 秦玲捂住嘴,这种事不能乱说。 “行了,你别怕,四叔不会跟别人乱说。” 大坪村里,打井发电机从早上轰鸣到下午这会儿,响彻整个村子。 不去地里干活的人看发电机看打井,坐在旁边能傻愣愣看一天。 轰鸣声掩盖了一群人聚集吵闹。 他们聚在秦川家窑洞院子大门口。 他们看王家妇人撒泼骂人,骂村里最好看的小媳妇。 是秦川娶进门没多少时间的周知青。 多半人是看热闹看乐呵,心里满足极了的感觉。 少数人心里急,劝王华雄妈,别跑人家院里撒泼呀! “王婶,你出来吧,你就不怕秦川回来打你?” “是啊王嫂,你这样做太不讲理了,再怎么着,你不能跑人家院里撒泼。” 王华雄妈不但骂周知青,骂秦玲,骂张春一家,还骂这会儿劝她的人。 日娘捣老子翻倍祖宗骂。 围观的人已经听出来她为什么骂人。 她儿子今天被抢劫了。 两袋子韭菜,一百三十斤,能赚二十块钱,她儿子还没进城,就被人劫了。 他们不劫别人,偏偏劫她儿子。 这不明摆着吗,是秦川使的手腕,让那些人专门劫自己儿子。 秦川这个坏怂,他就盼着自己儿子出事赚不上钱。 一帮人堵在路口收钱,把他和张春儿子放过去了,把秦建生也放过去了。 就把她儿子没放过去。 谁看不出来那是秦家混小子捣鬼? 王莲听完自己儿子解释,心里一百个肯定,就是秦川捣鬼。 她跑来找周园园,老账新账一起算。 让周园园赔偿一百块,不赔她天天来骂街撒泼。 周园园不赔。 王莲坐在秦川家院里,脸对着窑洞,拍大腿哭天喊地骂人。 张春两口子上去拽她,她张开十个指甲在张春老婆脸上挠一把。 幸好春婶身子往后躲闪及时,没挖到正脸上,下巴脖子上火辣辣疼。 张春一把拉开自己老婆站到大门口。 “园园,你把门关紧不要出来,千万不能出来啊!”春婶捂着脖子,朝有门板的窑洞里喊。 周园园在窑洞里哭,春婶在外面喊。 春婶还想扑上去拉王莲,被张春一把拽住。 “你小心啊,她指甲那么利,故意剪尖要跟你打架。” 大家觉得张春说的有道理,纷纷应和。 “就是啊张春,她故意把指甲剪尖,就是要跟你老婆撕扯。” “等川子回来收拾她。” “玲儿叫川子去了,快回来了。” 李光灿一个手护着脸,一个胳膊去拽泼妇。 王莲是他亲姨的表姐。 “表姨,你出来,你好好算了,你咋看不清形势?大家都向着川子呢,你还坐人家院里撒泼,川子来了不把你揍死。” 王莲双臂一顿舞,嘴里哇哇乱嚷,李光灿胳膊上一道指甲印子。 “我的妈呀,表姨,你真故意将指甲剪尖了?” 李光灿一蹦子跳开。 没人敢上去了。 大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难得有一场好戏看。 小虎小平举着比他俩还高的杠子要扑进来。 小虎年轻气盛的口气大喊一声:“我川哥说了,要保护我园园嫂子,我把她个泼妇赶出去。” 两双棒手里的棍子被他们亲妈一把夺下去“打死人怎么办,上面严打呢。” 没人敢上去拉王莲。 “让开!” 众人身后,一声怒喝。 咣当一声自行车摔地上响,秦川的身影扑进来。 “让开,让开,川子回来了。” “川子,他敢跑你家院里撒泼,这像什么话?” “川哥,快把她赶出去,园园嫂子吓坏了。”小虎大声喊。 “川,你小心着,他的指甲故意剪尖了。” “泼妇!”秦川怒喝,身子一跃扑过去。 “啪!” 脸上扇巴掌的一声脆响。 王莲的头发被秦川满把照头顶拽住,一拉一拽,她顾不得拿指甲挖人,双手护头发。 脸上又几个巴掌脆响。 围观的人都没看清秦川怎么出手的,秦川的身子挡住了他的巴掌。 动作真快! 泼妇嘴里呜呜,想骂人的话骂不出来了。 “先拔住头发再扇巴掌,这招好。” “哟哟,秦川下手太狠了,把人家几巴掌打晕了,赶紧,叫王华雄叫他爸!” “我就纳闷呢,王华雄妈在人家院里撒泼,他们父子俩故意不管?” “给我往死揍,把这泼妇病一下子不治掉,以后就是麻烦。” 王莲被扇倒在地,头发还在秦川手里死死捏着,二十岁小伙骑在了四十岁妇人身上,满院子扇耳光脆响。 王华雄家离秦川家还有老远一截,跑去叫他们父子的人使劲跑也要跑十几分钟。 “王华雄,你还不去看,你妈要被秦川打死了。” “他回来了?”王华雄心里一惊,他爸不在,他一个人往秦川家跑。 秦川家院里,王莲脸上肿胀青紫,被秦川骑在身上揪头发扇嘴巴。 “说,再敢不敢来我家撒泼?” 妇人嘴里呜呜呜,说什么别人听不清。 “大声说!” "不…不了。” “跪下,给我老婆道歉!” 一把手拽着泼妇头发,一把手提起她身子面朝窑口半趴半跪。 秦川面朝自家窑洞喊一声“园园,什么都不怕,老公回来了。” 木门呀一声打开,门帘一揭,周园园出来,顿了一下,咬了一口嘴唇,扑到王家泼妇跟前。 多少天来被辱骂的愤怒是狠狠一巴掌。 “你当我好欺负?我让你骂我破鞋,你个泼妇。” 王莲跪在地上,头发被揪着,眼冒金星,没了招架。 “园园,给我狠狠打。” 周园园就狠狠扇了一把掌,打完了,把自己哭得鼻子眼泪一把。 “川,她怎么这么坏呀,我招他惹她了呀……” 大门口,又一声王华雄怒喊。 “秦川,你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第83章 警察来了 往进冲的王华雄被张春李光灿,小虎小平几个人拽住。 好心劝慰“王华雄,你就不怕川子把你一脚踢翻,这是他家院子。” “秦川,日你妈我跟你拼了。” 几个人没拽住王华雄,他嘴里骂出脏话扑了进去。 秦川双手放开妇人头发,稳住身体重心看稳方向,猛转身侧踢。 一声闷响踢在王华雄脸上。 快力道大,王华雄一个趔趄又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嘴脸。 “秦川,我日……” 一脚踢在他嘴上。 “王华雄,你妈跑我家院里撒泼,你不拦着劝着,你还来骂我?我今天不打掉你几颗门牙我不是周园园男人。” 扑上来张春、李光灿,小平小虎拦劝拉架。 张春拉住秦川胳膊,嘴里劝着“川,算了算了,上面严打呢,把你抓去,你老婆和你妹可怎么办。” 他们看得很明白,秦川打泼妇,揪着头发扇嘴巴,把她嘴脸扇肿,泼妇骂不出来一句话。 并不是下死手。 可打人是越打越气,秦川打王华雄有可能真下死手。 几个人拽住秦川胳膊。 这小子跟变了一个人。 嘴里大喝:“你们放开!这是我家院子,看我不宰了他个狗日的,我赔他一条命!” 周园园扑过来了。 “川,好了吧,你宰了他,你被抓了我和玲儿怎么办?” 挣开胳膊,秦川一把搂住老婆。 “园园,不怕,什么都不怕,老公回来了,今天让你受这么大委屈,我没保护好你。” “川,我没事,好了吧?不能把人打死。” 张春朝地上捂着脸的人怒喝“王华雄,还不把你妈拽出去,信不信川子真宰了你?” 王华雄一个手捂住血糊子嘴,一个手拽起他妈,半背半搀扶出了秦川家大门口。 张春又吼一声“赶紧回去劝你妈,别再躺人家院里撒泼。” 张春更生气这么多人围在川子家大门口,墙头上乱麻麻脑袋。 也不怕枣刺扎脸。 张春往外推他们。 “散了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可看的?” 涌进院里的人都被推了出去。 一些人依依不舍,回头往里面看。 “外面人等着!”秦川喊一声,怀里老婆没放开。 亲了一口小媳妇脸蛋眼睛,声音极温柔“园园,你先进屋去,我跟他们说事。” “嗯!川,我给你做凉面。” “慢慢做,不急!” 大庭广众下,秦川亲吻自己老婆。 墙头上的脑袋瞎嚷嚷“不敢看,不敢看啊!” “川子亲他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敢看?” 说不敢看的人,脖子比驴脖子伸的还长,围墙上一圈儿枣刺没啥用。 秦川朝墙头喝一声“都下去,好看得很吗?” 对这些人来说,好看极了。 “谁敢进我家院子难为我老婆我妹,王家泼妇就是下场!” 秦川一声吼,吓得一圈儿人散开了一些。 眼睛再扫过去一圈,春婶捂着脖子,李光灿捂着胳膊。 “王莲挖的?”秦川问李光灿。 “不是她挖的还能是谁挖的,我想把她拽出来,她就挖我,她还是我表姨呢。” “光灿表叔,谢谢你帮我老婆,不让你白帮忙。” “川,看你说的,一罐水是你给我拉的,咱村里井都是你打的,你放心,大家都向着你说话。” 周围李家人七嘴八舌赶紧应和“就是,小川,我们向着你说话,警察来了也不怕。” 李光明往前一步“川,你大伯骑着自行车跑乡上去了,我说你干啥去这么急,他说我管不着,他就是去乡上报警了。” “川,你要小心呢,前段时间咱村里来了两个警察,给村长安顿的很清楚,村里要是有打群架斗殴的,有偷东西抢劫的,让他及时联系派出所。” 秦川哼一声,脸上冷笑。 “今天你们谁帮老前抬管子了?”秦川问一句不沾边的话。 老前往前一步,嘴里给秦川汇报情况。 “小川,有二十个人帮忙呢,我都记着,我给他们说了,小川给你们记一个工,你们拿五块钱。” 这帮人在机井周围往深挖储水涝坝,王莲跑来撒泼,他们又围过来看热闹,一个人都没离开。 “老前叔,等着!” 秦川进屋里,跟老婆要钱“园园,给我一百,五块以下的零钱。” “嗯,我这就拿!” 周园园在裤腰上掏一把,数出来一百块递给秦川。 “老婆,放心好了,王家泼妇不会再来撒泼了。” “川,我不怕了,她再敢来,我不躲,我出去跟她打。” 秦川给老婆一个微笑,鼓励一句“就是,跟她打。” 心里说,老婆你跟她打你也是泼妇,这种事情我来,我不怕当泼妇。 拿着一百块到大门口人群跟前。 大声喊“今天帮老前的人往前站,一人五块,我说话算数。 人群里一阵欢呼。 有二十个人手里有了五块。彡彡訁凊 “川,你放心,警察来了也不怕,有我们给你做证。” “就是,有我们给你做证,凭什么抓你,她个泼妇跑进院里骂人,她还有理了?” 秦川挥手:“散了散了,别再聚在我家门口。” 这些人刚从秦川家大门口散开,远远的听见一辆三轮警用摩托。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来了。 散开的人又往秦川家门口聚集。 两个警察一脸冰冷站在秦川家大门口。 “你就是秦川?” “我大伯上去报的警?” “你甭管谁报的警,是你把人家母子打得鼻青脸肿?” “是我打的,我一个人打的。”秦川一口承认下来。 秦川身边围过来一群刚拿了钱的人和想拿钱没拿上的人。 他一句你一句嚷嚷。 “警察同志,你听我们说,你别相信秦建民的一面之词,他已经不是我们村长了。” “警察同志,你要把川子带走,太没王法了,你要了解事实真相。” 制服觉得有些麻烦。 最愁处理村里邻里之间家长里短这种事。 无论怎样处理,不能引起村里群众聚集闹事。 制服大声解释“乡亲们,我就是来了解事实真相的,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两个警察先让秦川在一旁等着,先从这帮村民嘴里了解清楚事发经过。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个人刷刷记笔录。 吓坏了的是周园园,紧紧挨在自己男人身边。 “川,严打着呢,你真不会被带走吧?” “园园,不要怕,相信大家是替我说话。” 第84章 亲大伯,比泼妇还坏 警察来了,秦川家大门口围的人又越来越多。 一个警察又问周园园事发经过,刷刷写笔录。 越过一个一个脑袋,秦川看见几百米处,秦建民推着自行车往这边看了一分钟。 又推着自行车进他家院里去了。 绿制服又喊秦川“哎!你过来!” 听到这一声喊,周园园拽住男人胳膊“川,你说没事的。” “真没事,你不要怕,我把一些情况解释清楚。” 嘴上安慰老婆,心里有些忐忑。 就怕这两个警察不辨是非,真把自己带走。 没说要将他带走,训一顿话。 “你这年轻人,下手真狠啊,打的人家躺在炕上起不来了,打死人了怎么办,要不是在你家院子,要不是王莲先惹事,我们马上抓走你。” 听出来了,警察已经去了王华雄家。 王莲为什么闹事他俩已经确定清楚了。 有个意思秦川再解释一遍“警察同志,拦在路口收费的是工商部门的工作员,可不是什么劫匪,她们母子造谣诽谤国家工作人员是劫匪,这可不是小问题。” 警察觉得这小子说这种话更过分,就愿意把事闹大? 教训人的意思“小同志,你们一个村的,都是亲戚邻居,以后遇到这种事,好好说话,不一定非要下手打人,把她拽出去赶回家不就得了?” “我知道了。”秦川嘴上给两个制服应个话,顺着他俩的意思来。 “行了,好好带大家做事脱贫致富,都不容易。” 两个警察骑上嘉陵三轮摩托呼突突走了。 人群里顿然一下安静。 突然又一声喊“川子没事了!” “警察走啦,川子没事儿啦!” 围过来的人朝天喊叫,举着胳膊欢呼。 “川,警察刚才说啥你听清没?说让你好好挣钱,让你带大家脱贫致富。” “川出钱给大家打井浇地,可不是带大家脱贫致富,别说我们看得明白,上面领导也看得明白。” 刚才,大家给警察一番七个嘴八个舌头解释。 说川子出了两千块钱给村里打井。 说川子每天出去摆摊,是想带大家致富。 又说王华雄母子故意闹事,故意挑刺儿,你们应该批评教育王华雄母子。 十几个人在笔录上签字画圈儿作证。 两个警察听完这些情况才转身走的。 有人眼睛尖,看清楚了嘉陵摩托又停在了王华雄家大门口。 “川哥,你看着,他们母子要被带走。” “带走他们母子不可能,最多是批评教育。” “我敢肯定,这个泼妇以后再也不敢撒泼了。” “川子今天把他病给去掉了,这种女人,就要川子这种手段治。” “警察不抓川子,说明以后咱想打她个泼妇就打。” “胡扯吧你,有本事你打去?回家了回家了,明天继续出工,挣五块钱呢。” 秦建民躲在他家大门里面往外看 看清楚了两个警察没把秦川带走,看见那么多人围在他家周围,似乎是替那混小子说好话。 “去他妈的!”秦建民嘴里骂脏话。 他朝王华雄家那边去了。 警察又去了王华雄家,秦建民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周园园小声问:“是谁报的警?” “秦建民!” “啊?大伯?他比王华雄妈还坏。” 秦川咬牙切齿“他就是比王华雄妈还坏。” “川,他怎么那么坏啊!他是你亲大伯!” “他不是我亲大伯,他是坏怂。” 这种话听在周园园耳朵里,想自己男人说得是愤恨话。 “园园,我明天不出门了,我待在家守着你。” 城里没有固定落脚地,带着老婆来去一趟一整天,太累了。 玲儿坚持了两天都坚持不住。 再说了,答应了打井的老前两口子,他俩在自己家吃两顿饭。 这半个月周园园不能离开,要给他俩做饭。 只能是自己不出门守在老婆身边,这个意思说明白。 周园园摇头。 “不,川,你是跑外面做大生意的人,你不能定定待在家守着我,你听我说,我现在不怕了,有本事她个泼妇再来?谁再骂我是破鞋,我揪住她头发扇她嘴巴。” 狠话从漂亮小嘴说出来,看在秦川眼睛里不相信。 “川,干么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也敢揍她。” “我觉得你还是别揍她,坏了你好形象。” 周园园觉得自己在大坪村人眼里没什么好形象。 秦川今天打王家泼妇,给了她巨大鼓舞。 警察没抓走秦川,给了她敢反抗的巨大信心。 以前那泼妇站门口骂人,自己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这次她直接坐自家院里骂人。 她再来这个院子她试试? 小虎跑进这个院子,气吁吁说:“川哥,警察去王华雄家了。” “不管他们,小虎,去村口接你爸,他们快回来了。” 小虎又跑出去了。 “园园,我帮你烧火做饭,保中和玲儿马上回来了。” “嗯!这就和面擀面条。” 小两口进窑里,在灶房边忙活,管他警察去谁家。 警察从王华雄家院里出来时,门口等着秦建民。 他一脸不相信的口气“陈警官,你们不抓那个混小子了?” 两个警员相互看一眼,姓李的警官再看秦建民,脸上闪过一抹厌恶。 突然口气严厉“你是不是村长?” “我…现在不是了…” “你是不是他大伯?”李警官又问。 “不是…是…我是他大伯,可他不听我话,他打了我两次,你们必须抓走他,让他关几年,他目无尊长目无法纪。” 李警官刚训完王华雄母子,接着训秦建民。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他是你亲侄子,早年没了爹妈,你不疼你侄儿也就算了,你盼着你侄儿被我们抓起来?” “人家是保护自己老婆,是在他家院里,是反抗暴力,是正当防卫,你瞎报什么警?没事儿找事是不是?看我们闲得慌是不是?” 李警官又往秦建民身后看,一个男人想往这边来又不敢来。 三轮嘉陵摩托突突突走了。 秦建民身后的人是张春。 张春气得要死,他要跟秦建民掰扯掰扯,你报警抓你亲侄儿是几个意思? 张春这会儿憋着一股劲儿,想跟秦建民打一架。 反正他不是村长了。 第85章 大坪村里,苞谷换大米 看着嘉陵摩托车开回乡上派出所,张春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谢这俩好警察。33qxs.m 现在跟秦建民打起来也不怕。 秦建民想进王华雄家院里看看,他们母子被秦川打成了什么样。 听人说那小子骑在人家妇人身上,啪啪啪连连扇巴掌。 张春看到他大表哥摸了一把自己脸蛋,抬脚进人家院子。 狗屁大表哥。 “建民,你个坏怂,你咋不跳崖摔死,你这种人活在世上,除了祸害人你还会干啥?” 张春没敢跟泼妇撕扯,有些后悔。 要是像川子一样将王莲暴揍一顿,这会儿自己就是大家眼里的榜样。 秦川这会儿成了大家眼中的榜样。 搞得张春心里很沮丧。 让川子说,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园园被泼妇骂,他竟然没管。 这会儿逮着秦建民狠狠骂一顿,出口恶气。 秦建民以前跟张春挺好的,亲表兄弟关系。 亲表弟在身后一声怒骂,吓得秦建民脖子一缩转过身,眼睛瞪大看张春。 没想到大坪村里,老实温顺的张家表弟堵住他破口大骂。 “张春,你帮那混小子欺辱他长辈?” “你什么狗屁长辈,你亏你先人呢,王家泼妇跑进院里骂你侄儿媳妇,你不想着帮你侄儿,你跑乡上报警,让警察抓你侄儿? 你就是川子嘴里说的那人…人啥!人渣!你就是个人渣,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秦建民想扑上去跟张春撕扯,马上想到川子骑在他身上抽嘴巴的情景。 张春有人护着,才敢这么发脾气。 秦建民不是往前扑,是往后退。 张春有了准备和秦建民打一架。 张春刚想扑上去揍人,眼睛余光看见小平骑着川子家自行车从乡上回来了。 自行车骑到他俩跟前。 小平满脸疑惑问“大伯,春叔,你俩在干么?” “你问你大伯,他报警抓你川哥,你说你大伯是不是人?” 小平瞪着秦建民,十五岁小辈对大伯也没好口气。 “大伯,我川哥要被警察抓了,谁带咱村里人打井,谁带咱村里人出去挣钱,你咋想的呀大伯?” 秦建民看谁都不顺眼,嘴里骂:“去你妈的,他带你爸又没带我,你以后少叫我大伯,我不是你大伯。” 秦建民嘴上硬倔,脚下慌里慌张回了自己家,大门一关再不出来。 小平手里有碘伏和医用胶布,川哥让他跑一趟买回来的,给了张春。 “春叔,我川哥说了,这个给我婶脖子上抹,能消毒。” 张春带着消毒水回家。 春婶脖子上火辣辣疼,嘴里骂了半天王家泼妇。 男人给他抹药,小心劝一句“别骂了,川子给你买的药,看不见川子给你报仇了?” 春婶看自己男人,咋那么不顺眼? 嘴里满是抱怨“你是死人呀,她欺负我,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像川一样给她几个嘴巴子,看她老不老实? 你没看见咱川子收拾她?你学着些,她再站在我和园园跟前撒泼,你就那样收拾他,警察不管了。” 张春胡乱应和“我看见了,川子下手真狠,我差点扑上去也扇她几个巴掌。” 春婶脖子上被消毒水涂得乱七八糟,一把拿过碘伏瓶子。 再站起来往出走“我去看看园园,媳妇子今天吓坏了。” “喂,你不做饭?大头马上回来了,小花调红也放学了。” 春婶头不回“大头回来还不是在川子家吃晚饭,你带她俩也来川子家吃晚饭。” 张春不乐意“咱一家子都去川子家混饭了?他家刚出完事,你这女人……” 眼睛看着自己妇人小跑去川子家,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怎么想的。 春婶满脑子想,小两口子这会儿在忙什么。 秦川忙着帮老婆拉风箱烧灶火。 嘴里说的是真心话“园园,从明天开始,我早上出门,中午回来再不出去,陪你做饭陪你说话。” 想好了,一早骑自行车出门,安顿好摊位,赶中午返回来。 时间上够用。 “嗯,出门你肯定要出,外面的生意千万不能断了,我可不想让大家说我拽你后腿。” 周园园擀了两张面团,切成一片一片,撒上干面粉,一层一层叠起来,左一刀正一刀右一刀,切成旗花面。 一锅水烧开了,旗花面条一把一把散开下进去,半盆青菜叶下进去,一碗鸡蛋花溜下去。 油盐酱醋花椒末。 勺子烧在灶膛里勺得火烫,拿出来吹一口,倒一勺清油冒起烟,一把韭菜末葱末放进去。 滋啦一声调进锅里。 满院子油花葱末香。 大门口一个弱弱的声音喊人“玲儿姐?” 声音小心卑怯。 周园园转身出去“咦?大凤,你们三个都来了?” 是李光灿家的三个姑娘,从十二岁到十岁每年一个。 两个姑娘抬着半袋子包谷,一个姑娘在后面跟着,站在大门口不敢进来。 周园园问“你们三个吃过饭了没?” 这个点儿,她们三个刚放学回家,他爸打发她们抬着包谷来了。 秦川没明白,抬着二十几斤包谷是什么意思? 周园园问她们有没有吃饭,抬袋子的两个大姑娘使劲点头,后面的小姑娘摇头。 周园园咧嘴笑“进来把,我给你们舀,饭刚熟。” 泼葱花的时候香味弥漫,窜进她们鼻子里,吸嘴想吃饭的表情掩饰不住。 周园园问自己男人“川,光灿表叔想给他家孩子换一些大米,我答应了给他家换一盆,账咋算呀?” 秦川看李家十二岁姑娘,看得人家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大坪村女孩子都这么卑微。 玲儿十二岁时候的情景又在眼前出现。 “园园,两斤苞谷换一斤大米。” 包谷有二十斤,两个姑娘一路抬来,累得气喘吁吁,她们想吃一口白米饭。 大坪村里就秦川家有白花花大米。 十斤大米装袋子里绑好,又让她俩抬上。 自始至终她们三个没进院子,站在大门口等。 今天那会儿,李光灿冲上去拉王莲泼妇,被抓伤了胳膊,秦川觉得这个表叔够意思。 等小平的碘酒给他擦伤口,还等不见。 她俩抬着袋子转身要走,被周园园拦住“吃了我家饭再走,听表嫂子话好不好?” “我爸不让我们吃你家饭,说不礼貌。” “你们就那么听你爸话呀,吃完了饭,还要给你爸拿药呢。” “园园?” 春婶往来走,喊了一声。 第86章 没事了,吃饭要紧 春婶手里捏着碘伏,跟李家三个小姑娘说话。 “你们三个李家娃站这儿干么?” 大凤眼神里满是胆怯“我跟园园嫂子换大米。” “瞎说,园园家大米哪有给你家换的?赶紧回去!” 两个姑娘抬着袋子,一个姑娘跟在后面护着,头不回小跑离开。 周园园嘟一下嘴“春婶,光灿叔今天帮了我呢,让她们吃饭嘛,还说饭熟了我把她们赶走了。” 春婶脸上嘻嘻笑“园园,谁家孩子在吃饭的点儿来别人家串门?明显是想蹭你做的饭,给她们不惯这些毛病。” “春婶,她们没说要吃饭,她们是换大米。” 秦川拿过春婶手里碘伏,追上去了,安顿了几声再返回来。 给春婶说话“她们就想换大米。” 三个人都进屋。 饭一碗碗舀出来,刚摆到桌子上,两辆牲口车到了大门口。 玲儿冲进来,呼呼喘气。 “哥,嫂子?” 嘴里喊完,在哥哥脸上看,在嫂子脸上看,再看春婶。 心神不宁的口气“你们都没事?” 秦川提醒她“没事了,赶紧吃饭,玲儿,先洗手。” 一路上,秦玲有很不好的预感,哥哥会把王华雄妈打死,哥哥被警察抓走了,园园嫂子一个人在屋里哭得伤心死了。 可家里是哥嫂的笑脸,是一锅热乎乎晚饭面条香,是春婶帮着端饭端菜。 是等他们回家吃饭的气氛。 玲儿眼神里不相信,一下午没事? 她骑着自行车往县城方向迎哥哥的时候,那个泼妇坐在自己家院里骂人,那么多人在自己家大门口围观。 这会儿咋什么情况都没有呢? 秦川提车子上的东西。 “春婶,给你一提软纸,擦屁股的,再别用硬土疙瘩。” 春婶笑得弯着腰直不起来了,谁看见她用硬土疙瘩擦屁股? “玲儿,你吃完饭把四爷这一提软纸,这一斤花茶和白糖都送过去。” “知道了哥,我吃完饭就送过去。” “园园,给,你用的东西,我给你买的。” “啥呀?” 周园园打开一看,是柔软舒服的卫生巾。 小媳妇脸腾一下通红,咬一下嘴唇,眼神里脉脉含情看自己男人。 声音小小地“川,你有心了,难为你给我买这个。” 秦川差点说出口,是在李艳姐跟前买的,没什么难为不难为。 提起李艳姐,小媳妇眼神不对。 一个城里姑娘,追到大坪村找周园园男人。 村里人跟她打招呼,先问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那一脸八卦好奇,周园园不知道怎么解释。 秦川站在大门口朝打井点大声喊“老前叔,吃饭了!端桌上了!” “这就来!” 小花和调红往来跑,屁股后面的书包拍的啪啪响。 “川哥,我爸说我俩在你家吃饭。” 秦川问“你爸咋不来?” “我爸偷着炒鸡蛋吃,他以为我俩不知道。” “去找你们大头哥,有五仁点心给你们分,吃完点心再吃饭。” “哇!”两小姑娘一声惊喜欢叫跑进去了。 一包点心十二个,院子里人刚好分过来。 “玲儿,小花,你们爱吃点心,让你们大头哥每天给你们买一包。” 小姑娘们嗷嗷叫,吃点心是最开心的时候。 一桌人吃完了一锅旗花面条。 收拾完锅灶,玲儿缠着春婶问清楚今天下午的事。 春婶给她说了一遍。 “我就知道我哥要打人。” 春婶恨恨的口气“你哥打的好,你以后学你哥硬杠杠的,没人敢欺负你和你嫂子。” 大门口,秦建生喊一声“川子?” 周园园迎上去招呼“四叔,让你留下吃饭,你不留走了。” “你四婶做好饭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 从县城回来,秦建生先回去,卸了骡子吃了晚饭,带着小平小虎又过来了。 他的车上今天拉了五百斤绿菜,多半是蒜薹和韭苔西葫芦,卖得最好。 账算下来,他这一车有八十块收入。 他拿百分之三十利,秦川给了他二十四块。 “四叔,保持每天安稳出这一摊,最好坚持下去。” 秦建生接钱的手有些抖,嘴上推辞“川,你给的太多了。” 小平小虎的手一起伸过去“爸,你刚答应我俩的,一人给一块,明天赶集。” 他俩跟在老爸身后就是要这一块钱 秦建生一人给了他俩一毛。 “爸,说好的一块呢?”小平一肚子不满。 “想挨一顿是不是?一毛都多的很,给你俩一人一块,我给你妈咋报账?” 小虎喊一声“爸你真笨,你跟我妈少报两块不就得了。” “我把你俩小子一人几鞋底。” 秦建生并没有脱下鞋底,追着俩双棒出去了。 秦川朝他们父子三个跑出去的方向说一句“我估计四叔在鞋底藏了私房钱,我不信一分不少给四婶?” 大头点点头“川哥,明天我脱了四叔鞋看看。” 秦川骂一句“你没求干头了脱四叔鞋底——我问你,明天在你大姑家村里能拉上羊肉吗?” “能,说好了,能连着拉三四天,三四天后就拉不上了。” 秦川想了一下,口气坚定“大头,要想办法搞到猪肉给顾客们稳定供应,一头猪顶你拉一车菜。” “川哥,能想到什么办法,咱不是去养殖场了嘛,人家不给私人卖猪。” 秦川眼睛微微眯,嘴角一抹笑意“保中,这办法我来想,你负责拉肉就行了。” “好嘞川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两个人把今天三车卖菜的账给周园园一笔一笔报清楚。 一百七十块收入。 给秦建生二十四块,有另一个目的,吸引村里其他人加入。 肯定有人找建生叔摸情况,问他这两天赚了多少钱。 秦建生从秦川家出去的时候,走了半截,被他两个侄儿堵住了。 他俩求情下话的口气“四叔,你跟咱川子说一声,带上我们俩出摊,手里好有个花搅。” 秦建生嘴里冷哼“你们想在川子手里赚钱,甭想了。” “为啥呀四叔?” “为啥,你俩去问你爸为啥,你爸报警抓川子,他也干得出来?” “啊?我爸报警抓川子?” 兄弟俩觉得丢人丢大了,跟川子赚钱没戏。 玲儿背一背篼谷草从大门口进,喊亲哥“哥,我看见大哥二哥堵着四叔说话,说了一会儿分开了。” 秦川哼一声“我知道他俩堵住四叔说什么事。” 周园园问“川,他俩堵住四叔说什么?” “园园,他俩问四叔跟着我能挣多少钱,你看着,他俩也想进城里卖菜赚钱。” “那你带他俩不?”周园园心底里不来劲儿,不想让川子带他俩。 跟川子一起过日子,两个嫂子别说来这个家看一眼,走在路上问都不问她一声。 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那天提水的时候,她们跑来了,虚情假意问候了一下,想表示友好。 周园园心底里不想跟她俩友好。 还因为亲耳听见大嫂二嫂站一起骂伯母老不死的。 就她们那样骂自己婆婆,周园园不想跟她们家交往。 “不带!”秦川一口拒绝,“他们眼里没你,我眼里没他们。” 秦川的意思,大坪村里,但凡谁给自己亲妹,给自己老婆一点温暖一点照顾,他会用十倍百倍的意思去报答。 对亲妹冷漠,对园园无视,从此不再往来。 周园园口气坚决“川,我也是这个意思,不带他们。” 第87章 待在家,捂媳妇干家务 嘴上说不带两个堂哥,秦川心里知道,他俩会找过来。 这三天,两个堂哥没找来。 每天三辆牲口车一早出门,下午回来,秦川家院里喜气洋洋。 秦建生每天分二十三块到二十五块钱的利润,谁不眼馋? 三天过去了,秦卫兵和秦卫红没找秦川。 他老爹把他俩害惨了,他俩没脸来找堂弟,这一出让秦川有点没想到。 这两堂哥还有点自知之明,想到了川子会一口拒绝,不来碰钉子。 两个嫂子也没找来。 李家的王家的在这三天也没来找秦川。 有些不正常。 侧面打听一下,秦川明白了。 王华雄两次进城出事,让他们胆怯不敢进城。 这几天,他们还想不到靠着秦川的手续也能出摊。 秦建生能跟着进城,因为他是秦川的四叔。 每天有人找秦建生借钱,能把他烦死。 秦建生学川侄儿手段,谁都不借。 我侄儿说的给谁都不借。 川侄儿抱怨的口气“四叔,你别坏我名声好不好,我说了给谁都不借钱这样的话了吗?” 秦建生嘿嘿笑,“是大头说你给谁都不借,川,你听叔说,救急不救穷,你给他们借钱,他们就有了依赖,都想着跑来跟你借十块八块,他们还不起嘛!” 张保中就是这个意思“川哥,我爸说了,借钱没有,拿粮食换韭菜菠菜小白菜有的事。” 下午回来的时候,大头拉着半车绿菜在村里转,给川哥换麦子换苞谷。 反正川哥家没粮食。 秦川家小窑洞地上摞了十几个小麦袋子,十几个苞谷袋子。 表面看,周园园一天到晚守着这些粮。 小媳妇挺高兴,今年一粒口粮没种,小麦苞谷比谁家都多。 这袋白面吃完,自家淘麦子推磨。 家里有粮,让人心里踏实安稳。 让小媳妇心里一天比一天安稳的事,是身上的钱一天比一天多。 不是一块两块增加,是一百多一百多增加。 家里零用都在周园园身上。 秦川早上出门不在家的时候,几个妇人从周园园手里拿钱。 也不是借,背来麦子和黄豆换钱,一块两块换走。 黄豆有了二十斤,灰色螺纹生菜豆子。 秦川抓一把看“园园,是生菜豆子,谁背来的?” “王霞霞背来的,我给霞霞妈说了一句我想生豆芽菜让你拉去城里卖,她就给我背来了二十斤黄豆,拿了五块钱走了。” 二十斤黄豆五块钱,在秦川意识里说贵也不贵。 这年头说便宜也不便宜。 大坪村人在旱砂地周边种一圈生菜黄豆,腊月正月生一盆豆芽菜炒猪肉片。 有一罐清水倒进了王霞霞家窖里。 她爸背来了一袋小麦,里面没有一粒石头。 “老婆,王霞霞的四个妹妹都没上学?” “没有,都在家里窝着,等着一个一个嫁人呢,她们一家住着两孔破土屋,她们妈妈生病了要抓药,没钱抓,背着黄豆在我手里拿走了五块钱。” 他们家生的豆芽菜长得白白胖胖,赶集的时候背着去卖钱。 她们妈妈吃药花钱,赶不上半个月赶一次集卖豆芽菜。 这三天在棉纺厂卖菜,顾客们想要豆芽菜和猪肉。 豆芽菜让王霞霞家姐妹生出来。 二十斤黄豆生八十斤豆芽,卖二十几块,也就五天时间。 这事让老婆去安顿清楚。 “园园,这二十斤黄豆你原背去王霞霞家,让她们姐妹生豆芽菜,四天后我取货,我给她们算手工费。” 周园园脸上乐呵“川,我也是这么想的嘛,我给王霞霞说了,我说你们拿黄豆生成豆芽菜,再拿去城里卖,多赚一毛钱呢,你猜他们是怎么生豆芽菜的?” “怎么生的你说说!” 周园园解释了一番。 用麦草席,一层一层盖住豆子,往透浇水,豆芽菜长得白白胖胖。 其他人家在盆里生豆芽,翻来倒去淘洗,生不好要么坏掉要么长毛根。 周园园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婆,用草席一层一层盖着浇水,好办法啊,用的水少,透气长得快,还干净,怪不得她们家过年时候生的菜那么好,这活就让她家干了。” 二十斤黄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周园园骑出去安排。 这三天,秦川骑自行车早早出去。 在十里屯定好菜交了钱,再进县城,给堵路的工商管理员交了费安顿好是几辆车,又在棉纺厂周围巡视一圈。 看没特别状况,赶中午返回村里守老婆。 玲儿和保中赶着两个驴车,建生叔赶着他的骡子车,卖完菜下午返回。 分工明确。 秦川在家装好了保中拉来的两扇大铁门,关严实上了里面插销,大白天将老婆拽进被窝里折腾一下。 连着三天一天不拉。 周园园恍然大悟。 “我看出来了,你中午跑回来就想这样。” “你才看出来?白天多美好,什么都能看清,白白嫩嫩,跟王霞霞家豆芽菜一样。” 这话让周园园有些不明白,哪儿跟王霞霞家豆芽菜一样? “你瞎说,你的才像豆芽菜。” 男人赶紧改口“嘿嘿,像鲍鱼!” “什么?”周园园更不理解。 男人认知细致解释一遍为什么像。 身上挨一顿连环捶,这哪儿跟哪儿? 一天跑出去学了些乱七八糟说头。 周园园觉得自己男人不正常。 满脑子想要贴在一起。 贴在一起的美好也就半个小时。33qxs.m 自己男人回来后,手底下一刻不停,每天和一大堆草泥收拾家院。 窑里炕沿一周用新泥漫一遍,窗户周围也漫一圈新泥。 保中不知道从哪儿收拾来的一扇木门又装到小窑口。 三天过去,从大门到院里到窑里,收拾的紧紧凑凑。 张春两口子每天过来帮一会儿忙,再去忙水地湾土地,铲水渠加埂子,等着浇水。 太阳直杠杠晒,水地湾的麦苗彻底枯死了。 山沟里淌过山水的坝地还抽了一扎长麦穗子,要是下一场雨,还能收上点种子。 这三天,秦川等着王华雄家人来找麻烦。 那个泼妇极有可能还找来。 她以前耍泼的时候也被人揍过,可接下来她照样跑去人家院里撒泼打滚。 第三天下午还不见泼妇主动来。 周园园驮着黄豆出去,回来后一脸兴奋“川,你猜怎么着?王华雄妈看见我,转身跑了。” “你在哪儿看见她?” “她家门前枣树下,看见我在路上骑自行车,她转身跑回去了。” 村里人说得对,她被秦川打服了。 周园园高兴死了,三天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下去。 大坪村里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第88章 他俩偷偷摸摸的,肯定没干好事 不到时间,玲儿回来了。 “哥——干么锁门?” 人没进院子,声音急慌慌进来,好像有要紧事。 这个点儿,车上菜没卖完,她急慌慌跑来干什么? 秦川从炕上跳下去,给老婆暗示“嘘!就说你不在家。” 周园园羞脸绯红。 “这哪能说我不在?” 真是的,说了定定睡午觉,男人一点都不老实。 周园园将身上衣服整理好,赶紧假装睡午觉睡着了。 秦川跑出去,给玲儿打开门。 “哥,我嫂子呢?” “你老早跑来找你嫂子?找你嫂子干啥?坚持两天三又坚持不住了?” “哥,援朝叔叫你呢,说有要紧事,叫你现在就去找他,我能不跑回来吗?” 秦川双手托住玲儿肩膀,瞪眼睛问“你一个人从县城跑回来了?” 亲妹半路出事,哥哥嫂子都不活了。 “不是,我乘那个司机的卡车到乡上,从乡上跑来的,你赶紧去找援朝叔,他说有要紧事给你说。” 秦川跨上自行车,安顿一声“玲儿,照顾好你嫂子,大门关紧,别让陌生人进咱家。” 自行车骑得跟卡车一样快。 一个半小时到棉纺厂,车子咔嚓一立,小跑进办公楼。 “援朝叔,什么事急着找我?” 周援朝一下午没出去,等小川女婿找他,事儿要亲口安顿。 “小川,是兰城打来的电话,说你的五百条裤子到了,叫你过去接货。” “这才三天就到货了?” 从南省到兰城,少说也要七天,这第三天就到了? 厂长桌子上有座机,兰城的号码拨过去问清楚。 “喂,张总,我是景宁秦川,我的货三天就到了?哦?这样啊!行,我明天一早下去取货。” 挂了张得芳电话,给周援朝解释明白。 “五百条牛仔裤从西京发过来了,货已经到了兰城,给我抽五百条,明天我要过去拿货。” 条牛仔裤有六七百斤,一个人去肯定拿不来。 周援朝已经有安排。 “小川,我跟老江沟通好了,他的卡车明天晌午去兰城送衣服,顺便把你的五百条牛仔裤拉到铜城,咱厂的车我也派去铜城,再帮你拉回来,你没必要带其他人。” 乘顺风车方便一大半。 “援朝叔,你帮了我大忙。” 桌子上电话铃又响,周援朝接上。 “领导,我说过,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是补不上这笔钱,你们再撤我的职。” 啪一下挂掉话筒,周援朝气呼呼。 秦川已经听出来一个意思“他们又催你补账?” “不是催,是下最后通牒,国有资产审计程序的规定,要我务必在接下来三天补上五千块。” “援朝叔,明天就能补上。” “小川,真没想到这个窟窿让你帮我补,门口的那排铺面建起来,就是棉纺厂的资产,他们眼睛瞎看不见?” “援朝叔,不是他们看不见,是有人故意针对你。” “董永强已经下去了,谁还针对我?他们太过分了。” “援朝叔,别抱怨,咱往前看,明天你就没事了,我现在去找李艳。” 李艳在大商店招呼顾客。 表面看她是正常的大商店售货员,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工资。 秦川站她柜台前。 李艳看乡下小伙,眼神里可好玩的意思“又来给你老婆买卫生巾?” “瞎说,哪有三天两头给老婆买卫生巾的男人。” “那买什么?反正你现在有钱,一天大几百收入,不得了。” 李艳看得清楚算得明白,秦老板有三辆牲口车拉着绿菜天天出摊,棉纺厂小区附近的居民们都跑去他的车摊上卖菜。 一天可不是大几百收入? “来两包五仁点心——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秦川声音小,不让旁边人听见。 李艳懂了,借一步说话的意思就是说牛仔裤的事。 带秦川到后面办公室,泡上茶水。 “李艳姐,五百条牛仔裤明天中午就能拉回景宁,咱俩说好的,二十三块一条,你全要。” 李艳吓一跳“这么快?你说要七八天,我就等七八天,明天到货,明天给你付钱?我哪有八千块给你,你把我当大款啊。” 秦川满脸期盼的口气“五千块有吧?” “你就要五千?” “先救急救命,姐姐,明天必须搞五千块给我。” 李艳盯着秦川看,想秦川救急救命是救谁。 “秦老板,你这说话口气像是我领导,你口气也太大了吧,好像是我欠你钱。”彡彡訁凊 秦川觉得有必要把事情给李艳姐说透。 “审计的人催我援朝叔,明天必须把他挪用的五千块补上,要不然,他这个厂长就保不住了。” 这话让李艳更不明白。 “喂,我说你搞什么名堂,你这是干什么?我知道周援朝是你老婆堂叔,他帮过你,可也没帮到你拿五千块给他擦屁股吧?” 秦川吸一口气,情况还要给她说透。 以后才能在生意上很好合作。 “李艳姐,衣帽厂是棉纺厂的下属厂子,周厂长要被撤职,咱想把衣帽厂承包过来,那就老费劲了,明白我的意思不?你以为这种牛仔裤只能从南省往来拉?” 李艳蹭一下站起来“你要自己生产牛仔裤?” “嘘!想赚大钱就听我的,五千块明天一定给我。” 李艳一口答应“好,我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裤子,啥时候?” 秦川捋一下明天从早上开始的时间,回答李艳“我回来就到下午三点了,到厂区卡车上接货。” “秦老板,就这么定了。” 两人在办公室谈事谈了几分钟。 从办公室出来,秦川提起两副点心,直接出店门走了。 李艳激动的脸蛋红扑扑,盯着秦川出去的背影看半天。 “哎!?看直了?你不是说他有老婆吗?”眼前是她同事小张的五个手指头。 “干么?” “李艳姐,你这样不好,你说她有老婆,姐妹们说你不是这种挖人墙角的人啊!” “瞎说什么,我俩谈正经生意。” “谈正经生意偷偷摸摸拉进办公室谈?还谈的一脸通红?” 李艳顾不得跟女同事争辩,满脑子想着明天搞出来五千块。 第89章 小摊小贩,致富最快 景宁县百货城、永靖县百货城、铜城商厦、铜城四合院、这四家商场昨天主动派人过来问,牛仔裤什么时候到货。 李艳回复他们还要等五天,耐心等。 没想到明天就能给他们供货。 今天晚上从他们手里拿一笔定金,凑够五千块。 她一个姑娘跑四家单位跑不过来,铜城商厦她亲自跑,其它三个地方让围着她的三个男同志去一趟。 他们一天到晚想表忠心,今天就给他们表忠心的机会。 “就这么办!”嘴里嘀咕,安顿小张“你帮我看柜台,我出去办事。” “办什么事儿啊,喂!李艳姐?” 李艳身影已经出去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态度。 几个售货员斜眼睛,没好口气。 “她爸是县长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正的。”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说她的不是,也就咱主任敢训她两句。” “那个乡下小伙来,她领办公室里半天不出来,肯定没干好事。” 几个姑娘一番嘀咕,决定了,将李艳勾搭乡下小子的事给她爸抖搂出去。 李艳同事们乱七八糟议论,走在半路的秦川打了几次喷嚏。 “老婆这么念叨我?比我还急,还说不要。” 来城里之前,刚要跟老婆来一波,玲儿回来了。 小媳妇吓坏了。 亲妹子关键时刻搅事,不能要了。 满身心想着自己老婆温热软糯身子,自行车骑进棉纺厂小区,跟保中四叔他俩汇合。 三辆牲口车已经走了。 追到榆树湾追上了。 保中语气惊喜“川哥?你咋从后面追来了?见到援朝叔了?他说有紧急事叫你,玲儿顺了小杨的车赶紧回去叫你了。” “川,不是啥坏事吧?”秦建生心里有一抹担心。 他俩以为是啥坏事。 “不是坏事,是裤子到了,明天我要去兰城取一趟。” 秦建生听不明白“川,什么裤子要去省城拿?” 保中一直没告诉四表叔,川哥手里还做着一项大生意。 川哥,给建生叔也不说? 秦川说出口“四叔,我去兰城拿一批牛仔裤。” “你还做裤子生意?”秦建生瞪眼,“那能赚多少钱?” 保中下巴抬起来解释“四表叔,能赚多少钱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儿喽,你以为川哥是摆菜摊小打小闹?这不是他的主业。” 秦建生脑子里嗡愣愣“这还不是川子的主业,这一天要赚一百多呢。” 秦建生陷入深深的不理解当中。 保中说另一个重要事。 “川哥,今天我看见外面有人摆出来青椒和西红柿,比咱的菜还抢手,我问他们的菜是哪里进的,他们说是从兰城农贸市场拉来的。” 秦川点头“南边的菜运到兰城农贸市场,就能运到景宁县,有人摆摊卖菜比咱跑的还远。” “啥呀川哥,我刚问完,堵咱的那个工商城管把卖青椒的摊子赶走了,不让摆,说不办营业执照不许摆摊。” 营业执照不是随便能办下来。 一个街区定几个名额,固定范围摆,每天收管理费。 别以为谁都能把菜拉进来摆摊。 想摆摊的人得挂靠有营业执照的人。 计划调控与市场竞争在切磋磨合,八三年的特色。 秦川想的不是谁会找他挂靠摊子蹭营业执照,想明天顺路拉青椒西红柿。 一波抢卖完的菜。 “大头,别羡慕他们,咱明天后天也有青椒西红柿,棉纺厂这一片区域,不能让别人挤进来。” “川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搞来青椒和西红柿,你能跑南省搞来牛仔裤,你搞不来其它菜?” 张保中骄傲的不得了。 今天没昨天收入好,他心里本来沮丧,听川哥这么一说,沮丧劲儿一下没有了。 安安稳稳出摊,不怕没货。 有川哥在后面保驾护航。 车上挑剩没卖完的菜在村里换了生菜黄豆。 川哥说的,他家小麦和苞谷够了,现在换黄豆。 川哥的意思,摊子要做稳当,就得想办法将菜品搞丰富搞多样。 别人没有的我有,别人有的我比他多,别人多的我的比他便宜。 川哥说明天跑省城拉来青椒西红柿,真给人鼓劲儿。 回家。 报账分钱。 充实满足的一天从早上到晚上 晚上睡觉,被窝里,周园园口气幽怨“你还来?还欺负我?还想被玲儿碰见?不行。” “这怎么能叫欺负你,白天不是被玲儿搅了吗,这会儿补上。” 周园园就说了一句这两天不疼了,男人一天都不饶。 “你怎么就要不够呢,你不累呀,你忘了我白天说的话?” “啥话?噢,你有娃啦,那不能胡乱折腾,小心翼翼来一下就行了,要不然睡不着。” 当老婆的能有什么办法,抗拒不过去。 那就小心翼翼。 “川,说正经事好不好?” “好!五百条裤子明天就拉来了。” 周园园蹭一下坐起来“真的?一万块?” 小媳妇满脑子一万块想魔怔了。 “媳妇儿,李艳姐放了三千块钱定,明天从李艳手里能拿八千五百块,哪有一万,你脑子里尽想着一万块,你别猛一下坐起来,来,贴紧!” 周园园恍惚不已,主动贴上来严丝合缝。 “媳妇儿,你不是说不行吗?” “现在行呢!” 周园园满脑子想着明天男人回来,给他一大把钱记账。 明天拿钱的美好比被窝里这会儿的美好还令人期盼。 “川,你给我的卫生巾好像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什么意思?” 男人家脑子里一下子没拐过弯。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好好想。” 秦川蹭一下坐起来“真的?我要当爸爸了,这还不到一个月呢。” “也不一定就是,再等等看吧。” 以后不能太折腾。 天还没亮起来。 站在炕沿边亲老婆额头脸蛋眼睛小嘴,小媳妇睡不醒。 站炕沿边给亲妹掖好被窝。 大坪村出门最早的年轻小伙。 自行车骑到棉纺厂门口,按好车锁,给看门大爷看半天。 坐最早一趟班车,两个半小时到兰城。 在邮局里给援朝叔办公室拨座机。 “援朝叔,我已经到兰城了,让铜城江厂长的车直接到西固百货大楼下面等我,我从窗户上就能看见。” 周援朝满嘴夸赞“你小子可真能跑,这才九点你就到兰城了?” “我赶上了咱县最早一趟班车。” “小川,安心等一会,车过去帮你拉货。” 昨天说好的,五百条牛仔裤,铜城制衣厂送货卡车顺路帮秦川拉回铜城。 不能让人家的车等人。 坐景宁到兰城的最早一趟班车刚好对上时间。 搭人家顺车,留个让人家舒服的好影响。 跟周援朝交接完,秦川一本正经坐在了张总眼前。 第90章 捡钱的生意,顺路的车 秦老板接过收货单,刷刷两笔签了大名,再推给张得芳。 做大生意的口气。 “张总,我再定两千条,你做我担保人,两万块你先付给肖经理,货拿到手,我卖完再给你付款,这生意能不能做?” 条牛仔裤,给张得芳付五千块,上次订货的时候付了四千,现在提货,一千块结清。 从南省肖经理手里八块进价,张得芳转手拿两块提成。 她干赚一千。 再要两千条,张总干赚四千块。 这不是小钱,张总的成本是给秦川做担保,提前付给肖经理一万六千块。 张得芳眼睛盯着秦川脸上看几秒,说一句“秦老板,我相信你。” “大家都赚钱喽,你挣四千块,一名工厂员工十年的工资。” 在她手底下,挣这四千块,打一个电话,走一道拨款手续的事。 “好,我给你进两千条,这次西京那边没货,真需要七天才能到我这儿,秦老板,说话算数。” 秦川伸手“合作愉快!” 张得芳跟秦川握手合作愉快,心里有一层失落。 两千条牛仔裤,秦老板在景宁县一转手,最少赚两万。 两万块买一辆小型东风货运车,从景宁县直接跑西京,三天两夜折一个来回。 他越过得芳贸易自己拉货,省下每天裤子两块的成本。 这两次合作,张得芳从秦川身上看明白了,他不是摆小摊赚小钱的人。 他有强烈的独立自主意识,他要独自搞货运。 从西京拉货,从南省拉货,他迟早要干的事。 张得芳搞服装货运贸易,这家伙是竞争对手,要早做准备。 “秦老板,你现在回景宁县?” “不,我去兰城农贸市场拉青椒、西红柿、黄瓜,这三样蔬菜在我们景宁县这几天很畅销。” 张得芳咧嘴哈哈笑“秦老板,我刚才还想你有做大生意的气魄,没想到你还是钟情小摊小贩卖菜。” “张总,别小瞧小摊小贩,发家致富最快,我不从摆摊卖菜开始,就不能坐在这儿跟你谈大几万的生意。” 张得芳听出来秦川嘴里的另一层意思。 “你是说,即便你的生意做到几万几十万,你也不会扔下摆菜摊子?” “不会,我身边的人需要我带他们。” 张得芳点头赞同。 目送秦川转身离开下楼。 铜城制衣厂的拉货司机已经到了场地。 五个包裹装好,秦川给开车司机发烟。 “常师傅,辛苦你再跑一趟西固农贸市场。” 一回生二回熟。 秦川跟铜城制衣厂的常师傅已经熟了。 从他嘴里得到了不少制衣厂的琐碎信息,再跟前世了解到的情况结合。 秦川能肯定,自己搞出来的裤子,在铜城市三县两区范围能畅销最少五年。 捡钱的生意。 车子停到西固市场外面空地上。 拉菜的车辆不少。 多半是公家供销社大商店的车,有少部分私人摊贩的拖拉机和人力三轮。 省城市场比市县开放的力度大。 凭个体经营许可证和户籍身份证明,在市场管理处登记完信息,就能进去拉菜。 只要市场里供应充足,想拉多少就能拉多少。 青椒、茄子、黄瓜、西红柿、长豆角、新土豆。 在十里屯菜地里还拉不上。 这几样菜各五百斤,成筐成袋搬到卡车上,两百三十块钱付了出去。 黑木耳、大调料、粉条、蛋白肉、虾片。 比较下来比大商店便宜三成,比集上便宜两成,顺路拉过去几袋子。 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从省城到景宁县的运输困难,来这儿批菜,这个想法已经决定了。 整个景宁县,有本事从兰城进货的摊贩没几个。 常师傅一脸吃惊问景宁小伙“你个摆小摊的你拉这么多菜?” “三天就卖完了,常师傅下次出车是什么时间?” “那要看江厂长咋安排,少则五六天,多则半个月,想坐顺车你跟江厂长联系。”33qxs.m 从农贸市场出来,跑两个小时到铜城。 潘年华跟小杨等在制衣厂门口,脸上笑嘻嘻,好像有很高兴的事。 “小川,你猜有什么好消息你想听?” 秦川猜测的口气“潘哥,你对象收了牛仔裤,答应要跟你结婚了?” “不是,再猜!” “你对象怀孕了,不要彩礼要跟你结婚?” “小川,你越扯越没边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董大伟判了,死刑!公开执行,他爸彻底歇了,歇在医院了。” 潘年华高兴,是因为董大伟父子完蛋,周厂长彻底松活了,他也能好好学卡车。 嘴上说着话,两个司机手底下帮忙搬东西。 “小川,不是搬五百条牛仔裤吗,这咋成了半车蔬菜?” 秦川呵呵笑“五百条牛仔裤六七百斤重,哪够卡车拉的?拉菜是顺路的事。” “潘哥,别小瞧小川兄弟这些蔬菜,一转手赚大几百。” “小杨,咱俩不开卡车了,咱俩跟着秦老板做生意。” 他俩不是开玩笑的口气,真有这想法。 货拉回景宁县,开进棉纺厂小区。 李艳等在停车的点儿。 秦川昨天跟她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五百条牛仔裤。 姑娘家口气很抱怨“我等了一下午,你干什么呢这么晚回来?” 在农贸市场拉菜耽误了一阵,李艳等不耐烦了。 一张买卖合同书从秦川手里递过去“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签了字画了押才能交接。” 李艳斜过来一个眼神“我还跑你们村找你呢,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姐姐,五百件,一条二十三,一万一千五百块,这年头这可不是小数目。” “嗯,你成万元户了,了不起。” 两批牛仔裤让秦川赚了个差点一万,加上他每天摆菜摊的收入,他是景宁县的万元户了。 “切,你以为就你有钱?” 李艳这口气的意思她比秦老板钱多。 从自己包里一沓一沓往出掏,掏出来八千五百元整。 吃惊的是秦川。 “你不是说不一定能搞来五千块吗,怎么全搞来了?” “我说的是不一定,怎么,不欠你钱你还不乐意了?” 秦川满脸微笑,手里接过钱“货是你的了,保质保量,不信你一件一件查。” 第91章 包五十台缝纫机 货款交接完,李艳拽一把秦川,郑重其事商量另一层意思。 “秦老板,你一口一个姐姐叫,你这弟弟我认,你老婆是我弟妹我也认。” 李艳的意思,咱以后就是姐弟。 秦川斜眼看她很认真的神色,斜嘴一笑。 “李艳姐,要说事直接说,别绕弯子行不行?” 李艳口气讨好,笑出一口小白牙。 “小川弟,姐是这么个意思,你没必要越过我接待他们,我都跑你们村找你去了,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诚意,他们想越过我来找你,你也不要接待他们,能答应吧?有钱大家一起赚喽。” 听明白了。 李艳怕秦川直接去其它几个区县开发客户。 就那几家卖衣服商场,一找一个准。 李艳更担心他们直接找秦川拿货,就没她夹在中间什么事儿了。 秦川做生意喜欢自由出入,不想被人摆布,自己说了算。 “李艳姐,我说过,三个月后,谁找我要货,只要价格合适,我没理由不合作,我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不是认姐姐妹妹啥的。” 李艳斜眼瞥眼前小伙,比自己小五岁,咋就这么精明? 哪儿学来的本事? 天赋如此? “小川弟,赚钱没错,你就不想要铁杆搭裆?” 秦川心里,铁杆搭档也应该是男的。 李艳这个漂亮姑娘拽在身后,时间长了给自己惹麻烦。 警惕性不能没有。 三县两区市场,越过李艳直接给他们供货,多赚两块不是难事。 三个月后,秦川心里就想这么干。 嘴上含糊一句:“这三个月做出去再说。” 听到这话,李艳脸上不咋开心的表情。 她搞来一辆拖拉机停在卡车跟前,五个四方块要从大车的车厢里卸下来。 她才看清楚还拉着半车厢新鲜蔬菜。 “哇!青椒西红柿黄瓜,卸货卸货,我正愁怎么跟我们主任交代事儿呢,这不就解决了?哈哈,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秦川拦住李艳“喂,蔬菜是我摆摊的,是给棉纺厂小区住户供应的。” “什么棉纺厂小区住户,先给我的大商店供货,卸下来一半,多少钱?” “青椒一斤两毛五,西红柿一斤一毛八,黄瓜一斤两毛,你的大商店也卖这个价,你不赚钱的。” 李艳切一声“我没靠倒菜赚钱,我堵我们主任的嘴,别让他吧唧吧唧训我。” 这话让秦川很纳闷。 “你爸不是副县长吗,他一个小小的供销社大商店主任还给你脸色?” “切,你以为副县长有多了不起?” 哪有这样埋汰亲爸的。 一筐西红柿,一筐土豆,两袋青椒搬下来装拖拉机上。 “秦老板,这批菜钱明天给你。” 她想叫小川弟弟,秦川不答应她的意思,又改口叫秦老板。 拖拉机呼突突走了。 打发走李艳,秦川等周援朝回厂里。 听张主任说他被上面叫去开会了。 还是说他挪用厂子公款的事。 “张主任,今天就能补上这笔钱,我援朝叔没事。” 张邦昌语气唏嘘。 “真没想到帮周厂长的人是你这个摆摊卖菜的小女婿。” 又等了十几分钟。 “小川,厂长回来了!” 张主任先迎了出去。 周援朝先问他的小女婿,是他亲女婿的急切口气“小川回来了没?” “回来了,刚跟李艳姑娘交接完生意,货款都在他手里。” “太好了!” 周厂长大步进来,呵呵笑“小川,你这边都正常?” “援朝叔,都正常。” “小川,我不是挨批评,当然了,领导骂我几句那也没什么,有好消息告诉你。” 秦川猜测的口气“衣帽厂你可以做主了?” “对,是衣帽厂的承包权,你听我详细说,咱一起琢磨,尽快行动起来。” 上面答应周厂长,只要他今天补上公账上的窟窿,可以按他的意思,将衣帽厂的生产经营给有能力的人承包出去。 周厂长的婆婆们这几天焦头烂额,几十个女缝纫工闹事,说为什么还不安排她们上班。 只要将衣帽厂承包出去,生产开动起来,缝纫女工们就能上班,还能按时发工资。 棉纺厂这边的压力也能去掉一半。 周厂长还是愁。 以前缝制的衣服还积压在库房。 让缝纫工人们继续上班,产品继续积压。 顾头不顾尾。 这段时间,周厂长一直拿自己的计划说服婆婆们。 经营权承包出去,产品的销售和定价,承包人说了算。 生产什么衣服什么裤子,也让承包方说了算。 厂里只负责出产品。彡彡訁凊 打破统购统销的局面。 上面一直含糊其辞,说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 秦川心里骂这些狗屁领导,火烧眉毛了,还拿棉纺厂公账的事拿捏周厂长。 今天松口了,跟董主任儿子判枪毙,董主任彻底歇菜也有关系。 那里面的弯弯绕,秦川懒得去知道。 五千块递过去,周援朝接到手,哭笑不得的语气“小川,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不,援朝叔,你不欠我人情,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我还有事请你帮我。” 周援朝赶紧劝慰“小川,千万别说这种话,咱是自家人,什么事你尽管说,我就当是自己的事去办。” 秦川坐下,茶杯里倒满水喝几口。 “援朝叔,衣帽厂五十台缝纫机我承包了。” 周援朝已经想好了,铜城老江说有一款衣服很畅销,让景宁县衣帽厂生产一批。 给他生产衣服,卖不出去他老江兜着。 先走出这一步。 在国有企业上面都有婆婆管着的情况下,衣帽厂的生产经营,能走出这一步很不容易。 布料就是自家厂里的布料。 没想到跟自己每天打交道的小川要搞这一步。 “小川,你在做蔬菜摆摊生意,这怎么想到做服装?”问完这话,周援朝恍然明白。 小川的大生意就是服装生意。 可他做的是牛仔裤倒卖生意,跟衣帽厂搞承包生产是两个概念。 “小川,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你要想清楚了。” 这小子先帮自己填窟窿,再说这件事,挑的好时候。 他不拿五千块帮自己,他提出这个要求,周援朝会一口拒绝。 现在怎么能一口拒绝? “小川,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秦川很认真的口气,什么想法给厂长解释明白。 “让衣帽厂的缝纫工们明天照常上班,用咱棉纺厂最好的那款布料生产夏秋喇叭裤,我明天一早给你图纸,必须按照我图纸上的设计严格生产。” 周援朝眉头微皱“喇叭裤我听过,还没见咱景宁县谁敢穿出来。” 南省满大街已经是喇叭裤。 兰城偶尔有人穿。 在景宁县,就是秦川拿来的那批牛仔裤有一半是喇叭口形状。 都不知道都是谁穿,街上看不见一个。 “咱景宁县敢穿牛仔裤的姑娘就敢穿喇叭裤,你要不放心,先生产五百条。” “就这么简单?” “援朝叔,这批裤子你只管负责监督工人们生产,我负责销售,能想明白?” 周援朝想的不是太明白。 再想小川的牛仔裤在李艳手里一抢完了。 说不定这小子的手段能行。 “那咱试试?” “就这么定了。” 第92章 五千块是小账? 从周援朝身边离开,马上到下午下班时间。 不知道李艳在不在大商店。 自行车转头骑到大商店门口,一个手从后座一提立稳车身。 秦川进店,往李艳柜台那边去。 柜台后面是她的女同事小张姑娘。 问的话里有一抹嘲讽“哟?骑上新自行车了?你的驴车呢?” “李艳姐不在?” 小张脸色一沉,没好口气。 “你怎么每天都来找李艳?你不是有老婆吗,她爸要知道你这样找李艳,把你抓起来当流氓公审。” 能这般质问秦川,说明她跟李艳关系还不错。 秦川懒得跟她辩解。 李艳不在柜台,只能掏钱买一条牛仔裤。 “喇叭口裤腿的牛仔裤,多少钱一条?” “不卖!” 没想到小张这么坏。 秦川本来想对她客客气气,看她这么招呼自己,客气什么客气,也没了好语气。 “你一个姑娘家干么这种脾气,能嫁出去吗?快点,顾客买裤子你不卖,我投诉你啊。” 小张售货员看乡下小伙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就是没看明白,是李艳主动跟他拉扯,还是他主动黏糊李艳? 摆菜摊赚了两个钱,花三十买一条牛仔裤,显摆什么? 不给他卖不行,主任刚开完会,一再强调要对顾客热情招待。 买裤子就买裤子,一进来就问李艳在不在是什么意思? “要多大的?” 小张就是给他没好口气。 秦川觉得这姑娘找没男朋友,才这般口气。 回她的问话“你能穿就行,必须是喇叭裤,快点,我赶时间回家。” 已经五点半,一大早出门,媳妇盼啊盼的,不知道等得有多心焦。 三十块钱付过去。 展开看,确定是正宗八三年喇叭口牛仔裤。 转身跑出商店,骑上车子冲出去了。 从鼓楼商场送货回来的李艳在他身后喊了几声,那小子自行车骑远了没回头。 李艳进去问小张“他买了什么,火急火燎的?” 小张对李艳姐也没好口气“他哪是买东西来了,他找你来了,你爸要知道你跟他这样搞,你麻烦大了。” “小张,你再瞎扯我跟你翻脸了,我俩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边柜台的青椒西红柿黄瓜就是他从兰城拉来的。” “啊?他拉来的?他的卖菜生意都做到省城了?” 小张姑娘的意思,那小子竟然跑省城拉货去了,赶着驴车? 她不知道牛仔裤是那小子拉来的。 “李艳,他买了一条牛仔裤。” “什么?他买了一条牛仔裤?多少钱?” “三十块,看他有钱吧?估计是给他妹买的。” 李艳没想明白,他自己拿来的裤子,他再花三十块钱买走一条。 可能是那五个包不方便拆开的原因。 李艳嘴上嘀咕“他应该买两条,他妹一条他老婆一条。” 小张想了一下,事情说清楚“他拿的是中号喇叭牛仔裤,应该是给他老婆买的,他对他老婆挺好的呀,李艳,那你还跟他意意思思的?” “小张,你不说淡话我不把你当哑巴。” 小张嘻嘻笑,一脸谄媚“嘿嘿,艳艳姐,我知道了,你跟他谈的生意是从兰城拉青椒西红柿,你给我分几个?” “不分!一边去。”嘴上说不分,自己留的西红柿给她掏了三四个。 李艳希望秦川每次拉来这些菜都给大商店供销社供一批,主任给她一个笑脸,让人真舒服。 收拾收拾下班回家,今天真忙。 那小子从省城拉牛仔裤拉蔬菜,也挺忙。 还骑个自行车忽来忽去买走了一条牛仔裤,先让他媳妇穿。 秦川的自行车后座上捎着半袋子菜,青椒黄瓜西红柿新土豆。 大坪村里,七月八月才能吃到这几样自家种的菜。 可想园园有多高兴。 秦川觉得回家这一路,自己骑自行车骑的比卡车还快。 一辆小型东风农运卡车从身边呼一下开过去,摁两下喇叭嘚瑟。 一股土扬得后面骑自行车人眼睛睁不开。 自行车比卡车骑的快那是不可能。 骑自行车人嘴里骂“你妈个片子脚你开个大车了不起,噗噗!” 是给各乡镇供销社送农产品的公家车。 自己手里即便有钱,费一番周折,找人托关系,最多能买一辆红星拖拉机。 货车小汽车,除非有特殊挂靠渠道,私人想买也买不上。 自行车骑的跟卡车一样快是自我感觉良好。 到家已经七点半了,如果是冬天,已经麻麻黑。 刚装了没几天的两扇铁门在里面反锁,玲儿安慰嫂子的话尾巴,听在秦川耳朵里。彡彡訁凊 “嫂子,我哥肯定回来,这不天还没黑嘛,你不要担心了。” 秦川扯嗓子喊人:“玲儿,开门,哥回来了。” 院子里一声小姑娘尖叫,冲过来开门的脚步声。 “哥,嫂子说你这会儿不回来的话今天就不回来了,我说你肯定回来,你不回来你到哪儿住?” 玲儿说的实话,要回不来,晚上没地方住。 抹一把亲妹脑门顶,满眼疼惜“大头今儿给你买啥好玩意了?” “哥看你说的,大头哪可能天天买好玩意给我,是我自己买的,给嫂子买的牙刷牙膏和扎头发蝴蝶结,可漂亮呢。” 周园园的麻花辫扎成一束马尾,上面扎着蝴蝶结,洗过了头发,脸上娇羞可人。 小媳妇贴过来小心翼翼问“川,好看不?” “好看,来亲一个。”媳妇拽进怀里脸上使劲亲一口。 “玲儿在跟前呢,你讨不讨厌?以后不许这样!” 玲儿瞪眼睛,哥你真不要脸的表情,转身给驴添草去了。 周园园真生气“以后不许当着玲儿面亲我,你不羞玲儿不羞?她跟大头说你一回来就亲我。” 秦川身子一紧,这事儿不能忽略不计,玲儿给大头说这种话,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会不会是暗示,也想让大头亲她一口尝尝什么味? 头疼! 周园园拽着男人胳膊进屋里。 “看,我和玲儿给你包的饺子,包了一下午呢,我给你都煮上,管够,你吃得饱饱的。” “园,你满脑子想着八千一万,你当我看不出来?” 周园园咬住下嘴唇笑,不承认“才没有——八千五百块对吧?都拿回来了?” 秦川拿来的是三千五百块。 一路上想,自己老婆不是瞎计较的人,事情说明白就行了。 拿出来五千块帮援朝叔救急的事,给小媳妇详细说明白。 “园园,听明白了吧?做大生意不能计较小账。” 周园园瞪圆眼睛看自己男人,五千块是小账? “川,援朝叔有难处,那肯定要帮,没有援朝叔,你在城里的生意做不长久对不对?” 媳妇通情达理。 身上所有钱给媳妇记账保管。 第93章 一个西红柿切两半,两半切四牙 在小媳妇心里,自己男人从早到晚辛苦,敢拼敢干是一个原因。 有援朝叔罩着是主要原因。 秦川手底下搅锅里饺子,嘴上解释“咱接下来挣一笔大钱,援朝叔会尽力帮咱。” “就是就是,援朝叔也尽力帮咱呢。” 周园园提袋子进来放地上,闻到一股青椒味,袋子解开看。 “哇!真是青椒和西红柿,哪儿弄来的?集上都还没呢,四爷家门前的西红柿秧子才开花。” 掏出来两个,盆里清水洗洗,一个切两半,两半切四牙。 小心翼翼吃,嘴上说“给玲儿留着。” “园园,多着呢,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每天给你带。” 周园园提袋子的时候,夹在后座上的牛仔裤也拿进屋,小心拆开,提起来看。 “川,裤腿好奇怪,给我穿的?我已经有了一条,你还给我拿一条,太奢侈了。” “媳妇儿,这条裤子不是给你穿的,是拆开让你照样子画图纸的。” “画图纸?” 饺子煮好了,捞出来两大碟子。 “来,你坐我旁边,我边吃给你边说清楚。” 秦川的一番解释,周园园似乎明白又不明白,大眼睛看自己男人。 “川,真的吗?咱县的衣帽厂会按照我画的图纸做裤子?我不信!” “园园,用心用神好好画,想象一下全城漂亮姑娘穿喇叭裤,迷死个全城小伙子,做出来第一批,我先给你穿。” 周园园身心紧张,手底下取她每天记账的本子。 还是万分疑惑的语气“真的假的,会照着我画的图纸做衣服?” 这条裤子先给周园园穿身上,自己感受一会。 她在地上走来走去模特一圈,给自己男人看。 天黑了看不清,窑洞里点上两盏油灯照亮。 穿了一会脱下来,嘴上嘀咕“就这种裤腿会满世界流行?” “对,满世界流行喇叭裤,就从你手里这儿开始了。” 周园园小心翼翼,用锥子和剪刀尖儿,将新牛仔裤的扎线挑开拆开。 玲儿回来了,站在旁边看,不理解。 嘴上抱怨“哥你搞什么?嫂子的一条新裤子,干么要剪开浪费掉?哥你啥时候给嫂子买缝纫机?” 园园最大的理想是有一台缝纫机,商店里的新布扯回来,给玲儿给自己男人做新衣服。 给村里的孩子们也做新衣服。 她念高中念了一半停课了,那段时间跟着母亲学裁缝,画得一手好图纸。 现在派上了用场。 其实,裤子拆开,不用画图纸,明天一早拿给衣帽厂,厂里裁缝照着这个模子做就行了。 让自己媳妇画设计图,是给她成就感。 小媳妇已经相当有成就感,脸上微笑“川,画好这个图纸就能赚大钱?” “那是,看裤腿这儿,该窄的地方窄两公分,该宽的地方宽一公分,这种裤型在今年夏秋就卖火了。” “川,想都能想到,真时髦,比直直下来的裤腿好看多了。” 秦川想好的计划,说给媳妇“等这款裤子生产出来,你和玲儿各穿一条当模特。” “又站在棉纺厂门口当模特?我不去!” 亲妹也一口拒绝:“我也不去,哥你就瞎安排。” 秦川解释:“不是棉纺厂门口,是大商店门口。” 周园园还是不同意:“那不一样,我不去!你找城里姑娘,找李艳姐。” 姑嫂俩拉不展没出息。 上次在棉纺厂门口站了一中午,那么多人围着看,小媳妇以后死活不干了。 秦川想别的办法。 不用园园本人站那儿当模特,她穿喇叭裤的照片在华通印刷厂放大印刷出来。 在大商店,鼓楼商场,铜城商厦,四合院等地方贴印刷的照片。 就这么干。 图纸画好了,纸张叠两下小心翼翼装衣兜里,拆开的裤子也装包里。 明天跟周厂长谈的一笔大生意,做好准备了。 小两口已经钻了被窝,铁大门被人拍得响。 一个女孩子喊声“周园园?睡下了?” 周园园又从被窝里爬起来“是王霞霞,豆芽菜长好了?” 赶紧给外面应声“哎!霞霞,还没睡呢,你等着,我这就出来。” 外面又问“川哥回来了没?回来的话他也去看豆芽菜行不行。” 周园园跑出去,招呼王霞霞进屋里。 “我不进去了,我妈说豆芽菜能拉去城里卖的话明天就拉去,叫你们过去看看。” 秦川一口答应“好啊,过去看,夏天里豆芽长的快,四天应该就能卖了。” 王霞霞走在前面,小两口跟在后面。 秦川看她也像豆芽菜,十八岁的姑娘不该是这样子。 她家里姐妹多,母亲又生病,他爸腿脚不好,跑不了远路,要不然,秦川让她爸加入摆摊队伍。 豆芽菜长到今天是第四天了,她们家舍不得吃一顿。 麦草编的细密草席一层一层盖着,也是屋子后面崖面下一孔窑洞。 姐妹四个站一排在门口迎接秦川周园园小两口。 她们妈妈脸上努力挤出微笑“川,园园,你俩看看,好好看,比冬天生的豆芽还好,暖和嘛,明天能拉去卖吧?” 秦川抓一把,长了有两寸长。 没浇化肥水的豆芽,今晚再长一夜更好。 “婶,听我说,明天一早,你和几个姑娘们捡干净皮子,我再过来拿菜。” 她家四个姑娘,加她当妈的,到十点能捡出来三四十斤。 上好手工黄豆芽,买两毛五一斤。 说好了,给她家一斤豆芽菜结一毛钱。 回家路上,周园园小声说“她家连白面都没得吃,你看这几个姑娘长得多可怜。” “你不可怜?你不可怜你会嫁给我?” “川,我以前不知道你敢出去做生意赚大钱。” 今晚给小媳妇三千五百块,她一笔一笔记好,成村里富婆了。 尽可能低调,给谁都不说。 “川,你明天十点才去县城?” “嗯,王霞霞家的豆芽菜驮一袋子,我十点骑自行车到县城,刚好十一点半,四叔和保中他们也刚好到棉纺厂小区。” 回家睡觉,眼睛一闭准备到天亮。 “川?” 迷迷瞪瞪的被小媳妇叫醒了。 “媳妇儿,你半天没睡着?” “你今天晚上不想要了?” “积累到明天早上。” “早上不行的,玲儿在呢。” “玲儿一早跟保中出摊去了,你忘啦?” “嗯…那贴上来就行,不乱动。” 秦川笑得被子里乱抖。 “都怪你天天晚上要搞,你不要我都不习惯了。” 媳妇儿二十二岁,新婚蜜月,身上钱财每天蹭蹭涨,那股美好也蹭蹭涨。 贴完了才能踏实睡着。 一大早被玲儿叫醒。 “哥,我先走了,我给你和嫂子一人打了两个荷包蛋温着呢。” “知道了,哥会追上你们。” “知道了哥,你早点跟上!” “我要等王霞霞家把豆芽菜捡出来驮自行车上。” 玲儿走了,秦川跳下去把大门插好,再钻进被窝,吭哧吭哧了半天。 “真讨厌,我没睡醒你又欺负我,你不能让玲儿睡饱了跟你一块走?她一个姑娘家家走那么早,熬一天太累了。” “你疼妹妹我不知道疼妹妹?就今天早上她跟保中走的早,昨天前天都是我骑车带她,太阳出来才走的。” 大门口又是王霞霞喊人“周园园,起来没?” 第94章 争取一天十块钱收入 天刚亮,她家就把豆芽菜捡好了? 秦川出去招呼“王霞霞,昨晚不是说了吗,我九点半到十点过去拿菜,这么早叫我干么?” 王霞霞脸上不自在,不看秦川看自己脚,手无处放的感觉。 “我妈让我们连夜捡出来的,说你们走的早。” 秦川注意她低着头的表情,她不好意思跟男生说话,她以为出来的是周园园。 秦川给她解释明白:“保中和玲儿赶着车已经走了,我骑自行车驮去城里,不用这么早,干么昨晚熬夜捡菜?” 秦川觉得是自己昨晚没说清楚。 王霞霞抬起眼睛“我妈把你有自行车的事忘了。” “王霞霞,回去再捡,我九点过去驮。” “都捡完了。” 秦川吃了一惊“差不多八十斤豆芽菜,你们昨晚就捡完了?” 五个姑娘一个妈,捡豆芽菜里皮子,手脚可真麻利。 大商店里的豆芽菜用化肥水催长,皮子不捡,豆味不香。 让她们捡皮子,是多给她们几块钱。 “等着,我给你驮一袋黄豆,你们家继续生豆芽。” 不能钻被窝里再捂老婆,手脚忙起来。 一袋黄豆架在自行车前杠上,身子跨上去,问王霞霞“会跳着坐不?” 她语气很慌:“不坐不坐,你先走,我后面跟上。” 王霞霞一脸难为的表情。 十八岁姑娘家,心里卑微。 王霞霞妈跟她娘家妈学来一手生豆芽菜好本事。 前几年生了菜提到城里卖,被当资本主义尾巴割了。 这些年她家豆芽再不敢冒头。 秦川的个体营业执照给了她家希望,就靠这一手本事,她妈想要发家致富。 麦草席上铺一层泡了水的豆子,再盖上一层草席,再铺一层豆子,连着铺五层,在最上面浇水浇到最底下一层。 长四天五天,连席子抬起抖下来菜,白胖干净,豆味浓郁。 省人工省水。 大坪村的水最金贵。 要不是前段时间秦川给她家窖里灌一窖水,这一茬豆芽她家还生不出来。 还是她家的那二十斤黄豆生的菜,捡干净皮子装了两大蛇皮袋子, 大早上,王霞霞打一个哈欠,眼皮憔悴,熬夜捡豆芽菜。 她的三个妹妹倒炕上睡着着了。 秦川提袋子试试,意思跟王霞霞妈说明白。 “表婶,这两袋子有七十多斤,要再长两天肯定有八十多斤,等下午我们回来,你让霞霞来我家结账,话说清楚,豆子是我出的本。” 妇人脸上笑意苦兮兮的,生了太多孩子把她身子摧残成了这样。33qxs.m 生了十个拉扯活了八个,都是姑娘。 她以为命里没儿。 “川,知道,我都知道,能卖十块钱就不错了。” 秦川原想这两袋子菜卖完给她分成。 保中去大商店打听了,豆芽菜两毛钱一斤。 这两袋子拉去棉纺厂,最贵卖两毛五,有八十斤也就卖十几块。 个体经营户摆的摊子,不能超过公家定价,这一条在文件上写得很明白。 这年头的特殊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贵五分不打紧。 这两袋豆芽卖不到二十块钱,妇人嘴上说能卖十块,没明白是给她十块还是这些菜卖十块。 两袋子菜抱起来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秦川从兜里掏十块钱给妇人,安顿明白“表婶,这十块钱你拿着,我驮来的黄豆还是咱大坪村旱地黄豆,你最好错开时间,一天二十斤,以后每天有菜拉,每天有收入,明白吧?” 妇人一个劲儿点头“明白的,都明白,一天十块钱呢,能卖一袋子白面了,我家一年到头手里没几个十块。” 秦川驮来的豆子有六十斤,让她们母子继续生菜。 秦川顺嘴问了一句“我华强表叔呢?” 妇人赶紧解释:“他去小松沟煤矿背煤去了,也能挣两个,待在家能干啥,麦苗枯死了,瓜秧旱死了,今年啥收成都没有。” 秦川愣怔的神情让妇人疑惑。 “川子?咋了?” “噢…没事,我走了婶,我这就驮着菜进城里。” 秦川没事,王华强有事。 他去煤矿背煤,不知道是接下来那个时间,出了事故回不来了。 这事记在心上。 自行车骑稳当进县城,半路上碰见了自己的三辆牲口车队。 “哥!” 玲儿转身往回跑。 “哥你不是说中午才来吗,咋这么早来了?” “王霞霞家的豆芽菜一大早就捡好了,我驮上追你们,装架子车上。” 两袋豆芽菜从自行车上卸下来装驴车上。 “四叔、保中,玲儿,我先走了,我找援朝叔有事商量。” 秦建生脸上笑的嘴角咧到耳朵下“川你先走,你骑着自行车快。” 秦玲蹭一下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哥你带我。” “玲儿,你答应哥好好赶车的,你别跟我。” “大头哥能赶好两辆车,我想坐自行车。” “你要帮四叔和大头装菜呢,你听话,你跟着我站援朝叔跟前,人家怎么招呼你?” 玲儿又跳下来,一脸不乐意。 秦川抹一把她脑门顶“哥给你买新半截袖,你看你这个衣服,热得穿不住了!” “哥,给嫂子也买。” “好,给你俩都买,你帮哥好好赶车。” 自行车骑进棉纺厂,先看昨天下午卸的菜好着没。 在一间库房里放着。 从玻璃窗户看进去,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摆放位置。 门口商铺建起之前,这儿就放兰城农贸市场拉来的货。 “小川?” 周厂长在身后喊了一声。 “援朝叔,我有事跟你说。” “来办公室说,没人动你的菜。” 五千块解决了周援朝手里一桩麻烦,今天一早,秦川听他喊自己的声音都是万分轻松。 进了办公室,自己倒了茶水放眼前桌子上。 从包里掏出周园园画的裤子图纸和拆掉的喇叭裤,推过去给棉纺厂厂长看。 “援朝叔,是我媳妇画的设计图,拆开的裤子也拿来了,让衣帽厂裁缝师傅原样缝好。” 周援朝昨晚想衣帽厂这件事。 生产喇叭裤这个想法他是怎么有的,今早想明白了。 他跑了一趟南省,知道什么裤子流行。 过不了多久,就在景宁县流行开了。 看纸上的图,再看拆开的裤子,嘴上笑“裤子拆开拿来就行了,没必要画图,厂里裁缝师傅照着裁剪就行了。” 秦川呵呵笑,解释清楚“援朝叔,设计图是我媳妇画的,尺寸改了两公分,意义大不一样,给我媳妇长精神,让她有自信。” 周援朝点头“小川,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说是园园出的设计图,你昨天说的意思我想了一晚上,我以为你要仿照着做牛仔裤。” “援朝叔,牛仔裤迟早要做,但这段时间还不行,咱厂子产出来的牛仔布没人家南省的好,等条件成熟,我搞来一批牛仔布,咱再生产裤子。” 周援朝这才听明白,小川女婿的计划长着呢。 他心里还是有一抹担忧。 第95章 天热,在外面摆摊越来越不好受 喇叭口形状裤子生产出来,能不能卖掉不好说,但让衣帽厂的工人们有活干,别停产,能给上面有很好交代。 “我马上跟衣帽厂车间主任通这件事,先做出来一批看情况。” “援朝叔,做五百条能用多长时间?” 周援朝算了一下时间。 语气不是太肯定:“五十台缝纫机一起开工,快的话两天就能做出来。” “行,裤子做成,价格我定,这五百条要能畅销,咱白纸黑字签正规承包合同。” 自主定价不是一句话说了就能算,要有一套承包手续做铺垫。 衣帽厂只负责做产品,做什么承包人说了算,卖多少钱承包人说了算。 这些意思周厂长很明白。 但他还有些不肯定的口气。 “小川,那帮顽固派不好对付,做什么裤子你可以说了算,卖多少钱不一定你说了算,要自己能说了算,库房里积压的那些裤子早减价处理掉了。” 秦川一肚子闷火。 “如果价格我说了不算,那我承包五十台缝纫机承包了个啥?又不是粮食棉花,非要按定死的价格来?就不能通融?” 周援朝眼睛里忽一亮,手指头敲敲桌子。 “小川,你提醒的对,不是粮食不是棉花,是具有独特个性的新款裤子,我跟这帮老顽固去争,我现在就去。” 周援朝抓起桌子上手表戴好准备出门。 嘴里还嘀咕“我就不信我说不通他们,不想让衣帽厂倒闭,必须按咱的意思来,你等我消息。” 跟那帮婆婆争事儿,秦川知道自己还没资格,还不是时间。 “援朝叔,库房门钥匙谁拿着,我一会儿拉里面的菜。” “找后勤的小潘他爸。” 潘年华父亲是厂里后勤主任? 这个情况还不知道,怪不得从兰城拉来的蔬菜,说卸到这间仓房就卸到这间仓房了。 秦川去后勤办公室,潘叔不在,钥匙给手下一个女员工留下了。 她就等秦川找她。 “秦老板,潘主任说,各样蔬菜给灶上留下一百斤,咱俩把秤抬过去秤?” “没问题,你搭把手,姐姐怎么称呼?” “啥姐姐呀,我能当你姨,我姓曾。” “好,那以后叫你曾姨,咱厂灶上的蔬菜你负责看管?” “我就打杂的,有什么活就忙什么,给灶上供菜,还是要找周厂长和老潘。” 秦川心里的意思,给灶上拉蔬菜,用棉纺厂的那辆送货车,三天跑一趟。 给厂里供茄子辣子西红柿黄瓜。 潘年华父亲应该好说话。 每样蔬菜秤一百斤,叫来灶上几个人抬过去了。 忙完这些事,保中赶着自家驴车进来了。 川哥昨天说咱摊子会有青椒有西红柿,今天就有了。 张保中觉得跟着川哥挣钱,顺溜溜没一点拧巴。 前段时间半路被劫的拧巴再记不起来。 “川哥,能卖几天?” “原想着能卖三天,估计明天就完了,李艳和厂里食堂也要了一部分。” 保中轻松抱起两个西红柿筐子放架子车上。 秦川夸一句“豁,饭量大力气大,两个框子一百多斤,我就抱不动。” “川哥,你把一百多斤重的货从南省一路带到这儿,你咋不说你厉害?” “瞧你说的,那不一样。” 一架子车蔬菜拉到棉纺厂小区。 货卖千样才是硬道理。 从第一车的韭菜,到第二车的菠菜小油菜,到现在增加了豆芽、青椒、西红柿、黄瓜、豆角、土豆、木耳、粉条等等等。 想要什么菜有什么菜。 棉纺厂小区住户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了。 “今天有新菜了?青椒很贵吧?” 秦川热情招呼“姐姐妹妹们,婶娘阿姨们,这几样新菜是从咱省城农贸市场拉来的,比本地菜贵一毛钱。” “大商店的青椒也是你拉来的?” “是我拉来的,一样的价,去那边买还不如在我跟前买,来来,都秤上些。” 一波抢,两筐西红柿完了,两袋子青椒完了,黄瓜剩了几根。 “四叔,大头领你再去一趟厂里库房,再拉一车。” 秦建生车上几样绿菜卸下来,赶着车子和张保中一块出去,二十几分钟后返回来。 韭菜买了不多几把。 六月韭菜没人吃了,还进了那么多,明天不要了。 太阳直直晒,守摊的人受不了,绿菜更受不了,叶子有些蔫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秦川脑子里想,在这里搭凉棚遮阴凉。 闹哄哄人堆身后,秦川眼睛余光看见一名制服工商员往来走,眼睛盯着这边摊子。 秦川小声问“大头,今天交管理费了没?” “没有,他们不在路口堵车。” 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这又是工商城管的搞钱手段。 把你放进来,等你卖开,身上有钱了,再收管理费。 没营业执照胡乱出摊的,没收非法所得。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找到棉纺厂这儿来。 制服走近,秦川看清楚了,是第一次从他手里收十块钱的工商员。彡彡訁凊 后面跟张大头又收了一次。 姓陈的工商城管队长。 他拿起一个西红柿就啃。 秦川主动招呼他“陈队长,要洗一下吃,你不怕打了药?” “秦老板,就你生意好啊,恭喜发财!” 秦川心里讨厌他,也要陪着笑脸招呼“十块钱我马上交。” “秦老板别误会,你有营业执照,不用每天收你的管理费,借一步说话?” 不收管理费,找摆摊卖菜的说什么? 秦川跟着他走到一栋楼后面。 “我姓陈,我管这片秩序。” 秦川恍然大悟的语气“哦!陈队长,要没你将其他摊位控制掉,我生意没这么好,谢谢你啊。” “秦老板,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谢什么,听说你还做牛仔裤生意?” 秦川觉得他不像要大批量牛仔裤的人,嘴上还是问“陈队长要几条?” “秦老板又误会了,我不是要牛仔裤,我就是问一下,搞一批牛仔裤挺赚钱吧?” 秦川对他又心生厌烦“陈队长也想做这笔生意?” “我直说了吧秦老板,你的摊子摆的最大,你最赚钱,可你没个固定场所,这样下去不行,你等周厂长建那排铺面,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三个月就建好了。” 手续上是1号2号铺子,在棉纺厂里摆摊是临时的。 “啥三个月?周厂长跟你没说实话,他手里没钱了,又不能动用厂子公款,你没看到这两天工程停了?” 陈队长这一提醒,秦川意识到了,工地上干活的人稀稀拉拉看不见几个。 援朝叔说三个月就建好了,这个意思不稳当了? 那排铺面什么时候建起来的,秦川没前世的确切记忆。 “陈队长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96章 热包子冷冰棍 城管公务员跟摊贩说话,口气还算和蔼。 “秦老板,我有一处铺子,五十平米,租给你最合适。 我看出来了,你的生意越做越大,大太阳底下,有些蔬菜晒着也不好,你手底下员工那样晒着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秦川努力保持面部表情没啥变化,有没有固定铺子无所谓的表情。 表现出急切想要一处固定铺子的态度,一些话就不好谈了。 是陈队长主动找来的。 “陈队长,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乡下人,露天摆摊,吃这点苦不算什么,大太阳底下在麦地里拔草辛苦不?这守摊比起干地里活轻松多了。” 陈队长呵呵笑“你们吃苦耐晒,这我服,可冬天怎么办,你丈人爹的铺子建不起来,你还在外面摆露天摊?” 秦川呵呵笑,拒绝的口气很委婉“到冬天那时候,我肯定能找上合适的铺子。” “秦老板,早找晚找,你要找对不对?我这处铺子你最合适,我带你去看看,就在门口左侧,去看看再说嘛。” 就在小区外面左侧,一楼住宅,临街开了门,敢住宅改商铺,胆子不小。 陈队长身后有硬关系。 秦川问:“陈队长,是你家的吧?” “你看你,话不要说这么透,咱以后就是兄弟,我跟周厂长都是熟人。” 都在棉纺厂住,肯定熟。 张保中、秦建生、秦玲三个人眼里,川哥跟工商制服贴在一起出了小区大门。 “大头哥,我哥跟警察谈什么去了?” “什么警察,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那是工商局的城管,专门管咱这些进城摆摊的小贩,给前两年咱这么干,就把咱抓走了。” “那现在为什么不抓?” “现在有政策,不让抓。” 两人说话,注意力分散,卖菜阿姨提醒道“喂,收钱找钱,我说小伙子,今天别说有猪肉,连羊肉都没有?” 保中指着其它菜“大妈,有青椒有西红柿,还有黄瓜,多买上些一样,羊肉要等两天,猪肉搞不来。” 抱怨没有猪肉的人越来越多。 川哥说有办法,刚才跟工商员走在一起出去,估计就是商量搞猪肉的事。 外面房子里,秦川从里到外看了一遍,水电齐全。 是时候给媳妇有自来水有电的日子了。 陈队长笑嘻嘻问“怎么样秦老板,适合你吧? 你赶着三个车卖菜,卖不完咋办,拉回你们村处理? 这个铺子最合适你,你看,货架都是现成的,最里面一间卧室可以睡人,还有厨房做饭,你们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秦川点点头,嘴角微笑,想另一件事。 他有本事将一楼住宅改成临街商铺,是不是有本事帮自己搞来猪肉特许营运证? “陈队长,你们管事的卡的太死了,不让私人卖猪肉,我的顾客们都是怨言啊。” 希望陈队长听出来他话里另一层意思。 个体户买卖猪肉放开了一点口子,名额控制的很严格。 没有特殊渠道关系,这道手续办不下来。 陈队长果然是这个意思“秦老板,私人卖肉的手续控制的很严,不是交手续费管理费的事儿。” “陈队,这处铺子一年租金你收多少?” “一年…五百块,秦老板你要觉得不合理咱可以商量。” 陈队长也觉得自己狮子大张口。 一年五百块,一般人一听这个租金又摇头又摆手。 陈文明心里,对方还价肯定是要还的。 观察了这么久,确定了,这处房子租给这位乡下小子最合适。 “就这么定了,一年五百块,今天签租赁协议?” 陈队长有些懵。 “不是…陈老板,这么痛快吗?不带还价的?” “还什么价,一年五百块我租得起,有个条件看你能理解不?”彡彡訁凊 陈文明十个脚指头缩紧,就怕秦老板嘴里的条件自己办不到“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请你和咱工商局说了算的领导吃顿饭,你给我牵线,就今天晚上,方便的话陈队长安排一下?” 陈队长直愣愣看眼前摆摊小伙。 这就是愿意交五百块租金的条件? 陈文明一口牙笑得乱七八糟。 “秦老板,你真让人痛快!你是做大生意的人,个体户里你要不挣钱就没天理了。” 秦川呵呵笑的也挺开心。 “陈队别误会,请你和领导们吃饭,我只有一个目的,我就想给咱棉纺厂居民名正言顺卖猪肉。” “这就安排,我说兄弟,以后别叫我陈队长,叫哥多顺口。” “陈哥,那就这么着,景宁饭店,六点下班你和领导们准时到。” 陈文明眼睛微闭,手伸出来主动友好:“兄弟赏光,就这么定了,我先出去忙,等六点下班。” 秦川看着他背影,眼睛微微一眯,棉纺厂住区范围,再有人想开卖菜铺子,在工商局办手续,除非他是领导小舅子,一般人没那么容易了。 秦川还不知道,这处房子不是陈文明的,是景宁县工商局大领导的。 大领导有条件搬到更好的房子里住,这处房子不想交出去,乘着这两年的政策空子钻一把。 正常情况,腾出来的房子应该被单位收回,再分给没房子住的人。 大领导手腕一绕,这处房子改成临街商铺。 他让陈文明帮他找个合适的个体户主租出去。 能稳定做个体户生意,能按时交房租的人最好。 今儿租出去了。 陈文明脚步匆匆,骑上自行车回单位,给领导汇报好消息。 秦川回自己摊子上继续卖菜。 张保中和玲儿热得抹一把额头上汗。 看川哥从大门口进来了,急不可耐想知道他跟工商制服聊了什么。 保中最关心能不能搞到猪肉“川哥,你跟他是不是谈了搞猪肉的事?” “大头,这都能猜出来了?办特许营运证应该有希望的。” “川哥,你是不是给他塞了一笔钱?” “保中,该塞钱的时候肯定要塞,但这次是他主动找我,性质不一样。” 张保中想不明白了,人家主动找来让川哥卖猪肉? 秦川走到玲儿跟前,打发她跑一趟路。 “玲儿,去给咱买包子,再买十根冰棍,菜卖完吃正餐。” “嗯,我这就去,我们四个人卖多少个包子,二十个够不?” “保中一个人就能吃十个,你说二十个够不?” 玲儿跑出去一趟,十分钟后返回,怀里抱着油面纸包的包子,一个手捏五个冰棍。 “哥,十个冰棍我捏不住,吃完了再买。” 包子店没塑料袋兜包子? 公家大商店有塑料袋,看样子也是定量供应的稀缺品。 四个人一口冰棍一口包子,大头嘀咕一句“这种吃法是不是不正常?” 包子烫嘴,冰棍冰嘴。 不知道川哥咋想的要这样吃。 大头又嘀咕一句“我还要吃牛肉面。” 秦川皱眉。 “大头,你每天吃两碗面吃不腻?好歹换个别的。” “换什么,牛肉面最便宜,五毛钱一碗。” 眼前过来一个骑自行车年轻人,停到菜摊跟前。 “周厂长让我来给你们带话,叫中午在厂里食堂吃饭,都给你们留好的。” 秦川给他一个冰棍,脸上笑着解释“我们卖完菜就迟了,再去灶上多不方便,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一碗面算了。” 年轻人接过了秦川的冰棍,再说一句“周厂长说了,饭菜给你们留着,啥时候过去吃都行。” 张保中嘿嘿笑,等递话的小伙走了,一脸得意。 “川哥,好像咱成了棉纺厂的职工,周厂长对你真好。” 第97章 二姑又来了。 秦川带亲妹、带保中和四叔在棉纺厂小灶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周园园也在自家窑里吃中午饭。 她一个人。 招呼老前两口子吃完饭,看他俩从自家院里出去,耳朵里听突突突发电机响,一个人吃着饭,周园园心里一抹失落。 没有玲儿陪,没有川子陪。 前几天,川子一大早出门,中午点儿返回,一块吃完中午饭,躺炕上搂着自己身子睡个午觉。 今天中午不见他回家,他是等着蔬菜卖完,跟玲儿他们一块回来吗? 心里失落只是心里失落,不会因为这点心情拽男人后退。 自家男人跑生意挣大钱,怎么可能拽着他待在家陪自己。 这么想着,周园园将大门关严,里面插上插销。 一个人吃完饭,收拾掉锅灶。 一个人躺在炕上,双手放在胸前,眼睛眯上。 安心等川子和玲儿回家。 “玲儿,川?在家吗?” 刚要迷瞪睡着,大门外面喊声让她猛一下惊醒。 喊得是兄妹俩。 是川子二姑的声音。 “来了,这就来!” 周园园嘴里答应着,炕沿底下的鞋穿上,顾不得勾起鞋跟,跑出去开门。 她心里挺矛盾,盼着家里来亲戚,又害怕远路上的亲戚突然闯进来。 当川子媳妇,多半亲戚们都不知道,这个处境挺尴尬。 二姑已经来过一次,不尴尬了。 大门外继续喊“是园园吗?我是川子二姑,你一个人吗?” 门打开,周园园脸上笑着招呼“二姑,从家里来的?赶紧进屋休息,我来推车子。” 秦二妹脸上汗津津,自行车后面驮着两个大袋子,前架上挂着两个包裹,骑在路上摇摆不稳。 这一路辛苦坏了。 从白土塬到大坪村七十里路。 妇人家驮着重东西,一大早出发,走到中午过了才走到侄儿家。 周园园跟川子二姑不是太熟。 上次见二姑,她哭得稀里哗啦,说川子跟园园结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准备,亲戚们都不知道,太委屈周知青了。 五块钱,十斤大米,几个大锅盔留下,秦二妹哭了一鼻子,跟她大哥秦建民又大吵了一架走了。 离开了二十天,不放心侄儿这个家,又来了。 周园园双手扶住自行车后面袋子,小心翼翼推进来。 “二姑,你没去我大伯家?” “没去,他不是个东西,我不去他家了,我是来看你们的,我直接来你这儿了。” “园园,我还以为…川和玲儿都不在?” “二姑,他俩没回来呢,三点过就回来了?” 秦二妹叹息一声。 兄妹俩肯定去最远的地里干活了,走着去的,中午回不来,园园守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干家务。 眼前的情景跟上次不一样了,装了一副破旧大铁门,两个窑口都装上了木门。 秦二妹意识里,这是大哥帮侄儿干的活,上次狠狠骂了他一顿,他应该听进去了。 看样子大哥给兄妹俩分了土地,他俩去地里忙,还没回家。 “园园,你放心,二姑操心你们呢,二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来,帮二姑一把,一袋白面一袋糜子面,搅和上做馍馍,甜着呢。” 车子前架挂着几个大锅盔和一塑料壶清油。 周园园帮二姑提下来,嘴上笑“姑,以后不要带这些东西,这一路太累了。” 秦二妹擦一把脖子上额头上汗,没有撑子的旧自行车立到墙角,进小两口住一起的小窑里。 “园园,你来,你跟姑好好说话。” 周园园泡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端过来“二姑,你喝一口。” 秦二妹赶路赶得一身汗,热茶哪能喝进去。 周园园忽然想到这个,不好意思笑一个“二姑,我给你冲白糖水。” 凉白开冲了两勺白糖,给二姑端来。 秦二妹一口喝完。 秦二抬眼看过去,侄儿媳妇脸上并没有上次那种忧虑。 “园园,你过来,坐姑姑跟前,我问你,川子对你好吧?” “嗯,二姑,你放心好了,川子对我最好,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呢。” “真的?这我就放心了。” 秦二妹眼睛盯着眼前摞起来的粮食袋子,长松一口气“园园,我就知道你大伯会把粮食分给你家,你看嘛,都分来了。” 周园园张张嘴,想解释这些粮食不是大伯分过来的,又觉得解释出来不合适。 大伯是二姑的亲大哥,挑拨的话侄媳妇的不想说。 等川子和玲儿回来,什么情况二姑自然就知道了。 “园园,我看到了,村里打一口井,有了水浇地,你跟川子跟玲儿一起的日子就好过了。” 秦二妹就是有点纳闷,村里打井,怎么打到川家门前空地上了? 周园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二姑骑着自行车从早上走到这会儿,一路上吃着干粮。 蹭一下从炕沿下去“二姑,我给你端饭。” 大米饭,炒鸡蛋韭菜薹,炒青椒,拍黄瓜,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 每样菜拨出来一份,端上来。 园园给老前两口子做饭,顺手给下午回家的人做上,他们回来吃一肚子。 饭菜端上桌,让二姑先吃。 秦二妹从小窑出来,走到这边灶房窑里,看桌子上饭菜眼睛看直了 “园园,你知道姑今天要来?” “嗯,我想二姑,二姑就来了。” 秦二妹知道侄媳妇嘴上甜哄她开心,她随口那么一问,园园顺着她的意思回答。 当姑的又不明白了,上次拿来的十斤大米还没吃完吧? 今天自己刚好赶上园园给兄妹俩做一顿大米饭。 这么多菜都是哪来的? 不像是最穷困的生活。 秦二妹以为周园园跑掉了,那么好看的女知青,那可能接受那样的结婚,心气一过就跑了。 周园园没跑,做了这么一桌好饭菜给秦家兄妹俩吃。 “园园,难为你了,姑这就吃。” 秦二妹走了一路,真饿了,端起碗吃饭。 “园园,川子跟他爸一样,死没命去地里苦,中午吃饭点都不回来,天热,不能这么熬。” “去地里?”周园园反应过来,好多情况,亲姑还不知道。 “二姑,川和玲儿不是去地里干活,是去城里卖菜赚钱,三点就回来。” 秦二妹惊讶至极“他俩去城里卖菜赚钱?哪儿的菜让能拉到城里卖?园园你给我说清楚。” 这段时间川子去城里卖菜的情况,周园园给二姑说清楚。 秦二妹听明白了。 这么说,大哥没给川子分麦子地,也没给川子分粮食按大门。 眼前看到的变化,都是他这段时间进城卖菜赚钱,自己一点一点搞起来的。 “园园,在城里卖菜很赚钱吗,看你脸色好多了,怪不得你能安稳待在这个家,我还以为你跑了。” 周园园噗嗤一声笑出声,二姑你怎么能认为我跑了? 第98章 当亲哥的还要当亲娘 秦二妹吃饱了肚子,看侄儿媳妇越看越顺眼。 心里不那么纠结了。 能看出来,她跟川子要实心过日子。 这段时间心里的担忧,给园园说出来。 “园园,你跟我侄儿在一起,都吓到我了,这些天我就想你在川子身边待不住的,你会跑了。” 秦二妹意识里,周园园跟秦川住在一起,太突兀了。 两孔破窑洞能留住城里女知青,她娘家人来接她,她肯定跑掉。 他们身边邻居就有这个情况,姑娘跟小伙私奔,过不了几天,被女方娘家人接走了。 双方闹腾得鸡飞狗跳。 听园园说明白了,就因为川子早出晚归,跑一趟城里卖菜赚钱,才有了大米白面时令蔬菜。 才把周知青拴在这个家。 秦二妹吃着园园炒的菜,眼泪扑簌簌落下。 “你大伯给你没分土地?” “没有!”周园园不主动说,二姑主动问,她也不想撒谎。 “那些粮食不是他分给你的?”秦二妹最关心这个。 “不是,那些粮食是跟村里人拿菜换的,也有拉水换的,也有他们换大米换的,也有急着用几块钱来换的。” 秦二妹心里真不是滋味。 都是秦建明逼的。 这要是前几年,川子干的是割尾巴坐牢的事啊。 “唉!你大伯真不是个东西,我还以为他变好了,他可真歹毒,他心咋那么狠!” 周园园意识里,大伯确实坏,竟然报警抓自己亲侄儿。 从时间上看,川出手打人才让他那么记恨。 从根源上看,川子是不听大伯话,不去煤矿挣钱,把她这个留在村里的女知青强行娶回家,不通知亲朋,不摆酒不收礼,两人就住在了一起。 让他既当大伯又当村长的人颜面扫尽,他就对川子恨之入骨。 但他跟二姑能有什么仇? “二姑,我觉得你还是去我大伯家吧。” “不去!他上回跟我吵,说不认你这个侄儿媳妇,他不认你,我也不认他,我今晚就睡在你家,我跟玲儿睡。园园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面堂堂响的柴油机停了,周园园听见赶牲口车的声音。 “二姑,他们回来了。” 每天这个时候,听到外面牲口车回来,周园园高兴的身心飘呼呼。 转身跑出去开大门,玲儿先蹦进来。 “嫂子,你猜我哥给咱俩买了啥?是新衬衣新半截袖,一人两件呢,还买了点心和一个西瓜,西瓜贵的要死,我说我想吃西瓜,我哥就给我买上了。” “玲儿,你哥疼你,你要什么买什么。” 秦玲嘻嘻笑,嘴上不承认:“我哥最疼你,天天抱着你亲嘴,你以为我不知道?” “玲儿,二姑来了,别乱说这些话。” “真的!”玲儿撒丫子往进跑,“二姑,二姑,我想死你了。” 周园园眼睛往外面看,看到秦建生赶着他家骡子车回他自己家,大头前面拉着驴车,后面缰绳拴着他家驴车。 “嫂子,玲儿真过分,自己先跑了,给,你家驴车你牵进去,我先回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过来。” 周园园再往园园的牲口车后面看。 “噢,嫂子,玲儿给你没说?我川哥今晚不回来了。” “为啥呀?去远处了?”周园园心里那股失落感又呼突突冒上来。 她忽然意识到每分每秒都在想念自己男人。 看见他的身影,听着他的声音,听他说外面的事。 每天都是这个盼望。 “他今晚不回来?”周园园口气里沮丧失落,张保中没听出来。 “川哥说请工商局的领导在景宁饭店吃饭,你想嘛,吃完饭肯定迟了,天黑了,川哥就不回来了。” “哦,这样子啊!” 张保中牵着自家驴车回去了,想起了什么,又提醒一句“嫂子,川哥不在,我晚上不来你家吃饭了,今天的卖菜的钱都在玲儿身上,她记了账,你问她。” “知道了大头!” 如果川子在跟前,周园园会说一句大头你来,嫂子给你把饭做上。 以前跟周知青一起干活一起聊天,感觉相处的好,那是她没结婚,现在她是川哥媳妇,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周园园看着大头离开,眼神还往路口看,嘴里嘀咕“川子晚上不回来了?” 周园园心里想,请领导吃饭是必须的,生意要做长久,要跟领导们熟。 心里的失落掩饰住,脸上是笑,转身进屋里,给玲儿一脸笑“玲儿,饿了吧,嫂子给你舀饭,跟二姑一块吃。” 秦二妹已经问完了今天在城里卖菜的情况。 当姑姑的眼神愣怔怔,身上卖头发菜攒下的十块钱没必要给兄妹俩给了? 一天赚三四十?怎么赚的? 二姑要问,玲儿肯定要说个数,说一天挣三四十,有大头哥帮忙,还有四叔的车跟着,生意会越做越好。 “二姑装着十块钱,还想着给川给你嫂子家用,姑是小看你的本事了。” 秦玲吃饭,心里无意嘴上不遮拦说出一个意思“你还给我嫂子钱啊?你上回给我嫂子五块钱,被我大伯逼着抢走了。” “什么?”秦二妹瞪圆眼睛,“他抢走了我给园园的五块钱?” 秦二妹转身快步往出跑,嘴里骂骂叨叨。 秦玲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应该这会儿说。 “嫂子,他俩要打架,咋办啊?” “我才不去拉架,你快去告诉春婶,不管怎么样不能打架。” “我走累了,不想出去了,就想睡觉,我明天不起那么早,我不去了,我哥说我不去也行。” 天刚亮出门,在热天里熬到中午,一路颠簸回家,小姑娘哪能受住,这会儿就想躺在炕上,哪儿都不想去了。彡彡訁凊 周园园急得转圈圈。 “嫂子,你放心,大伯打不过二姑?二姑可厉害了,大伯怕她?” “真的,我亲姑我能不知道。” “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玲儿蹭一下跳上炕。 “嫂子我都忘了,我哥给咱两买了新衣服,你猜还买了啥,我哥笑死我了,他不是正常哥哥。” 周园园一脸疑惑“川子怎么就不是正常哥哥了?” 姑嫂俩从袋子里掏出女生用的胸罩。 “我哥说我要戴这个了,要不然出门在外让人笑话。” 猛一下,周园园眼眶里泪涟涟。 “玲儿,怪嫂子,都没好好照顾你,这应该是嫂子给你买的。” “我知道,我哥买一样嘛,来嫂子,试试新衣服,还有这个,都是我哥买的。” 秦川从里到外给她俩买的新衣服。 周园园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男人能这般贴心照顾妹妹和媳妇。 没亲娘太早了。 第99章 又当亲哥又当亲妈,操碎了心 秦二妹怒冲冲去找她大哥,周园园很担忧。 语气很急:“玲儿,你快去告诉春婶,不管怎么样不能打架,就怕二姑吃亏,她这么远来一趟,够辛苦了,着一肚子气算怎么回事? 玲儿撒懒不想出去。 “嫂子我走累了,我想睡觉,我明天不起那么早,我哥说我不去城里也行,我在家陪你。” 天刚亮出门,一路走去县城,在热天里熬到中午,卖完菜,一路颠簸回家,小姑娘哪能连天受住。 这会儿就想躺在炕上,哪儿都不想去了。 周园园急得转圈儿,嘴里嘀咕“我怕二姑吃亏。” “嫂子,你放心,大伯打不过二姑,二姑可厉害了,大伯怕她。” 周园园不信“真的?” “嫂子,我亲姑我能不知道?我二姑一声吼,我大伯乖乖儿的,我就是没想通,大伯咋敢逼着你要走二姑给你的钱。” 周园园默一下,嘴上说“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不用担心二姑了。 玲儿刚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忽然坐起身,蹭一下跳上炕。 “嫂子我都忘了,我哥给咱俩买的新衣服还没试呢,你猜还买了啥,我哥笑死我了,他不是正常哥哥。” 周园园神色疑惑“川子怎么就不是正常哥哥了?” 姑嫂俩从袋子里掏出女生用的胸罩,女生穿的小底裤。 相互一看,嘻嘻哈哈笑翻半天。 周园园实在不能相信男人给她俩买这个,悄悄问妹妹“真是你哥买的?玲儿你别哄嫂子高兴。” “我哥说我要戴这个才能穿短袖,要不然出门在外让人笑话。” 猛一下,周园园意识到了川子当哥的良苦用心。 “玲儿,怪嫂子没照顾好你,应该是嫂子给你买才合适。” 玲儿无所谓“我知道,我哥买一样嘛,来嫂子,穿身上试试,不合适明天换。” 周园园想不出还有哪个男人能这般贴心照顾妹妹照顾媳妇。 兄妹俩没亲娘太早了,当亲哥的又当亲娘。 现在有亲嫂子了,亲嫂子当亲娘。 大门关严,从里面落了栓,外面人想进只能大声喊人。 姑嫂俩乐呵呵喜滋滋,看男人在大商店买来的新衣服。 “嫂子,我哥到那个姐姐跟前,大大方方说,给我媳妇给我妹各拿一件胸衣底裤,让我妹先进去试,羞的我都不敢看人家。” 玲儿嘴里说的那个姐姐,是不是李艳姐? 周园园问“是李艳吗?” “当然是李艳姐姐了,要不然我哥不敢买这些,嫂子你快试合不合适,我哥跟李艳姐说好了,你这个胸罩要不合适,可以拿去换。” 姑嫂俩耳朵竖起来听外面有没有动静,没有,周园园先试。 合适的不得了。 能不合适吗,他两个手天天晚上捏着,白天还要捏。 这么一想,周园园脸蛋红通通。 玲儿满嘴夸赞哥哥有本事“哇,我哥真厉害,他说这一款你戴着刚合适,果然刚合适。” 玲儿左右端详,嘟一下嘴,有些不高兴的口气“嫂子,我的咋这么小?” “你还没长开,肯定小了。” “哦…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开?大头哥说我瘦不拉几的穿什么都显宽大。” 亲嫂子吓一跳,瞪大眼睛问“你给大头看你穿胸衣?” 玲儿也吓一跳,眼睛瞪着看嫂子“嫂子你瞎说什么,我哪可能给别人看,我不羞啊。” 周园园松了一口气。 大门哐哐两声响,外面有好几个男人的脚步声。 姑嫂俩吓得手忙脚乱将衣服穿好。 听到外面人说话。 “好像没人,是不是去张春家了?” “走,去张春家找人,我看见他们回来了。” 玲儿小声说“嫂子,是卫军哥——卫军哥,我们在家呢,你等一下。” 川子说的没错,这个院子的门要关严,不能让什么人想进来就能随便进来。 玲儿跑出去,大门打开“卫军哥,你找我?” 秦卫军跟这位堂妹说话,从来都沉着眼睛板着脸,口气冷淡。 这会难得是笑脸“玲儿,你在家呢,干么把门反锁,你哥呢?” “我哥没回来,你找我哥干什么?” “你哥没回来没事,我找你嫂子说。” 秦卫军想进院里,玲儿故意挡在中间,朝里面喊“嫂子,卫军哥说要进屋找你说话。” 周园园从屋里出来了,站在院里,对秦卫军不冷不热招呼“卫军哥,你找我干什么?” 秦卫军身后又闪出几个身影,周园园叫不上来他们是李家表哥还是王家表叔。 他们跟在秦卫军身后,眼睛看在周园园身上,眼神里怪怪的闪着一丝期盼。 周园园再问:“卫军哥,川子说今晚不回来了。” 周园园解释这么一句,希望他们离开。 心里想,你们找我干什么,我跟你们不熟。 “园园,川子没回来,我们就找你,是这样,川子说了,给老前帮忙的人记一个工,发五块钱,我们今天干了一个工了。” 他们要钱来了。 有些情况,秦川给守在家里的媳妇安顿好了。 周园园按照自己男人安顿的意思应付他们。 “卫军哥,川子说了,你们谁帮老前叔干活,从老前叔手里要工钱。” 秦卫军脸上笑的很不自然。 “弟妹,我跟老前要了,他说不能干一天给一次钱,等井水抽上来了再给我们一次性结清,我急着用五块钱,你今天能给我最好给我。” 这个意思从秦卫军嘴里说出来,周园园听在耳朵里很反感。 你急着用钱,凭什么我周园园必须给你? 要不打井,你要不帮老前忙,你从哪儿挣五块钱? 看周园园脸上表情变了,不吭声,秦卫军又说“园园,你是川子媳妇,钱都在你身上,你给我们不就得了。” 后面人应和“是啊,你给他给还不一样,既然川子今晚不回来,你给我们得了。” 周园园听明白了,他们以为跟自己要钱就能要去。 第100章 赚钱太快太多,遭人嫉妒 周园园要问清楚“卫军哥,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钱?” 秦卫军认为自己理由很充分:“弟妹,你给了我妈十块,你身上能没钱?” 周园园装作很疑惑,故意问“你怎么知道我给了伯母十块?” 昨天,周园园从春婶嘴里听到了一些情况。 那十块钱给了伯母,伯母转身给了他大儿媳。 伯母为什么把十块钱给他大儿媳,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园园没想通。 今天又知道,那天伯母跟大伯着气,晚上不想回去睡,想在大儿子家过一夜,就把十块钱给大儿媳妇了。 可那一晚伯母并没有在大儿子家过夜。 春婶嘴里骂卫军媳妇不要脸,拿走了婆婆十块钱,说天黑了妈你回去睡觉去。 她婆婆只好回家,被秦建民继续谩骂。33qxs.m 周园园没亲眼看见,但心里相信就是春婶说的那么回事。 问题不在卫军媳妇身上,在卫军身上。 他媳妇拿走了他妈十块钱,他装没看见。 秦卫军身后几个面孔,周园园想起来了,都是不咋待见她和川子的几家邻居。 他们几个串一起,将秦卫军拥在前面,在老前那儿胡乱混了一个工,跑来要钱来了。 挖涝坝的抬管子的有那么多人,老前说他们出的力干的活都记着,等打出水了再给他们算账。 老前心里扭着,小川答应的这叫什么条件? 凭什么给他们付工钱? 涝坝里储上水,他们想拉就拉,想浇地就浇地,还让小川出钱? 这个意思给干活的人说明白,大部分人都不要钱了。 这个意思,老前给留在家的周园园也说了,谁要跟她要工钱,不要给。 别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秦卫军想不明白? 周园园心里对他的厌烦克制下去,嘴上说“卫军哥,你们干机井上的活,跟川子要钱不合适。” 秦卫军没了好口气。 “怎么不合适?井是他出钱打的,周围这片荒滩他说是他的地,在他的地盘上干活,他不给钱?” 秦玲进屋里,收拾掉炕上东西,怕他们闯进屋里看见。 再跑出来站嫂子跟前,给亲嫂子撑势“卫军哥,你跟我嫂子说得着吗,等我哥回来了,你跟我哥说去。” 秦卫军哪能瞧起这家堂妹。 哪有好口气“你嫂子身上不有钱么,直接给我们不就得了。” 秦玲脖子一偏“就不给,等我哥回来说,我嫂子还忙呢,你们不要打扰她。” 秦玲儿一个手扶住铁大门准备关住。 “玲儿,我是你大哥,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说话?”秦卫军变了脸,呵斥一声。 秦玲吓了一跳,看大哥,胆怯的神情跟以前一样了。 周园园对秦卫军不是一般的讨厌,现在是厌恶。 “你还知道你是她大哥,你关心过她的死活吗?你看川子挣了钱你跑来了?你走开,别再来烦我们。” 秦卫军一愣,没想到周知青对他这个态度。 她有钱了日子好过了,脾气也出来了。 还以为她很好说话,她能给伯母给十块,秦卫军觉得嘴张开这一说,今天就有五块了。 “周园园,这是你男人答应大家的事,你别不承认。” 身后一声喊“卫军,你带着几个人围在这里干什么?” 秦建生过来了,刚听到卫军对玲儿口气不好,他对秦卫军也没了好口气。 “散开!卫军,你敢难为玲儿你试试?看川子敢不敢收拾你,他连你爸都敢收拾,他不敢打你?” 秦卫军心里那股怨怒,现在说不来是气他爸还是气秦川这兄妹俩。 听到四叔这种口气训他,现在怨恨四叔。 “四叔,你跟着川子做了几天生意你就了不起了? 我辛苦干了一天活,川子为什么不给我付工钱?他给你付工钱,给李家的王家的付工钱,不给我付?凭什么?” 这几天,秦建生对自己怎么站位门儿清。 无论以前怎样,现在要站在川侄儿这边说话。 帮川侄儿训秦卫军“凭你没良心,一边去,等川子回来再说。” 秦建生强行把两扇大门往一起关,几个人被挡在外面。 外面几个人说的话,他们以为里面人听不见。 “卫军,看到了吧,我说咱搞这一手没戏,你这兄弟就是白眼狼,他在你爸妈跟前吃喝两年,反过来不认你们一家了。” “就是,卫军,你们亲兄弟三个,让他欺负住了?你不是说他打了你爸两次吗,我不信你们弟兄三个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算了吧卫军,你还看不出来,整个大坪村,现在谁不服你这个兄弟,他把那个王家泼妇治得服服帖帖,钻自己屋里再不敢出来见人。” “他是不是真打你爸?那你要小心他,你也别给他好脸看。” 秦卫军烦得要死。 跟身边几个人发火“瞎咧咧什么,钱从哪儿搞?不找川子找谁?” 他觉得自己媳妇说的对,都是亲爸不让川子待见,川子才不待见他们弟兄。 明眼人都能算出来,川子赶着三辆车出摊,一天最少挣八十一百。 可自己身上连五块出人情的份子钱都拿不出来。 都是大坪村年轻人,差别就这么大? 外面人的这些议论,听进周园园耳朵里。 这几天,村里的一些不正常气氛,她感受到了。 川子挣了钱,自己当她媳妇,堂哥堂嫂这些人眼神里看她是嫉妒,是仇视。 除非带他们一起赚钱,像带春叔春婶,像带四叔把他们带起来。 要不然,他们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要穷大家一样穷,要富大家一起富。 周园园身上装着大几千,被他们知道,说不定涌上来就把她抢了。 周园园心底里沉沉的一抹担忧。 川子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周园园心底里想,别让她身上保管着八千一万待在村里? 春叔家就这么一家,建生叔就这么一个建生叔。 话说回来,凭什么带秦卫军这样的人出摊挣钱? 他连他妈受了委屈想在他家住一晚都不答应。 心里这么想,周园园脸上就是担忧。 又担忧去找秦建民的二姑,这会儿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跟大伯吵翻天了?打起来了? 玲儿喊一声“嫂子,你进来记账,四叔等着呢。” 进屋里,玲儿给嫂子报账,给四叔结了二十五块。 王霞霞家豆芽菜卖了七十六斤,一斤两毛五,卖了十九块。 周园园心里想,给王霞霞付多少工钱合适。 “我哥说他给王霞霞妈给了十块呢,我哥说豆芽菜咱就赚了四块,我哥说了,有些菜赚得多,有些菜赚的少,很正常,不能太计较。” 秦建生拿了钱要回去,周园园喊一声“四叔!” “园园,还有什么要交代?”秦建生笑着问。 “四叔,你不要给别人嚷嚷说你一天挣这笔钱。” “肯定不说,他们要问,我说我是川子四叔,我帮侄儿干活是应该的。” 周园园点点头。 心里还是担忧。 第101章 等着熬着,盼男人回家 天色暗沉。 窑洞里,姑嫂俩洗了头发擦了身,从里到外换一身新。 相互摆样子看着欣赏,小声笑低声嘀咕,就怕外面人进来看她俩稀奇。 “嫂子,开心不?我哥还说,马上把咱俩搬到城里住。” 周园园以为听错了。 “什么?你哥说把咱俩搬进城里住,啥时候说的?” 周园园愣怔怔半天反应不过来。 “嫂子,我们回家的时候我哥说的,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咱俩就能在城里住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周园园努力想川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城里找到住房了? 不大可能,农村户口只能住在农村,除非上学,或者招工当兵,在城里有安排才能住城里,否则只能一辈子在农村待着。 他莫名其妙的给玲儿说这个意思,让人半天不明白。 周园园关心的是二姑。 天黑了,二姑出去后再不见人,看样子要住在大伯家,吵架没吵架的不知道。 哐哐敲门声,秦二妹在外面叫“玲儿,园园,给姑开门。” “二姑要住在咱家,我去开!”玲儿真开心,能跟二姑好好说会儿话。 大门拉开,姑嫂俩看到一个哭肿眼睛的二姑。 鼻子囔囔的“玲儿,川没回来?” 玲儿眼睛盯在二姑脸上,二姑你没吵过他们? “姑,我前面说了,我哥今晚不回来,我大伯把你骂哭了?你不是挺厉害嘛,他不是骂不过你嘛!咋把你骂哭了?” 周园园拽一把傻不拉几问这种话的妹妹,别问了,也不一定是她哥把她骂哭的。 玲儿继续呱呱“我哥要知道二姑被大伯骂得哭肿眼睛,又跑去揍大伯一顿。” 秦二妹就是为这事跟秦建民争,争来争去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秦建民说谁家侄儿打长辈,秦二妹你要认他们你认去,你去他们家过夜去。 秦二妹跟大哥争辩,从十年前的事到今天的事都翻出来争。 秦建民争不过,嘴里骂脏话,让远路上来的二妹滚。 秦二妹就滚出来——跑出来,跑川子家来了。 周园园用身上的手帕给二姑擦眼泪,再端来西瓜给姑姑吃,下午那会儿还没顾上杀开,姑姑就走了。 嘴里吃着西瓜,眼睛里看着眼前两个女娃穿着一身新衣服。 这有吃有喝有穿,还愁啥。 秦二妹心里好受了许多。 “园园,玲儿,这都是川子给你们买的新衣服?” 玲嘴上笑,使劲点头“嗯嗯,从里到外都是新,姑姑你再不要操心我们,让我哥明天也给你买一身新衣服,你看你穿得热的。” 周园园打来一盆水,让姑姑洗脸洗头发,洗清爽一些心情就好了。 秦二妹一顿杂七杂八抱怨,抱怨的自己还是高兴不起来。 实在想不通,自己亲大哥对这兄妹俩咋就那么敌视? 他说门口那口机井是川子花钱叫来的打井队,跟他没关系。 秦二妹不知道,她大哥已经不是村长了。 “玲儿,你大伯说井是川子花钱打的,你哥哪来那么多钱,卖菜也就卖了一个月,也不可能挣两千块呀,你大伯怎么能不管村里事,怎么能说打井的事跟他没关系?” 周园园悠悠解释一句“二姑,我大伯不是村长了,村里啥都不管了。” 秦二妹洗完脸洗完头发,清爽多了,听园园这么一说才明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说他当村长的事,他骂得更凶,原来他已经不是村长了,他咋不说他不是村长,他有毛病。”33qxs.m 秦二妹很累了,天一黑就想躺下睡觉。 玲儿给她铺好褥子拉开被子。 “二姑,我跟你睡。” 秦二妹脸上灿然一笑“玲儿,你跟你嫂子睡吧,你哥今晚不回来,你嫂子睡不着。” 周园园坐在门台上洗脚,玲儿贴到她跟前悄悄问“嫂子,我今晚跟你睡还是跟二姑睡?” “玲儿,我问你,你哥亲口说了没?说他晚上不回来?” 秦玲儿仔细一想“我哥说他今晚请上面领导吃饭,并没有说不回来的话,不知道他跟大头说了没。” 张保中刚回来的时候,站在大门口给嫂子说,川哥今晚请领导吃饭,今晚不回来。 玲儿意识里,哥今晚就不回来了。 天都黑了,哥哥怎么回家,摸黑赶夜路? 周园园口气很坚定“玲儿,你累了,你跟二姑早点睡,我等你哥回家,你哥肯定回家。” “啊?嫂子你说什么呢,你是想我哥,我睡去了,我瞌睡死了。” 周园园坐在台子上,等自己男人回家。 小媳妇心里有一万个确定,自己男人肯定回家。 吃饭能吃多久,六点七点吃完了吧,骑自行车一个半小时,九点十点就回来了。 这几天晚上,紧紧的贴在一起搂在一起,互相美好,难舍难分,他不信川子会在城里住下,他在哪儿住? 他身上没村委介绍信,除非援朝叔把他留在家里。 自己男人自己能感觉来,他也是一分一秒想着家里媳妇,想紧紧贴在一起。 周园园这么想,心里噗突突,小肚子哪儿热乎乎跳。 屋子里亮着油灯,玲儿跟二姑躺下了,悄悄地说了一会儿话,再没了声音,都睡着着了。 一个赶着驴车来去一回,累得不行。 一个驮着东西赶七十里路,累得不行。 周园园悄悄进去,给她俩吹灭油灯。 再悄悄出来坐台子上,眼睛盯着大门。 “川,你轻轻敲门,不要吵醒二姑,玲儿吵不醒的,我马上给你开门,我等你回家,我不睡着。” 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自己耳朵听见。 手腕子上戴着川子给她买的手表。 看上面数字一秒一秒往过跳,一分一分往过跳。 好慢啊。 “川,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周园园坐在门台上,听墙角虫子滋滋啦啦叫。 要一个人这样待着,她不敢待,屋里还有二姑和玲儿呢。 什么都不怕。 感觉过了好久。 嘴里小声嘀咕:“川,你到哪儿了?已经十点了,六点吃饭,八点吃完了吧?该到家了。” 周园园猛然意识到,请领导吃饭要喝酒,万一喝得晕晕乎乎半路摔着了怎么办? “川,你要喝酒喝晕乎了,你别骑自行车了,你就住在援朝叔家,你给援朝叔拿了五千块,他不让你住一晚?” 周园园左边想右边想,把自己想得纠结万分。 川,你要回家,你就不要喝太多酒啊。 第102章 媳妇,我回来了,开门 景宁饭店门口,一辆公务吉普车开走了,拉着秦川招呼完的几个领导。 时代不同,招呼领导吃饭的套路一样,吃饭喝酒拍马屁。 对秦老板来说游刃有余。 两个小时的酒局顺利结束。 目前来说那四个人都是爷,都是领导,秦川一个一个扎扎实实应付过去。 公务吉普车刚离开,秦川装醉的状态恢复正常,搭在肩膀上的一只胳膊拿下去。 这年头是片区工商员管摊贩,搂着他肩膀的陈文明就是管棉纺厂这一片的城管队长。 有个意思秦川跟他再确定一遍“陈队长,我明天给你提供一份村委的介绍信和户籍证明就行了?” 秦建民不当村长了,村委会的印章在乡府暂时保管,出两千块钱打井的人去开介绍信,不是多难的事。 “秦…兄…兄弟,这个那个…什么的都不要,明天过来找我…找我知道了没?” “知道了陈哥,你不能喝你就少喝点,你看你喝成啥了,还得我送你回家,你说你的领导也真是,自己坐车走了不管你。” 领导们不是不管陈文明,他说他带秦川去住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景宁饭店旁边,有陈队长带着他开房,什么证明都不要。 交三块钱住一晚上。 秦川将陈队长扔床上,拧一下自己被他搂僵硬的脖子,嘴里骂一句“我脖子是给你搂的?” 自己脖子给自己媳妇搂。 饭桌上谈笑风生,给李县长一杯一杯敬酒,给吴局长一杯一杯敬酒,给其他三个工商干部一杯一杯敬酒。 敬酒的时候心里想自己媳妇在家等急了。 给保中和玲儿递了话,说他今晚要请领导们吃饭。 秦川没说能不能回家,就怕喝酒喝趴下回不去。 没想自己的酒量吓自己一跳。 重生一回,酒量带过来了? 在监狱里八年,学的一手拳脚功夫似乎也带回来了。 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踢秦建民踢王华雄,踢得那么高那么快。 骑自行车骑得跟卡车一样快。 有月光照着,跟白天一样一个半小时到家。 “媳妇,你以为你老公我夜不归宿?那是不可能,你可千万别睡着。” 过榆树湾,树林里两个绿点盯过来,秦川身心一紧,大意了,忘了这年头郊区有狼。 挎包里有新买的手电筒,新电池新手电,就是为今晚赶夜路准备的。 一道亮光照向那两个绿点,是一只瘦狼,不足为患。 “噢!噢!”大声吆喝了两声,自行车轮飞转。 沙路一段土路一段,家里媳妇是一条线,牵着自己身心。 再什么都不想一直到村口。 过了张春家大门,车子停住往里面听一下,没一点动静。 一脚蹬子到自家门口。 大门应该从里面反锁了,轻轻敲门,玲儿吵不醒来,园园就醒来了,肯定跑来开门。 刚要拍门,喊一声媳妇开门我回来了。 “川?”门后面惊喜万分一声问话。 “园园,是我,快开门。” 门拉开,软和身子扑上来,小媳妇脑袋在怀里蹭。 声音里是委屈,是高兴,是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等你等得难熬心焦。 “川,我就知道你要回家,我一直在等你,我没睡。” “你真一直等我回家?万一我不回来呢?你个傻妮子。” “你这不是回来了?我在炕上躺着没睡着,听见有自行车响就知道是你,你身上酒腥腥的,你果然喝了酒。” 车子推进来立一边。 媳妇拽怀里,从头发亲到眼睛亲到小嘴。 “嘘,进屋说,二姑来了,和玲儿睡呢。” “不早说,被二姑看见了羞不羞?” “不羞,二姑是亲二姑,对咱好,看见了就看见了。” 搂够了亲够了,洗脸擦身子躺进被窝,酒劲儿没过,媳妇主动贴上来再不想分开。 “媳妇,真不疼了?” “不疼。” “媳妇,棉纺厂小区门口一楼房子,有五十平,我租下来了,有一间卧室能住下,咱晚上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周园园用嘴咬住被子,一波过后,才小声问“川,我没明白,咱三个睡一个屋?” “你和玲儿晚上守店,我回咱窑洞。” “我不!我就要你。”周园园身子贴得更紧,再来一波。 “媳妇儿,跟玲儿住一屋,晚上想这样不行的。” 周园园想一下,犹豫的口气“要不晚上了我们回来?” “媳妇你瞎扯,忙一天回村里破窑过夜?别人问你俩干么回去,我说我老婆要过夫妻生活,窑洞里炕上才习惯。”彡彡訁凊 “你才瞎扯,不许给别人这么胡说。” 被窝里咣当咣当又来一波,很持久。 “川,你喝酒的原因?” “想你的原因,中午积攒下的。” “你瞎说。” “媳妇美好不?” “嗯!” “那就只能回窑洞?” “那行!你骑自行车带我回来,多好。” “天啦,你还真答应。” 两波完了,更睡不着了。 搂着说明天的计划,先去乡上开介绍信开户籍证明,上次办个体营业执照就没开,要补交一份。 从菜摊小贩到有正规店铺了,从中午到晚上都可以卖菜,收入肯定大涨。 周园园问“川,多少钱租的店?” “一年五百,说贵也不贵。” “这还不贵?”财迷媳妇吓一跳,什么铺子这么贵? “嘘!你想想,有电泡有自来水有煤气灶,你和玲儿能过夜,再不看村里乱七八糟人脸色,再不提心吊胆怕有人闯进院里,你心上松活一大截。” 周园园觉得生活条件蹭蹭又窜高了一截。 再不用费心应付秦卫军那种讨厌人来借钱。 “川,我今天还想呢,咱村那些人看我不顺眼,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 这种情况秦川早就想到了。 从住两孔破窑洞猛突突到村里最有钱的人,他们接受不了。 需要一段时间过渡,这个过渡期的难受劲儿不能让园园承受。 这段时间她要搬出来。 周园园又问“咱们搬走不管村里了?井还是你打的,你不能不管吧?王家秋嫂今天来问我,她也生两盆豆芽菜,你要不要?” 秦川一口答应“要,咋不要,秋嫂生多少我要多少。” 不是不管村里这一摊子,管之前先管好自己亲妹自己媳妇。 玲儿早上出去下午回来太累了。 园园守在家里大半天太熬煎了。 租了铺子有了固定落脚点,这些麻烦都解决了。 春叔、四爷、王华强、秋嫂、还有更多村里人,以前给兄妹俩有过帮助,给过笑脸,伸出过援助的人,秦川能帮他们赚钱就帮。 自己也需要搭伙人。 周园园口气乐呵“我还以为咱一家搬走,村里事啥都不管了。” 小媳妇身子开放了,身上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消除,没一点儿瞌睡,一鼓气将二姑今天来家里的情况给男人详细说明白。 “媳妇,我二姑家日子也不宽裕,给咱驮来一袋白面,肯定看二姑夫脸色。” “川,姑还说给我攒了十块钱呢,让我买一身新衣服穿。” 秦川心上针刺一样疼,吐了一口气“二姑家忙,离得又远,还惦记着咱三个,这个情要好好报答。” “嗯!好好报答二姑,你别嘴上说,趁姑来了,你明儿也给姑买一套新衣服。” “喇叭牛仔裤?” “啥喇叭牛仔裤,就那种一般新裤子,好像五块钱一条。” “媳妇真通情达理,五块八块的都不计较了,来抱紧贴上睡觉,已经两点了。” “再聊会!” “不聊了,明天再聊,你不睡觉啊!” 第103章 城里有落脚地了 一大早,秦川站在老前帐篷前喊人。 “前叔,醒来了没,出来我给你安顿事。 帐篷里窸窸窣窣,老前睡眼迷瞪出来,站在年轻人眼前。 “小川,你昨晚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一大早叫我安顿什么事?” 秦川递给他一把钥匙,说明白。 “这是我家大门锁子钥匙,中午饭晚饭让我婶给你做,米面油蔬菜都在案板底下。 我老婆我妹今天走了,张保中和秦建生每天下午返回村里,有啥事儿给他俩安顿,再给我传话。” 老前一脸不相信“你们一家转城市户口了?” “哪有那么容易转成城市户口,租了个卖菜铺子,有了个落脚地儿,我媳妇和我妹要守铺子。” 老前接过大门钥匙,嘴里一顿夸赞,秦老板你迟早住在城里。 用小川家灶房用不了几天了,井水很快出来。 这个消息让秦川很开心,看样子不用多交二百块,从别的乡镇调钻头。 “前叔,我媳妇不能给你做饭,见谅了。” “小川,看你说的,借你家锅灶,你婶就做了,多谢你媳妇这些天照顾我们俩。” 安顿好了老前,回院里,二姑刚起来站在窑门口。 看见侄儿满脸惊喜。 “川,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姑都不知道,你也不叫醒姑。” “二姑,我昨晚回来十二点了,你睡着着的。” 秦二妹睡得早起得早,有太多话想对侄儿说。 “川,姑今天要回家的,这一觉睡醒不回去了,我今天跟你去一趟县城,我看看你到底怎么卖菜天天挣钱。” 二姑的心情能理解,看明白看清楚才放心。 秦川满口答应“行呢二姑,等她俩睡醒了收拾好,咱一起走。” 秦二妹转身进屋,站在炕沿边推侄女“玲儿,醒来了,天亮了还睡?” 玲儿身子一蜷,眼睛不睁,嘴里呓语“姑我没睡醒,我再睡会儿。” 玲儿身子小心胸小,坚持跑三天,第四天就要睡懒觉。 周园园睡得更沉,这会儿根本叫不起来。 保中和秦建生赶着牲口车一块到秦川家大门口。 秦川给他俩说清楚今天的安排。 “保中,四叔,你俩赶车子先走,这是小区门口左侧临街有门的房子,一眼就能看清楚,菜拉去不用露天摆了,全部摆进铺子里,我跟我二姑,我媳妇我们尽早赶上你们。” 保中没明白。 “川哥,是你找好的铺子?” 秦建生听明白了。 “大头,你听不出来?你川哥找了一处屋子卖菜,咱不用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咱松活一大截。” 保中马上明白川哥昨晚请工商领导吃饭的意思。 “川哥,工商领导给咱批的?” 顺着大头的意思“对,工商领导给的房子,我们如果没赶上你俩,菜拉进铺子里,你在小区吆喝,告诉大家摊子搬到外面店里了。” 张保中想了一个好办法“川哥,放一串鞭炮响上几分钟,大家都知道咱有固定菜铺子了。” 秦川同意:“好办法,保中,你和四叔不急着赶路,松活着来,咱有了铺子,你俩拉菜拉到铺子,不用守到卖完再返回。” “我听明白了川哥,你让玲儿和嫂子守铺子,晚上不用回村里了。” 今天将菜铺子收拾出来,明天保中跟四叔只负责从地头拉菜,送到铺子后没必要耗着卖完,他俩早早回家。 两个人赶着三辆驴车先走了。 秦二妹洗漱完自己,用洗完脸的水洒湿地面,拿笤帚在院子里各角落清扫。 秦川给水缸里提水。 秦二妹嘴上抱怨“川,叫你媳妇起呀,哪有当媳妇的比男人起的迟的道理。” 二姑说的这个意思秦川不懂。 “咋了二姑,非要我媳妇比我起得早?你这说头是从哪儿得来的?” “嗨,不都这样吗,你在外面忙活,你媳妇在炕上睡大觉,天都亮了还不起?” 看出来了,二姑不是受她男人压迫就是受她婆婆压迫。 有些观念有些想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 她改变不了管不着,她别管别人老婆。 “嘘!二姑,咱干咱的,别吵醒我媳妇我妹,让她俩睡醒了再走!” “你媳妇也要去城里?家里不管了?” “家里给打井的老前他们两口子看。” 说到这儿,秦二妹有个情况要问清楚。 “川,门口那井真是你掏钱打的?” “我掏了一半钱,井是村里的井,谁家用水谁家不用水我说了算。” 秦二妹一想,看把你能的,村里的井你能说了算? “川,真要你说了算,不给你大伯家用水,气死我了,什么东西!” 她亲哥她这么骂? 是亲姑没错。 周园园一身鲜亮从屋里出来,先给二姑打招呼。 “二姑,你起这么早,你今天回家不?” “园园,川说带我去城里看你们摆摊卖菜,姑也见见世面。” “太好了,我和玲赶紧收拾。” 秦川纳闷,媳妇儿这就睡醒了?昨晚聊天聊到两点。 周园园跑进屋里拽妹妹“玲儿,起来了,和姑姑一块收拾铺子去了,快点,吃完早饭就走。” “嫂子你干么拽我,我没睡醒,我再睡会儿,我今天不去了,我在家陪你做饭。” “玲儿,城里有咱的铺子了,你川哥说不用晒在外面,有自来水用,有电有床,晚上不回来,咱都住在城里。” 秦玲蹭一下坐起身,睡意全无。 “嫂子你刚才说什么,咱有铺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川子昨晚请领导喝酒,就有了铺子,这还想不明白啊。” 姑嫂俩抓紧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守城里铺子。 一人煮了两个鸡蛋,就着馍馍喝茶水吃了早饭。 大门锁上。 秦川拍拍自行车“玲儿,坐前面来。” “我不,你带我和嫂子两个就摔倒了,我坐二姑车。” “姑姑一个女人家,带你累,听话,坐前面来。” 秦玲坐二姑自行车后座上,已经骑出去了。 秦川后座上带园园。 “媳妇儿,抱紧,走喽!” “抱紧着呢,你昨晚不是说去乡上开介绍信吗,今天是星期天,能开上?” “今天是星期天吗?我都不知道,那不去乡上了,追大头四叔他俩。” 超过二姑,追上了三辆牲口车,他们还没到十里屯。 张保中吃着第二顿早点,满嘴憋着馍跟老大说话。 “川哥,你不是说中午才赶上吗,我们还没到地头呢,你就赶来了。” 张保中手里的钥匙原还给秦川,再问一件事“今天有豌豆角拉不拉?苦豆叶子拉不拉?” “拉上,有什么拉什么,不怕卖不掉,多拉五斤香菜。” “好嘞川哥,你们去收拾铺子,鞭炮准备好,我们把菜拉过去咱放鞭炮。” 保中想的有道理,鞭炮一定要放。 菜铺名字已经想好了。 “园园蔬菜铺,媳妇你觉得这名字好听不。” “咋不叫小川蔬菜铺?” “哎哎,你男人我可不是卖菜的。” 周园园不明白了,自己男人明明是卖菜的。 第104章 搞一辆货车不是不可能 一楼住宅,临街墙开了门窗,当商铺经营,在景宁县是今年才出现的情况。 九十年代,满大街都是一楼住房改成的临街商铺。 赶上九十年代大拆大建,这种房子是按商铺补偿还是按住宅补偿,是个争论不休的大麻烦。 这种房子的拆迁麻烦,不影响秦川现在租下来当菜铺子。 用钥匙开了锁,两扇门推开,身后跟着媳妇儿,亲妹,二姑一起进去。 玲儿最高兴。 “哥!摆菜的架子都放好了,哥你收拾这间屋你都不告诉我。” 不是秦川收拾的。 陈文明早几天就想好了给秦川租铺子,提前做了准备,让他手底下人做了两排货架。 租金蹭蹭就上去了。 周园园直直进里面,看做饭的厨房,水龙头拧开哗哗哗流一池子,嘴咧开笑得最开心“川,你看呀,真方便!” 在窑洞院里生活,从窖里吊水,再提进屋倒进水缸,太吃力了。 男人离开了十天,周园园吊水吊害怕了。 玲儿找上厕所的地方,秦川指给她看,上完了水冲掉。 乡下姑娘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习惯,上不出来。 棉纺厂小区里面有公共卫生间,当哥的带她过去。 “我跟你说玲儿,在这个屋子生活,必须学会水冲卫生间,必须习惯,要不然憋死你。” 这都不是啥大问题,过几天就适应了。 一间卧室一张床,只能睡两个人。 本来还有一间小卧室睡人,跟客厅打通了,摆了货架,放一张床再放不下。 陈文明只想到了小两口守店,秦川有个亲妹这一茬他忘了。 秦二妹专门来看侄儿的菜摊生意,没想到摊子是一套城里人住的楼房,嘴里啧啧不已“川,这就不用站外面了?” 周园园笑着解释“姑,从今儿开始我们有菜铺子了,不用站外面晒太阳。” 当姑的一路上在想这件事,在城里卖菜,不是干投机倒把的事吗,怎么还能分一间铺子? 看样子政策真是一年比一年开放。 “玲儿,小川,你俩现在是城里人了,你姑父肯定不相信,你姑父还堵着我不让我来看你们。” 秦川能想到,在姑父眼里,穷亲戚越帮越穷。 几个人一起忙起来。 架子台面擦一遍,地扫干净,等保中和四叔拉三车菜,他们来就到十点了。 秦川要带二姑去大商店,给她试新衣服。 “二姑,跟我走,去大商店。” 进县城,秦二妹手脚拘谨,不想跟着川子去大商店,嘴上推辞“川,我就不去了,我帮园园帮玲儿打下手。” “二姑,你不跟着我,给你怎么试衣服?走啦,再晚我李艳姐走了。” 周园园直起腰,放下笤帚,给玲儿安顿“你和姑忙,我跟你哥去大商店给姑买新衣服。” 玲儿嘴上答应“好,你们去吧,我和二姑忙。” 小两口从铺子里出来,秦川斜嘴笑周园园“听见我找李艳姐,你非要跟我一块去?” 周园园眼睛看别处,嘴上不承认“才不是,我有那么小心眼?姑不想去,是不想让咱给她花钱,你领着她,她看这个看那个都嫌贵,咱直接买上拿过来,姑穿着不合适再去换。” 媳妇说的有道理。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走到半路,周园园小声问心里一直想的一件事。 “川,屋里只有一张床,是咱俩睡还是我和玲儿睡?” “媳妇,听你的,你想和我睡就和我睡,想和玲儿睡就和玲儿睡。” “我当然想和你睡,哪有当你媳妇了,和小姑子睡的道理。” 问题就在这儿,小两口睡那张床,玲儿怎么归结? 让她跟大头四叔回村里,玲儿一个人睡自家窑洞,还是在春叔家借宿,秦川觉得都不行。 可晚上安顿三个人太不方便了。 “川,我想好了,到下午菜卖完,你带我回村里,咱住咱的窑洞屋,明天一早再返回铺子,这样最好。” 秦川一口答应“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小媳妇心里美滋滋。 估计男人没有深刻理解自己的意思。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在窑洞炕上跟男人贴着紧着。 再换一个地方,她不习惯,不适应,心里知道那种身心瘫软的美妙感觉。 这才是她想回去的根本原因。 “川,不知道玲儿一个人敢不敢睡在铺子里。” “就是,她要不敢睡,就得把她也带回去。” 租这处铺子的目的,是不让蔬菜晒在太阳底下,也不让卖菜人晒在太阳底下。 菜卖完了三个人都回村里也不是不可以。 “媳妇,玲儿不敢睡,那就把她带回去呗!这有什么难的,过几天我搞一辆东风大卡车,拉着你和玲儿来回跑。” 周园园觉得川子瞎扯,东风大卡车说卖一辆就能卖一辆? 想什么呢。 秦川昨晚跟领导们吃饭喝酒,这事儿也说了一个眉目。 手续挂靠棉纺厂,搞一辆拉货车。 主要拉媳妇拉亲妹来回跑。 方便。 只要手里有钱,搞一辆货车不是不可能。 棉纺厂有用车指标,只要生产条件达标,收益搞上去,就有可能批下来一辆两辆。 让工商局今天开猪肉特许营运证是目的,但不是根本目的。 跟领导们混个脸熟,以后办事方便才是根本目的。 搞一辆货车,让工商别找麻烦。 小两口进了大商店。 柜台后面是小张姑娘。 秦川笑着给她介绍“这是我媳妇周园园,园园,这位是李艳姐的同事,张华姑娘,我不知道你俩谁大谁小,以后就是姐妹。” 张华看见秦川,本来没什么好脸色,但今天他带着自己媳妇,大大方方来找李艳姐,看来以前对他真是误解。 售货员姑娘对乡下小伙高看一眼。 现在看明白了,他跟李艳是真的谈生意。 小张姑娘给周园园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说话很客气“今天是星期天,李艳姐说约了朋友去看录像。” 秦川随口问“她在哪儿看录像?”33qxs.m 脑子里想,既然带媳妇进城了,也带她去看看电影看看录像。 她这几年在农村当知青,忘了自己是城里姑娘,忘了小时候她妈妈带她去过舞厅。 下乡劳动接受改造,周园园改造的也够彻底。 有些东西要捡回来。 张华撇嘴,骂李艳“啥看录像,他们在李学义家搞些乱七八糟活动,还想叫我一起去,我才不去。” 秦川脸上笑意凝固,从售货员嘴里说出来一个极熟悉的人名。 前世的狱友。 第105章 耍流氓会被抓的 前世这个点,秦川在监狱服刑。 刚进去这半年,发生的事遇到的人,重生一回依然记忆犹新。 进来一个犯人就叫李学义,犯了组织流氓团伙聚众淫乱罪。 跟他一块聚集的人都抓了,是严打中的一桩典型案例。 他们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看录像学跳舞,被群众举报,查出来一些不正当行为,一锅端了。 秦川问张华“是不是绰号叫笑面虎的李学义?” “对呀,就是笑面虎,他负责给大商店送杂货,还帮李艳送牛仔裤。 我看他不是好人,李艳想什么啊,跟他钻在一起瞎混?” 秦川捏紧拳头,心里一抹担忧。 怪不得李艳以后默默无闻不见影儿,事儿出在这儿。 她在李学义家看脱衣舞录像,看就看,还学模做样给他们脱。 秦川心里骂,你跳脱衣舞我管不着,你别拉扯我的两千件牛仔裤。 她接洽好的接货单位,现在只认她,她出事了怎么解释? 麻烦就在这儿。 她的生意搭伙人以为是秦川陷害李艳,越过她这个中间人抢夺她的客户资源。 一条裤子上多挣两块三块不是小数目。 前世生意场上,这种事情遇到的太多了。 即便被冤枉,也失信誉失人脉失生意。 得把李艳拽出来。 “媳妇,你跟小张姑娘拿东西,二姑的鞋子裤子衣服都买上一套,我去叫李艳姐。” 周园园看自己男人脸上,好像要出什么事儿。 “川,怎么了?” 秦川给媳妇笑“园园,我跟李艳有生意要谈,她不能出事,明白不?” “她会出事?那你赶紧去叫她!” 秦川转身,自行车骑上往西关跑。 小张没听见小两口低声说的话,看不明白了。 自己媳妇撂到这儿,他急匆匆跑去找李艳一起看录像? 小张招呼周园园“你就放他走了?万一他跟李艳姐看录像呢?” 周园园觉得小张姑娘在挑拨他们两口子关系。 “不会的,你别瞎猜。” 周园园要鞋子、裤子、上衣,给三十五岁妇人穿的,不合适能换不?我姑不愿亲自来试。 小张说当然可以,不合适了拿来换。 周园园没了十分热心给二姑买新衣服。 心里忽然纠结,自己男人转身找别的姑娘去了,把媳妇撂这儿不管了。 他咋不说把媳妇带上一块去? 西关街都是平房院子,秦川在第一家院子门前打听,笑面虎李学义家是哪家? 在监狱里,笑面虎亲口说的,他在黑市搞来的脱衣舞录像,约了几个人偷偷摸摸看。 李艳混在他们中间,学跳脱衣舞给他们看,被突然冲进来的警察抓了个现场。 不知道是最近那一次出的事。 “大妈,李学义家是哪家?” 秦川小心翼翼问站在巷子里的大妈,遭了个白眼“不知道!” 大妈不知道,年轻人知道,眼前两个姑娘神色慌张迎面过来。 秦川迎上去问“姑娘,知道李学义家不?” 两个姑娘看他一眼,表情怪怪的,还往远躲一下。 “就那家红铁门。” 她俩从秦川身边过去,离远了,秦川耳朵里听到她们嘴里一个尾巴音“咱去报警……” 秦川脑子里嗡一声,事儿就出在今天? 李学义这个混蛋二百五,不征得人家姑娘同意,就把脱衣舞录像放出来,吓得那两姑娘跑出来了。 李艳没跑出来。 敢卖两千条牛仔裤的姑娘不是一般姑娘。 自行车立在大门口墙边,推红铁门,在里面反锁了,秦川知道在外面叫门叫不开。 手脚并用,站在车座上翻墙过去,咣一声跳进院里。 听侧房一间屋里有滋滋啦啦声音,里面果然放录像,还有女孩子嘻嘻哈哈笑闹声。 一听就是李艳。 “这有什么?你们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李艳姐,你见过世面,你学一个我们看看?” 李艳学着给他们看,被警察撞了个正着,她爸是副县长都没用。 秦川拍门,咣咣两下“开门,李艳出来。” 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录像机关掉了。 “谁?”是李学义的声音。 “开门,我找李艳说话。” 门打开了,李学义先出来。 秦川对他太熟悉了。 两人一起吃号子饭,一起干号子活,一起切磋一招让对方失去抵抗力的本事。 跟他学了三年,秦川拳脚功夫长进了不少。 出狱后是一路闯荡的铁哥们。 现在不是铁哥们。 秦川瞪眼骂他“笑面虎,你自己看就自己看,你把人家姑娘拽来干什么,不怕流氓罪被抓?” “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好啊你翻我家院墙!” 秦川觉得拉拉扯扯跟他打架,耽误功夫。 一招制敌的本事,他教过的,现在刚好用在他身上,让他消停一会儿。 秦川捏紧拳头看准他心口窝下面中间位置,“狠劲一拳。 李学义抱着肚子弯腰蹲地上,喘气都喘不过来了。 李艳吓得哇哇叫“秦川,你干什么?怎么上来就打人?” “快走!”秦川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出跑,越解释越麻缠。 “你拉我干么,放开我!”李艳急了。 姑娘家哪能挣脱大小伙子手,被拉到铁门跟前,起开门栓拉开门跑了出去。 李艳嘴里骂:“你有病啊,你放开我,你有老婆的人耍什么流氓?” 秦川怼回去:“你骂我耍流氓?刚才谁要耍流氓你心里清楚。” 在三个大小伙眼前跳脱衣舞,你咋想出来的?你咋敢的,喝酒喝兴奋了找刺激? 李艳身上一股酒味。 这姑娘喝了酒什么都干得出来。 跑开一截,看外面人没追出来。 给李学义一拳就是这个目的,不能让他追出来拉扯。 李艳挣脱了,一脸怒气瞪着秦川,呼哧呼哧喘气,一股酒味。 “你有老婆的人你知不知道,拉拉扯扯像什么?” 听她说话没喝醉。 “我不拉你手腕我能把你拽出来?你在他们跟前跳脱衣舞,你怎么说?” 李艳眼神里的愤怒成了惊慌“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脱。” “你还没脱,你心里已经想脱了。” 关键点就在这儿,只要没脱,没被警察撞个正着,李艳就没事。 “秦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和我媳妇去找你,你不在,小张说李学义把你叫家里看脱衣舞录像,看就看,你不能喝了酒学模做样也脱给他们看吧?” 李艳张嘴愣神,眼前这小子怎么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不是正常人。 一辆嘉陵摩托呼突突进巷子里,一听就是警车。 “躲起来!” 拉着李艳躲到一家大门楼里,侧脸悄悄看。 两辆警用摩托车停在了红铁门跟前,四个警察冲进了红铁门里。 李艳腿一软站不住了。 要没秦川闯进来,这四个警察不会敲门的,他们会翻墙跳进去抓现行,刚好抓到她在几个哥们姐们跟前跳脱衣舞。 李艳嘀咕一句“你救我一命。” “你要不接手我的两千条牛仔裤,我管你在谁跟前跳什么脱衣舞肚皮舞,快走,我媳妇去找你,你不在。” 秦川骑自行车带上李艳跑远了。 警察抓人抓现场,这种事跑掉了就不会追来。 即便追来也好说,李艳看他们放不正经录像,跑出来了 这就没事了。 到大商店门口,李艳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秦川小声提醒“李艳姐,别跟我老婆说我刚才拉你手腕。” “我有病啊我说这个?” 周园园已经走了。 第106章 媳妇儿你千万不要误会 小张姑娘说出的话,她自己觉得对李艳是一片好心。 “李艳姐,李学义叫你去玩,你就走了,秦川去接你,你就来了,你这样不好。” 李艳看这位同事妹子,眼神里是感激。 幸好她告诉了秦川自己在哪里,要不然她家这会儿翻天了。 她上去给小张姑娘一个拥抱,在她腮帮子上吧唧一口“妹儿,你帮我守着柜台,我去看秦老板的菜铺子,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张华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没被李艳这么亲热拥抱过。 一副对联,一万响鞭炮,是李艳给秦川菜铺子今天开张准备的。 “秦老板,我知道你今天用的着,给你昨晚就准备好了。” 秦川一脸不理解“那你不过去帮我撑场面,你跑李学义家学脱…学跳舞?” 李艳讪笑,好像身不由己。 “你和他们都是哥们,都要照顾到嘛,你以为我手里那些票是哪儿来的?” 李艳的意思,她手里的茶叶票白糖票肉票都是从李学义他们手里搞来的。 关系搞好,说不定能搞来汽车票火车票飞机票啥的,所以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一下录像里的脱衣舞。 秦川能理解。 她二十五岁了还不找男朋友结婚,看样子就是想这样玩。 她给小张再安顿“小张,你看着我柜台,我去找秦老板老婆玩了。” 小张眼睛看李艳跳秦川后座上,嘀咕一句“李艳你这样子真不好。” 自行车骑出去了。 李艳问“秦老板,我们主任催我呢,那几样蔬菜你啥时候进货?” “还不知道哪天有顺车。”秦川回一句。 “秦老板,我看出来了,从兰城拉蔬菜是你开菜铺子必须要做的事,你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克服这个困难?” “谁说我没想办法,办法已经有了,今天就跟我援朝叔谈这件事。” 李艳夸赞一句“我就知道你想到了办法,帮我一个忙,给大商店的农产品蔬菜柜台也拉那几样蔬菜。” 李艳的意思,要拉的话顺便给大商店也进那几样蔬菜。 “李艳姐,我跟援朝叔还没说好,用棉纺厂的拉货车跑一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棉纺厂两辆卡车都跑三县两区,不跑省城。” “切,跑一下咋了,我不信周厂长不答应你?三天里有一天半他们厂的车停着,不用白不用。” “我问问周厂长,方便的话明天跑一趟。” 李艳点头“秦老板,我也是这样想,开棉纺厂的拉货车直接跑省城农贸市场,给你拉菜的同时顺便给大商店也拉上。” “为啥要我拉?你们大商店不是有专门拉货的吗?” “专门拉货的人就是李学义,现在没他什么事儿了,你想挣这笔钱你就拉去吧。” 听李艳口气,好像认定是秦老板报的警,让李学义被抓,一笔挣钱业务就到自己手里了。 他昨晚请工商领导吃饭,请自己老爸吃饭,可不就是这个目的? “李艳姐,你可别认为是我报警故意抓你们,我没那么无聊。” 李艳嘴里不冷不淡说一句“谁知道!” 还没到菜铺子门口,她从后座跳下来,秦川回头看她一眼,摇摇头,懒得辩解。 李艳坐在秦川后座上,怕人家媳妇看见了误会,跳下去了。 “你先走,看你媳妇生气没,她要生气的话给她解释明白。” 秦川斜嘴笑“我媳妇知道我叫你去了,你以为我媳妇是小心眼?” “谁知道张华在你媳妇跟前乱七八糟说些什么,肯定惹你媳妇不高兴。 秦川觉得有这个可能。 那个小张姑娘嘴上能说得很。 小张姑娘说李艳找她哥们看录像去了,秦川听到这种话,撂下站在柜台边的媳妇转身跑了。 站在周园园的角度看,自己男人找李艳看录像去了。 媳妇要这么想,后果很严重。 秦川一脚蹬到铺子门口,大头跟四叔的牲口车还没到。 “园园,玲儿!在不?” 玲儿出来了“哥,大头哥和四叔还没来呢,哥,你扔下嫂子跑哪儿去了,嫂子好像不高兴。” 麻烦! 秦川跳进去,站周园园跟前“媳妇?” 周园园低着头不看自己男人,翻手底下的账本。 钱都在包里,今天来县城,想着把这些钱存起来。 男人叫她,她没抬头,果然生气了。 秦川拽一把媳妇,脸上嘻嘻笑。 这一拽,周园园知道秦川要把她拽怀里。 “不要闹,二姑在呢。” 秦二妹在厨房里擦煤气灶,吭哧吭哧的,周园园给她买来一身新衣服,她顾不上换,厨房里锅灶擦干净,兄妹俩中午就能做饭了。 听见秦川声音,二姑抬起脸问“园园,小川回来了?” “嗯,他回来了,等大头和我四叔来了卸菜。” 周园园跟二姑说话,头偏过去,还是不想理男人的表情。 秦川拉住媳妇手,好心解释“媳妇,我不是跟李艳看录像,我是从警察手里把李艳拉出来。” 周园园猛一下抬起头“怎么回事?” 秦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艳进来了,嘴里夸一句“收拾的还不错,就等着上菜,棉纺厂那些菜拉来先卖呗。” 说完这话,李艳看小两口相互不对劲,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园园,你别误会你老公,他刚才不把我从警察手里救出来,你老公的两万块钱就挣不到手了。” 李艳请那几家商场的领导喝酒吃饭,目的就一个,秦川那小子要越过她找他们,绝对不能答应。 除非她李艳出事。 出事了也不能直接跟秦老板合作,中间商她另有安排。 周园园脸上的激动神情果然掩饰不住“两万块?李艳姐你坐下说,我哪有误会我男人,他给我说了去叫你,跟你谈一笔生意。” 李艳走过来走过去看完铺子,提醒秦川“你也没必要用这一手搞李学义他们。” 李艳想到了报警的人只能是秦川,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他们几个跟前脱衣服? 秦川觉得这事儿必须解释明白。 口气很认真“从院里出去的那两个姑娘你认识吧,她俩告诉我李学义家是哪个院子,还说要去报警抓人,我才跳进院子里把你拽出来的。” “是她俩?好啊,怪不得她俩吓跑掉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俩。” 李艳放下对联和鞭炮,气呼呼跑了,找那两个姑娘算账。 “喂!你别把我卖了!”秦川冲她背影喊了一声。 “知道,我没那么笨!”李艳没回头答应了一声。 那俩姑娘慌里慌张出去了,警察就来了。 聪明人马上想到是谁叫的警察。 第107章 这片范围只有一家菜铺 周园园打开对联看 生意兴隆开门红 财源广进利路通 财迷媳妇一脸乐呵“写得真好,李艳姐自己写的?” 在秦川眼里,过不了几年,满大街铺子都是这副对联。 玲儿给嫂子打下手,红艳艳对联贴到门檐上。 秦二妹挨侄儿跟前,小声问“蔬菜怎么还不拉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刚说完这话,大头喊一声“川哥,对联都贴上了,咋不放炮?” 两个人赶着三辆牲口车到铺子门口了。 秦川喊一声:“菜摆好了就放炮。” 秦建生笑呵呵“这不就好了嘛,绿菜不用在太阳底下暴晒了。” 几个人手脚忙,出出进进,三车菜都搬了进去,摆在了两层货架上。 “玲儿,点炮!” 一万响的鞭炮一阵炸响,整个景宁县城都能听见。 这条街有开包子馆的,有开面馆的,第一家菜铺子也开张了。 没上班的男女老少都涌过来。 秦川朝里面喊话“园园,玲儿,二姑,帮着招呼顾客,我领保中四叔去厂里拉青椒西红柿。” 两辆牲口车拉进厂里,从后勤潘师傅手里拿了钥匙,保中和四叔装菜。 给大头安顿清楚,菜拉回去摆好,有玲儿和园园守店,他俩想回村里了就回去,没必要都挤在店里熬着。 张大头说今天罗家湾有亲戚家过事情,要去随礼。 “川哥,罗家湾亲戚家也是你舅爷家,你不记份礼?” 秦川哪有时间在别的事情上分身分神。 “大头,你帮我记五块钱,我们兄妹顾不上去了。” 保中一口答应,牵着两辆菜车出去了。 秦川转身进援朝叔办公室。 周厂长人不在。 隔壁办公室工作员说,周厂长去衣帽厂车间监工去了。 他亲自监督生产五百条喇叭裤。 衣帽厂那帮女裁缝,没活干的时候争着要活干,有活干了一个一个磨洋工。 拿死工资,干多干少一个样,肯定磨洋工。 秦川转身到衣帽厂生产车间门口。 一个车间五十台缝纫机,有两个车间一百台缝纫机,是棉纺厂的下属厂子。 原来的计划,是给棉纺厂、毛巾厂的职工生产工作服。 还接手学校里学生的校服。 这两年又给各乡镇供销社,各衣帽商场生产一般的家常衣服。 库房里积压的衣服越来越多,五十台缝纫机停了两个月,另五十台断断续续扎缝衣服,也在半停工状态。 这段时间,没活干的缝纫工们闹着要上班要拿工资。 从今天开始,他们有活干了,缝制喇叭裤。 秦川站在车间门口,踏缝纫机的嗡鸣声和针尖啄布料的闷响声不停歇。 他在窗户上闪了一下脑袋,周援朝出来了。 “小川,菜铺子开张了?” “援朝叔,你怎么知道开张了?” “我听到了鞭炮声,就在棉纺厂小区门口,我想应该是你的铺子开张了,这多好,你们不用晒在太阳底下了。” 两个人往前面办公楼方向走。 “援朝叔,你咋亲自看他们干活?进展怎么样,明天能不能交货?” “悬,都不怎么积极,都在那儿磨洋工,看我亲自监工,手底下才动,我不能一天到晚看着他们吧?” “援朝叔,手底下最利索的员工,从裁布料到扎缝,一天能出多少条裤子?” 周援朝想了一下解释“裁布料有专门几个人裁,扎缝纫机的专门扎缝纫机,手脚麻利的话,早上下午正常上班期间,一个工人能缝出来十条裤子。” 秦川点头,调动缝纫工们的积极性,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告诉员工,一个人出十条裤子,加一块钱提成。” 一天能出十条裤子的员工,一天加一块钱。 一个月有二十五到三十块额外工钱拿,跟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一样高了。 关键问题周援朝要说清楚。 “小川,这个办法我也想到了,可这笔钱厂里出不了,你知道的,工人们的工资都是定死的,由财务室统一核发,报账不能报谁生产了多少条裤子,只能报谁出勤谁上班。” 秦川脸上微笑“援朝叔,我知道是这个情况,计件提成这笔钱我出,每天下班交裤子,安排人手检查验货,登记造册,谁缝够十条裤子就多一块钱,再多缝一条加一毛,不够十条的没提成。” 周援朝觉得麻烦解决了。 “小川,每个员工每天能缝出来十条裤子,这是五十台缝纫机,一天就是五百条,两天一千条一千块,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援朝叔,白纸黑字签协议。” 两人回厂长办公室,签承包合同意向书。 细节上的一些问题,秦川要给他说透说明白 说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菜铺子里挤满了人,还不见男主人回铺子。 周园园、秦玲、秦二妹三个人招呼顾客,手脚一分钟都歇息不了。 张保中和秦建生想着能早点回去,看这阵势回不去了。 帮着将一捆一捆蔬菜往架子上抱。 陈文明一身制服站在门口,朝里面喊“秦老板?” 张保中身子出来,笑着招呼“领导,我川哥不在这儿,找周厂长去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找他算账,你去叫他。” “是,我去叫他,陈队长你等一会儿。” 张保中往棉纺厂方向跑。 厂长办公室里,秦川跟周援朝签完几页合同,再说好另一件事。 “援朝叔,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跟小杨送完几个供销社的布料,直接去省城农贸市场拉菜,厂里食堂、李艳大商店、我的菜铺子都拉足三天的。” 周援朝也很高兴“小川,兰城农贸市场这条进货路子你要正常跑起来,给各乡镇供销社也供菜,他们要多少,你就拉多少,也赚钱嘛。” “援朝叔,这段时间,棉纺厂的车我得调运几次,不知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 周援朝高兴得哈哈笑,不但不麻烦,秦川跑兰城拉蔬菜,解决了厂里灶上的一部分食材供货问题。 “小川,我去运管局给你协调驾照,我刚说的几样手续你给我备齐尽快拿来。” “没问题,我今天就准备,那我出去了,这会儿铺子里人多,我过去招呼。” 张保中的脚步在走廊里跑,扯着嗓子喊“川哥,川哥?” “在这儿?什么事儿急慌慌的?”秦川从办公室出来,迎着大头问。 “川哥,工商局的陈队长找你呢,说有事儿要跟你亲口说。” 秦川知道陈文明找他说什么事,他要五百块钱,他就等着店开张,放完鞭炮,菜都摆上去,这才来要钱。 跟援朝叔道别,秦川和保中一起返回铺子。 “保中,我以为你跟建生叔回去了,你俩也在店里帮忙?” “我俩本来要走的,鞭炮一放完,陆陆续续进来那么多人,刚中午下班,又涌来一堆人,比露天摆摊还多,我怕玲儿和园园忙不过来。” “这一片就咱一家菜铺子的原因,陈队长搞的手腕,其他摊子被他赶走了。” 看秦川迎面过来,陈文明一脸嘻嘻笑。 “看看,看看啊秦老板,你这生意爆火啊,谁再敢说我收你租金收得贵?” 第108章 娘家人不热情 陈文明在裤子兜里掏一把,猪肉特许营运证展开,脸上嘻笑递过去,说一句“贴菜铺子墙上?” 秦川接在手里,再问:“不给养殖场的人看?” “哦,给他们看完了再贴墙上。” “陈队长,我还没交户籍证明和照片,这就办下来了?”秦川故意问的。 “秦老板,这张证你先拿上,交给你那大脑袋兄弟去搞猪肉,两张一寸免冠照片,” 能用两年的奇葩证明。 递给大头兄弟,安顿清楚“你拿这个证明去北湾养殖场找朱主任,拉一头活猪,你跟四叔拉回去收拾掉,肉控干血水装袋子吊你家水窖底下。” “知道了川哥,保证明天新鲜。” 陈文明听得一头雾水“猪肉吊水窖里是什么意思?” “保质保鲜,苍蝇不会落上去生蛆,我们乡下人夏天保存鲜肉的办法,能保鲜三天。” 陈文明竖个大拇指“秦老板,就你这一手,国营肉店里的生意被你甩远了。” 秦川没辩解,国营肉店有大冰柜,猪肉冻住,今天卖好多天以前的。 陈文明的目的不是送证明,是拿五百块钱。 “园园,钱包拿过来!”秦川朝铺子里喊。 “忙呢,你自己拿,在里面床上被子里。”周园园朝外面回话。 媳妇你这样喊话也不怕别有用心的人听见? 秦川进铺子里,在周园园怀里捂了一路的包拿出来,给陈队长掏五百块钱,一年的租金。 周园园忽一下从铺子里出来站在跟前,大眼睛直直看。 这就出去了五百块?舍不得拿这笔钱的眼神。 打发走陈队长,小媳妇心疼坏了的口气“这一下就交出去了五百块。” 一个月四十多块,一天一半的卖菜利润没了。 自家男人还是那句话,挣大钱不能算小账,从明天开始卖菜利润能翻一番。 你老公我挣钱也不是守着这个菜铺子。 中午时间,四个人换着去面馆吃饭。 锅灶虽然被秦二妹擦得锃亮,没有煤气罐做不了饭。 秦川盯着灶台看,有些吃惊,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煤气灶台,这年头的特制玩意儿? 厨房一角还有煤炉子,没有煤气的时候就用煤炉子做饭。 周园园贴过来小声问“川,你在看什么?” “我去叫你娘家婶,给咱教怎么点火做饭,媳妇,你是不是忘了援朝叔他们,你咋闭口不提这儿有你娘家人?” “这么忙,顾不上了。”周园园语气敷衍。 她对这个小区住着她的娘家婶没那么激动,从进城到现在,她闭口不提援朝叔老婆。 媳妇心底里那些纠结,当老公的人还不是太明白。 铺子里菜卖的没多少了,顾客少了大半。 秦川安顿一句“玲儿,二姑,你俩看着,我和你嫂子去置办些灶具调料,明天开始咱自己做饭吃。” “哥,二姑不回去呀?” 秦二妹也问“我今天不回去了?” 秦川咧嘴笑“二姑,你咋回去?从这儿往白土塬有一百里了,明天一早,送布料卡车送你到红铺镇,你省一半力气。” 秦二妹很高兴。 “川,那我先回大坪?” “回啥大坪,你跟玲儿住在店里,我跟我媳妇回大坪,明天一早再下来。” 周园园眨眨眼,咬一下嘴唇,看自家男人就是喜欢,自己心里想什么他嘴里说什么。 这半天时间,小媳妇就想这件事。 她心里对破窑洞已经有了依恋,跟自己男人贴着紧着那种感觉,别的什么地方都不会再有。 这个意思给川子悄悄的说清楚。 “川,你明白了吧?” “媳妇儿,你比我还急,你这一急,我都不方便骑车子了,不信你摸。” “讨厌,大马路上呢,好好骑车。” 周园园坐在后座上,双臂环过去,往下摸了一把,咕咕笑得停不下来。 “真的呀?” “媳妇你比我还坏!” “我要给你生孩子的。” “对,生个双棒,跟小平小虎一样调皮。” 聊着夫妻悄悄话,两人在厨具商场买一套锅碗瓢盆,花掉了十几块。 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固定在后座上,不能坐人了,周园园说她走着回去。 哪能让媳妇走着回,坐在前杠上抱着一路骑回来。 还没到门口,秦川听见援朝叔家婶娘说话声。 听上去跟二姑和玲儿已经打了招呼,问小川小两口去哪儿了。 “园园,是你娘家婶,你别说你不认识。” “我小时候见过,都忘了她长啥样。” 周园园虽然忘了娘家婶长啥样,这会儿看一眼还是能认出来。 秦川以为鞭炮声响过后,婶娘马上来看周园园,她下午这会儿才过来。 看样子她对周园园没那么亲热。 她嘴里老念叨,要见小川媳妇,招呼小两口回家吃饭。 客气话而已。 周园园进铺子里,脸上微微一笑打招呼“婶,你来了?这就是我媳妇周园园,我俩刚出去了一会。” 妇人并不是太兴奋的口气“哟!你就是园园呀,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周园园脸上表情不自在。 秦川斜眼看厂长妇人脸上表情,她对周园园不怎么热乎,都是表面上的应付。 周园园对她也没那么热乎,打完招呼不知道再说什么,中间默了一分钟,又小声问“婶,川子说他去了你家?” “去了,我还问他呢,咋把你没带去,他说等你们有了固定落脚点就把你带下来。” 娘家婶说完这个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厂长妇人手底下挑蔬菜,觉得不跟周园园说话挺不自在,笑着说一句“有菜铺子了,这就挺忙了啊?” 周园园给她笑得也挺尴尬“是挺忙,顾不上出去转一会儿。” 她明明刚转了一会儿,感觉话说得不对,转过脸招呼一个婆婆卖豌豆角。 “婆婆,你看这个豌豆角多饱,一毛二一斤。” 秦川看出来了,除了自己亲妈,娘家那边人,周园园见了谁她也热情不起来。 妇人闭口不提请园园去家里坐的话茬。 看她提着篮子是来买菜,秦川走过去,在篮子里各样菜装满,笑着给婶娘,拿回去吧,不收钱。 厂长妇人掏出一把钱,硬往园园手里塞。 “园园,你要不收,你援朝叔又骂我。” 搞得周园园脸上更尴尬。 自己男人安顿了,周厂长妇人肯定来铺子里买菜,不要收钱,不要计较五毛一块。 周园园眼神无辜看自己男人。 “媳妇,收吧,别让婶娘难为。” 秤了菜收了钱,还要找零,妇人连连摆手“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前几次吃菜都没给钱,今天都补上。” 厂长妇人走了。 周园园松了一口气,眼睛瞪过来“川,难为死我了。” 秦川一脸不明白“你俩这气氛不对,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看她就是不自在,话说不到一块。” 园园娘家的事儿乱七八糟,园园这会不想说,秦川没必要问,处理那些事情还不是时候 看样子让她俩很好相处不大容易。 “川,这会儿不忙了,二姑和玲儿在店守着,咱回村好不好?” “回去做羞羞,你主动?” “瞎扯什么?我要数钱记账。” 往天这个时候,周园园已经记好了今天的账,这段时间习惯了这会儿要干什么。 秦川语气失望“数钱记账?这儿不能数不能记?非要回村里?” 周园园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悄悄地语气“那也依你,行了吧?” “媳妇,这就回家!” 给玲儿和二姑安顿好,守好店铺,想出去浪街了浪去。 玲你带二姑吃好吃的。 留五块钱给妹妹花。 小姑娘一脸不乐意“哥我也要回,我不习惯!” “必须习惯,听哥话,你这是住城里楼房。” 玲儿觉的住在城里,能给村里人好好嘚瑟,那就住着,有二姑陪着呢。 第109章 想吃肉,拿粮食来换 秦川骑自行车,后座上是自己媳妇,进了一趟城守了一天铺子。 装钱的包,周园园原路抱回家。 本来要存银行的,川子说这段时间资金要大把周转,没必要存银行。 小媳妇一路担忧,别人要知道这包里有五千块,肯定遭抢。 川子说没事,现在严打拦路抢劫,看谁干。 早知道银行不上班,这包钱放家里。 放家里也不行啊,破窑洞家更不安全,围墙爬一跳就翻进去了。 只好抱怀里。 “川,你刚才说大头和四叔今天要拉回去一头生猪?” “这会儿都宰掉挂起来了。” 周园园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将生猪拉回去,直接在猪场拉肉运回店里不更好。 “媳妇,今天是保中和四叔第一次从北湾养殖场拉猪肉,拉回去生猪自己收拾,能辨认清楚养殖场的好肉是什么样,也是为了给咱村里一些人供一些肉食,明天就不用拉回去生猪,直接拉肉进菜铺子。” 他俩中午去的养殖场,人家宰猪的时间已经过了,只能拉生猪回村里自家收拾。 在大坪村里,这个时间拉回去一头猪宰了吃肉,能把全村人馋死。 大家过年时候存的腌缸肉早吃完了。 “园园,从明天开始,咱铺子里每天有一头猪肉卖,多赚一百块。” “真的?多赚一百块?” 北湾养殖场的出栏猪在两百五十斤左右,毛重八毛,拉回村里屠宰收拾干净,能卖两百斤肉,能赚八十一百。 秦川以为能在半路碰见拉猪牲口车,到村口了都没碰见。 牲口车一点那会儿从菜铺子门口离开,去北湾养殖场拉生猪,有工商局办的猪肉特许营运证,没耽误多大功夫拉回村里了。 小两口骑自行车进村里,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正常,刚放学的孩子们往张春家方向跑。 “你们跑什么?”秦川喊一声。 堵住背着书包的秋嫂家学生娃,四爷家大保二保。 “川哥,你快去看,大头哥家拉回来一头猪,杀了摆桌呢。” 秦川咧嘴“摆桌?想得美!” 村里杀猪,孩子们想到是摆席吃肉,能混吃混喝一天。 大人们心里都是疑惑。 “张春家大头的媳妇说成了?没听到消息啊,我不信他家学秦川那小子,偷偷摸摸领媳妇,亲戚朋友们都不请?” “不请亲戚朋友,拉回来一头猪宰杀掉是什么意思?” “都瞎扯什么?人家杀猪是拿去城里卖,给城里人吃,你以为给咱们村里人吃?” 大家这才恍然明白,张春家门口杀一只猪,是拿去城里卖肉挣钱。 是秦川那小子的一项生意。 猪肉都可以倒卖了? 大坪村里,有一部分人等着看张春秦川他们的笑话。 迟早有一天被上面割尾巴抓了。 现在看明白了,他们不但没被割没被抓,生意还越做越大,连一头生猪都能搞来。彡彡訁凊 前几年,上面摊指标,大坪村一家子一年到头必须给公家喂养一头育肥猪,分一二三等收购,是让城里人吃肉。 气氛变了,现在能把城里人养猪场的猪拉到农村来了。 放学的孩子们围在张春家门口看,一帮下地回来的男人女人也围过来看。 “张春,又是秦川在集市上买的便宜猪?” 张春嘴上乐呵“八叔,不是集上买的,是在北湾养殖场买的,川子有经营手续,每天能拉来一头,收拾掉拉去菜铺子里卖肉。” 秦建生纠正张春的意思“表弟,别让大家误会,今天这一头拉回村里咱自己收拾,以后直接在北湾养殖场拉肉运到菜铺子。” “嘿嘿,这都好得很,川子是想让咱先吃上一口。” 张春嘴上乐呵,又有卤猪头肉吃几天。 有人又问“张春,川不回来了?他媳妇他妹都不回来了?” 身后一声应和“谁说我不回来了?” 秦川骑着自行车到了跟前,周园园从后座上跳下来,装钱的包挂在自行车前架上,川说的,不能紧紧抱怀里。 自家男人心可真大。 周园园护在自行车边,听川子跟村里人说猪肉的事。 大人们孩子们眼睛齐刷刷看在他俩脸上,不认识人的表情。 秦建生一进村,就有人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秦建生说川子在城里开了一间菜铺,以后不回村里了。 一下午时间,这个消息很多人就知道了。 “川,嘿嘿,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哥有事跟你说,来,你抽一根,你别嫌烟不好。” 秦卫军挨上来,给秦川发一根烟,脸上的笑意看上去非常真诚。 秦川眼睛看着挂起来的肉,张春拿着一团麻布擦里面血渍,擦干净控干净,装麻袋里吊进水窖。 他没接秦卫军递过来的烟,口气不冷不热“卫军哥,有事说事。” “卫军,你嫂子又怀上了,嘴馋一口肉,要不你给我割上一条?” 秦川转过脸,盯在秦卫军脸上“卫军哥,是你花钱买,还是背粮食,你说清楚。” 秦川想好了,谁家想吃肉,背来粮食换,白送那是不可能。 秦卫军脸上难堪“川,我买,肯定买,你咋卖来着。” “明天拉到菜铺子里一块五一斤,不要肉票,咱村里人拿粮食换,折价一块三,小麦一毛二一斤,包谷六分钱一斤,账很好算的。” 秦卫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没想到堂弟这么斤斤计较。 他看一圈儿李家的王家的,是不是都会向着他说话? “卫军,回家跟你媳妇要钱去,川子辛辛苦苦拉来一头猪,人家是做生意挣钱,不是白给你吃的。” 说这话的是王家秋嫂,秦川记着她的情,跟周园园刚在一起那天,她抱着一把新扎的高粱笤帚过去看周园园。 那天去看周园园的妇人就她一个。 秦川给她一个微笑“秋嫂,让我春叔给你割上五斤,带肥的,拿回去给你娃们给我表哥煮烂吃。” 话说得含糊,秋嫂拿回去肉,要钱呢还是不要?要粮食呢还是不要? 王霞霞妈小心翼翼挨到跟前“川,你给的六十斤豆芽菜都出来了,再长四天就能拿去卖钱。” 妇人嘴里说话,眼睛瞅着张春在脖子那儿割一条子肉。 秦川笑着招呼她“强婶,你家五个姑娘长的都像豆芽菜,这不好,拿上五斤肉回去给她们吃,我拿豆芽菜的时候折账就行了。” 其他人闹哄哄。 “川子,我们还以为你不给村里人吃肉,这就对了嘛,我们给你干地里活,干机井的活,折账不就行了?” "川,给我割上一斤,我婆婆这两天想喝一口肉汤。” “好嘞八婶,你对你婆婆好村里人都看着呢,割一斤能干啥,割上五斤,你家有白面了给我背白面,没白面了给我一袋麦子。” 一圈儿人闹哄哄围上来,拿肉解馋要紧,都是嘴上答应背粮食过来。 大家多半要一斤二斤,越肥的越好。 秦卫军说回去拿麦子,半天不见人。 有三十斤肉出手了。 一斤肉换十斤麦子换二十斤包谷,以后就是这个价。 第110章 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 张保中回来了,嘴里嚷嚷,给罗家湾亲戚记了两家人情,没坐桌跑回来了,吃他妈做的杀猪饭。 他一路上也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把一头生猪拉回村里? “川哥,直接在北湾养猪场收拾掉,肉我拉去铺子里一天就能卖完,何必这样折腾一个来回?” 他以为每天都要拉一头生猪回村里自己收拾。 秦川微微一笑,挺奇怪的解释“我就是给大家看清楚,谁以前对我媳妇好,对我妹好,谁从我手里就能拿肉吃。” 张保中觉得川哥这个解释是瞎扯。 这哪儿跟哪儿。 给自家媳妇的解释,给大头又解释了一遍。 从明天开始,保中卸了绿菜,不用在店里忙,直接去北湾养殖场拉肉。 张保中松了一口气,就是嘛川哥,这就正常,大家以为你每天拉回村里一头猪。 小两口在张春家吃完晚饭,回自家窑洞屋睡觉。 老前两口子刚收拾掉碗筷,也准备出去休息了。 秦川安顿一句“前婶,我春婶给你做了一盆臊子,你每天挖上吃,别省着。” 老前一脸乐呵“徐队长肯定想不到,给你们村打井,每天还能吃上肉。” 妇人纠正他的意思“是给小川打井才能吃上肉,要给那个村长管事,你屁蹭不上。” 老前推一把自己妇人,你说什么呢,那个村长是人家大伯。 老前两口子出去了,铁大门关住落了栓,周园园呲出小白牙斜嘴笑,一把拽住自己男人往屋里扯“快点!这会儿没人了。” “哎媳妇!虽然我很喜欢你主动,可也不用这么急嘛,这传出去你多不好意思。” “数钱记账啊,你瞎想什么?” “钱数完了账记清楚了再来?你答应了的。” “真讨厌,你脑子里就想这事。” “媳妇你脑子里也想,心里更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今天还是三车菜,还是几筐西红柿几袋子青椒,收入不可能涨太多,秦川不理解媳妇为什么这么激动。彡彡訁凊 所有的钱从包里掏出来再数了一遍,今天的收入也记上。 “川,猜猜有多少?” “一万?” 小媳妇嘟一下嘴,口气有那么一点失落。 “那五千不给援朝叔,现在刚好一万块,对了,打井的两千也要算对吧?这一个多月就赚了一万二呢。” 说完这话,小媳妇又想起李艳中午那会儿说的意思。 “川,他说你马上要赚两万块?真的假的?” 秦川口气很正经“趁着没人,咱两口子先美好一波,你满脑子想着两万块有什么出息?” 周园园贴上来,在男人脸蛋上亲一口,嘻嘻笑“你说呀,两万块什么时候能赚回来?” “正常的话要十天。” 周园园明白了。 “川,你的意思,第三批牛仔裤从南省往过来发?” “就是这个意思。” 大门外有几个妇人说话声,是春婶领着她们,周园园赶紧把整整齐齐一沓现金装包里,从窑屋出去。 不能让她们误会小两口钻屋里干什么。 “园园,给春婶开门,她们有事跟你说。” 周园园拉开门栓拽开大门,秋嫂嘴上笑,说出来的话让周园园很不好意思。 “哟,这天还没黑呢,你们小两口就把门反锁了?” 春婶骂她一句“人家小两口年纪轻轻的,锁门咋了,赶紧说事,说完了走了,别打扰人家。” 周园园嘴上狡辩“没有…我跟川记账呢。” 秦川斜媳妇一眼,有必要解释吗? 春婶和秋嫂后面跟着大伯家两个堂嫂。 周园园心里一紧,她们是要猪肉来了还是借钱来了? 借钱不想借,就说这段时间卖菜赚的钱都存银行了。 要猪肉也没有,菜铺子里卖的都吊窖里了,自家吃的给春婶做了,让你家男人背粮食换,半天不见人影了。 周园园抬起下巴问话“春婶,秋嫂,大嫂二嫂,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春婶一脸笑容“园园,她们是来找川子商量事情的。” 周园园想说钱都是我保管着。 秦川从屋里出来,嚼着一个水萝卜,咔嚓咔嚓。 “春婶,秋嫂,啥事?” 好像没看见跟在她俩身后的两个堂嫂。 春婶先说来意“你俩嫂子跟我聊了这半天,有些意思我又做不了主,我领她们来亲口给你说。” 秋嫂往前一步先说自己的意思“川,你不是在城里开了菜铺子嘛,听大头说这就稳定了,这就要长久开下去了,我说的没错吧?” 秦川已经知道了,秋嫂生了两大盆豆芽菜,给菜铺子里供货。 “秋嫂,只要你的豆芽菜生的好,给我供货就是了,我没说不可以。” 小妇人一脸灿烂。 “就是就是,我就知道川子好说话,是这样,你大嫂二嫂找你春婶,还找我,让我俩给你求个情下个话,给个赚钱的机会。” 秦川脸上不悦意脸上,谁看不明白? 他走到秦卫军媳妇跟前问“大嫂,我伯母给了你十块钱,你还是不待见她,我说的没错吧? 在你们眼里,这是鸡毛蒜皮小事,但就这些小事,我心里就是不爽,想跟在我身后赚钱,有大米白面吃,有青椒炒肉吃,把这些小事做好了,别让我媳妇心里膈应,明白我的意思吧大嫂二嫂?” 两个妇人异口同声“明白,川,我俩都明白,我已经把那十块钱还给我婆婆了。” 秦川眼神微微一闭“真的,十块钱还给我伯母了?” “还给了,不信你去问。” 秦川默一下,点点头“大嫂二嫂你俩什么想法,生豆芽菜?” “不是不是,豆芽菜已经让王霞霞家生了,你秋嫂也生了两盆,咱不能再生,不能让你卖不出去是不是,你店里现在缺什么我们做什么。” 秦川立马想到顾客问有没有馒头花卷。 “大嫂二嫂,你们两家做好馒头花卷,一早进城的时候我们顺便带下去。 比咱村里白事的馒头小,比上坟的馒头大,明白了没?做出来数个数,一个给你们算七分钱。” 城里人买的馒头花卷一个一毛,秦川在一个馒头上赚三分。 不是为了赚这三分钱,是为了吸引顾客进店。 在村里生活,跟大家相处,该硬的时候要硬,该软和的时候要软和下来。 大嫂二嫂对人冷漠,但也骂秦建民不是东西,替兄妹俩说过话,该分给川子家的土地就分给人家。 就这一点,秦川让她俩蒸馒头花卷,一天赚两块。 两个嫂子乐呵呵走了,和面发面,明天早早蒸够馒头让出摊人带去城里。 春婶跟秋嫂没走开,跟周园园又聊了会城里卖菜的情况。 周园园说,方便了带她们去城里看。 两个妇人高兴得很,去城里玩有个歇脚地儿了。 天色微沉。 老四爷背着手进院里,嘴里骂孙子“川,你一天到晚忙很,你回来了你也不去看看我?” 四爷肯定心里清楚,川孙是他亲孙子。 嘴上打死也不承认。 “四爷,想吃肉了去我春婶家吃,我家灶上没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 秦万生眼睛瞪过来“川,没牙了,吃肉吃不动了,你上回买的那个花茶给我再秤上一斤。” 老头来找孙子就是为这事。 “啊?爷,一斤花茶不到一个月你就喝完了?你嚼着吃呢?” “孙子,我今儿给罗家湾你表爷提去了,爷现在没茶叶喝了。” 秦川脑子里想,罗家湾亲戚过事情,四爷记礼记花茶一斤。 “行,我给你秤!一斤一块,给钱!” 老人从衣服兜里掏了半天掏了几张毛票。 春婶笑骂一声“四叔,你还真给川子钱啊,你孙子跟你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 用四爷家架子车拉菜,算他出的一份力,答应了给他一天一块钱。 第111章 利益往来,不牵扯族亲感情 安排完了早上一摊子事。 车座后面带小媳妇,四十分钟到乡府。 刚好是干部们上班的点。 周园园心里还惦记着下次赶集“川,下周赶集,有一些东西要买回家。” “什么东西非要在集市上买?”秦川不理解。 县城供销社下面的大商店什么没有,非要赶集? 稍一想明白了,集上的东西便宜,在媳妇心里,该省一分钱就要省。 有些家什大商店里不一定就有。 买一个扎扫帚娃,买一卷芨芨草席,买两扇纳鞋底纸板,只能在集市上买到。 农村人家户,家家用的东西,有些家户没有,有些家户有多余,拿到集上买卖。 谁说这年头没淘宝? 小两口去乡府开介绍信,再开户籍证明,顺便问一下领结婚证的程序。 带媳妇出门没结婚证,住店都是麻烦。 “你就是大坪村打井人秦川?”招呼他的干部多看他一眼,再问,“你们村那口井打好了没?” 秦川实话实说“老前说还有四五天就出水了。” 干部刷刷在介绍信上写了几句话,盖上大坪村委印章,再问一句“扯结婚证要两张合影照,拿着没?” 秦川赶紧回话:“没有,我就问清楚怎么办,等照片有了就领证。” “我这里就能照,三天后来领证。” 小两口在里面暗屋里拍了照,跟这位干部握手告别,骑自行车去城里。 周园园满脸兴奋,坐在后座上抱紧男人腰,感觉这才是名正言顺持证上岗。 “川,真好!” “媳妇,你是说昨晚还是今早,哪一次?” “讨厌,我是说嫁给你真好。” “废话,你现在就是村里富婆,过几天当咱乡上富婆,再过一个月当景宁县富婆,再过三个月当咱铜城市富婆。” 周园园觉得男人嘴里瞎扯。 两个小时到县城。 铺子一早开门,里面不少人看有啥菜卖。 这波早市人流要想办法稳定住。 看哥嫂到了铺子门口,玲儿手底下拿菜秤数,嘴里喊话。 “哥,嫂子?你俩看呀,这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进来了,是棉纺厂里拉来最后两筐西红柿和最后两袋子青椒,这都卖完了,援朝叔说你来了赶紧去找他。” “玲儿,二姑呢?” “去小区里面上厕所去了。” “你俩等二姑出来,收拾好了等我过来接她,她该回去了。” 姑姑今天不回去,会挨姑父骂。 再悄悄嘱咐周园园,给二姑身上装二十块钱。 “川,我昨天给二姑钱,她不要。” “笨媳妇,钱装那套新衣服里,不要说。” 周园园赶紧答应“嗯,川子我听你的。” 昨天跟姑说了,乘顺车拉她到红铺镇,她再骑自行车回去。 秦川顾不得进铺子里看一眼,一脚蹬到棉纺厂里。 今天去五家乡镇供销社送一趟布料。 上次卡车开出来,周援朝看秦川开得熟,直接让他开走了。 他挨了上面一顿批评,不能让没驾照的人随便开车。 这次小杨必须跟上。 办公室里,周援朝给小川女婿安顿清楚。 “小川,你说要两条喇叭裤,是给你妹妹和你媳妇穿的?” “就是,穿上照相。” 周援朝呵呵笑,能理解,年轻人就爱照相。 “小川,这是四条样裤,给你妹和你媳妇穿。” 秦川接过裤子夹胳肢窝下。 “小川,五个乡镇供销社的负责人都跟我熟,你跟他们谈好,你要跑兰城拉菜,他们要什么你拉什么,价格谈好,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你要赚钱。” 秦川给周厂长一个微笑“我知道,供销社改革,他们可以接受我从兰城拉去的蔬菜了。” “是啊,你赶上了好政策,给去年前年还不行,你私人拉去东西,人家不接受不说,还要搞调查你是不是搞投机倒把。” 给这几个乡镇送完布料再去兰城农贸市场。 棉纺厂出车记录是小杨签字。 几条喇叭裤拿回店里,给媳妇和妹妹俩说明白“玲儿,园园,试合适了,等我下午回来,领你俩去照相。” 最高兴的是玲儿“哥,你回来就到多会儿了?”彡彡訁凊 算算时间,最早到下午三点过了。 二姑的自行车扔车厢里,秦川问一句“姑你晕车不?” 秦二妹坐过拖拉机,不晕,很肯定的语气:“姑不晕。” 对秦二妹来说,这一趟回娘家是最拉风的一次。 驮着一袋子蔬菜,拿着园园买的一身新,还坐一趟卡车,说出来婆家人都不信。 姑嫂俩看着卡车离开。 周园园眼睛愣怔,脸上微笑慢慢收敛。 省城方向过井川县城,过她的娘家。 趁顺车回一趟娘家的纠结心情赶紧驱散掉。 去娘家能找谁? 这一抹隐痛,这几年在心底深处掩藏着,这会儿怎么呼突突冒出来了? “嫂子?”玲儿喊了一声,“你想跟我哥坐车你就坐呗!” “没有,玲儿,咱俩好好忙铺子里事。” 周园园见过了援朝叔家堂婶,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话,装不出来跟她关系很要好。 援朝叔没来主动见她,川子也没说带她主动去找援朝叔。 双方是利益上的更多来往,周园园看出来了,感受到了,血缘上的感情几乎没有。 媳妇儿的心情,坐在副驾上的秦川能感受到。 他也在想这一层意思。 刚才小杨问他,你不是说你媳妇是援朝叔的侄女么,你怎么不带你媳妇去见援朝叔? 秦川心里这会儿就装着这个事。 周厂长没主动问,他也就没好意思说园园在菜铺子里。 今早去见援朝叔,秦川以为他一见面就会问到周园园,他没问,他好像不知道他的侄女在菜铺子里。 他不应该不知道,厂长妇人没告诉他周园园在菜铺子里? 有些不正常。 秦川要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五家供销社跑了一上午。 有三家答应几样蔬菜各要一百斤,有一家犹豫不想要,看样子有别的供货商送货,是嫌青椒西红柿太贵,在乡里供销社卖不掉。 算一笔账,给这几家供销社供菜,能赚十几块。 从红铺镇离开,跑两个小时到兰城农贸市场。 有小杨帮忙,拉了三天的蔬菜,忙了一个多小时。 从农贸市场出来,小杨以为直接回景宁县棉纺厂交车。 “杨师傅,麻烦再去一趟西固商场。” 秦川找张得芳,上去了半个小时又出来。 小杨笑着问“小川,我看出来了,拉这一车菜不是你挣钱的主要手段,跟省城这家百货商城谈的才是大生意吧?” 小杨是明眼人,看出来些端倪。 秦川笑着回话“不一定能做成。” 景宁县生产的喇叭裤,过不了几天在铜城市大街小巷流行开,给张得芳透露个信息,是我们景宁县产的裤子,要订货随时联系。 第112章 哄老婆高兴最重要 下午四点,棉纺厂送布料车返回菜铺子门口。 两个男人等着卸货。 秦川从副驾跳出去,一脸乐呵“哦?大头,四叔,我还以为你俩回去了。” 站在车子后厢抱菜箱子,张保中一下子抱两个筐,眼睛忽一下瞪圆“这么多西瓜,啥价呀川哥?” “大头,你想吃几个尽管吃,问啥价干什么。” 保中嘿嘿笑。 “川哥,咱不能让嫂子和玲儿搬这一车菜吧,我和表叔就等着了。 我骑着你的自行车去北湾养殖场了,说好了明天一早拉肉,不耽误事儿,你放心了川哥,他们不敢日弄咱,我亲眼看着他们从头到尾收拾。” “大头,听我的,你和建生叔赶三辆车拉菜,猪肉的事你不用管了,明天一早,我亲眼盯着,他们给县城各单位送肉,顺便给咱送铺子里。” 不盯着看明白,他们有可能将要病死的猪拉出来,更有可能注水。 周园园贴过来,小声说“我用红纸写明白了各样蔬菜的价格,猪肉的价格,贴到墙上,你猜怎么着,省我和玲儿一半力气报价,这个菜一斤多少钱那个菜一斤多少钱,我嘴里一直说一直说,有时候自己都说错了。” 秦川夸媳妇做得好,再问另一件事“喇叭裤穿合适了没,你和玲儿一人两条呢。” “试合适了,现在去照相?” “媳妇,穿上你最漂亮的那件半袖,去理发店理个流行发型画个红嘴唇,我带你去照相。” 周园园扑闪大眼睛,不明白的口气“照相还要剪流行头画红嘴唇?” “你以为随便照看着玩儿?是卖喇叭裤挣大钱的生意。” 小媳妇更不明白“啊?什么意思啊?” 穿喇叭裤照相是为了卖喇叭裤挣大钱,周园园努力想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多一半菜卸到菜铺子里,小杨开车,给供销社大商店再卸一部分,最后开回棉纺厂灶上。 园园菜铺子里,夏天六七月的时令蔬菜基本齐全了。 时令瓜果也有了一样,西瓜连自家人吃带卖能搅和三天。 “玲儿,有你大头哥帮你一会,招呼好顾客,我跟你嫂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俩去哪儿啊,这会儿这么忙。” 下午下班时间,铺子里又涌进来一波顾客。 “我跟你嫂子很快回来,就照几张相。” “啊呀!你跟嫂子照相你不带我?”玲儿口气急躁。 张保中拽一把秦玲“哎哎,你哥你嫂子照结婚照,你跟上凑什么热闹?改天我带你去照相,这有什么大不了。” 秦玲狠狠挖一眼大头,谁跟你照结婚照,催他回去。 “大头哥,你跟建生叔赶紧回去,都六点了,再不回去就迟了,赶夜路啊?” 张大头脸上还是乐呵“急什么呀玲儿,我跟建生叔说好了,今天我俩骑自行车回去,牲口车拴棉纺厂库房空地那儿,你和川哥喂些草料饮上一桶水。” “怪不得你不急。” 秦玲再不理大头哥,忙手底下活招呼买菜顾客。 “大妈,豆角一斤两毛五,大商店也卖这个价,不信你去问。” 大商店离棉纺厂小区这儿还有老远一截,谁专门跑一趟去问。 秦玲满脑子想明天让哥带她去照相。 她哥带着她嫂子先进棉纺厂理发馆。 秦川给理发师交代一句“给我媳妇做一个最时髦的发型。” 师傅看周园园俏脸大眼睛,决定的口气“那就最时髦烫发头,跟录像里明星一样的发型。” 周园园一口拒绝“不行,我不要烫发头,捋直梳顺溜就行了。”彡彡訁凊 秦川不知道怎么说服媳妇。 “我说媳妇,配合一下好不好?要给铜城市的人看,给省城的人看,烫发头最合适。” 周园园不知道秦川嘴里胡诌什么,死活不烫发。 红嘴唇要抹,脸上还扑了粉。 自己说自己“像个妖精一样,你到底要干么?” “照相,照模特照,怕什么啊,你忘了你是井川县城人?今天我才想起来,我们去省城的时候过井川县,我差点去你家看看。” “不行!你别瞎闹!”周园园急得眼睛瞪得更大。 “好好,现在不去,等咱有自己的车了再去,你迟早要回娘家的。” “川,我给你说了,我没有娘家了。” “有!你哪能没有娘家,这种话再不要乱说。”秦川想说你亲妈咱一定能找回来,又没说出口,提起娘家,周园园黯然伤神。 照结婚照模特照呢,高高兴兴的。 周园园捂着脸从理发铺子出来,不敢让路上过来过去的人看。 “手遮着脸干么?大大方方的,你看李艳姐,上班的时候画眉毛画嘴唇,你比她漂亮,你心里胆怯什么?” 周园园不捂脸了。 “我比李艳姐漂亮?” “那是,漂亮多了,李艳姐在城里天天吃精细粮喝麦乳精,脸上白一些,你看她眼睛,哪有你眼眨毛长……” 周园园身子一紧,碰一下秦川,小声提醒“别说了。” “咋不能说?把你放在城里生活一段时间,不要干地里活别晒太阳,你看看,谁好看更明显。” 又被周园园碰了一下,意思别再说了。 秦川感觉气氛不对,猛侧过头,李艳冷着脸站在他身后。 “噢!艳姐你吓我一跳,这咋不声不响的站我后面,你也要理发?” 李艳脸上冷漠,公事公办的口气“上次的菜钱加这次的菜钱,一供一百三十八块,这是单子,你看看。” 刚才说的话她肯定听见了。 李艳转身要走。 “喂喂艳姐,我正要找你呢,帮帮忙,没有你参与这笔生意做不成。” 李艳抬起眼,她嘴里嚼着一个泡泡糖,刚才去菜铺子找秦川给钱,听他妹说他们两口子去理发店理发去了,追着过来,刚好听见秦川埋汰她哄她老婆高兴。 大商店售货员姑娘没好口气“干什么?” 秦川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让她和周园园一块照模特照。 穿喇叭裤摆造型,在华通印刷厂放大,贴到各个卖衣服的商场门口,大家看一眼,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广告作用。 “艳姐,卖牛仔裤是一项,卖喇叭裤是另一项,卖牛仔喇叭裤是第三项,想想看,你俩的模特风采照往商场门口一贴,妇人们就抢疯了,票子哗哗哗数到手麻。” 李艳看秦川眼睛看了一分钟,这小子是认真的。 赚钱的事业肯定要相信这小子。 “你老婆一个人照就行了呗,为什么要拉上我?我哪有你老婆好看。” 秦川心里叫苦,嘴上讪笑。 “我老婆忘了她是城里姑娘,拉不展放不开,你带带她?”秦川抹一下鼻子,有个意思差点说出来。 艳姐你是敢在他们面前跳脱衣舞的人。 “好,我跟周园园去照相,这事我来办,照相馆人我熟,你就不用去了。” 第113章 好好挣钱,黄金时代 “媳妇儿,你的意思,咱俩赶驴车趁夜回村里窑屋睡觉?” 秦川问这句话,眼神里意思,媳妇儿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 跟李艳照完相回铺子里,天色已经黑了,周园园对自己男人说咱回村里。 “川,骑自行车不是一个半小时就到家了吗?” “媳妇,自行车被保中和四叔骑走了,现在只有牲口车。” 周园园眨巴两下大眼睛,看看卧室里那张大床,嘴里嘀咕“我就是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你跟玲儿一块儿睡了两年,你现在说不习惯,你咋那么奇怪?” 周园园挖一眼男人,我说的不习惯是说跟玲儿一起睡不习惯吗? 嘴上问“我跟玲儿睡,那你在哪儿睡?” “门口大街上随便将就一晚上,现在又不冷。” “瞎扯!” 玲儿回来了,跑得呼哧呼哧喘气,给哥哥没好口气“哥你领嫂子照相你不领我,我不想理你,嫂子,咱俩去鹿鸣园玩一圈。”33qxs.m 秦川递给亲妹五块钱“明天闲一会儿了,你随便去照。” “我才不去,我一个人照有什么意思。” 秦川又问“玲儿,你确定一个骡子两头驴拴牢了?” “当然拴牢了,是那个胖肚子叔叔帮我拴的,还帮我提水饮牲口,那么多住宿舍的人围过去看呢,好像没见过驴似的。” 在棉纺厂生产区院里拴三头牲口,看在他们眼里挺新奇。 从明天开始,情况有些调整。 保中和建生叔骑自行车早早过来,赶三辆牲口车去十里屯拉绿叶菜,能赶上一波早出门顾客买菜。 这一点从明天开始要坚持做到。 秦川骑自行车去北湾养殖场,盯着一头生猪收拾出来,盖了印章,看着送肉车拉进城里。 保中再赶两辆牲口车跑一趟十里屯拉菜。 从原来的三车到明天开始的五车。 这间菜铺一天到晚忙,最多消化五辆牲口车拉的绿菜。 拖拉机放开了计划分配指标,从去年开始,在铜城市农机站就能买上,一辆一千八百块。 周园园忙了两天菜铺子生意,也看出来这一点。 今天晚上如果有拖拉机,铺子门一锁,川子就可以带着她和玲儿回村里,五十里路一个小时过一点就到了。 这个意思这会儿说出来。 “川,你不考虑买一辆拖拉机,咱三个就可以轻松回村里了,明天一早去拉菜,去拉猪肉,多方便。” 大坪村里的第一辆拖拉机开进村里,羡慕死他们丫的。 小媳妇虚荣心大大满足。 秦川手底下抱一箱西红柿放到货架上,拍拍手,给媳妇解释。 “要买拖拉机明天就能买来,可拖拉机买来了,过几天又用不上了,定定放着?” “拖拉机买来定定放着是什么意思?”周园园不理解。 “过几天我有了驾照,我开自己的拉货卡车,比拖拉机快,拉的多,想跑哪儿就跑哪儿,拖拉机不就定定放着了?” 周园园斜眼“瞎吹吧你,卡车哪能那么容易搞来,卡车都是给工厂分配的。” 秦川拍拍手“援朝叔答应我的,我出钱,厂里出指标,挂靠手续,用不了十天就能搞来。” “十天?八万块?”周园园一脸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要的卡车是八万块?” “今天开卡车那个司机说的。” 那个司机是小杨,跟周园园说他开的那辆卡车是八万块,说你男人打算搞一辆回来。 “媳妇,八万块很快就有了。” 天色暗沉。 周园园和玲儿睡铺子卧室里的床,有那么一点失落。 无论怎样明天要回村里,回自家窑洞炕上。 “川,你出去住招待所?” “我不住招待所我打地铺啊,你听话,乖乖睡不要乱想,明天我带你早早回村里。” 有了从乡府干部手里开的介绍信,住招待所是没问题。 小媳妇贴上来小声问“我跟你一块睡招待所好不好?” “不好,没结婚证,被抓了要去坐牢。” 周园园死心了,乖乖收拾洗漱睡觉,忙了一天,很累了,铺子里面门反锁。 秦川离开前,两扇门拉上也上了锁,让别人看,铺子里锁掉了没人。 不担心有人搞破坏,全国严打,想搞破坏的人都把那个心收了起来,藏在了角落里。 手脚勤快,紧紧凑凑,好好出摊,有人扶持一把,这会儿是个体户挣钱的黄金时代。 这个点儿更忙的人是李艳,忙着跟合伙人喝酒吃饭。 对她来说,这段时间是挣大钱的黄金时代,有一个得劲合伙人扶持她。 她坐最后一趟班车去铜城市。 本来有男伙伴开拖拉机送她,那三个家伙被抓了。 两天过去了,人还没放出来。 有些不正常。 赶上了严打气氛,李艳觉得找自己老爸活动他们三个,那是自己找死。 还真是一块儿玩的那两个姐妹报的警,跟她俩臭掉了,等这波严打气氛过去,看怎么收拾她俩。 想到这一层,李艳又想秦川拽着她胳膊死命跑出来了,那小子让她省了一大麻烦。 李艳再想,那小子还不是为了从她手里赚一笔大钱。 今天,他竟然说自己不漂亮,眼睛小眼眨毛短什么的,气死了。 脸上挂的表情,被坐一块儿吃饭的三个生意同伴一眼看清楚。 李艳老爸在铜城市当工商委主任的时候,她跟这几个朋友就熟得不得了。 他们三个都是在老爸手下一步一步上来的。 “李艳,谁惹你了?我们跟他说一声你是谁。” 李艳瞪说话的男子一眼“想进去呀?都消停着,好好挣钱要紧,有个大好机会,你们都用点心。” 李艳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有一批喇叭裤先在铜城你们几家商场卖,明天先供货五百条,一条十块钱,货样拿来了,你们先看看。 李艳拿出来照相时穿的两条喇叭裤,让几个男同志背过身捂住眼睛,她穿腿上。 再让大家转过脸看。 刚才要给李艳出头的人,铜城商厦王主任当场定下了一百条。 四合院商场负责人犹豫了一下,也定下了一百条。 百货商城的负责人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定一百条? 李艳硬砸,五百条你们三家分了,给钱,每条十块! 给秦老板付款,一条算十块,卖多卖少就是她手底下的事。 三个合伙人卖十二,给她抽一块,卖十五给她抽两块,卖二十给她抽五块。 从眼前这几个人这儿开始,在商城里零卖多少钱,就不是秦老板说了算的事。 秦老板说了,过半个月,保守估计能出去一万条喇叭裤。 李艳觉得自己要发了。 “你们三个听着,如果有一个姓秦的老板找你们供货,绝不能答应,这种裤子只能从我手里拿,明白不?” 三个人一口同意,咋不能答应,你李艳是我们财神姐姐。 第114章 订两千条裤子 条喇叭裤,两天扎缝好出货。 按照小川女婿提货的风格,打包成五个四方块包裹。 秦川挨个检查一遍,表示满意。 “嗯,援朝叔,我给你付两千五百块,这笔本钱不包括十条裤子一块钱的提成吧?” 这个情况周援朝要说清楚。 “不包括这笔提成,小川,这是咱实验阶段的五百件,你不是说等着看效果吗?等你这项生意做起来再付货款不迟。” 周援朝的意思,这是一项迎合市场的创新,能不能在景宁县搞成功还不一定。 裤子卖完了再付款也行。 “我现在就给你付。” 秦川从包里掏出两千五百块,刚要付过去,外面拖拉机声音堂堂响,李艳进来了。 姑娘家皱着眉头“秦老板,提货不叫我?” 秦川眼睛盯着她看,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在厂里提货? “你老婆说的。” 李艳揣着五千块,去菜铺子里找秦川,周园园说他去找援朝叔提五百条喇叭裤去了。 她坐着拖拉机跑这儿来了。 秦川看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兄弟,点点头表示问好。 单身姑娘不缺一帮哥们围着。 五千块钱从她包里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拍,口气很蛮横“咱俩说好的,五百条五千块整,你点点?” 李艳的豪爽劲儿周援朝也佩服,赶紧提水壶给姑娘家倒水。 “不用倒了周厂长,我拉上货这就走,人家等着呢。” “喂,照片还没出来呢,等照片明天出来拿上再去。”秦川提醒一句。 照片要拿去铜城市,找华通印刷厂扩印。 李艳晃一下手里三张照片,嘻嘻一笑“交了钱加急洗出来的,装货,秦老板你放心,你出的这个主意我肯定照办,怎么能赚钱我不懂?” 秦川要一张,李艳不给。 “你老婆跟前放了两张,你要看了看去,行了,搭把手给我装货。” 李艳扛一个包裹,身后两个小伙扛一个包裹,周援朝和秦川各扛一个包裹,往停在外面的拖拉机上装。 李艳刚走,两千五百块,秦川一转手给了周援朝。 自主定价,自产自销,自负盈亏,从五十台缝纫机上开始了。 周援朝手里的第一笔自产自销的收入。 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子急躁躁的。 “周厂长,你还亲自给人家干活?一早上等不见你开会,领导打发我叫你来了。” 周援朝嘴里骂骂咧咧“开个屁会,就不能干点实际的?这帮爷我是真服了。” 秦川问“周厂长,缝纫机车间停工了吗,咋听不到响?” “五百件生产出来了,先停工几天看情况,要卖不顺手,再生产还不是压着了。” 周厂长考虑的也有道理。 站在秦川的角度一点道理都没有。 “周厂长,赶紧开工,和前两天一样的生产量,开玩笑,怎么能停工? 那五十台也要运转起来,赶紧招缝纫工,从棉纺厂调人,人手不够会踩缝纫机的女家属们上,搞好培训。” 周援朝愣一下,小川的话消化掉。 不去开会了,说手头很忙,要安排喇叭裤生产。 叫他去开会的人一脸懵,还站在原地。 周厂长跟他没好口气“愣着干么,就说我很忙,衣帽厂这边要加班加点生产喇叭裤。” 说完这话急火火出去了。 秦川转身回菜铺子。 店里扎着不少人卖菜,有些顾客进不去等在门口。 周园园眼睛斜过来看门口,自己男人后座上没带别的姑娘,松了一口气。 周园园不想计较的,可别的姑娘来找自己男人,心底里就是有些失落。 用挣大钱不能计较小账来安慰自己。 从早上到下午这会儿,手底下一直忙个不停。 “园园,出来!” “忙呢,等一会儿!” 招呼完几个人拿菜,周园园从铺子里出来。 “园园,这是五千块,你收好了。” 付周厂长的钱,去厂里时手里就拿着。 周园园接过钱,小声问“李艳姐付的?裤子她都拿走了?”彡彡訁凊 秦川笑一个“不要给李艳脸色,有她在前面打理,我手头少跑半天路。” “嗯,我知道了。”周园园嘴上答应。 小媳妇又悄悄问一句“那两千条牛仔裤呢?” “还要五天才能到货。”秦川解释道,再说一句,“热死了,这要在外面晒着摆摊卖菜,咋受得了?” 周园园跑进去端出来一大杯凉白开,加了白糖的。 刚喝完水,骑着自行车的棉纺厂办公员到他跟前“秦老板,有你电话,周厂长让我来叫你。” 除了兰城张得芳姐妹,没别人往周厂长办公室打座机。 水杯递给媳妇,再问一句“你要不要去见援朝叔?” 周园园不乐意的语气“援朝叔没叫我,我主动去不好,铺子里这么忙,玲儿一个人顾不过来,我有一个想法,你回来了我跟你说。” “你现在说。”秦川双腿跨在自行车上。 “你快去接电话,人家等着呢,你回来了我跟你说。” 自行车一脚蹬出去了。 秦川跑进厂长办公室,嘻嘻笑“援朝叔,我刚出来,怎么有人就找我来了?” “是兰城的,他说她叫张得美,有话有跟你亲口说。” 人家说了电话号码,然后挂掉,等秦川打过去。 周援朝将电话号码记在了自己的电话本上,眼神里一抹期盼看着小川女婿。 秦川原路拨过去。 “喂,美姐?我刚才出去了,菜铺子?你咋知道,给我媳妇我妹一个揍头,还行,哦?这样啊!没问题,布料是我们厂最好的一款布料,行,那就这么定了,五天后给你供货。” 挂了座机,眼睛看援朝叔。 “小川,牛仔裤到了?” “人家要两千条喇叭裤,一样的布料,一样的款式,一样的规格,大小四个号,每个型号做五百条。” 周援朝手底下的水杯子抖了一下。 秦川立马明白,李艳拿去的两条牛仔裤样品,又到兰城张家姐妹手里了。 “援朝叔,她今天要两千条裤子,五天过后就要五千条,十天后就要一万条,她们姐妹俩才是咱的大客户。” 兰城到西京,一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从八三年夏秋开始,喇叭裤火得一塌糊涂。 喇叭裤穿出来马上吸人眼球,大家又没那么多可比较可对比的东西。 张得芳姐妹俩是八年以后服装界大亨,有眼光有洞察力。 第一批定两千条。 秦川嘴角上翘,那两千条牛仔裤五天后到货,不用付一分钱了。 第116章 媳妇,今天收入多少 五天一晃过去。 从早到晚紧紧凑凑忙。 在秦川眼里,这么忙是为了疼老婆疼亲妹。 在周园园眼里,这么忙是为了赚大钱。 玲儿感觉比在地里干活还累,有些坚持不住了。 想着跟嫂子一块照相都没顾上去照,嫂子说咱自己买个照相机自己照。 三辆牲口车在十里屯拉蔬菜,早上拉三车,下午拉两车。 张保中的意思,再带两辆牲口车加入,一趟子拉完,不用折返第二次。 秦川对他有点失望。 “大头,你小子眼光还是没放开,你眼睛里就盯着牲口车?” “川哥,那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我没那么聪明。” “再坚持几天,咱就有一辆货车了,顶几十辆牲口车。” “搞一辆货车?”大头不理解,“川哥,你不是开着棉纺厂的卡车去兰城拉蔬菜吗,这几天已经拉两趟了,没必要再搞一辆卡车吧?” 大头以为棉纺厂的卡车想开出来就能开出来。 哪有那么自由,每天开出来一趟,是给周厂长找麻烦。 不是周援朝的私家车,出车记录很严格的。 川哥解释了一下,张保中才想明白,有了自己的拉货车,这三辆牲口架子车都要退出去。 保中和四叔以后跟卡车跑货运。 “川哥,你的意思,我跟四叔以后也能开货车?” 川哥一个微笑“怎么着,不想当大车司机?” 张保中死心塌地的口气“想,做梦都想,川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不退缩半步。” 川哥说完这种话的这几天,他大脑袋晕晕乎乎脚底下飘。 这年头,开货运车的司机比县长还牛掰。 菜铺子里有自己媳妇和亲妹打理,有保中和四叔帮忙,秦川感觉自己不用过多操心菜铺子里这一摊子。 每天傍晚问一句“媳妇,今天收入多少?” “三百二。” 再问“媳妇,今天收入是多少?” “三百五!” 又问“今天卖了多少?” “三百三!川你咋天天问。” 五天时间里,平均每天三百过了。 比没有铺子之前翻了一番。 这笔收入里,兰城农贸市场拉来的菜和西瓜占少一半,十里屯的菜和猪肉占多一半。 周园园给自家男人报完账,满脸喜悦,比张保中脚底下还飘 回自家窑洞睡觉,贴紧抱紧自己男人,身心更飘。 “川,美好不?” “一天赚三百就美得不行了?” “天啦,你还嫌少?你还真看不上?咱一天的收入是棉纺厂职工一年的收入。” “谁说我看不上,一天三百块收入,要没这么多,这个菜铺子我不开,要除过人工的,房租,水电费也要除过。” “川,除过了一天也有三百块,这一个月下来有一万,嘻嘻,我都不敢相信,我一天都晕乎乎的。” 小媳妇觉得自己要长翅膀上天。 一天有一万元收入的生意,秦川觉得暂时不能跟媳妇报账。 一天一万元的生意跟兰城张得美接洽。 两千条裤子用了五天生产出来,拉到了兰城百货商城楼下。 张得美脸上的笑意很真诚。 “秦老板,你在景宁县的菜铺生意很不错。” “还行,我媳妇我妹经营着。” “一天赚多少?” “从第一天三十到现在的三百。”秦川老实回答,没必要给这位姐姐绕弯子。 张得美点点头。 这只是开场白,她不是跟秦老板谈开菜铺子生意,是随便问问。 女老板妹妹身子往端坐一下。 “秦老板,这边呢,以后跟你接洽的人就是我,我姐姐顾不上招呼你。” 秦川微微一笑,语气和缓“看出来了,要两千条喇叭裤的主意是你给你姐出的,对吧?” “秦老板聪明,这不很简单的道理嘛,你要两千条牛仔裤,两万块是我姐这边掏的,你给我两千条景宁喇叭裤,也是两万块,这一交换就行了,这生意做起来真舒服。” 秦川笑着介绍“别小瞧我们景宁县棉纺厂,这款布料能畅销十几年,这款喇叭裤比牛仔裤有一项明显优点,美姐你知道吧?” “知道,不掉色,是你们景宁棉纺厂最好的一款布料做的,铜城市商城里的五百条裤子三天卖完了,他们又从你手里定了两千条?” 秦川双手摊开,嘴上说“美姐,你定两千条少了。” “秦老板,这两千条,是因为你刚好要付两千条牛仔裤的货款,刚好交换,你接下来要定多少条牛仔裤,我就定多少条景宁喇叭裤。” “美姐,我定多少牛仔裤,我这边很快给你回消息。” 在单子上签字确认,两千条牛仔裤装车拉走。 直接拉进铜城市,给三家商城送货,有专门人接手。 铜城商厦卸掉五百条,四合院商城卸掉五百条,百货大楼卸掉五百条。 剩五百条拉回景宁县城,交李艳手里。 已经到下午六点。 四万六千块从李艳手里一次性付清。 秦川有个疑惑不太明白“李艳姐,你的意思我只负责给他们几家送货?再从你手里拿钱?” 李艳就怕秦川问个底儿透“货款只能从我手里过,这是咱说好的,其他情况你不能胡乱打听。” “行,不打听。” 秦老板直接从铜城那几个家伙手里拿钱,很容易搞猫腻。 秦川又问“艳姐,我怎么没见咱县城大街上有人穿牛仔裤?” 李艳口气不屑“切,你要见着有人穿牛仔裤从你家菜铺子门前经过,咱县城早卖出去两千条了。” 这句话的意思,抓紧再定两千条。 从李艳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是两千条。 “秦老板,五千条八天后能到货吧?” “我这就跟兰城定货。” 张得美就等他这句话,要多少牛仔裤,他就要多少景宁喇叭裤。 顾不得回菜铺子,跟李艳交接完,直接坐棉纺厂货车回厂区。 周援朝这一下午专门等小川女婿消息,眼神里满是期盼。 “小川,怎么样?” “援朝叔,咱这一款裤子有名字了,就叫景宁喇叭裤,这个裤子哪个个衣帽厂都能缝制,但这款布料只有咱棉纺厂生产。 咱不是有一百台缝纫机吗,都要开工,这款喇叭裤要尽最大产生产,秋装更畅销,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别想着卖不出去,我给你签包销承包合同,我付定金。” 周援朝心里突突跳,尽可能语气平静。 第117章 媳妇,都听你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小川,咱棉纺厂这款布料,是我跟两个师傅一起研发出来的,染色上有秘方,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没想到用这款布料,搞这么一款喇叭形状的裤子,就这么流行,我真想不明白。” 周援朝嘴上说想不明白,内心里兴奋异常。 秦川嘴角微微笑。 “援朝叔,服饰的特点就是这样,这一股风流行开,咱产出多少就能卖多少,这股风要过去了,一条裤子都卖不掉。” 周援朝皱眉头,一个问题要给小川说明白。 “咱给铜城市制衣厂主要供这款布料,给他供布料,咱出这款裤子的布就供不上了。” “铜城制衣厂生产的衣服用这款布料,我听说销量也不错,我看出来了,是我们这款布料好的原因,我就怕老江也产咱这种喇叭裤。” 秦川蹭一下站起身,口气坚定“援朝叔,不能给铜城制衣厂供这款布料了,他明天就能搞咱这款喇叭裤。” 周援朝一脸难为“我跟老江关系刚搞好,我好不容易说服他用这款布料,再违约,说不过去吧?” 秦川理解这个意思。 老一辈人重感情。 搞市场,竞争的残酷性他还没有强烈意识到。 “援朝叔,你跟老江的关系,是建立在经济利益基础上,他要夺走咱百万家产,你还跟他有感情?” 周援朝心里一愣“百万家产?就这款布料?” “是这款布料生产的服装,他会抢走咱的百万家产,援朝叔,别说你想不明白。” 周援朝想了不到一分钟。 “小川,我明白了,过不了几天,他就仿制咱的喇叭裤,这是很明显的事嘛,除非给他不提供咱的布料。 原来给他供布料,是因为咱这款布有富足,现在咱衣帽厂都不够用,为什么要给他供?” 秦川点头,两千条裤子的货款推过去。 “援朝叔,一万块拿好,给我开收据开发票,咱走正常资金拨付流程,别让上面查出来税收上有问题。” “小川,厂里给你开了正规税票,他们想查就查,想抓咱把柄也抓不到什么。” 收据,发票从财务室开出来。 还有一个情况,周援朝要给小川女婿说清楚。 “小川,一百台缝纫机铆足劲儿生产,咱自己的布料也供应不上,这也是个麻烦。” 秦川想了一下“是棉花的问题?” “对,棉花是定量的,是北疆十月产的长绒棉,全国最好的棉花,每年定量供应,要增加棉花供应数量,就要拿出产品出售效益来。” 说到这儿,周厂长哈哈笑,“拿着五千条订货单申请一倍棉花供应,应该不是问题。” 市场调节供需,看不见的手。 “小川,我负责要棉花,你负责维护好你的商户就行了。” 周援朝看到了大把赚钱的机会。 “小川,我欠你的四千块能还上了。” “援朝叔,我不要四千块钱,我要门口新建的铺子,我要两百五十平面积的空间,你算好账,那四千块顶账,钱不够我补给你。” 周援朝一口答应“我安排,棉纺厂那排铺子你占一半了。” 相视一笑,翁婿俩感情更近一层。 跟周援朝交接完,秦川骑自行车回菜铺子。 周园园等急了,这都六点了,要回村里的,还不见他影儿。 “川,在援朝叔跟前这么忙?” 秦川拍拍鼓囊囊包“拿回家给你数着玩去。” 周园园吐一下舌头。彡彡訁凊 菜铺子赚钱他不在乎,这才是他大手笔。 “有多少呀?”周园园看周围没人注意,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 “小意思,从现在开始,一天三万五万,你别吓着。” “不…不会吓着…我数数?” “晚上睡觉数。” “明天存银行?” “媳妇,你想存银行了就存银行。” “你不是说要卖货车吗?” “媳妇,卖货车的时候再取出来了。” “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你是我媳妇,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周园园看自己男人咋那么顺眼。 五千一万装包里,来回抱着还行,四五万抱怀里是个笑话。 明天肯定要存银行。 小两口刚出城,斜道里冲出一道人影“秦川!我等你小子好久了。” 车子刹住,下意识的,周园园抱紧怀里钱包。 “川,你个乌鸦嘴,我说今天存银行你非要磨叽,你还说现在严打没劫道的,我说我这两天心里怎么忽跳忽跳的。” 周园园觉得乐极生悲。 秦川看清楚了劫道的人是谁。 十天了,李学义放出来了。 前世的狱友,三十年里,相互扶持打拼过来的生死之交。 秦川以为今生不坐牢,要跟他错过。 见了老友的喜悦微笑“李学义,我还以为你要关一个月?这就出来了?” 李学义瞪眼皱眉,第二次见面,眼神里语一抹很不友好的意思。 “秦老板,你盼着我关一个月?你下手咋那么狠,一拳捣的我半个小时没缓过气来,你小子也学我这一手,艳姐教你的?” 秦川想说是你自己教我的。 看李学义身后没别人,不是半路劫道打架的意思。 这小子什么脾气秦川一清二楚,谁对他真心好,他死心塌地回报。 谁跟他作对,他铁了心要弄死谁。 做了三年监狱,他手腕更狠辣,白道黑道通吃,跟秦川投脾气。 秦川嘴角还是笑“李学义,半路上把我俩劫住是什么意思?” “秦老板,我知道你要带你媳妇回村里,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先说声谢谢,那天要不是你搅事儿,我今天出不来。” 自行车立住,秦川往前走一步,伸出手友好“义哥,你真不计较我打你一拳?” “怎么不计较?你小子手底下有两下啊,怪不得能把那个开卡车的混子收拾了,我也讨厌他。” 他说的是卡车司机是董大伟。 那家伙仗着他爸权势,开棉纺厂的卡车好像是开他家的,这两年,李学义被他压着一头。 李学义心里想着要收拾董大伟,没想到严打开始,他们父子俩完蛋了。 从李艳嘴里,李学义知道了是秦川搞掉的董大伟父子。 他有心想认识秦川,没想到那天挨了他一拳。 李学义并没有伸手友好,双拳抱在胸前,眼神冷,语气也冷“秦老板,我知道你小子这段时间赚钱了,借两个用一下?” 周园园在自己男人身后,他们说什么听得很明白。 对方这不就是劫道吗? “川?” “媳妇,没事儿,义哥今天刚出来,急着用钱,借他就是了。” 李学义放下抱着的双臂“你还真借我钱?” “义哥,说个数,这就给你。” 第118章 借钱,说个数 李学义比秦川大两岁,跟李艳要好。 半路堵住秦川,借钱是一个目的,想搞清楚这家伙是怎样个人,是他的另一个目的。 “秦老板,你知道我要借多少,你就敢借我?” 秦川脸上是笑“说个数!钱在我媳妇抱的包里。” 周园园大惊失色“川,你还告诉他?” 哪有半路上告诉陌生人,自己媳妇怀里抱的是钱。 “园园,他是义哥,是李艳姐的哥们,也是咱的兄长!听我话。” 周园园意识里,自己男人什么都不怕的气势哪儿去了?他在这人跟前咋这么顺从? 李学义哈哈笑“秦川,你媳妇不乐意啊?” “我媳妇心疼我赚钱辛苦!”秦川一脸笑,听出来了,他已经不叫秦老板,直呼其名。 “要多少,说个数!” 李学义抬下巴,嘴上笑意玩味“五千,你敢借我?” “园园,拿五千给义哥。” 五千块,厚厚一沓大团结,从媳妇手里接过来,递给李学义。 嘴上意思很真诚“义哥,先拿着用,不够了再来找我!” 李学义不认识眼前秦川的眼神。 “秦川,你就不怕我不还你?” “我要怕你不还我,我一分都不给你借。” 李学义脸上玩笑的神情收住,从五千块里抽了一千,另四千还回来。 “兄弟,我看出来了,我就是借一万借两万,你今天也会给我,不用这么多,有一千够了,看你媳妇脸色,回去就收拾你。” “义哥,我媳妇没那么小心眼,放心用好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周园园听。 媳妇本来很小心眼,自己男人这么一说,不能小心眼了,四千块赶紧收回来装包里。 李学义伸出手,脸上笑“兄弟,我知道,你那一拳是救了李艳,也救了我。” 秦川吐一口气。 “我以为你想不明白这一点。” “我要想不明白,我不找你借钱,兄弟,走了,回见。” 秦川转身,媳妇瞪眼问“你俩好像很熟?” “媳妇,咱在县城做事不能单打独斗,我身后要有人。” 周园园似懂非懂的眼神。 “媳妇,做大事不计较小账。” 媳妇小声嘀咕“五千块是小账?” 是不是小账,媳妇以后会回明白。 “坐好喽,回家。” 一口气蹬到村口。 春婶在路口等人,眼神里万分焦急。 “川,春婶是等咱俩?” 妇人看见自行车上两个人,小跑上来。 “川,我等了你大半天,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妇人口气越加急躁。 “春婶,出什么事儿了,看你急的。”周园园从后座跳下去赶紧问。 “你春叔和大头被他们三个打了,村里人说你向着他们三个不向着我们,这事儿闹的……” 秦川惊呼“我卫军哥他们三个?” “可不是他们三个,他们跟大头还是亲表兄弟呢,为浇水的事儿下午那会打起来了。” 秦川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卫军秦卫红兄弟俩,再有一个城里回来的秦卫兵,弟兄三个跟张春为浇地的事闹翻打架。 保中从城里回来,替自己亲爸出头,也被打了。 “我春叔和大头呢,严重不?”秦川嘴上问,跨上车子,一个脚踩地,一个脚踏在脚踏子上。 “川,你春叔和大头都在家里,他俩人没事,可影响太不好,村里人都看你怎么办,就等你回来。” “春婶,我和园园先过去,你后面慢慢走着。” 村口离张春家还有老远一截距离,妇人在自行车后面小跑。 心惊肉跳的是周园园。 “川,大哥二哥怎么能跟春叔和大头打起来,这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么,他们是亲表兄弟啊。” 一个村的,爷辈父辈中亲戚套亲戚,套成张家秦家两代人都是亲表兄弟。 血缘上乱的说不成。 大坪村的机井今天出水了,中午那会儿,全村人敲锣打鼓搞庆祝,闹哄哄了一天。 各家窖里的水都拉满了。 水地湾挨着浇地。 秦川给张春两天前就安排好的事,各家拉水免费拉,浇地要计时间,要收水费,浇一个小时收一毛二分钱。 秦卫军先跟张春吵起来,说凭什么收他的水费。 张春说是川子安顿的,一个小时收一毛二,谁浇地都要收钱。 秦卫军想越过别的几家先浇水,张春说不行,必须挨上浇。 秦卫军更来气,说是川子打的井,凭什么收他的水费,他是川子大哥。 张春跟他争,你是川子大哥你就更应该带头交水费,你怎么能拉川子后退? 两个人争到唾沫星子乱飞。 秦卫军出脏话骂张春,说张家父子俩是跟在秦川后面的狗腿子。 张春一肚子火,你不认我是你表叔算了,你还骂我是狗腿子,看我不揍你。 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秦卫红也等着浇水,大哥跟张春打起来,他不能袖手旁观,他拉住张春的胳膊,张春肚子上胸膛上就被秦卫军捣了几捶。 秦卫军嘴里还骂,这都是跟秦川学的打长辈。 张大头刚好回来,自己亲爸被人打,这哪能受得了,一声喊就扑了上去,兄弟俩打不过,身上都挨了大头几拳几脚。33qxs.m 刚好在县城念高中的秦卫兵回来了,他一看自己两个哥打不过张大头,闷哼一声扑了上去。 新仇旧怨在三个兄弟胸中一起发泄,张大头被压在底下挨了一顿。 三个兄弟心里的仇怨,秦川知道,说到根本上是对自己。 这两个月,张大头早出晚归赶牲口车,是给秦川赚钱。 他们父子俩有了新自行车,这段时间顿顿吃大米白面,顿顿有肉有新鲜蔬菜。 这一股火,秦卫军兄弟憋不住了,找了今天这个机会发泄一下。 今天不发泄,迟早要发泄,不是张大头就是张春。 更有可能是秦建生。 看你秦川怎么办? 我们三个是你堂哥堂弟,你帮外姓张家父子? 还是你和稀泥什么都不管? 打完了架,弟兄三个跑他们亲爸跟前,说今天把张春父子揍了一顿,给老爸你出了一口恶气。 秦建民黑着脸对自己两个儿子说,秦川已经不认我这个大伯了,他还能认你们俩堂哥? 秦卫兵气呼呼,他不认他来打人?在咱老爹眼前,在咱老爹院里,他要打他来打,看警察抓不抓他。 让村里人都看看,你们还想跟这小子赚钱? 他打他大伯,他还打他堂哥,他就一土匪混不吝,看大家埋汰谁。 这一层意思,周园园也想到了。 小心翼翼提醒自己男人“川,我看出来了,大哥二哥是针对你,看你怎么办!你是帮张家表叔父子,还是帮大哥二哥,他们给你难堪呢。” 秦川要是什么都不顾及冲上去为张春父子出头,马上成了村里人的笑柄。 他要不替张春父子出头,大头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秦川冷冷一句,六亲不认的神情。 第119章 我不是打架来的 自行车在张春家门口停住。 调红和小花跑出来开门,口气可怜巴巴“川哥,嫂子?” “嗯,你哥和你爸呢?” 小花哭腔拉着“在上房呢,等你回来,我妈都跑村口等你去了。” 周园园安慰两个表妹“没事的,你们川哥会处理这件事。” 秦川大步进院里进上房屋。 “春叔,大头,你俩怎么样,哪儿受伤了?” 秦川到他俩跟前,眼睛盯着表叔脸上的淤青。 “川,我人没事,大头也没事,可他们弟兄三个上来打人,还是不是我表侄?这传出去,谁脸上受得了?”彡彡訁凊 秦川看明白了,这父子俩不是身体受了多大创伤,是心上下不去。 “春叔,他们是针对我来的。” 张春唉声叹气“川,我知道,我给他们讲道理,他们不听,十几家地在前面挨着等浇水,凭什么给他先浇? 他说井是他兄弟的井,就应该给他们家先浇。” 秦川转过脸,微笑着安慰大头表弟“你今儿受委屈了,你是替我挨打。” 张保中站起身“他们敢打你? 川哥,要不是那个混蛋卫兵突然扑上来抱住我双腿把我摔倒在地,他们三个能打过我?切,当我一顿二斤肉白吃的。” 秦川看一眼父子二人,说一句“走吧,去秦建民家,给你俩讨公道。” 张春一把拉住表侄。 “川,你要冷静,这事儿不是那次泼妇闹你媳妇那种事,你跑他家去打人,警察能不抓你? 他们弟兄就等着你出手打人,人家立马报警,你现在是做大生意挣大钱的人,外面有一摊子事业,别让村里这种狗毛倒灶的事影响你。” 张春这般心态,是站在大局考虑问题,是为表侄的事业考虑。 “川,你听表叔话,这事你怎么管都有问题,你不要管了,你好好做你的生意,这事儿我会处理好。” 张春亲眼看见川子打泼妇,打王华雄,就怕他用一样的手段对付他大伯家的堂哥堂弟。 被警察抓走的是秦川。 让全村人看笑话。 秦川嘴角是一抹冷笑“我今天不打人,我拿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秦川眼睛一斜,看见墙角一把撅头,伸手拽过来扛肩上。 朝自己媳妇喊一句“园园,看好调红小花和春婶,我跟春叔和大头出去一趟。” 周园园在身后喊了一句“川,你要冷静。” 周园园想拦住自己男人别去打架,知道拦不住,心里忐忑万分。 秦川往秦家老院去。 知道他们都在老院,就等他过去闹事。 秦建民的三个儿子都在老院,围在他身边。 一个一个脸上是气哼哼愤怒。 秦建民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 “卫军、卫红,你俩这不瞎搞吗,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再说了,张春是你们三个亲表叔,大头是你们亲表弟,这下可好,让村里人怎么说咱家?” 秦卫军看出来老爹说的不是心里话。 “爸,你忘了那混小子怎么打你?你以为我们三个真就那样算了?我们是等机会。” 秦卫红捏着拳头应声“就是啊爸,今天他再敢来,看我们弟兄三个怎么收拾他,我们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今天就是机会,将你混蛋侄儿的搭伙人狠狠捶了一顿,看他能怎么着? 大门哐当一响,秦川扛着撅头进来了。 后面跟着张春父子俩。 秦建民站起身,装出一股气势“川,你个土匪你要干什么?你敢打人你试试?这是我家院子。” 秦川嘴角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打人,我不怕被警察抓啊,我不怕蹲号子啊,我来跟大伯要回我家东西。” 秦川往前一步。 “大伯,腰线沟的五亩砂地是我的,水地湾有五亩地现在能浇上水,也是我的,其它那些荒三年收一年的旱地我不要,大伯,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秦川质问的口气,很认真。 不是来处理我三个堂哥跟张春父子打架,是处理咱分家时候没分清楚的家产。 很合理吧? “大伯,张春父子俩作证,你的三个儿子听着呢,大伯你说一句不行给大家听听?” 秦建民这几天心里也煎熬,已经顶不住村里人的压力了。 大家说赶紧将川子的土地分给人家,你还能落个好。 其实他三个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该给川子的土地分给人家。 秦建民就等着川子跟他提一嘴要土地的事儿,他顺坡下驴,他家土地分出去。 这不就来了? 秦建民一口答应“好,腰线沟上面五亩砂地,水地湾红崖口五亩能浇上水的地,给你们兄妹俩种了。” 张保中抽一下鼻子,心里嘀咕,川哥,你大伯终究是你大伯,你三个堂哥终究是你堂哥,他们打我们父子俩,你还是不能把他们三个怎么样。 秦川环顾一圈儿,嘴上又说“大伯,门口的水窖是我前年打的,也是我的,我要收回。” 张保中脸上更疑惑,小声问“川哥,水窖你怎么收回?” “大头,你出去叫十几个人,能听我干活的,就说我给工钱,谁帮忙填这口水窖,我一人给十块钱。” “川哥,你真要填那口水窖?” “大头,你不是说我指哪儿你打哪儿吗?不听话了?” “川哥,我这就去给你叫人。” 张保中转身出去,叫十几个他们张家户的人。 秦建明一脸恐慌“川,你这是干什么,干么填那口水窖?水满着呢。” “大伯,我填我自己打的水窖,有问题吗?” 秦卫兵三兄弟看得一头雾水,川子填不填那口水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秦建民今天没往他家另一口窖里拉水,他等到今天大家拉得差不多,明天人少了,他再拉。 秦卫军家门口的水窖也没拉水,就等明天人少。 现在村里有机井了,大家吃水不是问题了,水窖满的那口水可以开窖吊水。 那口水窖是在老院大门口,秦川说的没错,就是他前年打的。 他要填掉,三个兄弟想拦住,还真没理由拦。 第120章 我的房子,我想挖就挖 秦川说话很和蔼,讲道理。 “大伯,你住的是咱老院,两年前我爸活着的时候,你跟我爸交接得很清楚,一间耳房是我们兄妹俩的,上房有一半也是我们兄妹俩的,现在,我们兄妹俩不住老院了,我们的房子我要收回了,我说的在理吧?” 秦建民看侄儿肩膀上的掘头,再听他嘴里的问话,忽然明白了秦川要干什么。 这小子说过,他要不住这间屋,他就拆了屋子卖椽。 “你个土匪,你敢拆我院里房子你试试?” 秦川转身,一掘头下去,耳房侧墙挖了一个豁口。 再举起掘头要挖,秦建民急得大喊“卫军卫红,你们俩就眼睛看着?” 兄弟俩懵了。 这小子不是来打人来的,是来拆老爹家房子来了。 他俩要不出手阻止,真正成了街坊邻居眼里的笑话。 人家拆你俩老爹的屋,你们不管,就站一边定定看着? 难道要解释那间屋是他们兄妹的? 老大一家在村里就没脸做人了。 秦卫军大声呵斥:“川子,你住手,这是咱老院,你怎么说挖就挖?” 秦卫军上前一步要拽人。 秦川的掘头指着他,嘴里恶狠狠“你敢拽我你试试?我拆我自己一间屋,我看谁敢拦?” “你…你拆了耳房,上房就塌了。” 秦川立马接话“上房要塌了,我照价赔钱就是,上房有一半是我的,我赔一半钱。” 十几年的土木旧屋,值不了几个钱,秦川赔出去,他们要盖新房根本不够。33qxs.m 这是欺负人。 “你…你…” 秦卫军想上去狠狠揍堂弟,可他这一主动出手,事情就麻烦了。 这段时间的气氛就是这样,谁主动出手,谁就惹麻烦。 掘头连着几下挖下去,土坯墙出现一个大豁口。 大门口涌进来张家几个表叔表哥,都是张春的本家亲族。 大头把他们叫来的。 不知道大头说了一些什么,这帮人跑过来了。 “川,你在干么?” 秦川眼睛看过去,嘴上乐呵“三表叔,你知道的,两年前我们兄妹俩搬过来,我大伯说要再打一口水窖,我在下面挖土,我妹妹提土倒土,他们没出一把力。” 几个人嘴上连连应和。 “知道!我们知道,川,那眼水窖就是你们兄妹俩的,是被你大伯占走了,大家缺水的时候,他还不给大家吊一桶水。” “三表叔,你带大家把那口水窖填了,谁今个拿铁锨帮忙,从我这儿一人领十块钱。” 涌进来的这些人就要看川子怎么应对这件事。 出手打他大伯,打他三个堂哥,那是下下策。 他们想这小子肯定有别的办法。 填掉水窖,挖了老屋,就是他的办法? 几个人相互看,这个…太过了吧? 秦川又喊:“你们愣着干什么,不想要十块钱?” 呼啦一下,进来的七八个人转身出去。 还有一些人往来涌,被张邦友堵住,都回去拿铁锨来填水窖。 填完了在川子跟前领十块钱。 秦建民不是大坪村的村长了,拿捏不了大家了,这几年大家心里一股怨气这会儿要发泄。 “走了,填那口水窖。” “就是,川子给钱的,一人十块。” 秦建生跟在秦川身后,每天稳当赚十块钱。 村里人谁不羡慕? 大家等着川子给他们机会每天赚十块。 机会来了,填门口那口水窖。 这段时间找秦建民要水,他说你们不是靠那个混蛋土匪吗,你们靠去,找我干么。 这段时间大坪村里,好一部分人还在熬着吊枯井里水。 熬到今天机井出水,给他们巨大的安慰。 同时,他们对秦建民的怨恨越加深沉。 今天张春父子俩被他们弟兄三个打了,这些人都憋着火。 大头出去一顿吆喝,这些人跑来了。 川子说填水窖,即便不给钱,一些人也要去填。 秦建民一屁股坐在地上。 麻烦就在这儿,今天水井刚抽水,全村人都拉水,他还没顾上拉一窖,那口水窖要填掉,他家就没水吃了。 马上高考的秦卫兵咬牙切齿“秦川,我跟你拼了。” 他要扑上去跟秦川撕扯,秦建民一声呵斥“卫兵,你回来,你让他拆!” 秦建民要赌,他以为秦川是吓唬人,不可能把这间耳房拆掉。 张春喊了一声“川子,算了吧,算了算了!你这闹的……” 张春猛然意识到,他这么干,比他跟他两个堂哥撕扯在一起打架严重。 看在别人眼里,你秦建民算什么东西。 你们弟兄三个算什么东西,秦川想拆老院房子就拆,压根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秦川喝一句“春叔,我拆我自己的房,跟别人没关系,都甭劝我!” 跟你们父子俩被他们弟兄三个打没关系。 胳膊抡圆了挥掘头挖下去。 秦建民脸上抽抽,这小子好像不是开玩笑吓唬人。 “老三,你再挖一掘头你试试?”秦卫军忍不住了,冲上去,抬脚照秦川腰上踢过去。 门口涌进来一圈人看热闹,看得清清楚楚,是秦卫军一脚踢了过去。 身体摔在地上的闷响。 不是秦川,是秦卫军摔在地上。 “我天,川子这一脚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他怎么踢出去的。” “我也没看清楚,川子转身一脚,像踢王华雄那一脚。” “这小子有两下子,不知道跟谁学的。” “谁不知道这老院有老二家一半,这家人霸占着不还给兄妹俩。 街坊邻居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耳房侧墙一面已经挖开了深深一道口子。 秦建民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嘴大哭。 “没天理呀…你这个土匪…你要我老命呀…我是你大伯呀……” 秦卫军蹲在地上捂着脸。 秦卫红和秦卫兵傻愣愣看着,他俩看得很明白,谁主动出手谁没好果子。 秦川的大伯母从大门口跑进来,她被好心邻居从砂地里叫回来了。 妇人冲上去,一把拽住秦川胳膊。 “川,别挖了,你大伯知道错了,他们三个知道错了,他们三个再不惹你了,这屋子还有伯母呢,看在我的份上,算了吧。” 秦川停下手脚,嘴上冰冷“天黑了,我挖累了,我明天早上再挖。” 这间耳房他非要拆掉的口气。 扛着掘头,大摇大摆出了大门。 第121章 引起民愤很麻烦 十几个张家人在水窖周围一顿挖,水窖挖塌掉,半窖水埋掉。 有人于心不忍。 “我们是不是太坏了?这口水窖埋了,秦建民就没水吃了,他今天没去新井拉水。” 有人马上反对。 “怎么着,你要替秦建民说话,你知不知道他这两年黑了咱多少救济粮?他家粮仓里那些麦都是咱的,川子一句话,我敢去把粮仓砸开你们信不信?” 这句话大家信。 这两年,上面拨下来的救济粮,有三分之一在秦建民家粮仓里。 他就是旧社会欺压大家的地主老财。 川子拆他家耳房咋了,拆了他家上房都没人说他是冤枉。 秦川站在了他们跟前。 “我说话算数,去我家领十块钱。” 十几个人跟在屁股后面到秦川家窑洞。 炕毡底下压着一沓零票,拿出来给他们一个一个发过去。 “川,你真给我们十块?我以为你哄我们呢。” “我是哄你们的人吗?” 一百多块钱发出去了。 这帮人刚拿到钱,破窑院子大门口一声呵斥“川子!你个败家玩意儿,你搞什么?” 四老头呼突突一股怒火,头发都能闻到焦味。 拿了钱的人四散跑远,再回过头看秦川的四爷收拾他孙子。 “我怎么觉得这老爷子是川子的亲爷,你们听,他表面上是骂人,实际上是夸他孙子。” 秦川站的直直的“爷,怎么着?” 秦万生吹胡子瞪眼睛。 “你个败家玩意儿,就填一口水窖,干活干了不到半个小时,你给他们一人给十块钱? 你现在钱多得没处花是不是?最多给他们一人一块,要回来!” 秦川觉得老头不讲道理,发出去的钱怎么能要回来? “爷,你能要回来你要去,你本事大。” 秦川没明白,还以为四爷是训他拿掘头挖老院里耳房墙根。 “败家玩意儿,我让你给你爸妈上坟,你上了没?你跟园园已经领证了,为什么不去上坟?” “爷你为我没给我爸妈上坟你训我来了?” “爷,最近太忙没顾上去,我跟园园和玲儿说好了,明天就去上坟。” “你票子沓好了?” “爷,没呢,你不提醒我忘了,我家没票子板。” “我家有,去我家拿,把你拿来的西瓜给你四奶抱上一个。” “爷,园园还在我春婶家,我去叫她。” 老头继续骂“败家玩意儿,你媳妇要知道你刚才散掉了一百多块,她就跑了,爷替你瞒着,你再这样胡乱散钱你试试你媳妇跑不?” 秦万生背着手回去了。 秦川盯着他背影愣神。 恍然大悟。 四爷盼着他拆了老院那间耳房,秦建民不分给他们兄妹,那就拆了。 两年前,秦建民叫他们兄妹俩搭伙的时候,老人劝过川孙“你以为他叫你俩是好心,他把你俩当苦力使,你看不出来了。” 秦川搬过去住耳房,还因为那间耳房本来就是他跟玲儿的。 前两年老四爷的意思,兄妹俩最好搬他跟前搭伙。 老人又没明着说。 秦川跑春婶家,老前也在院里。 老前明天要走,今儿说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小川,柴油发电机带深井水泵带不起来,你要搞一台变压器,电拉到井边,这事你跟变电所联系,他们要多少钱你就交多少钱。 发电机和架杆我明天一早就拉走了,水井是正常的,你在上面签字确认。” 秦川刷刷签了字,问清楚“给变电所交多少钱才能把电拉进来?” 老前想了一下。 “其他村都交一千多,你们村也要交一千多,既然是你交钱,那你交了得了,井就是你的了。” 秦川纠正一句“前叔,话别说差了,机井是村集体的机井。” “什么村集体的机井,你交一千块钱把变压器搞来,村里电拉上,你看是你的还是村集体的,这话别说是我说的。” 秦川明白。 春叔家院里,张春父子俩还没回来。 他俩在秦建民家院里,被秦建民和他三个儿子围着,还有其他几个堂叔堂弟帮着调解气氛。 他们劝秦卫军秦卫红给张春父子道歉。 谁看不出来,川子是在给张春父子俩出气,你们弟兄看不来茬口,还敢惹川子的人? 井水今天抽上来了,是实验合不合适,机井给川子一交,明天早上,柴油发电机就拉走了。 水怎么抽,要拉电,要拉变压器,要给变电所交一千多块钱。 这笔钱除了人家川子,谁交得起? 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居然惹川子,你们眼睛瞎脑子有病是不是? 在自己家院里,被村里人这般抱怨。 一群人围过来了。 “秦建民,秦卫军秦卫红,你们不给张春父子俩道歉,川子明天让我们拆这间屋,看我们敢不敢拆,是川子的屋,帮他拆了还能拿十块钱。” “川子就是这么说的,明天帮他拆了这间屋挣十块钱,上房倒了他赔,川子手里挣钱了,他赔得起。”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秦建民身上往上窜。 转过身拽住张春。 “表弟,今天是我三个混小子不对,不该跟你争,不该出手打你,我替他们三个给你道歉。” 其他人乱嚷嚷。 “道歉,秦卫军,秦卫红,还有你个念高中的,你念书念进驴肚子里了,你们必须给张春和大头道歉。”33qxs.m “对,今天你们父子四个不给张春道歉,不给大头道歉,我们帮川子把这间屋拆了。” 张春吓得脸色惨白,想说算了算了。 大坪村这帮人最爱搞聚众搞运动,挥着拳头喊口号。 秦建民连拉带拽推着三个儿子到张春和大头跟前。 “快给你表叔和你表弟道歉,说话呀,再也不闹事了。” 张春觉得这事儿闹大了。 川子这一手真没想到。 张春觉得这是好机会。 “建民表哥,趁这个机会,你把粮食也给川子分了,让卫军卫红卫兵拉过去,我算了一下,给他们兄妹俩分两千斤麦。” “分,这就分,今天就分,给川子拉过去。” 弟兄三个还能说什么,听老爹的,两千斤麦装板车上,明天一早拉过去。 第121章 好好挣钱,才有尊严 有些事儿,在被窝里跟媳妇悄悄说。 周园园也想知道,川子为什么对大伯一家那么仇恨。 竟然填了人家门口的水窖,挖了人家院里耳房的墙角。 他说是他的家产,他想毁掉就毁掉。 周园园眼睛看得见的,每天大几百收入。 眼睛看不见的,自己男人今天猛一下拿来五万块。 他说做大生意赚大钱不计较小账,那一口水窖和那一间土木房屋,那能值几个钱? 他心里挽着一个疙瘩。 有一股戾气,他面对他大伯那一家人的时候就暴露出来。 周园园想,自己男人心里这一块疙瘩要解开,不能这样挽着。 他拿掘头挖人家院里房屋墙角,周园园想一想就吓得腿肚子发软。 从头捋一遍。 是从五月初那天早上开始的,是从秦川接她回这处窑洞破院子开始的。 从那天开始,他对大伯家人的态度就不对了。 “川,跟我说说,大伯怎么惹你了?” “他不是我大伯,他们兄弟也不是我堂哥堂弟。” “我知道你不认他们,可是……” “园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秦川说完,默了大半天,周园园不敢问了。 “园园,我这个人很记仇的,那些事,我就是忘不掉,我上辈子忘不掉,我这辈子还是忘不掉。” “川,跟我说好吗?” “园,我要说出来,你会笑我小心眼,爱记仇。” 周园园睡在窑洞炕上,睡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踏实安稳,主动搂紧自己男人。 “我是你媳妇,我们领证了,你心里挽着的疙瘩你不跟我说,你还能跟谁说?” 秦川身子一紧。 “媳妇儿,你感觉到了我心里挽着一个疙瘩?” “我感觉到了,你要说出来,你要给我说。” 压抑在心底的疙瘩,除了给妹妹说,除了得到妹妹的宽慰,没有跟第三个人讲过。 现在有媳妇了,有亲密的人儿,秦川一口气说完。 他小时候心底的创伤,是大伯给的,是那两个堂哥给的。 母亲重病,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父亲去煤矿背煤,一个月回不来一次。 玲儿十岁,趴在大伯家厨房门檐上,闻着他家锅里饭香,可怜巴巴吸嘴,像个讨饭乞丐。 大伯看小姑娘,眼神里都是厌烦,嘴里的话,像是赶一条狗你趴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回去看你妈去! 大哥二哥端着饭碗,下巴抬高,也朝玲儿呵斥我们吃饭呢你看我们干么,你回去! 秦川刚从门口进来,是叫玲儿回家喝稀粥,看到这一幕。 拉亲妹回自己家,骂一句你偏偏在吃饭的时候趴在人家厨房门口。 玲儿无声哭泣,她说哥,她也想吃鸡蛋。 兄妹俩住在破窑洞,母亲重病,父亲在煤矿背煤,兄妹俩每天喝一碗稀粥,哪有鸡蛋吃。 说到这些事,暗夜里自家窑洞炕上,大男人声音哽咽。 大伯对兄妹俩的冷漠,堂哥们对兄妹俩的冷漠,无时无刻不在秦川心底里波涛汹涌泛上来。 这种伤害,这种钝痛,折磨人一生。 “园园,我有时候想,他们死了消失了,我再看不见他们,我这股恨才能消解,我知道这是我的原因。” 周园园手掌摸过去,自己男人家脸上一把眼泪。 “川,怪不得你对我俩每天吃鸡蛋这么上心,原来根在这里。” 周园园觉得误会男人了。 “川,我以为你恨大伯,是因为他老变态,他看年轻姑娘眼神怪怪的。” “园园,他就是老变态,他两个儿媳过门不到十天就受不了他那种眼神,死活要分家,他不是人,我要不把你带出来,你就被他欺负了,你就想不到有这个结果?” 周园园肯定想不到,前世的遭际,今生不会再发生 秦川又笑着的口气“你呀,满脑子想着一万块。” “川,不是一万,我们现在有五万七千七百块。” “看吧,你满脑子想着钱。” “川,这笔钱能给咱尊严,能给这个家尊严,所以我才看重这笔钱。” 财迷媳妇在自己男人脸上轻轻擦两把。 “川,咱现在安安稳稳好好过日子,咱心里不想那些不开心好不好?咱不要再打打闹闹好不好?” 周园园想,大家乐呵呵围着自己男人转,没有仇怨,没有打打闹闹,这日子多好。 “园园,我知道你不想我计较这些,但我就这态度,他们怎么对我,我就会怎么对他们。” 小媳妇儿想起另一件事“那你还让大嫂二嫂每天挣两块钱,她们两家每天给大头供一百个花卷馒头。” “我知道,园园,一码归一码,大嫂二嫂是半路进的他们家门,不能都一棍子打翻,铺子里需要馒头花圈,我也赚钱,这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过去的。” 大门外有保中声音喊“川哥,睡了吗?” “媳妇儿,我出去一下,保中挨了打,心里有恨,我估计是明天不要大嫂二嫂的花卷了,这是来给我说一声。” 出了窑屋到大门口,秦川直接问“大头,他们三个给你道歉了?” “川哥,你神了,我跟我爸说,你知道他们三个会给我道歉,你看,你果然知道。”张保中一脸嘻嘻笑,没事人一样。 “川哥,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川猜他要说什么:“我大嫂二嫂明天早上蒸馒头的事?” “川哥,我看出来了,菜铺子里少不了要有花卷馒头,反正咱是为了挣钱,他俩是他俩,大嫂二嫂是另一回事,咱不能不要这个花卷。” 秦川难以置信。 “大头,你不觉得委屈?” “我不觉得委屈,我知道川哥你不会拒绝要他们两家蒸的花卷馒头,我能想通,这一点我要想不通,我不跟着你干。” 秦川拍拍大头肩膀。 “好样的兄弟,你这种心态是挣大钱的人。” “嘿嘿,川哥,话说回来,你今天这一手真高,真解气。” 这才是张保中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的原因。 “川哥,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该咋样就咋样。” “”大头,回去睡吧,明天早早出摊。” 明天一切正常。 第122章 天一黑,农村人上炕睡觉 落了大门内栓,秦川转身进屋里。 周园园问“大头跟你说啥?” “他说秦建民和他的三个儿子给春叔道歉了。” “真的?这多好,大头就说这个?”周园园还想知道有没有别的事儿的口气。 “大头劝我,别计较大嫂二嫂明天早上的花卷馒头,让她俩稳定赚这两块钱。” “川,你答应了?” “我本来就没断了她俩的花圈馒头生意,计较这个没意思!” 周园园心里笑,谁说很记仇来着? “睡吧川,明天还要去银行存钱呢。” “不存,买一辆卡车要五万块,明天后天就要办的事,今天存了明天再取,没必要。” “啊?这是五万多块,我来回抱上呀?今天都被半路那个劫道的看见了,他看着我,看着我的包,他知道这里面都是钱。” 周园园说的是李学义。 “媳妇儿,他不是劫道的,他是义哥。” 前世三年后,李学义出狱,帮秦川找到了周园园的亲生母亲。 这会儿,秦川脑子里想,现在,李学义能早三年帮媳妇找到亲生母亲。 他能打听到别人打听不到的小道消息。 这才是他毫不犹豫借给李学义钱的原因。 小两口这会儿躺在炕上,马上睡着。 农村人苦重,天一黑就睡觉,多少年有的习惯。 有新媳妇的人搞一会儿有媳妇的乐趣,没新媳妇的照着油灯捉两个虱子睡觉。 城里人没这么早睡觉的习惯。 这个点儿,鹿鸣园里很热闹。 走廊里摊子上,李学义跟李艳要说大事。 他的两个小跟班陪着。 “艳姐,你的意思,他们两口子这个点儿已经睡着了?”李学义语气很疑惑。 “他早睡了,你以为像咱几个喝汽水聊天?” “艳姐,我叫你出来,就是跟你谈谈他这个人。” 今天是李学义第二次跟秦川接触,还没告诉李艳今天相遇的情况。 一千块钱从桌子上推过去“艳姐,收好了,我不喜欢欠女娃钱,显得我没本事。” 女娃眼神吃惊,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都是铁党,他们进去了,李艳不能不管,帮他们胡乱花了一笔。 随口跟李学义说,花了一千块才把他们三个拎出来,要不然他们三个现在还关着。 钱的确是李艳花的,但没有一千块。 李学义拿出来一千块还她。 这让李艳很吃惊。 肯定是借的。 想了一圈儿,想不到李学义从谁手里能拿到一千块钱。 这沓钱看着眼熟,拿过来哗哗翻一下。 李艳也不是特别确定的口气“你找秦老板借的?” 周围一圈人里,也只有秦老板才能拿出来一千块借给他。 李学义有些沮丧。 “艳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钱从谁手里借的你都能看出来。” “废话,我给他的钱我能不认识,你不是逼他拿的钱吧?” 李艳知道这小子要耍混蛋性子,秦老板的菜铺子肯定开不顺当。 李学义下巴指一下两个兄弟“你问三毛和老鼠,我没带他俩,压根儿就没想过跟他打架,我就是跟他借钱。” 他的两个跟班一起应声“艳姐,义哥说的对,义哥找那小子没叫我俩。”33qxs.m 李艳看看周围其他桌子,喝一口玻璃瓶汽水。 小声问“你跟他借一千,他就给你借了?他有这么大方?” 李学义也很纳闷,想不通秦老板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方。 找李艳再沟通一下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我说借五千,他就给我借了,毫不犹豫,推辞都不推辞一下,他老婆还不愿借我呢,说我是劫道的。” 李学义喝一口汽水,砸砸嘴。 继续说“我看出来了,他媳妇怀里抱的那个包,少说有五万块,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们两口子抱在怀里,不怕被我抢了?” 李艳骂一句“李学义,你最好给我消停着,知不知道那个开车的抢了三百块被毙了,那天公审大会你们没去?” 老鼠接一句“我们刚好进去了,没看上!” 李艳瞪他一眼,再看李学义,嘴上没好口气“这钱我不要了,你还给秦老板。” “艳姐你瞎扯,我刚借来的,我明天就还给他,这算什么?” 李艳觉得李学义半道堵住秦川不是为了借钱,是要闹事。 瞎折腾。 晃一下手里这一千块,李艳斜眼睛“这就是你要说的大事?你跟他借了一千块还我?” 李学义约艳姐,说有大事说。 “艳姐,这还不是大事?——当然了,我不是说他给我借钱是大事,我是说他这个人,你说他多大来着?” “二十岁,他媳妇周园园二十二,怎么了,你干么问他年龄?” “二十?”李学义蹭一下站起身,“艳姐,你是不是被他外表形象骗了?我不信他只有二十岁? 一个二十岁农村小子,进城摆买菜摊子,挣个一百三百,这我信。 可他一出手两千件牛仔裤,五千件喇叭裤,三万五万过手,给我借五千一万,眼睛不眨一下,这不对,他压根儿就不是二十岁农村小子,打死我也不信。” 李学义的意思,他那说话口气,那看人眼神,绝对是闯荡江湖已经几十年的老手。 李艳也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上次去大坪村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他的身份。 他就是二十岁农村小伙,早年没了爹娘,有一个亲妹。 最后一个女知青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嫁给了他。 没办酒席没结婚仪式,村里人对他俩不咋待见。 他像护着他的命一样护着那个知青姑娘。 他挣了一笔钱,先拿出两千给村里打井。 这种人,这般出生家庭,短短两个月里能挣大几万,不是一般正常人。 跟他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 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天天赋异禀。 赶上开放政策,展开他的手脚。 李艳觉得跟紧他的脚步赚钱才是根本。 这个意思要跟李学义沟通明白,让他最好别对秦老板动歪心思。 先听明白李学义有什么意思。 “艳姐,他一口一个义哥叫我,咱俩熟嘛,我比他大两岁,他当然叫我义哥喽,可他现在比你有钱,我想不通。” “艳姐,是你帮他赚的那么多钱,他才对我客气的,他才愿意给我借钱的,我说的没错吧?” 李艳瞪眼睛“李学义,你说错了,没有我在中间隔着,他赚的钱更多。” “艳姐你怎么能这么认为?” 李学义更想不通。 第123章 秦老板,别带你媳妇 李学义想了三分钟。 想通了的口气“对呀艳姐,他能越过你跟铜城商场谈生意,但他没有,这是为什么?” 李艳就是要让死党们想通这一点,接下来跟紧秦老板脚步赚钱,才能顺风顺水。 “学义,想通了就对了,所以你以后不能针对他,你要保护他,要帮他,明白姐的意思了?” 李学义眉头越皱越紧,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情况。 啪一拍桌子“这小子对你有别的目的,好哇,他有老婆了他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李艳张张嘴,愣愣神,很不明白。 “学义,你瞎说什么,什么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胡乱揣测人家两口子,他俩好着呢。” “艳姐,你被他蒙蔽了,你压根就不知道男人心里到底怎么想——老鼠,去给哥再拿两瓶汽水。” 跑腿的赶紧应和“好了义哥。” “艳姐,他看上你了,可他结婚了,为了掩饰他看上你,他才假装拼命对他媳妇好,这个情况你不擦亮眼睛当然看不出来,我跟你说艳姐,越会赚钱的男人,心里越花花肠子,不信你等着瞧,过不了两天他就要对你伸手。” “他对我伸手?你瞎扯什么?”李艳觉得李学义漫天瞎扯个没边。 那小子埋汰别的姑娘哄他媳妇,李艳想起就来气。 “他有媳妇的人他不会看上别的姑娘,哎,你别瞎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李艳要走。 被李学义一把拽住“艳姐,艳姐你坐下,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别糊里糊涂被他摆布了,我虽然跟他刚认识,但我看出来了,他就是对你有别的目的。” 李艳不走了,听李学义还瞎扯什么。 跟秦老板之间的关系,她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跟秦川是相互利用相互赚钱的关系。 那小子开菜铺子一天到晚忙,没时间跑其他地方。 等他的那处菜铺子搞稳定了,他就四处撒网,管你中间是李艳还是张艳。 所以他嘴上说给李艳三个月时间。 等他有了卡车,他就向别的地方进军了,然后就把别人甩了。 这个意思,李艳跟李学义也说明白。 说明白的意思就是要李学义不要瞎想。 “艳姐,你的意思,他有了卡车就会甩掉你?这更不行啊,那你想赚一笔大钱的机会就没有了。” 李艳觉得铁党这才说到了关键点上。 “学义,你有什么办法转个圈,让他能乖乖听我的?” “艳姐,只有一个办法,咱得拿捏住他,而不是让他拿捏住你李艳姐。” 李艳是想听李学义有什么好办法。 “艳姐,用美人计拿捏他,看他听不听你话。” 李艳马上意识到这小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还是想听。 “你说,怎么个美人计?” 李学义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出来给李艳听。 李艳觉得他的美人计相当下三滥。 气得呲牙瞪眼:“你简直比二流子还可恶,你拿我开涮是不是?——你确定这个办法能行?” “当然能行,他要没结婚,这个办法还真行不通,他结婚了,这个办法一抓一个准。” 李艳还是不太确定的口气“万一他不上道呢?” “怎么不上道,我是男人,我知道我们男人什么德行,就怕艳姐你不愿意。” 李艳犹豫了十几秒“能不能换别人?” 李学义苦口婆心“艳姐,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你最合适,咱圈子里,哪个姑娘拉出来喝酒能喝过你李艳?” 抹一下鼻子,李学义笑的一脸真诚“再说了,哪个姑娘敢在三个男人跟前跳脱衣舞?” 李学义的意思,艳姐你喝醉了酒什么都干的出来。 “你妈——你个混蛋,我现在就跟你断交!”李艳举起汽水瓶要扔过去。 “艳姐,你听我把话说完,他真要不上道,真要堂堂正正对你,正人君子态度,我李学义服他,我跟他拜把子桃园三结义,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他要对你不是正人君子态度,那咱手里就有了他的把柄,他不得不听咱的,艳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艳放下汽水瓶“那就这么定了。” 李学义的计划很简单。 明天晚上请秦川在景宁饭店吃饭,表达对他的感谢。 把他灌醉,再把他扶到招待所,再让李艳假装跟他睡觉。 这就有秦川的把柄了。 他敢不从李艳的安排,他的事儿就告诉周园园。 他不是疼他老婆吗,疼一个咱看看。 最坏结果是秦老板跟周园园闹分离。 干脆让李艳跟秦老板在一起,大家都受益。 李艳觉得这么做有些乱。 但办法还真是好办法。 “学义,下午忙完菜铺子生意,他带着他老婆就回村里了,我怕你请不动他。” “嘿嘿,艳姐,他能给我眼睛不眨借五千块钱,他能不接受我请他喝酒?” 李艳没再反对,表示接受。 李艳心里,干大生意挣大钱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周园园,对不起了。 细节上的安排,李学义跟李艳再详细说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上一晃过去。 人家小两口早上很忙,中午那会儿更忙。 到下午四点就消停了。 下午四点,李学义站在菜铺子门口往里面看,秦老板的媳妇和他亲妹还在忙。 没看见秦老板。 “喂!你家掌柜的呢,叫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周园园站在菜铺子门口,看昨天劫道借钱的人,眼神里是警惕“你找我家川子干么?” “我们男人商量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不能告诉你,他在不在?” 李学义这种口气,周园园听在耳朵里,觉得他咋那么讨厌。 县城混混。 “他不在!” 秦川从里面走出来,一脸赔笑“义哥?” “你媳妇说你不在?” “我刚回来,从前门进的,我媳妇不知道。” 周园园转身招呼两个顾客,眼睛看自己男人跟那家伙热情说话。 李学义手伸出来主动友好。 “兄弟,今晚八点,景宁饭店,我跟哥儿几个请你吃饭,别说你要回你们村没时间去。” 秦川一口答应“好,我一定过去,我跟媳妇今天不用回村里。” 李学义眼睛往铺子里看一眼,声音低一些? “小川兄弟,我是这么个意思,因为艳姐在场,你带着你媳妇吃吃喝喝的,手脚放不开,就别带她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川哈哈笑“明白,我不带我媳妇,她要陪我妹玩。” 第124章 好事成双,拍照留念 李艳、李学义,另两个一块儿进去,不是主谋,关了三天放出来的铁党。 四个人早早到景宁饭店一间包厢 李学义再安顿一遍“艳姐,到时候你自个儿留个心眼,等我拍了照片,这事就成了。” 李艳心里呼突突乱跳,刺激兴奋。 她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要不是为了赚大钱,我能跟着你们干这种事?” 李艳盼着有新鲜事儿勾着她,这才是她不找对象不结婚的原因。 自由! 今天这事干起来相当新鲜刺激。 用这种办法对付秦老板,是有些不地道。 李艳心底里还留了一步。 万一闹得不理想,她给秦老板和盘托出事情经过。 不怪你秦老板,都是我们几个有预谋有计划的安排。 所有情况说明白,要还留不住那个知青,说明她就不是秦老板的良人。 她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怎么放心自己男人拼大事业挣大钱? 他俩一拍两散,李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今晚的程序很简单,灌醉秦川,扶他到景宁酒店上面的房间睡觉。 让李艳假装喝醉走错房间跟他睡一起。 李学义拍照片取证。 刚到八点,包厢门打开,秦川一个人进来。 李艳李学义眼睛一起往他身后看,没有别人。 秦老板说话算话,说不带别人果然不带别人。 李艳看着他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睛眯成一道缝。 秦川看她笑的跟往常不一样,好像做贼心虚那种笑脸。 “艳姐,你笑的不正常啊!难不成这是鸿门宴?” 李艳脸的笑意立马收住,一本正经恢复往日正常的口气“我笑的不正常吗?什么叫鸿门宴?我和学义是真心实意感谢你。” 秦川大大方方“理解,义哥什么脾气我清楚。” 李学义坐直身子,心里骂,你清楚个屁,你认识我多久? “小川,过来坐!”李学义伸手友好,再拍拍兄弟肩膀。 “小川兄弟,你认我是义哥,我也认你是义弟,今天咱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不知道川弟酒量如何?” 今天一早,李艳跑了一趟棉纺厂找周援朝。 喇叭裤生产情况,跟周援朝拉七扯八打听,你小川女婿的酒量到底如何? 周援朝回李艳,她咋不问她爸,那天小川请人吃饭,她爸也去了,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让李艳很难堪。 她不敢去问她爸,这几天她爸恨不得狠狠揍她一顿。 父女俩眼不见心不烦。 李艳又问了张保中,你川哥酒量咋样? 张保中说他跟川哥从小玩到大,没见川哥能喝酒,也就过年时间喝几杯。 这个消息李艳如实告诉李学义。 大家一致认为,有二三两下肚,秦川就飘了,五两下去,小川兄弟就翻掉了。 想怎么摆布他就怎么摆布。 四个人搭伙灌他一个是有些不地道,都悠着些,见好就收。 一箱酒有六瓶。 大家就座,酒瓶拧开盖子,秦川嘴上呵呵笑,好像很高兴。 是很高兴,跟义哥提前了八年坐在一起喝酒。 各人眼前酒杯都满上。 李学义座东,慷慨激昂一番感谢。 感谢小川兄弟出手相救,出手借钱,以后就是好兄弟,以后赚大钱的气氛下,连干三杯。 吃菜吃肉,一桌四十块的大餐。 另两个兄弟站起身,双手举杯给秦老板敬酒。 没有他那天突然闯进去,他俩进去的可不止三天,招工就没戏了。 李艳敬秦老板一杯,相互扶持相互赚钱,以后姐弟相称。 秦川一杯接一杯,一圈下来,他喝了四杯,其他人每人喝一杯。 再回敬义哥艳姐他们,意思说的很明白。 在景宁县城,没义哥罩着,没艳姐开路,自己目前挣钱的生意没这么轻松。 跑三县两区腿就跑断了。 赶着牲口车不行,骑自行车更不行。 话说得高兴,一杯一杯下肚,一圈下来,秦川喝四杯,他们每人喝一杯。 秦川的注意力在这年头的茅台瓶子上,李学义从黑市渠道搞来的。 “好酒,义哥,别看这酒现在三块五,过不了两年三年,能涨到七八十一百,义哥你有渠道你有本事,你搞来一窑存着,三年以后你就发了。” 李学义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终于有些醉意了,胡言乱语的意思。 再加把劲儿。 找理由,找好听的话,给秦川一杯一杯灌下去,当然了。 没想回到这小子也不推辞。 不能让他看出来四个人联合起来故意灌他,都喝的差不多些。 李艳以为自己真很能喝,几圈下来,这次喝得最多,眼睛看不清眼前几个人的脸了。 “艳姐,你不能喝了,你看你脸红的。”秦川劝一句。 看出来李艳能喝,可也不是一杯一杯陪着喝啊! “秦…秦老板…小川…兄弟…你干么结婚…你真疼…疼你老婆?” 李艳软的一塌糊涂。 李学义努力睁眼睛,眼前人影晃成两个。 “老鼠,敬我兄弟酒,你…老鼠?” 老鼠钻桌子底下去了。 包间里有两个单人沙发椅子,李艳跟老鼠先躺着休息。 秦川又劝“义哥,你再喝醉死了,我要担责任。” “喝…必须喝,我早…早开好了房,两个房…你跟李艳住一个…”李学义打个酒咯,想吐没吐出来。 四个人喝到第六瓶,有两瓶多是秦川喝掉的。 真不能再喝了,李学义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不知道胡乱呓语什么。 他手里捏着两个房门上钥匙。 刚才他嘴上说什么来着?秦川跟李艳睡一个房间? “义哥你说错了吧,是你义哥想跟艳姐睡一个房间吧?” 前世的二十年后,李学义说二十几岁那几年没好好珍惜一个好姑娘,她叫李艳,两个人各奔东西后,他才发现自己心里那么喜欢李艳。 可惜呀! 两间房是李学义早安排好的,他跟李艳睡一间房,小川兄弟跟他另两个兄弟睡一间房。 秦川恍然明白,打着请自己吃饭的名义,义哥的目的是跟艳姐来个生米煮熟饭。 一个喜欢一个,又不说,以后后悔。 秦川嘴里骂“不能喝酒别喝这么多,还一个一个敬我,还得我扶你们。” 先扶李艳,姐姐一样对待的合伙人。 秦川很愁她的口气“我说艳姐,你跟义哥好上,你俩结婚了,你爸就不愁了,你能在外面耍得开,是因为有你爸啊。” 李艳被秦川扶进房间,一张大床,她跟李学义躺一块。 秦川想了一下,嘴上嘀咕“艳姐,我是做好事帮你。” 李学义再扶进去跟艳姐躺一块。 秦川重生回来,今儿喝的最多,马上要醉了,脑子里是四十年以后的意识,压根就没想他俩睡一晚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另一间房是两张单人床,喝醉钻桌子底下的老鼠拽出来,扶进房间扔床上。另一个不扶了,沙发上躺去。 李学义的包在凳子上,拉链半开着,里面是巴掌大一个照相机。 园园说要买个照相机,不知道这款怎么样,拿出来看看这年头的照相机。 还行,高档货,少不了三百块。 照相机送回他俩房间。 两人躺床上,李艳手在李学义身上乱摸,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 秦川想,明天一早,他俩翻脸不认账也不是个事。 拍照留念,咔嚓咔嚓两张。 照相机拿走照片洗出来再还他。 自己躺一个床躺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不打扰其他人,悄悄回菜铺子。 第125章 不结婚,睡一起就是耍流氓 中午吃饭的点,秦川从棉纺厂回菜铺子。 手底下忙着招呼涌进来的顾客。 嘴上招呼站在铺子门口的李学义“义哥,等一会,这波忙完。” 忙了半个小时。 李学义走过来走过去,好像有很焦急的事。 秦川觉得他没眼色直杠杠,他进铺子多少买上些蔬菜买二斤肉,让菜铺子女掌柜高兴。 周园园就给他好脸色了。 秦川知道媳妇一早上有多不高兴,自己喝那么多酒还夜不归宿。 秦川解释了半天,不是你老公我夜不归宿,是不能跟你和玲儿挤一个床。 反正要出去住招待所,就在饭馆上面的房间里睡了。 周园园看李学义中午这会儿又来找自己男人,心里更不高兴。 拽一把自己男人,小声提醒“他不是好人,哪有刚认识就借五千块钱的,昨晚请你喝酒,我觉得他就没安好心。” 秦川摸一把媳妇脑门顶“他是我义哥,怎么能不是好人,我出去问他。” 其实媳妇儿的感觉是对的,义哥不能算好人。 只要有钱,他什么手段都用,什么东西都能搞到手。 秦川一早上跑棉纺厂问援朝叔,载货卡车能不能尽快办下来? 情况很不乐观。 今年三月,棉纺厂才分配的一辆车,要到明年三月,才有可能申请另一辆。 这让秦川满肚子沮丧。 看见李学义,秦川想起艳姐说的一句话,义哥能搞来飞机票火车票。 飞机票火车票肯定搞不来,一辆载货卡车的手续估计能搞来。 花钱不是问题。 拍拍手出去。 “义哥,刚才忙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昨晚怎么样?”秦川一脸笑很不正经。 李学义长胳膊伸出来搂住小川兄弟肩膀“借一步说话。” 离菜铺子远一截,离人群也就远一截。 李学义语气很焦急。 “兄弟,你…昨晚没事?” 李学义看外星人一样看秦川。 他喝了两斤半啊! 秦川呲牙,很难受的语气。 “什么没事,我早上还头晕呢,你跟艳姐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你最后悔错过艳姐吗,别说你昨晚什么都没干。” 李学义要跳起来“你他妈——呵呵,兄弟,你昨晚没醉?我俩是你安排进去的?” 李学义就是要搞清楚,昨晚他跟李艳怎么就躺一张床上的。 事情不应该是那样。 一大早,李艳先把他一脚踢下去,然后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李学义解释了半天,他昨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压根儿不清楚。 找到小川兄弟,一切就清楚了。 小川兄弟把昨晚的情况说明白。 李学义龇牙咧嘴抱怨“完了完了。” 一早上,冷静下来,他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很明显,秦川很热情很能喝,真心实意接受昨晚一顿请吃。 问题就出在他能喝酒上。 这小子喝了二斤半? 李学义跑菜铺子来看他怎么样。 他没事儿人一样。 秦川这会态度更热情。 “义哥,你跟艳姐好上了吧?好事儿啊,事情怎么操办,你尽管说,你家大院摆酒最好,你俩事儿一成,风言风语的就能不攻自破。” 李艳给他跳脱衣舞,让他抓进去这件事,他们那个巷子里,街坊邻居们已经传得乱七八糟。 艳姐和义哥结婚后,那些乱七八糟就没那么严重了,艳姐爸也能好受一些。 李学义砸一下脑门壳,感觉头越来越疼。 “艳姐还在房子呢,我就没见她哭过,这次我把她毁了。” 秦川站位高,口气轻松“嗨,怎么能说你把她毁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就你俩搂着睡了一晚吗,走走,我劝艳姐。” 秦川给媳妇儿安顿一声,中午饭给他在锅台上扣着,一会儿回来吃。 周园园答应一声,心里嘀咕,不知道那小子拉着自己男人又干什么去。 两人返回饭店房间。 “义哥,你的意思,艳姐不同意跟你好,你是一头热?” 李学义跟李艳相处了五年,他压根儿对李艳没动过一块结婚居家过日子的心思。 就这样玩挺好。 二十年后他才知道,李艳多好。 酒店房间,李艳宿醉,头疼难忍,看见秦川一肚子火。 蹭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秦川,你趁我喝醉,你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 她这个意思秦川不能接受。 “艳姐,你问我怎么办是什么意思?你应该问义哥怎么办,义哥,大男人家敢作敢当,娶了艳姐不就完了?这么简单的事,千万不能想复杂喽。” 李学义讪笑,接上话茬安慰李艳“艳姐,咱俩只能领证结婚,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咱俩当流氓被抓,会被枪毙的。” “枪毙?”李艳吓一跳。 严打期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耍流氓真有可能被枪毙。 这件事,昨晚一块喝酒的那两家伙也知道。 他两天一亮就跑没影了。 说不定这会儿圈子里已经都知道了他俩昨晚搂了一宿。 “老鼠这个混蛋,拿走了我照相机,三百块呢。”李学义嘴里骂。 他不提这一句,秦川差点忘了照相机。 “义哥,照相机是我拿走的,今早给我媳妇我妹照了些照片,刚才在铺子门口你咋不提说,我顺便还给你。” 李学义眉头紧皱。 “昨晚你拿照相机照我俩了?” 秦川觉得这个事儿要解释清楚“义哥,艳姐,我喝了那么多酒,晕晕乎乎的,想着万一你们一个说另一个欺负人,是强迫,我就照了两张照片。” 这才是李艳最担心的事情。 她尽可能冷静:“秦老板,你想干什么?” 眼睛里是仇视看秦老板。 “艳姐,我没想干什么,昨晚试试相机功能,就随便拍的。 我是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毁掉你俩? 你俩结婚不结婚这是你俩的自由,在我看来,你俩都单身,睡不睡一块儿的管别人什么事。” 嘴上说不管别人什么事儿,心里早有计划,李学义你要不听我指挥,我就把这事抖搂出去。 这两人野的很,一般人拿捏不住。 秦川决定这一世必须让义哥听自己指挥,挣钱路子上少走有些弯路。 你俩以为我秦川是好人? 李学义琢磨出来了,小川兄弟要拿捏他。 “我把你当兄弟,你反过来要坑我?信不信我让你在景宁县消失?”李学义翻脸了。 秦川知道他什么脾气。 “义哥息怒,我秦川敢拿人格担保,我绝对不会干出坑你俩的事。” 李艳脸上很无奈的神情“学义,别这样,他说的对,这没什么大不了,你准备一下,咱俩领证就是了。” 李学义目瞪口呆“艳姐,真的…你不是不同意吗?”彡彡訁凊 “不同意能怎么着?” 第126章 水电资源不能在私人名下 秦川回菜铺子。 周园园一脸担心“他找你干什么?” “义哥给我发请帖!” “发请帖?” “艳姐跟义哥领证结婚,把我叫过去商量一些细节——玲儿呢?” “拿着胶卷洗照片去了,她胡乱照,胶卷拍完了。” “没事,只要玲儿高兴。” 秦玲以为那部照相机是亲哥拿来给她玩儿的。 补偿没带她去照相馆照相。 她一早上举着相机一顿乱拍,胶卷完了,去洗照片。 秦川觉得有两张相片未成年妹妹不宜。 “园园,相片明天洗出来,提醒我去取,有两张照片玲儿不能看。” “啥不能看?” “艳姐和义哥搂在一起睡觉的照片。” 周园园吓一跳“啊?他们拍那种照片?” “我拍的。” “你拍的?他俩一起睡觉让你拍照片?” 看媳妇儿满脸震惊,她脑子想到了别的画面。 秦川赶紧将昨晚的情况解释明白。 周园园骂一句:“你们瞎折腾什么!” 秦川嘴上坏笑“改天用机会拍咱俩搂一起的照片,不穿衣服那种。” “瞎扯什么!我跟你说正经事,卡车搞不来,那就搞一辆拖拉机呗,店里这么忙,你老跑出去,我跟玲儿抱筐子抱袋子都抱不动。” 有拖拉机拉菜,大头手脚腾出来,她俩松活一大截。 今天早上,得到援朝叔的回复,说下个月才有一辆车子的批示。 能不能批下来还不一定。 就看义哥有没有本事搞到东风载重车的批示手续。 “媳妇儿,等义哥消息,等三天等不见,我去铜城市农机站开一辆拖拉机回来。” 嘴里说话,饭碗一放,骑上自行车准备出去,小挎包里装两千块。 周园园不知道自己男人干么去,大热天的,就不能躺一会儿午觉?昨晚喝了酒的人。 “园,我去一趟咱乡变电所,村里机井要装变压器,咱村要拉电。” “真的?好事嘛,赶紧去!” “园,办完事我直接回村里了,明天早早下来,照顾好咱妹。” 安顿完,自行车骑出去了。 周园园看他背影,心里有另一层激动。 自家男人在村里也要干一番事业。 刚好下午两点上班时间进了土高乡变电所。 文所长很焦急的口气,听意思就等他交钱。 “秦老板,你们村今早来了十几个人闹事,带头的叫张春,问我变压器能不能先装,电拉过去他们先浇水种糜子谷子,后面全村人集资交这一千块。” 文所长这个意思,秦川听不懂了。 “文所长,我没听懂,你的意思我个人交钱不要,非要我们村集资这一千块?” “不是不是,秦老板,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村那些村民的意思,说不能让你一个人交钱,他们想办法集资交这一千块,我还以为这是你的意思。” 秦川脑子里想大坪村里人什么意思。 掏出一千块,话说清楚“文所长,井是我掏钱打的,事儿我做到底,装变压器拉电这钱还是我掏,其他的你别管了。” 文所长收钱开票。 “秦老板,交一千块,变压器明天拉进你们村,栽杆拉线,明天就能抽水浇地,解决你们大坪村秋粮收成问题。” “文所,写证明盖公章,证明大坪村的电是我拉的。” 文所长脸上难堪“秦老板,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摆到明面上,这个证明我不能写,秦老板你是能想明白事情的人,为什么不能写你想不明白? 他这一提醒,秦川马上想明白了。 村里的水电资源不能在私人名下折腾,明面上不能让人抓把柄。 秦川不再要求开证明。 “文所,你答应的,明天我们村栽杆拉线装变压器,我在这儿谢谢你了。” “明天一定给你们村拉线栽杆。” 秦川出一千块拉变压器,解决大坪村照明用电问题,也是给乡上变电所解决麻烦。 文所赶紧跟秦川握手友好,再提醒一句“给你们村那帮人说清楚,明天变压器拉进去。” 秦川转头回村里。 心里还是没明白,张春带一帮人来变电所闹事是几个意思? 春叔把他当村长了? 也是好事,这要不闹一场,即便交了一千块,这帮干部一天拖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能拉电。 自行车四十分钟骑回村里,大热天里秦川感觉自己嗓子要冒烟。 王霞霞在她家门口水窖里吊水。 这段时间,她家三天里有两天提供五十斤豆芽菜,一斤一毛五,她家稳稳当当一笔收入。 自行车忽一下到跟前,车子立住,秦川趴在水桶上驴饮,喝得一口气半天上不来。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马勺。”王霞霞嘴角微微笑。 “表妹,你爸回来了没?” “没呢,说过几天就回来。” 秦川抬头,这才看清楚,姑娘家穿着一身新碎花短袖,新绣花鞋,一脸娇羞看秦川,跟往常不一样的气氛。 “哟,穿新衣服啦?” 手里有了几块钱,她在乡上供销社能买起新衣服了。 王霞霞用扁担挑水,声音小小的给秦家表哥回话“他们上门了,总要穿新衣服吧。” 十八岁姑娘要嫁人了。 随口问“霞霞,你的事情定到多会儿了?” “八月十八,昨天看得日子。” 秦川身子僵住,她爸出事故就出在八月。 “霞霞,你是好姑娘,你听表哥话好不好,你去矿上一趟,把你爸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说。” 王霞霞确定一下“表哥,是今天叫我爸回来吗?” “就今天,我晚上等他,你就说让他跟着我挣钱,比在煤矿上挣得多,他就回来了。” 王霞霞一口答应“我忙完这会儿就去叫我爸。” “霞霞,辛苦你一趟,我让你表嫂给你买几件新衣服,豆芽菜折价就行了。” 安顿完这件事,车子忽一下到张春家门口。 他家院里闹哄哄,一帮人商量重大事情的气氛。 张春果然把他当大坪村的村长了。 人没进去,秦川在大门口喊一声“春叔?” 院子里都是应和声“张春,你表侄回来了。” “这事儿咱要给他说明白,不能由着他折腾。” 张春从屋里出来,一脸吃力的口气“川,我们今天去变电所了,文所长说先交一千块钱再拉变压起拉电,大家跟我争交钱的事呢。” 秦川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争的? “春叔,你知道这笔钱我就交上去了,你领着他们去变电所闹事?” 张春又一脸难堪“川子,哪有闹事,就是给文所长把事情说清楚,村里要尽快拉电抽水,再耽搁不起了,催了领导一下。” 不催一下,即便村里的钱交上去,一天拖一天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川,他们还有别的意思跟你说。” “春叔,文所长答应了,明天给咱村拉电,后天就能浇水,还有别的意思是几个意思?” 张春回头朝院里喊“你们都听见了没,我表侄儿把一千块钱交上去了,明天就拉电。” 大坪村有正常照明电了。 第127章 春叔,你心太软了 十几个人聚在张春家院里,商量交一千块钱拉电的事。 他们没想到,秦川跑一趟变电所,这笔钱交上去了。 一眼看过去,李家的王家的张家的,还有几个秦川本家的。 都是秦建民原来维护着的一些人。 这些人不支持秦川一个人交钱。 这一千块钱,全村二百多户人平摊,平均下来每户五块。 每家都拉照明电的同时,机井还是集体的机井,不会是川子一个人说了算。 这段时间,他们看清楚了一件事,这口机井是大坪村能安稳下去的根基。 全村人本来要想办法打一口机井,没想到中间猛突突冒出来一个秦川,交了两千块打井。 表面上看是好事,但仔细一想,不见得是好事。 他想给谁家浇水就给谁家浇,想拿捏谁就能拿捏谁。 这些人聚集起来,到张春家说明白自己的意思。 大坪村里,每家勒紧裤子少吃一个月白面也要把这笔钱交上,一千块钱算是全村人共同交的钱。 村里这口机井,关系到全村人吃水浇地,不能是谁一个人说了算。 他们的意思,要从秦川手里把这口井追回去。 他们先聚在张春家闹哄哄,就一个意思,张春你们父子跟着秦川挣钱没人说什么,你跟着秦川管控村里水电算怎么回事? 张春满脸无奈。 这帮人咋想的? 川子交了钱打了井,又交了钱装变压器拉电,这反而落了不是? “川,你别管了!爱咋弄咋弄,惯求的他们毛病。” 秦川咧嘴哼笑:“春叔,你咋不把他们赶出去?你还带他们去变电所,文所长说你是带头闹事。” 张春冤枉死了,他带大家去变电所,是催一下赶紧拉电。 秦川眼睛将这帮村民一个一个瞅过去,十几个人,占村里极少一部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还是有道理。 稍稍懂点道理,对秦川有些感激之心的人都不会在里面。 昨天填水窖的人都没在里面。 秦川冷着脸,站门台上,比他们高一截。 “你们胁裹我春叔去变电所闹事,让文所长以为是我教唆你们去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华雄的三叔梗着脖子“秦川,机井不能是你说了算,不能你想收多少水费就收多少水费。” “就是,秦川,你说一个小时一毛二就一毛二?我们不交这个钱,咱水地湾第一次浇水,你跟别的村的土地比较?” “我们不交一亩地一毛二。” “我也不交。” 几个人纷纷应和。 秦川眼睛扫过去,十几个人里有一半是墙头草,真正带头闹事的就是说话应声的这几个人。 秦川对他们没好口气。 “今儿来这个院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当着我的面,当着我春叔的面,把话说清楚,谁不愿交水费报名。” 秦川大声问话,从身上背的包里掏出本子钢笔。 “一个一个说!王华明、王得全,你俩刚说不交水费,李光星,你刚说也不交水费,还有谁,我一个一个记。” 张春小声问“川子,你记清楚要干什么?”33qxs.m “谁不交水费我给谁不浇水。”秦川口气坚定。 没人说话了,都瞪着眼。 秦川指着王霞霞二叔“王二,你也不交?” “表侄,我可没说不交水费,你打的井,你交钱拉变压器拉电,我交钱是应该的嘛!” 秦川骂他“你交钱是应该的你钻他们一块起什么哄,回去!” “我叔叫我,我以为啥事呢,我就看你们怎么说,我是趁热闹。” 这种说头让秦川很恼火“都给我听着,王二这种人我秦川不计较,赶紧回家哄你们老婆娃娃去,再不走,我一个一个记下来,记下名字的不拉电。” 张春喊一句“你们听清楚没,都回去吧,别明天变电所人来了,你们家拉不上电。” 有几个人咬耳朵,想转身走。 王得全的声音又把他们吸引回来趁热闹。 王得全阴着脸“秦川,你不就在城里摆摊卖菜赚了两个块钱吗,有什么了不起,别拿抽水的事和拉电的事威胁我们,你不给我们浇地你看着,乡上我告不响,我告县上,县上我告不响,我告市里告省里。” 张春一肚子火,这说着说着咋就没边了呢。 张春口气还算和蔼“全表哥,咱川子给咱打了井,还给咱拉电,这咋还成了你告县里告省里的事儿了?” “哼,我看出来了,你表侄在城里挣了两个钱,就想霸占村里集体财产,我不告他告谁?” 秦川本来想将这摊子事情交给春叔管。 看样子春叔性子太柔,这事他管不了。 王得全是王华雄亲叔,他在村里什么德性谁不知道。 他这几天想破脑袋找秦川的不是。 找着了,在浇地收水费收电费的事儿上闹腾。 凭什么水费电费是私人收,秦川挣钱了,在村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集资交钱拉电的事儿,又被秦川窜行了,王家这帮人不行。 他们以为秦川在城里开菜铺子,村里事不管了。 他们聚集起来拿捏张春。 没想到秦川跑一趟变电所,交了拉变压器的钱。 李光星苦笑一声“川子,其实大家知道你的好,打井拉电,让大家日子好过,可你不能说谁不交水费就不给谁浇地,所以我们才不乐意的。” 秦川听明白了。 “光星表叔,这话我说了,谁不交水费给谁不浇地。 但我没说必须先交钱再浇水啊,我的意思是谁耍赖皮不交水费,我就不给他浇地。 还找县里市里,找联合国都没用,不信咋试试? 王得全,我今儿记着你了,水不给你浇,电不给你拉,你告我去。” 李光星嘿嘿笑“川表侄,你是这个意思呀,大家没听明白嘛,误会了,走了走了,围张春家院里干什么。” 七八个人走了。 张春劝了几句,四五个人又走了。 王得全王华明还在院里,一个一个黑沉着脸,好像还有什么事儿要对秦川说。 “你们还要干啥?”秦川问一句。 “不干啥,我们在张春家待着,又没在你家待,你管我们?” 张春赶他们走人“表哥,我跟川子还有正经事儿要商量,你们父子俩待我家干什么,你回去缓午觉去,你不热呀!” 王得全蹲在地上,眼睛看着大门口,脸上突然一股悲伤“春,我那口子不行了,就想吃一口瘦肉粥,我是想让你给我挖上一碗肉,我给你钱!” 王得全从衣兜里掏钱,一分五分一毛五毛,凑够一块。 “我本来想去镇上买一块钱的肉,可今天去,人家说猪肉卖光了。” 张春家有一摊子腌臊子,够一家人吃半个月。 川表侄让这个家的生活条件好过了,每天有肉有鸡蛋。 张春想把他打发走的口气:“表哥,我给你挖一碗臊子,你拿去给我表嫂热上吃,不要你的一块钱。 你以后别撺掇几个人给咱川子闹事,这些年,就是因为咱大坪村里人心不齐,拉帮结派斗来斗去,才让外面人看笑话。” 王得全端着一碗臊子起身要走,手里捏的一块钱没主动递过来,又装回兜里。 秦川喊一声“钱拿来,白吃白喝?” 一块钱从王得全兜里硬掏过来,递给张春“春叔,以后对他别这么好心。” “川,你看你……”张春脸上很尴尬,但不能惹川侄儿不高兴。 王家父子俩端着一碗肉臊子,一脸不高兴走了。 “春叔,这种人你还给他肉吃?” 张春叹气“你说的也对,我这脾气太软了,可他家妇人真不行了,咱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一口拒绝也不好吧?” 张春不明白,川子愿意给村里交三千,跟王得全计较一块两块? 第128章 川哥家有西瓜,偷一个吃 聚集的人走了。 秦川看出来,这帮人后面有人撺掇,才跑来张春家闹事。 “春叔,王得全、李光星他们原先啥事都听我大伯的,我觉得他们受了我大伯撺掇才来闹腾,听到我记名字又不闹了,这帮人不能给好脸。” 张春觉的表侄一半意思有道理,一半意思说得不对。 “川,我不信你大伯撺掇他们?昨天他叫你拉两千斤麦,是给你分的,你不在,我让保中拉到我家了。” 张春的意思,秦建民服软了,不可能撺掇那些人给咱整事儿。 “春叔,我大伯表面上是服软,心里恨咱呢,以后要注意着。” 吃完了春婶做的凉面,秦川回自己窑屋,张春跟在后面。 “春叔你早点睡觉去,别跟着我。” “川,我说的事你咋考虑的,你咋不上心呢?” “什么事儿要我考虑?”秦川想不起来,春叔还说过什么事要他认真考虑。 “拉砖拉木头盖房子呀,你咋没事儿人似的?你们兄妹俩加你媳妇,都住外面怎么行,你把那间菜铺子当你家了?你真不上心?” 秦川呵呵笑“拉砖拉木头肯定要拉,我这不是等着搞车嘛,赶着三辆驴车,三万五万块砖头,拉到猴年马月?” 张春嘿嘿笑,这就放心了,还以为盖房子的事他忘了。 搞一辆拖拉机拉砖,有几天就拉够了。 “那你咋还不搞一辆拖拉机,大头说你手里已经有了几万块,拖拉机三千块,你搞来一辆拉砖,大家憋着劲儿要给你盖房。” “哼,他们想从我手里挣钱才是主要目的吧?” 张春又嘿嘿笑“川,你看你说的,咱村里王得全那种人还是少数,大家都感激你,你看着,你一盖房子,大家乐呵呵帮工来了。” 这话秦川信,一家人盖房全村人帮工,磨洋工磨到房子盖起来。 天色暗沉,说完这事,张春转身回家了。 “春叔,我屋有西瓜,你抱回去一个吃。” “不用,大头今天拉回来两个,他一回来忙着给你铲地里草去了,你大伯给你的那五亩地都是碱蓬。” 一下午没见大头。 这不行,土地上的事要找别人干,王霞霞爸最合适。 屋里是秦川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更不行,无论如何晚上睡觉要把媳妇搂在怀里。 一个人睡炕上,这一夜难熬的。 坐在门台上洗脚,想媳妇蹲在跟前给他搓脚,嘴上说川,我伺候你! 昨晚上喝多了酒就是一个人睡。 想媳妇想得不行了。 现在八点,骑自行车回县城,最多两个小时,媳妇拉招待所搂一夜。 说走就走,自行车准备推出去。 大门哐哐拍得响,王华强在外面喊“川?在不?” 院子里自行车声音响,外面人能听见,他故意问有没有人。 铁门拉开,秦川身上挎着包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的意思。 王华强满脸疑惑“天黑了你干么去?” “我妹我媳妇在菜铺子,我有些不放心,下去看看。” 王华强吃惊不小“川,天黑了你跑县城?你可真能跑。” “这有啥,骑自行车两个小时就到了。” 王家表叔身上一股臭旱烟味弥漫。 “强叔,霞霞跑一趟煤矿叫你来的?” “我姑娘叫我回来,说你找我有事商量,说你给我安排揍头,比煤矿上挣钱多,还能照顾上家里。 我回来一看,我家给你生豆芽菜就有六七块收入,我就不用去煤矿了。” 王华强去煤矿干活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过。 他家生豆芽菜赚钱,他今天回来才知道,他乐呵的不行。 胡乱吃了两口饭,跑秦川家来了。 “霞霞说你给咱村打井打成了?” 天色暗沉,他没看见门前空地上的井桩子。彡彡訁凊 “强叔,我就是给你安顿这件事,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我水地湾的五亩土地顾不过来,明天拉电浇水,你帮我一把。 你家女娃多,地里草锄一下,给我种回茬糜子,你干一天活记一个工,我给你算工钱。” 王华强搓着手,嘴上乐呵“川,算啥工钱,我帮你弄好那五亩地就行了,你就放心跑你的生意。” 窑屋里留着两个西瓜,抱一个给王华强。 “强叔,抱去给你的姑娘们吃,日子好过了,让她们吃好些,听我一句劝,五个姑娘以后成人了,对你们老两口好得很,跟生儿子一样。” “对对,跟儿子一样,川,你放心,我明天就忙你地里活。” 叫来王华强,让他不去煤矿才是主要目的。 他这么听话,是因为每天想让川侄儿拉豆芽菜。 大门锁上,自行车一跨冲了出去。 王华强听到一句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王华强怀里抱着西瓜往回走,怕被人看见,外套脱下来裹住。 “站住,你抱的啥?” 王华强吓一跳,看清楚了是秦家老四的两个双棒。 “小平小虎,你俩去你川哥家?” “嗯呐,去我川哥家吃西瓜。” 双棒到川哥家大门口,一把铁锁子。 兄弟俩相互看一眼“他刚才抱的就是西瓜,他偷川哥家西瓜,真不要脸,看,就是从这个豁口翻进去的。” 院墙上有一个豁口,村里人过来过去伸脖子看里面蹭的。 小虎脖子往里面伸,嘴里是抱怨“咱爸也真是,就不能拉两个西瓜给咱吃?” “就是,他说西瓜在菜铺子里卖钱呢,没咱吃的份。”小平现在就想吃西瓜。 秦川给双棒俩嘱咐过,看好他家窑屋院子,看谁敢翻墙偷里面西瓜。 “小平,咱可不能偷川哥家西瓜。” “这不叫偷,咱爸给他拉菜挣钱,咱爸跟他算账。” 小虎手脚并用先跳进去,小平再使劲跳进去。 大窑厨灶案板底下,一个十斤重的大西瓜抱出来。 “小虎,咱爸说这种西瓜是从南方拉来的,可好吃了。” 西瓜抱出来放门台上。 兄弟俩有些愁,是两个人吃呢,还是抱回家跟爸妈跟小妹一块吃。 小虎想了一下“不能抱回去,咱爸肯定揍咱俩。” “好,那咱俩吃了得了。” 用指甲垫个缝,一巴掌拍开,红瓤沙汁,满福死了。 秦建生听到川子一个人回来了,过去看看。 老远听见川子家院里是自己两个儿子说话。 大门锁着,他俩是从墙上跳进去的。 豁口处又是秦建生的脑袋往院子里看。 “小虎,我把你腿卸折你信不信?你一天到晚带着你弟弟不是爬崖掏鸟就是翻人家墙?” “爸,你不骂小平你就骂我,你吃西瓜不,甜很!” 小虎将半个西瓜从墙上接过去给他爸。 “两个顽货,再跳你川哥家院墙你试试?” 半个西瓜,秦建生抱回去了。 嘴里骂骂叨叨两顽货儿子。 川子也不对,西瓜拉来放窑里,他们兄妹他媳妇都不在,还不被人跳进去抱完? 第129章 这么晚,你俩跑哪儿去了? 八点到十点,骑自行车骑两个小时。 每天跑一趟这条路,秦川觉得闭着眼睛都能骑过去。 闭着眼睛肯定不行,有手电筒。 一个手扶车把一个手拿手电,骑的跟白天一样快。 想媳妇才趁夜赶路。 昨天晚上漏了一夜没跟媳妇睡,今天晚上再漏一夜,说不过去。 进了县城主街道,两边有朦胧路灯,秦川扑通通的心情才平稳下来,手电筒收掉。 这两个小时很危险,感觉屁股后面有一头狼在追。 这会儿有些害怕,脊背都湿了。 给媳妇给玲儿一个惊喜。 她俩整天在菜铺子里,没晒上太阳,不会天一个黑就睡觉了。 玲儿闹着天一黑要去逛街,不知道园园有没有带她出去一会儿。 铺子里黑漆漆没一点儿声音。 拍门喊人“园园,玲儿?” 没人应答,好像睡着着了。 这是临街铺子门,在里面反锁了。 小区里面单元门是正门,秦川有钥匙。 自行车绕半个圈到小区里面立在楼道口,一楼房门,钥匙插进去一拧,门开了。 秦川嘴里嘀咕,太粗心大意了,在里面睡觉,这道门也要反锁,轻手轻脚进屋,没敢开灯。 心里很矛盾,这咋整,总不能把睡着的媳妇拉起来,说咱俩去住招待所? 玲儿不笑死? 卧室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床上空空的,姑嫂俩好像跑掉了的迹象。 “嗨!都十点了能跑哪儿去?逛街也不能逛到十点呀!” 秦川开卧室灯,啪一下屋子里透亮。 忽然听到外面哇一声惊呼“嫂子,有人进去了,是小偷。” 她俩在外,看见卧室里灯猛一下拉亮。 秦川怕吓着她俩,嘴对着门朝外面喊“什么小偷,是我,你俩跑哪儿去了?” 玲儿惊喜呼叫 周园园更惊喜“川?你不是说你回村里了吗?” 她俩从外面开了临街门锁,秦川再从里面拉开拴,玲儿腾一下蹦进来。 “哥,我嫂子说你回村里去了,今晚不回铺子的,你咋来了?” 周园园口气很激动“你大晚上从家里来的?你一个人不敢睡了?” 也就自己老婆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玲儿,你一个人睡这屋,我和你嫂子去外面将就一晚。”秦川拍拍身上包,“有结婚证有介绍信,我俩就能住外面招待所。” 秦玲没好口气“哼,就知道你想和我嫂子睡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周园园脸红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川转移话头“你俩去哪儿逛去了?都十点了不怕被人抢了?” 周园园小声嘀咕“天黑那会儿,李学义来了,他带着我俩去鹿鸣园听秦腔。” 玲儿叽叽哇哇“他还教我们打了一会儿桌球,我都没见过桌球,义哥打的可好了,哥你会不会打桌球?” 听玲儿口气已经跟李学义很熟了。 秦川皱眉头“他有那么好心教你打桌球?他跟你很熟吗,随便跟男生出去玩可不行。” “哥,你说他是你义哥,很熟的,我跟嫂子就去了。” 周园园觉得这样不好,小声嘀咕“以后不去了。” 李学义对她俩这么热情,秦川觉得有点不正常。 “哥,他还请我和嫂子喝汽水呢,他对我俩可好了。” 周园园咳嗽了一声,让玲儿别说了。 没看见你哥不高兴? 周园园小声安顿“玲儿,你早点睡,两道门都反锁上,我跟你哥去招待所,我还有事儿跟你哥商量。” “嫂子,那你去吧!反正以后我一个人睡,也习惯了。”秦玲嘴上很不乐意。 安抚了几句小妹,两边门锁好,秦川骑自行车带上周园园去前面招待所。 一张结婚证一张介绍信递上去,登记了信息,光明正大开一间房睡一起。 钻被窝搂一块。 “川,我不明白,昨晚艳姐跟李学义睡一起是怎么回事,他俩也没结婚证啊?” “嘘——”秦川左右看,做贼一样的语气,“媳妇儿,这事儿千万不能抖搂出去,很麻烦的,所以说嘛,她俩必须领结婚证,好事儿,他俩结婚了我以后也没那么多麻烦。” 周园园不理解,她俩结婚不结婚的,关自家男人什么事。 媳妇儿不习惯住招待所床,晃呀晃很不好受。 “川,不行的,不能折腾了!我有了” “有啥了?”秦川猛一下没反应过来。 “有啥你不知道?你要当爸爸了。” “真的?啥时候的事,不是,你啥时候检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下午五点那会儿,玲儿看铺子,我抽身去医院做了检查,有了!高兴不?” “高兴,高兴极了。” 高兴极了的意思就是把媳妇搂紧干点美好的事,小心点。 周园园使劲挡,嘴上讨饶“大夫说了现在不行,你这样折腾就怀不住了。” “好好,不折腾,那么多年我都能忍过来,忍这会没问题。” 周园园觉得男人也挺不容易。 “也没说让你忍,就是不能太闹,我给你说正经事。” 早知道这样,那就不骑两个小时夜车,何必把人整的这么吃力。 问媳妇“你要说什么正经事?” “李学义今天不对劲,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说就是请我俩玩儿,你猜最后怎么着了?” “他搞来汽车票了?” “他没说汽车票的事儿,他从玲儿手里要走了取照片小票,我这才明白,他的目的是要取照片。” 秦川马上想到,李学义要第一时间拿走他跟李艳楼楼抱抱的照片。 不能让别人抓他的把柄。 “没了他俩搂在一起那张照片,还真拿捏不了他,这不行,明天一早,照相馆一开门,咱俩先过去,把那些照片取回来,让他瞎嘚瑟。” 周园园有些不理解,自己男人跟李学义之间瞎搞什么。 秦川的目的是让李学义上点心,搞一辆东风载重卡车的手续。 他要认真一点绝对能搞来。 一夜到天亮。 差点睡过头。 照相馆就在招待所下面,是棉纺厂的公有照相馆。 秦川拉着周园园进去,一本正经问“我妹昨天中午两点那会儿交来的照片洗出来了没? 一整个胶卷交来的,她粗心大意的,把你给的小票丢了。” 照相馆大叔很热情“秦老板,昨晚就洗出来了,我给你拿!” 秦川明白了。 棉纺厂片区的居民差不多都认识他们三个,开菜铺子那家人。 有没有小票的没关系。 交了五块钱,取回来三十张照片。 周园园一张一张往过看。 笑的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相机是李学义的,里面多半都是他照的照片。 玲儿胡乱拍的照片都挑出来。 他俩搂在一起睡觉的照片也挑出来。 周园园很失望“他俩喝醉酒躺一起,又没脱衣服,这有什么大不了。” “你以为他俩脱光了搂一起给我照?” 第130章 你男人最坏 照相馆里,李学义掏出小票递上去“腾叔,取照片,一副胶卷的。” 照相馆大叔有些纳闷,他取哪门子照片? 票,是秦老板取走的那些照片。 有照相机的人,这一片没几个,照相馆大叔都认识他们。 “李学义,那个胶卷里的照片是从你的相机里照的?” “当然是从我相机里照的,我借给朋友玩儿了半天,照片都取给我。” 照相大爷嘿嘿笑“哟,李学义,你来迟了,照片都被秦老板取走了,你跟他要去。” 李学义气得要死。 “腾叔,难道不是凭票取照片,我投诉你,我让你这照相馆开不下去你不信?” 照相馆腾叔一把年纪,被小年轻一大早威胁,这叫什么事儿? “李学义,你爸是运管处主任你就了不起?你敢扎刺你试试,我把你搂着姑娘睡觉的事儿告诉你爸,看你爸不打折你的腿。” 照片洗出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照相馆老腾。 李学义赶紧一副笑脸。 “腾叔,别误会,那姑娘是我老婆,我现在去找姓秦的混蛋要回我照片。”33qxs.m “屁你老婆,你以为我不认识那姑娘?他是大商店的售货员,叫李艳,他爸是李副县。” 李学义想扑上去护住照相馆腾叔的嘴。 祈求可怜的口气“腾叔,李艳真是我老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再威胁一句“你不想让你照相馆出事儿,你就安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不信你看着?” 说完这句话,李学义一肚子火气找秦川。 昨晚瞎折腾半天白费功夫。 身后老腾骂一句“你个小年轻你威胁我,我怕你?” 菜铺子里虽然有顾客卖菜,这会不是太忙。 李学义进去买了一兜西红柿,假装很正常的口气“周园园,我小川兄弟呢?” “去棉纺厂找周厂长去了,说有要紧事商量。” “嗯,秦老板验裤子去了,你猜这次他卖多少条裤子?” 周园园知道这次拿裤子拿多少条,笑着回答“五千条,怎么,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裤子要给我媳妇的。” 周园园爱听这种话“艳姐真是你媳妇了?” 周园园努力忍着笑。 李学义知道她看了那两张照片。 “快还给我!你们两口子要干什么?你还笑我?你跟他睡觉领证了?我今天就跟艳姐领证去。” 周园园不想招呼他了。 手底下给两个顾客秤青椒,打发他们离开。 李学义还站跟前。 周园园小声问“喂,艳姐比你大三岁?” “你问这干啥?快把照片还我。” 周园园提醒他:“照相馆那个大叔也看了,你还能瞒住?” 李学义一肚子火就是因为这个。 昨晚想要来胶卷,销毁就完了,没想到最后,她俩说胶卷照完交照相馆去了。 今天一早,李学义想拿着小票,第一时间将胶卷要回来。 没想到老腾叔太积极,昨晚就洗出来了。 周园园的意思,既然你跟艳姐要领证,要不要照片有什么大不了。 一沓照片都还给李学义“川子说了,让你等一会儿,他很快回来,有话跟你说。” 李学义还有别的事儿要问清楚周园园。 “周园园,秦老板酒量那么好,你真不知道?” 周园园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男人酒量好。 “他酒量很好吗?我不知道,我没见他喝过酒。” “他那天和我们一起吃饭,喝了二斤半都没喝醉,我跟李艳喝醉了,他把我俩故意扶在一张床上,再拿我的相机拍照,你说你男人坏不坏?” 周园园不相信的眼神。 “那是川子搞的事儿?不可能吧?” “你以为你男人是好人,我看出来了,他最坏。” 说完这话,李学义跑了出去。 李学义出去了,周园园在身后骂一句“你才不是好人。” 这个点儿,秦川跟周厂长交接五千条喇叭裤。 有个想法给周厂长提出来。 “援朝叔,用你的染色秘方,将牛仔布加工一遍,会不会不脱色?” 周援朝也在考虑这件事。 要做实验。 棉纺厂这款布料供应不上扎缝裤子,可以搞来料加工,小川从南省搞来大批牛仔布,扎缝喇叭牛仔裤。 接下来的计划。 “小川,我们景宁县衣帽厂的景宁喇叭裤,景宁牛仔喇叭裤,肯定畅销。” 秦川叹一口气“我要有自己的一辆货车,直接跑西京拉牛仔布料,少大半圈麻烦。” 周援朝微微皱眉头“我跟运管处的李主任再积极沟通,看能不能批一辆。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咱还不是为了厂子能好好发展下去。” 这一提醒,秦川想起来了。 “李主任?是不是李学义爸?” “哦?你认识他儿子?” 李学义的声音在楼道里喊“秦川?你个家伙,你给我出来!” 周援朝站起来“哟,你跟李主任儿子很熟啊?那小子可是个混不吝,他爸很头疼的,他这会找你干么” 秦川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脸上笑“义哥,你咋找这儿来了?我跟周厂长正说你呢。” 李学义跟周厂长点头示意问好,一把拽过去秦川。 一肚子火先憋住,假装笑呵呵“兄弟,我知道你要折腾我,我不跟你翻脸。” 秦川也跟他笑呵呵:“你去我老婆跟前了吧,照片拿走了吧?” 李学义伸手要胶卷“胶卷还给我,咱还是好兄弟。” “义哥,你要跟艳姐领了证,我能拿胶卷裹挟你吗?我哪有那么无聊。” 转身跟周援朝打声招呼,两个人往出走。 “义哥,你父亲是运管处主任,给各个厂子批车辆审批手续,花多少钱我出,只要这事儿你办好,胶卷我马上还给你,你跟李艳领不领结婚证的我管不着。” “就这?”李学义有些不相信。 “就这,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义哥我都急死了,我不能开着一辆拖拉机堂堂堂跑西京。” “你要跑西京做生意?”李学义一脸吃惊。 “必须跑,咱兄弟一块赚钱,我也是为你和艳姐好。” 李学义看秦川,心里那股气慢慢消下去。 “你早说吗,你没必要拿我的照片拿捏我吧?我今天就给你办,明天让你去兰城提车,钱够不?八万块!” “明天就够了!”531从李艳手里拿三万就够了。 五千件景宁喇叭裤拉到兰城,换五千件南省大西洋牛仔裤。 顺路开回一辆东风载重卡车。 第131章 一辆货车 李学义的父亲老套固执,不可能给他儿子办一辆东风载重卡车的批示手续。 他儿子找运管处下面的人,狐假虎威,绕个弯把手续办出来。 还是他爸签的字。 第二天晌午,一辆东风载货卡车的批示手续拿到李学义手里。 先给李艳看。 “艳姐,小川兄弟昨天说,他今天去兰城拉五千件牛仔裤,都是你过手?” 李艳看李学义,还是以前的眼神。 虽然睡了一晚,两人醉酒,什么都没做。 李艳一副干大生意的口气。 “景宁县两个点,铜城市三个点,泾川县三个点,矿区两个点,我跑了两天,回笼了五万块资金。 除了铜城市三个点给我付了全款,那几个点第一次要牛仔裤,只给了定金。” 李学义脸上乐呵“没事的艳姐,川兄弟手里最少有五万,加你这几万,给他提一辆卡车的钱够了。 他昨天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他要跑西京拉牛仔布,在咱县衣帽厂直接做牛仔服装,我没想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小子跑生意的手段有些不地道。” 李艳走过来走过去。 “那款大西洋牛仔裤,他是咱三县两区的唯一代理人,就这一点,他把咱拿捏死死的,他拉来牛仔布做贴牌裤子,咱还是不能插手。” 李学义听明白了。 “艳姐,你的意思,这小子会甩开咱俩,开一辆卡车呼来呼去,想跑哪儿就跑哪儿? “不得不妨,生意咱跟他做,但咱手里的这些客户要捏死了。 学义,这两天你带上老鼠他俩,手脚勤快些,该送礼送礼,该送钱送钱,不能让秦川在咱手底下插进去,我现在去找他。” 李学义内心里想跟李艳赶紧把结婚证领了。 李艳是他媳妇了。 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跑出去了。 李艳去菜铺子。 秦川站在门口,吃着一个西红柿等人。 他等李学义,说好了今天拿车子批示手续。 眼睛里看见李艳笑嘻嘻走过来。 姑娘家闭口不提其它事,一沓手续递上来“学义昨天办好的,挂着二七九厂子,八万块钱你交,车子你开,给二七九每年交一千块挂靠费。” 秦川接过手续,一页一页看,一脸吃惊“哟,还是李主任签的字?” “李主任下面的人办的,学义没跟他爸直接接触。” 他爸以为是二七九厂子的车。 秦川挨近一点“你跟我义哥结婚的日子看好了?” 李艳瞪过来“你没事儿干了你操心别人?” “我咋没事儿干,我就等这个手续,我现在就去兰城送裤子。” 李艳从自己包里掏五万块,口气没那么热情“铜城三家商城的裤子送完直接回来,剩下的我自己送。” “你自己送?艳姐,车子返回的时候过泾川县,我直接送过去不就行了,你何必花时间再送一趟。” 李艳心里,秦川这小子现在不能百分百信任。 新开发出来的客户,还是要自己跑几次。 跑熟了,再给他们嘱咐清楚,以后是开卡车的秦老板帮你们送货。 秦老板你是聪明人,你想不到这一点? 秦川能想到这一点的口气。 “那就这么着,艳姐,我说过,这三个月时间咱俩诚心诚意合作,三个月后就不一定是这个模式了。” 秦川拿了提车手续,装好八万货款,返回棉纺厂。 今天开棉纺厂货车跑一趟兰城,给张得美送五千件景宁喇叭裤。 再拉回来五千条南省牛仔裤。 五千条牛仔裤里,两千条是普通女式直筒裤,两千条是女式喇叭裤,一千条是男式牛仔裤。 小杨和潘年华一块儿跟着,一路上说说笑笑。 张得美早两天就准备好了五千条裤子。 有个事儿,秦川要跟她说清楚。 “美姐,上次那批裤子里,挑出来了十条残次品,你不能只管运货不验质量。” 张得美一口答应,跟大西洋售后好好沟通这件事。 里面夹杂残次品在所难免,能退能换,才是秦川要的目的。 十条裤子给张得美当面交接清楚,嘴里又抱怨“我每条裤子少了一块钱收入。” 张得美不相信的口气“你少一块钱收入?不是有这十条残品的原因吧?” 秦川嘿嘿笑“什么都瞒不过美姐你的眼睛,退掉就行了,美姐,下次我去西京拉牛仔布料,裤子可能要的不多了” 张得美一脸傲气“你能拉来人家牛仔布料?” “美姐,我从南塘进牛仔布料,成本少三分之,我们景宁县的人工成本比南省开发区少一半,我肯定要考虑这个因素。” 张得美马上听出来什么意思,笑的不是很友好。 “人家的裤子都有标志有牌子的,不能是谁想生产就能生产,南省的牛仔布咱拉不出来。” 前世这个点,秦川在监狱,八年时间,外面很多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 张得美这一提醒,明白了,怪不得其他城里的衣帽厂不能生产牛仔裤,原来人家压根就不往外面发布料。 能理解,景宁布也不往外发。 张得美还是诚心实意要跟秦老板合作的口气。 “秦老板,你就老老实实当这款牛仔裤的代理商,你放心,这两年时间里,没人敢顶替你。” 秦川谢谢美姐提醒,跑西京拉牛仔布的想法似乎行不通。 脑子里立马出现另一个计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们景宁棉纺厂真就搞不出来牛仔布? 跟张得美的交易很简单,五千条景宁喇叭裤换五千条南省牛仔裤。 有小杨跟潘年华搭手帮忙。 裤子搬上卡车,再跑农贸市场,拉够三天的蔬菜。 十里屯菜地里的茄子青椒已经下来了,有些蔬菜不用再跑省城来了。 蔬菜生意越来越好做。 卡车返回铜城市。 他俩知道秦川今天要提一辆东风载重卡车。 “秦老板,短短两个月,你从身无分文到有了一辆八万块钱的卡车,了不起啊!” 秦川嘴上谦虚“潘哥,车子是挂靠二七九厂的手续,每年还要交一千块钱挂靠费。” 这笔挂靠费要交到八五年以后。 车子场地里,验手续的人没那么较真。 已经有私人客户挂靠单位买大车,只要上面能验收过去就行。 八万两千块一出手没了。 四十年后这一辆车五十万。 天蓝色,锃光漂亮,比棉纺厂的解放二代高一个档次。 拉货是一个目的。 拉媳妇拉亲妹,晚上回村里是另一个目的。 第132章 鸟枪换大炮,牲口车换卡车 从大坪村到景宁县城,三辆驴车早上五点半出发,八点到十里屯蔬菜批发集散点,九点半到棉纺厂小区。 三辆牲口车撑死了能拉一千斤菜。 卖完三车,返回大坪村到下午四点。 运力运量跟解放前没什么区别。 菜铺子开起来,有了固定落脚点。 牲口车不用赶回村里,拴在厂区大树底下。 第二天节省两个小时,多拉一趟菜。 秦川跟张保中和秦建生早十天打了招呼。 牲口车迟早要淘汰,大车拉菜搞运输才是长久之计。 载重十吨的大车停在菜铺子门口。 崭新光亮。 城里人已经不奇怪,秦老板拉菜拉瓜果,一辆车送货送到菜铺子门口,也没什么奇怪。 周园园心里激动万分,瞪大眼转一圈看一遍又一遍。 只有她心里清楚,车子是自己男人的。 两口子被窝里偷偷说清楚的事。 玲儿都不知道车子是自家的,还以为是哥哥又开棉纺厂的车。 周园园贴紧男人小声嘀咕“川,我记得你说装五万斤,这就是装五万斤的车?” “嘿嘿,装十吨!” 十吨比两万斤好听。 周园园瞪眼“十吨不就是两万斤,八万块一下子就没了。” 周园园心疼八万块钱的口气。 “媳妇儿,你的意思钱都存银行给我生儿子?” 周园园捂着嘴笑,钱能生儿子,你要媳妇干什么? 车上的蔬菜筐子袋子都卸进去。 秦川看自己媳妇扛一袋子青椒,赶紧拦住“听话,你不能干重活,你给我怀着娃呢。” “我哪有那么娇气,什么都不干呀!” “重活不能干!” 给棉纺厂灶房和大商店送的蔬菜,都在棉纺厂那辆车上。 小杨和潘年华拉去送货,秦川开着自己的车直接到菜铺子门口。 三千件裤子拿给李艳了。 她不让秦川直接送货送到目的地,她什么意思,秦川心里清楚。 三天内,五万元尾款从李艳手里结清楚。 五千条牛仔裤,回款十万。 这笔生意李艳刚开始不敢接。 秦川说半个月就卖完了。 货款分两次结清。 下午下班,一波买菜人招呼完,吃了晚饭,菜铺子门锁好,东风卡车风驰电掣开回大坪村。 很明显,比自行车快。 副驾坐周园园,后面坐秦玲,明天拉个张保中。 周园园想一件事,要问清楚“川,四叔怎么办,他赚这笔钱赚的好好的,咱不要牲口车了,他没意见啊?” “园园,我有大车拉菜,装卸工带保中一个人就够了,四叔想从我手里挣钱,我给他安排别的事干。” 给秦建生提前十天说好的,过不了多久,他的骡子车就用不上了,他没了拉菜的一笔收入,这是没办法的事。 总不能估计四叔的感受,让他继续拉菜往县城送。 整整一个月,秦建生每天出车,早出晚归,相当辛苦。 每天稳定在二十五元左右,这一个月时间,他从秦川手里赚了六百多块。 周园园还是担心“川,你带保中,你不带四叔,他肯定不乐意,我的意思,你还是把四叔带出来,这笔收入让他挣着,村里的事让春叔安排。” 媳妇说的也有道理。 生产力提高了,尽可能别让四叔失业。 骑自行车回大坪村两个小时,开这辆卡车跑展,四十分钟。 下午六点四十到了村口。 村东头最穷的人家,住两孔破窑洞,猛突突开回来一辆载重卡车,太不正常了。 过王华强家门口。 听到汽车声,他们两口子加五个姑娘,齐刷刷站他家大门口看过来。 村里进来大车,还是一个月前拉水的车。 再进来一辆车,跟以前大不一样的颜色,开车的是秦川。 车子停在王华强家人跟前,玲儿打开车门跳下去,她跟王霞霞王芳芳两个表妹玩的好,三天没见,想的不行,叽叽哇哇吵闹。 “霞霞,我哥明天带你去城里玩,你去不?我跟我哥说,你晚上不用回来。” 玲儿以为每天晚上留她看铺子。 王霞霞很惶恐,不敢答应:“不行的玲儿,我家里忙,我妈我妹离不开我。” 秦川耳朵里听见了妹妹的意思,这两天她自己想好的一件事,把王霞霞拉下去给她晚上作伴。 玲儿就没想每天晚上四十分钟就回来了? 王华强贴到车子跟前,笑得一口黑牙。 “川,你又把棉纺厂的车开来了?你想开来就开来了嘛!” “嘿嘿,强叔,今天忙啥呢?” “嗨,川子,我带着姑娘们给你拾掇你家五亩地,明天就能浇上水。” “强叔,你先缓着,我回去了,我看今儿咱机井上的变压器装好了没?” “川,变压器装好了,变电所的人说给咱村里拉电要三天时间,一帮人吵吵闹闹的,干求不成个事,本来给你家先拉,耽误的没拉成,你快去看。”33qxs.m 机井就在秦川家大门前空地上,距离变压器最近,秦川交的钱,给他家先拉电理所当然。 强叔说的意思,秦川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车子开动往村东头去。 秦川家大门口聚着几个人。 卡车打一声号,缓缓停到门前空地上。 张春、秦建生、李光灿,老四爷都围上来。 “川,棉纺厂的新车给你开啦?” “春叔,以后我每天开这辆新车回村里,你想拉什么我给你拉?” 张春嘻嘻笑:“川,要给你拉盖房子砖头。” 秦万生背着手,嘴里骂:“人家车想给你开就给你开?你使钱了是不是,你钱多没处使,你给爷再弄些。” 每次见到孙子,秦万生要一沓报纸。 “四爷,我就不明白了,你擦屁股非要用报纸,我给你的软纸不行?” 秦万生嘴里还是骂咧咧“你一提软纸能用一个月?早完了,还是报纸耐用,我不信你搞不来报纸?” “我明天给你搞来。” “你天天说明天,你天天给你爸妈上坟,咋不见你去?” 给爸妈上坟的事秦川真忘了。 老头天天记着。 只有一个解释,他知道败家孙子亲爸是他亲儿子。 秦川一天到晚忙,顾不得搞那些虚头巴脑。 上坟的事推到半个月后。 “爷,中元节我给我爸妈上坟,你再别催我。” 张春急着说别的事“行了表爷,川子刚回来,我们还有正经事儿商量,你回去休息去,你一下午熬在这儿看装变压器,晚饭都没吃。” 秦万生背着手,围着新车转一圈儿,嘴上问“我不信人家厂里新车就给你开,看把你能的,你自己倒腾的吧?” 张春让他赶紧回去“表爷,川子卖菜也就两个月,再赚钱,能倒腾一辆汽车回来,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 秦万生想了一下,不是太确定的口气“一万?” “一万,表爷你咋敢说的?最少五万。” 秦万生哼,他能求他挣回来五万我看。 “爷,我哥……”秦玲话没说完,被周园园碰了一下。 一二三再而三给玲儿叮嘱,别给别人嚷嚷你哥挣了多少钱。 除了这辆车,周园园包里还装着三万块。 明天一定存银行。 第133章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铁大门拉开,秦川招呼大家进屋。 “我家案板地下还有一个十斤重大西瓜,我杀开给你们吃。” 秦建生脸上不好意思“川,你还惦记你那个大西瓜,早被小虎小平抱走吃掉了,两个顽货,我狠狠揍了他俩一顿。” 秦建生哪有揍自己双棒儿子,半个西瓜他抱回去吃了。 秦川摸一下后脑勺,也不好意思:“我一忙,有些事顾不来,应该再抱回来几个。” 秦建生不同意。 “你抱回来几个西瓜,你们三个一天到晚不在家,你让别人跳进去抱走?” 秦川嘴里笑骂“你家小平小虎跳我家院墙抱西瓜?明天哥给他们多拉几个。” 没有西瓜吃,周园园和玲儿进厨房,灶火上搭水,给几个人泡茶。彡彡訁凊 张春给川子说今天拉电的事。 变压器装了一天才装好,机井正常抽水。 大家拉照明电,等川子回家,看从谁家开始。 这个意思让秦川不理解。 “春叔,我说了,村里水电的事儿,这段时间先交给你处理,有必要等我回来吗?” “不等你回来咋整?你大伯说给他家先拉电,你两个堂哥也说给他家先拉电,跟别几家吵吵嚷嚷的。” “跟谁吵吵嚷嚷?”秦川要问清楚,村里谁都是扎刺的人。 “李家台几家吵闹呢,说他们去年就给变电所交了钱,给他们先拉电。” 秦川不知道李家台那几家去年交了钱拉电,这事儿要问秦建民。 他当村长的时候,答应了给李家台先拉电。 “川子,你的意思呢?” 秦川想了一下。 “李家台的人交过钱,那就给李家台的人先栽杆拉线,这有什么大不了? 照明电就晚上照明照亮,大家没电视没冰箱的,非要争个谁家先拉谁家后拉?这帮人咋想的?” 张春、秦建生、李光灿眼睛直勾勾盯着秦川。 “咋了?我说的不对?” 张春声音微微颤“川,今儿大家还讨论呢,你家先拉电,你挣钱了,你先给咱村搞一台电视。” 罗家湾条件好,他们村的罗维江前几天抱回去了一台电视,全村人黑压压一片围在院子里看。 秦川看明白了,吸引村里人眼球的不是载重卡车,是电视。 县城里,工人干部家庭,十家人里面有四家有电视了,长风牌,熊猫牌。 秦川跑生意挣钱,先买来电视给大家开眼界。 秦川皱眉:“电视有这么吸引人?” “大家就想看地道战地雷战,他们说每天都在电视上放。” “腊月里咱村放的电影,还能在电视上放?” “我听说电视上还放孙悟空,川,你给咱搞一台,大家给你背粮食。” 秦川有些吃惊,大家盼着看电视上的心情难以理解。 嘴上答应:“好,我尽快给大家搞一台电视。” 黑压压一院子人。 院墙上趴着人,院墙能趴塌掉。 一台不行。 “我搞三台,李光灿家一台,王华强家一台,我家一台,别让全村人都聚在我家看电视。” 八三年,电视稍微放宽松一些了,城里有三五百积蓄的人,都能买走一台。 农村里谁家有一台电视,是富足的象征。 是这个村的人拉出去能耍人的事情。 “川,我们几个就是给你商量这件事,我们李家每家凑十块钱,这就是有三百块,你给我们李家搞一台电视抱回来。” 李光灿吆喝起来的意思,问川子行不行? “不行,买电视只能是一家子出钱买,哪有集资买电视的道理? 光灿表叔,三百块钱都你出,电视是你的。” 李光灿吓一跳,他哪有三百块钱买电视? 川你开什么玩笑? “川,一个月前我给你买了四只羊羔,就赚了一百块,六十块都被亲戚借走了,我哪还有钱出三百块钱买电视?” 秦川知道他会这么说。 “光灿表叔,你可真大方,你好不容易买几个羊,手里有钱,谁跟你借钱你就借,我大伯跟你借了五十,给你还不?” 说起这事,李光灿就有一肚子沮丧。 “我哪知道他不当村长了,我给他借钱,是想着能多打五十块钱的救济粮,这下好,没戏了。” 秦川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一台电视放你家,算我借你的三百块,光灿,一个月了,你圈里那几只羊羔够毛了吧,明天开始我拉肉顶账。” 李光灿嘿嘿笑“好,我就这个意思,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明天早上你拉走卖肉。” 羊肉是给棉纺厂干部灶上拉的,不是店里卖的。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拉电的事,秦川说明天先从李家台开始。 张春和秦建生还在跟前。 “春叔,建生叔,事儿给你俩说清楚,明天早上开始,牲口车不出摊了,在家干农活要紧,我保中兄弟跟车,帮我卸货盘货,我按月给他开工钱,一个月保底五十块。” “建生叔,春叔,你俩腾出手,村里浇水的事,拉电的事安排好,谁敢不听你俩话敢扎刺,给他不浇水不拉电,我说的。” 秦建生没有不高兴的语气。 “川子,我跟你春叔都听你安排,你说咋干我俩就咋干。” “在我三叔没回村里之前,这摊子事儿就交给你俩处理,马上到八月了,乡上给咱村要发一批救济粮,说实话我不想领这批粮食,可咱的土地才浇水,也就能收秋天一茬糜子,今年的救济粮还是要领。” “建生叔,春叔,我有别的安排,我现在给你俩详细说明白。” 秦川的详细安排,是让有水浇地的每家腾出一亩地种速生菜。 让大家手里有现钱。 自己的菜铺子是一处稳定供销点。 景宁县八个乡镇的供销社,秦川尽最大可能供应一批蔬菜。 铜城市农贸市场、兰城农贸市场,大坪村的速生绿菜都要打进去。 张春和秦建生主要安排这件事。 “菜种子我明天从种子站采购回来,争取一个月让大家都见效益。” 秦川的安排,说的张春和秦建生激动不已。 干一番大事业的心情。 张春吐一口气“川,我看出来,你有心让咱村里人手里都有钱。” 带秦建生出摊卖菜,再让他回村里带大家种速生菜,他心里更有感触。 “春叔,建生叔,这件事就拜托你俩了。” 大坪人不等不靠不要。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第134章 安排好村里的事 周园园给几个人端茶添水,在一旁默默听自己男人的安排。 最高兴的人是她。 天黑了,两个叔辈依依不舍离开秦川。 周园园赶紧伺候自己男人洗脚擦身子洗头发。 秦川问:“玲儿呢,半天咋不见人了?” “她又找小花调红玩去了,我看她睡觉都不回来,睡张春家去了。” 玲儿三天不见自己玩伴,想的不行。 晚上都不想分开,她有说不完的话跟玩伴们说。 哥哥嫂嫂扔一边。 小两口搂紧,自己家窑洞炕,结结实实,踏实安稳。 “川,这才舒服,每天都能回来吧?” “你想回来每天就回来,一脚油门的事情。” “川,大家都说车子是棉纺厂的,春叔都不知道车子是你花八万块钱买的,大头知道的,大头给他爸妈都不说。” “嗯,大头是我好兄弟,他能想明白,说出来让村里人惶恐,暂时不说,跑着跑着大家习惯了也就知道了车子是我的。” “嗯,川,我今儿才知道,你要带咱村里人挣钱,我还以为你要拉我俩离开村子,我还想劝你呢。” “劝我什么?给他们借钱?” 周园园咕咕笑“人家急用钱借十块,该借的还是要借,再让他们种菜,到时候你拉菜顶账就行了嘛,总不能不借。” “媳妇,秦建生那一门人来借钱,一分都不借。” 小媳妇赶紧答应:“知道啦,听你的。” 趁玲儿不在,媳妇主动贴紧。 “你不是说不行么?我儿子才一个月。” “估计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秦川掐指头算“哇!到年底过年,我就当爸爸了。” 真想一晃就到年底。 前世四十年,秦川身边有过几个女人,都是为着他的家产来的,他死活不要孩子。 这一生,挣钱不是目的。 当好园园的男人,当一个好爸爸才是要紧事。 “川,我不能每天坐车的,我害怕出事,可我不去菜店,玲儿一个忙不过来呀。” 秦川早想好了“调红和小花放暑假了,她俩帮玲儿一把,等暑假过去,你的前三个月也就过去了,守菜铺子坐车也就没事。” 这事儿今天跟保中说了,不知道他给他两个妹妹说了没。 一觉到天亮。 张保中身后跟着三个姑娘叽叽喳喳来了。 都穿着一身新衣服。 周园园笑得更乐呵:“哟,小花,调红,放暑假第一天就跟着你玲儿姐进城?暑假作业不做了?” 小花高兴极了的语气:“我给我玲儿姐帮忙呢,我俩自己挣学费。” 八三年学生很幸福,没那么多作业,没补课,没内卷。 放暑假了快快乐乐玩。 周园园不用去城里了。 在自己家院里看春叔拉电。 给玲儿和自己男人洗衣服。 盆里水随手泼在院子里。 车子快走了,她小声问:“川,赶中午能回来不?” “不一定,我要去种子站搞一些蔬菜种子,要延误半天,明天赶中午就能回家。” 玲儿坐副驾,大头和他的两个亲妹挤在后面。 刚开出去十分钟,两个小姑娘哇哇叫晕车的不行了。 车子靠边停,她俩坐车厢里,吹着风,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快乐的不行。 哪有一点晕劲儿。 玲儿也想坐车厢跟她俩一起玩。 “瞎扯,你们三个姑娘让我停几次车?这一耽误就是十几分钟。” 虽然耽误了十几分钟,六点出发,不到七点就到十里屯菜地边了。 韭菜薹、水萝卜、青菜芹菜小白菜,各样绿叶菜总共拉三千斤。 自家菜铺子放一千斤,棉纺厂食堂和李艳大商店各放五百斤,返回的时候再拉一千斤,给四家乡镇供销社送几百斤。 有这辆货车,卖菜收入每天比以前增加一百块。 八点半到了菜铺子,抢回来两个小时时间。 两个小时,卡车开出去,四家乡镇供销社送一趟蔬菜。 再返回棉纺厂找周厂长,还不到十二点下班时间。 “小川,我刚去菜铺子看园园,她不在,是你妹妹和另两个姑娘。 “援朝叔,我媳妇怀孕了,刚两个月,不方便坐车子一路颠簸,这一个月就不在菜铺子里了。” “好啊,你要当爸爸了,照顾好你媳妇儿。 来,小川,给你看看,我跟两个师傅已经做过了实验,用我们的方法处理牛仔布,基本上不掉色了。” 秦川看两片布料,处理前和处理后的效果大不一样。 “援朝叔,昨天我手头忙,没顾上跟你说明白,南省的牛仔布料搞封锁保护搞得很严格,咱只能自己搞研发,搞出咱自己的牛仔布料。” 周援朝早想到了这一点。 “小川,靛蓝染色技术没那么复杂,但污水处理是个麻烦,南方搞的成熟,就是因为用水方便,可咱厂子达不到这个条件,除非在黄河边建染坊。” 秦川一口拒绝“不行,过不了五年就得倒闭,牛仔布料咱慢慢想办法,不急一天两天,先有这个计划。” 三十年后,铜城秦总跟兰城张得芳搞出来的一款浸染技术,不掉色,对水质污染降低到最小。 现在,跟援朝叔讨论景宁喇叭裤的生产情况。 周援朝说明白详细情况。 “小川,一百台缝纫机已经全部开工,一名熟练缝纫工手底下出十条裤子,算下来一天能出一千条,这一周过去,实际情况没计划的乐观。” “一天能出八百条就不错了,有一部分缝纫工手脚慢,需要一段时间训练,一部分裤子要返工,能出库的最多也就八百条。” 秦川脑子里呼呼转。 “援朝叔,八百条也不错,咱铜城市范围和兰城张总十天供一次货,基本上可以。” 周援朝摸着下巴“小川,你的意思,咱衣帽厂没必要扩产大车间?” “扩车间?”秦川眼睛一亮,“再扩产一百台缝纫机车间,咱缝制的确良白衬衣。” 东风载货车一个月跑一趟西京,拉回来一车的确良布料。 这年头最流行的一款衬衣,相当赚钱。 第134章 女知青的男同学来了 周园园留在家,好好打扫院子屋里。 土院子土窑洞,一眼看过去,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小媳妇内心胀满,身心踏实。 跟川子在一起过婚姻生活以后,她每天算着日子过来。 两个月前,他以为跟了这个男人是吃苦受累,是躲在这个角落默默无闻,就这么一辈子过去。 外面的谁也不打扰。 两个月过去了,日子跟当初想的大不一样。 看上去整天忙着,但不是吃着苦受着累,是每天大几百大几千的收入。 是满满的盼头。 村里其她妇人,整天忙得一脸忧虑,忙到现在什么收成都没有。 川子说了,让她先做大坪村的富婆,再做土高乡富婆,再做景宁县铜城市富婆。 还以为川子在吹牛。 他不是吹牛,他说的是真的。 周园园手底下扫大门口尘土,想这些事,心底里呼突突泛上一股说不清的激动。 一辆八万块钱的大货车开出去了。 窑屋木箱子里,这段时间来回背的包里,还装着三万多块。 想着今天要存银行的。 一早上不敢坐车,没去县城,自己守在家,守着这笔钱。 小媳妇直起腰,看两个男人往自己家这边来,咕咕哒哒说着话 是春叔和建生叔。 他俩抱着工具,扛着一卷黑皮电线,走到周园园跟前。 张春嘴上笑“园园,你今天留在家打扫卫生?” “嗯!我以后不出门了,留在家。” “大头说你有娃了?不敢来去颠簸,是要待在家!”张春嘴上乐呵,电线拉开,给周园园家窑屋里拉照明电线。 秦建生斜他一眼“张春,你个当表叔的,你问人家有娃儿这种话?” 张春嘿嘿笑。 “园园,我俩赶紧给你家拉进去电线,我们还等着川子抱来电视看。” 周园园应和一声“川子肯定能抱来电视。” 电杆昨天就栽好了两个,从机井变压器那儿开始拉线,拉进院子里。 张春站在院墙上,嘴里喊“园园,赶紧给你家川子说,拉砖拉木头盖新房,这土院墙天天有人趴着往里面看,迟早趴塌掉。” 趴在土墙上往院里看的人,都想看村里的周知青怎么过窑屋日子。 时不时的露一个脑袋。 两个男人接线很快,拉到窑门口,再给周园园安顿“让川买来开关和灯泡接口,他自己往屋里接电。” “知道了春叔,麻烦你和我四叔了。” 秦建生嘿嘿笑“这有什么麻烦,川子在外面跑生意,村里的事情顾不上,我俩帮你们一把的事。 园园,你一个人,不想做饭了就去找你春婶一块吃。” “知道了春叔。”周园园应一声,眼睛看着两个叔辈离开,他俩从今天开始很忙。 水地湾有五百亩水浇地,他俩挨家做动员做登记,每家种菜,给川子供货。 周园园转身进屋,在灶台上烧一锅水。 自己这几天身上穿的衣服换下来,原穿上两个月前穿的旧衣服。 这身夏装,从十八岁穿到二十二岁。 这身衣服穿身上,周园园想起一些往事一些人。 塞柴草的手一顿,愣怔半天。 从初中到高中,一块念书的男同学说的那些话猛一下想起来。 跟他又一块来大坪村当知青。 他两年前回去继续上高中。 他走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园园,你尽快办手续回学校,我等你。 两年前周园园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秦建明不给她及时开返校证明是一个原因。 她娘家人不接她是另一个原因。 她不想耽误魏学武考大学是第三个原因。 两年过去了,魏学武没来找她。 她决定跟大坪村秦川一起过日子。 再不想走出这个村子。 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内心深处泛上来两年前那一幕,魏学武说等她返校,一块儿念完高中考大学。 周园园心里疑惑,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了? 是一抹恐慌,是怕魏学武现在找到大坪村来。 猛然意识到,已经是高考结束的日子。 今年特殊,高考延迟到7月15号,村里人这几天嘴里讨论的话题就是高考延迟。 大坪村有两个高考生,一个是王家的王小云,一个是大伯家的秦建生。 他俩还没回家,考试完在县城玩几天。 周园园心里明白,能给自己尊严的,已经不是高考上大学。 是川子的疼爱,是每天的收入。 小媳妇一个人嘀咕:“他开车四十分钟回来,他中午回家吃饭的。” 周园园将两年前的魏学武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中午做饭要给川子做上。 他中午肯定回来,吃完午饭,他要搂着自己身子睡午觉。 他就那德行。 这么想着,小媳妇一个人乐呵。 村口一辆自行车,骑车人白衬衣,景宁喇叭裤,头发油光锃亮。 手腕上的手表反射亮光。 魏学武脸上神情严肃。 他在村口顿了一下,叹一口气。 他在这个村子当了三年知青,下乡接受劳动改造。 改造个屁,就是这三年下乡耽误的他高考。 今年预选都没预选上。 正式考试他没资格。 不考了,听父母话,娶媳妇成家。 他来大坪村接周园园。 有两年没联系了。 两年前他先走,等周园园后面跟上,两年时间里不见她回学校。 魏学武有两条路,一条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一条考不上大学,把周园园拽回去结婚过日子。 高考没戏了,他要接走周园园。 他先去问女同学娘家人。 找到她娘家哥,人家说谁知道园园是死是活,没见过人影,谁爱找了找去。 周园园娘家人散掉了,魏学武认为想把她接回去就能接回去。 自行车往大坪村知青点那排土房子跟前去。 小虎小平爬在房崖下掏一窝麻雀崽。 魏学武认识他俩,叫一声“喂,你俩干啥呢?” 小虎看他眼熟,想不起来是谁,眼睛瞪圆看着。 “喂,这房子里住的人呢?”魏学武又问一句。 小虎给他搭话:“我们叫‘喂’?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在我们村待过,你又走了,你是哪儿的?” 两年过去,小虎想不起来那几个外村知青都叫什么名。 先问骑自行车的家伙是哪儿的。 “你管我是哪儿的,我问你俩,这房子里住的人呢,叫周园园的姑娘?” 魏学武嘴上这么问,心里知道,这个点儿,她肯定跟着村里人下地干活去了。 小虎从窗台子上跳下来,站在魏学武眼前,皱眉问“你先说你是哪儿来的?” “你管我是哪儿来的,我问你周园园是不是下地去了?” 小虎抬起下巴:“她现在是我嫂子。” 魏学武心里一紧,周园园嫁人了? 第135章 不许欺负我们嫂子 “你嫂子?”魏学武心里紧张,“你哪个嫂子?” “我川哥家我嫂子,他俩现在可好了。” 魏学武看秦小虎说话神情不像撒谎。 听明白了,周园园嫁人了,嫁给了秦川。 那小子是跟周园园挺好的。 这两年他俩在一起了? 魏学武咬牙切齿。 他跟秦川打过一架。 他们几个男知青偷了张春家狗吃肉,被秦川带着几个人抓住,几个男知青和几个村里小伙子打架。 两年前他离开的时候,秦川老爸病重躺在窑屋炕上。 那兄妹俩差一步要出去要饭。 周园园是他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学生。 分配到大坪村当知青,过了这几年,她竟然跟住着两孔破窑洞,死了亲娘,马上死了爹的穷小子结婚。 魏学武多问一句“秦川他爸怎么样?” 小虎小平相互看一眼,不知道魏学武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二叔?两年前就死了,你问这干啥?” 魏学武不问了,自行车调转车头,带着一股沮丧、怒火、失望失落准备返回泾川县。 她既然跟了别人,还找她有什么意义? 他昨天下午骑自行车出发,先到景宁县,住在招待所。 今儿一早又从景宁县骑自行车到大坪村。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周园园等不见他会嫁人,这一点他想到过。 但他没想到,最漂亮的女知青竟然嫁给了村里最穷的一户人。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这口气咽不下去。 “我魏学武当不了大学生,也能当兵当工人,我哪里不如他?你周园园就这么瞧不起人,是你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自行车再转过头,一脚蹬出去,往大坪村最东头去。 小虎小平相互看一眼。 “他是找园园嫂子去的?” “他要欺负园园嫂子,我想起来了,他跟川哥打过架,他不是好人。” “小虎快走,保护园园嫂子。” 老爸昨天跟老妈聊天,他俩听到了,园园嫂子今天不跟着川哥去城里,在家待着。 两双棒甩胳膊撒腿往村东头川哥家跑。 跑不过自行车。 魏学武已经到窑屋院子大门前,嘴里哼一声“装一个破大门就娶走了园园?” 哐哐砸两下铁门。 喊了一嗓子:“有人没?” 周园园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有两年没听到过。 她正吹灶火里柴草,噗哗一下火头喷出来,燎掉了她前额上一抹头发。彡彡訁凊 又听到大门口叫喊声,吓了一跳,脑子里嗡一声响,赶紧跑出去,嘴里答应“来了!” 门拴拉开。 “魏学武,真是你?” 魏学武眼前的周园园,一身两年前他离开时的那身衣服,脸上乌漆麻黑,扒锅上灶的小媳妇摸样。 魏学武是一肚子怒火“你…你…园园,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周园园眼睛里钻了渣子,一股酸痛,用手掌揉了一下,眼窝子揉黑了。 看在魏学武眼里触目惊心。 “园园……” 周园园尴尬笑一声“我正烧水呢,你进来吧,我刚才还想呢,你是大学生了。” 魏学武双手推着自行车,不进院里,没好口气“园园,我本来是接你回去的,没想到你嫁人了,你真让我失望。” 周园园知道他看到眼前这一切,会很失望,会没好口气。 她知道魏学武这两年有可能会来找她。 “进来说,川子还没回来!” “你嫁人非要嫁个穷鬼?你咋想的?” 周园园一愣,手脚无措的感觉。 也没了好口气“你进不进来?你要不进来就离开,别站在我家门口骂人。” 魏学武还是要骂人“你家,这是你家吗?我问你,他怎么娶的你,你结婚你连娘家人都不请?你姐你哥,你叔叔们,都说没见你回去过,你偷偷摸摸自己把自己嫁了?” 周园园觉得他说话咋那么刺耳。 又觉得他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魏学武继续训话:“周园园,你不是嫁人,你是私自跟他跑了,你是瞧不起你自己还是瞧不起我魏学武?” 周园园低一下头,再抬起来“你说你要考大学,你上你的大学去,这都两年了,你跑来干什么?我希望你以后别打扰我的生活。” 周园园听出来了。 魏学武不是来看她的,不是来给她祝福的,是来奚落她,嘲笑她,看她笑话的。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块下乡插队三年的老同学。 周园园铁了心跟秦川过日子,再不想跟他有牵扯。 “你别胡说了,川子是有本事的人,我就跟他过日子了,你要瞧不起他瞧不起我,你别进来了,你从哪儿来的你回哪儿去。” 周园园要关门,不让他进院子。 被魏学武一把按住门把手,声音里是愤怒“周园园,你把话说清楚!” 这一声质问让周园园也很愤怒。 “魏学武,我要跟你说清楚什么?咱俩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你搞明白这点再跟我说话。” “你…那你也不能跟他过日子吧?你要嫁人,你就不能嫁个好点的?” 周园园真生气了:“你瞎说什么?” 身后秦小虎一声呵斥“喂,你放开我嫂子,你信不信我川哥回来揍死你?” 小平赶紧应声“就是,我川哥可厉害了,一脚把王家那小子的大门牙踢掉了。” 这两双棒小子是帮倒忙,魏学武最瞧不起秦川打架。 从魏学武嘴里说出的话果然是一脸鄙视“园园,瞧你嫁的什么人,我跟你正常说话,他都看不顺眼?你跟他能过下去?” 周园园想好好招呼这位男同学,让他把信息给外面的同学圈里人递出去,自己结婚了。 川子很好很有本事,自己的日子过的很舒服。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吵架。 跟两年没见的男同学吵架这种事,周园园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把家里的三万块钱拿出来说,这是川子跑生意挣回来的。 也不能说你等着瞧,川子开着大卡车回来。 周园园站在魏学武跟前,半天不啃声。 想接下来怎么应付他。 小虎又训魏学武,不许别人欺负园园嫂子。 魏学武转过脸,给大坪村双棒兄弟俩没好口气“我欺负她?是你们村里人欺负她还是我欺负她,关你俩什么事儿,一边去。” 小虎先想起来,眼前穿白衬衣奇怪裤子黑皮鞋的小子,是跟园园嫂子一块来的人。 “嫂子,他是你朋友?” 周园园回一句“小虎,你忘了,他叫魏学武,是我同学,我们一块儿来当知青的。” 小虎明白了。 “哦!那你进去吧,让我嫂子给你做饭,你大老远的跑来也不容易。” 魏学武渴的要死,不管怎么样先喝一口水。 自行车推进院里。 看出来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是周园园收拾的。 “给一口水喝没问题吧?” “你留下吃饭都没问题,我家川子没那么小气。” “你家川子?哼!” 魏学武听在耳朵里,咋那么不舒服。 第136章 招呼男同学,真不自在 远处来家里的人,不管怎样,不可能一口水不给人家喝就打发人家离开,大坪村人没这个习惯。 都是热情招呼。 周园园给魏学武端茶倒水。 “学武,屋里你不方便进去,你坐在门台上喝茶。” 一面窑屋里面做饭,烟熏火燎的不能待人。 一面窑屋是他们两口子睡觉的地方。 周园园不想让别的男人进去。 尤其是魏学武这种男同学。 小虎小平要离开,被周园园喊住“你俩陪他说话,我要赶紧做饭,说不定你川哥中午就回来了。” 小平扒在做饭窑屋门口,笑嘻嘻“嫂子你做的啥饭?” “米饭呀,你跟小虎留下吃,嫂子给你俩炒肉片炒鸡蛋。” “好啊,那我就留下,可我妈说吃饭的点不能留在别人家吸嘴,不礼貌。” “今天留下,陪他一块吃饭。” 周园园心里有别的担心。 万一川子不回来,留一个男同学在家里吃饭,院墙上扒一个脑袋看见,村里又风言风语的,给川子找麻烦。 周园园觉得这样还不合适,菜切好转身出去,嘴上安顿“小虎小平,你俩陪着他,给他续上水。” “好勒园园嫂子,你家再有没有西瓜?” “没有了,等你川哥回来拉西瓜。” 周园园跑春婶家叫人。 让春婶过来帮自己做饭,他们两口子在自己家吃饭。 进了院子,周园园嘴里喊“春婶?” “哎!园园,你今天在家待着?大头说你有了,那就不能来回跑县城折腾。” 周园园心里骂玲儿,什么都给大头说。 周园园说自己的意思“春婶,你去我家帮我做饭,你和我春叔在我家吃。” “我刚下米呢?园园,我还说叫你来我家吃饭,家里就你一个。” “春婶,来了我一个男同学,就是魏学武,婶你认识的,他待在我家,川子不在,我不方便招呼他,小虎小平陪着他呢,你过去帮我做饭好不好?” 这么一说,春婶心里明白了。 “哟,园园,他找你来了?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挺好的,他以为你没嫁人,叫你来了是不是?我就说嘛,你跟川子结婚,要摆桌办酒请你那几个同学,现在你看,这不有误会了?” 周园园很吃惊“春婶,你能看明白?” “这咋看不明白?你以为你婶什么不知道,走,我去给他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别再来搅扰你。” 周园园怕春婶误会,多解释了一句“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以前的同学,我怕川子误会我。” “川子要真误会你,不会跟你一块过日子,不会那么疼你,你放心好了。” 周园园使劲儿点点头。 妇人陪着周园园返回窑洞院子。 院子里,小虎用很不友好的眼睛瞪着魏学武,心里骂,你穿的人摸狗样,你来抢我川哥媳妇来了,你当我看不出来? 园园嫂子还招呼他喝茶,还招呼他留下吃饭? 应该一棍子打出去。 魏学武被小虎看得很不自在,嘴里横“你瞅啥,别以为在你们村我就怕你们?” 小虎脑子里呼呼转,自己都不明白怎么问出来一句听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意思“你爸是县长吗?” 魏学武喝水的杯子在手里一停,眼睛斜过去“谁告诉你我爸是县长,周园园说的?” “不是,我猜的,你爸不是县长,你干么穿黑皮鞋?还穿这么白的衬衣。” 两年前,大伯家几个干部吃吃喝喝,小虎问他们是谁,大伯说他们都是县长。 秦小虎脑子里,穿白衬衣黑皮鞋的人都是县长。 魏学武不是县长,他爸是泾川县府里的干部。 站在秦川的角度看,魏学武老爸是十年后的县长。 这个情况只有秦川一个人知道。 魏学武脑子里也想,自己老爸是县府里管一摊子事情的干部,安排他进厂里当工人是小菜一碟,月月拿工资,周园园就等着享福。 周园园怎么就不等自己呢。 这两年他上高三考大学,不能谈恋爱的,今年决定了,放弃高考,接周园园回家结婚,他爸同意了的。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大坪村的人都不是好东西,祸祸了周园园。 他早看出来了,秦建明不是个好东西,对女知青动手动脚。 就因为秦建明不是好东西,魏学武对他的亲侄儿秦川也没好态度。 有没有一个可能,秦建明欺辱了周园园,再把她嫁给秦川? 周园园没脸见人,才不愿见自己娘家人。 这么一想,魏学武感觉周园园身在水深火热之中。 得把她救出去。 “园园跑哪儿去了?”魏学武腾一下站起身,瞪着眼睛问小虎小平。 “不知道,你气呼呼的要干什么?” “我要带走园园,不能让她在你们大坪村受苦受累,她太委屈了。” 小虎不知道魏学武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回一句“我嫂子才不受委屈,我嫂子身上有很多钱。” “你嫂子身上有很多钱?”魏学武没听明白。 大门哐一响,春婶先进来,笑着打招呼“哟,园园说是她一个同学,原来是你,我家那条黄狗就是你偷走的对不?你到走的时候还不承认。 魏学武脸上表情难堪,周园园跑出去叫人去了? 春婶嘴上的语气听上去挺热情。 “小魏,难得你来看我家园园,你等着,我和园园给你做饭,吃了饭再走,事儿我要给你说清楚,你不要再惦记我家园园,你两年不见人,你都不知道园园是怎么过来的。” 周园园不理他,身子进了厨房赶紧做饭。 她盼着川子早早回家,这不自在的。 春婶还记着他离开是因为继续上学,大声问“你考上大学了?所以你来找我家园园?” 大坪妇人一口一个我家园园,听在魏学武耳朵里还是那么刺耳。 “我说春姨,你别一口一个你家园园好不好,好像她是你儿媳妇。” 周园园准备炒菜,听到魏学武问这种话,想笑又不敢笑,使劲憋着。 “嗨!我说小魏,你还真说对了,园园就是我儿媳妇,我把川子当儿子对,他媳妇可不是我儿媳妇?” 这句话听在周园园耳朵里真暖心。 第137章 合法夫妻 “魏学武,你别嫌弃我家住窑屋,窑屋冬暖夏天凉,不信你进来试试?” 周园园嘴上微笑,招呼男同学进屋吃饭。 桌子上四个热菜两个凉菜。 灶屋里烟气散尽了,周园园这才叫他进来坐桌子边。 这半天,魏学武坐在外面台子上,晒得不行了。 周园园给他泡的还是热茶,喝进肚子,冒成身上热汗水。 他想离开,跟周园园再没瓜葛。 可心里那儿堵着,越来越不顺畅,不管怎么样要见到秦川这个小子。 不见到他,不搞明白一些事情,他心里这股堵下不去。 再说了,周园园跟秦川很明显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作为女方的男同学,来了不见男主人又走了,这不礼貌不合理。 事情不圆满。 这半天,窑屋里炒菜炒肉炒鸡蛋,他满鼻子满嘴都是香味。 魏学武即便是泾川县干部家庭,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 很明显,周园园是热情招呼他才炒肉。 有些情况,魏学武感觉很不正常。 秦家俩双棒兄弟赖着不走,绕过来绕过去,脸上是喜悦,是等着吃这一顿中午饭。 张春妇人跟周园园咕咕哒哒,乐乐呵呵聊天。 整个气氛看上去听上去,周园园没那么苦。 魏学武抬起头看挨着墙的电杆,拉电线拉到窑门口。 嘴里漫不经心问一句“秦小虎,你们村什么时候拉的电?” “就这两天,我川哥交钱拉的,我们家也拉电了,我川哥说,我们家很快就有电视看了,喂,你们家有没有电视?” 小虎很好奇城里人是不是都有电视。 魏学武嘴里哼,想什么呢,电视一台五百块,你们村谁家能买得起? 周园园揭开门帘,笑着招呼“进来吃饭,等急了吧?多炒了两样菜。” 魏学武想进去又不想进去的犹豫态度。 周园园假装不高兴:“你进不进来?你还要我拽你不成?” 在周园园心里,魏学武是她正正经经,堂堂正正的男同学,好吃好喝招呼他是应该的。 “我以为川会回来吃中午饭,他到现在还不回来,他很忙的。” 魏学武盯着饭桌上饭菜,心里一抹疼“园园,这太奢侈了吧?你哪儿来的肉给我炒?” 春婶放筷子放饭碗,笑着应和“菜铺子里每天都有猪肉卖的,不稀罕!” “啊?”魏学武张嘴吃惊,“你们村也开菜铺子了?” “村里哪能开菜铺子,是县城的菜铺子,赶紧吃饭,别客气。” 跟周园园一块吃饭不客气,在那排知青居住点,魏学武把自己的饭菜给周园园拨一半。 魏学武更加云里雾里,不管什么疑惑不解,先吃饱肚子再说。 看出来了,周园园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招呼他。 他在大坪村当三年知青,大米就吃过不多几次。 吃黄米糙饭,下地干活,就是上面让知青好好改造的手段。 想想就来气,这一气就多吃了一碗米饭。 嘴上问“周园园,你跟他扯结婚证了?” “不扯结婚证能叫结婚?魏学武,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好好上你的大学,即便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 魏学武知道周园园的意思,别在她身上胡思乱想瞎耽误工夫。 吃完这顿饭回去,该干么干么。 “我要等他回来!”魏学武饭碗一放,气呼呼说道。 周园园说明白:“川子这会儿不回来,下午就回来了,那你就等着,他还念叨你呢。” 魏学武一脸吃惊“他个混小子还念叨我?” 小虎抬起脑袋喂,我川哥可不是混小子,我川哥开着大卡车。” 魏学武掉了下巴的吃惊“他开大卡车?” 大门外一声卡车喇叭打号,嘟!嘟嘟! 双棒放下碗筷往出跑“川哥回来了!” 周园园呲一口小白牙笑得一脸灿烂“我就知道川子中午要回来吃饭。” 周园园不顾男同学在场,揭开门帘跑了出去。 魏学武愣怔。 气氛不对! 女同学对那小子是盼望,是盼着他回家。 魏学武以为秦川是去地里干农活,这会儿还不回家。 开着大车是几个意思? 春姨笑着说一句“我家川子现在可有本事,又能挣钱又会开大车,你不出去看看?” 魏学武站起身往出走。 周园园贴到秦川跟前,语气紧张“川,你说魏学武会来找我,他果然来了,他是来找咱麻烦的,你看他那脸色。” 这段时间,小两口钻被窝说悄悄话的时候,川子主动提起来的,说媳妇儿,你的那个男同学会来找你的,你好吃好喝招呼他。彡彡訁凊 周园园不明白,川子怎么知道这段时间魏学武会来找她。 秦川当然知道。 前世这个时间,他在监狱,魏学武去看他,是带着一腔愤怒。 说是秦川害死的周园园,说你们大坪村没一个好人。 说他要杀了秦建明。 就凭他前世一门心思搞死了秦建明,为周园园报了仇这件事,秦川认为这一世,他是好兄弟。 跟前世一样,这个点儿,魏学武来大坪村找周园园没改变。 听到他来了,秦川一脸乐呵“好啊,刚好我从义哥那儿拿来一箱好酒,我俩喝两盅。” 自己男人这种乐呵劲儿,让周园园十二分不理解。 “川…他…你知道的,他今天来是想接我离开,他以为我还没嫁人…川,你不要误会……” 秦川一把将媳妇儿搂紧怀里“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跟他是男女同学而已,什么都没有,不用解释。” “川,我就是怕你误会!” “我什么都不会误会!来,亲上一个!” “不要,你羞不羞?” 男同学在眼前看着。 前世八年监狱生活,除了春叔大头兄弟,除了自己亲妹和亲二姑,来探监的人,也就魏学武。 他每次带一包卤肉,说一句“秦川,我狠不能弄死你。” 他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也服秦川,为了周园园坐八年监狱。 秦川差点把他大伯打死,这一点跟魏学武心里想的一样。 “园园,学武是个好同志,他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瞎说什么!”周园园将自己男人一把推开。 魏学武眼睛直直看着他俩。 秦川张开双臂搂魏学武“看不惯是不是?我俩有证的,我拿给你看。” 男同学侧身躲开秦川张开双臂的拥抱。 秦川身上背着挎包,结婚证随声携带。 魏学武觉得这小子相当讨厌,在他家大门口,掏出一张红艳艳证件给他看。 人家是合法夫妻。 第138章 祝福红包拿来 秦川回家,是为了赶中午点吃媳妇做的午饭,再美美睡一个午觉。 他知道周园园的一位男同学会找来,就这段时间,不确定是哪一天。 蝴蝶效应不会改变魏学武来大坪村找周园园。 没想到是今天。 自家院里的气氛,秦川一眼看明白。 园园让小虎小平陪着魏学武,让春婶帮她做饭,避免了她跟男同学单独相处。 媳妇做得很好,秦川很满意。 给园园的男同学十二分尊敬。 今天从李学义手里带来一箱好酒,陪魏学武喝两口。 两双棒堂弟打发离开,春婶也离开,屋里就小两口招呼远路上来的客人。 “魏学武,我跟园园结婚,应该请你们几个喝喜酒,园园需要你们几个老同学的祝福。 但两个月前情况特殊,没做到那一步,现在,我给你说声抱歉,魏学武,我先干为敬。” 秦川一仰头喝掉。 魏学武没喝,眼睛盯着秦川,一肚子不满说不出来。 秦川继续端起酒盅。 “第二杯,魏学武,我打心底里尊重园园的同学,没有你和他们几个陪她下乡插队当知青,她这几年过的更难,我敬你,先干为敬。” 秦川又要仰脖子喝掉。 被魏学武挡住“等等,秦川,我要给你说明白,我跟园园关系是很好,但你不要误会,我跟她还没越过同学关系这一步,我今天之所以能来,因为我不知道她结婚了。” 秦川咧嘴笑“我信你,我先干!” 秦川喝掉了两盅,魏学武有些犹豫,想不喝掉这一盅,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他交流。 一仰头喝掉了。 “秦川,我看出来了,这两年,你在外面做生意挣了钱。” 他以为两年时间里,秦川在外面跑生意。 秦川第三盅酒举起,嘴角微笑“第三杯,我要骂你魏学武不是个东西。” 周园园坐在旁边,看着他俩喝酒交流,听到自己男人说这句话,心里一紧,提醒一声“川!”彡彡訁凊 好好的怎么骂他不是东西? 周园园以为他俩会撕扯打架。 没想到川子乐呵呵招呼自己男同学喝酒。 周园园心里满满的感动,川子太通情达理,太理解人了。 这是最理想最美好的气氛。 自己男人怎么突然骂魏学武不是个东西? 魏学武想喝第二杯,不喝了,眼神抬起来。 “我倒想听明白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你才不是东西,你怎么骗的园园?怎么着你也要给我,给晓东和芳霞他们说一声吧,你这搞的哪一出?” 周园园是留在大坪村的最后一个知青,今年正月,陈晓东魏芳霞两个同学来看过她。 那时候没听说园园答应跟村里那个小子好上了。 秦川盯着他眼睛看了十秒。 “魏学武,你今天想接园园离开大坪村,让她跟你过日子,你凭什么?你以为她是你的备胎?” “你什么意思?”魏学武瞪眼睛。 秦川哼笑“你喜欢园园我理解,可你的喜欢太自私狭隘,我特瞧不起你,我搞两手准备? 你去年参加高考,今年又参加高考,没考虑带走园园。 “你考上大学了远走高飞,你考不上大学你来找周园园,你这叫什么?你当园园是什么,这就是你对她的感情?就凭你这么个意思,我就想捶你一顿。” 魏学武眼神里一抹恐慌。 心底里的那抹意思被别人一眼看穿,很难受的。 嘴上狡辩“我还能怎么样?我要正常上学,就不能谈对象。” 秦川哼笑“别跟我狡辩,我能理解你,要不理解我不招呼你喝酒。 换做我是你魏学武,我也会这么想,我做不到即兼顾学业又要跟园园好。” 秦川又一杯喝下去。 “魏学武,在我家,我尽地主之谊,我敬了你三杯,你喝了一杯,我不强迫你,你可以走了!” 赶魏学武离开,是因为他没喝三盅。 他脑子迷糊,还看不情形势。 既然看不清,秦川觉得何必跟他有过多纠缠。 魏学武自己倒酒,连喝两杯。 秦川立马改变态度,哈哈笑“好!是我以前认识的学武哥,来!继续!” 魏学武比秦川大两岁,耽误了几年学业,再上高三已经是二十二。 “秦川,我看出来了,你对园园是真心的,你赶上了好政策,在外面跑生意赚钱,能走出这一步的人没几个,你能给园园好生活,我敬你!” 魏学武站起来双手敬酒。 这就对了。 他不这么来,秦川肯定不留他了。 秦川觉得他心口不一“你是嘴上敬我,我看你心里就是不服。” “心里不服能怎么着?你俩那张结婚证难道是假的?” “学武,服不服的,你要给园园有个表示吧?园园内心里很希望得到你们这些同学的祝福。” 魏学武转身,给周园园敬酒,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周园园,我大意了两年,让这小子窜了行情,我要知道我连考两年考不上大学,两年前我就把你带走。” 周园园一低头,小声嘀咕“你别瞎说,你带我走我也不走,我不想回去。” 魏学武跟周园园是一个片区的街坊,跟着他走就是回了娘家,她不可能答应。 秦川不乐意了“魏学武,把你这些话收回去。” 魏学武这才说小两口子最想听的话“周园园,我祝你和这小子幸福,他要欺负你,你来找我找晓东,我们几个给你出气。” 周园园嘴上小声嘀咕“川子是不会欺负我的。” “我不信,他一个农村小子他能不欺负女人?” 周园园瞥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当着我男人的面你说这话过分了。 秦川嘴上笑,心里想捶魏学武的意思尽力掩饰。 “我不计较,随他怎么说。” 周园园端的酒盅被秦川拿过去。 “学武,我媳妇不能喝酒,我要当爸爸了,头三个月要注意,谅解啊!” 秦川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魏学武越加不自在,狠狠瞪一眼秦川,手里的酒盅一仰脖子喝掉。 “周园园,秦川,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给你俩的祝福话我也说了,我走了!” “等等,就这么走?我俩的结婚证你能白看?” “你还要什么?”魏学武不知道秦川还想干什么。 “给园园发红包,我不信你出门一趟门身上不装钱?你爸是县级干部,你身上缺十块钱?” 魏学武没见过主动要红包的人。 真不要脸! 从裤子兜里掏一沓,嘴里问“有红纸了给我!” “当然有红纸!”秦川从坑毡下拿一张红纸,递给魏学武。 红包里十块钱,魏学武用钢笔写上自己名字。 “园园,你的祝福红包,收好了!” 周园园觉得蛮搞笑,收肯定要收下。 男同学要走,周园园挽留一句“这就走啊?” 秦川挖苦一句“他不走他留在咱家睡午觉?” 周园园不敢再多问,眼睛看着自行车出去的背影。 秦川喊一句“喂!下次约上他们几个一块来看我媳妇。” 喊完这句话,嘿嘿乐呵。 第139章 小孩有什么坏心思 魏学武走了。 家里就小两口。 周园园插上大门内栓,转过身看自己男人,胸口一起一伏。 猛一下扑上来,双臂搂在男人脖子上。 很激动! “川,谢谢你,真没想到,我真怕你俩闹起来打起来,我都担心死了,没想到你这么热情的招呼他。” 秦川身子微微一蹲,抱起老婆进屋,轻轻放炕上,搂一会儿睡一会儿。 “因为我知道他只是你的男同学,他下次来看你,会带来晓东芳霞他们,这是你们的同学感情,我要尊重,要不然,你这些年的书白念了,这几年跟他们一起当知青白当了。” 周园园在秦川脸上亲一口“川,你心里真不计较?” “咋不计较,那小子没安好心,他考不上大学他才想起你,我就是想锤他,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从某一个角度说,两年前魏学武死缠烂打要带走周园园,就没秦川什么事儿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魏学武是帮了秦川一把。 “园园,你放心好了,他不可能再单独来找你,他死心了,他现在一心一意复习参加高考,明年这个时间,他有可能跑来给你报个喜讯,他考上大学了。” 那家伙再复习一年考上大学这件事,秦川觉得不会改变。 如果他考不上,那秦川也没办法,总不能怪自己重生回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有大车开的好处,能赶中午回家,躺在媳妇身边睡一个午觉。 周园园眼睛一睁,看见自己男人站在炕沿边固定电灯开关。 “川,你没睡?” “睡了一个小时呢,这会儿给咱屋安上灯泡。” “春叔和建生叔早上拉的电线。” “我知道,村里事情都是他俩忙!” 周园园起身,从炕上下来,嘴里渴,川子抱来的西瓜装桶里冰在水窖里。 “川,你把西瓜吊上来杀开,我想凉凉的吃一肚子,我感觉身上越来越热。” 秦川蹭一下从炕沿跳下去,转过身,手伸过去摸媳妇儿肚子“是很热,应该是儿子!” 周园园咧嘴笑“瞎说,才两个月,哪能看出来是儿子?” “园园,我还是喜欢女儿,男孩太淘气了。” 周园园抬起下巴,问得很认真“川,你就不盼着是儿子?你连个哥哥弟弟都没有,你是单传,肯定要给你生儿子的。” 秦川这会儿意识到了,自己媳妇儿有这一层担忧,怕给自己男人生不出儿子来。 王霞霞妈生不出儿子,在家里可卑微了,她总说自己没本事,给男人生不出来一个儿子。 秦川双臂伸过去,扶住媳妇儿“听着园园,我就要女儿,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你千万不要有非要给我生个儿子这种想法,你要这样想,你就不是我秦川的合格媳妇。” 周园园扑闪大眼睛看在男人身上,大坪村里,这么想的男人还没有。 秦卫军媳妇生了第一个是姑娘,他们一家子满脸愁绪,他媳妇继续生,第二个生的还是姑娘,秦卫军一天到晚拉着脸。 他媳妇又怀孕,他们盼着赶紧生儿子。 周园园叹一口气“大嫂这一胎如果不是儿子,大哥不知道怎么闹。” 秦川骂一句“管求他们!” 大门外小孩子哭,周园园听出来了是谁。 孩子们围在汽车跟前玩能玩一整天。 “川,是卫军哥家小芽哭呢,我去看看!” 周园园跑出去,一个手拉着秋嫂家男孩,一个手拉着卫军家女孩。 “你俩不许打架,嫂子给你俩杀西瓜吃好不好?” 秦川看两个四岁小孩,微微皱眉,想刚才跟媳妇说的意思。33qxs.m 秦川不喜欢卫军哥家小孩,嘴上没好口气“小芽,大热天的你不回去睡午觉你跑我家大门口玩什么?赶紧回去!” 周园园摸一把小芽脑门“川,你不喜欢他爸,你也不能说不喜欢他家孩子,小芽才四岁,懂什么?来,嫂子给你们西瓜吃。” 秦川心里一抹意思,嘴上不说,她爷她爸对我们兄妹俩那么冷漠。 还想让对他们的孩子好脸热心? 周园园喜欢小孩,秦川也挡不住。 从水窖里吊上来冰凉西瓜,抱进厨房,菜刀杀开,一牙一牙整整齐齐放在饭桌上。 周园园笑呵呵“球球,小芽,赶紧吃,不要糊掉胸口衣服。” 往年这个时间,大坪村的西瓜还能吃到一个两个。 今年连个瓜秧都没扯开。 两孩子一牙又一牙吃不够。 小姑娘抬起眼睛看周园园,叫了一声“三娘!” 周园园是小芽三娘,这一声叫,小媳妇满脸开心“哎!终于叫三娘了?” 秦卫军是老大,秦卫红是老二,秦川是老三,孩子们叫园园三娘。 “切,瞧把你高兴的!”秦川嘴上不屑。 “川,你不许给小孩脸色,咱宝出生了,一天到晚是不是跟她们玩儿,高高兴兴的不好吗,非要恩恩怨怨呀!” 媳妇说的也有道理。 孩子们和和睦睦更好。 周园园蹲下身,很认真的口气“球球,你不能欺负小芽妹妹,你要保护妹妹,给!嫂子给你最大一牙。” 小姑娘看三娘的鞋子,左看又看,小声说“三娘的鞋不破,为什么我妈说你是破鞋?” 周园园身子一僵。 秦川眼睛里一抹阴冷,一把拽过小芽“你刚才说什么?” “川,不要给孩子撒气!”周园园护住小孩。 “好,我不给孩子撒气,小芽,我问你,你妈说你三娘是破鞋?什么时候说的?” 小芽抬起脸蛋,绝对不会撒谎的口气“就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给我爸说的。” 周园园已经抹眼泪,太委屈了。 “我还以为大嫂对我笑脸是真心,原来她在我眼前一副笑脸,背地里还是埋汰我。” 秦川抱抱媳妇儿,安慰一句“我出去一会儿!” 周园园心里猛一下紧张“川你干么去?” “我给我媳妇讨个公道,是我招呼你男同学,他们还嚼舌头?还是大嫂!太过分了。” 周园园更咽不下这口气。 可川子跑出去,真担心他跟大嫂撕扯打架。 “我周园园是你的媳妇,不是破鞋,我去问大嫂,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当我好欺负?” “园园,跟她们没什么道理讲,能打架的事儿就不要讲道理。” 无论如何,不能让川子再跟妇人家撕扯。 “川,我去找大嫂,要打架我跟她打。” “哦?媳妇你要当泼妇?” 周园园已经转身跑出去了。 秦川转身瞪两孩子:“你俩待着吃西瓜,不许出来。” 秦川跟出去,给媳妇讨个说法。 第140章 来一波扇风点火 秦卫军吃完午饭,躺炕上睡一个午觉。 他媳妇在厨房收拾锅灶。 秦川拽着自己媳妇进了他家大门。 周园园还没出声,秦川扯着嗓子先喊一声“秦卫军你给我出来!” 秦卫军一个激灵,从炕上翻起身,揭门帘出了屋子。 秦川脸色阴沉,一声怒喝:“秦卫军,你们两口子当着孩子的面,说我媳妇是破鞋?” “川,这哪儿的事……” 秦卫军没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两口子争论的事秦川马上知道了。 他长着顺风耳不成? 厨房里的妇人也出来,看周园园怒冲冲走到她跟前 更没好口气“大嫂,你当着小芽的面说我是破鞋?你给我解释清楚。” 老大家妇人看明白了,周园园不再是以前的可怜姑娘,有秦川给她撑腰。 “园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周园园挺起胸膛往前一步,眼睛里满是愤怒。 “大嫂,那你什么意思?你公公那样说我,你也那样说我?我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你跟你公公一样坏! 妇人翻脸了。 “周园园,你怎么说话的?你拉着那个小伙子进你家院子,村里人都看见了,你还不让人说了?” 周园园看明白了,她不讲道理。 川子说的,跟这种人不能讲道理,就该撕了她的嘴。 周园园鼓足勇气,抬手狠劲推一把大嫂,嘴里骂“你再骂我是破鞋你试试?我撕了你嘴你信不信,你以为我好欺负不敢打人?” 秦川看得目瞪口袋,媳妇敢推人家,真要当泼妇? 周园园从自己家出来就想,怎么能阻止川子打人。 只有这一个办法,她先出手,两妯娌撕扯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她觉得自己男人会上来拉走她。 秦卫军媳妇懵了“周园园,你……” “谁骂我破鞋我就扇谁嘴巴,不信你试试?” 秦卫军往她俩跟前挨,被秦川一把堵住“卫军,你碰我媳妇一个手指头你试试?” 秦卫军看见秦川撒泼闹事就腿软,上次挨了一脚,脖子肩膀到现在还疼。 惹怒了这小子,他六亲不认。 “川,三弟,咱就不能好好说话?” “秦卫军,你教你媳妇骂我媳妇是破鞋,园园就该揍你媳妇一顿。” 秦卫军不敢动弹,愣怔怔看着。 “川,我不让她说,她偏说,都是误会,我知道那个小魏是园园同学,他们没什么,完了我收拾她一顿,别让她胡乱嚼舌头。” 秦川眼睛微微一缩。 口气很不屑“大哥,你还想收拾你媳妇?她收拾你还差不多,她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村里人都说你是怕老婆,你也不嫌窝囊。” “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还兴我说你,我媳妇性子柔软,她生气了都敢打你媳妇,可你呢,你一生气就知道吼你娃。” 他媳妇被周园园狠劲推了一把,半天反应过来周园园敢动手。 耳朵里又听到秦川说他男人是窝囊废怕老婆。 妇人转过脸“卫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俩欺负人?” 秦卫军嘴里抱怨他老婆“中午那会儿我不让你说,你偏乱嚷嚷,你看你惹的事。” “秦卫军!”他老婆怒了,不敢跟周园园撕扯,扑向自己男人,拽住他衣领“你是不是男人?你看着他俩在咱院里撒泼?” 他们两口气撕扯开了。 秦川怕自己媳妇挨着,把她拽到身后,嘴上喊一句“秦卫军,得了吧你,你敢动你媳妇你晚上跪搓衣板去吧你。” 秦卫军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被妇人拽着扯着,嘴里骂自己不是个男人。 一肚子火,两巴掌扇过去,打的是自己媳妇。 “我让你我让你一天嘴里瞎咧咧,你说别人也不能说川子媳妇。” “你敢打我?秦卫军,我跟你拼了!”妇人歇斯底里披头散发。 秦川不知道谁扇谁而光,啪啪啪,妇人撕声咧气大哭。 秦川喊一声“秦卫军,你家花卷馒头明天不用给我蒸了,你家水地也不用浇水了。” 两口子相互扇巴掌扇得更狠劲。 “我把你个皮嘴,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秦卫军一边打一边骂。 妇人哇哇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门哐当一声响,秦建生和张春进来了。 “卫军,你犯什么神经病,你怎么打你媳妇?”秦建生拉开大侄儿。 秦川心里骂一句,你俩来的真不是时间。 秦卫军骂骂叨叨“我把她不揍死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倒是非!” 秦川悄悄给园园说一句“你看着,大嫂要回娘家了,半个月不回来。” 周园园没吭声,躲在自己男人身后,不管她什么事。 张春看出来一些端倪,拉一把秦川“你煽风点火的吧,你早早回来你搞这种鸡毛倒灶事儿?走了,我给你说一些情况。” 张春给川子汇报的事可不是鸡毛倒灶的事儿。 两人出来了,周园园还想看大哥大嫂打架,被秦川拽了一把“有什么好看的。” “是你扇起来的,你还不让我看?” 张春转过脸问“真是你扇起来的?你小子也太坏了。” “春叔,我媳妇招待了一下男同学,我大嫂骂我媳妇是破鞋,我总不能上去跟我大嫂打架吧。” 张春知道劝说没用。 还是要劝“川,你这样处理事情真不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嘛,非要闹的鸡飞狗跳,咱大坪村这气氛,唉!都是穷闹的。” 秦川把话头岔开“春叔,你这一早上忙的怎样?” “我就给你说这事儿呢,拉电拉的还算正常,可这电费怎么收?” “电费的事儿就不是个事儿,每家就一个两个灯泡,一个月用不了几度电,最多一块钱,可以忽略不计。” “不行,一毛二毛的肯定要收,别给他们惯毛病。 这是我和你建生叔统计的名字,今天一早上统计了三十多家,在水地湾都有水浇地,地多得人家有十亩,地少的人家只有一亩半,种十样菜,你看看?” 秦川接过本子。 王家的李家的秦家的,每家都安排种一亩菜。 “春叔,豌豆现在能种?” “不知道,试试看嘛,结了豌豆角也能卖钱。” “春叔,菜瓜子是啥?” “川,菜瓜子你不知道?就是哈密瓜,熟不了就是菜瓜,可以卖嫩菜瓜嘛,安排了王小云家种,试试看能不能种成功。” 秦川越看越高兴。 “好,这几样绿菜种在水地湾,十天半个月就能见收益,就这么安排,这几样菜籽我想办法弄来,咱县城没有,别的地方有,路我跑。” 张春脸上嘿嘿笑“川,就凭你这辆大车,咱村里的蔬菜产业不愁运不出去。” “咋不愁,种的多了还是卖不掉。” “我们算好了,不管怎么样,比种糜子荞麦好,大家手里有钱,乱七八糟鸡毛倒灶的事儿就少了。” 秦川点点头,春叔这句话说的有道理。 大家手里都有钱了,看秦川两口子就没那么嫉妒。 说到根本上,川子还是为了自己亲妹自己媳妇过的更舒心愉悦。 车后座上七八箱子蔬菜种子搬下来。 “春叔,你和我建生叔帮忙照单子挨家发菜籽,先按一亩地的发,不够了再给我汇报,我明天再找种子。” 安排完这件事,秦川开汽车跑县城,保中姐弟三个和玲儿都要拉回来,不能让他们住在城里过夜,他们不习惯。 “川,早点回来。”张春安顿一句。 “我回来就晚了,看好我媳妇!” “你这娃咋说话呢,让你婶看好你媳妇。” 第141章 一拖拉机煤炭二十块钱 小球球堵在车前,他吃完西瓜还想坐车,都是周园园惯的。 秦川脑袋伸出去喊“喂,你妈揍你来了!” 他妈是秋嫂,捏着笤帚往来跑,嘴里骂咧咧“我把你个死娃娃不揍死我不是你妈,喊了半天一声都不答应。” 球球哇哇叫转身跑,没穿鞋脚片子,刺扎在脚底板不痛,手掌刨掉继续跑。 球球往自己家方向跑,边跑边回头看,嘴上辩解“园园嫂子给我吃西瓜呢你喊我干啥?” 他妈追出去一截追不上不追了,转身到卡车跟前,笑嘻嘻的口气“川,你又去哪里?” “去城里一趟,接我妹回来!” “哟,川,这辆卡车你现在想开回来就开回来呀,好像是你的了。” 秦川将话头岔开“秋嫂,你家豆芽菜一次能供几斤?” “天太热,豆芽全长毛根,不生了,我早上多蒸两锅花卷给你供一样,嫂子也想坐车子去城里转一圈,看看你开的菜铺子。” “那你坐上,去四十分钟,来四十分钟,能赶上做晚饭。” 秋嫂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去看看园园干啥呢。” 她抬脚进了窑屋院子,嘴里喊“园园?” 她蹭两牙西瓜吃。 汽车开动,从大坪村到县城四十分钟。 停在菜铺子门口。 李学义等了大半天,等得特不耐烦“兄弟,你忙啥呢,绕地球跑了一圈?” 菜铺子里,张保中带着三个妹妹手底下忙。 秦川招呼李学义“义哥是要给我发请帖?” “发个屁请帖,艳姐不乐意,没时间办酒席,八月十五跟前再说,做这一摊挣钱的事要紧。” 李学义搞了几箱茅台酒,秦川给的价格最好,他拉过来了。 “一箱二十块,给你拿了五箱,搬进你店里了,拿钱!” 茅台酒现在一瓶三块,在八七年涨到了一瓶七十五块,后面还要涨。 现在着手囤货,四年后,一批酒就能搞成百万家产。 秦川觉得是随手赚钱的生意。 “义哥,我要运回村里。” 一百块钱递给李学义,安顿清楚“继续弄,越多越好,假酒可不行,我一眼能认出来。” 李学义觉得秦川欺负他的为人“我说兄弟,我李学义搞东西可不日鬼人,你要信不过我咱这一手就算了。” “信得过信得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保中和玲儿吆喝出来,五箱酒抱车厢里。 “我跟着你去你们村转一圈儿?”李学义故意讨好。 秦川一口拒绝“等我们村发展好了你再去,现在啥都没有。” 李学义想跟秦川喝两瓶,这小子锁了菜铺子门,拉着张保中和他三个妹妹走了,似乎没把他当一回事。 卡车四十分钟返回大坪村,周园园做熟了晚饭 院子里七八个张家的李家的小孩,周园园给他们分西瓜牙。 秦玲儿吼一句“你们旋在我家干么,都不回家吃晚饭吗?” 几个孩子被轰走了。 周园园嘴里嘀咕“玲儿,他们就一帮小孩,别那么凶撒!” “嫂子,你也太心软了,你看他们几个,你做的这一盆凉面够给他们吃?他们吃完我们几个吃啥?” 玲儿说嫂子的话,秦川听耳朵里,摇摇头,她没见她亲嫂子今儿那个霸道样。 玲儿的意思,到吃饭点了就给把他们赶回去,哪有吃饭的点还不回家的。 张保中兄妹三个都不蹭园园嫂子做的晚饭了。 春婶安顿的,你们园园嫂子现在怀孕了,不方便伺候你们吃饭,都有些眼色。 饭桌摆在院子里,就一家三口。 外面一辆拖拉机响声越来越近。 “哥,谁开拖拉机来找你?我出去看看!” 玲儿跑出去,朝屋里喊“哥,就是往咱家这儿开来的,还拉着一车煤。” 秦川不记得让谁拉煤,放下筷子出去看。 拖拉机到眼前,是罗家湾的罗维江,秦川给他卖驴卖架子车,过了不到一个月,被老四爷要回来了。 两个月过去了,不见他来要三百块钱。 这事儿每天在秦川心里惦记着。 拖拉机熄了火,罗维江跳下来,看见兄妹俩一脸乐呵,问一句“都在呢?” “罗叔,你知道我家缺煤炭你给我拉一车?” “表侄,我不能空车跑你家来吧,你小子可以啊,短短两个月,开了一辆大卡车拉菜跑生意。” “表叔,坐桌上吃饭,我媳妇做的凉面,我这就给你拿三百块,这段时间太忙,顾不得去一趟罗家湾找你。” “别这么说,表侄儿,好像我跑来是跟你要三百块钱来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别的事找你。” 罗维江是罗家湾走出去跑生意的人,他在小松沟煤矿折腾了一摊子,从开煤场子到开煤矿,九十年代,在亲戚圈里,是小窑煤老板。 秦川递给他三百二十块,他没推辞接了。 坐在了饭桌上喝周园园给他泡的茶水。 罗维江语气唏嘘“表侄,大坪村亲戚里,也就你能拿出这笔钱来,你生意做的好啊!” 秦川说的事实“罗叔开拖拉机拉煤送煤,生意也不错,过不了多久煤场子就开起来了。” 周园园又切了半个西瓜。 “哈哈,茶水就西瓜,一热一冷,你这招呼人招呼的好。” 罗维江不喝茶,吃西瓜,他就是为拉蔬菜拉西瓜来的。 “表侄,你给矿区拉一批蔬菜,顺便拉西瓜,三天一趟,你一趟能赚两百块,做不做?” 这才是罗维江来大坪村找秦川的目的。 他的拖拉机拉煤,染的乌漆麻黑,再拉蔬菜拉西瓜,人家不乐意要,他要找个合伙人,知道了秦川开着一辆卡车,今天找来了。 这年头,谁开进来一辆大车,亲戚圈里很快知道。 “表侄,这笔生意也就你能做,拉得多速度快,三天送一趟,菜单子我列好了,你照着单子拉,货交完,有人跟你清账。” 秦川想了一分钟,从时间上看,这笔生意能安排过来。 单子上列了十几样能放三天的菜。 猪肉三百斤,羊肉三百斤。 “罗叔,从兰城农贸市场拉这些蔬菜没问题,但猪肉不行,我的菜铺子每天只能拉一头猪,多一斤也拉不出来。” 罗维江呵呵笑。 又掏出一份证明“表侄,你看看?” 秦川接过证明。 “哦?是矿务局的介绍信?让三滩养殖场给矿区供三百斤猪肉,有这个证明应该没问题,但我不明白了,矿上拉煤的车也不少,为什么让我拉肉?” “矿上领导不想从猪肉里吃煤渣子,想找一辆专门拉菜拉肉的车送货,话递到我嘴边,我把你的情况说了一遍,就让你拉了。 出场价和拉去煤场的零售价,一斤差着五毛钱,三百斤是一百五十块,这笔钱你赚。” 秦川呵呵笑。 “好你个罗维江,打的什么算盘你当我不知道?先让我干着,等你有了运能,你再抢过去。” 罗维江哈哈大笑“就知道瞒不住你小子,我要接手这三百块钱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乎这个小钱了。” “嘿嘿,表叔,我在乎你煤场子里的煤炭。” 每天增加一百块钱的收入有了。 第142章 芝麻钱不能丢,西瓜钱也要挣 秦卫军跟他媳妇打架,他媳妇当天晚上就回了娘家。 第二天一早,他家五十个花卷五十个馒头供不上。 张保中嘴里骂“招呼不打一声就撂挑子,什么人呢,还想赚钱,这点耐心都没有,不给她家做了。” 秦川没解释。 秋嫂家花卷多了五十个,她多挣一块钱。 张保中安顿“秋嫂,你别像卫军家女人撂挑子跑娘家去,你好歹坚持一个月,一个月挣九十块,这还不是动力呀!” 秋嫂脸上忧愁“川,大头,嫂子家白面不多了,做不了,总不能把自己吃的白面蒸了花卷卖了。” 这话刚好对上秦川的想法。 “秋嫂,我家麦子多,你跟我春婶一起帮我媳妇淘麦,掏上五百斤拉去乡上推磨,面粉这不就有了,我的菜铺子不能断了馍馍。” 秋嫂眉开眼笑,她认为很麻烦的问题,在川子这儿两句话解决。 妇人们留在家淘麦子。 秦川开卡车,拉着保中秦玲调红,先到十里屯菜地边,装三千斤绿菜。 再到北湾养殖场,拿出矿区矿务局的介绍信,朱主任不敢怠慢,三百斤猪肉包好装车。 “矿区给养殖场入了股,没想到让你秦老板给他们送肉,你小子有能耐。” 秦川没过多解释。 不知道罗家表叔怎么打通这个路子的,刚好自己有大车,方便送一趟。 半车蔬菜猪肉拉进县城。彡彡訁凊 自家菜铺子卸一千斤,棉纺厂食堂卸三百斤,大商店卸五百斤。 李艳等着他说要紧事。 “艳姐,这会儿忙,我还要去小松沟煤矿,时间紧任务重,我回来再跟你商量事。” 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的紧迫感。 李艳骂一句“送菜能赚多少钱?” “艳姐,不光送一千斤菜,还有送三百斤猪肉,不能耽误了矿区工人生活。” 李艳的意思,秦川给各个供销社送一趟菜,给煤矿送一趟菜,最多就两千斤,一斤蔬菜最多赚八分一毛,也就赚两三百块。 她手底下的生意,是五万,不知道他咋想的。 秦川知道李艳心里嘀咕他,送菜送肉生意不能不送,答应了几个供销社和煤矿罗维江,这笔生意要紧紧凑凑。 挣钱不是主要目的,细水长流才是秦川想走的路子。 从水川到永和镇,到大口小卢乡,再到共和乡,最后到小松沟煤矿。 送完这一趟已经是中午。 罗维江接货,袋子上标好了数量。 “表叔,我顾不得跟你详细算账了,过两天算也行,我要赶回去招呼客户。” 两个小时开回县城,李艳等在菜铺子里,很急的心情。 “秦老板,你这是捡芝麻丢西瓜,扔下五万块钱不挣挣三百块?” 秦川已经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要五千条牛仔裤的大客户?” “是中卫市的两个商户,张口要五千条牛仔裤,我答应了,话没说死,不一定八天十天,你现在就联系你的供货商,发五千条牛仔裤。” 秦川脑子里马上想到自己要跑一趟西京市。 “艳姐,价格怎么说的?” 李艳嘴角微笑“人家在咱铜城调查好的,牛仔裤只能从我手里拿,价格还是一样的价格,你尽快联系那边。” 秦川开玩笑的口气“能不能高一块两块?” “想啥呢,要高一块两块,人家宁愿跑兰城找渠道,从中卫市往兰城跑,过我们铜城,人家算账的,人家要有一辆卡车的运能,不会找咱们。” 李艳这话是实话,中卫的服装商要有运能,也跑兰城跑西京。 跟他们做生意做不了多久,人家挣够八万十万,搞一辆大车,跑西京进货去了,不是长久生意。 长久生意是景宁棉纺厂的景宁布服装,紧跟流行风潮大把挣钱。 还有百货商场,铺子正在建成中,周厂长的意思赶十月投入使用。 中卫市的这批服装生意,秦川脑子里一过,在他们挣够十万八万的同时,自己手里能挣够几十万。 也就这两个月时间。 拿了李艳递过来的供货意向书,秦川往棉纺厂周援朝办公室去。 李艳紧跟着。 秦川嘴里是抱怨“李艳姐你看看麻烦不,我打个电话还要去援朝叔的棉纺厂办公室,他要不在呢?我的菜铺子要装一台座机。” 李艳是气不愤的口气“装一台座机一万五,你现在有钱了,想装就装呗!” 在城里开菜铺子,能装座机是一个原因。 去邮局排队打电话,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烦得要死。 “周厂长要不在,去我家里打座机,让我爸看看,我跟你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瞎胡闹。” “你爸说你瞎胡闹?”秦川有些不明白。 “我辞了大商店售货员工作,我爸可不是说我瞎胡闹。”李艳语气很沮丧的样子。 秦川算出来了,李艳手里现在至少有五万块。 “艳姐,你挣的钱你拿出来给你爸看,他就说你不是瞎胡闹了,还有,你跟李学义的事儿,你爸怎么想的?” “我爸不知道,要知道了还不弄死我?那就是一场误会嘛,你干你的生意,你干么总要关心我这件事,你按的什么心?” 再争下去就要吵起来。 车子停到棉纺厂门口,看门大爷跑出来要开铁大门,被秦川拦住“大爷,车子不用进去,我找援朝叔说事儿,说完就出来了。” 周援朝在纺纱车间监工,办公室人跑出去把他叫回来。 周厂长一脸乐呵“小川,你这两天忙坏了吧?快进来喝茶。” “周厂长,有大客户了,咱景宁喇叭裤要扩大生产车间,要加紧加大咱景宁布料的优化产业调整,数量质量都要有保证,咱棉纺厂在企业体制改革的过程中才不会被淘汰,会成为咱景宁县的龙头企业。” 这些意思听在李艳耳朵里,好像他是棉纺厂厂长,嘚瑟什么。 人家要五千条牛仔裤,不是要景宁喇叭裤。 这些意思听在周厂长耳朵里,好像小女婿是厂长。 “小川,你放心,技术部正在研究策略,生产线肯定要扩大,建分厂的计划已经在考虑中。” “主要是棉花供应,分厂开在泾川县,能解决这个问题。” “需要多久?” “最快三个月后泾川县的分厂就能投产。” “缝纫车间也要跟上步子。” 周援朝一口答应“应该没问题。” 桌子上座机摇给南新塘肖经理。 秦川嘻嘻哈哈说了半天。 就一个意思,发一万条牛仔裤到西京代售点,收货人是景宁秦川,不麻烦得芳贸易的人取货。 现在发货,五天后到西京。 五天后秦川跑西京取货。 一万条裤子有两万斤,一车刚好运回来,去一天半,回来一天半。 李艳不相信“秦老板,五天后你有八万块?你刚花了八万搞了一辆车。” “五天后没有八万块,我何必做这笔生意?” 景宁喇叭裤加班加点生产,五天后有五千条,给兰城张得美供货,回笼资金五万块。 园园手里还有三万。 跑一趟西京拉回来一万条牛仔裤够了。 第143章 跑一趟西京 五天一晃过去。 五千条景宁喇叭裤打包装车,拉往兰城给张得美交货。 “援朝叔,三天后我返回,一分钱不少给你结账。” 周厂长笑着安慰小川女婿“不急不急,你安心跑完这一趟。” 景宁喇叭裤出厂价一条五块,材料成本除过,工人工资除过,税收除过,有三分之一的余留,是厂子扩大再生产的资金 周援朝每天算这笔账,小川女婿这一摊是利润大头。 出五千条裤子,收入两万五,一个月有四个两万五。 周厂长捏拳头,不敢有丝毫马虎。 大车跑一趟,来回三天,秦川不能一个人。 李学义主动提出来跟秦川跑这一路,他有别的目的。 先到兰城交货。 张德美等在办公室。 事儿跟她说明白“美姐,这一趟我不要牛仔裤,我要钱,五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秦川以为跟她要有一番交涉,没想到张得美早知道情况的语气“你是去西京拉牛仔裤?” “美姐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意思,难贵你们姐妹的生意能做到全国各地。” “全国各地?”张得美觉得秦老板是恭维她。 景宁喇叭裤在兰城各大商场售卖,半个月卖出去了五千条,每条赚十块钱。 张得美手底下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姐姐正在策划将这款裤子打进西京市场。 秦老板跑西京做生意不是不可能,得想办法把他截住。 肯定截不住,想办法合作共赢。 “美姐,五年后,美芳服饰就在全国各地了铺开了,美姐你资产过千万。” 张得美看秦川脸上表情,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知道你迟早越过我跑西京拉货,挡不住你的。” 姐妹俩早有心理准备,秦川有了自己的卡车,就会越过兰城跑西京拉裤子。 一条裤子省下两块,跑一趟拉一万条,两万块不是小数目。 他怎么可能不跑这一趟。 要挣景宁喇叭裤的钱,就得能从他手里做起来,零售价十五块,在兰城,一个月时间就能销售掉上万条。 牛仔裤时髦是挺时髦,掉颜色,这段时间,景宁布喇叭裤竟然比牛仔裤还畅销。 五万块交接完,秦川起身离开。 “你一个人开车去西京?”张得美关心这一点。 “有我义哥,两个人够了,这段时间劫道的不敢扎刺,相对安全!” 张得美以为秦川对西京的路况不熟,她手底下有人,打算让秦老板领上。 “不用,不麻烦美姐。” 李学义没跑过西京,跟着秦老板的目的就是跑这一趟。 大车上了路,一路往西京。 秦川对这条路道熟的不能再熟,令李学义万分吃惊。 “川兄弟,你坐火车去了一趟西京,开卡车的路就熟了?这不可能呀,好像你跑了无数趟似的。” 前世十年时间,秦川一个月跑三趟,熟的不能再熟。 “义哥,跑西京嘛,找准一个方向,跑最宽的路就到了,实在不放心了问路上的人。” 车子停一下,脑袋伸出去问一句“老叔,西京方向是不是这条路?” 路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运管处主任的儿子,前年就有了驾照,两个人换着开车。 晚上不停。 火车三十个小时,开卡车二十三个小时。 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到西京大市场货物集散地。 带李学义开车是一个目的,他盯着点货是另一个目的。 一万条牛仔裤,一千个包裹,车厢里装的满满当当,车布蓬起来。 有两个人趁这一趟车到兰城,不是掏不起坐火车坐班车的运费,是早赶几个小时时间。 他俩帮儿子看学校。 “你儿子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没,儿子一心报兰大,他的分数一定能考上,我们提前去看看。” 秦川摇摇头,按理说,西京的大学比兰城的大学要更有优势,不知道为什么他儿子非要考兰大。 返回途中慢了五个小时,一万条裤子有两万斤。 李学义跟着的一个目的,是在铜城市卸货,泾川县卸货,平川区矿区卸货。 五千条裤子卸掉。 另五千条拉回景宁县。 中卫的客户已经等在李艳跟前。 说好了过八天交货,满满当当刚好八天。 李艳心底里不想让他俩跟秦老板有接触。 可五千条裤子只能是秦川的大车送过去。 李艳跟李学义商量好了,等有了八万块,必须搞一辆送货车。 秦川拿了一万条牛仔裤的货款,再跑五个小时送到中卫市。 李艳跟李学义嘀咕“学义,我说的没错吧,他越过了兰城拉牛仔裤,他就能越过咱俩送牛仔裤,咱手里这五块钱不好挣啊。” 李学义摇摇头“川兄弟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他的菜铺子要在景宁县长期开下去,他就不敢越过咱俩给马老板私自送货。” 李艳脑子里算一笔账,他拉着五千条景宁喇叭裤送去兰城,赚了两万五,拉一万条牛仔裤回来,赚了十二万,这样下去,他每天进账大一万。 李学义张嘴愣神,他把咱俩甩远了。 李艳的这一万条牛仔裤过一个手,每条挣五块钱,五万块到手。 口气很不乐意:“咱追不上秦老板,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就不信了,我李学义有了自己的车,我跑南省拉裤子去。” “得了吧,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铜城有两个卡车去南省拉货,被人劫了,尸体扔河里找都找不见,别以为严打就天下太平。” 北方干旱,南省天天下暴雨,谁敢跑一趟谁就是送死。 李艳觉得稳稳当当挣这笔钱就够了。 大车返回菜铺子。 这三天时间,安排玲儿和园园守在菜铺子里。 三辆牲口车每天拉一趟绿菜。 秦建生和张保中继续忙三天。 张保中想的一个事情说出来。 “川哥,既然你隔十天要跑一趟西京,我觉得花三千块钱买一辆拖拉机,就把建生叔腾出来了,我一个人拉菜就够了。” 保中说的有道理。 第144章 崖面下乘阴凉 大坪村河湾道路边有一面悬崖。 下午时间,倒下来一片阴凉。 李光灿的羊群在机井边水塘里喝完水,在这片阴凉下乘凉。 他躺在一边翘着二郎腿。 不爱睡午觉的人,也躲在悬崖下面的阴凉处,等天凉下来,去地里消磨一会儿时间。 王华明扛着铁锹,晃到崖面下阴凉处。 他跟李家羊把式聊会儿。 “光灿,你今天早上卖了一只羊羔?” 李光灿坐起身,拍身上土,跟王华明搭话。 “张大头昨晚说要两只,我没听清,宰了一只,挨了人家一顿训,耽误人家事。” “是川子城里的菜铺子卖你的羊肉,给你多少钱?” 李光灿特烦别人问他卖了多少钱,接下来就是跟他借几个。 “没多少,顶账了,水费电费菜籽费,你以为我卖一只羊羔能赚多少钱? 再说了,张大头只负责拉肉,钱是从川子手里拿,你也看到了,他这三天不在家,我现在手里没钱。” 王华明骂:“你看你个抠搜鬼,我又不跟你借钱,你有啥不敢说的?” 李光灿满脸紧张,头摇成拨浪鼓。 “没有没有,张保中只负责拉肉,没给我现钱,他说等川子回来一块儿算总账,水费电费菜籽费什么的,都要扣掉。” 王华明口气沮丧。 “那小子开个卡车忽来忽去,这三天咋不见影了,他媳妇他妹都不在家。” 李光灿听出来了,王花明就是要跟他借钱。 他先跑川表侄家,人家一家三口这三天都不见人。 他看见李光灿,先问卖羊羔卖了多少钱。 可不是借钱? 他儿子王小云今年高考,听说考得不错。 如果能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他要摆酒席暖大学生,请全村人祝贺,最少花100块。 他哪有一百块,还不是从别人手里借。 李光灿不想跟他多说话。 王华明口气嘲讽:“我说李光灿,你手里有了两个子儿你就这么害怕? 我儿考上大学我也不跟你借钱,我跟小川借一百块,我一亩菠菜长成了他拉走。” 李光灿哼一声:“菠菜种子还是川子发给你的。” “嘿嘿,菠菜他随便拉去,已经发芽发了,麻啦啦一层,长半个月就能出菜了。” 秦卫军扛着铁锨往地里去,过这堵崖面。 看崖面底下一群羊和两个人,他不想跟他们凑热闹。 愁着脸低着头往过走。 被王花明一声喊住:“喂,卫军,你老婆跑了?” 秦卫军没搭理他,继续走。 王华明声音更大。 “卫军,你真把你老婆打跑了?这下别人不说你是怕老婆了。” 秦卫军听到这个意思,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大家不再说他是怕老婆的男人。 他被王华明拽到阴凉处,捣鼓一句:“卫军,你不怕晒死?凉一会儿再去地里干活,过来说会儿话。” 李光灿又问他:“卫军,你是川子大哥,你兄弟让你种啥菜?” “一亩胡萝卜一亩芹菜。” “豁!到底是你兄弟,让别人家种一亩,给你种两亩。” 这个意思听在秦卫军耳朵里,咋那么厌烦。 种两亩地不是川兄弟让他种的,是四叔悄悄安顿他,你种上两亩。 一亩胡萝卜,放到冬天都能卖钱。 王华明看李光灿脸上不高兴,安慰一句:“你老婆跑就跑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好好务你的两亩菜地,你兄弟还能亏待你?” 这个意思不是安慰,是让秦卫军更气愤。 没好口气:“那小子坏得很,他故意让我们两口子打架,他站在一边看我们笑话。” 秦卫军心里沮丧,还因为他老婆跑掉后,每天早上蒸花卷馒头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整个村里,秦川就针对大伯这一门人? 秦卫军觉得三弟心里不正常。 秦建生给他发菜籽的时候发两亩的。 一再嘱咐,别跟人嚷嚷你种两亩菜,让川子听见了不高兴。 他偏嚷嚷。 他大哥家比别人家多种两亩菜有什么不可以? 秦家四老头扛着锄头晃悠晃悠。 他也去自己菜地,看崖面底下站着几个人聊天,他走过来。 卫军问:“四爷,你也去务菜地?” “不务咋整,腰线沟麦子拔了一把草,一架子车拉回来,还不够一群麻雀叨。” 李光灿笑着问:“表爷,你老吭吭的务啥地呢,跟你川孙要上几个零花就够了。” 秦万生嘴里骂:“我是讨吃子吗我跟他要?” 年轻的时候要过饭,秦万生心里是伤痛。 老了还跟别人伸手要吃要花搅,他觉得更丢脸。 手脚能动,跟秦建生要了一包青菜籽种地里。 下午天凉了忙一会儿。 李光灿又问:“表爷,你川孙三天不见人,不管你了!” 秦万生也很纳闷,川孙兄妹俩和那小媳妇咋不见人了? 三天不见影了。 有些不正常。 还等着他的报纸,天天说每次说,再拿不来。 又来了几个李家的王家的,在崖面底下乘阴凉,说拉菜的秦川咋还不回来? 大家都想到了吃西瓜。 “小川家窑屋有西瓜,咱抱一个吃,给他拉菜顶账,他不计较。” “你能求你抱去!看川子计不计较。” “秦建生家那俩双棒天天跳进去抱个西瓜吃。” 这些话听在秦万生耳朵里,老人家一肚子火。 “谁跳我川孙家院墙,我卸折谁的腿。” “嘿嘿,表爷,你不是他亲爷,你管得着么?” 王华明往远处看一个人。 “是小虎,他抱着一个大西瓜,他跳川子家院墙抱的。” 王华明大声喊:“小虎,西瓜抱过来大家一起吃。” 秦小虎转身要跑远,跑不快,被王华明追上去,西瓜夺过来了。 秦小虎骂王家的不是人,有本事自己搞西瓜去。 王华明骂回去:“你还不是跳你川哥家院墙偷出来的?” 几个人给秦万生摇轱辘:“表爷,你刚才说谁跳你川孙家院墙,你把谁的腿卸折,秦小虎抱的西瓜,你把他腿卸折我们看看?” 秦万生很为难,小虎也是他侄孙,小虎平时很乖的。 秦万生嘴里骂:“小虎,你怎么能跳你川哥家院墙?你这叫偷懂不?” 小虎脖子一偏,理直气壮:“我川哥说了,我想吃西瓜就进去抱一个吃,他凭什么抢走?” 西瓜打开,几个人分着吃。 秦小虎一脸不乐意,最后一个西瓜了,他要抱回去给一家人,走到这儿被抢了。 几个人吃着西瓜,讨论川子在城里开菜铺子,一天能挣多少钱。 “少说一天有一百块。” “一个月挣三四千,能挣来一辆拖拉机。” “他咋不卖一辆拖拉机回来?又让张保中和秦建生赶着三辆驴车拉菜?” “你们还说他开着大卡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咋没见他这三天开卡车回来?” “哟哟,你们想得美很,人家公家厂里的车,他想开来就能开来?” 村里传言,那辆车秦川想开来就开来。 三天不见影了。 又来了几个人,抢着吃一块西瓜。 川子要能拉回来半车西瓜,每家抢着分,没钱付没关系,账记下,拉菜的时候顶账。 这天热的。 大家心里都有了盼头。 第145章 一人分一个西瓜 崖面下阴凉处,一堆人谝闲传最少谝四十分钟。 话里话外不离秦川开铺子挣钱,不离秦川开卡车。 秦川这三天咋不见人? 就这会儿,秦川跟周园园刚把菜铺子里外门都锁了。 开车回家。 “园,你晕车不?” “现在不晕了。” 玲儿也不晕,晕车的是保中妹妹小花,她不坐机房。 她要坐车厢里,爬上去了惊呼一声:“哇,川哥,你拉回去半车西瓜?” 哪有半车,也就二十个。 给煤矿拉了半车,留了二十个拉回村里。 小花坐车厢,玲儿要跟他说话,也坐车厢里。 周园园也要坐车厢,秦川不乐意,瞪眼睛。 “你坐车厢里干啥?你坐副驾陪我说话。” “我不坐,你手不老实,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 秦川嘿嘿笑。 狡辩一句:“我是摸我娃,早早培养父子感情。” 周园园认为他胡扯,他哪有摸肚子,他手往上摸。 秦川往上摸一把是有原因的。 这年头开一辆车在路上跑,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过来过去别的车,自己媳妇坐在副驾上,想怎么摸一把就怎么摸一把。 绝对不影响别人。 让媳妇坐副驾上的好处就在这。 要不然她干么坐副驾。 周园园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车厢里坐着玲儿和小花,后面窗户能看见机房。 川子胡乱摸,被俩姑娘看见了羞死了。 蹭蹭蹭,手脚并用,周园园爬进了车厢。 哪像怀娃两个半月的孕妇。 “媳妇儿你慢点,你给我怀着娃呢,还不到三个月。”秦川满脸担心。 周园园脑袋从车厢里露出来,嘻嘻笑:“你以为我娇生惯养是城里媳妇?” 车子五十分钟开进大坪村。 河湾路边崖面阴凉下,一堆人乱嚷嚷跑过来。 他们吃完了从秦小虎怀抱里抢来的一个西瓜。 后面几个人都没吃上。 他们正讨论小川会不会再把卡车开进村里。 如果开进村里,会不会拉一些西瓜。 刚说完这些意思,蓝色卡车打一声号开进村里。 停到了崖面阴凉这儿。 车厢里伸出三个女娃脑袋,嘻嘻哈哈。 秦万生喊:“园园,你当媳妇子的你跟她俩凑一块笑什么?” 秦万生心里傲娇,又喊一声:“川,车开来了,爷坐一会儿。” 秦川打开副驾车门,喊一声:“爷你坐上来,我们回家。” “嘿嘿,我准备去菜地里忙一会。” 秦万生双手抓车门,一使劲坐上来。 底下人哇哇一片。 这老头了不起。 “表爷,你还当你是年轻小伙?你七十啦。” “四爷你今儿拉风的,敢坐你川孙的大车了。” 秦川朝车厢里喊:“媳妇儿,玲儿,抱几个西瓜给大家吃。” 刚才大家还在争论,川子开车回来,经过这里,车厢里拉着西瓜,会不会给大家分一个。 川子现在是生意人,眼里只有挣钱,不可能白给大家分西瓜。 王华明赶紧承认:“川,我的青菜长好了,你拉的时候给你顶账。” “我的菜瓜子长好了给你顶账。” “就是啊川子,反正你要拉我们种的菜,顶账就是了。” 周园园抱起西瓜,在车厢里喊:“接呀!” 李光灿张开双臂接住一个。 “表叔你接好,别摔下去。” 李光灿接住一个,放脚底下,双手张开伸上去,还要接一个。 秦玲的一个西瓜跟他没有对端,王华明没接住,西瓜摔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沙瓤红汁。 王华明两个手捧着,嘴里嚷嚷:“赶紧吃,这个瓜不要钱。” 个人蹲下身,沾了羊粪蛋的瓜瓤噗噗吹一下,喂嘴里。 秦川朝大家喊:“一人抱一个回去。” 周园园一个一个往出抱。 底下人一个一个接。 都高兴极了。 秦卫军抱一个放脚底下,再接一个,两个抱怀里准备离开。 秦川拉开车门从主驾出来,没好口气。 “卫军哥,你给你占两个?十几个人呢,一人一个听不明白?”彡彡訁凊 秦卫军怀里一个西瓜被王家的夺过去,理直气壮:“你兄弟说的,咱这些人一人一个。” 秦卫军脸色难看,怀里另一个西瓜往地上一放,转身走了。 赌气一个都不要了。 秦川看他背影,眼里一抹阴冷。 李光灿喊他:“卫军,你给你川弟耍脾气?有本事你两亩菜地不要种。” 王华明拦住李光灿:“抱你的西瓜,话多很,非要让他跟川子结仇怨?” 其他人嚷嚷:“川子说了咱这些人一人抱一个,他凭什么抱了两个?” 李光灿辩解一句:“他是川大哥,他抱两个怎么了?” 秦川没啃声,看大家一人抱一个西瓜。 “嘿嘿,我就抱一个,一个西瓜一块钱,我家种油菜,到时候顶账。” 在崖面底下乘凉的这些人,一人怀里抱一个大西瓜。 不去地里干活了,西瓜抱回家给一家子吃。 卡车开动,往村东头去了。 大家眼睛看着车子停在最东头他家大门口空地上。 “他没说拿菜顶账的话,是不是西瓜送给咱吃的?” “你想屁吃呢,西瓜能白送你?他给咱每家发菜籽,他怕你白吃西瓜?” “他给咱吃西瓜咱就吃。” 村东头大门口,周园园喊自己男人:“川,你扶我一把,我不敢下了。” 秦川扶住她屁股,架到自己脖子上。 “放我下来!” “架一会儿没事。” “讨厌,玲儿和小花看着呢。” 玲儿已经见怪不怪。 周园园脸红红的,看远处崖面那儿,幸好大车身子长,堵住了。 “媳妇儿,你敢爬上去,你不敢下来?” “不能跳的!” “以后你不能出门了,我三天回不来,玲儿,小花调红,还有保中,你带她们守铺子。” “还要出门三天啊?” “过十天跑一趟。” 周园园意识到,自己男人成了大坪村第一个大车司机。 跑远路拉大宗货。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大坪村实实在在的富婆。 实际上她在土高乡也是首一富婆了。 她保管的三万块钱,三天前被川子拿走了,说跑西京拉一万条牛仔裤。 抱完车厢里六个西瓜,秦川从主驾座子底下提出来一个装大米的袋子。 在手里晃两下,有七八斤。 十块钱的大团结,十八万。 中卫市的两个服装商户要五千条,一条十八块,今天付了所有货款。 另五千条给铜城市三县两区供货,钱款结清,平均一条十八块。 十八万装袋子里。 这年头,大宗货物交易,基本上都是现金。 兰城农贸市场,西京商贸城,背着袋子装现金的客商多的是。 周园园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多少呀?” “你猜?” 小媳妇能算出来的,一万条牛仔裤拉回来,有十八万。 “川,钱都在这里了?” “媳妇儿,数着玩去。” 周园园手脚软提不动,瞪着自己男人。 “不是说要存银行吗,这提来提去的。” 秦川也很无奈。 不提来提去能怎么办,拉货交款,给周厂长付现金,给西京代售点付现金。 存银行存不了十天再取,烦不烦? 第146章 媳妇你没做梦 送走了串门子的一拨人。 又送走了张春和秦建生。 天色黑下来。 周园园反锁大门,进窑屋,平复一下心情。 不能恍惚,不能激动。 要跟上自己男人的节奏。 川子说了,挣钱的事业,这才到哪儿。 今天,她不知道车上拉着一袋子钱。 十八万,寒门破窑小媳妇不敢相信。 不能不信。 一袋子钱扔炕上,川子拍拍手说,媳妇你数着玩去。 院子里那些人跟自己男人说话,说到天黑。 一袋子钱就在炕上放着。 小媳妇心里扑通扑通。 幸好大家都没进小两口睡觉的屋。 周园园听他们说话,听出来两个意思。 第一个,他们不知道卡车不是川子自己的。 他们以为车是县城公家单位的,川子有了驾照,车开的熟,给公家人当送货司机。 多挣五十一百。 村里这些人要知道川子开这辆车后,每天的收入不是一百两百,是一万两万,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第二个,他们说川子开菜铺子挣钱挣大发了,以后搬城里住。 在他们心里,每天挣一百两百了不得。 没想到自己男人说,他要去城里就不给大家买菜籽,不让大家每家种一亩蔬菜。 他不会离开大坪村。 川子要带大家一起赚钱。 这件事让周园园心里更激动。 大家对川子媳妇的尊敬忽突突往上窜,就像一天赚一万两万。 大家心满意足走了。 二人世界。 小媳妇这才小心翼翼打开袋子,一沓一沓掏。 砌墙土基厚一沓是一万。 十八个厚沓。 “川,你真让我一张一张数啊?” “你数一夜看能数完不?” “瞎扯!真不存银行?” 明天存八万。 十万留下周转。 跑一趟西京拉一万条裤子,需要八万货款。 有两万在村里周转。 这个意思给媳妇说明白。 秦川倒来一盆清水放炕沿底下凳子上。 “媳妇儿,我给你擦脸擦脊背。” 玲儿不在,找她玩伴去了。 周园园胳膊伸起,男人给她擦脊背擦胸前。 捏两把。 真软。 “媳妇,好像大了!” “有娃了就大了,春婶说的。” 周园园看出来了,男人趁着给他擦身子,乱摸一会。 “媳妇,我明天拉一个大洗澡盆,你躺里面洗澡。” “不行,家里一会来人又一会来人的,多不方便。” 秦川又给她倒洗脚水。 又给她冲一杯红糖水。 转来转去忙。 周园园在菜铺子里直着身子站了一天,真得很累,躺炕上就想睡着 “川,没睡会午觉,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 秦川给媳妇擦脸擦脚,亲眼睛亲脸蛋亲小嘴。 媳妇儿最辛苦,怀着娃还要站铺子。 “媳妇,好好睡,明天你不用跟我坐车跑路,你招呼好找我说事的人,有人借钱,记好账!不怕他们不还,各家都有一亩地的菜在那儿长着。” “我知道了川,咱村里多一半人都没大米吃,他们要去买大米买衣服,我就借给他们。” 周园园想,这是川子给他们的生活。 让他们每家种一亩菜做保障,他们提前预支一点钱买大米衣服。 “川,你给我买一台缝纫机,我给孩子们做衣服,你看到没,天热了,村里好多孩子都一丝不挂,是没衣服穿。” “好,明天拉来三台电视一台缝纫机。” 周园园心里满满的充实感。 她觉得从没有过的自尊在身体里蹭蹭往上窜。 是川子给他的生活。 表面上看,男人给他的是两孔破窑洞,一圈儿土院墙。 谁能想到土院墙里有十八万。 “川,我要睡着了,我是做梦呢。” 秦川听到这句话,手底下擦自己脸的手停住。 心里话,嘴上不能说。 媳妇儿,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看媳妇双手放在肚子上,沉沉的睡去。 灯泡亮光她都不在乎。 秦川拉灭灯泡,躺在媳妇身边。 眼睛一闭,心里一抹不踏实在这个时候总能从心底泛上来。 眼睛一闭,害怕拽入永远醒不来的虚无中。 被砸门的声音惊醒,天色大亮。 是玲儿在外面喊哥哥嫂子开门。 秦川蹭一下翻起身,跑出去,大门拉开。 “你还知道回家?大姑娘家跑别人家住算怎么回事?” 玲儿理直气壮:“一回来你跟我嫂子腻腻歪歪,你都不理我,我就跟小花和调红睡了。” 秦玲说的也有道理,天黑以后,跟媳妇腻歪,都顾不上跟亲妹说话。 秦川笑一个,在亲妹头上扶一把。“乖,哥最疼你的,睡觉的时候要回来睡。” “你不要插门,我就进来了。” 园园昨晚早早插的门,想着玲儿拍门的时候她再去开。 玲儿跑来睡觉,一推门推不开,知道哥哥嫂子腻歪,又跑回春婶家了。 这个事情要给园园说清楚。 不能让玲瞎猜疑。 兄妹俩抓紧洗漱吃早饭。 “哥,我嫂子今天不出门?” “你嫂子太累了,不出去。” “哼!你最惯我嫂子。” “瞎说,哥我最惯你!” 周园园起来了,听到了兄妹俩说话。 “川,我今儿没事,能去一趟。” 秦川瞪眼:“昨晚不是说好了不去吗!你在家守着。” 周园园声音小小的,怕别人听见:“不是要去银行吗?” “对,去银行存钱,存你名下。” 保中领着小花和调红嘻嘻哈哈跑来了。 周园园坐副驾,他们都坐车厢里,风吹着舒服。 在十里屯拉蔬菜,在养殖场拉肉,一晌午过去。 周园园坐在副驾,双腿并拢规规矩矩。 秦川手伸过去摸她一把,很疑惑的口气:“园,你咋什么反应都没有?不可能啊!” “反应还是有的,呕吐的时候你不在,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没呕吐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怪事! 周园园觉得自己男人开车开得蛮稳当。 舒舒服服坐一回。 给棉纺厂后勤灶房送菜,给李艳大商店送菜,她都坐在副驾。 特喜欢听自己男人说一句话:“这我媳妇。” 人家满口夸赞: “哟!周厂长侄女呀,真俊!” “嘿嘿,有了,三个月了。” 秦川说这种话嘚瑟的不行。 李艳斜眼睛训他:“都怀孕三个月了,你拉着她到处跑什么,不怕出事。” 秦川嘿嘿笑:“我媳妇说没事,她舒舒服服坐副驾,我儿子一出生就会开车。” 李艳拉个脸。 李艳还在大商店站柜台。 秦川以为她把这个工作辞掉了。 “本来辞掉了,我爸不乐意,说我好歹要有正经工作,再说了,我在这儿,你好送货。” 大商店柜台员,李艳掩人耳目的身份。 菜铺子摊贩,秦川掩人耳目的身份。 第147章 存钱,八万块 周园园紧跟在男人身后,两人一起去鼓楼底下农信社存一笔钱。 八万块。 钱分装两个袋子,十万块在原来的袋子里,塞在车座底下。 八万块在男人左手提着,随便拿来一个装过菜的袋子,分出来装里面。 在男人手里前后甩着。 男人的另一个手还想牵住媳妇的手。 被周圆圆拒绝“不行,路上过来过去这么多人看呢!你不羞?” “领了证的合法夫妻,羞什么?给不给?”秦川瞪眼睛。 周圆圆半推半就将手伸过去,被男人牵住。 存一大笔钱呢,男人说什么就什么。 拒绝不了。 小媳妇脸低着看路面往前走,到农信社门口。 “抬起头气长长的看人,怕什么,谁能比你有钱?” 周圆圆很急躁“能不能别瞎嘚瑟?你就不怕……” “我怕个锤子,谁有本事谁来抢这个袋子?” 周圆圆想捂住他的嘴,真是服了这个男人,那个袋子在车座底下随便一塞,转过头大半天,车门都不知道关。 手里袋子甩着提进农信社房子里,别人看过来,他提着半袋子青椒。 农信社里面人很多,都是来存钱的。 周园园瞪大眼:“川,这么多有钱人,你还骗我说我拿的钱最多。” 存钱人是挺多,超过一千的没几个,超过一万的,秦川觉得景宁县这段时间还没有。 一位小姑娘站在门口,见人进问一句“是存钱吗?” 周园园小声回答:“嗯,是存钱。” 领了一张纸条,87号。 “川,前面排着87个人?” “哪有87个人,说的是今天一共发出去了87个号。” 木头凳子上坐着人,秦川一个手拉媳妇,一个手甩着袋子,找空位子坐下,袋子在脚底下随便一放。 周园园心情紧张,眼睛四处瞟,怕别人突然问,你们袋子里提的钱? 八万块,真不是小数目,可在川子眼里好像是存七八十。 装青椒的蛇皮袋子,一股青椒味。 并排坐的人吸鼻子,眼睛看过来,想他俩是买完菜顺脚进来存钱的人。 景宁农信社离园园菜铺有老远一截。 不方便开大卡车过来,小两口走了十几分钟。 这边的居民买菜还不愿去园园菜铺。 他们不认识周园园,更不认识秦川。 坐在旁边的大叔很热情,笑着夸一句:“姑娘真俊!” 秦川纠正他:“叔,她不是姑娘了,是我媳妇,她给我怀着娃呢。” 周园园脸红,捣一下男人,抱怨一句:“乱说什么呀你。” 真是的,他恨不得给全世界人嚷嚷他媳妇怀娃呢。 有什么稀奇的。 “好小伙,看出来了,你疼你媳妇。”大叔笑着说。 “那是,我只能疼我自己媳妇,别人媳妇是绝对不敢疼。”秦川胡乱应和。 闲着也是闲着。 “你瞎说什么呀,你怎么见谁都很熟似的。”周圆圆本来紧张,看自己男人什么都无所谓跟别人大大咧咧聊天。 愁死了。 “媳妇儿,能进农信社存钱的人都是实在人,怕什么,你干么这么小心,放松些。” 大叔觉得小两口很有意思,瞅一眼袋子,小声问“你买的青椒多少钱?” 秦川说自家铺子里青椒价格“两毛。” “两毛?涨价了?我们地头发价都没一毛,他们赚一毛钱呢。” 听出来了,大叔是县城附近的菜农,手里有两个余数,跑农信社存起来。 大坪村人很快也会来存钱的。 嘴里给大叔应和“园园菜铺子的菜新鲜。” 大叔眼睛一亮:“哦!那家菜铺子啊,知道知道,是周厂长亲戚开的铺子,听说还卖猪肉,不要肉票,我要过去看看。” 秦川提醒他:“叔,那你要赶紧去,中午一过猪肉就卖完了,限量供应。” “那我存完这个钱就去买。” 大叔的号排在前面,快到他了,手里捏紧一沓,有一百块。 转过脸给他俩看看,笑着说“我存三百块,你们小两口存多少呀?” 秦川一个大拇指一个十字比划个“八”。 “八十?” 被媳妇捣了一下,秦川嘴上一个微笑没吭声。 柜台后面喊86号。 大叔站起身“叫我呢,我过去了。” 他起身的时候身上有一股青椒味。 县城附近大田的青椒大量下来了,铺子里的价格要调整,接下来两个月时间,没必要跑省城农贸市场拉蔬菜来景宁县。 是景宁县大田的青椒拉往兰城农贸市场。 大叔存完一百块,转身乐呵呵走了。 八三年有钱存银行的人幸福感满满,一百块存款让人身心踏实。 挨到秦川。 袋子提起来放柜台上,女工作员脸上没微笑,公事公办的口气问”你办什么业务?“ 她不问你存多少钱,问办什么业务。 没看见秦川手里捏一把钱,工作员以为他是问贷款的。 来农信社贷款的个体客户慢慢增多。 女业务员刚要说贷款业务在另一个窗口办理。 “我是存钱。”嘴上说话,秦川解袋子上的绳子,绾成了死疙瘩。 “不好意思同志,袋子里菜不用掏出来。”窗户后面的工作员以为他要掏一把青椒存起来。 “我掏钱。” 周圆圆站在身后,咬着嘴唇忍着笑。 绳子解开,厚厚一沓掏出来,业务员口气有点小激动“一万?” 存一万元的客户不是没有,在农信社不多见。 秦川又掏一沓,再掏一沓,嘴上说“存八万!” 柜台业务员一脸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掏菜。” 哪有将八万块钱装这种袋子的。 这名业务员转身叫两个同事,帮她一起点钱。 三个人手底下刷刷刷,相当熟练,点了三遍,没问题,八万元整。 周圆圆签字确认,地址写土高乡大坪村,职业写农民。 里面人质疑一句“大坪村种青椒吗?” 周圆圆脸上微笑,点点头。 对方又问“包产到户种青椒能有这么多收入?是你们全村人的钱?” 秦川觉得这位业务员问的太多了。 景宁县农信社,一次性存八万元的农户还没遇见过。 周圆圆嗯嗯点头,就是全村人的钱 啪啪两个印章盖在存折上,拿在了周圆圆手里,在怀里捂着。 “川,终于有存折了。” 小媳妇多少年的期盼,被男人拉着手回菜铺子,到下午铺子里菜卖完回家。 秦川小声问“你急着回家干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事?” “三台电视一台缝纫机,真忘了?” “电视真买三台?” 第148章,大坪村有电视看了 小两口去鼓楼电器城。 县城供销社下面的电器商场。 卖两款黑白电视。 长风牌和熊猫牌,都是12寸。 城里干部家庭,十家出来有五家有电视了。 秦川以为买电视要跑一趟铜城市,李艳说鼓楼电器城就有,干嘛跑一趟铜城市? 咱景宁县连黑白电视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县城? 八十年代了。 再过三年,城里家家都有一台。 楼上楼下,电视电话。 好日子的象征。 对于大坪村的人来说,到九零年,家里有电视的也就四五家。 彩电绝对是奢侈品,要有彩电购买凭证,比一台柴油机拖拉机还贵。 两款黑白电视在县级单位供销社,十年前就有卖的。 八三年,黑白电视放开限购,不需要特殊凭证。 这玩意不是衣食住行必需品,能买起的人不需要特殊凭证。 一下子要三台电视的顾客不多。 一台四百块,绝对不便宜。 周圆圆拽一把自己男人,小声问“为什么非要买三台,一台四百块呢。” 媳妇心疼花钱。 她似乎忘了身上有八万块钱的存折。 为什么要买三台电视给媳妇解释清楚。 咱大坪村人刚拉上电,有些家户就没见过电视长什么样,买一台回去,咱院墙就被他们趴塌掉了。 秦川这么一解释,周圆圆脑子里想象那个场景。 点点头承认:“嗯嗯,就是的。” “媳妇儿,光灿表叔家装一台,李家台的人到他家看去。 建生叔家装一台,咱秦家户的人到建生叔家看去,咱家装一台,就咱小两口和玲儿咱们三个看。” 周圆圆咕咕笑,川你咋想的那么美,还我们三个看? 他们来了你把他们三个赶出去? 秦川知道,给大坪村人买电视纯粹是摆设。 一年到头,有三个月时间正常供电就不错了。 抽水的电跟照明电不是一路电。 但电视还是要买回去,有重要作用,大坪村的年轻小伙们说媳妇就容易多了。 李家小伙从李光灿家抱走电视,人家姑娘上门一看,豁!这家有电视,事情就成了。 王华雄要说媳妇,抱走王华强家电视,人家姑娘上门一看,豁,这家有电视,人家姑娘就不走了。 这个意思给周圆圆也说明白。 小媳妇笑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川你胡说八道,这不是骗人家姑娘吗,完了露馅了,女方还不闹翻天?” 这事儿秦川有十二分把握,这可不是虚说,前世的大坪村小伙子说媳妇就是这么说的,最后生米煮成熟饭,女方闹也没办法。 新媳妇跟在小伙子身后跑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去了。 这一世,秦川能肯定,过不了两年,大坪村家家都会有电视。 先买三台,是为了自己媳妇好。 电器商场工作员一听这小两口一下子要三台,就知道他俩是村里代表来买电视。 “你刚才说你们是哪个村?” “土高乡大坪村的,一千二百块是吧?都在这儿了,等下午我们返回的时候再开车过来拉。” 交了钱开了票,小两口从电器城走出来。 周圆圆想一个问题想的脚步慢腾腾。 “媳妇儿你想什么呢?” “你刚才说咱们村有八个月不供电?”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那咱家干么装电视?给春叔家屋里装上得了?” 这个意思秦川没明白。 “你不想看电视?” “我想看了我去春婶家看,啥也不耽误,你给我买个收音机我听广播剧就行了,缝纫机按在家里就行了。” 秦川眼睛盯着小媳妇看了半分钟,奇了怪,前面听到家里装电视兴奋的不行,这会儿又不想要了。 秦川恍然大悟。 十天半个月里,川子挣十万八万回来,钱在袋子里一装扔窑屋里,钻着一屋子人看电视,周圆圆觉得心里不得劲。 再说了,自己家就两孔窑,放一台电视不像样子。 春婶家有正经上房,电视放他家屋里,找春叔说话的人也能看电视。 周圆圆性子安静,不喜欢热闹气氛。 “媳妇,都听你的。” 回到菜铺子,周圆圆手底下帮玲儿和小花算账整理货架。 到下午四点,关铺子锁门,开车子回村里。 秦川去棉纺厂半天,跟周厂长商量裤子的事情。 周圆圆开玩笑的一句话“川,棉纺厂好像成了你的。” “衣帽厂迟早是我的。” 这句话吓周圆圆一跳,不知道自己男人心里怎么想。 原来的情况,到八七年,衣帽厂从里到外转给了私人老板。 到九零年破产倒闭。 没有人再记起来景宁县曾经有过一家衣帽厂。 卡车先开到棉纺厂门口,厂子里几个人帮忙,一台蜜蜂牌缝纫机抬上车厢,两道绳子固定住。 中午那会儿,哥哥嫂子说出去一会,玲儿和小花以为他俩出去一趟就是搞一台蜜蜂牌缝纫机。 玲儿有些失望“哥,大头说你和嫂子买电视去了,我还以为你真买电视去了。” 玲儿一脸失望,这段时间她算明白了,一天的收入就能买一台电视 卡车停到鼓楼商场门前。 坐在后面的保中跳出去,抬起头给车厢上的两个小姑娘说话。 “等着,我跟川哥给咱抱电视去。” 车厢里哐哐哐,两姑娘拉着手边跳边喊“有电视啦有电视啦,有电视啦有电视啦!” 秦川跟张保中一人抱一台,商城的工作员抱了一台。 保中跳进车厢,玲儿和小花搭手,两台装车厢里。 有一台装后座里正好,玲儿喊一句“哥,车子开慢点,别抖坏掉了。” 秦川咧嘴笑“摔都摔不坏,还能抖坏。” 这年头,这种黑白电视的最大特点就是皮实,摔都摔不坏,用到二十年后都没问题。 两个小姑娘在车厢里讨论今天晚上就能看电视。 车子四十多分钟开回村里。 今儿比前几天还热。 村道河湾路旁边的崖面下聚着一堆人,他们叽叽呱呱争论川子今天会不会开车回村里,会不会拉一车西瓜给大家分。 秦川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去,笑着给大家打招呼“今天下午忙,没顾上给大家拉西瓜。” 两天来的疑惑,李光灿嘴里问出来“川,你给我们分的西瓜,是要钱啊还是白给我们?” “白给你们?我钱多我白给你们吃西瓜,吃了我西瓜都好好弄地里蔬菜,都想什么呢。” “他们说你的西瓜是白给他们分,我就说不可能。” 聚在崖面底下的这帮人满肚子失望,还以为又能分到一个西瓜。 “光灿表叔,你的羊早些赶回去,给你家装电视。” 李光灿一脸惊疑“给我家装电视?川你别开玩笑。” “你回去准备一个十米的杆子装天线,来我家抱电视。” 卡车开动回自己家门口。 聚在崖面下的李家人王家人突然哇哇叫。 大坪村有电视看了。 第150章 家里不装电视 张春等在川侄儿家大门口。 听到汽车响,他松了一口气,就怕川子今天不回来。 有重要情况给川说明白。 秦川从主驾跳下来,保中从后面下来,周圆圆从副驾小心翼翼下来。 保中再爬上车厢。 秦川给春叔说话“表叔,四叔,帮我卸电视,还有我媳妇的缝纫机,卸完了再说事儿。” “你拉回来三台?”秦建生满脸疑惑。 “春叔,你家一台,我建生叔家一台,李光灿家一台。” 李光灿跟在汽车后面跑来了,跑的气喘吁吁。 “川,你话没说清楚就走了,什么意思哩,给我家一台电视?” “光灿叔,先抱回去看,够毛羊羔顶账,一次顶二十块,顶清四百块。” 李光灿脸上笑,连连点头”好好,十只八只给你顶!我家房背后刚好有一根十米长的电杆,那我抱走了?” “光灿,你个放羊的你会装电视?你先抱回去,等一会儿我上去给你装。” 李光灿信心满满“咋不会装,看说明书,我一看就能看明白。” 张春夸他一句“你这话我信,你看拖拉机说明书一看就能看明白,就是没开过。” 李光灿说了一句正经话“嘿嘿,有咱川子扶持咱,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开上拖拉机。” 张春笑骂一句“你想的美很。” 李光灿抱着电视箱子和天线杆撒腿跑回自己家,他家十几只大小羊在崖面下乘凉,他顾不得管了。 李家台的人都吸引去了他家。 大头抱回去了一台,说照着说明书摸索着装。 另一台放门台上,等着王华强过来抱。 周圆圆赶紧烧水做饭,秦川给缸里跳水,张春想回去跟大头一块装电视,要紧事儿还没说,说完了再说。 “春叔,你有什么要紧事给我说?” “你卫军哥把他的两亩菜铲掉了,他说绝对不靠你,他说他赶着他家驴车也去城里卖菜,他跟你赌气呢。” 秦川洗手洗脸,口气无所谓“就这事儿?” “这事儿还不严重?川,昨天他抱两个西瓜,你不让他抱,他家花卷你也不要,这下好了,他跟你彻底仇掉了。” 张春劝和不劝仇的口气。 “川,你大伯这一门人是小心眼,你爸妈活的时候跟你爸妈吵吵闹闹的,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对吧,我的意思,你给你大伯说说好话,给卫军哥也说几句好话,不是天大的事儿。” 秦川擦身上汗水,喊自己媳妇儿“圆圆,出来,给老公擦一下脊背?” 秦川好像没听春叔说的话。 “川,我的意思你明白不?”张春很急躁的口气。 周圆圆从屋里出来,春叔在眼前,她不好意思给男人擦脊背。 秦川把毛巾递给她,衣服撩起来,露脊背给媳妇擦。 “春叔,秦卫军拿了我几包菜籽?” “两亩地的,一亩胡萝卜一亩大白菜,都出来了,咱水地弯的土地第一年浇水,第一茬种菜,长得可好了,你卫军哥套上铲篓一顿铲就铲掉了。可惜呀!” “他还让卫红也把菜铲掉,卫红不铲,两人骂了一仗,川,这样不行,你们这一门兄弟就你们四个,要团结呢。” 周圆圆应和一声“川,春叔说的对,你们兄弟团结要紧。 “春叔,我给他家给机会蒸花卷馒头,一天一百个,挣三块钱,一个月挣九十块,我给他家给两亩地种菜,一茬十几块收入,这还不叫团结? 是他跟我不团结还是我跟他不团结? 两亩地的菜籽要五块钱,一分不少给我还会来。” 张春不敢劝了。 讪笑一声“你四叔这会儿劝卫军呢,那小子也真是的,看不清形势么。” “算了川子,四叔劝不动他也不劝了,我回去了,我帮大头装电视。” 张春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一脸疑惑“川,你家不装一台?” 秦川叹一口气“你看看我家,破窑烂围墙,竖一根高高的电视天线,不合适。” “你还知道不合适?拉砖盖新房呀,我看你对盖新房子就不上心,不知道你咋想的。” “不急,这大热天的盖什么新房,天凉了再说,明年春天再说也行。” 张春摇摇头“你不急你媳妇不急?” 周圆圆赶紧替男人说话“春叔,我不急的,没关系,盖新房的事明年再说。” 张春走了。 秦川喊一句“电视图像出来了喊我媳妇。” 看张春走了,周圆圆跑车子跟前,拉开主驾门,从车座底下拽出来袋子,装着十万块。 “川,你忘了是不是?” “哦?你不提醒我真忘了,放到明天早上就不见了。” “你心可真大。” 周圆圆进厨房继续做饭,灶房上烟熏火燎的。 “真麻烦,明儿给咱家搞一个太阳能烧水灶。” 饭还没做熟,玲儿哐当一声推开大门,兴奋极了的心情“哥哥,嫂子,快去看啊,电视出来了。” 周圆圆想跑去看,想着川子还要吃饭,赶紧问“快说,演的啥?” “先是一堆雪花,又出来一个大球,可好看了。” 秦川一脸鄙视亲妹“大球还好看?没节目停台的,去告诉你大头哥,别瞎转天线,等七点新闻联播出来再转。” 玲儿往出跑,趴在门上又说“哥你咋不去看?春叔家钻着一屋子人看电视呢。” 周圆圆心有余悸。 幸好给自己家没装电视,装窑屋里,挤一堆人,放院里,院子里挤一堆人。 玲儿跑了。 周圆圆没了心思做饭,面条切好,一盆绿菜切好。 祈求的口气“川,咱俩看一下,就看一下,回来再煮面条好不好?” “你看去,面条我自己煮,把玲儿拽回来吃饭,七点才有节目的,说实话没啥好看的。” 大坪村人开眼看世界,其实就是七点的新闻联播,几十年雷打不动的节目。 周圆圆纳闷极了,川子对看电视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圆圆跑出去,不到十分钟回来了。 一脸沮丧。 “天啦,挤着一院子人,就像正月里在学校看电影,我挤不进去。”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种性子,咱家就不能装电视。” 家里不装电视是对的。 第151章 小孩没娘管最可怜 周圆圆跑去张春家,人太多,电视没看上,给玲儿嘱咐一句,让她过一会儿回家吃饭。 面条刚舀出来端桌子上,玲儿跑进来,端起碗呼呼啦啦给肚子里塞了两碗。 转身又要跑出去。 被亲哥一把拽住,嘴上训话“姑娘家家怎么能这么吃饭?帮你嫂子把碗洗了。” 玲儿讨饶“嫂子,明天的碗后天的碗我都洗,我就看一会儿电视,都怪我哥,三台电视拉回来,咱家一台都不装。” 玲儿跑了。 周圆圆也想跑出去看电视,忍着性子不敢跟出去。 当人家媳妇,饭碗一放,跑别人家串门子算怎么回事。 锅灶收拾掉,小媳妇转身要跑,想着在自己男人跟前跑不合适。 假装慢腾腾,问一句“川,你也走呀!去春叔家看一会儿。” “我不去,没什么好看的。” “电视还没什么好看的?”周圆圆百思不解,他竟然说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这也是他挣大钱的本事? 周圆圆心里想,自己男人一个人留在家多寂寞。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周圆圆嘴上说不去,心早飞了。 自己家窑屋里不装电视是对的,但自己想看电视想的不得了。 秦川看出来了,有电视看,电视是她老公。 周圆圆想起来一个意思,皱着眉问“川,你那个是什么意思?” 问的秦川一头雾水“哪个什么意思?” “你前面说的,老公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大坪村里还没有老公一说。 “笨,这都不懂?你是我老婆,我就是你老公嘛,以后叫老公。” 周圆圆心里知道就是这个意思,第一次听自己男人说,哪好意思叫。 “我不叫,怪别扭的,走呀,你陪我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睡觉。” 周圆圆拽住男人胳膊,口气很急“电视是咱花钱买回来的,都装在别人家,你不去看,你真奇怪!” “我给他们装电视是为了让你腾开身,让你清净,他们有电视看了,就不会趴在咱墙头看你。” 村里有了电视,单身小伙们不趴秦川家墙头,三四岁小孩趴秦川家铁门。 四五个! 是秋嫂家球球和卫军家小芽带来的。 周圆圆一拉门,门口四五个大眼睛小眼睛。 “三娘!我们还想吃西瓜。” “三娘,有西瓜吗?” 有两个小孩是堂叔家的,跟着球球和小芽叫三娘。 周圆圆纠正一句“栓栓,你该叫我三嫂,你咋什么都不穿?” 大门一开,他们呼啦啦涌进来。 小栓栓是尕叔的女儿,身上一丝不挂,一天到晚跟在哥哥身后玩。 天黑的这会儿,他们爸妈都不来找她,本来要找的,他们跑张春家看电视看忘掉了。 “川,男娃娃不穿衣服没什么,女娃娃咋能不穿衣服?不卫生嘛,娃小小的就生病,我跟栓栓妈说了,她妈说天热了孩子家穿什么衣服。” 周圆圆忘了跑出去看电视,进厨房屋给这帮孩子杀西瓜牙,再给他们手里捏个馍。 秦川愣愣看着自己媳妇招呼这几个孩子。 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春婶就像周圆圆一样招呼自己,到现在还记得春婶的好。 这是留在小孩心底的一辈子的温情,弥足珍贵。 秦川又想大伯的冷漠,他狠狠骂一句,回去,趴在我家门口干啥? 这是秦川心底里抹不去的伤痛。 周园园温声软语“栓栓,嫂子给你做新衣服,你要穿好不好?” “好!” 周圆圆进屋里,三下两下,新买的底裤两边扎缝一下,给尕叔家栓栓穿上,连肚脐眼都护住了。 秦川咧嘴笑“海尔兄弟!” “啥?”周圆圆没听懂,问一句。 “就是两个穿裤衩环游世界的小孩,电视上演的。” 周园园听不明白。 这段时间,川嘴里老说一些听不明白的意思。 “媳妇,春婶说的对,你昨天给他们吃西瓜,他们今天来四五个,再给他们四五个吃西瓜,明天就来十几个,后天全村孩子都来了。” 周园园语气不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秦川看卫军家小芽小脸蛋,她哭过的,满脸泪痕。 把她拽过来问:“你妈回来了没?” 小芽憋嘴,哇一声哭:“我想妈妈!我要妈妈!” 从一进门,秦川就看小芽脸上泪眼巴巴。 没有妈妈,她一天到晚哭。 她姐姐看她,她姐姐五岁半,这会儿在家里被她爸满嘴谩骂,让她扫地干家务。 秦川不知道,这姐妹俩从早上开始坐在大门口哭啊哭,想把妈妈哭回来。 越哭她们爸爸越烦她们。 小红站在大门口,哭声带着喊她妹妹:“小芽?” “姐姐!三娘给我西瓜吃。” 她们爸爸抱两个西瓜,秦川说了一句只能抱一个,她们爸爸赌气一个都不要了,菜地也不种了。 秦川喊:“小红,你进来,三叔问你话。” 小红怯怯地站在三叔跟前。 周园园给她一牙西瓜,她摇摇头不要,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不吃,我爸打呢!” 秦川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红,你爸说不让你吃我家西瓜?” 小红点点头。 “你爸没去叫你妈回家?” 小红又摇摇头。 秦川心里骂,你爸就不是个人,你妈还怀着娃呢,呆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她妈娘家人也不给她好脸色。 她妈是红沟人,十几里路,骑自行车半个小时。 天马上黑了。 秦川站起身往出走,又折身回来推院里自行车。 周园园问:“川,你干么去?” “找混账秦卫军,他不接他老婆回家,我捶死他。” 周园园也是这个意思,卫军家大嫂应该回来,这都三天了,她不管两个小姑娘了吗? 她心也够硬。 “你们在家吃西瓜,我一会儿就回来,小芽小红,跟三娘走。”彡彡訁凊 周园园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跟川子一块去处理。 一手拉着一个小孩。 “媳妇儿,她那样骂你,你不记仇?” “咋不记?可俩小孩有什么错?大嫂心可真狠,两天了她不回家照顾小孩。” 秦川给媳妇竖个大拇指:“媳妇,你真棒!” 这会儿找秦卫军也是为自己媳妇好,两小孩老跑来找三娘算怎么回事? “川,卫军哥是不是在春叔家看电视?” “不可能,他知道电视是我买的,他不可能跑春叔家或建生叔家看电视。” 秦卫军赌气呢。 第152章 自家男人是好心 小两口站在秦卫军家大门口,秦川凶声喊:“秦卫军,你给我出来!” 秦卫军出来了,浑身上下一股沉沉暗气,脸拉到地上。 看周园园牵着他的两个女儿,要骂孩子,看秦川瞪眼睛,没敢骂出来。 他一怒把两亩地菜苗铲掉了,村里人骂他脑子有病。 建生叔说卫军你等着,看川子不捶死你。 这会儿秦卫军有些后悔铲掉了菜苗。 种别的庄稼已经过了节气,只能种绿菜来钱快。 他给张春说也要去城里卖菜赚钱,这会儿冷静下来,后悔了说那句话。 他媳妇的娘家叔不是棉纺厂的厂长。 他拉着菜一进城就被没收了,王家那小子就是例子。 再说了,两娃妈不在家,他要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他赌气不管他老婆,有本事她别回来。 这会儿时间,左邻右舍都跑张春家看电视去了。 秦卫军心里有一抹恐慌,三弟买三台电视送给别人家,太扎眼了。 别人要问你兄弟咋不送一台给你家,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明白了,跟川子仇怨下去,实实在在沾不到一点好处。 他们小两口拉着自己的两个姑娘来找他。 秦卫军使劲儿装出一抹笑,承认错误的口气“川…是…是大哥不对,不该铲了两亩菜……” 秦川冷脸冷语“我的新自行车骑上,去红沟村接你媳妇。” 这句话听在周园园耳朵里好像是命令,你当大哥的你不听话你试试? 秦卫军从没有过的顺从口气“接,我这就去接,本来要去接的。” 周园园接一句“你早就该去接,你磨叽什么?” 秦卫军推过三弟自行车,推着跑出去一截骑上走了。 小红脸上有了笑,在妹妹脸上抹一把,小声说:“芽儿你不哭,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咱等妈妈好不好?” 周园园也安慰一句:“小芽,你和你姐姐在家乖乖等着,再不要乱跑,你妈妈今晚就回来了。” 五岁半的小红看上去挺懂事。 “三娘,我会看好我妹妹的。” 秦川往回走,周园园紧跟着。 “川,卫军哥会把大嫂接回来的,大嫂肯定想回家,赌气呢,就等卫军哥去接她。” 秦川说:“我也觉得是这样,秦卫军是个冷怂。” 周园园主动拉住自己男人胳膊:“川,我看出来了,其实你心没那么狠,你心里希望大家都好。” 秦川问:“你想说什么直说?” “春叔的话你听进去了?你用这种办法跟卫军哥和好?” 秦川顿住脚,语气阴冷“别瞎想,我很记仇的,跟他们和好是不可能。” 小媳妇想啥呢,拽进怀里搂上走。 “呀!在外面呢,你就不怕被别人看见?你不羞,一天到晚的就想欺负我。” 天色暗沉,村道里没人,想出门的人不是跑张春家就是跑秦建生家看电视去了。 “园园,想看了看去!” “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我回家陪你说话。” 周园园不是陪自己男人说话,是记今天的账。 回自家窑屋,坐在缝纫机上刷刷刷写,算了大半页。 “川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乱麻麻一堆,秦川看着就头疼,嘴里胡乱敷衍:“你记得很清楚,没啥问题。” “你就没好好看!” “好好看不好好看的,菜铺子生意怎么着也超不过五百!” 周园园还没总计。 刷刷刷几笔,递在男人眼下:“你再看?” “哦?今天超过五百了?” 周园园今天可高兴了:“你给矿区送菜送猪肉不算呀?” “我说的是咱菜铺子生意超不过五百,没算给外面送菜。” 周园园瞪眼睛:“要算的,都是铺子生意。” 照小媳妇的意思,服装生意也算菜铺子生意? 周园园数包里今天的收入,六百三十八块。 “园园,这笔钱每天只增不减,到八月九月,菜铺子生意每天要突破四位数。” 秦川送蔬菜到兰城农贸市场,是另一头收入。 周园园刚高兴的心情又有一抹恐慌。 装钱的袋子在手底下。 “川,这个袋子每天带来带去?” 秦川无所谓“不想带就扔家里。” 袋子里是十万块。 过几天就要付货款,只能带来带去。 周园园往里面塞了一件破衣服,万一别人解开袋子看,里面是一包衣服。 小两口准备睡觉了,大门哐一响被人推开。 “是玲儿回来了!”周园园出屋子,想问玲儿电视里演得啥。 “三娘?”不是玲儿的声音,是秦卫军家五岁小红。 周园园出去了,秦川没听清楚她俩说了几句什么,小姑娘又跑回去了,周园园送出大门,半天才返回屋里。 “小红说她妈妈回来了,她过来给咱俩说一声,是卫军哥打发她来给咱俩说一声的。” 秦川口气惊讶“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敢跑这么远?” “回的时候她说她害怕呢,我送她到她家大门口。” 小红的妈妈回来了,她一高兴跑来告诉三娘,再返回去就不敢回去了。 “赶紧睡,别再操心他们家事。” 周园园躺下了,半天没睡着。 “川,玲儿不回来了。” “都是我惯的,我明天说她。” 小媳妇又沉默了一分钟。 “川,大嫂明天早上要蒸出来花卷馒头,你要不要?” “不要!”秦川一口拒绝。 周园园再没吭声。 半夜里,小媳妇一个手一条脚扒在男人身上,两个身子贴着睡到天亮。 大门哐一声响。 秦川眼睛睁开,跳下炕出去,准备训亲妹,昨晚咋不回来? 是张春进来了,肩膀上扛着一袋子花卷馒头。 “我春婶蒸的?”秦川很不解,春婶没说要给菜铺子供一袋子馍。 张春不想撒谎。 “川,是你大嫂蒸的,她昨晚回来了,发了两大盆面,四点就蒸馍,很辛苦的。” 秦川口气很不好:“秦卫军不是不想赚这笔钱吗?” 张春嘿嘿笑。 “卫军一早找我,让我跟你说说,是他不对,是他小心眼,他以后绝对听你话。” 秦川没吭声,心里有一股劲儿就是过不去。 “川,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现在有本事,能闯能干能挣大钱,你对我们一家好,你冷淡了你大哥他们,大家都嘴碎说搅你。” 这种话秦川特不爱听。 “我干我的事,我怕别人说?” “不是不是,川,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我心里的意思。” 秦川知道春叔心里什么意思。 他想让川子跟大哥一家和睦,这样老别扭下去,没啥意思。 秦川冷着脸说:“春叔,别劝我了,我跟他们怎么和睦?我没那个心境。” 张春愣了一下,一袋子花卷扔车厢里。 秦川当没看见,张春紧着的心松了一口。 铺子里,买馒头花卷的人越来越多,不能一天少一天多。 “你大哥说他把菜籽补种上,再不敢跟你赌气了。” 秦川没吭声,朝张春后面喊一句:“玲儿,你昨晚又不回家?门没给你锁。” 秦玲和小花保中一起来,他们三个坐机房里。 “哥,我嫂子今天不出门呀?” “你嫂子今天给几个孩子做衣服,给我做中午饭,留在家。” 和往天一样,跑十里屯拉菜,跑养殖场拉肉。 给各供销点送菜,给矿区送肉。 城里铺子定点开门,玲儿小花保中三个手底下刚好转开。 忙碌一天。 收入六七百。 第154章 提前铺路 车子开出县城,给水川乡送货。 送棉纺厂的两款布料和十里屯菜地的绿菜。 赶巧碰见给水川乡供销社送货的拖拉机。 他们两个人,也拉着绿菜,是不是十里屯的不知道,还拉着米面油。 县级供销社的车,负责给各个乡镇送生活必需品。 当着人家的面收秦老板的蔬菜,水川乡供销社李主任有些难为情,拖拉机上的东西卸完,看拖拉机开走,他将秦川拽到一边,发一根烟。 嘴上叫苦“秦老板,不是我不接你的菜,是我推辞不掉他们啊,说实话我真不想要他们的东西,你看看这些蔬菜,很明显在县里卖不掉了,拉到我们乡镇来了,不要不行,他们三天送一次货,你明天来,我就收。” 秦川能理解,供销社体制问题。 前两次卡车送菜,人家收了,是没赶上公家送货的。 这里面有些绿菜蔫了坏了,乡镇供销社强行搭配给顾客销售,你不要这把蔫掉的菠菜,就不给你卖洗衣粉。 这种情况让顾客特别讨厌。 秦川很理解人的口气“李主任没关系,我不怕绿菜卖不掉,你不收,我在你们镇里转一圈,换生菜黄豆换包谷,嘿嘿,你供销社卖菜不收生菜黄豆和包谷对吧?” 李主任一脸难堪“秦老板,你拉到别的村换黄豆去吧,你到我们镇上转一圈,我这里的菜更卖不出去了,大热天的,放明天全部蔫掉了。” 秦川说的是事实情况。 “那我没办法,我有蔬菜经营许可证,有大车,我想拉到哪儿就拉到哪儿,有钱的拿钱买,没钱的拿粮食换,李主任你再不想办法收我的菜,你的一笔外快就没喽。” 秦川嘴上说的轻松愉快。 就一个意思,你李主任别懈怠,你想赚一笔外快,你就得收我秦川的蔬菜杂货。 棉纺厂的布料和十条喇叭裤,他必须收下,硬性指标。 卡车开走了。 李主任看着车影发愣,心里琢磨有什么办法不收那辆拖拉机上的菜。 得跑县城找领导。 秦川跑另几个乡镇,和水川乡一样的送菜路子。 凭自己的运能和眼力,景宁县八个乡镇的蔬菜供货他包了。 每天早上一趟,比开两个园园菜铺子的收入还高。 大坪村两百多亩蔬菜不愁运不出去。 各乡镇遇到的情况和水川乡李主任的情况一样,收私人个体户供菜让他们很难为。 秦川给他们提醒,找水川乡李主任,他有路子。 这几个乡镇供销社的主任联合起来去县城找主管领导,口子就打开了。 矿区罗维江开拖拉机送煤炭去了,半公半私的业务,每天忙,一个月下来挣两百块。 他在不在没关系,他要的蔬菜西瓜都卸到点上。 最后一趟到土高乡供销社,王主任眉开眼笑,跟秦川又握手又发烟又泡茶。 “小川,我看出来了,你这小伙子不得了,你从周厂长手里拉的那款裤子,听说卖爆了,一次卖五千条,你给咱乡上次放的十条,五天就卖完了,再放五十条。”33qxs.m 有两个工作员爬进车厢卸货,两卷布料,一包景宁喇叭裤,工作员喊话“王主任,车上几百斤绿菜都卸下来吗?” “卸,咋不卸,有多少卸多少,咱大坪村秦老板拉来的东西,都要卸下来。” 秦川觉得王喜中不光让他拉草药送县城药材公司,他还有别的忙要自己帮。 “王主任,我还想你可能不要这几百斤绿菜,我打算在街上换土豆换黄豆换包谷,一会儿就处理掉了。” 秦川嘴上说而已,一会儿处理掉不可能。 这几百斤绿菜,王喜中如果不要,就耽误到下午了,赶中午回家吃媳妇做的大米饭就赶不上了。 王喜中又给秦川发一支烟,自己也抽一根。 秦川呵呵笑“王主任,不光让我拉中药材吧?” 秦川问到了关键点。 王喜中进里面,拿出来一把东西,放在手掌上给秦川看,一脸乐呵“秦老板,认识这个不?” 是乌兰山上白杨林里面的蘑菇。 “巴楚蘑菇,又叫木耳菌,是好东西,这段时间白杨林附近的山民专门采这个蘑菇,挣一笔收入,王主任是让我拉去我的菜铺子卖?” “秦老板,拉去你菜铺子不合适,太贵了没人要。 这是晒干的货,拉去省城农贸市场,有一帮部队上的人,专门收这个,一斤三块,可我拉不过去呀!你开大车,三百斤货,我给你算一块五,你拉走,怎么样?” “你有三百斤?”秦川一脸吃惊。 今年天旱,乌兰山上白杨林里的木耳蘑菇也能产三百斤? “乌兰山上有一股泉水,木耳蘑菇的生长不受天旱影响,你要收这批山货,一周时间就能收三百斤。” 三百斤货拉去省城农贸市场,一斤赚一块多。 “我全要了,过秤,给你付钱。” 三百斤野生木耳菌装车厢里,四百块钱付出去。 王喜中眉开眼笑,他知道这东西是山珍野味,但一斤三块钱,拿到省城农贸市场,才能发掉。 过二十年,这东西采下来晒干,一斤三五百。 也只有大坪秦老板一次性能拿出来四百块收这东西。 王喜中最少赚多一半。 “王主任,我的车开进乌兰山下面村子,你说我能收多少?”秦川笑嘻嘻说这句话。 王喜中一拍大腿“秦老板,你们村不是种着两百亩绿菜嘛,咱景宁县各乡镇,你尽管拉菜送货,他们不会拒绝的。” 秦川爱跟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 握手友好“王主任,那几袋草药过秤扔车上,我下午返县城,给你交药材公司。” 卡车开动,半个小时进大坪村,赶上午饭点儿。 大门虚掩,里面几个小孩叽叽喳喳。 听到外面车子响,一个一个都跑出来。 身上鲜亮,都穿着周园园做的新衣服。 女孩子一个花裙子护到腿上,男孩一个护背小短袖,一个小半截裤。 周园园用一早上时间就给他们做出来了。 “豁!媳妇,你手底下真快——你没做中午饭?” “做啦,能不做嘛,知道你要回来吃中午饭的。” 周园园要给自己男人盛饭,这几个小孩打发回家“球球,小芽,麻蛋,都回去喽,给你妈妈看新衣服,就说是园园三娘做的,明白不?” 第155章 搂着媳妇睡午觉 自己男人要吃中午饭,不能让这几个孩子吸嘴,打发他们回家。 几个小孩转身跑了,周园园将大门落栓,外面人进不来了。 秦川提醒她“有人马上来找我,哐哐哐敲门,你要跑去开,你不嫌烦?” “大热天的谁会跑来?” 周园园刚转身,大门哐哐响,秦建生喊“川,咋锁门了?” 周园园脸微微一红,又把门拉开,转身跑进灶房舀饭。 秦川洗手洗脸,准备吃饭,秦建生站在他旁边。 语气是抱怨“川,他们几家太急了,萝卜秧子才长巴掌大,就间下来给我交菜,我说菜要给川子交,他每天早上出车,这会儿交什么? 你走了他们间萝卜苗,太阳晒一下全蔫掉了,你说咋整?” 秦建生的意思,那几家人间了菜苗,等到明天早上蔫掉了,怕川子不要,打击人家信心。 “四叔,吃饭,我媳妇炒了韭苔鸡蛋。” 秦建生不客气,端起一碗陪侄儿一起吃。 “建生叔,你忘了?咱有水窖,菜苗间出来吊水窖里,别浸水,明天一早我挨家拉,随时付钱,跟一早新出来的一样。” 秦建生站起身,碗里饭两嘴吃光,骂自己“你看我笨不,咋就没想到这个办法,我这就给他们几家说清楚。” 秦建生跑出去了,周园园怕还有别人进来,不敢反锁大门。 “川,建生叔可忙了,挨家安顿事儿挨家看地里菜,可操心了。” 秦川点头“四叔家有了一台电视,一天二十五块钱提成不变,能不操心?就秦卫军脑子有病,有本事他别种绿菜。” 周园园心里有事。 有一碟包子,川子吃的剩最后一个了,也不问包子是哪儿来的。 他以为是自己媳妇一早上蒸的。 周园园不会蒸包子。 “川,你咋不问包子是哪儿来的?” 秦川问“是春婶一早上蒸的?” “是不是春婶蒸的你尝不出来?” 秦川尝出来了,不是春婶蒸的,也不是四奶蒸的。 “川,我说了你不能骂我。” “媳妇,我这辈子不会做的事,就是不会骂你,等吃饱肚子欺负你。” “讨厌,大门开着呢。” “去把大门锁上,咱睡午觉,我跑了一早上车,我要睡一会儿。” 周园园觉得不用锁门,有人进来是站在院子里喊话,不可能进小两口睡觉的屋。 继续说包子。 “川,是卫军哥家大嫂早上蒸的,她说专门给咱三个蒸的包子,她端咱家院里来了,我不能说不要吧?我就收下了。” 周园园说完这话,眼睛看着自己男人。 又辩白一句“我没说大嫂是好人,我给她没给好脸,我说你再那样骂我,我跟川子一样,跟你臭到底。” 秦川点点头“然后你把她的包子收下给我吃?” 周园园极力辩解“川,你没看大嫂那个样,可怜巴巴的,我不能得理不饶人你说是不?我不希望大家一天到晚一个看一个都不顺眼。” 媳妇什么心理秦川能理解。 周园园要把男人心里那股逆劲儿扭过来,上面提“五讲四美,邻里和睦”,搞争先评优。 周园园觉得得跟上形势。 大坪村没正经村长,宣传单发到张春手里,张春负责给全村人发传单。 就这会儿,张春发传单发到李家台了? 给他们嘱咐,大家都把日子往前奔,别鸡毛蒜皮倒是非,咱大坪村要有新精神面貌。 一张宣传单,从周园园手里递给秦川。 “川你看看?” 秦川嘴里不屑。 “切,咱村里人今年还打救济粮,还搞这一手虚头巴脑,没意思。 大家每天能吃上大米饭白面条才是硬道理,发这个有屁用,媳妇儿,今儿没人找你借钱?” 周园园摇头“没有!估计他们找春叔借去了,春叔好说话嘛。” 周园园的意思,川子你一点都不好说话,好多人想跟你借也不敢借了。 “媳妇,过来搂上睡午觉。” 一个午觉睡了一个半小时。 胳膊越加困,握方向盘握的。 这不行,张保中要赶紧训练出来,车子给他开,自己腾出身心,忙更重要的事。 媳妇儿侧着身,蜷成一个虾,屁股圆嘟嘟。 男人手底下不正经。 媳妇拒绝:“不行,大门没关,人就进来了。” “就亲一下咬一下,又不干啥,很正经的。” 大门虽然开着,没人进来,男人脑袋供进怀里,亲一下咬一下再嘬一会儿。 “儿子,我是你爸!” “那有你这样当爸的,你搅扰的我睡不着了。” 那就来一波真刀实枪。 周园园一口拒绝“不行,疼呢!” “疼?你真奇怪!” 可能是母性本能,有崽了,不想再让雄性接近。 村里妇人生娃一窝接着一窝,大家说这妇人像个母猪一样能生。 这可不是骂人,是夸这家妇人。 秦川想,自己媳妇要一窝再一窝,即便漂亮,也被别人那样子说。 跟母猪一样生崽? 这么一想,张嘴吐舌头嘻嘻笑。 “你笑什么?” “哦,我笑那个王喜中,咱乡上供销社的主任。” “他有什么好笑的?”周园园来了兴趣,眼巴巴问。 “他吃得好油水大,肚子隆起来这么高,像怀孕五个月的婆娘,我觉的他跟他老婆不好搞夫妻生活,他肯定很急,估计他老婆也很急。” 秦川想说,这年头居然有人隆着肚子,实在少见。 周园园听懂了,咕咕笑,骂一句“你脑子里尽想那些乱七八糟。” “我二十岁,我一天到晚就想两件事,媳妇你猜猜?”33qxs.m “猜不着,你说呀?” “这都猜不着?笨媳妇!挣点钱给媳妇花是第一件,搂着媳妇睡觉生崽崽是第二件,除了这两件再没别的。” 秦川觉得这种深刻大道理小媳妇压根不懂。 周园园一天到晚也想两件事,今天赚了多少钱是一件,给老公生娃是另一件。 大门哐一声响,老头声音“川?” 下午大热天的,四爷吃西瓜来了。 周园园蹭一下跳出去,站窑屋门口,笑着招呼“四爷,我给你杀西瓜。” “川呢?” “睡着了,开了一早上车,累得很!” 老头站在院子里,朝窑屋里喊“孙子,你带爷去城里看看你的菜铺子,爷就放心了,再没牵心头。” 秦川站在门台上,光着上身伸懒腰“爷,你好好别折腾人,我有菜铺子照片,你能看明白,没必要去县城。” 秦万生今天有的决定,坐川孙卡车去一趟菜铺子,就看看到底怎么样,村里人跟他说话,一张嘴就说川孙的菜铺子。 他觉得应该去现场看看。 照片看完,老人决定非去一趟不可。 秦川不同意“不行,你在家待着陪我四奶,看好大保二保,我今天回来给你买奶油蛋糕。” 老人脸上不高兴了。 周园园劝“四爷身子骨硬朗呢,带他去吧,要不然天天叨叨。” “媳妇,今天不行,我不一定直直去直直回村里,万一去别的地方呢,拉着个老头算怎么回事?” 周园园觉得川子说的有道理,劝四爷别去了,大热天的坐车上就热死了。 第156章 两只小白兔 菜铺子里,玲儿收拾完了货架。 一些不好的菜叶装袋子里,准备带回家。 带回去给村里周围邻居送也不行,人家抱怨蔫掉的菜叶子送人 当垃圾扔挺可惜的。 小花帮玲姐姐忙,嘴上说“玲姐,这么多绿菜叶子,丢了多可惜,要是家里有兔子,就给兔子吃。” 玲儿嘴上应承“就是,我家院子那么大,嫂子不出门,给她养几只兔子玩多好。” 等哥哥的车返回菜铺子门口,铺子门一锁,兄妹俩就回家。 大头哥帮完忙,骑着自行车先走了,说去红铺子亲戚家随礼。 小花也想跟去,被保中骂一顿,她是来帮玲儿忙的,不是浪亲戚趁事情去的,骂的小花撅着嘴不想理亲哥。 “我给你说玲儿姐,大头哥手里有钱了,在人家事情处肯定瞎嘚瑟。” 玲儿没听懂“大头哥瞎嘚瑟是什么意思?” “就是叠硬币压单双,肯定输钱!” 玲儿吓一跳“天啦!大头哥还玩赌输钱?” “过年的时候,他偷走我一把钱输掉了,还不让我跟我妈说,你想想,他干么那么急着去人家事情处,能就是想玩赌,川哥都不知道。” 两个人说着话,没注意李学义靠在铺子门口。 秦玲一转头吓一跳“呀!李学义你不言不声的,你找我哥?他还没来?” 李学义眉头微微皱,纠正一句“秦玲,以后叫义哥,我跟你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明白不?” 秦玲不明白“你找我哥干么?” 李学义眼睛往里面看“你大头哥呢?” “我大头哥啊,去红铺子随礼去了,中午那会儿就走了,李学义——义哥,你能给我搞两只兔子不?就白白的那种。” 李学义将嘴里的烟把子弹出去,说一句“等着,几分钟回来。” 李学义刚走,大卡车忽一下停在菜铺子门口。 玲儿跑到机房跟前抬起头“哥,好多人问呢,铺子咋到这会儿就关了,做晚饭的时间还有一拨人买菜呢。” 秦川说一句“那以后你留下,给下午的顾客卖菜。” 玲儿嘴上拒绝“我不,我要回家,我还要帮嫂子干活呢,再说了,多半菜都卖完了。” 小花劝一句“玲姐,你要留下我也留下陪你,我就不回去了。” “不行,咱俩都回家。” “玲儿姐你是想早早回去看电视。” 秦玲瞪小花一眼“就你话多,你不想看电视?” “回去早也没电。”小花提醒她。 秦川这才注意到大头兄弟不在,问亲妹“你大头哥呢?” 小花给川哥解释“红铺子一家亲戚过事情,我妈昨晚给他安顿的,让他去随个礼,他中午吃饭那会儿就走了。 川哥,我大头哥要么就回家了,要么耍钱呢,肯定输钱。” 这一提醒,秦川猛然想起来,张大头四十岁过了还改不掉玩两把的毛病。 人是勤快人,但手里有钱就手痒想玩几把。 前世这个亲妹夫,被人下套输钱惹了人,差点被人家剁了手指头。 “走,去红铺把大头拉回去,他这个毛病真要改,跟兄弟姐妹们玩一把没什么,千万别招惹那帮放套的人。” 严打期间,还没打到耍赌人的身上。 铺子门前后一锁,车子准备开出去,玲儿喊一声“等一下李学义!” “等他干么?” “他找你来了,我说让他给我找两只兔子,他转身找去了,他说等几分钟。” 秦川训话的口气“玲儿,你这不是瞎折腾么,你让义哥给你找两只兔子?” “我一说找两只兔子,他就转身找去了。” 李学义是帮小姑娘找兔子的性子? 他有重要事情找秦川办理。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拉牛仔裤挣钱的事,他有自己的搞钱渠道。 等了不到十分钟,李学义提着一个笼子,看见车子跟前兄妹俩,小跑过来。 嘴上嘿嘿笑“川兄弟,你亲妹就是我亲妹,她喜欢小白兔,不是事儿,这两只拿去玩。” 秦玲狡辩一句“我是给我嫂子拿回家的。” 秦川瞪眼睛“你嫂子啥时候要兔子?瞎扯!” “我跟嫂子睡觉多还是你跟嫂子睡觉多?我知道嫂子喜欢小白兔,剩下的菜叶子还可以喂嘛!” 李学义嘿嘿笑“就是,我觉得咱妹妹说的有道理,应该多搞几只,明天义哥给你抓。” 秦川把他拽到一边,小声问“义哥,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义哥语气郑重“不许告诉李艳?能答应?” “你先说啥事,不利于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不干。” “嗨,我说川兄弟,就你把我俩当真了,我跟艳姐做不了两口子,是她不答应的,我也没办法,你给我单另拿五百条喇叭裤,不能让李艳知道。” 秦川听出来了,李学义要背着艳姐搞猫腻。 过去了这些天,他俩搞了一腿的情况淡掉了,李艳不跟他领结婚证了。 条景宁喇叭裤交在李学义手里,他转手一处理能弄两千块。 跟李艳没一毛钱关系。 这事儿秦川要给他解释清楚。 “义哥,咱衣帽厂一百台缝纫机全部运转,一天也就缝出来八十条,十天才有八百条,铜城市艳姐手底下的商户都不够拿,咱县的八个乡镇,我只拉去了五条十条。” 李学义左右看,说的话怕两个小姑娘听见。 “川兄弟,我能搞来大车手续,我就能把裤子高价弄出去,一条裤子上你多赚三块,一天你多两百多块钱收入。” 秦川呵呵笑。 “义哥,景宁县范围,接下来这两个月,这款裤子和我从南塘进来的牛仔裤,只能经艳姐的手,其他人我一概不考虑,过了这两个月另说。” 李学义看着秦川眼睛“你这兄弟……多赚这么大一笔你不乐意?你别忘了我还欠你一千块呢,我挣钱了,你的钱就还上了。” “义哥,不急,我没逼着你要。” 秦川进了主驾,笑着说“义哥,去我们村玩?” “你们家破窑洞有什么好玩的,走你的吧!” 卡车在李学义眼前开走了。 李学义转身到师范巷口,李艳等着他。 姑娘家问话口气很紧张“他答应你了?” 李学义咧嘴一个笑“艳姐,你没看错人,他不干!” 李艳长松了一口气,赢了的语气“学义,你还怀疑他?” 李学义咬一下前门牙“桃园三结义也要三个人呀,他那个大头兄弟不算,要不就咱三个?” 李艳斜他一眼。 第157章 写了借条再走人 车上拉亲妹表妹,拐进另一条路,开往红铺镇红铺村。 秦川问:“小花,是你妈那边的亲戚?” 张小花不太确定“好像是我妈的姨奶还是姑奶,前天有个人骑自行车请人来了,我哥说他顺路过去随礼,我哥中午就走了。” 春婶奶奶辈的亲戚,都不认识谁是谁,还来给春婶发请帖,这礼随得够远。 亲戚家结婚的喜事。 小花想了一下又说“那个人说还要去大表叔家发请帖,川哥,是不是你也要记一份礼?” 小花大表叔是秦建民。 也没见大伯给侄儿说要去亲戚家出人情。 看样子人情世故上,秦建民放弃了川侄儿。 秦川嘴上说:“既然去了肯定要随礼!” 秦玲咧嘴笑“那咱坐桌吃臊子面。” 车子突然停在路边,秦川开车门下去,碗大的一个圆溜溜石头捏手里。 进车里,石头随手装包里,包挎在身上。 包里还装着今天菜铺子的收入。 秦玲看亲哥捡石头装进包里,愣了一下,口气恐慌“哥,你要跟人打架?” “话多得很,坐好。” 玲儿就是话多:“哥你就是要跟人打架,人家结婚的事,你别搅扰人家,你把大头哥拽出来就行了,我不吃臊子面了。” 秦川不理亲妹叽叽喳喳,车子往前开,进了红铺镇。 再问后座上小花“表妹,是哪一家?” “我哪知道是哪一家?我还以为你知道。” “姓啥你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是宫家。” 车子停住,秦川问路边柳树底下乘凉的人“亲戚哎,宫家亲戚结婚的是哪一家?” “往前走,左边白灰墙巷子进去就到了。” 秦川又问“有没有两个宫家小伙结婚?” 这帮人对开大车亲戚很尊敬,满眼羡慕。 回答问话很积极“哪有两家宫家小伙结婚,就一家,你是他们啥亲戚?” 秦川微微一笑“表兄弟关系,谢了叔,走了!” 车子开起来往前走,老远看见一堵白墙,大车开不进去,停在路边。 三个人从车里下来,往白墙方向走。 “哥,你记几块钱礼?” “两块!咋了玲儿?” “我还是想吃两碗臊子面,我都饿了。” 秦川问“小花,你饿了没有?” “饿了!” “你俩坐桌上吃饭,我去记礼找你们大头哥,找不见的话说明他回家了。” “切,他身上装着几十块钱呢,他才不会回家。”小花气嘟嘟的口气,他哥的性子她一清二楚。 转身往巷子里面走了一截,老远闻到摆席肉汤香,秦玲儿使劲吸鼻子,肚子里越饿。 中午吃的花卷就萝卜秧子。 大车停在巷子口路边,巷子很长,没人意识到进来的是开卡车司机。 院里人扎的密密麻麻。 吃饭的点,街坊邻居们都来事情处蹭两碗臊子面。 秦川挤在门口桌子上,掏出五块钱记礼。 让玲儿看见,她才能安心坐桌吃饭。 “玲儿,小花,去桌子跟前等着,有空板凳了就坐。” “哥你不吃?” “哥中午吃的多,这会儿不饿!” 玲儿拉着小花等在饭桌跟前,等着吃饭的人起身。 秦川穿过人群,往左侧耳房去,已经听到了他们摇碗子押单双的声音。 耳房屋里,桌子周围围一堆人,都是手痒好耍一把的人。 秦川希望看不见大头兄弟。 大脑袋一眼看见。 他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把钱。 秦川意识里,十年后他被人下套赌钱,折腾出一摊事。 他爸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辛辛苦苦半年的血汗钱两把就没了。 “张保中!”秦川朝他喊一句。 大脑袋猛一下抬起来,猛一下站起身“川哥,你咋来了?” “我带着玲儿和小花都来了,行了,过去吃饭,吃完了回家!” “川哥……”大头想走不敢走的表情,一脸难堪。 “出来,带小花和玲儿吃饭,吃完了回家!” 张保中朝抱着碗子的一个人讪笑,说一句“我川哥叫我呢,我不玩了!” 对方语气很硬:“哎哎,亲戚,你还欠着五十块呢,你打了欠条再走!” “我…我川哥叫我,我先过去!” 张大头转个身挤出来,往站在门口的秦川跟前挨,一脑门热汗。 被秦川一把拽住胳膊,沉着脸冷声冷语“张保中,这是我眼睛看到的第一次玩赌,也是最后一次,明白?” “川哥,我本来要回去的,可他们不让我回去,硬借给我五十块!” 听话听音,秦川马上听出来他这半天怎么回事。 他输光了身上带的钱,要离开走人,被场子上人摁住,再借给他五十块。 押完了写借条,等事情过完,他们拿着借条跑家里要债。 “借条写了没?” “还没!” “吃完饭回家!” 拽着保中出来到前面饭桌上,玲儿和小花已经抢上了板凳。 刚好两个人碗筷一放站起身,秦川跟保中坐下。彡彡訁凊 端盘子的人过来收拾掉碗筷,再端一盘子臊子面。 “川哥……” “先吃饭!”秦川阴着脸,拿起筷子吃端上来的饭。 张保中看出来,他这次惹了川哥。 真想剁了自己手指头。 秦川拿筷子的手一顿,脸微微侧过,眼睛斜光看身后两个人。 他俩抱着胳膊。 他们等张保中坐完桌。 张保中也意识到了有人在他身后。 “川哥…我…” “别说话,肚子吃饱!” 保中吸一口气,哗啦啦吃掉五碗臊子面,连汤都喝掉了。 两个姑娘先吃完,等在大门口。 秦川跟保中站起身往出走,身后跟着两个人。 在亲戚家院子里,他们不敢闹事。 从院子里出来了,到巷子里,身后的人喊一句“哎!这就急着走了?” 两个人紧走两步,伸胳膊拦住他们兄妹。 小花眼神里恐慌:“哥,你惹他们了?” 桌子上抱碗子那家伙跟出来了。 他笑着说话,露出一口黄牙:“大坪村亲戚?饭一吃嘴一抹就走?” 保中说了他是大坪村亲戚,身上有大几十块,是因为在城里摆摊卖菜。 几十块输完了,人家再借他五十。 人家的地盘,口气很蛮横:“借条打上再走人。” 秦川咧嘴笑“老哥,还没出巷子呢!亲戚家娶媳妇的事情,影响不好!” 秦川的意思是说,出去了给你打借条。 !秦川脑子里想,得让两个姑娘先离开。 “玲儿,小花,你俩先走,看咱车子好着没。” 小花看一眼亲哥,眼神里更加恐慌,被秦玲拽了一把往前跑。 被这两人一大步堵住:“不许跑!” 吓得俩小姑娘顿住脚,秦玲失声喊出来“哥,你看他们!” 秦川脸上赔笑“老哥,我给你写借条就是了,你难为我妹妹干什么?没意思啊!” “写了借条再走人。” 秦川满脸笑意:“我没说不写。” 第158章 老爸打儿子,应该的 大坪村四个出人情亲戚,被两个人堵在巷子口白灰墙下面。 其中一个拿出本子钢笔,递给张保中,口气恶狠狠“写,借我张邦友五十块,利息十块,三天内连本带利还清。” 张保中瞪眼,嘴上劲儿大“三天还你六十?你这是讹钱!” 他门借给保中五十,再赢走,三天后再给他还六十,不是讹钱是什么。 秦川手一伸接过本子“我兄弟不会写字,写不清楚,我写!” 转过脸问保中“今天输了多少?” “八…八十。” 张保中看一眼两个堵他的男子,说八块肯定穿帮,惹得川哥更不高兴。 实话实说。 张小花哇哇叫“哥你真不要脸,我回去给爸说,看爸不打折你的腿。” 张保中眼睛瞪亲妹“你给我闭嘴,就你会翻舌头。” “哼,你还凶我,我就告诉咱爸!” 递本子的男子呵呵笑“哟,亲妹啊,你爸早知道早有准备。” 张保中强装镇静“我从你们手里拿的钱,你找我就是了,找我爸干什么?” 秦川拦住保中“好好说话,急躁什么?都是事情处的亲戚。” 写好的本子递过去,男子看一眼,脸上的笑意凝固住。 “你写的什么?” 秦川眼睛睁圆,钢笔再还过去“借条啊,你张邦友抢走了我兄弟八十块,我写成你借我兄弟八十块,你看我好说话不,你签个字摁个手印,我不急着要,你有钱了还我兄弟就行,咱不伤和气。” “让我还你一百?你他妈找揍是不是?” 张保中张嘴愣神。 听出来了,川哥写的是张邦友欠张保中八十块,三天内连本带利还清一百块。 张邦友扑上来要拉扯。 秦川劝一句:“嗨!好好说话,亲戚的结婚事情,不兴打架。” 对方不听,一个手扯住秦川前襟衣领,猛拽一把,拳头要挥上来。 秦川一个手捏住他拽自己衣襟的手腕,另一个手捏紧拳头,猛一拳捣他心口窝下面一寸处。 就这一拳,上次让李学义半天上不来气。 张邦友捂住胸口蹲地上喘不上气。 秦川一脚踢他脑袋上,嘴里骂一句“给你笑脸你不要,非要挨这两下?” 他的同伙忽一下扑上来。 秦川猛一个侧身转踢在他面门上,咣当一声,对方一屁股坐地上,捂着嘴起不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玲和小花都没反应过来。 玲儿失声喊:“哥?你把他打死了?” 张邦友裤子兜里鼓囊囊。 秦川弯一下腰,从张邦友裤兜里掏出一沓,数八十块,其他的原装进他兜里。 “大头,玲儿,小花,走了。” 远处自行车堆那儿站着一些趁事情的亲朋,看这边打架,跑过来围观。 秦川和保中带着两个妹妹已经离开了一截。 蹲在地上的男子吐一口唾沫,吐出来一颗前门牙。 几个人围在张邦友身边看,两个人追出巷子口。 嘴里喊:“他们开着一辆卡车走了,哪里亲戚?” “怪不得那么横,是开大车的司机!” 张邦友缓过气来,捂着心口站起身,心里有些怯了。 大坪村人有开大车的?没听过。 这年头,开大车的司机才真正惹不起。 张邦友看一眼同伙,问:“门牙掉了?” “一颗掉了,一颗松了,友哥,咋整?我叫兄弟们追过去?” “你能追上卡车?先回去,这事没完。” 大卡车上,秦川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张保中感觉川哥那两脚是踢在自己头上。 心里惶恐万分,坐卧不宁 “川哥…我保证再不玩了,我没想到输了这么多。” 输掉八十块,老爸能锤死他。 就怕川哥阴沉着脸不说话。 小花气呼呼骂“哥,我就知道你这德行,谁家事情上你都要玩,看我不告诉咱爸。” 保中不敢多说话,知道今天把川哥惹翻了,川哥你好歹骂一顿训一顿,你别不吭声。 卡车跑一个小时,回大坪村,过张春家门口。 秦川阴着脸说一句“下去!” 张保中下去了,他妹也下去了。 玲儿松了一口气。 “哥,看你把他吓的,他一句话不敢说,我还以为你要收拾一顿大头哥。” “有人收拾他!” 秦玲眼睛瞪圆“春叔肯定揍死他,我去看!” 秦玲吃饱了肚子,再不惦记吃饭,在自己家门口停车,她跳下去转身又往张春家跑。 张春揍自己儿子一顿的事情不可避免,就怕玲儿插手拉架。 “玲儿,你不管你嫂子了?” “说不定嫂子在春婶家呢。”秦玲头都不回。 周园园没在春婶家,听到大门口有动静,跑出来看,玲儿已经跑远了。 她看玲儿背影,问自己男人:“玲儿咋不进来,跑哪儿去了?” “她跑春叔家看热闹去了。” 周园园嘟一下嘴“这妮子,我就知道她一回来跑春叔家看电视,把自己亲嫂子忘了,电刚来,咱俩也去看看?” “园园,还是不去了吧,咱俩在家乖乖待着,有人来找我呢。” “就看新闻联播,听一下国家大事,走呀!”周园园拽着自己男人,非要去看电视。 “媳妇儿,你听我说,电视不能看太多,看太多就傻掉了!” “我才不信,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电视成了她老公。 秦川拗不过,胡乱擦把脸,跟媳妇一块去春叔家看电视。 春叔家这会儿肯定没演电视。 小花肯定第一时间给爸妈说今天的事,老远看见春叔家大门口趴着一堆脑袋。 周园园嘴里嘀咕:“他们怎么不进去,院子里人太多挤不进去了?” 别以为春叔性子温和,爆发起来不得了。 果然给他儿子爆发了。 收拾起儿子来绝不手软,别以为大头十九岁了当爸的就不揍他。 秦川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 秦建生转过身,一把拽住秦侄儿,口气很急切 “川,怎么回事儿啊,张春用驴鞭子抽大头,他把我都赶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反问一句“你不知道?” 张春跟秦建生在一起忙村里事情,小花嚷嚷的时候,秦建生应该听清楚的。 “川,我不知道,你春叔发脾气了,把我们几个从屋里推出来,门锁掉,让张春跪在地上,他用皮鞭子使劲儿抽。” 秦川意识里,前世十年后,他带着保中跑生意挣钱,他输钱惹事,张春用皮鞭子抽他。 五十岁的老爹抽三十岁的儿子,大头玩赌的病彻底治掉了。 这下好了,保中不到二十岁,他的毛病就被他爸治好了。 周园园隐约听到屋里抽鞭子的声音和大头的闷哼声,急得转圈圈。 “川,怎么回事啊,春叔干么打大头,到底怎么了?” “他去红铺随礼,押碗子耍钱,输了八十块。” “啊?输了八十块啊?”周园园吓一大跳。 心里话没说出口,这还了得,他爸该揍他。 秦建生愣神“大头输了八十块,这怎么可能,这孩子,真没看出来。” 秦建生唉声叹气的。 他看出来保中很乖的,这三个月,他跟在川子身后勤勤垦垦,从没打过一天推辞不出摊,这家伙怎么一下子输掉了一把钱。 大门拉开一扇,小花跑出来“川哥,我爸让我去叫你,你进来!” 门开了,门口的这些人都涌了进去。 第157章 兄弟,你爸是为你好 张保中听到大门口有人涌进来,他抬起头喊一声“爸!我真不敢了。” 他的意思有人进来了,他不能跪着,他要起来。 “跪着!让他们看看我养的好儿子!” 张春手里捏着赶驴鞭,又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子。 把自己气的手颤心抖,大口喘气。 小花一进门,就喊他爸,说大头哥在人家事情处押碗子输掉了好多钱。 张春问他输了多少。 保中知道川哥和妹妹们已经知道了他输了多少,不好再撒谎,老老实实交代。 张春让儿子跪在先人桌子前,随手抓过赶驴鞭子,劈头盖脸一顿抽。 问一句“你手里钱是哪儿来的,你可知道?” 保中说知道,是川哥扶持他挣来的。 张春再问“你挣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耍赌赢来的?” 保中老老实实回答,是跟着川哥一步一个脚印挣到手的,是辛苦钱,是血汗钱。 张春又问“辛苦钱血汗钱,该不该输掉?” 一问一答,张春气呼呼咬牙问,保中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 教训儿子的手段,张春要川侄儿看到,要村里其他人看到。 秦川和周园园站在上房门口,秦建生和其他村里人站在身后,张春教训儿子,看得明白听得明白。 在秦川眼里,这一幕情景已经经历过一次,已经很熟悉。 张保中被他爸教训这一次,以后不会再犯。 张春转过身,手里鞭子递给秦川“川,你教训他。” 这一处在前世没有,秦川辩解道“春叔,我是大头的表哥,我没资格拿鞭子抽他。” “你有资格,你带他做生意赚钱,带他学大车,你不仅仅是他表哥,也是他师傅,当师傅的教育徒弟,有什么不应该?” 在张春心里,秦川会开大车令他刮目相看。 这年头没有驾校,学车都是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要负责任的,教车的就是师傅。 秦川接过鞭子,走到张保中跟前,语重心长“兄弟,记住了?” “川哥,你打吧,我服你!” “起来!”秦川手一伸,拽保中起来。 张保中心里一股感激之情。 这个节点,他需要一个台阶下,这个台阶是川哥给他。33qxs.m “春叔,是我带大头走出去的,我有责任带好他,他年轻气盛不够沉淀,我能理解,他需要经历一些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给你担保,他真改了。” 张春语气悲切“川,爹不死儿不成人,都是我教育的不好!” “春叔,相信我,保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说了,他输掉的八十块钱,我要回来了。” 门口的秦建生听在耳朵里,不相信“川,你还能把他输掉的钱要回来?” 秦玲磨蹭到门口,接上话茬“我川哥把他们两个打翻了,从那个家伙兜里掏了八十块钱。” 看热闹的这些人,不稀奇张春打自己儿子,万分稀奇川子怎么把大头输掉的钱还能要回来。 一顿瞎议论。 “川子能把大头输掉的钱要回来,这可不得了。” “你没听他妹说的话,川打晕他们,再把大头输掉的钱拿回来了。” “真是那样,咱川子够狠,从他们手里抢回来大头输的钱。” “就怕他们不饶人,明天再找川子麻烦。” “等着看吧,我觉得他们没那么好说话。” 秦川转过脸,看着这几个人。 “大家都看到我,我大头兄弟今天吃了一亏受了教训,我春叔教育他,天经地义,没什么丢人的。 都别以为我大头兄弟是坏人,大家眼睛看着,过不了几天,他就是会开卡车的司机,能跑全国各地,他是咱大坪村最有本事的人。” 春叔在他身上抽鞭子,抽完了,秦川再给他鼓励,给他信心。 秦建生拽一把张保中“你别记恨你爸,你川哥说的对,你爸这是教育你,你爸不教育你谁还能教育你?” 大家纷纷应和。 “对呀大头,你改过来就是了,大家看着呢,你以后要跟着你川哥开大车挣大钱。” “大头,我们相信你,你好好干,你看你爸一天辛苦不,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妹,你要给你爸长精神呢,主要给你川哥长精神。” 他爸抽他鞭子的时候他没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二十岁的小伙子泪流满面。 小红脑袋伸进来问“哥,妈烙了烫面饼,让你过去吃。” 张保中眼睛斜亲妹一眼,你给我等着的眼神,你好歹等大家看完电视走了你再嚷嚷。 小花心里虚,转身跑了。 张春教育儿子,给孩儿妈打了招呼,她在厨房做吃的别出来,她要出来拉架她试试。 春婶也挺气儿子,忍着性子没出来拉架。 这也是秦川服春婶的一个原因,老爹教训儿子,她进厨房做吃的,不出来拦劝。 保中以后不犯毛病,也因为当妈的不护着他。 张春喊一句“吃你妈烙的饼去。” 张保中乖乖往厨房走,张春又喊一句“给你川哥端来。” 张春家大门开着,吃过晚饭的大人陆陆续续涌进来。 张春的火候掌握的挺好,等挤进院里的人看电视,他已经教训完了儿子。 张春将一把椅子搬出来放门台上,电视抱出来放椅子上,插电源线,插稳压器线,插天线。 刚好是经久不衰的新闻联播。 院子里黑压压脑袋,眼睛直勾勾盯在电视上。 “演得啥?” “都是国家大事,一般人看不懂!” “川子能看懂,川子你来看看说的啥。” 秦川清一下嗓子,给大家手明白“前十分钟国家领导人很忙,中间十分钟全国人民很幸福,最后十分钟外国人很惨。” 秦川这么一说,站在跟前的周园园大眼睛瞪圆看在他脸上。 “什么意思?” “媳妇儿,你以后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周园园眼睛一眨不眨看在电视屏幕上。 秦川想回去。 大家看了电视忘了别的事,这么多人,竟然没一点声音。 “园园,你不管那些小孩了?” “什么小孩?” “咱家门口这会儿旋着一群小孩,你惯的毛病,你不管他们了?” 周园园转身扒拉开人群往出跑。 大家给她打招呼“川子媳妇,你不看了?” “川媳妇,电视是你男人卖回来的,你咋不看,你陪着大家看完呗。” 周园园觉得这帮大人真讨厌,自己家孩子不惯跑来看电视,孩子们跑周园园家去了,有新衣服穿,有西瓜吃。 秦川咧嘴笑一个。 不看电视媳妇儿也是正经好媳妇。 第158章 地头收菜,五分钱一斤 一大早,几个妇人背着鼓囊囊袋子,站在秦川家大门口卡车跟前。 交昨天间出来的菜苗。 秦建生昨天给她们嘱咐,菜苗吊进水窖里保鲜,一大早背来过秤。 听到大门外有人叽叽呱呱,刚洗完脸的秦川拉开门出来。 “川,我们等你呢,还以为你出来就迟了。” “尕婶,六嫂,表婶,一大早的咋是你们,你们娃爸呢?” “他们天一亮就去菜地锄草去了,川你先把昨天的菜收了,新鲜着呢,一点儿都没蔫。” 秦建生小跑过来,嘴里抱怨“你们这帮妇人,天不亮就等我侄儿家门口,就这么着急?” 妇人们七嘴八舌。 “建生,你不缺钱花,你是不急,我们手里连一块钱都没有,就等咱川子收这两袋子菜。” “就是,建生你从川手里挣的钱能盖三间大上房了吧?” “你还嫌我们过来的早?” 秦建生知道她们一早给川子交菜,早早跑来验货。 嘴上是训话口气“我昨天安顿的很清楚,一小把一小把扎起来,你们扎了没有?” 秦川解开她们的袋子检验,嘴上说“没扎起来也没关系,捡干净就行。”33qxs.m 一把杆秤秤重,秦川嘴上报数“李家二表婶的萝卜秧十五斤,一斤六分钱,我给你一块,二表婶,你今儿有一块钱收入了。” 再秤李家另一个妇人的青菜苗,秦川给她说明白“平娃妈,你看,嫩是嫩,太小了,划不着这两天间苗,这十斤菜过三天就能长成二十斤。” 平娃妈有了五毛钱收入。 秦川秤数量,秦建生在本子上划数字,嘴上再确定一下“平娃家的,你只有十斤,五毛钱,听川子话,你家青菜再长几天?” 秦川的尕婶肩膀上搭着两个袋子背来了,有三十斤芥末秧子。 尕婶有了一块五收入。 李家妇人咬舌头“川,你八婶把你家地里芥末秧子间了一袋子,再拿来给你卖,你还给她钱?” 这一说,记数字的秦老四瞪眼睛“栓栓妈,你的地跟川子家地连着埂子,你就间川子家地里菜苗?这哪能给你钱?” 秦建生训话,尕婶脸上红了一片,生了两个娃,还不到三十岁的妇人,羞脸大很。 她小声解释:“我看川子家菜长的好,我间了一袋子,要交的,我又没说要钱。” 王华强给秦川家菜地浇水,又带着他几个姑娘锄了一遍白垄,菜苗长得旺,连埂子地邻顺手间了一袋子。 三十斤菜,两个袋子,栓栓妈搭在肩膀上背来了。 秦川看出来,她是个攒劲女人。 一块五付给她。 妇人不好意思,小声提醒“川,有一半菜是你家地里的,钱我不要。” 秦川硬塞她手里“尕婶你拿着,继续在我家地里间苗,你家栓栓穿的衣服是我媳妇做的,你给我媳妇手工钱和料子钱。” 小妇人眼中一抹感激。 她比周园园大三岁,两个秦家小媳妇很好相处。 秦建生又说叨李光灿老婆“你拔了半袋子灰条来卖钱?背回去喂你家羊去。” 李光灿妇人极力辩解“你看这叶子嫩的,水渠里长了麻拉拉一渠,我还想着川子拉进城里能卖掉,城里人不吃灰灰菜?” 秦川抓出来一把,水嫩鲜绿,不知道能不能卖掉。 有十三斤,妇人辛苦不能白费。 “收了收了,一斤也算五分钱。” 秦建生嘴里叨咕“川,这样收菜可不行,地边的野草野菜都被她们挖来了。” 大坪村水地湾有了水浇水,水渠两边的野菜疯长,妇人们看着能吃的都采来了,五分八分,秦川都收了。 “婶们嫂子们,听我说明白,傍晚前间菜苗,吊水窖里保鲜,第二天一早给我交过来。” 妇人们从秦川手里领了钱,乐呵呵走了。 大坪村里,有了第一笔蔬菜收入。 是个新的开始。 “四叔,我没时间去咱水地湾看大家间菜苗,这一摊事你协调好,你虽然不帮我出摊了,但劳动量一样,负的责任也一样,二百多亩蔬菜,到了十一月才结束,我还是给你每天二十五块,月底结账。” 秦建生心里惶恐,说一句“川,你援朝叔一个月才八十块钱工资,你给我一天给二十五,真的太多了。” 四叔不能有忐忑心理。 “城里工人每月有工资拿,可你到十一月地里不出菜了就没收入了,这笔收入你就安心拿着。” 秦川嘴上这么说而已,到了十一月,还有另一项收入。 让建生叔安心拿钱,好好干村里事情。 秦建生想到了另一个情况。 “川,交菜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再弄两个台秤,在地上一放,我和你春叔都可以收菜,你方便一半。” 秦川也是这么想的。 “四叔,今天我我要跑一趟省城,回来的时候买两个台秤,放我家院里,每天早上拿出来收菜。” 张保中带着小花往来走,兄妹俩一个讨厌一个的表情。 几个妇人骚他“大头,你爸昨天打你了?” “你爸打你,你咋不跑?跑了就完了嘛,还乖乖支棱着让你爸打?” 张保中怼一句“你们管的着吗,交你们的菜,话多得很。” 秦建生呵呵笑,安顿表侄“大头,好好跟着你川哥学本事攀光景,再不敢耍钱,一分一厘都是咱的血汗钱。” 周园园脑袋从大门伸出来,喊自己男人“川,早饭做好了,赶紧进来吃。” 妇人们又骚川媳妇“周知青,你给川做的荷包蛋吧,不给我们吃一个?” 周园园大大方方“进来吃呗,多着呢。” 交菜的妇人们知道她是客气话,看川子进屋要吃早饭,都转身走了。 秦川喊弟弟妹妹“大头,小花,进屋吃早饭,吃完了出发。” 保中脸上笑“川哥,我吃过了,我妈也做的荷包蛋。” 小花应和一句“我哥吃了五个呢,他还吃啊?” 张家兄妹俩搭手,袋子都装车厢里。 秦川进屋,十分钟吃完早饭,水壶里灌满喝的清水,扔机房后座上。 秦玲磨磨唧唧的还在炕上,被亲哥拽下来赶紧走人。 “哥,我能不能不去呀,我在家陪嫂子?” “不行,你不去铺子,大头和小花忙不过来,你再坚持一段时间。” 玲儿嘴上说而已。 知道哥今天要带大头握方向盘练车,铺子里没有她不行。 洗脸吃早饭。 她坐在机房后面位子,跟小花咕咕哒哒说昨天的事。 周园园挨到男人跟前,小声问“川,你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 “媳妇儿,今天我要跑一趟兰城送裤子,你要不想在家待,你坐车去菜铺子,我下午返回再拉你回家。” “川,不行的,玲儿昨天拉来两只兔子,我要照顾好。 还要给几个孩子做新衣服,你回来给我带一卷花布,还有裁缝剪子一把,还有一个烙铁,三角头那种,还有纽扣花线,给,要的东西我都写在纸条上,你要看不明白,你给艳姐看,大商店都有的。” 秦川看一眼纸条,列了一串做衣服用的材料。 “你下去自己买上就完了嘛,还让我找艳姐,她今天要不在呢,她手底下很忙的。” 周园园推自己男人赶紧出发“艳姐不在你给别的售货员。” 周园园守这个家不想离开了。 车子从大门口开了出去。 第159章 再搞一辆货车 秦川坐副驾,给大头兄弟上手握方向盘。 坐在后面的俩小姑娘哇哇叫,她俩怕栽路边沟里。 就没见过大头哥开车。 张保中不服气。 “玲儿,你见过川哥以前开车没?” 秦玲儿老实承认“没见过,我哥突然一下就把那辆车开进村里了。” 秦玲说的是棉纺厂那辆拉货车。 川哥会开车这件事,在大家眼里是个迷。 在张保中心里,川哥怎么会开车到现在还没想通,压根就没有师傅带他。 只能说这是川哥的天赋。 他一握方向盘,一踩油门,自然而然就会。 张保中也找那种有天赋的感觉,方向盘一握油门一踩自然而然就会了。 车人合一。 车子开起来。 “嘿嘿,川哥,我也会开了。” 川哥口气严厉“大头,别得意,认真学,踩离合挂低速二挡,速度提上来,再挂低速三挡,再挂高速挡。” 从村里开出去,往土高乡方向跑。 张保中哈哈笑“哇哦!川哥,一点都不难!”33qxs.m “会车、拐弯、错车、应急措施,这些学会了就不难,从今天开始,来回都是你开,争取半个月熟练,一个月后拿到驾照手续。” “川哥,驾照手续也是挂棉纺厂?” “我问问援朝叔。” 路上没几辆大车要错路,张保中开的还算顺利。 到土高乡供销社,给王主任放了一百斤大坪村绿菜。 八分钱一斤算账,乡镇供销社卖一毛二,再贵卖不出去。 王喜中笑着问“那三百斤山货卖掉了?” “王主任,货在菜铺子里放着,我今天去兰城发掉。” 离开土高乡,玲儿说昨天的一件事“哥,你昨天卸下去的那几袋东西是什么蘑菇呀,长得好奇怪,跟木耳一样,好些人要,我卖了十几斤,卖了十几块钱。” 玲儿一脸高兴。 “十几块钱,一斤一块钱卖的?” 秦川觉得怪自己,昨天给玲儿没说清楚。 “跟木耳一个价,咋了?不对?” 秦川无语。 “玲儿,那是野生蘑菇,我在王主任手里一块五一斤收来,拉到菜铺子,你给我一块钱一斤卖。” 秦玲一肚子沮丧。 “哥,木耳一斤一块钱,我以为那个蘑菇跟木耳是一个价呢,几个人从袋子里挖出来,说要几斤,我就卖给他们了。” “没事,卖了就卖了,以后不知道的货价问我。” 车子开进十里屯蔬菜集散地,用卡车拉菜,就秦川这一辆。 十里屯青椒和茄子大量上市,发价一毛钱一斤,各装了一千斤,其它蔬菜三百斤五百斤不等,装了八样。 货款还是从李伯手里过,多半蔬菜不是他种的,但他现在是秦老板的代办人。 其他菜农到卡车跟前要交菜,被秦川笑着拒绝,他只认代办李伯。 长久的生意,需要一个稳定代办商,他们找李伯交菜。 各样蔬菜总共四千五百斤,三百六十块付给李伯。 自己菜铺子放一半,几个供销社商店和矿区输送点送一半。 蔬菜对半利润。 猪肉给自己铺子拉两百斤左右,给矿区拉三百斤。 斤左右猪肉,本钱三百七。 不是拉生猪进自己村里屠宰,猪肉一斤赚五毛钱,有两百五十块收入。 铺子生意还没突破四位数。 问题在各乡镇供销社,秦川还不是他们的主要供货商。 给他们仅送蔬菜不行,各样杂货要带上送过去。 这段时间,秦川脑子里琢磨这件事,再搞一辆货车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拉菜车停在菜铺子门口。 李学义等了老大一会儿,他骑的自行车立在一边。 他看车子来了,脸上笑成太阳冒花一样灿烂。 等在机房跟前,看张保中在主驾上,夸一句“哟,你上手啦,你川哥教的咋样?” 张保中一脸乐呵“我一学就会,每天来这一趟,我川哥说一个月后就能独自开车。” “一个月后独自开车可不行,还是要人当你副驾。”李学义的提醒也有道理。 他等秦川,有要紧事商量。 “川兄弟,你今天迟了半个小时,啥事耽误了?” 秦川提着水壶喝一肚子,再递给李学义喝。 嘴上夸他“义哥,我迟了半个小时你都能算来?” 李学义当大哥的气势:“先帮你卸菜,卸完了有要紧事跟你说。” 保中和两个姑娘跳进车厢里,李学义和秦川在下面接袋子,一千多斤菜搬进菜店里。 秦川问李学义“艳姐咋不见过来?” “艳姐站柜台招呼顾客,说好的,你这边我跟你衔接就行了。” 秦川再问“你跟我衔接?艳姐同意?” 李学义呵呵笑“艳姐咋能不同意,他对咱俩最放心。” 秦川看他脸上表情很认真。 有一点疑惑还是问出来“义哥,你要五百条裤子自己处理,你说艳姐不知道,我琢磨了一下,我怎么觉得是你跟艳姐商量好的,你俩故意试探我?” 李学义拍拍手,装作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的表情。 “兄弟,你怎么能这么瞎猜?你放心,我跟艳姐百分百信任你,来,商量挣大钱的生意。” 菜铺子里,保中和两个姑娘手底下忙,一样一样蔬菜摆放整齐。 迎接进来的顾客。 睡人的卧室里有一张学生桌。 李学义从自行车后座上的皮包里掏出一沓手续。 “川兄弟,另一辆东风二代,运能比你这一辆大,能装两万五千斤,装三万斤都没问题,跑西京嘛,又不是跑南方去。” 秦川听出来了,李学义又搞了一辆卡车的认购手续。 “义哥,怎么个合作,说明白。” “十万块你出,车是你的,你不正好有十万块嘛,今天就能交钱提车,铜城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交了一千块钱押金。” 秦川呲牙乐呵,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 装作一脸疑惑“义哥,你知道我手里有十万块?” “你那一袋子钱拉来拉去的你不不怕被人顺走?” “好你个李学义,我有多少家产你跟艳姐一清二楚。” 李学义哈哈笑“怎么不清楚?你菜铺的收入,你送货的收入,你两项裤子的收入,算盘珠子一扒拉清清楚楚的,你能瞒过我和艳姐?” 秦川看李学义,再看这一沓手续。 “这辆车你开?” “我和另两个兄弟开,跑西京给你拉牛仔裤,跑兰城给你送你们村的蔬菜,明白我的意思吧? 拉货生意,运能是关键,再不搞一辆车黏住顾客,铜城市有人就窜咱行事了,你别以为咱这笔生意做的很稳定。” 秦川站起身。 在签字的地方刷刷签了字。 李学义和李艳商量好的事,要想稳定手底下顾客,他们要多少货就要给他们提供多少货。 说还要等个十天八天,极有可能流失一部分客源。 他俩希望秦老板能想明白这中间的道理。 李学义看秦川在手续上签字,竖个大拇指“兄弟痛快,别说景宁县是你赚钱的地盘,整个铜城市,整个陇西范围,只要你有这两辆大车,就是你赚钱的地盘。” 秦川微微皱眉“园园菜铺子个体户可不行,咱得成立贸易公司。” “贸易公司?个体户能开公司?兄弟,你没开玩笑?” “义哥,改开政策就是鼓励个体户开公司,吃穿主行,本着这四项产业搞下去,赚钱没问题。” 第160章 走一步算三步,各有各的路 给县城附近几个乡镇送菜,再给煤矿送菜送肉,再返回棉纺厂装三千条景宁喇叭裤。 大车忽来忽去忙一早上,过了中午吃饭点。 车子开回菜铺门前,秦川边吃包子花卷边等李学义一起跑兰城。 李学义这会在大商店,让李艳备好周园园要的东西,下午取。 川兄弟太忙,顾不着亲自到李艳跟前。 “哼,就他忙?”李艳扒拉算盘珠子,提起秦川没好口气,“你成他跑腿的了?” “嘿嘿,艳姐,有钱赚,有一辆大车开,小川兄弟让我跑哪儿我就跑哪儿。” 李学义也想叫李艳“媳妇儿”。 李艳不让叫,没领证,她说听着别扭。 “艳姐,小川兄弟说咱俩迟早要领证。 李艳瞪眼:“咱俩的事让他说了算?你想啥呢?” 李学义想,今天能开回来一辆大车。 小川兄弟掏车款,十万块。 “艳姐,我过去了,小川兄弟估计回来了,等我呢。” 李学义带着手下两个兄弟,老鼠和小五。 老鼠跟他一块去兰城提车,小五帮秦川两个妹妹看菜铺子。 秦川在铺子里吃馍,李学义站在了门口。 “小川兄弟,这就是你的中午饭?” “义哥,还吃了几个包子,吃完就走。” 李学义也吃铺子里花卷,是小川兄弟村里人做的,这样一起吃表示他跟小川兄弟没距离。 “兄弟,咱先去提车,你再把农贸市场的货单给我,我跟老鼠去农贸市场帮你拉货,你交你的裤子,时间上不耽误。” 秦川递给他拉货单。 看门口一个小伙晃,不进来买菜,问李学义:“这兄弟旋在我铺子门口干什么?” 李学义斜嘴哼气“你说呢,你惹的事你忘了? 张邦友是棉纺厂车间主任的堂弟,他昨天在红铺村你们家亲戚事情处诈钱,他还会找你麻烦,咱走了,铺子里就两个小妹,你当哥的能放心?让老五看着。” 早上那会,秦川出车送货,两个小妹给李学义说了昨天的情况。 李学义有了下午这一处安排。 门口老五咬一个冰棍,给李学义应和“义哥你放心好了,他们要来找麻烦,我说这是你的铺子。” 李学义再给他嘱咐“你给我听清楚,铺子里两姑娘是咱亲妹,她俩要出一点事,看我不收拾你。” 秦川不乐意:“哎!义哥,谁是你亲妹?别乱认啊。” 玲儿有个不好的毛病,李学义跟她套近乎,她就把李学义当亲哥了。 她什么都给义哥说,她成家之前,跟别的男同志少套近乎。 不过,义哥今天这个安排,秦川一口答应,跟老五兄弟握手,脸上微笑“等我和义哥赶回来,我请兄弟们下馆子坐包厢。” 老五哈哈笑“就知道川哥你仗义,义哥还要跟你结拜呢。” “跟我结拜?”秦川转过脸,“义哥你有这个意思?” 李学义瞪一眼话多的小子,嘴上辩解“以后再说,赶紧走,虽然交了定金,三天内不提车就不算数了。” 卡车开了出去。 赶时间,秦川自己握方向盘开到最快,李学义跟老鼠坐后面。 “义哥,你前天就交了押金?” “如果前天不交押金,过半个月才能提车,手续有时效,再找我爸单位的人过一遍签字很麻烦的,这半个月时间没第二辆车拉货,咱最少耽误五万块钱收入。” 张保中坐在副驾,吸一口气,心里一紧。 川哥做的生意,自己每天跟在身后都算不清楚了,这个家伙能算明白? 绝对不能声张出去。 秦川听明白了。 李艳和李学义提前两天给提车的点交了押金。 他俩知道秦老板识大局认大体,会拿出来十万块提车。 秦川还是有些疑惑。 从第一批牛仔裤开始到现在,李艳手里至少有四五万块,她俩为啥自己不搞一辆卡车? 跟李学义坦诚相待,这个疑惑问出来。 李学义吐一口气,解释得很认真。 “我也很疑惑,我说艳姐,再过一个月,你能挣到十万块,你为什么不自己搞一辆?艳姐说先给你搞,不能错过了这半个月收入。” 秦川点点头,听明白了,艳姐不想错过这半个月挣钱生意。 李学义摸了一把脸庞。 秦川刚好在后视镜里看见。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说明他心里还有别的小九九,没跟兄弟说实话。 “义哥,你的意思,你开一辆装三万斤货的卡车,帮我跑西京拉裤子?” “兄弟,这是艳姐的意思,她说你要带你们村二百多户人发家致富,来去三天很浪费时间,这三天我帮你跑了。” 来去三天跑西京,耽误拉村里蔬菜,也耽误给各乡镇送菜。 更耽误李艳手底下的服装客户。 但这绝对不是李学义要开一辆的主要原因。 “义哥,你以前开拖拉机给咱景宁县供销社送杂货?” “现在还在送。” 秦川握放向盘,减速度转弯。 语气轻描淡写“嗯,义哥,开拖拉机换成开一辆大车,送货又快又多,还拉风耍人,你的想法不错。” 李学义坐直身子,再强调一遍“秦川,我主要给你拉南省牛仔裤。 一趟拉一万条怎么够,拉就拉两万条,你一趟子就挣出来两辆车,兄弟,你不计较我开这辆车吧?” 秦川是不计较,双赢的生意,但你李学义开这辆大车还不是为了自己赚钱? 别口口声声为我好,车子十万零八千块。 花一个小时办完手续,提出车子,李学义眉开眼笑。 好像这一辆新车成了他的。 “川哥,你去找你的芳姐姐还是美姐姐交裤子,农贸市场我帮你跑,单子上的菜一斤不少给你拉回来。” 李学义开一辆车走了,兰城他很熟。 这半天,张保中先是惊讶,再有些疑惑,等听明白新开出来的车给李学义开,脸上不高兴了。 川哥一出手,搞一辆车给别人开? “川哥,你好像跟他很熟?” 是很熟,没法跟其他人解释怎么熟。 “大头,以后你开这辆车。” “我开这辆车?川哥你不开?” “你嫂子怀孕生娃,没婆婆照顾,多半年时间我出不了门,车子给你开。” 保中恍然大悟,川哥要留在家照顾老婆孩子。 外面这一摊拉货送货要交给他。 川哥走一步看三步,早就有计划。 不能有疑惑,安心跟车跑兰城。 多半蔬菜已经不用在兰城批发市场进货,秦川单子上列的东西,都是菜铺子里没有的,能放七八天。 李学义拉他的杂货,顺脚给菜铺子拉上。 他认为小川兄弟省了一大半时间。 第161章 拿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车子熟门熟路,停在得芳商城楼下。 现在还是公有商场,过两年就被张得芳姐妹俩盘到手了。 在秦川眼里,这里就是得芳商城。 三千条喇叭裤送到张得美手里。 “真拉不来五千条?”张得美很失望。 上次拉了五千条,这次怎么少了?数量应该增加才对。 “美姐,我们景宁棉纺厂这款棉布产能有限,需要两个月时间准备才能扩大产能,这两个月,我十天给你供一次货,五千条。” “秦老板,我知道十天能出八千条,你给我供五千条,有三千条是给你手底下的李艳供货吧?” 张得美笑的很有意味。 你小子的合作伙伴怎么都是女的? 秦川有些无奈,知道张得美有些误解。 “美姐,给你一次供三千条,我认为不见得是坏事,供不应求,涨价是必然的,谁出的钱多谁买走东西,这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是不用多说。 张得美说另一层合作意思。 “兰城的红星棉纺厂也能纺织那款布料,想做多少条裤子就能做出来多少条,你跟你的周厂长考虑考虑?” 秦川一口拒绝。 “不用考虑,美姐,这款布料只能在景宁县棉纺厂生产,要在别处生产,就不叫景宁布。” 张得美脸上一抹失望尽力掩饰,口气尽可能和蔼“你不是要南省的牛仔布吗,你想要多少?” “你能拉多少?” “你要多少我给你拉多少。” “美姐,什么条件?” “景宁棉布的生产授权委托给我。” 秦川呵呵笑“美姐,又绕回来了不是?景宁棉布的授权不能给你,其它都好谈。” 张得美敲着桌子。 “秦老板,我和我姐非常欣赏你的坦诚和做生意的眼光,听说你开那家菜铺子不是为了给你赚钱,是为了把你们村从贫困中带出来,这才是你的真实计划?” 秦川喝一口毛尖红枣茶,嘴上笑“景宁县跟你联系的人不是李艳吧?估计也不是李学义,能不能明示?” 秦川到现在没搞明白,兰城这姐妹俩是怎么知道自己情况的? “秦老板,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我等不到十天,五天后再给我送三千条,我不希望你推辞。” 这个条件秦川答应。 “好,隔五天给你送三千条。” 上次给美姐送五千条,是因为铜城范围的景宁喇叭裤还没畅销开。 货已经压到了五千条,秦川又急着凑钱提车,五千条就拉给了张得美。 在景宁衣帽厂的车间还没扩建开的时候,只能给兰城供三千条裤子,另两千条供给李艳手里,给铜城几家商场。 签字零钱,三千条裤子三万块。 从张得美办公室出来,秦川看看手腕上表,已经四点了。 眉头微微皱,昨天那个叫张邦友的家伙,跟棉纺厂的车间主任是本家,李学义递的这个消息。 他俩老早认识。 景宁县混出来有点名气的人,相互都认识。 秦川知道,张邦友肯定不罢休,会找菜铺子里去。 等李学义装完货开过来,再返回景宁县就六点了。 园园菜铺子,正常情况,下午四点关门。 今儿到了四点不能关门,从兰城回来的车拉着货,要卸进菜铺子里。 李学义打发过来的小伙熬不住,看四点这会儿没事,跑开了。 秦玲和小花不认识他,也没挽留,还以为他杵在门口要干什么。 秦玲收拾铺子里菜叶子,带回家喂两只兔子。 黑沉沉一个人影压下来,秦玲一抬头,吓得哇一声叫。 是昨天被她哥踢翻在地的那个人,他兜里八十块钱被她哥掏走了。彡彡訁凊 秦玲看他站在眼前,小姑娘脸上恐慌。 “果然是你们兄妹开的菜铺,那个大脑袋没撒谎,他说他的菜铺子一天赚大几百。” 秦玲吓得后退两步“你…你…胡说,这不是他的铺子,这是我哥的铺子。” “大脑袋不是你哥?”张邦友恶狠狠。 玲儿想套近乎:“他是我表哥,他只负责拉菜,你要干什么啊?你跟他还是亲戚呢。” “亲戚个屁,谁跟你们是亲戚? 给我一拳的那家伙是你亲哥吧?他还抢走我兜里八十块钱,我兄弟的两颗门牙还被他一脚踢飞了,这些账都要算,最少五百。 这笔钱你要赔不出来,你这菜铺子甭想好好开下去。” 张邦友一脚踢翻地上菜筐,秦玲收拾进去的菜又倒了一地。 “我见你是小姑娘我不打你,拿钱!” 张邦友带来四五个同伙,在铺子外面守着。 昨天打他的人要在里面,四五个人扑上来一顿砸,把秦川踏翻在地。 可铺子里就俩小姑娘,他的人看了老大一会儿,小姑娘一直在收钱。 钱在秦玲身上背的小布包里,张邦友决定先拿走五百块。 秦玲下意识捂紧布包,忽然想起亲哥的提醒。 他不在身边时,如果有社会上街混过来收保护费,别硬抗,他们要多少给他们多少,保护你和你嫂子不受人身伤害要紧。 玲儿眼睛看着张邦友,这家伙气势汹汹,哥昨天揍了他们,他们报仇来了。 保护自己和小花不受人身伤害要紧。 小花跑出去买冰棍,再返回,被门口俩混子堵住,冰棍也夺走了。 小花吓得一动不动。 秦玲赶紧示软“我给你钱,我给你掏。” 张邦友更嚣张“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包里都是卖菜钱,不知道够不够五百块,秦玲一张一张数。 被张邦友一把夺过去。 口气很不好“你哥昨天打的我心口窝疼,还一脚踢断了我兄弟嘴里两颗门牙,这些钱要不够五百块,告诉你哥,我还会来找他。” 数完了,不够五百,秦川跑外面送菜送肉的钱不在这个包里。 张邦友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一句“告诉你哥,我还要找他。” 玲儿急得转圈圈,川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看几个街混勾肩搭背走了,秦玲声音颤巍巍“小花,你看着铺子,我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秦玲远远跟着,看他们进了前面那家牛肉面馆。 他们吃牛肉面去了。 秦玲盯着他们身影,等了十分钟,他们嘻嘻哈哈笑着往南街鼓楼那边去了。 吃饱了肚子,估计跑鼓楼底下喝冰镇汽水去了。 秦玲转身跑回菜铺子,小花将门关掉了。 秦玲拍两下,让她把门打开“车子来了还要卸货呢,不能关掉。” “我怕他们又来闹事。” “他们已经拿走了钱,今天不会来了,咱等川哥和大头哥回来。” 等了半个小时,已经五点过了。 一分一秒熬煎到快六点,听到外面车响。 第162章 咱都是兄弟 汽车停在铺子门口,秦川从车里出来,看玲儿和小花满脸惊恐,知道出事了。 “玲儿,小花,慢慢说,怎么个经过?” “哥,今天卖菜的钱都被他抢走了。” 张保中吓得身子一紧,失声问“被谁抢走了?” “被昨天跟你打架的那个人,他说他还要找你,他带来五个同伙,都是街溜子混混。” 张保中转过脸看川哥,怎么办? 秦川斜嘴一个微笑“车上东西卸下来,玲儿你是对的,钱先给他们,别让他们伸手打人。” “哥,你说的轻松,五百块呢,我给园园嫂子怎么交代?” 亲哥说的跟大街上捡钱一样简单“卸完货,过去要回来不就得了。” 秦玲不理解,哥哥这口气怎么没事人似的? 后面又一辆蓝色崭新闪光油亮大车,停在这辆车后面。 从机房里跳下来李学义和另一个小伙。 他俩笑嘻嘻满脸乐呵走过来,给两个小姑娘大声打招呼“妹儿,等哥哥们等急了吧?” 看得秦玲睁圆眼睛。 秦川走过去,皱眉头“义哥,别瞎叫姐啊妹啊,你不是要给各家供销社送杂货吗,你先送你的货。” 李学义给秦川发一根烟“人家下班了,我送什么,明天一早送过去不迟,先把你的东西卸了,你转过来的那三百斤蘑菇咋那么值钱?几个客户抢着要,果然三块钱一斤。” 那三百斤蘑菇顶了李学义交的提车定金。 第二辆东风大卡,钱都是秦川手里出的。 李学义负责当司机开车跑腿。 “小川,给咱小妹看看,她哥的两辆大车,你说的什么贸易公司,今儿就有了。”李学义笑得合不拢嘴。 秦川不抽烟。 “义哥,你手下那个老五兄弟半路跑了,张邦友从我妹妹手里拿走了五百块钱。” 李学义盯在秦川脸上看了三秒。 小川兄弟没撒谎。 李学义转过脸看秦玲,口气很认真,问一句“怎么回事?” 秦玲儿把那会儿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李学义嘴里骂他兄弟“这个混蛋老五,半路撂挑子,我让他守在铺子门口,就是等张邦友过来,告诉他一声,铺子是我的,别让他扎刺儿,这到哪儿找张邦友去?” 秦玲说一句“他们吃完牛肉面,往南街鼓楼那儿去了。” 李学义转身要走,被秦川拽住。 “义哥,这事不急,你拉的黄桃罐头和奶油饼干给我各抱一箱,我媳妇这段时间嘴馋,我要带回去。” 李学义觉得小川兄弟不是一般人,他亲妹身上的五百块钱被抢了,他竟然这般淡定。 听他的,先卸货。 一声吆喝,两个小伙从车上抱两个箱子下来。 秦川取黄桃罐头,撬开盖子,递给亲妹“你和小花吃了这瓶,在铺子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把咱的钱要回来。” “哥,不要在鼓楼那儿打架,警察抓呢。” “放心,哥要回钱带你俩回家,你嫂子还等我呢。” 周园园等自己男人,也等今天的收成,不能让她失望。 李学义带他的一个兄弟坐进车厢,保中坐副驾,车子开往鼓楼方向。 “义哥,你没必要跟着,我能搞定。” “小川,我知道你能搞定,可耽误时间,这事儿我用我的办法处理,把你腾出来。” 李学义要让张邦友这个赌徒街混看清楚,昨天他惹的人是谁。 快到鼓楼跟前,李学义小声问“兄弟,办到什么程度?” 秦川要考虑到另一层意思。 “他是张邦昌堂弟,张邦昌是我援朝叔的车间主任,能不让张主任难堪最好。” 李学义点点头。 “兄弟,你拿走你的钱,你带你妹回你们村,剩下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秦川就是这个意思。 “义哥,先看他什么态度,他既然跟你认识,咱也是不打不相识。” “我给他倒过自行车票,其他没什么。” 李学义的意思他们就认识而已。 全听小川你的意思。 这个点,带亲妹带小妹回家要紧。 秦川再提醒一下“义哥,严打期间,鼓楼下面有便衣警察巡逻,我可不希望你再进去。 你进去了,我那辆车没人开,损失的不是五万元,不要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李学义呵呵笑。 “你以为就你有老婆照顾?我真要再进去,艳姐就跟我分了。” 李学义跟李艳不明不白,又不领证。 除过秦川,在其他人看,他俩是耍流氓。 大车停在鼓楼下面空地上,几个人进小公园后面走廊,一眼看到走廊里桌子上的张邦友。 李学义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兜里,叼着一根烟。 老鼠在左侧,秦川在右侧,保中跟在后面。彡彡訁凊 往张邦友几个人坐的桌子前靠。 张邦友看见这边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笑往过来迎。 猛一下看清楚了李学义左右两边的人,瞪眼愣怔。 马上反应过来,在县城开个体户菜铺子,没有认识的人站不住脚。 这小子找来李学义当和事佬来了。 “川哥,坐,我不知道你还认识大坪这俩小子,他们怎么找的你,我昌哥给你递的话?” 桌子上几瓶汽水,李学义拿起一瓶,咬掉盖子,咕嘟咕嘟喝完。 手一伸一瓶递给秦川“随便喝。” 秦川咕嘟咕嘟喝掉。 张邦友哈哈笑“义哥,我刚刚知道,大坪村这兄弟俩开的车是我堂哥厂子里的,都是兄弟,不打不相识,坐,都坐下说话。” 张邦友拍拍秦川肩膀“我要知道你能把义哥叫来,这事儿不就更好办了么,都是兄弟,我请客,汽水随便喝。” 李学义坐桌子上,一句话说清楚“友子,你刚才说什么,小川开的车是你堂哥厂子的?” “我堂哥说了,厂子里的车给他随便开,昨天他不知道我是谁,有了些误会。” 秦川点一下头,一点微笑的语气“张邦友,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张邦昌的堂弟,棉纺厂片区的街混,你堂哥压根就不想管你。” 严打这段时间,他们收敛了大半,不敢随便出手闹事。 事情处摇碗子掏钱,不在严打范围。 张邦昌脸色刷一下变沉,盯在秦川脸上。 “大坪的,你在城里混两天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要不是今天看在你认识义哥的份上,我让你在这儿见血你信不信?” 李学义呵呵笑。 秦川也呵呵笑,微微摇头。 笑完了,看着张邦友“友子,既然你要看在我的面子上,那我想知道我的面子能有多大。” “义哥你说。”张邦友对李学义笑脸相迎。 “友子,五百块钱还给小川。” 张邦友下巴一台“凭什么?” “咱都是兄弟,好说好商量。” 张邦友哼一声“我跟他可不是兄弟,这事不好商量。” 第163章 钱还回来,事儿没完。 “友子,真不好商量?”李学义脸上的笑容收敛。 问得很认真。 张邦友听李学义质问的语气,有一丝犹豫,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思。 “有什么商量的?义哥,你是不知道他昨天出手有多狠。” 李学义看一眼秦川,询问的意思“兄弟,他说不好商量。” 秦川下巴一扬“那就按不好商量的意思来。” 李学义点一下头,转过身,对着张邦友“我听我兄弟的,他说按不好商量的意思来。” 张邦友没吭声,脸上一抹疑惑。 李学义的父亲、亲舅、姑父都是县城部门里干部。 有头脸的老混子新混子都看他脸色。 可这会儿,他怎么听大坪村两个乡下小子的意思? 就因为他会开车,敢在县城开菜铺? 昨天晚上,张邦友跟堂哥打听了一下,开菜铺子的大坪人会开卡车,周厂长很看重他。 这没什么大不了。 没想到今天,李学义为这事出来了。 张邦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耳朵里听李学义说话。 “友子,前段时间枪毙了一批人,里面有个司机叫董大伟,他抢了我兄弟三百块,啪!一颗花生米,你抢了我兄弟亲妹五百块,当然了,也是一颗花生米。” 满大街贴着打砸抢犯罪分子主动投案,人民群众积极举报的海报。 气氛还是很紧张。 有人这一提醒,张邦友才有了严打的强烈意识。 要不然,他脑子里迷糊着。 他身子猛一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嘴上还要狡辩“义哥,你是不知道昨天的情况,他打伤我和我兄弟,抢走了我兜里八十块钱,他先抢我的,你怎么说?” 张邦友的意思,大坪兄弟俩才是抢劫的。 李学义问秦川“你昨天抢走了他八十块?” 秦川一口承认“他先诈走我大头兄弟八十块,我再从他兜里掏回来,他没同意,这个算不算抢?” 李学义噢一声,恍然明白的意思。 “友子,你亲口承认的,他从你兜里掏走了八十块,你今天强迫他亲妹拿走了五百块,要不咱去派出所掰扯掰扯?把你棉纺厂堂哥也叫上?” 张邦友脸上抽抽,在菜铺子里要钱,那样的气氛那样的口气,吓得那个小姑娘主动给他五百块。 问题就在这儿。 菜铺子小姑娘一口咬定是他抢的,这就麻烦了。 张邦友掏出五百块递过来“义哥,真是误会,我兄弟的两个门牙掉了,去医院接牙,要花了五百块,我才张口要五百块的,这钱我还回去,我一分不要。” 李学义没接,提醒一句“给我干什么?” 张邦友往前一步,一沓钱递给秦川,嘴上呵呵笑“误会误会,都是兄弟!” 秦川语气冰冷“你跟我不是兄弟!” 不打不相识,打完了再当兄弟也不是没可能。 跟张邦友不可能。 他跑菜铺子里威胁自己亲妹,秦川觉得这事不是还回五百块钱就能解决。 钱接过来,语气对李学义“义哥,我跟他做不了兄弟。” 李学义口口声声秦玲和张小花也是他亲妹,秦川嘴上没承认。 这会儿的意思很明确“义哥,咱小妹被人讹钱讹了五百块,你还让他叫你义哥?” 说完这个意思,五百块装回兜里,秦川要转身走人。 不敢磨叽了,回媳妇身边。 李学义脸上微微笑“兄弟,我知道了,你赶紧回。” 秦川拽一把大头“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走远一截,回头看过去,张邦友身子弯成一个虾,手上做着动作,好像给李学义解释昨天发生的事。 张保中吐一口气“川哥,钱要回来,这就完了?” “没完,但这会儿不能拉扯打架,拳头伸出去,今晚咱俩就得进去蹲一夜,明白不?” “明白,川哥,遇到这种事要动脑子,动手不见的能最好解决问题。” 秦川嘴角微微一笑。 动手要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给李学义办,今晚他会安排好的。 返回菜铺子,玲儿先扑上来。 “哥?” “给,钱要回来了,装包里装好。” 玲儿后面是李艳,带着周园园做裁缝要的东西。 秦玲跳一下,在亲哥脸上亲了一口“哥,我就知道你会要回来,嫂子这下不用担心了。” 玲儿亲了亲哥脸上一口,看得李艳羡慕不已。 兄妹俩感情真好。 秦川看着李艳,有些不好意思,给一个微笑,嘴里解释“艳姐,我妹从小就这样,她还没长大。” 转过脸,在玲儿脑门顶上抹一把,提醒一句“以后别这样,你是大姑娘了。” “知道了哥。”秦玲转身,一纸箱东西往车上抱,“哥,都是嫂子要的,十三块钱呢,我给艳姐把钱付了。” 李艳收了秦玲给的十三块,笑着问“你嫂子待在家当裁缝?” 秦川给她回话“我媳妇怀孕三个月了,来回坐车不方便,能待在家就待在家了。” 李艳眼睛斜秦川“李学义能服气的人不多,你算一个,你说什么他现在给你做什么,你别把他当枪使。” 秦川嘿嘿笑“哪能呢,他开的车子还在这儿停着,义哥马上回来。” 李艳送东西是一个原因,看2号东风车是主要原因。 满脑子想,秦老板,你是真不知道李学义有多喜欢开大车,你让他开这辆车,你说去东面他绝不去西面。 李艳叹气,这样不好。 小花抱起收拾好的筐子出来,喊秦玲“玲儿姐你帮我抬一下呀!” 李艳帮她抬筐子,问一句“你收拾一筐子烂菜叶子干什么? “喂兔子。” 要带回去的东西都装车上,几个人坐进了机房。 “艳姐再见!” “艳姐你再等一会儿,我义哥马上过来。” 保中开车,秦川当师傅,两个姑娘叽叽哇哇,回家四十分钟。 小花说她不晕车了,高兴得很。 有个情况要给俩小姑娘安顿清楚。 “玲儿,小花,不要告诉你园园嫂子有人跑铺子里讹钱,这事儿哥解决了就完了,以后不会再有,别让你嫂子待在家担惊受怕。” 玲儿答应一声“知道了哥。” 保中再嘱咐他亲妹“听到了没小花,听川哥话,就你一天到晚的嘴长爱翻舌头,啥都往外说,你园园表嫂怀孕呢,你一说这种事,她一害怕就不能安心在家待了,明白不?” 小花答应“知道了!要你安顿。” 保中对他亲妹凶巴巴“我不安顿你能记住?你要和玲儿一样懂事,咱爸也不会那样打我?你再乱翻舌头你看我揍不揍你。” 小花最讨厌大头哥这般凶他,她也凶巴巴。 “你揍我你试试?还把你能的,没有川哥出面,你欠他们钱,他们再跑咱家里讨债,爸还是知道,爸还是收拾你。” 秦川觉得小花妹妹说的对。 “大头,你爸这一顿揍你迟早挨上,你抱怨别人干什么?” 张保中看前面有自行车,眼睛握着方向盘的胳膊僵硬,眼睛直直盯着前面,顾不得分心回答川哥的问话。 有川哥指导:“放轻松,稍稍靠右,自行车躲你,不是你躲自行车。” 保中学车,开得慢,进村里时天色已经暗沉。 第164章 大坪村人,日子有盼头了。 在张春家门口,他们兄妹俩下车回家,明天早上见。 秦玲也要下去,被亲哥一把拽回来。 训一顿“电视比你嫂子重要?好歹先回家给你嫂子打个招呼,带你嫂子一块来看。” 秦玲嘟嘴嘀咕“说不定我嫂子就在春婶家看电视。” 秦川知道媳妇不在春婶家看电视,要在的话,听到门口汽车响跑出来了。 张春家大门口伸出来几个脑袋看了一眼这边,又缩回去看电视去了。 大家对秦川开回来卡车已经不奇怪。 电视更吸引人,没一个人跑出来跟秦川兄妹俩打招呼。 兄妹俩回自己家。 老远看见大门口聚着四五个小孩,撅着屁股,脑袋围在一起。 秦川脑子里想一个情景,自己有四五个孩子满院子。 嘴上呵呵笑。 秦玲好奇“哥你笑什么?” “看那些孩子,天黑了还在咱家大门口玩,你嫂子喜欢小孩,给我生一堆,你帮我带,你是亲姑。” “还给你生一堆?你想得美很,现在不让多生。” 玲儿说的对,这年头不鼓励多生。 过两年,农村土墙上刷标语要想富,少生孩子修好路。 赶上了挣钱的好时间,没赶上多生孩子。 一堆小孩身上花花绿绿,都是周园园给他们做的衣服。 还给他们西瓜就馍馍吃,这几个家伙天黑了都不想回家。 不知道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搞什么。 看到大汽车开过来,呼啦一下四散跑开躲远远的。 眼睛看车子,好奇加惊恐。 叽叽哇哇叫的是一只狗娃子。 他们挖了一个坑,狗崽半截身子埋了起来。 秦玲从车里跳下去,小狗崽拽出来捏手里,骂尕婶家栓栓“你干么把你家狗崽埋起来?” 栓栓嘻嘻哈哈乐呵。 “玲姐,我们玩埋小狗的游戏!” “天黑了还不回家?狗崽不给你了。” 小狗崽肚子圆嘟嘟,使劲儿摇尾巴,舔着秦玲的手。 “哥,明天去县城,我能领上狗崽吗,在菜铺子里看门,看谁敢进来。” 玲儿的意思,这只狗崽长大了就能看门。 小狗崽抱在秦玲怀里。 “玲儿,城里现在有义哥他们,你不用怕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秦玲儿拍狗崽身上土,嘻嘻笑“你把义哥当看咱铺子的狗啊!” “这话别对义哥说啊,小心人家跟你翻脸。” 周园园出来了。 她先听到大车声音,又听到狗崽吱哇哇叫,赶紧拉开大门。 “你把孩子们关大门外?”秦川问,一整天没见媳妇,想的不行,拽怀里香一个。 “玲儿在呢,你怎么老这样。” 玲儿有了说辞“我说我先去春婶家,我哥不让我去。” 玲儿怀里的狗崽又舔周园园手指头。 “川,是尕婶抱来的小奶狗,说给我养着。 他们几个缠到缝纫机跟前乱动,我让他们出来玩儿别搅扰我,他们欺负小狗。” 周园园在屋里做衣服,嫌他们闹腾,把他们赶大门外面玩,几个小家伙玩狗崽玩到天黑。 今天有黄桃罐头和奶油饼干,打开一瓶拆开一包,给孩子们一人一口,一人两片饼干。 玲儿打发他们离开“各回各家去,别再来了,真过分,天天来我家。” 几个孩子转身跑,狗崽跟在栓栓身后跑,被玲儿追上去摁住。 “你现在是我家狗,不许乱跑。” 给狗崽一点饼干渣渣。 周园园端出来一盆水,先让男人洗手洗脸,洗完了吃饭。 秦玲一个手抱着狗崽,一个手拽嫂子“嫂子,赶紧走,就看一会儿。” 她拽嫂子去春婶家看电视。 “玲儿,我给你俩盛饭,吃完饭再去。” “我哥没长手啊,她自己盛去,赶紧走!我回来再吃。” 周园园被玲儿拽着出大门。 给自己男人喊一句“川你自己吃饭,我很快回来。” “玲儿,你过分了啊!” “你才过分,你就想跟我嫂子腻歪,我嫂子有娃呢,不许欺负她。” 姑嫂俩走远了。 秦川觉得惯的妹妹没个样子。 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饭。 大门一响,秦建生进来了,脸上呵呵笑“川,今儿跑远处去了?我还以为你今儿不回来。” 秦建生夹着记账本,他成了收水电费的队长。 “四叔,进来陪我吃晚饭,我妹拉着我媳妇跑我春婶家看电视去了。” 秦建生也爱看电视,看川侄儿回来了,哪能顾上看电视,赶紧过来说事情。 “川,我吃过饭了,不敢吃重了,我刚从你秋子表哥家出来。” 秦建生翻开本子,给侄儿说清楚这半天忙什么。 “明天早上有八百斤绿菜给你交,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拉完,拉不完存一天应该没关系。 我怕早上耽误你时间,都秤好了数,袋子封了口,你看看我记的账,明天按这个数挨家收就行了。” 每家的绿菜秤了数量,算好价钱,吊水窖里保鲜,明天一早交菜就行了。 秦川看满满两页数,从一到五十三排得整整齐齐。 “有五十三家人交菜?” 张春听出来侄儿语气很高兴。 “最多一家交五十斤,多一半交十几斤,总共算了八百斤。 我和你春叔给他们做工作,你一趟只能收五六百斤,收得多了卖不掉,没事的,有两百斤吊在最深的窖里,后天再收也行。 后天早上,这五十三家停一天,另五十家交菜,这样轮流着来,大家都有收益,种了菜的人,别把谁家落下。” 这个工作不好做 秦川知道,四叔和春叔从早上忙到晚上协调这件事,很辛苦的。 “四叔,没啥纠纷吧?别有人难为你和我春叔。 秦建生脸上笑,解释明白。 “川,你出钱打井,你出钱买菜籽,你开车拉走在外面卖菜,谁敢说啥,能有啥纠纷? 一斤菜给他们算五分六分好得很呢,都乐呵呵的。” 大坪村的气氛,不是五讲四美能改变。 每家每天早上有三五块钱收入,这股苦兮兮的气氛才能改变。 “川,我给他们讲的很清楚,你五分钱六分钱收菜,拉出去一毛卖,出车出人出铺子租金,一斤菜上面才赚两分钱,他们还不信。 我说你不是在这些蔬菜上赚钱,你还帮城里厂子送货,厂里给你开工钱,他们瞎嚷嚷,说你一天睁大几百。” 秦川知道村里人乱嚷嚷。 “他们说是他们说,四叔你别在乎,你跟我春叔忙着收菜就行了,捡干净,别有土渣石头,八百斤我都收。 等过段时间天凉下来,大家还有一摊子活要干,我给他们开工钱。” 秦建生眼里放光“川,你还有什么活让咱村里人挣钱?” “铺砂地压管子,从明年开始,咱大坪种西瓜,一茬就能卖上千块。” 秦建生脑子里转一圈,觉得日子真有盼头。 大门外有脚步声,秦建生说“你春叔也来了。” 第165章 都是堂兄堂弟,哪能不往来 张春进来了,抱怨秦建生“你来找川子说事你不叫我?” 秦建生呵呵笑。 “我看你招呼他们看电视,我就没叫你,事儿给咱川子说清楚了,今天的菜明天早上都收,不用放到后天。” 张春很高兴“好哇,我就怕那几家人绕掉,争来争去的。” 跟小川说话,张春脸上的笑容收敛住。 “川,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提说,就你大伯家的事。” “春叔,你已经说了是我大伯家的事,你说明白。” 秦建民的情况,秦川早看出来了一二三。 他就要跟侄儿赌气,要扭着来。 大家跟着秦川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 他给住破窑洞的侄儿分了五亩水地弯土地。 再分出来两千斤口粮。 他是拗不过去了。 看到大家都不替他说话,他不敢不给秦川分这两样家产。 这两样东西分出去,他觉得跟土匪侄儿再没瓜葛。 人家种菜,他一棵都不种。 张春骂他,有本事他别浇水,井还是川子出钱打的。 秦建民跟张春争执,井是村集体的机井,他凭什么不浇水? 秦建民不种蔬菜,水浇地里都种成了秋粮,他铁了心不靠秦川挣钱。 从昨天开始,别人手里有了一块两块出菜的钱。 秦建民脸色沉沉,跑张春家借两块。 “川,他今天去红铺子亲戚家出人情,跟我借两块。” “春叔,你借给他了?” 张春没好口气“我给他借个屁,他那个德行我越看越讨厌,我说我手里的钱也是川子的,他转身走了。” 这种事秦川不想管,张春吧唧吧唧说得还挺详细。 “川,不信你看着,他这样下去,以后是村里最困难的一户,他指望卫兵考大学。” 张春这个意思说出口,秦川眉头一皱,秦卫兵的情况很严重。 他今年复读,没考上,明年复读还是没考上。 第四年还想复读,大家这才发现他魔怔掉了。 一天到晚嘴里念叨“复读”这两个字。 “春叔,他复读八年也考不上,他不是考大学的料,还不如早早下来种菜挣钱。” “你咋知道他再复读一年考不上,他今儿要十块钱去学校查分数,他爸没有,他们父子俩在院子里骂了半天仗,我就纳闷呢,卫兵怎么那样骂他爸?” 张春这一提醒,秦川又想起来一些情景。 秦卫兵复读三年考不上,受了刺激傻掉了。 三十岁的人,胡子吊着一乍长,在村道里光屁股上下跑。 他说他是玻璃脑子化学头。 吓得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不敢出门。 玲儿和保中的孩子刚会跑,被他抱住差点扔水窖里。 秦川在监狱,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要死。 一个疯子怎么计较? 想前世那些情景,再想这一世,媳妇儿给自己生几个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玩,碰见秦卫兵撒疯,是个大麻烦。 他是自己孩子和玲儿孩子的隐患。 村里有这么个疯人,是大坪村丢人的事。 自己媳妇自己小妹以后的日子都是提心吊胆。 秦川吐一口气。 “春叔,秦卫兵在家?” “在呢,我从他家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他家跟他爸骂仗呢。” 他跟他爸骂仗,这家伙已经不正常。 要大坪村安宁,就不能有秦卫兵这个疯子。 趁他清醒,秦川要把他的疯劲儿扼杀住。 “走,咱去我大伯家,找秦卫兵说话,不能让他复读了。” 秦建生很疑惑“川,他复读不复读的,是他爸妈的事,你要管?” “四叔,我管不着,我让我大哥二哥劝劝他。” 秦建生和张春相互看一眼,眼神里一抹高兴掩饰不住。 “川,这就对了,你们都是一门的兄弟,哪有那么大仇怨不往来?” 秦川哼笑,没法解释。 他俩要知道秦卫兵三年后什么德行,就知道,川侄儿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媳妇和自己亲妹,为了自家还没出生的孩子有个安宁环境。 跟他们和睦?还没那个心情。 碗里饭几口吃完,秦川出院子,大门关住,秦建生和张春跟在身后。 “春叔,王小云今儿查分去了?” 秦川故意问的,虽然不知道王小云考了多少分,但清楚记得王小云今年上大专去了。 能考上大专已经很不容易。 “王小云要跟卫兵一块去,可卫兵要钱,他爸不给,就吵起来了。” 秦川嘴斜着哼笑,摇摇头。 秦卫兵在这次高考预选都没选上,压根儿就没参加正经考试,王小云替他瞒着。 想着他俩今天都去学校,秦卫兵编个分数,王小云从中应和,瞒过家里人。 等开学了继续复读。 秦川要把这个情况捅破。 返回秦建生家院里,把看电视的卫军和卫红拽住来。 他俩站大门口,脸上有些恐慌“老三,你叫我俩出来干什么?” 他俩对川弟现在很怵。 “卫兵跟你爸吵架,你俩不管?在这儿看电视?” 当大哥的人一脸疑惑“卫兵跟我爸吵架?为啥?” “他今天要和王小云去学校查分数,跟你爸要钱,你爸没有,吵起来了。 秦卫军皱一下眉头,想秦川到底什么意思。 这事他要管? 不正常。 “我爸也真是,卫兵要去学校查分数,吵什么架,你找我干什么?” 秦卫军不想管的态度。 秦川找秦卫军的意思说明白。 “卫兵压根就没参加高考,他没预选上,你说他跟王小云一块跑学校干什么?别让他把你们骗了,你们还等着他考大学?” 这个意思说出来,两个堂哥和一个堂叔一个表叔都很震惊。 “什么,卫兵压根就没参加高考?那他还说今天要去查分数,气死我了,我去问他。” 秦卫军往老爹住的院子去。 卫红也跟上,嘴里骂一句“卫兵这是什么意思?” 秦建生回自己家,不想出去了。 张春跟秦川跟在兄弟俩后面。 “川,你怎么知道卫兵没进预选考试?” “我每天跑县城,能不知道?” 稍一想,张春明白了,川子在城里,景宁一中学生的情况打听一下就能打听清楚。 看样子他对卫兵上学的事情还是挺上心。 第166章 媳妇,别看电视了,回家 秦建民家,五十岁的妇人被自己男人骂的抹眼泪,逆来顺受天天挨骂,虽然习惯了,妇人心里还是委屈。 还要伺候他们父子俩吃晚饭。 两碗饭端桌子上,酸汤旗花面,没菜没油花。 秦建民筷子一摔,嘴上又骂“吃他妈x的饭,咱家现在吃的一顿菜都没有?” 妇人忍了这半天,听男人这时候还骂她不做下饭菜,忍不住了,狡辩一句“人家间出来的菜都给川子交了卖钱,你一棵菜都不种,你让我做什么?” “你不会张嘴跟他们要一把?你还面情软的很。” 妇人委屈巴巴坐门台上,端起饭碗默默吃,虽然没菜,面条是白面面条,还要怎样? 村里好多家户还吃不上白面条呢。 秦建民去自家秋粮地里干活,回家的时候路过大片大片别人家菜地,想弯腰拔一捆绿菜秧,被人家喝住,一棵都不给他。33qxs.m 他以为他还是大坪村长,想拿捏大家就能拿捏? 他跟他川侄儿作对,地里不种菜,村里人特瞧不起他,他还好意思要别人家地里蔬菜? 秦建民觉得自己当村长这几年的威风劲儿再也没有了,村里人每家种一亩蔬菜,竟然搞不来自己吃的一把。 他回到家,小儿子要钱去学校查分,他又一肚子火。 小儿子放暑假已经过了十天,地里活一把都不干,张口就跟他要钱。 秦建民对自己小儿子从不发火,今天忍不住了,骂骂叨叨,骂他一天到晚窝在屋子里到底干什么? 秦卫兵骂他为什么不给他三块钱去学校查分?王小云不等他,已经走了。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争个不停。 秦建民跟儿子吵完,再跟妇人吵,一碗饭吃不下去,放桌子上,气呼呼喘气,还想发脾气的气势。 坐在门台上妇人希望家里来人,把这个老顽固的骂人气势转移过去。 大门一响,卫军和卫红进来了。 老大先说话“妈,卫兵呢?” 妇人心里失望,你就不问问你老娘这半天咋了。 她抬头看两个儿子身后跟着张春和川侄儿,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你们吃了没?” 秦川给大伯也给一个微笑,嘴上回话“伯母,我刚吃过了,你把卫兵叫出来,我们当哥的有话跟他说,他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活在自己世界里。” 秦卫红气呼呼应和“妈,川子说得对,他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家活在自己世界里,他放假了,地里不送一个脚步,一张嘴就跟我爸要钱,这像什么?” 妇人看一眼耳房,语气无奈“他钻屋里就是不出去,刚跟你爸吵架吵了半天,嫌你爸手里没钱,拉拽他去不成学校。” 秦卫军进耳房屋,亲弟连拽带骂拉出屋子。 “卫兵,你放假回家十天了,你大嫂说就没见过你人影,要不是你三哥告诉我你撒谎骗我们,咱爸咱妈,还有你这三个哥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次就没参加高考对不对?” 秦卫兵躲在耳房屋里哭鼻子。 他大哥继续训“卫兵,你三哥说你预选都没选上,你就没参加高考,你跟咱爸要什么钱查什么分数?” 秦卫兵眼睛瞪在秦川身上,语气恶狠狠“他不是我三哥,他不认咱爸,我凭什么认他是我三哥?” 这种话从秦卫兵嘴里冒出来,气得他两个亲哥想捶他一顿。 “卫兵,你为什么要给咱爸妈撒谎?你还说你能考分,你咋想的?” 秦川知道他咋想的,他估四百分,让村里人高看他,他不用去土地里晒太阳干农活。 等今天分数查出来,编个四百分没上线,过一个月去复读。 家里这几个人,哪有意识跑去学校查他到底考了多少分。 听到自己的计划被识破,秦卫兵这会儿跟谁都没好口气“大哥二哥,你俩跟爸妈分家了,你俩凭什么管我?” 秦卫兵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认秦川是他三哥,大哥二哥也分家分出去了,他的事,这三个当哥管不着,他想怎样就怎样。 张春听不惯,插一句训小表侄的意思“卫兵,你这叫什么话?你大哥二哥是你亲哥,虽然分出去了,你的事他俩凭什么管不着?” 秦卫兵从门台上下来,脸上暗气沉沉“春表叔,你现在也跟我爸作对,你凭什么教训我?我爸跟你借钱你都不借?你回你家看电视去。” “你……”张春气得也想捶表侄一顿,“你撒谎是事实吧?你还想跟你爸要钱去学校查分?” 秦川觉的这会儿自己站这儿起不了什么作用。 出来拦劝“行了,我说完我的意思,你们爱吵了吵去。” 自己这半天想的意思说明白“卫兵,我劝你一句,你还是打消复读考大学的念头吧,你这心态这性子这说话态度,你再复读三年都考不出去,不用瞎折腾了,好好孝顺大伯母,赶紧娶老婆生孩子,安安稳稳在村里生活,别折腾家里人。” 秦川觉得这样劝也没用,但还是要劝,有没有可能,让秦卫军娶媳妇生孩子,他当了爸爸,三年后,大坪村就没他这个疯子了。 这种话从秦川嘴里说出来,起了相反作用。 秦卫兵爆发了“秦川,你算什么东西,搞投机倒把挣两个钱就以为了不起?你迟早被割尾巴,你从我家滚出去,你有什么资格劝我?我明年考不上我后年考,我就考给你看!” 秦川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了。 阻止他去学校复读,得想别的办法,是个麻烦事。 “大哥二哥,大伯母,劝劝你家卫兵,他读书真就读傻了,我就说这么多,我走了。” 秦川跟着过来,就是当面戳穿秦卫兵这段时间的谎言。 转身要走,张春喊一声“川?你咋走了呢?” “春叔,不管我事,我找我媳妇去了。” 秦川今儿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一家,别以为你们卫兵是优秀学子,看看他现在什么德行。 给他们一个警醒,别一门心思扶持秦卫兵考大学,扶持出来一个疯子。 秦川转身回张春家院子,密密扎扎一堆脑袋看傻掉了。 院子里暗沉沉,谁是谁都认不出来。 秦川一个一个脑袋认过去,找见了垫着脚尖盯着电视荧屏的自家媳妇儿。 穿过几个人走到她跟前,拽一把“回家了,你能看懂?狗看星星。” “讨厌,大家都狗看星星啊?瞧你说的。” 九点了,电视里两个人讲座,哇啦哇啦英语,有什么好看的。 秦川很纳闷,这个点儿,难道不是黄金档两集电视剧? 八三版西游记正在拍摄,后半年就上映了。 周园园想叫玲儿一块回家,找不见,转身出来了。 自己抱怨自己“川,你看把我脖子轴硬掉了。” “再不要看,我你买个收音机,你躺咱炕上听广播剧听秦腔。” 拉着媳妇儿手回家,天黑了别人看不见。 周园园小声嘀咕“你嘴上说了几天了,咋不见你买来一台?” “明天就给你买来。” 第167章 事情很严重 索尼srs-f20收音机,宽10公分,长20公分,双喇叭,三十块钱。33qxs.m 说实话不便宜。 带两节一号电池能用两个月,长长的天线,抽出来再摁下去再抽出来。 买收音机小伙,脸上笑嘻嘻问柜台售货员“艳姐,这款收音机是最好的一款,没想到咱大商店还有卖的,我差点跑铜城。” 李艳很疑惑“你花了一千二百块,买走三台电视,你没给你媳妇留一台?都送人了?” 李艳以为秦老板耍财大气粗暴发户气势,三台电视都送了别人。 眼神里一抹瞧不起乡下小伙的意思。 秦川觉得跟艳姐解释起来挺费劲。 还是要解释。 “艳姐,我家你去过,寒窑土围墙,那么多人趴墙上看电视,土墙就塌掉了,底下的人就砸晕了,我还不够麻烦。 所以说,我抱回去的三台电视都在别人家,送给他们不可能,三年五年顶账还清。” 秦川又解释说自己媳妇喜欢清静,最讨厌傍晚那会儿一送电,满院子人看电视,都不知道怎么招呼。 总不能给几十个人切一个西瓜。 自己媳妇也不能太清净,有了这台收音机一天到晚听着着就不寂寞了。 再给李艳嘚瑟一些听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艳姐,这段时间,周围邻居家大姑娘小媳妇都爱找我媳妇说话,我家还有两只兔子一只小奶狗,再有这台收音机,我媳妇就不寂寞了。” “还有啊艳姐,我媳妇再有七个月就生宝宝了,我媳妇生了宝宝,我就当爸爸了,艳姐,你都二十五岁了,你不考虑生宝宝当妈妈?女人这辈子还是要当妈妈,你觉得我说的对不?” 李艳觉得秦老板这会儿尽说废话。 一口一个他媳妇。 当着别的女士一口一个自己媳妇,太过分了。 李艳满脸鄙视看秦老板,你有那么高兴? “行了秦老板,没啥事你走吧,别打扰我招呼顾客。” 在李艳跟前买这台收音机不是主要事。 拉来三千条棉纺厂景宁喇叭裤交给艳姐,这才是重要事。 没想到她手底下有这一款收音机,赶紧买上带回去。 昨晚答应了媳妇,今天回去的时候买一台双喇叭索尼牌收音机。 事儿办完,李艳烦他一口一个他媳妇,赶他离开。 李艳再提醒一句“说好的啊,五天后给我三千条咱棉纺厂喇叭裤,一万条牛仔裤,一条都不能少。” 秦川呲牙咧嘴乐呵,这笔生意现在简单的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 明天一早,2号东风车跑西京拉一万五千条牛仔裤。 秦川又问“艳姐,你当柜台售货员还要当几天?” “要你管,管你媳妇去。” 李艳答应了秦川,辞掉大商店这个站柜台工作。 计划不如变化,她爸不同意。 她只能妥协继续站柜台,保住稳定工作要紧。 社会风气再说。 李艳要的三千条景宁喇叭裤,过一会儿就有人取货。 这三千条裤子三万块。 昨天给兰城张得美的喇叭裤也是三千条,三万块。 给棉纺厂周援朝一半款子,自己赚三万。 时髦裤子生意,秦川手里现在有六万块。 李学义跑西京拉一万五千条牛仔裤,要十二万货款。 艳姐手里现在有七万,都拿上。 过五天去兰城,给张得美再交三千条景宁喇叭裤,货款够了。 “艳姐,看看,真悬乎,资金链差点断了,还不是为了义哥开大车。” 李艳有些担忧的口气“秦老板,我听说你岳父跟前的人不乐意咱包销这款裤子,你要注意着他们。” 秦川摸着下巴“你说的是车间主任张邦昌?我今天去找周厂长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棉纺厂的景宁布不给铜城制衣厂供货,惹了铜城的江厂长,周援朝顶着一股压力。 车间主任张邦昌也闹腾。 棉纺厂底下的一些干部对秦老板赚走一半利润相当有意见,这个问题,秦川知道迟早暴露。 赚钱的事,谁看着不眼红心热? 给李艳嘱咐一句“艳姐,铜城市范围这些客户你要牢牢捏在手里,该砸钱砸钱,该陪酒吃饭就陪酒吃饭,实在不行给他们跳脱衣舞。” 两人在后面办公室讨论这件事,秦川嘴里,这个意思话赶话就冒出来。 “秦川,你瞎说什么?”李艳急了。 “嘿嘿,艳姐,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当我不知道?你跟义哥不领证就是这个目的,你是想稳住那些客户,小弟我在这儿谢谢你,真心话,没你这一手,小弟我赚钱生意哪能这么顺当。” “你小子……”李艳嘴笑,秦川这家伙,是夸人还是埋汰人? 有人敲门,秦川过去拉开,是李学义。 “小川,你果然在这屋,我跑菜铺子找你去了,你妹说你找艳姐来了,快走,带你去看个人。” 李学义又给李艳挤眼,跟她说话:“艳姐你就不用去了,我们兄弟俩的事。” 李艳挥手“赶紧走人,看见你俩就烦。” 李学义给李艳一抹不好意思微笑“艳姐,你下班的时候我过来接你。” 李学义急火火的找小川兄弟,看样子有很要紧事儿。 秦川背上装三万块钱的包,手里提上新买的收音机,转身跟李学义出来。 嘴上问“义哥,去哪儿?” “去医院看张邦友,他被人打折了一条腿,咱去慰问慰问。” 秦川顿住脚,张嘴呵呵笑,说一句“义哥,在你兄弟跟前没必要这么演戏。” 李学义拽紧小川兄弟,确定周围没第二个人听见。 瞪眼睛,是警告“你敢给别人乱嚷嚷,我跟你翻脸你信不信?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气,无凭无据,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没?” “明白,义哥你整人的手段我能不明白?” “谁整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总要告诉我吧?我给你报销!” 李学义指着秦川,语气更严厉:“我说兄弟,事情很严重知不知道,警察今早找我,说是不是我干的,我说我昨晚早早回家睡觉了,我干什么了?” 李学义摸了一下鼻子。 “嗯,义哥,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往县医院走,李学义小声问“你跟艳姐刚才说什么事?” “交五百斤绿菜和三千条裤子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李学义不甘心“她没说她跟我一起的事?” “她说你俩昨晚睡在你家屋,你爸妈不在。” 秦川瞎猜的。 第168章 去医院看病人 李学义要跳起来“艳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说小川兄弟,你千万别瞎折腾我俩,挣钱的这一摊子事,我只听你安排,车是你的,我当你司机。” 话从李学义嘴里亲口说出来,这事儿就定了。 秦川呵呵“我跟你和艳姐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棉纺厂这款裤子生意要做稳定,咱三个不能有一点问题,张邦昌今早找过你吧?” 李学义点头。 “他找来了,他表面上看跟周厂长是一条心,实际上不一定,他有别的打算,咱要留个心眼。” 今早秦川给各乡镇送菜送杂货那会儿,棉纺厂车间主任张邦昌找李学义去了。 他先问明白,他堂弟张邦友半夜被人打折腿,是不是李学义搞的? 他再问李学义,棉纺厂的景宁喇叭裤是不是也经他的手? 这两件事,李学义一个都不承认。 他说他是给李艳和秦老板跑腿的,有啥事问他俩。 这会儿往医院走,李学义忧心忡忡。 “川弟,我以为张主任跟周厂长真正一条心,没想到他跟周厂长还是有间隙。” 他堂弟张邦友的事,把他暴露出来。 秦川承包了一百台缝纫机的经营权,动了厂里中层干部的利益。 这段时间,张邦昌跟周援朝的意思说不到一块儿了。 他堂弟又躺在了医院。 李学义没考虑到一个细节问题,事儿搞得太急了。 昨天下午双方有了过节,大半夜张邦友就被人堵在深巷里打折了腿。 这不明显是李学义搞的事儿? “义哥,你隔上两天三天再搞事,他堂哥和别人就不会怀疑不到你头上。” 李学义理由充分“你昨天走的时候咋不提醒我?” “嗨,你还怪我了?” “秦川,我再说一遍,跟我没关系,艳姐可以作证,昨晚我俩一起好好睡觉呢。” 没领证就睡觉,李学义你也好意思说? 他俩的把柄好好捏住。 医院二楼病床上,李学义左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绷带,疼的直呻吟。 病床前一个妇人一个男人坐着,满脸愁容,是他父母。 秦川和李学义站在了病床前。 秦川脸上笑一下,给张邦友父母打声招呼。 “是邦友的朋友?”妇人站起身,愁容满面里挤出一丝笑。 秦川笑着回话“我们是一块干事的好朋友,听说他昨天下午惹了人,半夜挨了闷棍,我俩赶紧过来瞧瞧。” 张邦友眼神里满是惊疑,大坪这小子真不要脸。 警察问话的时候,张邦友没说昨天下午跟义哥和秦老板之间的纠葛。 今天早上,他堂哥过来看他,他给堂哥说了昨天下午的情况,他以为秦川开的卡车是棉纺厂的。 张邦昌说两辆卡车都是秦老板自己花钱,再有李学义跑手续办下来的。 花了二十万。 有了这两辆卡车,半个县城供销社的杂货迟早是人家供应。 听完堂哥说的这些情况,张邦友觉得自己惹大麻烦了。 没想到这两人约在一起跑医院来了,不知道还要干什么。 这会儿是中午饭店,妇人去医院食堂给儿子打饭。 男人去外面抽一根烟。 嘱咐一句“你俩跟邦友聊,劝劝他,别再惹社会上的街混。” 看他父母出去,秦川脸上的笑意收敛。 看病床上的人,说一句“张邦友,你讹我妹妹五百块钱的事,我还没跟警察说,你也没招是吧?” 张邦友大口喘气。 “秦老板,学义哥……” 李学义口气更冷:“张邦友,怎么着,还不明白?谁是你学义哥?” “李…李老板,我没跟警察说,还要我怎样啊?” 秦川哼笑“张邦友,我俩今天是来看你的,什么你没跟警察说,你瞎说什么?” 李学义嘴里应和“就是,我川兄弟就是来看看你,看把你吓的,你讹我们兄弟小妹五百块钱的事,我不会给警察说。” 给他这一句交代,才是李学义带秦川来医院看张邦友的目的。 他爸抽完一根烟进来了。 秦川从包里掏出二十块钱,笑着给张叔。 “我俩过来看他,没顾上买东西,这个钱你拿上,邦友想吃什么了就吃什么,我们还忙呢,这就走了。” “这不好意思的,让你们破费。” 两人出来,勾肩搭背。 李学义乐呵呵“小川兄弟,想吃什么,我请客?” “义哥看你说的,我请客,一碗牛肉面还是请得起。” “一碗牛肉面,你小子这么抠搜?算了,我还要去铜城拉一趟东西,就一碗牛肉面,多放辣子。” “好,多放辣子。”33qxs.m 两人吃完面,各走各的道。 秦川回到菜铺子,过了中五一点儿这会儿,菜铺子里没几个顾客,小花给他们秤菜算账。 玲儿靠上来,拽一把亲哥,到里面睡人卧室。 “咋了玲儿?” “有两个人进来不卖菜,问你一早上忙什么,都去什么地方,还问义哥开的那辆车是不是你花钱买的,我说我不知道。” 秦川觉得那两个人不是好人。 玲儿真不知道李学义开的车是亲哥的。 “玲儿,他没说名字?” “说了,矮个子胖脸那个人说他叫张邦昌,是棉纺厂副厂长,他说让你下午两点半去找他说话。” 秦川点头“玲儿,没事,招呼好顾客,哥在床上躺一会儿午觉。” 午觉四十分钟。 眼睛一睁到两点。 自行车拉下来了,也是为自己媳妇考虑,她要骑自行车瞎嘚瑟,摔一下就麻烦了。 自行车骑进棉纺厂区,进办公楼,先给周厂长打个招呼。 办公室门推开,秦川嘴里的周厂长还没喊出来,眼睛看到张邦昌坐在周援朝位子上。 “哟!张主任,你是厂长了?” “小川,进来谈,坐坐,别客气,还是喝花茶?” 他提起水壶给秦川泡茶。 “我援朝叔呢?” 张邦昌脸上和蔼可亲。 “小川,周厂长调到工商委去了,棉纺厂这一块,我暂时负责,你的承包合同我都看了,有些情况我想跟你谈谈。” 秦川知道,周厂长调进工商局是正常人事调动,他没资格发表什么意见。 很明显的事,是张邦昌联合一些人挤兑周援朝。 不能说到明面上。 第169章 代理厂长 周厂长的办公室位子,现在是张邦昌的身子坐着。 他堂弟昨晚被人在巷子里打折了一条腿。 这会儿面对小川,他闭口不提他堂弟昨晚挨打的事。 一纸通知下来,周厂长被调去工商局,什么原因,他给小川解释明白。 说了一大堆。 “秦老板,听明白了吧?” 秦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回一句“听明白了,周厂长这次调动跟我承包衣帽厂经营权有关系。” 他嘴里不再叫小川,叫秦老板。 不是尊称,是划清距离。 他的解释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周援朝被调走,跟他挪用公款也有关系,虽然他还上了这笔钱,但不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搞一出挪用公款的麻烦。 那笔钱是秦老板出钱还上的。 厂子门口那排铺面,有一半的面积,周厂长随口答应给秦老板经营。 衣帽厂每天生产的这款畅销喇叭裤,全部交给秦老板经销,出厂价五块,利润两块。 商场要卖十五到十八块,一半收益被秦老板赚走,一半被他下面的商场老板赚走。 棉纺厂中层干部怨言很大,觉得周援朝跟姓秦的这个小老板搞的太火热。 他俩搭在一起断了跟铜城江厂长的合作,这样下去不行。 从秦川拉走第三批景宁喇叭裤送往兰城的时候,张邦昌联合几个中层干部就开始抵制周厂长。 周厂长解释说这款裤子的造型是秦老板设计出来的,底下的市场也是他开发出来的。 抵制他的人觉得周厂长的理由很牵强。 这么说,喇叭牛仔裤的造型也是姓秦的设计出来的? 底下的市场,不就那些供销社和商场吗,都是公家单位,怎么能说是他开发出来的? 周厂长觉得再辩解下去就有不服从调派的嫌疑,不但被下面挤兑,还被上面打压。 服从调派到工商局当办公室主任。 上面领导也是避嫌,看谁再说棉纺厂是被周厂长和他女婿把控着。 这些情况从张邦昌嘴里说出来,他嘴里说的中层干部不包括他。 表面上看,张主任都是为周厂长好,为秦老板好。 “小川,你手底一摊生意想在咱景宁县长期做下去,就不能跟你援朝叔搞的太亲密。” 秦川没听明白。 张主任说的一摊生意,是菜铺子生意还是服装经销生意? 还是二者都包括? 张邦昌手底下一页一页翻看秦川跟棉纺厂签的承包合同。 “秦老板,衣帽厂1号车间一百台缝纫机缝制这款裤子,你承包经销权,期限一年,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思,严格按照合同来,但还有些情况我要给你说明白。” 秦川知道核心点要来,他扯了那么多,接下来的意思才是关键。 “张厂长,有话直说。” “秦老板,2号车间缝制的裤子,你没权拿走一条。” 秦川拿茶杯的手停住,盯着杯子里面的茶叶末,味道不一样了。 张邦昌要摘桃子。 周援朝说过,衣帽厂的缝纫车间要扩大一倍增加一百台缝纫机,紧紧抓住这段时间喇叭裤的流行趋势,将景宁衣帽厂的产能搞起来。 一眼望过去,秦川没看见厂区空地上建2号车间。 秦川微微笑着问“张厂长,2号缝衣车间在别的地方建?” 张邦昌嘴上也是微笑。 “呵呵,秦老板,2号车间不在咱景宁县,在铜城老江的厂区,他答应了给咱景宁衣帽厂分出来一百台缝纫机,生产同样的裤子。” 秦川脸上的微笑凝固住。 张代厂长搞出这一手阴险至极。 2号缝制车间,不用花一分钱投资,不用招新的一批缝纫工,跟铜城老江签个手续,给他供应景宁棉布就行了。 给铜城制衣厂供景宁棉布,同时生产景宁喇叭裤,款式一样价格一样。 跟秦老板没有一毛钱关系。 承包合同里没说不让铜城制衣厂生产这款裤子。 看秦川脸上表情凝固,脸色难看,张邦昌呵呵笑。 “秦老板,你放心,咱衣帽厂每天生产出来的裤子还是一条不少交给你,不影响你的生意。” 表面上看不影响。 铜城老江的能量比李艳强大太多。 这款裤子在他的厂区生产,铜城市范围几个商场,迟早被他霸占。 过不了多久,三县两区的销售点就是铜城制衣厂的了。 铜城制衣厂只需要降价两块钱。 李艳跟那几个家伙关系再好,也是利益上的好。 铜城制衣厂的裤子生产出来,直接给那几家供货商供货,便宜三块五块,李艳这一块就死了。 问题很严重。 张邦昌的意思很明确,秦老板你有两辆拉货大车,你好好送你的蔬菜杂货就行了,棉纺厂服装经销这一块,你不用再染指了。 他和铜城老江联合,这款喇叭裤在这个夏秋大卖特卖一把。 销售额能突破两百多万这个数,张邦昌还意识不到。 秦川站起身,脸上赔笑“张代厂长,谢谢你今天给我提醒,要给别人当代厂长,跟老江合作告都不告诉我一声。” “那是,秦老板,这几个月过来,我和老周都很欣赏你的能力,要没你指点一二,咱棉纺厂的一百台缝纫机没这么火热,要说感谢,是厂里上下应该感谢你才对。” 秦川从包里掏出一万五千块,三千条裤子的货款,张邦昌收钱签字。 这笔收入不关周援朝什么事儿。 送秦川出来,张邦昌笑呵呵嘱咐“秦老板,还有什么疑惑随时来找我商量。”彡彡訁凊 “我会随时来找你。”秦川也是笑呵呵。 走到自行车跟前,感受到身后张邦昌脸上笑容收敛,眼神里满是冷沉。 他闭口不提躺在医院里的堂弟张邦友。 秦川感觉张邦昌在身后盯着他看,回过头看了一眼,脑子里呼突突冒出来前世这个点的记忆。 接下来一年,他跟周援朝是狱友,棉纺厂这一块就是张邦昌负责,衣帽厂倒闭,景宁棉布拉往铜城制衣厂。 他跟铜城制衣厂的老江关系很好。 铜城制衣厂有五百台缝纫机,抽出来一百台生产时髦的景宁喇叭裤。 接下来是恶性竞价,挤走李艳,挤死景宁衣帽厂。 这个过程有两个月就足够了。 秦川骑自行车出厂区,一串铃声到工商局院子。 第170章 张主任不是好人? 秦川进工商局院里,自行车立一边,进办公楼问一个人“刚调来的周援朝在那个办公室?” “二楼205。” 秦川推门进去,周厂长看报纸,好像很清闲。 看门推开进来人,站起身热情招呼。 “哟?小川,找这儿来了?过来坐,这几天怎么样?” 三天前在厂里拉裤子,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给食堂送蔬菜,秦川都没见到周厂长。 秦川坐在他对面椅子上,脸上笑着问“到这儿成闲职了,你不是办公室主任吗?” “工作有个交接过程嘛,我先熟悉熟悉这些文件。” 他手底下一堆工商文件。 秦川哼笑。 件就是熟悉工作? “小川,我还没顾上告诉你,棉纺厂这一块现在是张主任负责,有啥事你跟他联系。” 周援朝脸上的表情轻松。 秦川看出来了,张邦昌的计划周厂长不知道。 给他说明白。 “援朝叔,我刚跟张主任谈过,他的意思,2号车间开在铜城制衣厂,一模一样的景宁喇叭裤一天再出一百条。 “张帮昌是这个意思?”周援朝猛一下没反应过来。 想了半分钟,恍然明白的口气:“哈哈,你张叔想的比我周到啊,前段时间我也想过这个办法,可老江不同意拿出来他的车间生产这一款裤子。” 说到这里,周援朝微微皱眉,嘀咕一句“奇怪,张主任一接手,老江想通了?看样子他这几天看明白了,这款裤子能大赚一笔。” 周援朝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援朝叔,你以为张主任是为了厂子好?” “难道不是?小川你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明白。” 周援朝听出来,小川女婿不乐意2号车间在铜城制衣厂设立。 劝一番“小川,扩产一百台缝纫机,各种设备要花掉两万多,这倒不是困难事,可招一百名熟练缝纫工没那么容易。 张主任接手的很合理,让铜城制衣厂腾出来一百台缝纫机生产咱这一款喇叭裤,不但能保证市场上裤子供应,还能不惹翻江厂长,一举两得。” 话说完,周援朝看小川脸上表情还是不乐意。 呵呵笑“小川,我知道你担心影响你的生意,可你说过,这款裤子在铜城范围都不够供货,你想想其它地方,只要产品打出去,别说2号车间,再有两个车间,也不影响你赚这笔钱。” 这款裤子的造型还有别的厂生产,可这款裤子的棉布只有景宁棉纺厂生产,不足为患。 周援朝把事情想的很乐观。 秦川微微一笑。 “援朝叔,张邦昌心思不正,想搞走咱俩,事情就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款裤子最后买成一条十块钱,五块钱一条,咱衣帽厂扛不住破产,景宁布只能给铜城制衣厂供货。 别以为这就完了,咱这款景宁布最终也会被铜城制衣厂做出来,咱棉纺厂最后也破产。” 一番解释说完,周援朝瞪眼睛,问题有这么严重? “你说什么?小川,咱棉纺厂也能破产?这怎么可能,咱这款棉布有独特纺纱工艺和浸染工艺,工艺程序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咱棉纺厂怎么可能搞破产。” 五年后,景宁布被铜城制衣厂大批量生产,不关景宁棉纺厂什么事。 猛然间,一些记忆在秦川脑海里清晰涌现。 周援朝一年后出狱,对棉纺厂心灰意冷,调离工商领域。 景宁布的生产工艺被铜城制衣厂掌握。 就是张邦昌搞的手段。 “援朝叔,咱棉纺厂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不能有丝毫松懈,得让它生存下去,发展壮大,十年后二十年后,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咱景宁县的轻纺工业。” 缓一口气,秦川不怕惹翻人的口气。 “援朝叔,张邦昌当厂长,棉纺厂就完了。” “小川,你真怀疑张主任?” 这些意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周援朝不信。 但从小川女婿嘴里说出来,周援朝要郑重考虑。 周援朝想了几分钟。 “小川,张主任不会这么干的,我还是相信他的,组织上也相信他。” 劝援朝叔防着张主任,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援朝叔,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景宁棉纺厂长久不下去,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被调离,那些人挤兑你是事实吧?你真不怀疑张主任?” 周援朝微微皱眉。 前后一想,嘴上嘀咕“你的意思,是张主任联合他们几个挤兑我?” 秦川点点头。 周援朝沉默了三分钟。 这三分钟里,他心里五味杂陈。 叹一口气。 “小川,你提醒的对,不得不妨,我刚走没两天他就跟铜城老江勾结上了,这里面不正常。我找领导谈!不能让张邦昌管理棉纺厂。” 周援朝这就要出去,被秦川拦住“援朝叔,找领导没用,你怎么解释,说是我的意思?我还没重要到让领导听我的话。” 秦川搞两辆大车,眼睛看到的资产二十万。 承包了衣帽厂一年的经销权。 县委领导能看他一眼了。 但没强大到在棉纺厂有话语权让领导采纳 秦川这一提醒,周援朝觉得还真没法给县委领导提这个意见。 “小川,你提醒的对,不能在领导跟前挑拨人事关系。 张邦昌从这款裤子下手,先把衣帽厂交给老江,再把景宁布的工艺交给老江,他一个人得好处。” 秦川点点头,援朝叔你能想明白了。 周援朝手里有景宁棉布的纺织工艺和染色工序的秘方,具体细节只有三个人知道。 秦川希望三个人里没有张邦昌。 “援朝叔,你们三个人里,没有张主任吧?” 周援朝咧嘴苦笑“小川,问题就在这儿,他是其中一个,照你的意思,他会有二心,咱的景宁布会让别的厂子生产?” 实锤了,就是张主任搞的事,棉纺厂破产,他不但没受损失,还捞了一大笔好处。 周援朝语气很失望“没想到他也靠不住,他都靠不住,我还能靠谁。” 这句话里的意思,周援朝说的很隐晦。 一条战线上打拼十几年的战友都靠不住,周厂长还能靠谁。 他心底里,小川侄儿也靠不住。 跟这个小女婿相处才三个月。 第171章 长久计划 周援朝对张邦友能有几分防范,秦川不敢保证。 不是这几句话,能动摇他们十几年的关系。 周援朝要知道张主任的堂弟昨天晚上出事,跟秦川的过节有关,跟李学义有关,他对小川女婿就不是这个态度。 他防范的是秦川。 这位远房岳父对周园园也没多上心,嘴上说要抽时间去菜铺子看侄女,但周园园在菜铺子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去过。 他想去的时候,周园园又不在菜铺子。 跟秦川的交往不是因为有周园园,而是因为秦川有远见,有挣钱手段。 秦川能理解。 “援朝叔,我理解你,但是你希望你尽可能相信我,张主任你也不能百分百信任,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相信我自己?小川,什么意思?” “援朝叔,咱景宁棉纺厂这款布料的工艺流程要申请专利,有了专利,谁也冒名不了。” 这年头还没有申请专利的成熟流程。 85年,国家才出台了专利申请的详细法规。 但今年已经有备案受理。 要跑一趟京都才能办成。 在国家工商委递交材料备案,拿到一纸备案回函,就算是自己名下的专利。 这个意思给援朝叔详细说明白。 这款工艺专利不能以集体单位的名义申请,那样更麻烦,谁当了厂长就能拿这款专利给自己牟利。 只能申请在个人名下。 这些意思给周援朝解释了大半天。 周援朝眼睛直直盯着小川侄儿,眼神里从没有过的震惊。 他会开大卡,周援朝是很意外。 他每天赚大几万,也很震惊。 他让衣帽厂起死回生,也相当佩服。 然后,他说不能相信张邦昌,这个意思周援朝才能听进去。 但今天,专利申请这个意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周援朝对小川真正刮目相看,万分震惊。 专利申请他知道,外国人就搞这一套,可咱国家还没有啊,他怎么了解的这么详细? 他的远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周援朝收回目光,思维拽回自己身体。 就是论事。 “小川,国外的专利申请已经很成熟,我们国家还没有路子,你说的这个路子不好走啊。” “援朝叔,不好走更要往出走,现在就要着手走这条路。” “小川,你说,要怎么做?” “援朝叔,你跑一趟京都工商委,拿到这一套专利申请手续备案回函,别有用心的人就翻不起大风浪,2号缝纫车间即便在铜城江厂长手底下,也是咱说了算。” 想一下就能明白小川话里的意思。 “好!”周援朝一拍大腿,激动的站起身走来走去。 办公室房门关住,他拿杯子喝一口水。 刚才不相信小川侄儿说的话,秦川感觉自己心胸小了。 “小川,你有这个远见,你跑京都这一趟,你去最合适,拿上咱景宁县工商局的介绍信,来去八天,别人以为你是去南省,不会有怀疑。” “不行,一些资料上要专利本人签字。” “你签,申请在你名下!” “援朝叔?” “小川,我相信你了,衣帽厂靠你经营,棉纺厂也靠你了,凭你的见识和眼光,这款生产流程的专利在你名下错不了。” “援朝叔,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很多年以后,周援朝会明白,今天他做的这个决定,是有多正确有多英明。 他今天这一个决定挽救了景宁县轻工产业半边天地。 周援朝拿一把钥匙,打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档案袋,抽出一沓材料。 “小川,材料都在这里,我走哪儿带哪儿,今天我都交给你,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东西。” 走哪儿带哪儿的材料,过两年被周援朝亲手撕成了碎渣。 铜城衣帽厂生产出来一模一样的布料,畅销全国。 秦川一页一页翻看,脸上微微笑“援朝叔,碱蓬灰?也就咱陇西荒滩中产这种东西,这款布料除了咱陇西范围,别人还真产不出来。” 一方水土一方特色产业。 “你开自己大车还是坐火车?” “坐火车安全,别人要问,你就说我去南省谈牛仔生意,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张主任也不能告诉。” 还需要一纸工商局介绍信。 想了一下,说明白。彡彡訁凊 “援朝叔,先开给省工商委,我拿着省上的介绍信去京都更方便。” “好办法!小川,就这么办。” 介绍信两分钟拿到手,两张一寸照片,户籍证明,秦川都有准备。 告别周援朝回菜铺子。 事情给玲儿和大头安顿清楚,明天早上,他要出一趟远门,来去八天。 “川哥,又是去南省谈业务?” 秦川点头,安顿清楚“我让义哥带你学车,每天都要练,不能手生。” 2号东风车停在菜铺子门口,李学义一脸乐呵,抬着下巴走路走的六亲不认。 他觉得整个景宁县城他是最拉风的小伙。 “小川,瞧瞧,以前两天的货,我一天就能送完了,剩一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秦川给李学义一个拳头大西红柿,嘴上很认真“义哥,别想着出去玩,有要紧事给你说。” 今天早上,李学义答应的,他是秦老板的送货司机,兄弟说什么就做什么。 “小川兄弟你说。” “拉货送货的事,都在这个单子上,我出门这几天,你每天早上拉我们村的蔬菜,我四叔和我春叔都安排好的,你只负责拉走送给各个供销点,这件事一天都不能耽误。” “五天后,再给兰城张得美送三千条裤子,再跑一趟西京拉一万五千条牛仔裤,听明白了没?没听明白我再重复一遍。” 秦川又重复了一遍。 三万块钱货款也交给他。 “兄弟,多久时间?” “来去八天。” 李学义听出来了,小川兄弟要出远门。 来去八天,跟上次一样是去南省。 他跑一趟南省,短短一个月,让李艳手里有了大几万收入,让自己有了一辆卡车开。 李学义竖个大拇指“小川兄弟我真服你,这一趟出去再回来,咱的贸易公司要开起来了,注册资金五十万。” 这半天,李学义就想这件事,他跟李艳全面扶持秦老板开贸易公司。 “小川,你放心出门,你安顿的事我保证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把咱妹咱老婆都照顾的安安稳稳。” 秦川瞪眼睛“我老婆要你照顾?” “我说的是艳姐,她今晚跑铜城跟那几个老男人喝酒,我得看好她,还不是为了咱这摊生意。” 艳姐是咱老婆? 事儿说定了。 秦川去一趟照相馆,两寸的照片一寸的照片各洗出来三张,加急的,明天早上就要取。 多交五块钱。 捱到四点回家。 给保中说清楚,明天开始,接下来八天时间,跟着义哥好好学车好好送货。 “川哥,每天下午两点半,我去一趟周厂办公室,给你打电话,汇报今天的情况。” “不行,周厂长调工商局去了,有啥事去工商局205找援朝叔,我有机会就给周厂长办公室打电话。” “川哥,又谈一笔大生意?” “嗯,大头你要清楚,咱村里土地上的产业要发展起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必须投入很大资金搞基础建设,靠工商贸易才能挣到钱。” “川哥,我知道,工商挣钱,再发展咱村里土地产业,这才是让大家都有好处的长久路子。” 秦川摸一把大头脑门顶,还不算太笨。 第172章 都安排好了 下午这会儿,周园园打发院里一群小孩各回各家。 吓唬他们“你们再不回去,大卡车过来把你们一口一个吃掉。” 川子不喜欢有这么多小孩打扰小两口相处。 这些小孩在自家院里玩了大半天了。 也有好处。 周园园给他们量身定做衣服,一天就能缝出来四五件。 衣服穿在他们身上,看在自己眼里,满满的成就感。 布料费用和收工钱要收回来,拉他们地里蔬菜顶账。 被周园园一吓唬,孩子们跑出大门四散回家。 小奶狗跟在他们身后跑,被周园园追上去拎手里,训一句“小豆子你跑什么?这里才是你家。” 小奶狗乖乖绕在女主人脚下。 外面大车声音远远听见,周园园站在大门口,等车子停在自家门前。 兄妹俩跳下来。 玲儿扑上去提起小狗崽,一顿心疼。 周园园斜眼笑她“川你看,玲儿没看见自己嫂子。” “你跟我哥腻歪去。”玲儿抱着狗崽进屋里,再不理哥嫂。 秦川左右看看,不见一个小孩。 “媳妇儿,他们今儿没找你玩?” 周园园嘻嘻笑“我把他们打发回家了,他们害怕这辆车。” 媳妇拽进怀里抱一下。 玲儿在窑屋里喊“哥,西瓜一个都没有了。” 玲儿的意思,家里西瓜都被嫂子送人送完了。 村里人谁来找周园园说话,想吃西瓜了抱走一个。 嫂子的意思拿他们地里菜顶账。 “水窖里吊着两个,我给你吊上来。” 周园园跑出去吊西瓜,被秦川夺水桶过绳子,心疼极了的口气“你现在敢吊水桶?出事儿了怎么办?” 周园园嘀咕“看把你吓的,我哪有那么娇气?春婶说他怀娃的时候,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川还是训话“别听春婶显摆,大头底下有两个孩子没怀住,她咋不告诉你?她尽捡好听的说。” 周园园脸上表情还不相信“春婶有两个娃没怀住?” 秦川口气很肯定“肯定是吊水吊没的。” “瞎说!”周园园嘴上不信,心里想,以后不能在水窖里吊水了。 秦川心里一抹担忧,自己要出门七八天,玲儿要守菜铺子,周园园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 明天去一趟白土塬二姑家,放暑假的两个表妹带过来跟园园相处。 这个意思给媳妇说明白。 她还不乐意。 “川,我小心就是了,非要叫二姑家表妹?我跟表妹不熟。” “我要出门七八天,我不放心你,有人给你搭把手,提个水吆喝个牲口搬个东西,二姑家两个表妹每年暑假都来舅舅家玩。” 周园园答应“那也行,叫她俩来嘛。” 秦川在案板上切西瓜牙,玲儿和周园园站在旁边一牙一牙吃。 周园园问“川,是去南省七八天吗?我记得你说过没必要去了,咋又去一趟?” “媳妇儿,计划不如变化,这次非去不可,要不然,服装经销这笔生意保持不住。” 服装生意是大几万收入,千万不能有问题。 周园园比男人还担心的口气“川,那要赶紧去,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不能出问题。” 玲儿嘴上应和“所以说呀嫂子,你在家千万不能出事,实在不行,我留下照顾你,哥,菜铺子有大头和小花能忙过来。” 在回家的车上,明天出远门的情况,给玲儿妹妹说清楚了。 她不能留在家照顾嫂子,她要照顾好菜铺子生意。 “玲儿,我刚给你嫂子说清楚了,明天早上我去二姑家一趟,两个表妹先接到县城,下午返回的时候,义哥再送你们回来。” “义哥明天不是要送你到兰城么?”玲儿掐指头算时间,又笑着说:“能赶上。” 吃完西瓜,姑嫂俩在厨房做晚饭,有说不完的话。 这两年她俩一起吃一起睡,好的不得了。 忘了家里有个男人。 天黑下来,秦建生和张春一起进院里。 “川,半个村秤菜,这会儿才忙完。” 村里各家人去地里间菜苗,再背回来给张春和秦建生家过秤。 记了数字封了袋子,他俩来川子家汇报情况。 秦建生记在本子上。 “川,六十家,收了两千斤,我说一家背一袋子,一袋子就有三十斤,明天早上收不完后天早上再收。” 张春有些忧虑“现在,咱村里菜一天比一天出的多,你要收不完就是个麻烦事。” 秦川嘴上笑“春叔,四叔,别说两千斤,五千斤都能送完。” 两个人脸上满是惊喜。 “川,叔知道你有本事,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每家都种一亩菜。” 今天早上送菜,土高乡供销社的王喜中要五百斤,水川乡和永和镇各要五百斤,共和乡红铺镇都要五百斤,没那么多了。 大坪村绿菜新鲜,价格便宜,一天就能卖完。 他们一天比一天要的多。 景宁县各供销社的负责人要大坪村蔬菜,跟县里领导松了口发了话也有关。 棉纺厂的张厂长想让秦老板退出服装贸易。 拉菜送菜这一摊生意让他更忙,不能拉拽他。 张厂长去找县委分管领导,刚好赶上几个供销社主任约在一起给那位分管领导反应问题。 说能不能放开了收秦老板拉的菜? 领导一句话答应。 各乡镇供销社可以收售大坪村秦老板拉的蔬菜。 今早送菜,各个乡镇才真正松了口,明天一早送五百斤,要真卖的好,还会多要。 青菜、芹菜、萝卜、小白菜,黄豆苗、茼蒿、苦麦菜这几样速生绿菜,在大坪两百亩水浇地里长得密密麻麻。 一家一天间出上百斤,过几天。 有两万斤蔬菜要从大坪村拉出去。 景宁县各供销社最多消化掉五六千斤。 剩下的要拉往铜城市,李艳已经跟几家农贸商场打了招呼。 还可以拉进省城农贸市场发售。 村里人压根就不知道,秦川有两辆卡车。 别说两万斤,五万斤都能运出去。 接下来七八天,秦川不在村里。 他心里有一点担心,不确定李学义能不能把这件事办好。 “春叔,四叔,从明天早上开始,李学义开大车进村里拉菜,有多少拉多少,我还是那个意思,干净、鲜嫩,不要打农药,菜叶子上有蜜虫的话,用草木灰水早晚冲洗。” 两个村里负责人听出来一层意思。 “你要出远门?” “我出门八天时间,拉菜这一块我安排好了,这是两千块,够这八天给大家付钱。” 张春从秦川手里接过两千块,心里吃了定心丸。 “川,你放心,我跟你四叔一定搞好这一摊子,你安心忙外面的事。” 说完这摊事,他俩走了。 家里就秦川一个人。 吃过晚饭那会儿,玲儿拉着嫂子跑出去看电视。 九点过了还回家。 第173章 上面有人 陇省商务厅,接待秦川的人是戴眼镜的一名干部,五十岁左右,很和蔼。 他眼前的年轻小伙递过去一个档案袋。 说是景宁棉纺厂的人。 需要省商务厅衔接一下申请工艺专利的手续。 前面办公室人说找蒋主任。 这位五十岁干部看材料看得认真仔细。 口气掩饰不住激动。 “秦先生,景宁棉纺厂成立有二十年了,刚成立的时候由市里管辖,十年前划归景宁县,这款布料很有特色,在咱们省厅有备案的,你刚才说要申请工艺专利?” “对,申请专利。”秦川笑着强调一遍。 介绍材料里已经写明白了。 “申请专利,咱省厅的第一个业务,好啊!” “第一个?”秦川有些意外。 轻工业纺织行业的特色工艺,在省厅都没有备案专利的? 秦川带来的布料样品,裤子样品,他看得更仔细。 “好啊!好事,要支持,一定要支持。” 秦川微微松口气。 “蒋主任,改开政策,拨乱反正,搞经济建设,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咱这款布料的工艺流程要申请专利备案,既然我是第一个做,那就在咱省厅先备案,我再拿去京都备案。” 这时候,秦川才说出来他要去京都。 蒋主任脸上一抹亮光看在小伙脸上。 “哦?你要去京都商务部备案专利申请?” 秦川点点头。 “蒋主任,只能京都备案才有效,我拿到备案回函,跟拿到专利证书是一样的效果。” “好啊!小伙子有眼光有魄力,厅里给你开这份证明,新鲜事物,听起来就让人鼓舞,好东西肯定要受到专门保护,这才是特色。” 秦川抹一把脖子上的汗。 遇到了一位开明的领导。 他看完材料,听完秦川一番解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秦先生,你先去咱陇省的驻京办事处,拿到处里的证明,再去商贸部递交材料,有人带你去。” 这个提示相当重要。 每个省在京都设有专门的驻京办,去京都找国家级部门办事,不能越过这个单位。 只要有省里的介绍信,没什么麻烦。 这年头,越往上的部门和领导,越好说话。 不好说话的反而是下面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知道刁难人。 等了半个小时。 眼镜主任拿着一份省厅介绍信过来,双手递给秦川。 “秦先生,国家鼓励个体经营,你走的高走的远,了不起,咱厅里领导刚嘱咐我了,拿到京都的专利备案回函,原到我这儿,在咱省厅备份,再去市里备份,再拿回你们景宁县,别人不会有质疑,小伙子好好干。” 好干部! 秦川跟他紧紧握手,连声感谢。 “厅里车子送你去火车站?” “不用不用,千万不敢麻烦蒋主任,我自己过去。” 蒋主任把他送出商贸厅办公楼,看他背影,看到他一拐弯人影消失。 这小伙是个人才。 景宁棉布,有人上心保护。 秦川离开了一截。 想这个五十岁主任对他热情的有些过度。 坐一辆三马子蹦蹦车到火车站。 秦川第二次出远门,希望火车票很好买。 排着一长队人。 眼睛望过去,有未来四十年眼光,希望能逮住认识的人。 可能是大家都年轻的原因,都是陌生面孔。 李学义开2号车送他到商贸厅门口,他还拉着一个学弟,想让他跟在秦川身后。 秦川拒绝了,没必要,这段时间严打,谁敢拦路抢劫? 不想要命了? 难得一段出门赶路大好时光。 秦川觉得自己这次的机会更好,肯定有去京都的卧铺机票。 “同志,去京都的卧铺机票,今天的没有,那就明天最早的。” 窗口里面喊一声“介绍信!” “嗯?去京都还要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不能去京都。” 能理解。 外地人去京都,怎么小心都不过分,人家得搞清楚你要去京都干什么 没有正经事情不让去。 省厅开给商务部的介绍信,开给陇省驻京办事处的介绍信都递进去。 人家刷刷做了登记,收了八块三毛钱,一张卧铺票递出来。 “祝你一路愉快!”人家还说了一句祝福语。 “谢谢!"秦川站在窗口跟前,想看明白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要这一纸介绍信。 有人买去西京的车票,人家就没要介绍信。 瞎折腾! 晚上八点的火车,还有两个多小时。 安心在候车室等到八点。 转过弯,看见在候车大厅跟前开设的电话亭,给旅客提供通话方便。 省厅的蒋主任对景宁棉纺厂的热情有些过度。 援朝叔应该知道他。 等了半个小时。 转接了两次到周援朝办公叔。 “援朝叔,说话方便?” “方便,我这会儿很清闲,你坐上火车了?” “援朝叔,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还算顺利,我问你,省厅有个办公室蒋主任接待的我,非常热情,安排的很详细,我觉得他跟咱景宁棉纺厂有关系。” “蒋主任?多大年龄?” “五十岁了,援朝叔,棉纺厂历届领导里面是不是有个姓蒋的领导?” “有,叫蒋永发,是景宁棉纺厂二十年前的领导,不会是他吧?” 秦川脸上微笑,知道接下来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 “援朝叔,我到了京都再给你打电话,你可以去一趟省厅,跟这位蒋主任解释一下,为什么专利要申请在我名下。” 这才是秦川给周援朝打电话的主要目的。 这位蒋主任不能小瞧,省里有人,少一档子麻烦。 要不然,别人不承认这一纸证明耍死皮赖脸也是麻烦。 “小川,我明天一早就去省厅拜访蒋主任。” “援朝叔,说不定不是他。” “听你口气肯定是他。” 秦川挂了电话,脸上微笑。 铜城江厂长,你腾出来一百台缝纫机做景宁棉布喇叭裤。 谢谢喽! 随意看一眼火车票上到达时间,皱一下眉头“三天就到京都了?” 跑京都的火车快一天? 第174章 川老板绕手腕? 李学义开2号东风车,天刚亮停在秦川家大门口。 川兄弟安顿的很清楚,每天一大早进村里拉菜。 已经拉了两天。 拉菜送菜,前天和昨天一切顺利。 看样子今天也很顺利。 周园园和秦玲从院里出来迎他。 “弟妹,你男人说三天后就回来了。”李学义笑呵呵回话。 周园园不信,这两天的相处过来。 周园园老觉的李学义不是稳重人。 嘴里没个实话。 “李学义你乱说的吧?他来去五天能回来?” “他打电话打到艳姐家里,不信你问艳姐去。” 在秦川家门口,拉上秦玲和张保中兄妹俩,再收各家蔬菜。 秦建生和张春跟着,一家一家往过验昨天晚上定好的数量。 秦建生嘴里骂人“王四,你在袋子里装了一个砖头吗,你以为川子不在你就糊弄人?” 王四的袋子比昨天重了一些,提一把就提出来了。 王四嘴上狡辩“我那有装砖头,我就装了两捆菜。” 秦建生更恼火“不算,你想装就装?大家都像你一样装几斤,这账怎么算?” 几个妇人叽叽哇哇跟秦建生争论,川子安顿清楚的,有多少拉多少。 秦家老四你凭什么不收? 还把你能的,是川老板收菜又不是你收菜。 妇人嘴里喊出来“川老板”这个称呼,让秦建生很不自在。 这帮妇人在下午天热的时候,聚在崖面阴凉底下谝够了闲话再去地里铲绿菜 在他们嘴里,秦川成了川老板。 川老板坐火车跑海边玩去了。 他挣钱了嘛,是万元户了嘛,肯定要出去玩。 张春也听不惯她们瞎咧咧,骂她们,好好的务你们菜地,别一天到晚捣是非谝闲传。 咱川子跑外面辛苦铺路,你们手里的菜才能顺利发出去。 妇人们很纳闷,发大坪村的蔬菜有必要跑海边去? 李学义进大坪村拉菜已经拉了三天了。 有个深切感受,大坪村人真热情,真好说话。 昨天开1号车,今天开2号车,大坪人竟然认不出来一天换一辆。 没人问一句李学义他手里是不是有两辆车? 他们还以为都是棉纺厂的车。 他们一大早为多了几斤蔬菜吵吵闹闹。 张春不管那么多,全部按照昨天傍晚称的重量算数字。 李光明家妇人很急躁。 “建生,昨天晚上我秤了四十斤一袋子,现在我驮来两袋子,有八十斤,这一袋子你还不给我算了?” 张春嘴上说不算,两袋子都扔车厢里,挤眼睛坏笑。 秦建生跟妇人家要骂起来了。 李学义进去劝住“别别,川老板给我交代的很清楚,有多少拉多少,四叔你这不对啊!” 秦建生气呼呼“学义,不是我难堪大家,昨晚说的好好的,今早装袋子就完了,一大早都加重量,我忙得过来吗,耽误你时间送菜。” 李学义笑呵呵“不耽误,赶中午就送完了,我还能跑一趟兰城。” “这么快?” 李学义这一解释,所有袋子里菜都装进了车厢,六十多家,平均下来一家超过了一百斤,一家的收入有了五块钱以上。 几天过去,大坪村人觉得自己家多少年来第一次有了钱。 跟着川子赚来的。 秦川的地位在大坪村忽突突要冒到了狼山顶上。 车子开出了大坪村,后面坐着两个小姑娘。 张保中开车,李学义给他当副驾,这几天过去,张保中开的还算稳当。 李学义问“给你一个人开一趟,行不行?” 张保中不敢。 “不行不行,我川哥安顿的很清楚,我一个人千万不能将车子开出去,咱安安稳稳等川哥回来,千万不能有半点马虎。” 李学义点点头。 还有1号卡车拉货,要不然根本转不开。 车子送完这趟菜开回县城,李学义再开2号车跑西京拉牛仔裤,客户们催的紧。 李艳货单上列着一万五千条大西洋牛仔裤。 货款十二万,秦川离开之前放下了六万,另六万是李艳手里的。 这两天,李学义给李艳递了一个小小的意思,这一趟,一人出一半货款,是不是利润各一半? 被李艳一口拒绝。 跟秦老板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牛仔裤子拉回来十八块给李艳,零卖二十五块。 这个价格不能随便打破。 李艳牢牢把握住这个价格,是不想让手底下这些顾客流失。 抓紧时间拉回来牛仔裤占领市场份额。 这两天,李艳并不开心。 景宁布喇叭裤遇到了一些麻烦。 四个商场老板要求李艳手里的景宁喇叭裤降价五块钱。 秦川不在身边,这事儿她做不了主。 李学义送完一车菜,回到李艳大商店办公室,两人相互看一眼,忧心忡忡。 “艳姐,我刚得到情报,是张邦昌搞的手段,川兄弟知道这件事,可他转头跑南省是啥意思,不管这事了?” “这小子不是挺有眼光吗,张邦昌搞这一手,什么目的他看不出来?” “艳姐,咱去找周厂长,他办公室的电话能联系上小川,问问他怎么回事。” 李艳口气更沮丧。 “学义,铜城各个点的景宁喇叭裤销售点要降价,我第一时间就找周厂长去了,周厂长说等川子回来会有解决办法。” 李学义气呼呼。 “艳姐,我想不明白,小川能有什么解决办法?铜城衣帽厂产这一款裤子,说一天一百条,可我得到的消息,一天能产两百条,有一百条不在铜城销售,拉到中卫市去了。” 李艳身子绷紧,猛一下降价五块钱,铜城衣帽厂要把李艳挤出去,直接给销售点供货。 她就怕秦川越过她走这一步。 没想到挤走她的不是秦川,是铜城衣帽厂。 “学义,有没有可能是秦老板绕的手腕?要挤走我这个中间人?” 李学义给大坪人拉了三天蔬菜了,他有一个强烈感觉,小川兄弟不是这种绕手腕的人。 “艳姐,他说过,给你三个月时间,第三个月还没到呢,他就耍你?你不是很信任他吗,怎么对他有猜疑了?” 李艳急得跺脚。 “学义,那你说怎么办?他还有三天才能返回来,这款裤子十五块钱卖三天,这是多大的一笔损失?” 价格降下来,再提价就难了。 两个人在大商店后面的办公室争论这件事。 当当当敲门,站柜台的小张姑娘喊一声“李艳,李学义,有人找你俩。” 两人拉开门出来,找他俩的是周援朝。 “李艳,去我办公室接小川电话。” 两人骑上自行车往工商局跑。 第175章 谁说了算? 京都商务部办公大楼一楼大厅,下午下班时间。 秦川跟陇省驻京办女干部一起相处有两天了。 事儿办妥,对她连声感谢。 “韩处,麻烦了你整整两天陪我办这道手续,我以为材料交上去,马上就能拿到自己要的备案证明。” 韩处安慰秦川“你别客气,咱驻京办就是给你服务的,还算顺利,就怕你等十天半个月。” 陇省驻京办的专用吉普车送秦川来京都商务部。 昨天下午交上去的材料,审核到今天下午。 秦川很不好意思驻京办的韩处长陪着他。 她也要在备案手续上签字,不敢马虎大意。 就怕等到下午六点下班这道手续还办不明白。 四点的时候再进去看,专利受理工作员说签字画押,可以了。 两人一起签字,一起摁手印,拿到了一纸回函。 《关于陇省铜城景宁棉布特色工艺生产流程申请专利保护的批复》 一页专利规定文字表述。 一页提交材料的详细罗列。 一页商务部的批复表述。 秦川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一句话一句话看完。 双手捧着,狠狠亲一口最后上面两个红色印章。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未经专利申请人允许,其他组织、单位、个人不得随便生产经营这款棉布为材料的相关产品。 专利申请人是秦川。 红艳艳商务部单位印章,专利备案专用印章,经办负责人名字签章。 交了五块钱审核费,估计是备份了一份所有递交的材料。 专利证书,要过两年才能领上。 重要的不是这一纸回函,重要的是走这道程序经历的这个过程。 从省商贸厅到驻京办,从驻京办到京都商务部,走这个过程是专利备案不缺少的一部分。 双手捧着这页纸,秦川满嘴乐呵。 驻京办韩副处也一脸乐呵。 “秦先生,好事啊,咱陇省的特色产业有了最高级别的专人专属保护。” 坐吉普车回驻京办,秦川给周援朝打电话报告好消息。 “喂,援朝叔,手续办出来了,我今晚坐返回去的火车,三天后见面详谈,李艳找你去了吧?” 电话里,周援朝语气很担忧“李艳昨天下午就找我来了,她要顶不住了,铜城制衣厂老江给她施压,这款裤子降价五块,很明显要把她挤出铜城商场。” 秦川早看出来有这一出事端。 “援朝叔,方便的话,我想跟李艳亲自说话。” 周援朝说他亲自去叫李艳。 秦川挂了桌子上座机,等李艳的这半天时间,跟驻京办的韩处详细介绍了景宁县轻工纺织业未来的发展趋势。 有了专利备案,不会出现景宁衣帽车间停产,棉纺厂破产的局面。 等了半个小时。 李艳从她上班的大商店应该赶过来了。 刚才的号码再拨过去。 秦川的口气很轻松“艳姐,你这两天日子不好过吧?” 秦川耳朵里急躁躁一顿抱怨。 “你还知道我不好过?你这几天想什么啊,是不是要放弃这项挣钱生意?” 秦川乐呵呵听着。 秦老板你不能眼睛只盯着南省牛仔裤,咱景宁喇叭裤的麻烦你不上心? 铜城制衣厂那个老家伙坏得很,他要挖走铜城几家商场的生意。 销售点那几个家伙更不要脸,他们说不能惹江厂长。 这些意思,从李艳嘴里说出来,吧唧吧唧抱怨了一大堆。 秦川听着,嗯嗯应和。 电话里的抱怨又对秦川“你到底听明白了没?周厂长说你知道会出这种事,你知道你还跑南省搞牛仔服? 真想不通你搞什么幺蛾子,你已经成了大西洋牛仔服的代理人,你干么还要跑去一趟?” 李艳不知道她的赚钱带头人在京都,刚拿到价值无法估量的专利备案回函。 “艳姐,别激动,听我说,按我的意思去做。” 李艳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快说,接下来怎么办?” “艳姐,我在京都申请了景宁棉布专利备案。 你听清楚,你主动去铜城找你手底下那几个商场主任,就告诉他们一件事,景宁棉布喇叭裤,谁做多少条,要给我秦川交多少条,谁敢不经我同意私自出售多少条,我让他一分钱不赚给我赔多少条。” 电话里,李艳口气是震惊,是疑惑,是万分不解。 “什么?你跑京都去了?申请专利备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艳姐,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照我的意思去做,专利备案是怎么回事,让援朝叔给你解释清楚,这是驻京办韩处桌子上的电话,长途很贵,大后天我就回来了。” 秦川要挂电话,李艳在那头嚷嚷,让秦川把意思说清楚。 李艳想知道的意思,周援朝能给他解释清楚。 秦川填驻京办来人登记表的时候,周援朝给李艳和李学义泡杯茶,让他俩不要急。 慢慢听周厂长解释完情况。 听完了周援朝的解释,李艳脸上的疑惑不解渐渐消失。 “周厂长,这么说,咱的景宁喇叭裤不是谁想生产就能生产的?” “小川跑京都办手续,就是这个目的,明白了吧。” 李艳长吐一口气,转过脸“学义,开车送我去铜城。” 秦川说做什么她做什么。 “艳姐,我要送张保中秦玲他们回大坪村,老鼠送你过去。” 李艳给周援朝说明白“周厂长,你女婿说让我今天去铜城传递消息,告诉他们,这款裤子不能想降价就降价。” 周援朝想了一下。 “李艳,先找张邦昌,现在就去找。” 李学义送大坪人回村里。 周援朝带李艳去棉纺厂。 张邦昌说下班了,有事儿明天说。 “张主任,事情很急,今天必须说清楚。” 张邦昌忍着耐心接待周援朝。 “张主任,咱库存的棉布你发给老江了?” “周厂长,咱不能跟老江闹翻,这也是你的意思。” 张邦昌坐在周厂长原来坐的位子上,宣誓主权。 这段时间,棉纺厂加班加点三班倒,有了半个月的库存布料。 张邦昌给铜城制衣厂发了两车布料,能出两千条景宁喇叭裤。 “周厂长,原来给老江供多少布,现在还是供多少,咱不能跟老江闹翻!县委领导也是这个意思。” 拿县委领导压人? 周援朝马上意识到,明天一早要去省厅找老蒋。 老蒋老江,是时候坐在一起了。 周援朝不是来跟张邦昌吵架的,要说明景宁棉布专利备案的情况。 “张主任,你现在还不是正式任命的棉纺厂厂长,咱厂的棉布,不是你想拉出去就能拉出去,从今天下午四点开始,你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不算。”彡彡訁凊 张邦昌眼睛瞪大,双手一摊“周厂长,咱棉纺厂的布料,厂长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秦川说了算!” “什么?他说了算?”张邦昌哈哈笑,“他说了算,周厂长,我没听错吧?衣帽厂生产这款裤子,经销权承包给了他,我知道他说了算,可棉布的经销权他也说了算?” 周援朝知道他不信。 第176章 李艳有高人指点 一番争辩,张邦昌跟周援朝翻脸了。 周厂长的解释,张邦昌觉得荒谬至极。 景宁棉布有国家级专利备案,受到特别保护。 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 要经过专利申请人的同意,时间上是从今天下午四点开始。 周援朝说的相当郑重其事。 “有专利备案?备案申请人是小川?周厂长,你在说什么?” 张邦昌一下子想不明白。 周援朝解释不清楚。 等小川回来给他看资料。 “张主任,我不反对景宁棉布拉给老江,也不反对老江缝制这款裤子,可老江不能挤兑小川和李艳的销路 他为什么要逼着咱厂的裤子降价?把李艳挤出去? 不让咱衣帽厂出这款裤子,再把咱棉纺厂控制住,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老江没安好心,我强烈怀疑你跟老江联合起来搞阴谋。” 张邦昌怎么可能承认,吵起来了? 他咬住一个意思,周援朝现在管不着棉纺厂的事。 他压根没意识到专利备案是怎么回事。 “你等着,有人找你说话,你记住这个时间点,从今天下午开始,这款棉布的生产经营权是小川说了算。” 李艳跟在周援朝身后,是想说服张邦昌,跟她一起去铜城找老江。 没想到张邦昌正眼不看李艳,话都不想跟她说。 也就是正眼不看秦川。 他说下班了各回各家,明天再谈工作上的事儿。 不欢而散。 李学义手底下的老鼠开1号货车,送李艳到铜城。 她不方便直接见铜城制衣厂老江,跟几个商场负责人坐在了一起。 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关系还是有的,秦川的意思就是先找他们几个。 喝了几盅酒,李艳给他们几个说明白。 你们接受老江的裤子,是给自己惹麻烦。 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脸不相信。 铜城制衣厂给他们直接供货,一条裤子上干赚五块。 从李艳手里拿货,零售十五块,赚两块。 除非李艳给他们也是十块钱供货。 李艳给他们十块,接下来老江给八块,李艳再给他们八块,恶性竞价,挤走的是李艳。 “秦老板不会同意咱们恶性竞价的,谁也落不到好。” “秦老板是谁?没听说过。” “李艳,你新交的男朋友?” 李艳跟他们吃吃喝喝,从来没提起过秦川,今天才把他搬出来。 开大车那个小伙姓秦,给他们送牛仔裤,他们以为是李艳雇的送货司机。 “老赵,老钱,你们听好了,秦老板才是大西洋牛仔服的代理人,他亲自跑南省搞来的,这款裤子要赚钱,只能找他。” 他们去兰城去西京,搞不来这款牛仔裤在自己销售点出货。 老赵嘴上不服“我们可以在兰城搞来别的牛仔裤,不一定非要大西洋牌子。” 李艳想用牛仔裤供货拿捏这几个混蛋家伙。 给他们不供货,他们可以跑兰城找其他品牌供货商,牛仔裤不单有大西洋牌子。 李艳知道用牛仔裤拿捏不了这几个家伙。 他们这一头,秦老板那一头,都可以把她甩开。 李艳觉得两头都要应付,真麻烦。 秦老板那些意思或许不是开玩笑,实在不行给这帮混蛋跳脱衣舞。 不能对不起李学义。 这段时间,李艳感觉到了,李学义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挺疼她的。 也是一个认真干事业的小伙。 每天早上天刚亮,他开着大车跑大坪村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得有个好女人打磨他。 李艳心里有了打磨李学义的想法,他要领证的话那就领。 跟这帮家伙不能眉来眼去。 李艳的目的是把秦川的意思递出去。 “老赵老钱,我刚才的意思我再重复一遍,景宁棉布在秦川名下有了专利备案,受国家级特别保护,没有专利申请备案人的同意,谁也没权利拿这款布料生产这款裤子,你们接受老江的裤子,降价挤兑我,小心把你们挤兑出去。” 几个人咂摸李艳重复一遍的意思。 “专利备案申请人?你说秦老板受特别保护?” 李艳觉得真费劲。 “是我们景宁棉布受特别保护,专利申请人是秦川,你们好好想想,铜城制衣厂的老江想挤兑秦老板能挤兑过去? 这款棉布的生产销售,以后是秦老板说了算。” 几个人更疑惑“秦老板当了你们景宁棉纺厂的厂长?” “厂长是张邦昌,秦老板是衣帽厂承包人。 老江挤兑周厂长挤兑秦老板,你们等着瞧,没他好果子吃。” 说完这话,李艳一口酒喝完,转头就走。 气势放在这儿。 几个男人双眼皮眼睛瞪单眼皮眼睛。 年龄最大,能在老江跟前说上话的赵主任问其他几个“你们听明白李艳的意思了没?” “明白了一点,老江不能随便拿这款布料生产服装,要经过人家秦老板的同意。” 老赵点一下头“我说过,李艳这个姑娘后面有高人指点,不是她爸,你们不信。” “你说的高人是姓秦的老板?” “对!他是什么人咱要搞明白。” “是要搞明白,老江这边怎么办?” “这样,咱两边都应付过去,等搞清楚李艳嘴里这个姓秦的是怎么回事再做决定。” “姓秦的搞景宁棉布专利,到底怎么回事呢?” “应该和大西洋牛仔裤唯一代理人是一个道理。” “那就这样,两边都应付过去,静观其变。” 天黑了,李艳去铜城亲戚家借宿。 走着过去,再想这件事。 找江厂长说事情没必要,这几个家伙会把自己递过去的意思给他说明白。 秦老板什么都能掌控住。 李艳心底里,赚钱事业,从没有过这般强烈意识依靠秦川。 这小子跑南省搞牛仔裤代理,已经让她佩服不已。 李学义对他言听计从是有道理的。 这一趟,他跑京都,在京都陇省驻京办打电话,说在京都商务部走专利备案。 李艳翻来复去想秦川给她说的话。 心里嘀咕“周园园,你压根就不知道你男人是什么人。” 泛上来一股感觉埋在心底。 第177章 有人罩着他 一大早,铜城商场负责人老赵坐在制衣厂老江办公室。 两人都是老烟鬼,办公室里乌烟瘴气。 江厂长五十岁,身材高大,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椅子上,脸上笑呵呵。 “赵主任,考虑的怎么样?” 江厂长给四家销售点供景宁喇叭裤,出厂价五块,零售价十块,等着他们表态。 比景宁衣帽厂便宜五块。 签完协议拿货。 “老赵,我知道他们几个听你的,你先表态。” 老赵是几个人的谈话代表。 “江厂长,裤子的零售价不能降五块,我们觉得还是十五块钱合适。” 老江脸上笑意凝固住。 “什么意思?我出厂价五块,你卖十五块?我是直接给你供货。” 老赵脸上笑“江厂长,你八块钱出货,我十五块零卖,大家都是多赚钱,多好的事。” 江文华毫不犹豫拒绝。 “不行,你必须降价,降两块都行,只要比他们厂卖的便宜就行。” 老江的意思,从铜城制衣厂出来的裤子必须比景宁衣帽厂出的裤子便宜。 老赵很难为。 “江厂长,你是不是故意挤兑景宁衣帽厂?” 老江气哼哼“我就是挤兑景宁衣帽厂,他周援朝怎么回事,给我供布料供的好好的,突然断线了,说他们衣帽厂缝制一款时髦裤子,布料不够用。” “我用这款布料做的两款衣服是给兰城供货,突然断供,我损失了十几万,周援朝一句不关他事儿就抹了?” 铜城商场老赵听出来了,老江跟周援朝赌气。 自己这边最好别插手得罪人。 他脸上讪笑一下。 “江厂长,我听说周援朝已经不是景宁棉纺厂的厂长了,你还挤兑他?” “我不是要挤兑他,我是要景宁棉布,咱铜城制衣厂多大产能,他小小的景宁衣帽厂多大产能,能和咱的厂子比吗?他做他的帽子去吧。” 铜城商城老赵听明白了。 江厂长要将景宁做裤子的厂子挤掉,让景宁棉布给他供货,想供多少就供多少。 这款棉布生产的服装就是江厂长说了算。 “江厂长,景宁棉布这么好,你的纺织车间也可以纺织嘛,非要让景宁棉纺厂给你供货?” 老赵很好奇,这款棉布非要在景宁棉纺厂生产? “赵主任,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只要明白一点,过不了几天,这款布料生产的衣服裤子只能从我的厂里出货,你别靠景宁人。” 赵主任点点头。 想了一下,问“景宁人秦老板你应该认识,你跟他有过两次接触。” 老江气哼哼“那小子有点儿本事,你们手底下的一款牛仔裤就是他从南省拿过来的。” 老赵吐一口气。 “江厂长,景宁喇叭裤,不单包括喇叭裤,景宁棉布生产的衣服裤子,我得到消息,他也是唯一代理人。” 江文华眼睛盯着老赵。 “这款裤子他也是唯一代理人? 赵主任,话不要乱讲,景宁棉布运到我的厂里,我缝制的裤子,我给你供货,你说他是唯一代理人?” 老赵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思维顺一下。 “秦老板是景宁棉布专利备案唯一代理人,昨天下午出来的专利备案,意思是说,这款布料生产多少服装,给谁生产,是秦老板说了算。” 老江瞪着赵主任“谁跟你说的?” “李艳跟我说的,这段时间,那款牛仔裤和景宁喇叭裤都是李艳给我供货。” 老江脸上神情突然恐慌。 “申请专利备案?那要去京都商务部才能做到的事。” 赵主任很意外,江厂长知道专利是什么意思。 江厂长早有这个想法,拿到这款棉布的生产工艺流程,他跑一趟京都,申请专利备案。 国家级保护。 他觉得整个铜城市范围,专利保护这个意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有本事去京都?老周打发他去的?不可能,老周不知道。” “赵主任,我不信小小景宁县棉纺厂,有人知道去京都商务部?” 赵主任也想不通。 等秦老板回来面见,一切情况才能了解明白。 “李艳说了,秦老板就是在京都商务部做的专利备案,备案在他个人名下。” “他一个送货司机,怎么可能知道专利保护?” 老江要发疯的口气。 呼呼喘气。 桌子上座机响了,生音脆耳。 江厂长一把抓起来“喂,我是铜城制衣厂江文华,您哪位?” “哈哈,老蒋?多久没听到你声音了,太忙了,没顾上去省里看你,什么?老周在你身边?” 坐在一旁的老赵看着江厂长打电话,脸上的表情从高兴到震惊,到默默听着。 “老蒋,你不能听周援朝一面之词…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就这样。” 电话挂了。 江厂长坐在椅子上,忘了眼前还有铜城商城的老赵要招呼。 眼睛一抬,思维拽回来。 “老赵,那就按你的意思办,零售价还是十五块,出厂价十块,去跟库管衔接吧。” “江厂长,出厂八块行不行?” 江厂长啪一拍桌子,瞪眼睛“你跟我还价?我这款裤子全部运到兰城,一条都不给你。” “好说好说,江厂长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找库管。” 老赵从办公室出来,骂一句“好说个屁!” 他猜出来个大概,那个姓秦的老板把他拿捏住了。 秦老板为什么不直接找铜城的供销店供货,非要让李艳吃一遍过水面? 听李艳说他从京都办完事还没回来。 还要等两天。 办公室里,江厂长先满脸沮丧。 再身心震惊。 开卡车送了两次景宁布的小伙跑京都去了。 在他名下申请了景宁布专利备案。 省城商务厅的蒋主任给他打来电话,说积极主动配合景宁棉纺厂,做好这款布料衣服的生产销售工作。 意思很明显,铜城制衣厂要全力配合景宁棉纺厂这款棉布的产业发展,跟专利人秦川先生打好配合。 另一层意思是说,这款布料的发展方向,要听专利人秦川的意见。 是周援朝的手段。 他一大早跑省城找蒋主任。 两个人的过节,蒋主任已经听明白了。 打来电话劝了一番,你俩怎么相互挤兑起来了? 等秦川从京都返回,他一起来铜城市,好好坐坐吃一顿饭。 老江摸着额头陷入沉思。 第178章 别的男人不能随便进我家院子 李学义送菜铺子三个人回大坪村,天色已经晚了。 张家兄妹俩在自家门前下车,跑进屋里。 秦玲也跟着下去了,头都不回。 李学义喊了一声“喂,秦玲?” “我看会儿电视!” 这个点,李学义应该转过车头回县城。 忽然想,明天一早天刚亮要开回大坪村拉人拉菜,还不如今晚住在大坪村算了。 这三天时间,一早进村里拉菜接人,下午送他们回村里,然后回县城。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晚了。 车子停在秦川家窑屋院子大门口。 铁门一响被人拉开,周园园跑出来。 天色微微暗沉,李学义看兄弟媳妇站在大门口,朦胧中一抹亮影。 心里夸一句弟妹真好看。 有很多情况,李学义想从周园园嘴里知道。 周园园以为是川子回来了,跑出来的时候脸上神情掩饰不住激动。 不是自己男人,是李学义。 这小子不是咋老实的人。 不明白川子跟这家伙为啥这么好,竟然放心他开着车这么晚进村里。 “弟妹!你一个人?”李学义嘴上问话,往周园园身边走。 “我玲儿妹妹呢?”周园园心里有点小紧张,希望李学义别进自家院里。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进我家院子,你不怕被别人说闲话? “李学义,我家没人,你先站门口说话。” 李学义压根没意识到周园园身心不自在。 “弟妹,你家掌柜的后天才回来。” “你早上说过了。” 周园园站在大门口,李学义往前走,她稍稍后退一下,心里骂秦玲,真是的,明明知道李学义来咱家,干么跑大头家。 “弟妹,有面条没?” 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前两天,他吃一顿周园园做的面条再走人。 今天这会不行。 周园园嘴上推辞“李学义,我家没人,你不方便进去。” 前两天,他跟张大头一起吃饭,很自然。 今天不行。 李学义觉得周园园太小心了。 “弟妹,叫义哥,你是真不知道我跟小川有多好,你怎么能这么防备我?有面条的话来一碗?” “村里人说呢……”周园园嘴里嘀咕,就是不让李学义进去。 “你坐车上,我给你端出来。” 这个意思让李学义特无奈,大坪村媳妇子就这么封建保守? 瞧不起周园园。 她妹说得对,她忘了她是泾川县城人。 “弟妹,你堤防我什么,小川说了,他不在家的这几天,让我照顾好你,你竟然不让我进你家门,我怎么照顾你?” 已经有三天时间进大坪村,早上进来下午离开,这会儿干么不让自己进院子 “周园园,你太小心我了吧?好像我是坏人,你看我像坏人?” 周园园嘴里没说,心里的意思你真没眼色,我都说了我不方便接待你,你还想进我家院里? 跟昨天和前天不一样,他下午来,车子周围一堆人,玲儿和小花都在跟前,随便进院里玩儿。 “不行,你等着,我给你把面条端出来。” 周园园进屋里,大门哐一关。 等了五分钟,一缸子凉面上面高高的冒菜端出来了。 “我在你家门口端着饭缸子吃饭?我小川兄弟绝不答应。” 周园园看着他笑,就不让你进去。 “弟妹,有句话听过没,媳妇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这么对待他兄弟,你等着,看他怎么收拾你。” 周园园忍着笑:“吃你的饭,吃完了走人!” 李学义大口吞,嘴上夸赞“就是好吃,我们家就没这么好吃的面条,我天天想吃。” 城里人吃商品粮,陈麦子陈面粉,哪有村里人自家磨的面粉香味足。 还是正经手擀面。 嘴里吃着凉面,李学义给周园园安顿清楚。 “弟妹,明天一早我另一个兄弟进来拉你们村蔬菜,我要去西京拉牛仔裤,来去三天。” 他这么一说,周园园心里反而轻松了。 随口问一句“要拉多少条?” “一万五千条。”李学义说得轻描淡写。 周园园脑子里马上算出来,一万五千条,在川子手里赚十五万。 算算上次的十万到这次的十五万,也就隔了十天。 牛仔裤生意一天大一万。 在别的男生面前,小媳妇尽可能掩饰住心里激动,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弟妹,小川给你说他这几天是去南省?” “对呀,来去七八天时间,可不是去南省。” 秦川在京都交材料等审核就等了两天,要不然也没有七天时间。 李学义不明白,小川兄弟去京都就去京都呗,干么给自己媳妇儿撒谎? 刚才一路车上,李学义没跟张家兄妹和秦玲说小川具体去哪儿了。 这会儿憋不住了,给弟妹说明白。 “弟妹,小川不是去南省,他去京都办事情了,我和艳姐今天才知道,我觉得他瞒着我们有他的道理,但他不应该瞒你,你是他媳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去京都了?”周园园果然吃惊万分。 大坪村里人,能去县城就算出过门见过世面。 能去兰城就能嘚瑟好长时间。 能去西京去南省,全村人围着他转。 去京都,想都不敢想。 周园园问:“他去京都跑服装生意?” 李学义点头。 小伙子已经知道了小川兄弟去京都搞专利备案意味着什么。 “弟妹,虽然我不知道他搞这一手怎么样,但我敢确定,注册五十万的贸易公司过不了几天就要开起来。” 吃完的饭缸子递过去,李学义笑着说“弟妹,注册资金五十万的公司,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周园园小声嘀咕“就是很赚钱呗!” “有多赚钱我都不敢想象。” 周园园听见秦玲往来跑的脚步声。 喊一声:“玲儿?” “哎!嫂子你跟谁说话呢?” “跟李学义呗!” 秦玲意识到了李学义还没走,有问题,从张春家跑出来。 她以为嫂子在春婶家,屋里院里都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这时候才意识到李学义车子停在自己家门口。 天黑了,李学义待在自己家跟嫂子说话,这不好。 秦玲转身往出跑,果然看见车子停在自己家大门口。 秦玲跑嫂子跟前,看两个人。 “义哥,你跟我嫂子说啥呢?” “说你川哥去京都的事。”李学义笑嘻嘻,“秦玲,你嫂子是老封建,不让我进你家院里,怕你们村里人说闲话。” 秦玲觉得先说闲话的是自己。 嘴上不承认:“我嫂子才不是老封建,是吧嫂子?” “玲儿,以后别自己跑掉。” “嗯嗯,我以后守着嫂子。” 转过脸,秦玲口气很不好。“李学义,你赶紧走呀,天都黑了。” “秦玲,我不走了,今儿住你家,明天一早拉一万斤菜呢。” 姑嫂俩都吓一跳。 秦玲明大明拒绝:“你要睡在我家?不行不行,你赶紧走,你去乡上找王喜中,住在他的供销社,明天一早再下来。” 李学义叹一口气,服了大坪村里人。 “行,我不给你俩添麻烦了,我走还不行吗。” 李学义开2号车走了,再喊一句“周园园,你男人有大本事,我和李艳跟定她了,下次我和李艳一起来住宿你家,你不能赶人。” 周园园嘴上嘀咕:“真的假的?” 秦玲接一声:“义哥没开玩笑。” 第179章 是瞎猜忌? 周园园站在大门口送李学军开大车远去。 神情愣怔。 李学义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她一清二楚。 在他们眼里,自家男人相当有本事。 他们铁了心跟自己男人闯事业,开注册资金五十万元的贸易公司 跑一趟南省,再跑一趟京都的人,挣大把钞票,免不了屁股后面跟一群漂亮姑娘。 周园园脸上神情有了一些忐忑。 又安慰自己,川子不会乱折腾的。 自家媳妇给他怀着娃,乖乖守这个家,他怎么可能胡乱折腾? 周园园又想,他不胡乱折腾,但那些姑娘会主动贴上去的,他真能经受得住? 自己守在农村,守着这两孔破窑,是不是跟川子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跟李艳越来越有距离。 李艳跟川子越走越近,自己跟川子就越拉越远。 这样下去不行。 玲儿蹑手蹑脚贴到跟前“哇”一声,吓嫂子一大跳。 “嫂子你傻愣愣想啥呢,是不是李学义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他嘴里咋咋呼呼的,不是好人。” 周园园不同意玲儿的意思。 “义哥不是好人,能死心塌地跟着你哥做事?他不嫌弃咱家要住下,川子要在家,就让他住。” 秦玲嘟着嘴。 “他跟艳姐好上了,他咋不跟艳姐领证结婚?我就怕他耍了艳姐。” 周园园觉得秦玲瞎猜。 “他俩会领证结婚的。” “义哥也会给艳姐生娃娃?” 周园园说“嗯,应该会吧。” 两人进屋里,拉亮电灯泡,周园园拿出来一件碎花短袖。 “玲儿过来,看嫂子今天给你做的短袖。” 玲儿穿上嫂子做的新衣服,转过来转过去,在嫂子脸上吧唧亲一口。 周园园乐呵呵。 “嫂子,等不及我哥了吧?义哥说他后天就回来了,你要待在家寂寞了,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去菜铺子呗!” “不行的玲儿,明天要给村里人做七八件衣服,很忙的。” 玲儿想了一下,小声说“嫂子,你做这些衣服能挣几块钱呀,别做了。” “不做衣服我待在家干啥,春婶不让我去菜地里忙,说让我给大家做衣服,那我就做呗!” 玲儿说挣不了几个钱,是拿菜铺子生意作比较。 安安稳稳待在村里,有一台缝纫机,给村里人做衣服挣手工费。 男人去地里忙活。 男耕女织,安安稳稳过生活。 这是周园园跟秦川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心底里就有的计划。 不管男人在外面跑多远,挣多少钱,她守这个家,守这台缝纫机。 做衣服的人来找周园园,乐呵呵说话,夸赞川子有本事,夸川子媳妇俊俏,还能做出来一手漂亮衣服。 这个气氛以前从来没有过,周园园身心都是享受,她舍不得离开这种气氛。 “玲儿,你和大头好好忙铺子里事,态度好点嘴甜点,不要惹是非。” “嫂子,义哥在县城都是街混头儿,别人看他在铺子里,谁敢惹是非?” 玲儿心里话,嫂子你果然跟亲妈一样。 两人相处亲密,村里人说玲儿的嫂子是她亲妈。 “嫂子,我看看!就看看嘛!”玲儿揭起嫂子衣服襟子,肚子上圆圆一个疙瘩。 “三个月了?是双胞胎?” 周园园嘻嘻笑“你说双胞胎就双胞胎呀?哪有那么容易。” “我听艳姐说医院里有一个机器,照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双胞胎,你明天下去照一下?” 连着两个晚上,周园园梦见红艳艳两朵大红花,朝着她点头,让她心里柔情绵绵。 是两个双胞胎姑娘的意思? 耳朵里听见玲儿提说李艳,立马警觉起来。 川子说他跟李学义好上了,马上要结婚。 都这些天了,也没见他俩有什么动静。 李学义说艳姐不想跟他结婚,还想玩儿,什么意思? 李艳对秦川拉拉扯扯? 他俩在生意上相处下去,越来越亲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周园园觉得这样瞎猜是自己个儿问题。 小心翼翼问玲儿“艳姐对你哥是不是太黏糊了?” 玲儿立马明白嫂子心里有了猜忌。 “嫂子你放心,艳姐守着柜台呢,没跟着我哥出去跑生意,你别瞎担心了。” “交接裤子的时候他俩才一起说话。” “嫂子,你以为艳姐老去菜铺子找我哥?” 周园园就想问这个。 “没有吗?” “才没有呢,她守着自己柜台。” 周园园想,李艳要是结婚了有孩子了,心思就不那么飘了。 “玲儿,她跟义哥好着,可他俩不结婚是什么意思?” 玲儿摇头。 “不知道,他们的事儿说不清楚,我一天忙着招呼顾客,哪有时间管他们的事儿。” 玲儿恍然明白,嫂子是让她看好哥哥,别让别的女人跟他暧昧。 “嫂子你放心,我哥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 大门一响,秦建生和张春一起进来了。 “园园,川子没回来吧?” “春叔,后天他才回家,送玲儿和大头回来的还是李学义。” 张春和秦建生忙着秤各家的菜,忙着记数字,忙完了再来川子家。 老远看见川子家大门口停着拉货大车,停了好大一会儿,他俩以为川子回来了。 “园园,明天早上有一万斤菜要拉出去,我跟你春叔担心呢,怕拉出去处理不掉,李学义也不等等我俩。” “天都黑了,他急着赶路呢。” “他开着大车还怕赶路?” 周园园瞪大眼“要出一万斤菜?多少家的?” “七十多家,就怕难为送货的李学义,川子说过,咱景宁县几家供销店也就送六千斤,可从明天早上开始,最少有一万斤,川子又不在,我总觉的是个麻烦。” 村里人没出过门,意识里还是县城那种菜铺子卖菜。 男人给周园园早有嘱咐,别说一万斤,就是两万斤,让春叔和四叔放心收。 李学义拉走送出去。 “春叔,川子说收来的菜都拉走,不怕销售不出去,出了咱景宁县,还有铜城市,艳姐跟几家商场熟,路子跑好了,拉去就行了。” 张春和秦建生脸上满是惊喜。 咱大坪村的蔬菜,能拉进铜城市里了? 第180章 姑娘家有心思 中午吃饭时间,李艳跟老赵老钱坐在一起。 一起吃中午饭不是目的。 目的是说拉蔬菜的事。 顺嘴说清楚江厂长手里裤子的事。 铜城商城赵主任很疑惑:“李艳,你转行了?衣服生意不做了?因为江厂长?” “谁说我的衣服生意不做了?我顺手做一批蔬菜生意,还是要靠你们帮忙。” 铜城四合院商场老钱抬一下下巴。 “李艳,赵主任跟铜城农贸市场老杜关系熟,能说上话。” 李艳微微笑。 “赵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中年男人赵国中脸上油光锃亮,看样子生活很不错。 “李艳,你在哪儿搞的菜,有多少?” 李艳说明白“大坪村,秦老板家村子,他扶持他们村里人种了二百亩蔬菜,让他们村里人脱贫致富有收入。” “又是秦老板?开卡车那个送货司机?” 赵国中嘴里这句话让李艳很不高兴,“赵主任,谁说他是送货司机?” “江厂长说的。” 李艳知道秦川开着卡车给江厂长送过几次布料。 “李艳,你帮他出售他们村蔬菜,你能拿多少?你别说你是帮他,一分钱不挣。” 赵主任问这句话,有一抹嘲讽的口气。 李艳斜嘴哼笑,说的很轻松“三天后他的车拉来一万五千条牛仔裤,我是赚这笔钱的裤子,你们不想赚?” 李艳语气里满是不屑,有一些拿捏人的意思,你们不帮他卖菜,裤子生意你们别想赚钱。 赵主任呵呵笑。 “李艳,我说过,你用这款牛仔裤拿捏不了我们,当然了,我们还是愿意和你合作一起赚钱,我们更想知道,你身后的这个秦老板有多大本事。” 钱主任应和一句“李艳,你听明白赵哥的意思了没?只要秦老板真有本事,让我们服,大坪村两百亩蔬菜,我们尽最大能力帮他消化。” 李艳听明白了。 这两个老家伙压根不信秦老板,他跑南省跑京都,或许是有别人指点。 还是江厂长这儿的原因。 李艳问“赵主任,你昨天见江厂长了?” “见了,我没拒绝他的裤子,十块进价,十五块零卖。”赵老板笑嘻嘻。 李艳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一口。 景宁衣帽厂出来的裤子不受影响了,这家伙两头应付,他多赚一大笔。 李艳咧嘴哼一声。 “赵主任,你听好了,从明天开始,这款布料不会再给铜城衣帽厂供货了,你别以为江厂长手里还有裤子给你提供,你只能通过秦老板挣这笔钱。” 老赵脸上的微笑收敛一下。 “李艳,你说秦老板跑京都搞来了这款棉布产品的唯一代理人?” 李艳觉得他这样理解也没什么。 强调一句“对,他现在是景宁棉布服装的唯一代理人。” 赵主任四十多岁,想到的一些问题,李艳暂时还想不到。 “李艳,你身后的秦老板如果真那么有本事,真有商业头脑,他就不应该和江厂长对着干,他应该和江厂长好好合作,争取多出棉布多做裤子,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两天,李艳满脑子想着秦川从京都回来,会跟老江撕扯。 李艳心底里有一抹吃力。 老赵点了这一下,她猛然明白她心里的吃力再哪里。 “赵主任,你的意思是说,让秦老板用手里的专利,给江厂长权限,让他生产这款布料生产这款裤子,大家都挣钱?” 赵主任摊一下双手“为什么不这么做?” 喝一口茶水,往更明白说“李艳,我们几个看着呢,就看你的秦老板从京都返回来怎么做,他要拿大找老江的不是,耍小心眼性子,对不起,我们不会跟他合作,他们村的蔬菜我一颗都不要。” 李艳听出来另一层意思。 “他要主动跟江厂长合作,你们就跟他合作?” “嗯,这件事他要真做的漂亮,大坪村的蔬菜别说两万斤,有五万斤我们也能帮他消化掉。” 李艳明白了。 这帮人现在眼睛瞅着从京都返回来的秦川。 李艳脑子里翻来覆去想,放开了让江厂长生产裤子,市场再往远拓展,这是双方都见利的好事儿啊。 可秦川会这么想吗。 他跑南省申请景宁棉布唯一代理人,就是要自己生产裤子,不让别人插手。 秦川在火车上,明天不一定是早上还是下午到铜城市。 要是能跟他联系上,这些意思给他说明白,事儿就有好商量的余地了。 赵主任说的对,他跟江厂长撕扯,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李艳坐不住了。 跟铜城商场负责人告别,急匆匆回到景宁,找周援朝。 办公室里人说周援朝请假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艳觉得秦川到了兰城,会第一时间跟周援朝通电话,他通电话的时候,有重要意思跟他亲口说。 跟周援朝隔壁办公室的办事员说好这件事,等周援朝和前天一样叫她接秦川的电话。 李艳从中午等到下午下班,什么都没等见。 急死个李艳。 李学义开着2号大车跑西京去了,没个人商量这件事。 她跑菜铺子看,盼着秦川的身影出现,铺子锁门了,他们都回村里去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袭上心头。 李艳不希望秦川出事,不希望铜城那几个人瞧不起秦川。 从来没有过的为他这般担心。 心里嘀咕着一些意思秦川,你的本事就是别人不敢跑的路你敢跑,别人想不到的点子你能想到,你能不能想到,你跟江厂长闹翻撕扯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秦川,你能想到的,你要真能想到,明天一早,你不是来景宁县,第一时间你应该先去铜城市找江厂长。 老赵能想到的事,你想不到? 我李艳能想通的事,你想不通? 老赵、老钱,杜主任他们三个如果真正服你,你大坪村土地上的蔬菜,尽管给他们拉。 姑娘家想这些问题想到天黑。 想到睡不着,想到第二天早上。 眼睛一睁,李艳跟他的大商店领导请两天假。 去兰城火车站堵人。 从京都回来的火车有早上八点一趟。 李艳在火车站等到八点,没有她等的人,难道是明天来? 太过分了! 趴在窗口问售货员,从京都开来的火车,就八点这一趟吗? 对方回答“还有昨晚三点的一趟。” “昨晚三点的一趟,难道秦川坐昨晚三点的火车回来了?” 有没有可能,他先去铜城找老江? 第181章 江厂长,我来给你送钱 八点上班前,秦川等在商务厅老蒋办公室门口。 说好的,从京都返回来先找他。 手里提着的包昨晚后半夜当枕头,在火车站椅子上胡乱躺到天亮。 楼道那边,一个人影越来越近,声音传过来。 “秦老板?你果然来了,按时按点,说话算话,好小子。” 蒋永发满脸微笑走过来,伸出双手友好。 秦川也一脸笑嘻嘻“蒋主任,我肯定先到你这儿,要给省厅备案得。” 拿钥匙开办公室门,两人进去。 “秦老板,老周昨天来找的我,我才知道你是他侄女婿,你俩关系走的近,招一些人妒忌,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专利备案在你名下是合适的。” 手提包放桌子上,掏里面档案袋,抽出京都商务部的文件。“蒋主任,都在这儿了,这就给你看,是不是有必要给我开一个省厅的证明?” 蒋永发顾不得抱水壶去打开水,接过秦川掏出来的备案回函一句一句看。 “好,好啊!秦老板,有这份东西,还有必要让省厅开证明吗?我做个登记存个档,你签个字就行了,接下来你怎么想?” “蒋主任,我要扩大棉布产能,扩大服装产量,充分利用各方面优势资源,可拨给我们景宁棉纺厂的棉花指标太少了,最少再增加一倍数。” 蒋永发摇摇头“秦老板,现在不行,一时半会批不下来,不过有了这份专利证明,可以争取,到今年十月新棉花运过来,给你一倍指标。” “蒋主任,景宁棉纺厂的发展前景靠你老说话了。” 蒋永发爱听这种话。 脸上嘻嘻笑“你这小子,有必要谦虚吗,你不搞这一手,我还没理由给你争取扩产资金,扩产景宁棉纺厂,这就是你接下来的计划?” 这不是秦川眼下的计划。 “蒋主任,扩产肯定要扩产,但建厂花时间,安装设备花时间,即便厂子和设备扩建起来,原材料一时半会也批不下来,我等不及。” “哦?秦老板,你想借鸡生蛋?借谁的鸡?” “蒋主任不愧是从咱景宁棉纺厂走出去的老干部,一听就明白。” “别绕弯子,说重点。” 秦川呵呵笑,身子往前靠一下“我找谁蒋主任心里早有数的,做这笔生意,我可不想得罪人,和气生财,大家都受益岂不更好。” “你要找老江?”蒋永发眼神里一抹金亮。 满口夸赞,“秦老板有气魄有度量,能想到长远,我没看错人!” 蒋永发站楼道里喊一个人,帮他打开水,请秦老板喝一杯好茶。 “小川,我就知道你不会跟老江闹翻,你要借他的手织布做衣服,你俩都赚钱,这多好的事?我跟老周说了,你侄女婿真有本事赚钱,他能想到这一点。” 秦川点点头。 跟铜城老江闹翻脸,让周援朝这段时间也很忧虑,他跑省厅搬蒋永发,就是要他出面调和一下。 “小川同志,你这个态度才是调和你们关系的根本,喝完这杯茶,我跟你一块过去。” 一老一小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厅里的车就那几辆,挨不到蒋永发调出去。 两人坐一趟开往铜城市的班车,两个小时,到铜城市已经快十二点。 从汽车站出来,坐一辆摩托到铜城制衣厂门口。 马上下班了,吃中午饭的点。 蒋主任问“听老周说你认识江厂长?” 秦川老实回答“一个月前我给他送过这款布料,他以为我是景宁棉纺厂的司机。” “他没想到你是这款布料专利人,他不高兴啊!” “蒋主任,我今天来就是让他高兴的。”33qxs.m 蒋主任呵呵笑,拍一把小伙子肩膀。 往江厂长办公室走,蒋永发走在最前面,秦川紧跟他身后。 厂长办公室里有熟悉的女声,说江厂长方便的话一起出去吃饭。 秦川嘀咕“艳姐?” 蒋主任没有敲门,直接推开,嘴里哈哈笑“老江,我说过我今天会来找你,你别不欢迎我,看看我身后是谁?” 房间里几个人齐刷刷转过脸。 秦川笑着问“艳姐,你也在这儿?赵主任也在这儿?” 李艳站起身,语气很不好。 “你个家伙从哪儿过来的?”李艳一脸怒冲冲,又克制住的表情。 “我从省厅蒋主任办公室出来,还没回景宁县,等吃完饭咱一块回。” 李艳想劝秦川,最好别跟江厂长闹翻,咱和和睦睦好好谈,有办法共赢,大家都挣钱。 这个意思应该将秦川拽出去单独说。 李艳脑子里这么想,眼睛看着秦川往前一大步,双手伸出去,一脸微笑跟老江友好。 “江厂长,我们之间有误会,今天该消除了,我和艳姐一起请您请蒋主任出去吃饭,咱铜城饭店最好的包间,江厂长您不能不去。” 江文华不想跟他握手友好,可他是被老蒋带来的,不友好不行。 他脸拉着,很不高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想跟秦老板握手说不过去。 “老江,秦老板给你送钱来了,你还不高兴?”蒋主任跟他不客气,在旁边讲和。 “给我送钱?” “江厂长,我请您去咱铜城饭店吃饭,事情在饭桌上给你说明白,包你满意包你高兴。” “没这个必要吧?不就你们景宁棉纺厂的专利吗,非要在饭桌上说?” “江厂长,这事儿还真要在饭桌上说,我和艳姐是真心诚意请你。” 秦川虽然跟江厂长说话,但说了两遍这是他和李艳一起请江厂长。 李艳站在旁边,心底里一股温热往上涌。 你小子咋那么会说话。 “老江,走啊!在我跟前摆谱是不是?”蒋永发高高在上的气势罩在江文化上面。 “走就走,不就吃一顿饭吗,我有什么不能去的?” 江文华的眼神很认真看在秦川脸上。 他以为专利申请备案是周援朝出的主意,但一圈信息了解过来,是这小子想到的。 他现在有两辆大车,有一家菜铺子,有大坪村二百亩蔬菜,有十万流动资金。 短短三个月,从大坪村一穷二白走出来的农村小子。 仔细一想难以置信。 再细一想令人惊恐。 看上去他是诚心实意请客吃饭。 这小子手底下有两把刷子。 几个人一起出门往铜城饭店方向走。 第182章 饭桌上好说话 两个老家伙走在一起,说一些不想让后面小年轻听见的话。 后面小年轻是秦川和李艳。 铜城商城的赵主任看两小年轻有话说,跟他俩也拉开一截。 看出来了,他俩郎才女貌。 “老江,秦老板要真心实意跟你合作的,让你制衣厂挣大钱的,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专利凭什么在他手里?我想不通。”江文华气呼呼。 “他是周援朝侄女婿,这款布料是老周这十年的心血,申请在他侄女婿名下有什么不可以? 你想不通就使劲想,你想挤兑老周,你想让景宁棉纺厂听你使唤,你没安好心,你扪心自问是不是?” 老江转过脸看一眼跟李艳走在一起的秦家小伙。 “老蒋,他怎么冒出来的?周援朝对他言听计从,他真有那么大本事?他真心要跟我合作?” “老江,好好跟他说话,千万别小瞧这小子。” 江厂长想着两层意思。 专利备案在秦川名下,要么他一匹布料都不给铜城制衣厂,一条裤子都不给铜城制衣厂做。 要么他放开了手脚让铜城制衣厂做衣服。 秦老板是后面的意思? 他在后面跟李艳说悄悄话。 老江问一句“他俩处对象吗?” “不知道,问人家私事干什么?” 李艳贴紧秦川,小声问“你昨晚三点回来的?” “在候车室椅子上躺到天亮,再去找蒋主任,我俩一起坐班车来铜城找江厂长,没想到你也在江厂长办公室,听见你说要请江厂长吃饭,我也有这个意思。” 李艳心里骂,没良心,你就不能坐早上八点的车回来? 后面的老赵觉得他俩这样不好。 李艳跟他说了,秦老板结婚了,老婆很漂亮,守在他们村里。 有老婆的人,贴着别的姑娘很不礼貌。 赵有东往前一步,跟秦川并肩,小声说“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老婆要知道你跟李艳贴这么近说悄悄话,肯定不好。” 这是威胁,赵有东的意思,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婆? 铜城商城门口贴着一张画,两个姑娘穿喇叭牛仔裤。 今天李艳去找他,他才看出来画上的一个人是李艳姑娘,大吃一惊的同时,李艳说另一个姑娘是秦老板老婆。 赵有东大半天从惊讶中反应不过来。 李艳来找江厂长,他跟在屁股后面一起来。 秦川直接了当问“你看上我艳姐了?不行,你有老婆有孩子。” “咳咳,秦老板别这么乱猜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李艳姑娘一大早跑铜城火车站接你?” 李艳怒眼圆瞪“谁接他?我是堵他。” 秦川顿住脚步“艳姐,你去火车站堵我干么?” 李艳看前面两个老领导,脸上微微一笑“没必要了!完了再说。” 铜城饭店是五层小楼,九十年代末在周围建两栋新楼,这栋旧楼一直保留,二十年后秦老板经常在这里吃饭。 秦川往前两步,给两个领导拽门,嘴上说“最好的包间在四楼。” 熟门熟路的口气。 “秦老板,你还请谁来这儿吃过饭?”江文华很疑惑。 “江厂长,我是第一次来,但早有心请江厂长吃这顿饭。” 李艳站在他们身后,秦川说的话都在耳朵里。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担心烟消云散。 这小子哪儿学的本事。 转过脸看铜城商城赵主任“你不是不服秦老板吗?” 老赵竖个大拇指,秦老板这个。 秦川嘴上说是最好的包间,最好的包间被另一拨人占了。 另一个包间。 几个人就坐。 秦川先把包里资料掏出来,双手递过去给老江看。 “江厂长,您过目,咱景宁棉布的专利备案有了,之所以申请在我名下,完全是因为我做事情方便,有周旋余地,周厂长就答应了。” 资料在周援朝手里,他说申请在谁的名下就申请在谁的名下。 老江心里不服气,也说不出个什么。 秦川第一时间将资料递给他看,这个动作让江厂长很意外“给我看?” “江厂长,肯定要给你看明白,你心中有数,接下来我说的意思你才能明白。” 江文华一页一页看过去。 “你怎么想到的?”江厂长问,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一点。 李艳提醒一句“江厂长,他去过南省,是南塘牛仔服的代理人,专利申请这个他当然知道了。” 秦川给艳姐微微一笑。 “我艳姐说的对,江厂长,南塘牛仔产业做的好,就是因为他们的工艺技术有专业备案,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有专利人的授权。” 江厂长立马听出来这个意思。 “秦老板,你要给我授权生产棉布?” “江厂长,棉布不能给你生产,但以这款棉布为原料的裤子你想生产多少就能生产多少。 江厂长,景宁棉布真正畅销的还不是喇叭裤,是小翻领西服,咱边吃饭边谈这件事。” 上菜,沏茶,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秦川的计划在这顿饭桌上给江厂长详细说明白。 总结起来就一个核心意思, 景宁棉纺厂给铜城制衣厂提供布料 棉纺厂生产的几款衣服给秦川抽成。 具体抽几块钱,等具体方案敲定再决定。 双方都赚钱的生意。 景宁棉纺厂能做大做强,铜城衣帽厂也能发展壮大。 江厂长不可能拒绝。 老江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甘。 秦川呵呵笑,站起身“江厂长,我诚心实意跟你合作,给你送钱的生意,你要计较那些得失,那我也没办法,兰城张得芳姐妹也有制衣厂,规模比咱铜城的大,我景宁的布料可以拉给她们姐妹俩。” 这才是给江文华的杀手锏。 老蒋听出来了,秦川这小子也不是非要求着老江。 赶紧劝一句“老江,你还敢犹豫?” 江文华端起茶杯,站起身“秦老板,我下午要上班,不能喝酒耽误事儿,我以茶代酒敬秦老板,敬李老板,我看出来了,你俩郎才女貌,我等着喝着你俩的喜酒。” 李艳赶紧解释“江厂长,千万不要误会,秦老板有老婆,很漂亮,叫周园园,我跟他合作做服装生意。” “哦?我还以为你俩处对象呢,误会误会,秦老板别介意。” 秦川呵呵笑“江厂长,我是小辈,以后就叫我小川,我听着舒服。” 江厂长哈哈笑,蒋主任也哈哈笑。 “好,以后就叫你小川。” 秦川喝完杯子里茶水。 老江定事情的口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铜城制衣厂做你的景宁棉布喇叭裤,小翻领西服,给你提成,等敲定价格签手续。” “咱争取这两天签订。” 铜城制衣厂腾出来两百台缝纫机生产服装,秦川负责送布料。 景宁棉纺厂三班倒,加班加点。 酒局散了,老江老蒋还有别的话要说,他俩回厂里。 李艳和秦川一起回景宁县。 在铜城饭店门口分别。 第183章 回家了 老赵夹在中间当了一局电灯泡。 这会儿伸胳膊搭在秦川肩膀上“兄弟,你们村有多少蔬菜?” 秦川笑着问“赵主任对我们村的蔬菜有兴趣?” “先拉一车过来,到农贸市场找杜进风,你的个体户经营手续拿上,要登记的。” 拍拍秦川肩膀,老赵给李艳打招呼“李艳,我先去忙,答应你的事儿不能说话不算数。” 老赵走了。 剩李艳站在秦川跟前。 “艳姐,他答应你什么事儿?” “拉你们大坪村的菜,最少两万斤。” 这让秦川很意外。 “艳姐,我一斤菜挣不了三分钱,你夹中间,他夹中间,这不行,赔本的买卖我不干。” 李艳眼睛瞪过来“我说了要赚这钱吗?你拿好你的个体经营手续,菜拉过来交给杜主任。” 李艳和老赵都不是赚蔬菜差价的人。 “艳姐,你俩帮我卖菜,你俩不赚钱图什么呢?不是开玩笑?” “你以为我开玩笑?” 秦川眼神直杠杠看在李艳脸上,李艳眼神慌乱一躲,往前走,嘴里问“你不回景宁县?” “回呀,现在就回。” “下午的班车只有一趟,等了大半天坐班车上。” 有两辆大车忽来忽去的人,竟然要挤班车回去。 两人坐在并排位子上。 “艳姐,这两天你跟我义哥怎么样?” “他昨天去西京拉裤子去了,后天早上返回。” 秦川点点头,李学义还是前世那个粗中有细,小事上嘻嘻哈哈,大事上认认真真的义哥。 一个半小时的班车。 秦川说这一趟去京都的事。 没心没肺的口气。 “艳姐,我瞒着你们,是怕万一走漏风声,有人跑我前面搞这一手,那咱就完蛋了,牛仔裤生意做不了多久,大量各种品牌各种款式的牛仔裤就涌进来了,不是咱能稳抓手里的生意。” “有这款专利,才是咱未来十年八年挣大钱的前景。” 李艳很意外“未来十年八年?这你都能想到?你想到的点子,别人也能想到?” “咋不能,老江跟张邦昌再碰一下头就能想到,老江这个人不敢小瞧。” “所以你一心跟他合作?” “先借鸡生蛋,等咱景宁县棉纺厂开了分厂,他要搞幺蛾子,就可以甩开他。” 这种人心眼小,秦川不是真心实意能看上他。 李艳点点头。 她脑袋靠在车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心里的震惊掩饰住。 让秦川看过来,以为她累的睡着了。 “艳姐?” 李艳没吭声。 秦川张嘴哈欠,昨晚三点开始在椅子上躺着,哪有睡过一个好觉,眼睛一闭没了思维。 李艳眼睛微微睁开,偷偷看过去,秦川睡着了。 二十五岁姑娘,眼睛睁大看在二十岁小伙脸上。 李艳觉得她这样看下去真不行,这股感觉要移到李学义身上。 心里又了另一个决定。 李学义这趟货拉回来,领证办酒席,阔阔气气谁都要请。 给姓秦这小子灌二斤,不信他喝不醉。 班车进了车站,李艳站起身,推一把秦川“下车了,也不怕包被人偷走,心真大。” 手里的提包不但有一沓专利资料,还有给媳妇和玲儿的小物件。 “艳姐,有你看呢,我怕什么。” 两人从车里一起出来,李艳克制住自己想跟着秦川一起走的冲动,嘴上微微一笑,当姐姐的口气嘱咐一句“赶紧去菜铺子看你妹妹,早点回去看你老婆。” “谢艳姐提醒,等有机会请你吃大餐。” “我没吃过大餐?” “我说在我家。” 李艳转头离开,向自己上班大商店去。 1号车停在菜铺子门前。 玲儿在玻璃窗上看见亲哥,尖叫一声跳出来。 “哥,你跑京都去啦?李学义不说,我还不知道。” “想哥了?要好好守铺子,你嫂子怎么样?” 小花和保中都从铺子里出来。 从包里掏出一堆小物件让玲儿和小花挑,给保中一个不好意思微笑“哄女孩子高兴,你不要计较,哥太忙了,没顾上找你喜欢的东西。” “川哥,我能开好车了。” “一个月后填表领驾照。” 驾照才是川哥给兄弟最好的礼物,还计较什么。 秦川跑一趟京都,哪有时间逛商场买实在东西。 都是在火车站里面柜台上随便买的,扎头绳和箍头发小物件什么的。 “京都好吃的东西好玩儿的地方,有机会了哥哥带你们过去玩,这几天铺子有没有不正常的情况?” 保中手底下收拾整齐东西,嘴上说话“有义哥罩着,谁敢来挑刺儿?” 秦川又问“援朝叔家婶娘来过吧?” “嫂子不在店里,她也不咋来,援朝叔从棉纺厂调出去了,她更不来了。” 收拾完菜铺子里卫生,两扇门一锁,大头开车,川哥当副驾,早一个小时回大坪村。 “川哥,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咱村道河湾里淌山水,就怕车子过去不。” 车子开进村里。 河湾里被山水漫道的半截路,被厚厚的一层沙土铺着。 秦建生和张春指挥大家拉架子车干了一早上一中午,大车能开过去了。 车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嘻嘻哈哈。 车上拉着一筐桃子半车西瓜,车子停在村道中间,桃子分给小孩,西瓜分给大人。 秦川满脸乐呵“大家辛苦了,要不然车子开不进村里。” “川,你整整七天不见人,大家想死你了。” “想我,想吃我车上西瓜吧?” “川,李学义每天开一辆车进来拉菜,他说那辆车也是你花钱买的,说的我们都信了。” 村里人的意思,李学义嘴里瞎扯。 车子停在张春家门口,他们兄妹俩跳下去,秦玲儿也跳下去。 秦川训亲妹的口气“玲儿,这会儿哪有电,你不管你嫂子,大头家是你家了?” 秦玲瞪一眼亲哥“你先跟我嫂子腻去,我过一会儿再回来。” 车子呼一下到家门口。 周园园听到车子声音,大门关紧插住,从门缝里看。 如果李学义身后有其他人,那就拉开门放他们进来。 如果是李学义一个人,让他在外面待着。 第184章 村里有嫁姑娘事情了 周园园眼睛瞪大,是自己男人从车里跳下来。 大门拉开,小媳妇眼睛斜光看没有别人,大车身子挡着村里其他人家大门,看不见这里。 扑过去抱住自己男人。 “川,你果然今天回家了,我以为李学义瞎扯呢。” 李学义说他小川兄弟今天回家,周园园不相信。 去京都的人,李学义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那家伙吊儿郎当的嘴里也不说实话。 抱住赶紧亲一个,秦川这时候才意识到亲妹多有眼色。 感觉媳妇肚子哪儿隆起来了。 “哟,这才几天?” “川,我感觉是双胞胎,都是女孩。” “双胞胎,真的假的,我看看?” 周园园嘻嘻笑“傻呀,你哪能看明白,要在医院拍片子才能看明白。” 这些天来,这是秦川听到的最高兴的事。 媳妇拽进屋里坐炕沿上,耳朵贴上去听小孩心跳。 “听听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双胞胎。” “真有两个心跳,真是双胞胎,媳妇儿你立大功了。” 周园园口气里是微微一点担忧。 “川,万一是两个女孩呢?” “那我就抱一个背一个。” 周园园不信川子不重男轻女,他是单传啊! “园园,明天下去检查看看,万一……” 周园园瞪大眼“川,万一什么啊?” “万一两个心跳一个脑袋,那就麻烦了。” “川你别瞎说,我害怕呢。” “好好,我瞎说的,我觉得还是要把二姑家表妹接过来照顾你。” 小两口说生宝宝的话说不完。 秦川看不见家里其它成员。 “怎么没见小豆子?” “被他们几个抓涝坝那边玩去了,一天到晚不见狗影儿。” “两只兔子呢?” “在后面兔子圈里,打了一个兔子洞,估计要生崽崽。” “它俩那么小生崽崽?” “李学义说兔子打洞的话就要生崽崽了,川,你给我捉两只猪仔我养着,咱过年有猪肉吃。” 秦川不同意。 “都八月了捉猪仔?你想什么啊,你怀着两个娃养什么猪仔。” 大门哐当哐当响,几个人的脚步声。 春婶喊话“园园,是川子回来了?” 周园园嘟一下嘴:“你一回来,他们都追着来了,就不能等一会儿。” 春婶跟几个妇人,身上穿着一样料子的半截袖。 秦川也有些讨厌她们这会儿来,就不能让小两口子相处一会儿? 还是自己亲妹有眼色。 秦川从屋里出来,看春婶看王家另几个妇人。 “我媳妇做的新衣服,给钱了没?” 张春老婆带着几个妇人过来,就是要给秦川说这件事。 “看你说的,让你媳妇白给她们做衣服? 连料子钱带收工钱,这一件衣服给园园五块钱呢,说实话园园不挣钱。” 周园园嘻嘻笑“春婶,我哪能赚你们的钱,本钱给我就行了。” “园园,去王霞霞家代劳,川子你也去玩,在他们家吃臊子面。” 她们是叫周园园去王霞霞家代劳,今天准备,明天抬礼,后天王霞霞就被小水人娶走了。 “春婶,你们先走,我给川子还要忙一会儿事情,他身上臭烘烘的。” 张春老婆咯咯笑“川子刚回来,玲儿说你俩腻着,那你俩腻着,完了来王霞霞家吃长面。” “知道了春婶。” 几个妇人嘻嘻哈哈哈笑着出去了。 周园园脸红红的,嘴上嘀咕“瞎说什么,一帮老女人。” 周园园的意思他俩没干什么。 “男人迫不及待:“三个月过了就安全了,抓紧,憋死我了。” “你先洗身子,你身上臭烘烘的。” 秦川自己闻。 身上臭烘烘的,跟蒋主任在一起,跟江厂长在一起,跟李艳在一起,他们咋什么都没说? 洗干净了才能美好。 差不多半个小时,没够。 再来。 小媳妇不配合了。 “不行,给王霞霞家帮忙呢,她妈妈前天就请我了,非去不可。” “前天就请你了?” “嗯,她家豆芽菜买了一百多块钱了,他们家里人先请的我。” 周园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自信满满,好像她是村里最拉风的小媳妇。 “川,你看到没,她们都穿着我做的衣服,是艳姐商店里扯来的花布,村里小孩都跑来让我做衣服。” 秦川满脑子想,那帮妇人在王霞霞家事情处,立马说川子刚回来就粘着媳妇身子不分开。 周园园突然问出来一句话“你到景宁县城的时候,艳姐是不是马上找你去了?” 秦川觉得外面的事情不能给媳妇撒谎。 “艳姐在江厂长办公室,我去找江厂长的时候,我俩一块回的景宁县城。” “你俩一块回的县城?”周园园顿住脚步,眼神里一抹委屈:“就知道她先找你的。” “媳妇儿,好好的别瞎想,她给咱村里跑下来两万斤蔬菜的销售业务。” “啊?”周园园愣神,“艳姐的本事?两万斤蔬菜要拉进铜城市?” 大坪村蔬菜往铜城市拉,川子的意思是艳姐的功劳。 “我觉得她会看上你。”周园园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给我怀着双胞胎,你说艳姐会看上我?你脑子里想什么?” 秦川抹一把媳妇脑门顶,出门在外,忽来跑去的。 媳妇心里胡思乱想。 走在张春家院里了。 站在门口喊一句“玲儿,出来!” 大头满嘴吃着东西从屋里出来,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子“川哥,我刚要叫你去,去王霞霞家吃长面,她们三个已经走了。” 村里一家人过事情,全村老小去凑热闹。 尤其到了饭点,乌压压一群人。 张春一家五口都走了。 周园园犹豫不想去“咱俩不去了行不行,晚饭的点才去,多不好意思,都怪你瞎折腾半天。” “有啥不好意思,大家都等着咱俩呢,别人去不去不要紧,咱俩必须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走。 “媳妇儿,你干么跟我拉开一截距离?” “人家笑呢!” “笑个锤子,你是我媳妇。” 手一伸,媳妇拽身上,让他们看。 媳妇你这会儿是村里富婆。 第185章 不要花馍,拿现金上礼 到王霞霞家大门口,秦川还拽着媳妇手。 周园园想抽出来,男人不放。 土围墙豁口大门敞开,王家院子里摆着几张方桌,已经坐满了吃饭的人。33qxs.m “川子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院子眼睛齐刷刷看向大门外面小两口。 周园园脸红脖子烧,使劲儿一扯,拽出自己手,低着头,向围墙那边灶棚底下小步子碎跑。 半院子人哈哈笑。 她被两个小孩堵住抱住腿。 “三娘你来了?” “三娘你咋才来,我们都吃过饭了,你吃了没?” 身上穿着三娘做的衣服,孩子们最喜欢三娘。 差辈分的小孩也叫周园园三娘,被大人喝一声“你这娃娃说了几遍了?你叫嫂子。” 周园园蹲下身,在叫三娘的小孩脸蛋上亲一口“乖,你们好好玩,不许打架。” 她跑灶棚底下妇人堆里再不出来。 一帮男人从桌子上起身喊话“川,来这一桌,我们刚坐上,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 几个人已经围在秦川身边,热情的不得了。 “川,今儿回来的?” “噢,今儿回来。”秦川眼睛瞅自己媳妇跑灶房那边帮忙去了。 喊一嗓子“媳妇儿,吃完饭再忙,你急什么啊,灶上又不缺你一个。” 周园园走得更快,不理男人,钻灶棚底下不出来了,有春婶护着她。 笑话小媳妇的人是妇人们。 “园园,看你脸红的,你怀着呢,可要悠着些。” “哪咋能悠着,川子二十岁,出门这些天憋着,这刚回来还不吃够了?” 周园园咬一下嘴,又想从这帮碎嘴妇人堆里跑出去。 灶棚里老女人们一波笑声能揭掉房顶。 张春老婆贴近园园,忍着笑,好好安慰“园园,大家闹着玩呢,没恶意,你别往心里去,都盼着你来,你不要忙了,你先跟川子坐桌吃饭。” 周园园一口拒绝“我不去!” 女人们笑,她还能受得了,过去坐桌,被男人们笑一阵算怎么回事? 才不跟在川子屁股后面坐桌。 桌子这边,秦川给围过来的人解释完这几天出门的情况,再说一个好消息。 从明天开始,大坪村里的蔬菜不用算一半人隔一天。 二百亩菜地,每家一亩,每家都背出来一百斤菜交过来。 本家六叔拽一把川侄儿,满嘴失望“川,你让我种青椒,我就种了一亩,苗子长得凶半人深,可我啥时候交菜?我都怀疑秋天结不结青椒。” 秦川训他的口气。 “六叔,不是我说你笨,你还真笨,你看谁家种着小青菜小白菜,你搞上一百斤算自己的,等你辣椒出手的时候,给他顶回去不就行了?这账你不会算?” 秦老六一脸乐呵“我就等你说这一句话,你说话了就对了,要不然他们不同意。” 青菜地里的菜苗噗突突长,不能长老了,秦川说了个好办法。 这一句提醒相当重要。 大家拥着他坐桌子上,明天早上收菜的事再解释一遍。 秋辣椒秋茄子红萝卜,跟速生青菜协调着出,让大家都有收入。 这事儿是秦建生和张春的任务。 把他俩拽过来坐在左右两边,秦川给他俩再说明白。 张春一口同意。 “川,好办法,我俩做大家工作,种青椒茄子西红柿的人家,先拿青菜赚钱,完了用他们的菜顶账。” 桌子上四个碟子都是大坪村菜地里的。 王华强嫁姑娘,今年养着两头猪,辛辛苦苦喂大,宰的一头有一百五十斤肉。 宰了两只鸡熬汤,镇上压面房压来的长面,王家户里每家出十个碗十双筷子。 臊子面味道不错。 秦川吃了三碗,肚子填饱,让大家好好吃饭,别围着自己转,该玩什么玩去。 秦川进上房屋找王华强,问一些具体事情。 “表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口说。” 王华强有个忙想让他帮,不好意思张口,随口说:“川,明天中午正经摆桌,你要来!” “表叔,我回来就到下午四点了,男方是四点后接亲吧?” “是四点后接亲,你来了就行。” 秦川问的不是这个。 “亲朋们随礼还是拿一副花馍?” 王华强脸上笑“都是一副花馍嘛,川你什么意思?” 秦川摸下巴“王叔,从霞霞这儿开始,咱村里人嫁姑娘娶媳妇,随礼不要花馍了,拿钱上礼,方便一大截。” 大坪村里人这些年的习惯,蒸一笼白面花馍,上面点个红花,红布一盖,添香增喜。 包产到户这几年,大家不馋白面馍,人情也跟着变。 还拿白面花馍记礼不合适了。 等事情过完,王霞霞家晒两房顶花馍,能吃一年。 实在不爱吃,挨家送人。 一家过事情,半个村子人吃花馍。 没钱的原因。 这个习惯提前十年改掉。 王华强想了一下“川,这难人呢,我不能挨家安顿说我不收花馍,只收钱,哪能这么干事情。” “咋不能?两块钱礼咱大坪村人现在能掏出来,我来说,有啥难的。” 王华强想一下,还有别的担心。 “川,我知道大家都听你的,可大家都拿两块钱上礼,不蒸馍,明天没得花馍上桌,自家蒸来不及了。” “放心了强叔,大家捂钱袋子捂的比自己命还重要,有一半人家拿钱就不错了。” 这事秦川安排。 站门台上扯开嗓门喊话“喂喂,混上饭的没混上饭的,都转过脸听我说,都转过来。”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都转过来听川子说话。 几个小孩叽叽哇哇,被大人一把拽到身边捂住嘴。 “从今儿王霞霞事情上开始,大家都别蒸花馍随礼了,随礼随两块钱,随五块十块也行,明白我的意思吧? 别每家提一副花馍,热乎乎提来,我王叔晒干了还得给你送回去,吃的你们嘴里起泡,大家同意了吧?” 没人说同意,都交头接耳。 从大家兜里掏钱,一时半会儿没人乐意。 就知道村里人这德行。 “不同意是吧?谁不同意我不收谁的菜,长老了喂驴去,又不是让你们出二十随礼,谁家没个嫁姑娘娶媳妇的事情?挂在人情本子上的是账,迟早还给你们。” 有人表态了“谁说不同意,上礼上两块钱。” “川,上一块钱行不?” 问这种话的王家人让秦川一肚子恼火,看明白他是谁,嘴里骂。 “王二,你家老小六口人,一人吃两碗,十二碗就一块钱?你一块钱咋那么值钱,你出五块。” 一阵哈哈笑王二,他一副花馍都不蒸,一家老小混吃混喝两天。 王二脸红杠杠的,弱弱地问“我真…真记五块?” 旁边李光灿推他一把“川子说的话难道是假的,谁家人口多,谁家记五块。” 这话有另外一层作用,明天吃正席,看谁脸皮厚不上礼领一家老小蹭吃喝。 第186章 谁来混吃喝的? 大坪村姑娘出嫁,男方条件好,有拖拉机接新媳妇,条件不好,毛驴车接人。 男方是小水村李家,是拖拉机还是毛驴,还不知道。 王霞霞父亲有一个意思考虑了两天。 他不敢跟川子表侄说,推女人去说,女人也不敢说,先找张春问一下。 妇人不好意思得很“春表弟,明天下午四点后男方过来接亲,川子的卡车刚好开回来,你能不能给川子说说,让他开卡车送霞霞?” 张春皱眉“表嫂,你咋想的?接亲是男方的车来接,我们女方开一辆卡车送霞霞?你姑娘没人接送过去?” 这话说的妇人一脸难堪,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又把她男人拽过来,让他给张春说清楚。 王华强语气也很不好意思“表弟,也不是我非要耍人搞这一出,话给李家人垫到舌头底下了,我不好意思圆回来嘛。” 张春皱眉头“表哥你什么意思往明白来说。” 王华强说明白。 男方不相信大坪村人会开大车,不相信秦家小伙早上出车下午回来。 王华强让他们等着看,他们不等。 他们说大坪人连一辆拖拉机都没有,说什么大话有人开大货车? 王华强嫁姑娘,这段时间交涉中,他能看出来能感受到,男方对大坪人打心底里瞧不起。 姑娘嫁过去,是伺候男人伺候公婆,受了压迫不敢跟娘家人说。 一辆拉货大车送新娘子过去,他们会高看霞霞一眼。 父母的良苦用心。 张春刚才说的这个意思也要考虑,应该是男方找车来接姑娘才算合适。 说送货大车是小水男方的行不行? 也有麻烦,别人家以后嫁姑娘,攀比心理,也让川的大车送人,不是好现象。 王华强夫妇俩说完自己心里的意思,张春听明白了。 他俩是为自己姑娘考虑,也是为大坪村考虑。 也是为川子考虑。 张春想了半天“这事儿跟川子商量一下。” 王华强很难为“春表弟,就怕川子不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你跟他说说,他听你话呢。” 秦川在上房屋里看老四爷玩牛九牌,嘴里嚷嚷“四爷,黑六打掉,咱和一把红八背两点,不信你等着。” 听孙子话,秦万生打了黑六,被李家老汉和了。 输家中两毛。 秦万生不承认,骂孙子站在跟前瞎指挥,打什么黑六,他要打花七的。 “爷你要说打花七我能让你打黑六?你自己打的你怨我?你输不起?两毛钱你没有?”彡彡訁凊 秦万生已经输了八毛,不玩了,嘴里骂骂咧咧孙子瞎指挥。 另一桌年轻人玩硬币单双,押二毛五毛一块。 张保中在跟前晃悠,王家小子拉他玩,他不玩,嘴里叨咕“谁再拽我我跟谁翻脸。” “哟!大头,你爸揍了你那一回,一毛两毛你也不玩了?” 张保中双手背在身后“一毛两毛也是赌博。” 张大头发过誓,以后再押钱,他自己剁了他手指头。 玩牌的伙伴硬拽他“大头,大家都是一个村,就玩个乐呵,给王霞霞长人气嘛,你还当真是玩赌?你别从这一头死巴死制度到另一头。” 大头想玩,川哥在眼前,他不敢。 川哥过来,拍一下他肩膀“别傻愣愣站着,大家还以为你耍老大不跟他们搅合了,别想着你会开货车了就高人一等。” “川哥,我怕你说我。” “玩个五毛一块是开心,我说你什么?” 川哥真理解人。 不是秦川理解人,是其他人玩,他想玩又不敢,傻愣愣看也不好。 村里人嫁姑娘娶媳妇,跟大家一起玩也是凝聚力。 别把耍手腕的外人招惹进来搞事就行。 秦川一眼看过去,没外面那些搞手腕的人,他们不来大坪村,大坪村人没钱。 张春拽一把侄儿“川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王华强夫妇两说出来的意思,张春转述给川子。 张春想着川子会皱眉头,推辞一把。 秦川一口答应。 “好啊!我开车送霞霞,春叔你不提醒我,我还想不到,让他们别瞧不起大坪姑娘,别瞧不起人,后天男方正席,想去当娘家人的都去,我跑回来送大家。” “川,你这就答应了,不难为人?” “我自己的车我有什么难为?” “嘘!”张春小声安顿“川,我知道是你的车,但你不能吆喝出去,大家都当你开着棉纺厂的送货车,你要说是你自己的车,八万块,谁信?叔怕给你惹麻烦。” “川,按程序说是男方出车接女方新人,你是女方人还是男方人?这怎么圆?” 张春说的问题不是啥要紧大问题,但还是要考虑。 “春叔,你跟我华强表叔沟通好,给男方说清楚,就说我开咱县城棉纺厂的送货卡车送新人,是为他们男方考虑嘛,别人还不高看小水人一眼?” 张春觉得川侄儿说的有道理。 “好,事儿就这么个事儿,话往圆说不就行了。” “春叔,我只负责接人送人,其他就不管了。” 张春呵呵笑,拍拍川侄儿“你强叔说难为你呢,不敢问你。” “我有那么不好说话?” “好说话,你一心为咱村里人着想,谁要说你不好说话我跟他急。” 张春转身,乐呵呵给王华强说去了。 秦川眼睛盯着院里几张桌子,看见玲儿和小花她们一起坐了桌吃完了饭。 嘴一抹跑了,满脑子看电视,混吃混喝的家伙! 她跟王霞霞姐妹还是玩伴,多少帮人家端个盘子收个碗。 不见自己媳妇坐桌子上。 转身到灶棚里,看自己媳妇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大勺,给碗里面条冒汤。 “媳妇儿,你咋不坐桌吃饭?” 几个妇人嘻嘻哈哈笑。 “园园,你男人又找你来了,你男人不放心你,担心你没吃好。” “你男人一回来半天都离不开你,赶紧跟着去。” “园园,你还是去吧,这儿不用你忙。” 周园园口气很无奈“川,你跟他们玩牌去,别来找我,我在灶上我能没吃?” 春婶嘻嘻笑“你别担心你媳妇,我们给她开的小灶,她吃了半碗红烧肉。” 明天的正席上一碟子红烧肉是压轴菜。 秦川问一句“明天正席是臊子面还是上桌十三样?” “你强叔杀猪了,能不做菜?” 大坪村人过事摆桌,多少年来都是一桌流水席臊子汤面条。 从王霞霞这儿开始,桌上炒菜摆桌,十三样碟子估计还达不到。 周园园给自己男人解释。 “有木耳、有蘑菇、有粉条、其他杂七杂八一大堆,都是李学义昨天拉来了,他说是你嘱咐的,这就有东西做菜了,李光灿家的羯羊还宰了一只呢,也是李学义说宰的,他说都是你的意思。” 秦川点点头“义哥有心。” “李学义说他来咱村吃席。” “好嘛!他领艳姐也来。” 周园园眼睛看自己男人,你盼着艳姐来? 第187章 账很好算 “你们村明天嫁姑娘,我和艳姐随礼随多少?”李学义先问这件事。 秦川拨桌子上算盘,啪啪啪,一万五千条牛仔裤的账算清楚。 嘴上问“义哥,我们村的人情,你随哪门子礼?”彡彡訁凊 李学义一脸讨好“兄弟,你说的这叫啥话?你们村的人情也是我的人情,小人情绝对跟随你,大事情绝对服从你,这是我刚跟艳姐达成的一致意见。” 李艳打发走景宁县三个销售点拉货的人,进房子里。 秦川问:“艳姐,完了?” “完了,他们三家的货款过几天结清,咱县城的点,不急一天两天。” 秦川点头“是不急,别催他们。” 一万五千条牛仔裤,从西京拉进铜城,给四家售货点放了五千条,每条二十块,十万元现金拉回景宁县。 这次没有过李艳的手,铜城赵主任他们直接算给送货的李学义。 中卫三个客商要一万条,说十八块一条。 给他们交了八千条,十九块一条拉走。 这一趟货是人家找来的货车拉走的,不用送一趟。 中卫人提着三袋子钱,摆在三个人眼前。 等他们离开,秦川问李学义“义哥,中卫市这三个人什么来路搞清楚了没?” 李学义说得很肯定。 “咱手下兄弟带来消息,带头的是中卫市马市长儿子,有钱有人有场子,跑你手里拉货来了。” 秦川点头。 “义哥,艳姐,我说过,中卫市这几个客户,稍微招呼不周,他们会越过咱们从西京拉服装,咱要留心算账,能不流失他们最好。” 李学义一口答应“小川你提醒的对,我和艳姐好好斟酌这件事。” 秦川微微一笑“义哥,改开四年了,会挣钱的人多的是,咱这才到哪儿?” 川哥见过大世面的口气。 三个人在菜铺子里面房间算这笔账。 一万五千条南省牛仔裤,从早上拉回来到下午三点这会儿,紧紧张张货送完,钱款点清。 平均下来一条裤子十九块拽个零头,回笼资金二十八万七千六百块。 秦川一句话把这笔钱分清楚“服装生意的资产,从这儿开始,我占六成,义哥和艳姐合起来占四成。” 李艳瞪大眼,嘴里咬奶油雪糕的动作停住。 五毛钱一根最好吃的雪糕,她就买了这一根。 听到秦老板说这句话,她想把这根雪糕给秦川吃一半。 李学义站在旁边,她先给李学义“你吃!” 李学义接过去,小心翼翼咬了两口,李艳又说“给小川吃!” “艳姐,咱俩咬过的。” 李艳很自信“小川不嫌。” 川兄弟果然不嫌嘴巴子,接过来一口一口舔。 李艳不相信小川兄弟的口气“服装收益六四分?你几个意思?” 以前的牛仔裤拉回来,十八块转给李艳。 二十到二十一块发给李艳手底下商场主任。 穿在顾客身上是二十五块到三十块。 平均下来,一条裤子上李艳赚两块到三块。 这批裤子的资金回笼到手差不多三十万,小川说跟她六四分? 领头人肯定有另外一层意思,有别的计划。 “小川,服装生意你怎么计划的,给我俩说清楚。” 秦川吃完雪糕,抹一把嘴。 “艳姐,过不了多久,有别的牛仔服进铜城市场,不是大西洋牌子,量虽然不多,质量也没咱这款好,但价格便宜,咱不能扛着高价不松口。” “咱的这款牛仔裤,一条最终赚钱三块到五块。” 李艳很沮丧:“三块到五块?那咱六四五分,岂不分两块?” 秦川说的很轻松“义哥,艳姐,别小瞧两块三块,批发商走量赚钱,量走起来也不错。” “这批裤子我们先降价两块,保证这二十天的市场份额不会丢,后面还会降价,听我说明白。” 秦川一条一条解释。 铜城市范围,十天时间出一万条牛仔裤。 顾客穿一条裤子,三个月后换新的。 要销量不降,往其他三个市区拓展才是主要手段。 艳姐和义哥的任务。 只要他俩肯跑路,脸皮足够厚,不但中卫市的人过来拉货,威山市、泉水市、峪关市这几个往北走的市区,也会过来拉牛仔服。 铜城市景宁县这儿,是陇省北部这几个市区的关卡点,是个中转站。 路铺好货走开,从九月开始,咱的大西洋牛仔服,景宁棉布喇叭裤,秋冬装,半个月周转一次,每次走六万条。 每条裤子赚五块,三十万双方分成。 “艳姐,六四分,你跟义哥做夫妻,共同财产,分十二万是保守数字,我之所以这么做,是考虑我要照顾老婆孩子,拉货送货跑市场靠你俩了。” 保守数字的意思,还没把隐藏客户算在里面。 只要有车有货,价格公道,秦川的意思,你俩相信我,会有人背着钱袋子追过来要货。 “艳姐,听明白了吧?他们要南省牛仔裤,必须经过我们铜城景宁去兰城进货。 我们的货跟兰城一样,质量一样,价格一样,少跑一天的路程,而且,我们送货上门,送到他们的销售点,他们为什么要跑兰城去?” 李艳咽一口唾沫。 “小川,这就是咱未来的赚钱计划?” 秦川脸上笑“艳姐,是咱今年后半年的赚钱计划。” 李学义深吸一口气“小川的意思,铜城市以北四个市区范围的牛仔服装生意,咱三个包圆了。” 秦川点头,就是义哥说的这个意思。 “三十万现金,三万多条牛仔裤,先在这四个市里铺一下,该你俩跑市场了,账不难算吧?” 李学义跟李艳相互看。 小川来去八天跑京都,是他俩榜样。 他俩跑北面四个市区,要说一声难,不是赚大钱的人。 “小川,过不了两个月,咱们三个就有了注册资金五十万——不,一百万的贸易公司。” 秦川微微一笑“这是我们九月十月的目标,我们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我们有两辆大货车,有景宁棉纺厂,有省商贸厅的蒋主任,困难会有,但不难克服,你俩放开手脚干就行了。” 李艳尽可能口气平静“小川,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三个不能各算各的账,已经是不能分开的一部分?” “艳姐聪明,开贸易公司是咱三个必要要走的过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小川,你不是臭皮匠,你就是诸葛亮。” 李学义插一句“咱三个来个桃园三结义?” 李艳瞪他一眼“瞎扯什么三结义。” 秦川呵呵“你跟艳姐结夫妻,也算结义,别把我扯进去。” 服装生意说完了。 两辆大车一起回大坪村。 昨天答应王家表叔,用拉货大车送亲。 第188章 给大坪人长精神 “义哥,你和艳姐确定给我们村王霞霞家随礼记人情?” 李艳瞪眼:“你不要我俩?” “不是不要,我的意思我记上五块钱,你俩就不用记了,该吃吃该喝喝,你俩晚上睡我家窑屋。” “不用,五块钱我俩能拿出手。” 两辆车一起回大坪村。 李学义开2号车,副驾坐李艳。 张保中开1号车,副驾坐秦川当教练。 拐弯、会车、夜间开车注意事项,注意的点给学手教明白。 这年头没驾校,在运管处答完一份题,有教车师傅签字担保,就能拿到开大车的驾驶证明。 一周后,张保中就能领到驾驶证。 小伙子很高兴,车子开进大坪村,停在王霞霞家大门口。 打一声长长的号,王霞霞家院子里乌压压跑出来一群大人小孩。 王霞霞的堂哥手里举着一张大红喜字,问从机房里跳出来的人“川,大头,贴玻璃上还是贴车身上?” 保中指挥他贴喜字,贴玻璃上就挡着前面视线了。 王家妇人在车耳朵上挽了两个大红被面,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李学义脑袋从2号车窗里伸出来,朝妇人们喊“喂喂,这辆车为什么不挽红被面?” “李学义,你的车也送新娘子?” “咋不能送?给咱大坪村人长精神呢,两辆车都去,拉菜是明天早上拉又不是现在拉。” 秦川转过身站他底下“义哥,没必要,有一辆送人就行了。” 李学义当老大的口气。 “小川,这事儿你要听我的,两辆都去,停着也是停着,你以为我跟李艳真住你家窑屋,艳姐怕身上染虱子。” 李艳坐在副驾还没出来。 李学义哇哇叫“你掐我干么,是你说的。” 李艳从机房里跳下来,强调一个意思:“我今晚就住川子家窑屋,我跟园园有话说。” 李艳看见周园园从大门口出来,系着围裙,是帮灶的人。 她往周园园跟前去,两人贴着又进去了。 秦川无奈,李艳抢走了自己媳妇的感觉。 妇人们嚷嚷,没红被面了,谁家有新的借上两条。 2号车耳朵上也有了两个红被面,又放了一串鞭炮。 今天是女方抬礼,新娘子接走,女方的陪嫁拉走。 王华强心里惶恐,拽川侄儿到一边商量。 “川,昨天说好的你开车送霞霞,李学义怎么也把他开的车开进来了?这…这不合适呀!” “有什么不合适呀表叔,我的车拉霞霞和男方接亲的几个人,李学义的车拉送亲的几个人,拉霞霞的嫁妆,这不合适?” “川,我怕县城厂里领导说你,哪能开着公家货车送亲,咱跟厂里领导八竿子打不着。” 大坪村人太老实了。 “表叔,车子被李学义开进来了,定定放着也是放着,就当玩儿。” 王华强是满身心惶恐。 转过身跟亲朋们说,咱川子太好说话了,真没想到他搞来两辆车送姑娘,这人情欠大了。 亲朋们感动的很。 “看到没,都看到没,川子是一心一意为咱村里人考虑,谁还敢说他个不是?” “你们是没看到本质,川子这么做,是让大家信他服他,以后都听他安排。” “他让咱有菜吃有钱赚,他媳妇让咱娃有衣服穿,以后谁跟川子作对,我跟谁急。” “你跟谁急?他大伯跟他作对,你急去?看你把你当人的,你看亲戚们那个姑娘合适,赶紧给你儿子拴好,别再把话往一面子说。” 外面一串鞭炮响,王霞霞穿着红色碎花新衣服,挽着头发,从自家院里出来。 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她妈。 她几个妹妹都眼泪巴巴。 张春大声安慰“霞霞,你哭什么哭,不是哭的时间,你是嫁人,是好好活人呢,又不是出远门回不来,想回来就回来了嘛。” 秦川拽一把王华强问“男方什么态度,我看那小伙子拉着脸,咋了?” “就你开来车子的事,今天一说,他脸上就这表情,不知道他咋想的。” 秦川走到李家小伙跟前,给他一个微笑“亲戚,王霞霞是我表妹,嫁过去后你疼着她。” “你就是开车送菜的?给咱供销社送菜?” 秦川点头,伸出手友好。 李家小伙脸上是恐慌,双手伸出来。 “表哥,明天你们都来吃席,我们村的黄柿子运不出去,供销社不要,说有人每天送柿子,原来是你送的。 你跟我们村长谈谈,帮小水人一把好不好,供销社要你拉的菜。” 秦川听明白了。 小水村一些家户种黄色西红柿,这段时间都要拉出去给供销社。 一辆大货车每天送西红柿,小水人的货供销社不收了。 怪不得这新郎小子脸拉着。33qxs.m 他这会才搞明白,是大坪人的这辆车让他们村的黄柿子出不去了。 秦川一口答应。 “我今天就跟你们村长谈。” “太好了,我前面跟霞霞爸说了,他说难为你呢。” 听出来了,这才是李家小伙脸上没笑容的原因。 两辆大车从王霞霞家门前离开。 去小水村不到一个小时。 新人在晚上十二点前进男方家门,下马拜天地。 这会儿时间安排在男方亲戚家待着。 几个人拥着小水村的村长过来了。 他跟秦川和李学义双手友好,满脸微笑,客气得很。 “我安排人给你们把饭菜端过来,供销社的人说有人开着大货车送菜,每天送一趟,原来是大坪亲戚。” “李村长,你不问清楚,你怪我给供销社送菜?” 李村长赶紧说好话。 “不是不是,我可没怪你送菜,我要知道开大货车的是大坪村亲戚,我早几天找你去了。” 本来有一辆拖拉机拉西红柿。 开拖拉机的那个小子昨天摔坏了腿,开不了车,西红柿放两天软呼呼烂掉了。 李村长的意思,让大车一次性拉走处理掉。 便宜,一斤三分钱。 “大坪亲戚,你尝尝,味道好得很,运不出去么,愁得我干不成个事情。” 秦川问“李村长,全收起来有多少?” “这一茬就有三千斤呢,你要全拉走,给你还便宜。” 三千斤不到一百块,太便宜了。 菜铺子里西红柿买一毛二一斤。 小水人也真是,去年看西红柿销量好能卖钱,今年大量种,就没想过运不出去? 秦川吃掉一个,抹一把嘴“李村长,不要太软的,有多少装多少,往我车子跟前拉。” 李村长转身吆喝去了。 李学义贴到跟前“小川,你这一手才是给你表妹长精神。” 小水村的黄色西红柿,提前五年进铜城农贸市场。 第189章 小川是咱兄弟 小水半个村里人,这段时间吃西红柿吃的拉肚子。 李家小伙结婚,三天事情上都是西红柿炒鸡蛋。 有两辆大货车开进来拉西红柿。 热闹气氛从事情处院里转移到两辆大车跟前。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大坪亲戚,给咱供销社拉菜的车真是你开的车?” 问这种话的人,口气里还是抱怨。 秦川嘿嘿笑“误会误会,我要知道咱小水村这段时间有这么好的洋柿子,我进来拉就完了,你们也没人去找我。” 秦川的菜铺子能卖二三百斤,李艳的大商店能卖三四百斤,各家供销社能放三四百斤,算下来一次能拉三四千斤。 比十里屯的西红柿味道好,还便宜三分钱。 装到傍晚装了四千斤。 背篼筛子、笸篮簸箕装了一车。 一百二十块钱付出去。 李村长一脸乐呵。 “秦老板,今天不拉走这些柿子,明天后天就倒壕沟里去了。” 秦川提醒一句“这好东西还有倒掉的?做西红柿酱呀,放到冬天都是最好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可大家哪有那么多玻璃瓶做西红柿酱。” 秦川一口答应:“玻璃瓶我给你们搞,软的破的又没坏掉的,全做成西红柿酱,到时候我收。” 小水人有了一笔收入。 两辆车子开回大坪村。 李学义跟在后面,岔路口那儿,没见2号车往乡上去。 李学义的意思他跟李艳先去乡上招待所住一夜。 明天一早进大坪村。 2号车子一直跟进大坪村。 秦川乐呵,肯定是李艳的主意。 她真住秦川家窑屋。 车子停在院子外面空地上,秦玲和周园园都出来了。 姑嫂辆一脸不相信看李艳。 秦玲跳过来挽住李艳胳膊。 “艳姐,你今晚真住我家?我嫂子说你今晚到我家睡,我还不相信。”彡彡訁凊 李艳满脸笑意,挽着秦玲,说给她们姑嫂俩拿了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李学义表情难堪。 站到周园园跟前,费力解释,都是李艳的主意,她非要返回大坪村找你说话。 李艳心底里有另一层意思。 给周园园看明白。 她跟李学义住在一起了。 你以后对你男人别疑神疑鬼。 这个意思直截了当说明白。 “周园园,你老公是有本事的男人,我不欣赏不佩服是假的,但我跟李学义结婚的事情已经定了,你千万不要有别的误会,我们三个绑在在一起做事挣钱,希望你不要介意。” 给周园园说清楚这个意思,才是李艳跟她睡一晚的主要目的。 这会儿没电了,没法看电视,玲儿守在家没出去。 大坪村里照明电不正常,说停电就停电了。 秦川跟李学义围着桌子喝酒。 秦川抱怨:“义哥,我让你给我搞这个牌子的酒,你搞了几箱再不搞了?” 李学义喝一盅,有些不理解“存这酒真能挣钱?” “你能搞来多少我收多少,我给你加钱。” 李学义嘻嘻笑“小川,我信你,以后每天进大坪村拉菜,多少给你搞几箱。” 秦玲跑春婶家借宿,她巴不得天天借宿春婶家。 说一孔窑洞我哥两口子住,另一孔窑洞义哥两口子住。 张春一脸纳闷“李学义和李艳是两口子?” 秦玲嘟嘴:“可不两口子,还不让人说,不知道他俩咋想的。” 张春嘴上嘀咕“他俩都是李家,都是县城人,这不是瞎搞么。” 秦玲笑了半天。 “春叔你想什么呀,李艳姐姐是铜城人,他爸爸调到咱景宁县当领导,她们一家才搬过来的,李艳姐姐可有本事,我哥拉来的裤子都是她一转手放出去的。” 张春更吃惊,那么好看那么有本事的姑娘,怎么愿意住川子家破窑洞? 川子家窑洞现在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破,被周园园这段时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李艳想住窑洞,还有一个原因,据说窑洞里冬暖夏天凉。 果然舒服,一觉睡到天亮。 李学义跟秦川先起来,出去收各家菜。 李艳想看大坪村里人交菜的热闹情景,也早早出来了。 周园园没睡醒,张嘴哈欠陪在她身边。 两个小媳妇站一起傻愣愣看大坪村张春家门口成了集市。 李艳笑着嘀咕:“周园园,这都是你男人搞出来的。” 周园园嘴上谦虚“川子说义哥要开发几个市区的服装市场,义哥和你才有本事,川子说没有你俩,他的服装生意做不起来。” 李艳满身心开心惬意,“他在你跟前说我的好?” “她说你好好干,你就是景宁县最有钱的女人。” “周园园,你错了,最有钱的女人是你。” 两个小媳妇相互逗笑,嘻嘻哈哈乐呵的不行。 有很多小秘密相互交流,自家男人都不说。 秦川喊一声“玲儿,小花,跳车厢里帮大头哥码菜,别把西红柿压掉了。” 李学义开的2号车装满了,有一万多斤,送到铜城市农贸市场。 秦川的车拉七千斤,给各个乡镇送去,再拉进县城给几个点送。 秦玲坐在机房里,头伸出去喊“嫂子,我们走啦,你看好咱家,我哥中午回来。” 这一趟菜送完,拉王霞霞的娘家人去小水吃席。 再拉一茬他们一早上摘的西红柿,明天一早送进各个销售点。 忙忙碌碌一天。 秦川的两辆车送货的时候,棉纺厂的货车拉着布料送往铜城制衣厂。 开车的是潘年华和小杨。 他俩这段时间决定了一件事,跟秦川老板干了。 他俩是厂里的签约司机,除了给棉纺厂开车送货,还有大把时间给秦老板送货。 潘年华的意思很明白。 “小杨,我看出来了,过不了两个月,小川会有第三辆车第四辆车,司机找谁?肯定找咱俩。” 小杨同意潘哥的意思。 “潘哥,周厂长调走了,张邦昌那嘴脸越来越难看,他挤兑秦老板,灶上不要大坪的蔬菜,这都算了,他今天居然训你爸?” 潘年华叹气:“我没想到张主任是这种嘴脸。” “潘哥,这事要告诉小川。” “他管咱这事?” “小川是咱兄弟。” 第190章 要账 七月底最后一天晚上。 小两口睡觉前的悄悄话。33qxs.m 菜铺子生意有三百,猪肉生意有三百。 超过了四位数,这笔钱在周园园手里。 “川,你猜猜这半个月有多少?” 周园园问的是菜铺子收入。 包括定点铺子收入和大坪村拉出去的蔬菜收入。 她以为男人说不上来。 “两万七千八百六十五块。” 周园园吓一跳“天啦,你怎么算的这么准?不可能呀!” 秦川叹口气。 小媳妇怀孕四个月,身子重的同时脑子越来越笨。 账本压在炕毡底下,抽出来翻到最后一页,月末扎账的数字一眼看到。 这个数字是川子在账本上看的,她想不到这个点上。 还以为这又是自家男人的本事。 一天一天算账,叠加起来,跟她本子上算的账一模一样。 秦川又问“你这一个月做衣服赚了多少?” 周园园一口报出来“五十八块!” “五十八?料子钱都比五十八多吧?” 布料是秦川从李艳商店拿回来的,是八十八。 这个数字秦川真记在脑子里。 “川,有六十块钱没收回来,人家说等有钱了再给我。” 媳妇嘴里说的人家都是谁家,秦川要搞清楚。 翻个身拉着灯泡,刺得周园园眼睛睁不开“你干么又把灯泡拉着,玲儿在隔壁呢。” 周园园以为男人又要看她身上有什么变化。 “我看你记得账,谁都欠着钱不给。” “明天再看嘛!” “我今天就要看明白。” 秦川就是想看清楚,本子上有没有记秦卫军王华雄这种人的名字。 本子上排着一川人名。 “王瞎瞎欠了你十块?是王霞霞吧?” “就是王瞎瞎,他家没菜地,没钱给,欠着了。” 王家哪一户叫王瞎瞎,秦川想不起来,明天问清楚。 没有秦卫军王华雄,秦川摇摇头,这两家人跟自家彻底臭掉了。 他们宁可去乡上供销社买成品衣服,也不让周园园做衣服。 “李光灿也欠着八块钱?” “他家妇人做的一身衣服,衣服拿走了没给钱,我也不好意思催着要。” 李光灿妇人欠着钱,只有一个解释,衣服是偷偷做的,妇人不好意思给男人说,就这么挂在账上。 多半人家就是这个原因。 “不行,明天我挨家要账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真没钱还是捂着口袋不掏钱” “你不出车送货?” “大头开车去送,从明儿开始,我在家陪着你,给你做饭帮你洗衣服干家务,帮你讨债要账。” 张保中拿到驾照了。 跟车学车一个月,路熟人熟,这摊子事情就交给他了。 景宁县城范围送菜的业务给大头操心。 景宁范围以外送菜送衣服拉衣服的业务给李学义李艳操心。 两辆车子一天到晚忙,回来的很晚。 秦川不方便早出晚归,媳妇要有人贴身照顾。 水窖里吊水这件事,不能再麻烦张春秦建生,好像园园没有自己男人似的。 这个意思给老婆说明白。 周园园觉得不合适。 “不好吧川子,让村里人说你一天到晚围着媳妇转。” “我就围着媳妇转咋了?我看谁敢说?围着媳妇转很丢人吗,你给我怀着双胞胎,已经四个月过了,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 周园园在男人脸上吧唧吧唧几口。 村里人已经有很多议论,说川子往死呢疼老婆,不打不骂天天搂着亲嘴。 村里没见过这种男人。 周园园心底喜悦乐呵,但男人一天到晚不出门,过分了吧。 也不是说真一天到晚不出门。 守老婆是主业。 第二天一早,保中开大车,收两万斤菜。 李学义的车收一万三千斤菜,一起出了大坪村。 张春家门前的秤换成了能秤五百斤的地秤,抬在他们家大门前墙角。 张春嘴上问秦川“你不出去了?就这么放心保中开车?” “我要出去,到下午六点过了才回家,我媳妇身子重,我不放心。” “川,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你要留在家照顾你媳妇?” 秦川点头,出了景宁县有李艳和李学义,景宁县范围有保中,菜铺子里有玲儿和小花调红,都不用我操心。 秦川想起来王瞎瞎家,问张春“王瞎瞎家是谁家,我咋对不上号?” “王勺小儿子瞎着一个眼睛,叫王瞎瞎,川你问这干啥?” “他家没菜地?” “没有,不知道你大伯咋捣鼓的,王家几户,李家几户在水地湾都没有水浇地,现在成了咱村里最困难的几户人家了,我还要跟你说这件事,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也有收入。” 这几家人的情况,张春详细说明白。 “不是傻子就是老小,没个年轻攒劲劳动力,怎么帮扶嘛,总不能老给他们借钱。” 秦川叹气“没办法的事儿,我不可能拿着钱背着粮给他们送去,政府的事儿不归我管。” 大坪村没有正经村长,事情干到这一步,乡上干部让张春和秦建生代管一段时间。 张春成了大坪村代理村长,秦建生成了村主任。 “王勺死了女人,拉着三个小孩,给孩子做的衣服欠着账,周园园不可能要回来了。” 秦川没去王勺家,去了隔壁王巧巧家。 她家种着一亩芹菜,这十天下了两场透雨,芹菜长的水灵滋润。 她家每天出两百斤菜,有十块钱收入,连着二十天的十块钱收入,付不出来十块衣服钱? 张春跟秦川站在了王巧巧家院子里。 秦川就想搞明白这妇人是咋想的。 “王巧媳妇,我媳妇给你家三个娃一人做了一套衣服,给你身上做了一套衣服,你欠着我媳妇十二块钱是什么意思?” 这家女主人是泼辣妇人,家里男人和公公婆婆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一脸笑。 “川,你今儿还亲自要账来了?我现在就给,你等一下。” 秦川明白了,她看别人赊账,周园园好说话赊给他们,她有钱也不付,也赊账。 秦川不上门要,周园园不上门要,她不给,张嘴要,她赶紧拿出来十二块。 “王巧媳妇,这是你不对啊!你有钱你不给我媳妇给?” 说的王巧媳妇脸红杠杠的。 从她家出来,张春摇摇头“挨家要这个钱,惹人的事儿。” 王家老八也是赖皮,欠着十五块钱不给。 第191章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这段时间,大坪村里,最讨厌的人不是王家泼妇。 那妇人这两个月乖得很,一天到晚窝在自家院里不见人。 大家忙着搞收入,忘了村里还有一个骂街泼妇。 王老八这段时间让大家总是嘴上吊着。 大家叫他,取掉一个“老”,加一个“蛋”,“王八蛋”叫的越来越顺口。 周园园在账本上记账,记了个“王八蛋”家十五块,感觉不合适,钢笔蹭蹭划掉了几杠子,还是被秦川看出来。 笑了一路。 走在一起的张春一脸疑惑,问川侄儿笑啥笑得这么乐呵。 “春叔,大家那样叫我王八表叔,他不恼火啊?” 张春骂一句“咱村里人现在坏得很,见谁老实欺负谁,你王八表叔也没出息,别人叫他,他一声不吭。” 他看谁厉害拿捏不住,翻个白眼不理叫他的人。 看谁能拿捏住,等人家走远了嘴里骂几句脏话。 一大早,王八的妇人出门去菜地,被秦川和张春堵在大门口。 张春先打招呼:“八表婶,这么早去菜地忙?” 张春叫得很亲热。 妇人五十岁,脸上皱巴巴,一天到晚活累苦重,看上去已经是七十老太婆。 “我给娃他爸送帖饼子,春,你现在是村长,你说啥我都听呢,你说!” 张春纠正一句“八表婶,我不是村长,咱川子是村长,你要听他话。” 妇人老老实实回答“我都听。” 秦川问“表奶,你家一亩小白菜,这段时间每天出一百多斤,我媳妇给你孙子做了三件衣服,十五块你咋一块钱都没给?” 妇人脸上抽抽,回一句“川,我身上没钱,有钱我能不给你媳妇?” 张春气笑“你的菜钱呢,每天早上七八块接到你男人手里,你说你没钱?” 妇人脸上又抽抽“钱没给我手里,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信你搜!” 妇人拍一下身上,让张春和秦川搜。 秦川气笑,摇摇头。 明白了一些意思。 菜钱都给了王老八,他捂在身上,一个子儿都不给妇人。 衣服是妇人给孙子们做的,卖菜钱她拿不到手,她没法给周园园付。 她不说她男人的毛病,话往斜里说“川,大家说你一天有七八百块收入,说你钱多的案板底下塞不下了,你还跟我要十五块?” 秦川皱眉,这话咋这么难听,刚才还说他们老两口人老实,被村里其他人欺负。 “表奶,谁说我家案板底下塞着钱?” 秦川想知道谁揭自家案板。 “大家都这么说呢,不信你去问他们。”妇人理直气壮,不给这十五块钱的意思。 张春气得想捶说这种话的人。 这段时间大家就有这个态度。 川子每天大几百收入,还在乎七块八块? 两万斤菜拉出去,一斤赚三分四分,就是大几百。 秦川明白了,他们要是知道外面衣服的收入,周园园做衣服,本子上的账何止二十几家。 都欠着不给,嘴上不说这话,各种理由推脱。 王家老妇人也一波推脱。 秦川也不想跟她缠搅,直截了当说“表奶,今天你交的一百八十斤小白菜,九块钱顶账了,明天再收一百八十块钱顶账。” 妇人一脸难看“这…这一顶账,你八叔还不把我揣死。” 一大早,交了菜拿了钱,她去菜地,她手里的钱一分不少给了王老八。 她咋不想还有十五块钱要给周园园? 秦川明白了,她这种人蔫坏,想着钱是从秦川手里赚走的,转手再把一笔钱给秦川媳妇,这不行。 看妇人脸上表情,今天早上张春不给她钱要她命。 “张春,这不行,你八叔打我呢,我要一分不少交给他。” “八表婶,川子今天留在家,就是要挨家要回他媳妇给你们做衣服的钱,有钱给钱,没钱今天收的菜顶账,就这样,再别胡搅蛮缠。” 张春说完这话,在他账本上一划,转身要走人。 被妇人一把拽住“不行的,春,真不行,你八叔是暴脾气性子,把我就锤死了。” 张春一肚子火“他锤死你我看看,还有这么失笑的人,你们见我侄儿媳妇好欺负?是十五块,不是一毛五一块五,你说欠着就欠着。 秦川在一旁看,春叔的意思,这种拉拉扯扯惹人的事,他上前打头阵。 张春不知道这些家户欠着园园的衣服钱,要早知道,菜钱不给他们结。 周园园也好心,想着他们的菜钱是一回事,衣服钱是一回事,先欠着,慢慢要回来。 不能慢慢要,拖着拖着就成毛病了。 张春被妇人缠搅,怕川子突然翻脸来硬的,转过脸劝一句“川,咱们走,跟她说什么说。” 妇人叫苦“春,你可怜可怜我们老两口,儿子不孝女儿不管,我俩死了他们都不知道。” “表婶,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儿女不管你俩,你就不给园园衣服钱了?都什么理由?” 秦川以为新衣服穿在她身上了。 妇人身上穿的还是破补丁衣服。 秦川多问一句“八表奶,我媳妇给你做的新衣服,是给你孙子穿了?” “不给我孙子穿给我穿啊!我孙子心疼呢。” 秦川点头,说一句“那行,不扣你今天菜钱了,我跟你儿子儿媳妇要这十五块。” 王八老妇人心里更恐慌,又转身扯住二十岁小伙“不行不行,川子你不能找他们要钱。” 秦川心里哼,你疼你孙子,你儿子儿媳妇不疼你。 秦川想找她孙子爸妈要钱,更要不来。 她儿子儿媳妇理直气壮,凭什么跟她他们要钱?是当爷爷奶奶的主动给孙子做的衣服。 一下牵扯到这家人婆媳问题,爷孙问题,分家的时候财产分不清楚的问题。 头疼的很! 张春一句话,少扯这些乱七八糟,今早的菜钱和明早的菜钱扣掉完事。 脱开妇人手,去下一家。 秦川回头看一眼,妇人傻愣愣站在自己家大门口,不敢去菜地里给自己男人送吃的,不送又不行,纠结的不行。 “春叔,她这下是不是真挨打?” 王老八真打老婆。 张春叹气“那你说咋整?这笔钱不要了?园园趴在缝纫机上有多辛苦了你知不知道?十五块钱说不给就不给,我都忍着脾气尊她是长辈。” 秦川点头,春叔你说的对。 “这个钱肯定要拿回来,我是说王老八打他老婆不好,春叔,有些事情你就当你是村长,要管。” 张春懒得管“各家有各家的经,咱管不着,打了打去。” 第192章 讨债 张春看周园园记得账本,不相信的口气“这么多家?园园咋不告诉我?” 秦川苦笑,解释一句:“我媳妇好心,想着跟大家搞好团结。 “他们欠你媳妇账就是搞好团结?川,你也这么想?” 春叔不理解,秦川是站在另一个高度看村里人欠自己媳妇钱的问题。 回一句:“我媳妇挣的钱,一分都要收回来。” 下一家是秦川本家堂爷。 被张春训了一句“粮叔,你老夯夯的欠着孙媳妇六块钱算怎么回事?今早的菜钱扣了。” 今早的菜钱有八块给他付。 秦万粮瞪嬉皮笑脸“我给园园说了,到时候顶一天的账,今天顶掉不就完了,是吧川子,爷这么好说话。” 张春骂“你这叫好说话?我一二三再二三天天安顿,园园做衣服的钱不要欠,主动给人家,你咋不给?你当爷的你要给大家做榜样呢。” 秦万粮嘴上也乱丸蛋蛋“张春,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孙子跟在你身后,他媳妇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他啥话都没说,你急躁躁的?” 秦川表态“粮爷,这六块钱你欠了十天,这十天你手里有一百八十块收入了吧?” 秦万粮啧啧“川,你现在是在乎十块八块的人?你让大家笑你呢。” 秦川拿着媳妇儿的账本,翻开一看,嘴上说“粮爷,实际上你欠的是六块五毛钱,我好心给你抹掉了零头,现在改主意了,一分不少。” 张春憋着笑,嘴上应和川侄儿“好,那就六块五,今儿的菜钱剩一块五,明天给你一块结。” 扣掉六块五,还有一块五。 张春在本子一划拉,今天的账清楚了。 转身要走。 “川,去下一家。” 两人被秦万粮堵住“还有一块五呢,你不能欠我钱。” 张春骂开了“粮叔,你欠川媳妇钱就能欠,欠十天,他欠你一块五就不行?欠着,明天早上凑够十块钱给你就行了。” 秦万粮不行,非要张春付掉一块五。 要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张春想狠狠骂他一顿。 一块五还是付给他了。 从秦万粮家出来,张春一肚子抱怨“川你看看,咱村里人就这嘴脸,王霞霞结婚,你说的明明白白,都上两块钱,结果呢,上两块钱的没几家,王霞霞家还是晒了一房顶花馍。” 十几家账一早上走完要过来了。 秦川跟在身后,看春叔帮他讨债,费嘴巴子惹人的事儿。 春叔当村长的样子摆出来了。 真不明白两年前乡上干部为什么同意秦建明当村长。 春叔要当上,大坪村早两年没这么困难。 这一早上走完,果然各家有各家的难,欠账都有理由。 交了菜的拿菜顶账,没交菜的给川子干活顶账。 他们都抱着一个态度,川子小两口不计较十块八块。 没想到今儿一大早,这叔侄儿俩挨家对账。 “春叔,你刚才说没菜地的人家给我干活顶账,给我干什么活,你啥安排?” “啥安排?盖房子的事儿你忘了?你们两口子真住两孔破窑洞住到过年?拉砖拉木头,今儿就要安排,你这娃娃还是年轻,不知道盖房子的重要。” 八月天凉了,川侄儿要拉砖拉木头,盖一院最阔气新房。 这小子咋想的,一点儿都不上心。 赶中午回到家。 周园园已经做好了午饭,热得一头汗。 男人拿报纸叠得扇子给他使劲儿扇凉。 “老婆辛苦,又做饭又怀娃的,你留着我回来给你做。” 周园园不好意思得很“哪有媳妇待在不做饭,让男人回来做饭的道理?” 大坪村男人去地里忙活,回到家吃不上一口热饭,破口骂女人“待到屋里干求啥呢,饭都不做。” 八十年代农村媳妇太好说话了。 过三十年,男人还这样骂媳妇,多半跑掉。 秦川脑子里想,三十年后,大坪村小伙子好不容易娶来媳妇,跑掉了一大半。 有了两个娃的都跑掉了不管娃。 “川,吃饭呀,你想啥呢?” 六十五块八毛三,一分不少递给媳妇儿“账要回来了,你咋谢我?” 男人嘴里说出你咋谢我这个意思,就要胡搅蛮缠一下。 “不许坏,春婶就进来了,说好的带我去菜地,我说等你回来跟你一块去。” “嗯,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媳妇儿,你确定是这些账?” “就这些嘛,一分一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川知道,这是自己另一面的真实生活。 如果不是从四十年后重生回来,如果园园不发生意外。 这就是小两口每天要过的日子。 秦川去菜地忙活,周园园在家给村里人做衣服,都是赊账,十块八块要不来,天天想着要账。 原来的生活,哪能花一百二十块钱买回来一台缝纫机。 园园想做衣服,要先买缝纫机。 每天早上爬到山头捡头发菜,攒够一百多块钱买缝纫机。 想做衣服赚村里钱,村里人先要有钱啊。 这段时间的生活,是未来十年日子的浓缩。 如果不是重生者,要过的日子明明白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脸上一抹苦笑。 “川,你又想啥,你老怪怪的表情。” “小富婆,大家说你不计较十块八块,你不催着要,他们不给,想不了了之。” 周园园噘嘴“哼,他们以为我忘了以前的困难日子,一分钱都要挂账要回来。” “那你咋不要,十天八天都欠着,春叔都不知道。” 周园园嘻嘻笑“忙完家里活,就等你回来,想着你领我去要账,你一回来,看你累哇哇的,我就不好意思叫你出去。” 秦川夸赞媳妇的口气。 “你这个态度就对了,我就怕你真不计较十块八块,你那不叫好心帮他们,从今儿开始,谁来做衣服不欠账,给现钱,惯得他们毛病。” 周园园笑的蹲在地上。 “你笑啥?我说的不对吗?讨债很辛苦的,欠钱的最后都是爷。” 川子在家守在身边,先去讨债,几十块钱。 把自己折腾了一早上。 第193章 春婶成了村长妇人 春婶咯吱窝下夹着袋子,一个胳膊甩得高高的,大老远往来走。 小两口躲在大门后面看。 “川,春婶把我当儿媳妇,她说我生了孩子,她好好给我带,他说我把她当婆婆看,千万不敢见外。” “真的?”秦川不信,春婶嘴上说的好听,等秦玲嫁过去,她才不把周园园当婆婆。 远了一步就是远了一步。 她是秦玲婆婆没错,干么说是周园园婆婆。 她这是讨好周园园给她做新衣服新裤子。 她现在把自己当村长妇人,一天到晚穿着周园园做的新衣服。 “春婶给钱了没?” “跟她要钱,不好吧?”周园园不理解自己男人什么意思。 “这才是她把你当儿媳妇的原因,你傻不拉几被她哄的团团转。” “川,不许说春婶坏话,你把我能笑死。” 周园园看秦川弯着腰从门缝里看出去。 嘴上嘲笑“看呀看呀,她真把自己当村长妇人了,你看你看,屁股扭着胳膊甩着,就她最拉风,来了来了。” 周园园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知道春婶今儿什么意思,大中午的要带你去菜地?” 看她要走到自己家大门口,秦川把门拉开。 一本正经问“哟春婶,你这是干什么去?” “园园,你们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把你笑的蹲在地上,小心些,真是双胞胎?” 秦川口气相当坚定“春婶,确诊了,最少两个,耳朵贴在肚子上一听就能明白,说不定最终三个四个,暂时听不出来。” 周园园捂着肚子,收住笑“瞎扯,我是母猪啊生三个四个?” 春婶叹口气“川子,你想的对,从现在开始你要守在园园身边,不能离开,我还要给你说呢,你春叔说你没出去,守着你媳妇,把我高兴的。” 秦川想确定一件事,小声问“春婶,我听我四奶说的,她说你生完大头,也怀了个双胞胎,没怀住。” 周园园拽一把男人,小声嘀咕“你怎么问这事。” 春婶的伤心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惹的春婶伤心难过。 张春老婆脸色暗淡下来“就说嘛,都四个月了…园园你要小心,川子留下照顾你是对的,我看出来了,咱村里,说疼媳妇的男人,除了川子没第二个。” 这话秦川爱听。 张春老婆就是叫周园园去菜地,不是忙活,是带小两口去看热闹。 “你四爷刚从地里回来,说王老八打他老婆,打得可凶了,你春叔跑下去看了,我的意思,你和川子也下去看看。” 周园园满脸惊讶。 “啥?他们老两口在菜地里打架?为啥?” 秦川知道为啥。 “我在路上给你解释为啥。” 往水地湾走的半截路,秦川给媳妇解释明白王老八打他老婆的原因。 妇人去给王八送贴饼,没拿到今儿的菜钱。 王老八火发给自己老婆。 周园园听明白了。 “川,他怪你和春叔跟他要账,气撒在他老婆身上。” “我们大坪村一半男人都这种德行,王老八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老远看见一片地头里一堆人,老妇人嘤嘤哭,是抱怨张春“我说他打我呢,你不信……” 王老八又骂“你皮嘴再犟一个?我说不要给他们碎货做衣服,你偏要做,你穿到身上都算呢,你还跟我要钱?” 周园园知道是王八妇人给自己孙子做衣服,但没想到会牵扯出来他俩闹架。 “川,你听出来了没,八表婶给她孙子做衣服,两头都落不到好,你说咋调节啊?” 秦川决定用自己的办法调节这件事。 张春把王老八小儿子和两个儿媳妇都拽下来,当村长的身份调节这件事。 “川子来了!”张春喊了一声,转身贴过来。 张春先抱怨他老婆“你咋把园园也带过来了,你忘了你出的事儿? 春婶看园园,辩驳一句“园园什么都不干,就转一圈儿,刚吃完饭,还是要活动嘛。” 张春拽一把秦川,一脸忧愁“川,你说的对,王八犯混蛋,不是个人,就他理由多,这个那个一大堆。” 这个那个一大堆都撇一遍,秦川走到他跟前,就说一个意思。 “八表爷,你家这一亩菜长的不错,你白天黑夜守着?” 王老八抽着一根旱烟,本来坐在地上,看秦川拉着脸看他,慢慢站起身。 “川,你听我说,这钱就该他俩给你媳妇,扣我的菜钱不合适……” 他说的是他俩儿子。 “八表爷,你儿子就在这儿,你俩儿媳妇也在这儿,我今儿把话说清楚,你家一亩菜地,你分了家儿子的一亩菜地,从明天早上开始,我一斤都不要,你们拔着喂猪喂牲口去吧。” 他大儿子是王小云爸王花明,斜着脑袋在一旁冷冷看着。 听川子这个意思,蹭一下站到跟前,瞪着眼“川表侄,你你这不讲道理吧?你不能牵涉到我家。” 秦川问“我八表婶是不是你妈?” “是!”王华明老实承认,不知道川子要干什么。 “你妈疼你三个儿子,在我媳妇跟前做了衣服,十五块钱,你该不该给你妈?” “不是,川子,大夏天的我妈做什么新衣服,这不折腾钱吗,再说了,老二娃也穿新衣服了,他咋一分钱不给我妈?” 看秦川脸色越加阴沉。 王华明又说另一个意思。 “川,我来就是给我妈这个钱的,川你不能不收我家的菜。” 秦川看着他“把十五块钱给你妈。” “我这就给,你春叔一说,我就知道我爸犯浑,我跑来就是给我妈钱。” 几个人盯着,王华明从兜里掏了一沓票子,递给他老妈。 几个人看着,王八站起身一把夺过老妇人手里钱。 张春骂一句“王八,你真是王八蛋养的,川子在这儿你还欺负你老婆?” “王老八,你家菜,我一斤都不要,你家事你爱咋折腾折腾。” 王老八这才反应过来,事儿不是以前欺负人的那种事儿。 秦川不是开玩笑的口气。 他又把钱还给他老婆子。 “好了好了,从明儿开始,卖菜的钱都给我老婆子,他给谁做衣服就给谁做去。” 秦川鼻子里哼。 嘴里还是刚才的意思:“我在说一遍,你们这一门人的菜,我一斤都不收了。” 秦川说完这句话,拉上园园的手,转身回家。 “川,这就调解完了?”周园园不解。 “完了,回家睡午觉。” 第194章 兄弟,你太低调了 天刚亮,两辆拉菜车跟前吵吵嚷嚷。 大坪村特有的气氛已经传出去十里八村。 一辆停在张春家门口,一辆停在秦建生家门口。 收三万五千斤。 多半绿叶菜,少许水萝卜葫芦瓜菜瓜。 秋茄子秋辣椒西红柿还需要半个月。 李学义坐在机房里,吃着张保中妈给他的煮鸡蛋和烫面饼。 一顿早饭。 他从县城开来的,路熟人熟,一大早精神。 四十分钟进来。 坐在机房里,嘴里吃东西,眼睛瞅前面两个人影。 大坪村最惹眼小两口。 女人挺个肚子走不快,男人拉着。 李学义很纳闷,这弟妹当着众人的面都不脸红了? 从车座底下拽出来一个鼓囊囊袋子,有三十斤重,从机房里跳下来,扛肩膀上。 周围交菜的人小声嘀咕。 “看到没?李学义背的袋子是川子挣的钱,一沓一沓的。” “一袋子钱?两车菜拉出去能换来一袋子钱?你别听别人瞎嚷嚷听风就是雨。” “你还不信,过十天李学义就给川子给一袋子钱,不信咱看看?” “看看就看看。” 秦川拽着周园园到李学义跟前。 一脸乐呵。 “义哥,昨天那批货都送完了?” 李学义看一眼几个马上围过来的村民,小声说话“嘘!低调,你们村这帮家伙不安好心。” “给他们看,有什么大不了。”秦川口气无所谓。 心真大。 袋子放地上,解开扣子,秦川朝他们喊“表叔表爷,来来,你们都过来看。” 几个人脑袋往袋子口伸,是半袋子八月新土豆。 “川,他们说你一麻袋一麻袋钱往回背,我们不信,就说嘛,你拉出去三万多斤蔬菜,再给厂里送货,一天挣个七八百都了不得,哪可能挣七八万?” 秦川抬下巴“谁说我一天挣七八万?” “他们说的。”回答的人嘴里也说不出个他们是谁。 周园园招呼周围人,李学义拽兄弟到另一边。 两个人拉手,手掌加手指交流信息,大夏天的,手指头不能捂在袖筒里。 三下两下说清楚。 秦川脸上微笑,跟义哥拍一下掌,嘴上问的话别人听见也没关系。 “义哥,你跟艳姐说要摆酒席,二十天前说的,再不提了,怎么回事?” 李学义哈哈笑“放心了兄弟,我跟你艳姐好着呢,她说明天进村里看你媳妇。 医院的妇科大夫她熟,她说带园园下去做检查,确证一下是不是双胞胎。” 秦川小声问:“约到明天?” “说好了明天,崔大夫身边一天到晚是看病的人,约一下也不容易。” 秦川有别的考虑。 “我媳妇能吃能睡,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两个宝宝心跳越来越明显,是双胞胎无疑,现在的片子能检查出来什么?没问题就没问题,有问题也查不出来。” 李学义扎起袋子口,说一句“艳姐的意思还是要查一下。” 张春那边骂骂叨叨,跟谁争执起来了。 秦川转过身:“我过去看看!” 李学义叹气“每天早上都吵,春叔太计较,三毛五毛的,该让的让过去呗!” 秦川嘴里哼“不该让的我一分都不让。”33qxs.m 耳朵里已经听明白了,跟张春嚷嚷的是王老八的两个儿子。 张春说不收他们两家的菜,是川子昨天嘱咐的。 王华明口气怒冲冲“川子就那样子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王华明和王华太兄弟俩用架子车拉着菜,有三百多斤。 秦川昨天中午在地头给他们父子说的清清楚楚“就是不收他们这一门人的蔬菜。” 他们兄弟以为秦川是开玩笑。 他们拉的架子车上装着四个袋子,湿漉漉的,昨晚泡在水窖里,今早吊上来控干水拉过来。 王老八妇人背着一个袋子从远处过来了。 脊背上那个袋子看上去有五十斤重,老妇人脊背压的低低的。 秦川眼睛看着慢慢往车子跟前挪的王家老妇人。 大家看明白了秦川看谁,嘴里嚷嚷。 “华明,你瞧瞧你们兄弟俩干的事情,你俩就不能把你老娘的菜先拉过来?” 王华明马上明白了哪里不对,转过身迎他老娘。 袋子想从老妇人脊背上接过来,被老妇人紧紧拽着袋子不撒手。 王华太双手插在腰上“川,你看我妈,我哥要帮她背袋子,她不让我哥背,我妈犟的说不成,还说我们不管她……” 张春最听不惯他这种话“闭嘴吧你,你对你妈好不好谁没看在眼里?你的菜不收,背回去喂你家骡子去。” “春表哥,你这啥话呢?” 秦川这时候才开口。 “你们兄弟俩的菜拉回去,一斤都不要,喂你家牲口去。” 王华太一脸恐慌“这咋真不拉,不是…这什么意思?” 周围几个人劝他“华太,听不出来川子的意思?你对你妈真心好,川子才收你的菜。” 王华明看明白了事态,他绕过人群,走到李学义跟前。 小声问“李老板,收菜的人是你嘛,你看那小子话大不大,好像他说了算。” 李学义满脸疑惑。 都快两个月了,大坪村人还不知道这辆车是他们村秦川的。 村民们以为是川子在外面找的客商,他是中间代理人。 李学义明白了,小川兄弟太低调了,大家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昨天的事情李学义不知道。 悄悄问:“王叔,这什么意思嘞?小川为什么不收你的菜?” 王华明怎么好意思解释明白。 别人帮他解释“李学义,他俩不管老娘,川子看不惯,不收他俩的菜了。” 李学义恍然大悟的表情“喔~这样啊,那以后你们两家的菜别往来拉了。” “这…这,学义,你咋也不好说话了?” “我又不是老板,我是给老板打工的,你别问我。” 李学义走到周园园跟前,拉她一把“哎,弟妹,你悠着些,别抱了,你记一下账跟春叔的对上就行了嘛,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情。” 周园园拉到川子跟前。 “义哥,有什么话要说,神神秘秘的。” 周园园以为他又说衣服生意的事,听不听的都没感觉了。 弟妹,我打听到你妈下落了。” 一句话炸在周园园心里。 她腿脚发软,差点站不住脚了。 “我妈…她到底在哪里?” “园园,你别激动,你听义哥说明白。” 第195章 二姑又来了 时间、地点都能对上,李学义觉得自己这半个月的辛苦没白跑。 现在,他想让周园园亲自跑一趟确认一下。 李学义是好心。 这件事他要好心办坏事。 趁着周园园不注意,秦川捏了一把李学义手腕,给个意思只有兄弟俩能懂。 李学义赶紧改口。 “弟妹,是不是你家阿姨还不确定,我手下兄弟说不清楚,我再亲自去看看,拿来照片给你认?” 周园园已经迫不及待“义哥,辛苦你了,你尽快拿来照片给我看好不好?如果真是我妈,无论如何我要去看她。” “好,我尽快拿来照片,你不要心急,说不定不是。” 秦玲从张春家院里出来,拽一把嫂子“春婶做的菜盒子你趁热吃呀!” 周园园还想问更多消息,被自己男人抓着肩膀转个身,被玲拽进去了。 媳妇儿不在身边,兄弟俩才说实话。 “义哥,刚才先别声张,先告诉我,这下麻烦了,她满脑子想她妈,不是时候啊。” 李学义赶紧道歉“小川,你看我这嘴,可那妇人就是你媳妇亲妈,我给周厂长看照片了,确定无疑。” 秦川问:“你有照片?” “在艳姐手里,她说明天给你媳妇看。” 秦川一口否定“不行,义哥,必须听我安排。” 川兄弟口气不对,李学义赶紧答应“我听你听,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来。” “我知道她是园园亲妈,可我俩不能冒突突去找,有些麻烦先要解决掉,才能把我岳母找回来。” 周围几个妇人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 这会儿不方便详细谈。 拍拍李学义肩膀,这件事急不得,我有机会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义哥,告诉艳姐,明天来村里拿一张别人照片,明白?” 李学义心里不明白,嘴上赶紧答应“明白,艳姐绝对听你的。” 秦川给他一个信任的微笑“照顾好艳姐,忙完这段时间,给你俩摆宴席。” 两辆车离开村子,地上一堆碎菜叶子,张春团起来喂自家猪。 王华明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架子车上的菜,果然一斤没收。 周围人骚他俩“怎么着华明,你以为张春跟川子是说着玩儿,是开玩笑?” “华明,就我刚才说的意思,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对你妈好点儿,说不定川子还收你们兄弟俩的菜。” 兄弟俩灰头土脸,拉着架子车走了。 川子昨晚说不收老娘家的菜,今儿咋收了? 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大家都很忙,不但有水地湾的菜地要耕务,砂地里的杂草也要拔掉。 也是川子说的,各家砂地里草拔干净伺候好,明年种一茬好棉花。 大家都忙,懒得搭理王华明他们兄弟俩。 周园园吃的满嘴流油,从春婶家院里出来。 “川,收完了?” 秦川很认真“收完了,你吃你的,千万不敢想不开心的事,你答应我的。” 周园园连连点头“川,你放心,我好好的,我给你生娃呢,我知道,春婶说我想吃啥就给我做啥,你进来吃呀,春婶做的多着呢,葱油饼加一个煎蛋。” 秦川以为她心里难过,还想着她吃不好,这下放心了,媳妇顾大局,理解自己男人要什么。 小两口回自己家。 土豆袋子背在男人脊背上。 周园园小声问“真是土豆啊?” “傻呀,咱家缺土豆?” 周园园已经习惯了十天背回来一个袋子。 回到家,小媳妇一本正经坐在缝纫机上吧嗒吧嗒。 袋子里一层土豆倒出来塞案板底下,袋子放缝纫机旁边箱子里。 “媳妇儿,衣服我洗。” 一盆衣服泡半天,倒半袋洗衣粉,洗的满盆泡沫。 大门掩住,小两口二人世界。 “园园,明天下午艳姐进来,跟你住一夜,艳姐联系好了县医院崔大夫,给你做孕期检查。” 周园园不想去的口气。 “春婶都没去过,三个娃照样生出来,非要去医院啊?” “春婶的双胞胎没有生成,你咋不说?” “那也不是去不去医院的毛病,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好就好,不好的话也不是去医院就能解决的事。” 周园园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川,我小心就是了,我又不干重活,我吃的好睡的好舒舒服服的,我不去医院,我害怕呢。” 这个意思让秦川十分不理解。 “媳妇儿,去医院检查有什么害怕的?”彡彡訁凊 “我害怕是男大夫,摸来摸去的,羞的很。” “切,你这什么说头啊!” 大门哐哐响。 “川,园园,姑听见你俩在家呢。” 听到喊门声音,小两口一起喊二姑,站起身一起开门。 “二姑!” 大门拉开,秦二妹热气腾腾,自行车后面驮着袋子,跟着她二姑娘。 秦川脸上笑,赶紧问表妹“芳云,二姑一辆自行车带着东西,还能带住你?” 姑娘一脸苦相“表哥,我妈真是的,就拿了一瓶水,我都渴死了她还骂我能揍做。” 周园园拽住表妹,这时候是表嫂,不是以前的园园姐。 “赶紧进来,表嫂给你杀西瓜。” “表嫂,我想喝一肚子冰冰的凉水。” 周园园答应“表嫂给你吊。” 水桶提在了周园园手里,被秦川一把夺过去“我吊,我待在家是为啥你不知道?” 一桶凉水从窖里吊上来,小表妹抱着水桶喝了一肚子。 嘴一抹说“袋子里装着甜瓜,我妈不给我吃。” 秦二妹凶脸看自己女儿,骂一句“半路吃掉了一个,还要吃?就这几个甜瓜,你要吃完啊?” 芳云不理亲妈,跟园园嫂子说话。 秦二妹刚进门的时候,看见院里一大盆衣服,还以为是侄儿媳妇洗。 嘴上抱怨“川,你看你,你媳妇都大肚子了,你还让他洗这么多衣服?” “我洗的,园园做衣服呢。” 周园园挽着二姑胳膊“二姑你来的正好,有一款的确良花布,我给你和芳云芳霞都做上。” 秦二妹嘴上推辞“园园,你看你,我一来你就要给我做衣服,哪能这么花钱,我昨天去菜铺子了,玲儿说你忙的顾不上出门,我就把芳云带过来,她照顾你媳妇,你该忙什么你到外面忙去。” 二姑是好心,但照顾自己媳妇,秦川不想靠别人。 拒绝的口气“二姑,不用她俩,我媳妇我能照顾过来。” “川,你听姑姑话,芳云留在园园跟前,能照顾园园就照顾园园,反正她不念书了。” 秦川瞪眼“什么?她不念书了?为啥?” 秦二妹把责任推出去“她爸不让她念了。” 第196章 表妹的命运,念书真能改变 二姑家亲表妹念书这件事,秦川要问清楚表妹是几个意思。 “芳云,你心里真不想念书了?你学习好着呢你咋不念?” 小姑娘一脸忧虑“我爸不让我念,我妈说不念就不念,我妈带我来照顾表嫂,我就跟我妈来了。” 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心里要什么,多少年以后才后悔。 前世的情况还在重演。 学习不错的芳云被他爸硬抽下来,不上初中,四年后十八岁嫁人。 围着锅灶转的家庭主妇,也被婆婆压迫,她当了婆婆也压迫自己儿媳妇。 秦川最讨厌这种恶性循环。 她以后得日子过的乱糟糟,又抱怨了一辈子,都怪他爸不让她上初中,要不然她是另一种人生。 这年头,念书真能改变命运。 “你考了一百八十七分?”秦川一口报出这个成绩。 看到表妹,想这会儿是暑假,这个分数一口报出。 小姑娘一脸惊讶“表哥你咋知道我的分数?我妈昨天没给我玲姐说呀?” 秦川抹一把表妹额头,很亲切的口气“考这么高的分,你爸不让你念书,你爸也想得出来?” 秦二妹叹气“村里离乡上中学远,娃不会骑自行车,吃住在学校,受罪很,她爸说不念了。”33qxs.m 秦川一口拒绝“不行,芳云的书必须好好念,能考上高中还要念高中,能考上大学还要念大学。” 小表妹满脸惊喜“真的呀表哥?你能劝住我爸?” “我不用劝你爸,我把你转进我们景宁县城关中学,你不用住校,吃住在菜铺里,跟你玲儿姐搭伙。” 秦二妹一脸难堪“她要照顾园园,怎么说到让她念书呢。” “二姑,我媳妇我自己照顾,你再不要有女娃念书没用的想法,你要硬着来,我姑父能说了算?这事儿听我的。” 二姑家表妹念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秦二妹回娘家,这个暑假来两次,往年没有过的事。 连着两次,她先来川侄儿家,吃了中午饭说了一会儿话,屁股从炕沿边蹭下去,还要去大哥家。 芳云要去看大舅,被当妈的拦住“你听话,跟你园园嫂子待着。” 亲妈不让自己去看大舅,芳云一脸不理解,去舅舅家,干么不让自己去看舅舅。 秦二妹很忧虑的口气“川,我也不想去,我不去不行,我亲大哥,臭归臭,去还是要去,让村里人说我当妹妹的真不认娘家大哥了?” 秦二妹的意思,园园和芳云说话去,川你陪着我去你大伯家好不好。 周园园以为二姑不去大伯家,想劝她来着。 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大伯他们怎么样了,从来不见他在这个院子里送一回脚踪。 “川,你陪着二姑去看看好不好?” 秦川给媳妇微微一笑“好,我听媳妇的。” 秦二妹推自行车,后面绑着半袋子甜瓜,前面架子上挂着一个包,说是给大哥买的花茶。 秦川问“二姑,你从哪儿买的甜瓜?” “嘘!川,我知道你一眼看出来了,瓜是你城里菜铺子的,玲儿昨天让我装了几个,我再给你大伯拿来。” 秦川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使劲憋着。 秦二妹又解释一句“玲儿说的,你拉回村里的西瓜,你大伯赌气不要,川,这样下去不行,怎么着他是你大伯,这仇下去可咋整,我再劝你大伯。” 二姑说什么,秦川嘴上胡乱哼一下。 上次她大哥把她从院里赶出来的,她不吃教训,谁有啥办法。 先过秦卫军家大门口。 秦二妹说“咱俩先去卫军家好不好,劝劝卫军媳妇对婆婆好点,现在又不是前几年,一碗白面吃一个月,日子没那么苦了嘛。” 秦川还是哼哈应和,儿媳妇对婆婆好,婆婆不压迫儿媳妇,跟日子好不好,能不能吃上白面有什么关系? 刚吃过中午饭的点儿,秦卫军一家四口在家窝着。 秦二妹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卫军?” 秦卫军从上房屋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硬纸板做的苍蝇拍。 一眼看明白,二姑先去的川子家。 秦卫军心里立马不是滋味,川子家条件好了,二姑转娘家先去他家,人就是这么现实。 心里的不愉快掩饰住,秦卫军嘴上问“二姑,啥时候来的,吃了没?” “在川子家吃过午饭了。” “二姑,你应该先去看我爸。”说着话,明显心里不愉快。 秦二妹理由充分:“我这不是去呢吗,去了肯定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带上川子,我看他跟我吵什么?” 秦卫军被怼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秦卫军媳妇也从屋里出来了。 眼神里木木地看二姑。 秦二妹将自行车立稳当,从车后座上拿下来袋子,掏出两个黄澄澄甜瓜,“卫军,二姑大老远拿来的,你杀开给两个娃吃。” “二姑,我们不要,你拿回去给周园园吃吧,她怀着娃呢。”大侄儿口气里是拒绝。 秦川也没好口气“你媳妇没怀娃?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给二姑使啥脾气?” 秦卫军知道说不过三弟,脸耷拉着不吭声了。 秦二妹脸上还是笑“卫军,卫军媳妇,二姑大老远驮来的,你咋能说个不要?你还生二姑气呢?就因为我跟你爸吵架?” 秦卫军往前一步,走到秦二妹跟前“二姑,川子城里菜铺子里的东西,没必要大老远驮来给我们。” 秦二妹脸上笑猛一下收敛住,当亲姑姑的变脸了。 “卫军,这瓜就是我从川子的菜铺子拿来的,怎么了?不能吃了?” 秦卫军的大女儿叫小芽,站在二姑奶奶跟前,怯怯地问一声“我想吃瓜!” 秦卫军骂一句“你皮嘴馋死呢你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 秦二妹破口骂大侄儿“卫军,你给娃撒什么气,跟你爸一个德行,我就给小芽吃了怎么着?” “小芽你进来,姑奶奶给你杀甜瓜,我看你爸妈不敢给你吃?” 秦二妹进厨房,拿菜刀,咔嚓咔嚓杀了半个案板。 秦川盯着大嫂“你跟我媳妇臭着?” “没…没有,川,看你说的,园园还给我做了一套衣服呢,我都没舍得穿。” 周园园使的手腕,账本子上没有大嫂的名字。 大嫂眼神斜着看了自己男人一眼,意思是说你赶紧拿上甜瓜吃。 他们一家四口加大嫂肚子里怀的三个月娃,一起蹲在门台上吃瓜。 秦川看出来了,秦卫军心里纠结的很。 问一句“大哥,别给二姑脸色,也别给你女儿你媳妇脸色,有事儿给我说开,我听着。” 秦卫军吱呜了一句什么,秦川都没听清楚。 秦二妹喝一句“你大声说,卫军你怎么回事?” 大嫂想哭的表情“他不敢给川子说,他也难呢,二姑,我公公……” 秦卫军脑袋偏过去“把你嘴夹住,还不嫌事情多?” 第197章 大伯这种人,死了算求 这段时间,秦卫军这一门人什么情况,村里人都知道。 秦建民拔掉了两个儿子种的两亩小白菜。 他死了心不跟秦川来往,他不种蔬菜,他也不让两个儿子种。 他骂卫军卫红,他俩要给土匪侄儿交菜,那就断绝父子关系。 刚开始,秦卫军自己拔掉了自己种的一亩小青菜,后来看明白这样下去不行,他又补种上了,意思和川弟和解。 半个月过去,他种的小白菜卖了几茬,有了几十块钱收入。 他爸跟他要钱,说给读高中考大学的卫兵用,他不给,他爸一怒之下,将他种的菜拔掉,再把老二秦卫红的菜也拔掉。 父子三个天天吵闹一回。 也就嘴上吵闹,还能怎么办,卫军和卫红不能跟自己亲爸打架啊,就这么一天一天臭着捱着。 日子难过。 “你爸真把你一亩菜苗拔的一棵不剩?”秦川直接问。 “哎!”秦卫军叹口气,“他是我爸,我能怎么着?” 大嫂在一旁抹眼泪,嘴上嘀咕“这日子还咋过呀!” 秦二妹听明白了“卫军,你说的是真的?你爸把你地里菜都拔掉了?他不让你从川子手里赚钱?” 秦卫军蹲在三弟跟前,讨好的口气“川,咱不能在我这儿闹的更僵啊,村里人都笑话我俩,传出去你也不好听。” 他的意思,让外面人说,秦川在村里跟张家李家张家火热一团,更自己亲大伯这一门越来越臭。 这是大坪村里一团暗沉沉浊气。 秦川冷着脸,脑子里有一个恶狠狠想法,秦建民你连自己儿子都要祸祸,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卫军说心里话。 “川,我看出来,你真心想带领大家挣钱致富,可遇到我爸这种人…哎!能咋办。” 秦川哼笑“还好你们兄弟俩一成家就分出来了,要跟你这种冷怂老爹搅合在一起,你老婆早跑了。” 这个意思停在卫军媳妇耳朵里,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老三真理解人。 她也说自己心里想的意思“川,卫军真心想跟着你好好做事,你就带他一把好不好?咱两家不扭着了好不好?” 当着二姑的面,秦川不好说硬掘话。 地里菜都被他混蛋父亲拔掉了,还怎么带他?给他手里塞钱? “大哥大嫂,你和嫂子去我的一亩菜地,每天收出来两百斤绿菜,给春叔交手里,我看你爸拔我地里菜,他拔他试试?” 卫军有了笑脸“川,你盖新房,我和你大嫂给你好好帮。” “我今年不盖新房,有别的活要干,到时候给你安排。” 秦卫军口气很真诚“川,你安排啥我干啥,我好好干,我再不跟你扭脾气。” 秦川点头。 这两个堂哥给他们兄妹心里的那些阴影,总要过去,要照进来阳光,日子要往前奔。 秦卫军对堂弟有这个态度,是让一步,秦川也让一步。 大哥要往自己这边靠,是真心实意,为着自己两个孩子和小芽小苗有个好环境,大人们冷淡僵持下去,不见得对孩子们有多大好处。 大嫂推一把自己男人,说些好话。 “卫军,我就说咱川子好说话呢,你不信,你非要扭着,你以后有啥难处你给川子说,别嘴上老吊着没办法没办法。” 秦卫军没吭声,没骂自己媳妇你嘴闭住这种话,这个意思他听进去了。 他心里明白的很,大坪村里,现在是川子说了算。 张春和秦建生给他跑腿,两个长辈一天到晚谋划着怎么把村里事情做好。 谁脑子有病还跟川子扭脾气,能落到什么好? 自己老爸脑子有病,手里拿不出来一块钱,卫兵瞧不起他,他又跟分出去的两个儿子臭脸。 他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秦二妹心里更吃力,怀里搂着小芽心疼一会,不提去亲大哥家。 秦川提醒一句“二姑,你不去你亲大哥家?” “不去了,他不是人,我去干什么?” 秦卫军说一句“二姑,我爸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出去了,这两天不回来,我妈在家呢。” 卫军的意思二姑你去看我妈去,我妈没惹你。 “你咋知道你爸没来?”秦二妹问。 “我妈刚在我家吃完饭走了,我妈说我爸这两天不回村里,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彡彡訁凊 秦川听出来另一层意思。 秦建民不在家,卫军两口子接伯母过来吃中午饭。 这是好事。 早上收菜,王家兄弟闹那一出是抓了个典型,秦卫军两口子不会看不明白。 大媳妇主动去叫婆婆吃饭,话说的好听,公公不在家的时候,婆婆你就过来在儿子家吃饭。 公公在家,大媳妇叫婆婆叫不来。 这个情况,秦川脑子里转个弯想都能想到。 秦二妹站起身,不推自行车,提着袋子出门。 隔墙就是大哥家,她嘴里骂叨叨“他要在家我真不去,拔掉亲儿子卖钱的菜,他也能想的出来?” 这种话秦二妹拉着大嫂的手抱怨了一大堆。 大伯母一个手拉着二妹,一个手使劲抹自己眼泪,她觉得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秦川站在旁边听,没说话,心里转圈,想最好的办法。 卫军卫红兄弟俩不可能将亲妈从这个院里接出去,他俩没那个硬气魄力,秦建民是一堵墙,暗沉沉堵在他俩眼前。 当儿子儿媳妇的,把老娘中午叫过来吃饭是一回事,接过来婆婆媳妇搅合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大坪村里,秦建民压迫自己老婆,看上去是个死结。 秦建民死了,这一门人的日子反而好过。 这个念头刚从秦川脑子里冒出来,耳朵里听到一样意思的话。 “我盼着他死了算了!” 这个意思从大伯母嘴里说出来。 秦川有些吃惊。 这个意思大伯母心里都有? 秦二妹好心安慰“大嫂,你不要哭,等我大哥回来我好好跟他说,我就不信了他把自己媳妇自己儿子往死呢欺负?” 老妇人愁容满面“他在亲戚家是一副嘴脸,在自己家是另一副嘴脸,他这种人竟然能当两年村长。” 两年前他村长,是因为秦建文在部队上立了功,乡上干部高看他这个当大哥的一眼,跟干部混熟了,就让他管两年村里事儿。 秦川要回去照顾自己媳妇。站起身说“二姑,伯母,你俩聊着,我回去看我媳妇我表妹。” 秦二妹还不走,说侄儿“那你回去看你媳妇,我跟你伯母再说会儿话。” 从大伯母家出来往回走,老远看见自家大门口站着李光灿父子俩。 大门关着,他俩朝门缝里看。 第198章 放羊的你蔫坏 李家父子俩这个点儿找上门,秦川想不明白是什么事儿。 他家一亩菜地煨了羊粪的原因,长势相当不错,收掉了一茬,又种上一茬。 大家看明白了,种速生绿菜要上足羊粪。 李光灿家除了一亩菜地收了一茬卖了钱,还卖掉了十几只羊羔有了一大笔收入。 都是从秦川手里拿的钱。 他家这段时间条件不错。 他给村里人悄悄说,川子一麻袋一麻袋往回扛钱,千万别说出去是他说的。 秦川知道李光灿整天想麻袋里装钱是个什么情景。 这会儿,他从秦川家门缝偷偷往里面看,里面是周园园和表妹芳云。 他儿子给他提醒了一声,说川表哥在后面过来了。 李光灿转过脸,笑嘻嘻迎过来“川,你不在家缓午休,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去我大伯家转了一圈,你找我干么?”秦川问。 李光灿很吃惊的口气“你去你大伯家?不是跟你大伯闹架吧?他拔掉了卫军卫红的菜,这种人咋说呢……” 李光灿以为秦川找他大伯闹架去了。 大门关着,没从里面插住,一推就开了,不知道李家这父子俩为什么没进去。 “表叔,进来说话。”秦川招呼,又朝屋里喊“园园,甜瓜杀一个给表叔吃。” 周园园在屋里答应“哎!这就来。” 嘴里答应着,人没出来,听到芳云哈哈笑,不知道她俩在窑屋里干什么。 门台上倒下来阴凉,李光灿坐在凳子上,说要紧事。 “川,你今儿把王华明折腾坏了,你是没看见,兄弟俩对他爸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中午吃饭都在一起吃。” 秦川故意问:“你咋知道?” “川,看你说的,我咋能不知道,我亲眼看见的。” 秦川笑他“你个李家放羊的,你亲眼看王家兄弟俩跟他们爸妈一起吃饭?” “川,不光是我跑去看了,那么多人也跑去看了,大家还想叫你去看呢,王华明王华太这兄弟俩做样子给你看,就是想让你收他们的菜。” 周园园端来一碟子甜瓜牙放李光灿脚下,招呼一声“表叔你吃。” 李光灿关心小辈媳妇的语气:“园园你小心着,听大家说你怀着双胞胎,金贵的很。” 周园园进窑屋,跟小表妹嘀嘀咕咕。 李光灿继续说王家兄弟的事“川,大家当你是教训他们兄弟俩,你不会真不收他们兄弟的菜吧?问题在王八蛋身上,你要整人,应该先整他。” 李光灿吃一牙甜瓜,夸一句“真甜!” 他儿子站在一边,傻愣愣看着,想吃不敢拿的可怜表情。 秦川拿一牙递给他。 李光灿骂他儿子“你想吃瓜你就拿上吃,你还让你川哥给你递,放羊放傻掉了,媳妇说不上,把人能愁死。” 秦川问“灿叔,你找我就给我说王家兄弟这事?” “不是这事,这不是想到这儿了就给你说了嘛。” 秦川想把他们父子俩打发走,躺炕上迷瞪一会儿。 直截了当打发人的口气“有啥事赶紧说,扯七扯八的。” “我爸说跟你借一笔钱。”他儿子说出来。 “借钱?你身上钱呢?”秦川问。 他家有羊羔收入,有一亩菜的收入,算下来他手里捏着五六百。 在大坪村,除了秦川,最有钱的人是他家。 李光灿嘿嘿笑“川,这不跟你商量嘛,亲戚家一群羊给我赶来了,有一百只。” 李光灿太夸张了。 “表叔,一群羊给你赶来,为啥?” “他家放羊人从山坡上滚下去摔断了腰,没人放羊,就给我连羊群赶过来了。” “一百只?”秦川脸上笑“那你捡大便宜发财了,好事啊,你找我借这笔钱?” 一百只羊,最少三千块,他手里没那么多钱。 “川,我知道一说你就明白,这半个月下了两场透雨,咱村里草山不错,咱还有井水,养羊都不是问题,菜地还要上羊粪,你看就不一样。” 秦川点头“菜地上羊粪是不一样,咱村里是要养几群羊,你这事可以干,缺多少,我先拿给你。” “嘿嘿,川,缺一千块,你先借给我,秋羔子出圈了,你每天就能拉出去两只。” “一千块?”秦川纳闷,“你不是说一百只吗,我不信一百只羊才值一千块钱?” 秦川觉得李光灿趁火打劫,趁亲戚家出了事儿急用钱搞这一出。 “川,说好的就一千块,我哄你干啥。” “你家亲戚呢?” “在我家等着拿钱,要给他们家人治病急用钱,我说一千块,她就答应了,一个老实妇人” 秦川转身进屋里,一沓钱拿手里“灿叔,看看这群羊,有不少奶羊吧?” “有十几只奶羊呢,你媳妇要没奶水,有羊奶供,考虑到这个,我才要他的羊,要不然我还不要呢。” 秦川骂一句“灿叔你这叫什么话,你盼着我媳妇没奶?你会不会说话。” 李光灿嘻嘻笑“川,大家说你媳妇怀的是双胞胎,也有可能是三个四个,到时候就喝羊奶。” 秦川说过自己媳妇怀三个四个,开玩笑的话,怎么谁都知道了? 不知道谁传出去的。 以后说话要注意。 赶着一群羊来大坪村的是个老妇人。 大热天她身上裹着厚外套,她男人从崖面滚下去摔断腰椎。 李光灿给老妇人介绍秦川“表婶,这是我表侄儿,开大货车拉菜的就是他,他要看奶羊,给他媳妇看的。” 老妇人唯唯诺诺,身段卑微。 给秦川说话:“亲戚,把人逼的没治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便宜全部处理掉。” 一百只羊在李光灿家羊圈里,一眼望过去,养的不错。 秦川拽一把表叔,嘴里骂“你这叫落井下石,太没良心了,还是亲戚呢,这么好的羊,你给她一千块?” “不是一千块,是一千五百块,川,啥叫我落井下石?她一口答应有一千块她就卖这群羊,她情我愿的。” 秦川觉得李光灿蔫坏,不是好人。 “我给她三千。” “啥?”李光灿大吃一惊,欠川子钱也不能欠三千块,这几年能还清。 “不行,我最多借一千,照你的意思这群羊我要一半,一半一千五,亲戚也不说啥吧?” “我出三千,这一百只都是我的,灿叔你帮我放,我给你开工钱,一天十块!” 李光灿瞪眼睛。 川侄儿财大气粗,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川,你说了算,你出钱去,我给你放。” 就这么定了。 第199章 娃们都是稀罕娃 周园园看自己男人送李光灿父子俩出去,想着他马上返回。 他出去后一下午不见人。 小媳妇嘴里嘀咕“他跟李光灿放羊去了?” 芳云小声问“表嫂,你家还有羊?” “哪有,刚才那个人是我们村放羊的,你表哥跟着他出去半天不回来,我说他放羊去了。” 芳云又问“我妈说表哥开着一辆大车,咋不见大车回来?” 已经下午四点过了,不见大车回来。 周园园解释一句“春叔家保中现在开着大车,正常情况这个点就回来了,有时候忙,回来也就晚了。 大门外秦川喊门“园园,开门,看我给你端着啥好东西。” 周园园拉开大门,自己男人端着一个锅灶上大洋瓷盆。 盆里白花花,一股奶香味。 “川,表叔叫你去挤羊奶?” “挤了这一盆,你要爱喝每天给你挤,灿叔答应的,给你加一档营养,嘿嘿,园园,我也是为我娃考虑,以前你吃的太差了,喝羊奶补上。” 芳云咯咯笑,听妈妈说川哥疼表嫂,这会儿看出来了,表哥是真疼表嫂。 周园园犹豫不定,瞪眼睛“你端来这么大一盆给我喝?我能喝也喝不完呀?” “谁说给你一个人喝?我和玲都喝,二姑和芳云也喝,今晚喝完。” 周园园没来的及挡住,一盆羊奶倒进灶膛上的大铁锅里。 “哎呀,热一盆奶你干么倒进这么大铁锅里,我现在炒菜都不用这个大锅。” 秦川看大锅底一团白,忘了自家还有小灶小锅。 “媳妇你不早说,已经倒进去了。” 小表妹脑袋凑过来,也是这个意思“表哥你太夸张了吧,烫猪大铁锅热一盆羊奶?” 秦川瞪眼“谁说这是烫猪铁锅?你表嫂每天用这个铁锅炒菜。” 塞一把柴草,十分钟后滚开。 周园园喊“扑掉了扑掉了,赶紧压火。” 灶膛里火头哪能压住,扑起来半锅高,要不是芳云倒一碗冷水进去,羊奶扑到锅沿上了。 满屋子奶香味。 周园园吸鼻子“真香!” 就怕她说有膻味。 撒一把白糖,勺子搅两下,给媳妇儿和表妹一人舀一碗。 “尝尝,咱农家人放养的奶羊,跟养殖场里不一样的,什么添加剂都不加。” 这种话周园园听不懂。 “川,添加剂是什么?” “就是火腿肠里加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 周园园更懵“火腿肠是啥?” 秦川猛然意识到,这年头没有一块钱一根的那种火腿。 嘴上乱诌“就是猪腿在烟火上薰火上烤出来叫火腿肠,你想吃了我以后给你做。” 周园园喝羊奶,夸一句:“真香,一点羊膻味都没有,川你尝尝?” 秦川尝一口,都是草香味。 就怕媳妇儿不喝。 是好养活的媳妇,满满一碗喝完。 大门开着,一群小孩跑进来。 叽叽喳喳吵闹。 秦卫军家小芽带他们来,说三娘家有甜瓜吃。 周园园看一眼锅里,觉得玲儿和二姑一人喝一碗也喝不完, 给孩子们喝,一碗一碗又舀出来。 小芽小声问“三娘,这是什么呀?” “羊奶,好好喝能长三娘这么高。”周园园比划着自己个子。 小芽一口一口小心喝“三娘,真好喝!” 秋嫂家球球带着他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碗羊奶三个人分着喝。 尕婶家栓栓一口气喝完了。 周园园口气惊讶:“你不嫌烫啊?” “不烫!” 再给栓栓半碗。 另几个孩子,三四岁,秦川都说不上来是张家那个表嫂表婶的,周园园一个一个给自己男人介绍。 都不沾边。 “媳妇儿,他们天天跑来蹭吃蹭喝,你不烦?过一会儿玲儿回来,把他们赶走。” 周园园在小芽脸上亲一口,嘻嘻笑。 “川,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来一世穷。”周园园理直气壮。 “谁说的?” “春婶说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但吃穿上不能太计较。” 秦川听出来了,周园园真把春婶当自己婆婆看了。 玲儿还没回来,七八个孩子在院子里打闹,周园园看的一脸憧憬。 过不了多久,自己两个孩子就跟他们玩在一起了。 秦川来一句吓唬“球球,你再不带你弟弟妹妹回家,你妈拿着笤帚找来了。”33qxs.m 已经到了秋嫂家吃饭的点。 她家三个孩子喝了羊奶,暂时不饿,在三娘家乐呵呵玩。 周园园嘀咕一句“大头和玲儿应该回来了。” 秦川心里泛上来一抹不安。 交警在乡道上不可能堵人。 有矿区的拉煤车来回跑,就怕保中会车的时候跟拉煤车有纠纷。 脑子里这么想,耳朵里听见大门外秋嫂扯嗓子喊他三个孩子。 “秋秋哎!啊球球,我把你今儿不揍死我不是你妈。” 秋嫂已经到秦川家大门口。 周园园迎过去“秋嫂,你喊啥呀,每天这个时候,满村子都是你喊球球的声音,好歹消停一天。” 秋嫂给周园园满脸微笑“园园,他们都在你家?” “玩的好好的,别喊了。” “园园,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天给他们啥好吃的,我家球球天天往你家跑,别人家娃你这么惯,你生了娃你还不惯到天上?” 他儿子蹭着墙根往大门口挪,趁着他妈妈说话,嗖一下跑出大门。 秋嫂手一甩,笤帚扔儿子身后,嘴里骂“玩货一个,吃完饭给你三娘抱两个笤帚,听到没?” 周园园笑着说“你上次给我抱来的两个高粱笤帚我还没扫完呢。” 秋嫂是叫三个孩子来吃晚饭的,跟周园园聊天,忘了这一茬。 进窑屋里,周园园给他喝一碗羊奶。 “不喝不喝,膻哄哄的我一闻就想吐,你也能喝下去?” 秦川不爱听这种话。 “秋嫂,你说啥呢,你不喝了你就不要喝,啥叫你一闻就想吐,我天天给我媳妇喝。” 秋嫂看还有半锅,端起一碗一闭眼喝掉了。 一脸难受“川让我喝我就喝,不敢不听川话,他明天不收我的菜。” 周园园笑了半天。 “秋嫂,你不喝羊奶,川就收你的菜吗,啥说头?” “园园你是不知道,你男人现在说个一,别人不敢说个二,我走了,半锅面片坨掉了,这几个娃把人就愁死了。” 秋嫂赶着自家两个小孩回家吃饭。 周园园摸着自己肚子,痴痴看着。 第200章 男人两件事,挣钱疼老婆 大商店后面办公房,李学义跟李艳两个人,算清楚近半个月服装生意上面的账。 算盘珠子啪嗒啪嗒响,李艳报出来一串数字“五十三万八千六百。” “咱俩的?”李学义脑袋伸过去。 李艳抬头“小川的,你给他背回去的你不知道?没错吧?” 李艳推过来账本,让李学义再算一遍。 李学义不用算盘,翻开账本手算心算,算完了问李艳“我还以为这是咱俩的,他说利润对半分,咱俩也应该是这个数。”33qxs.m 李艳这段时间心态平稳,已经波澜不惊。 口气是正常女老板的口气“小川多二十万,五五分成是从七月二十一号那批牛仔裤开始的,不包括他菜铺子的收入,加上菜铺子收入,具体是多少来着?他给你咋说的?” 李艳想把头儿的账捋清楚。 开贸易公司,要有专门财务负责人,李艳先担着。 李学义不管具体数字的口气“我咋知道他手里具体有多少,五个袋子背给小川,我看他随手家里一扔,这小子压根儿不在乎袋子里装了多少钱。” 李艳一脸吃惊“他不在乎这笔收入?” “艳姐,说他不在乎钱吧,七块八块的他一分不让,跟他们村里人斤斤计较,听张春叔叔说,周园园做衣服的欠账,他一分不少要回来了。” 李艳眼睛盯着算盘珠子,脑子里呼呼转。 这家伙在村里计较七块八块,七万八万的生意,过去二十多天他再不过问,什么心态? 他嘴上说做大生意不计较小账,他这叫不计较小账? 李学义有别的事儿要说。 “艳姐,小川特意嘱咐了周园园母亲的事,他说现在还不是时间,你手里那张照片别拿出来,先给她看一张别的妇人照片。” “什么意思?”李艳一下子没明白。 好不容易打听到周园园母亲下落,他不管他媳妇亲妈? “小川说有一些问题还没解决,让周园园这个时候冒然去找她妈妈,是个麻烦事。” 李艳点一下头“这事儿听他的,我就给园园看另一张照片。” 李艳从手底下包里翻出周园园亲妈照片,夹在书里塞桌子底下抽屉。 李学义早上进大坪村拉蔬菜,带出来小川一些琐碎事。 都说给李艳。 李艳不满足的口气:“就这些?” “他们村里事儿还能有哪些?我也没见他造火箭,他今天折腾王家兄弟俩。” 李艳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领头人不是处理七块八块衣服欠账,就是处理村里别人家兄弟孝不孝顺爹娘。 李艳嘴里抱怨“他扔下几十万的生意不管,他是怎么想的?” 李学义为兄弟辩解“他守他怀孕媳妇嘛,这一摊子他放心交给咱俩了,这是对咱俩的信任,五五分成嘛,你还有什么抱怨?” 问题就在这儿,他疼媳妇守媳妇儿,非要待在大坪村? 李艳更想不通。 “他和周园园完全可以在铺子里生活,水电多方便,比他那破落院子舒服吧?” 李学义抓住了艳姐把柄的口气“看吧艳姐,你还是看不起他住破窑屋。” 李艳瞪一眼李学义。 看上去小川是疼自己媳妇才不出村子。 给他媳妇住破窑洞就是疼他媳妇,农村人谁不想过城里人生活? 不想住菜铺子可以说嘛,给他们两口子找一处平房院子不是难事。 李艳嘀咕“他不是为了疼他媳妇才待在大坪村。” 李学义同意“很明显,小川兄弟从外面挣钱,再拿这笔钱发展他们村子事业,让他们全村人过上好日子,这就叫走出去引进来,小川兄弟很低调的,嘴上不说。” 李艳点点头,这一点看出来了。 还有别的什么看不出来。 “学义,他要让他们村富起来,他没必要非守在村里不出来,是因为菜铺子一天到晚太吵闹,周园园不喜欢,这好解决,我给园园找住的地方。” 马上身价百万的人窝在村里,整天面对鸡毛倒灶破事,算个什么意思。 哪像个大老板的样? 李艳收拾掉桌子上东西,背上包,说一句“送我去大坪村。” 李学义不想去。 “艳姐,今晚我约了几个朋友玩儿,这个点送你去大坪村不合适吧,什么要紧事非要今晚说?你说明天下午去……” “李学义!”李艳瞪眼,“不听话是不是?瞧瞧人家小川,待在村里就是为了照顾他老婆,哪有狐朋狗友?你跟他们喝酒喝得醉熏熏,明天怎么开车给大坪人拉菜?” “艳姐,去去,现在就送你去,我送你去大坪村,我再回来。” 李学义心里话,跟艳姐搭伙有些后悔,撤是来不及撤了。 六点下班的点,2号货车开起来离开县城,开往大坪村。 李学义驾车,李艳坐副驾。 李学义小心问“艳姐,贸易公司的事儿非要今儿找小川说?” “公司的正经名字都没有,他是不是忘了这茬?” 秦川说手里有了五十万就开贸易公司,这个数在他手里了,不见他上心这件事。 他心里只有他媳妇和他们村。 李艳的眼神看在李学义脸上,心里说,你跟小川学怎么好疼老婆。 李艳觉得不可能,叹一口气。 “咋了艳姐?干么叹气” “没啥!” “没啥你干么叹气?” “好好开你的车,瞎问!” 李学义觉得现在很不自由,李艳说一二三,他不敢说四五六。 没领证没摆酒席,就把男人这样子使唤来使唤去。 她理由很充分,说你看小川,疼周园园疼到什么程度了?你给我学着些。 学小川挣大钱,学小川疼老婆,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李学义觉得以前的日子一去不回来了。 现在的日子也不错,开个拉货大车在公路上呼突突跑,一个月挣五十万。 五十万是跟李艳的共同财产。 李艳接下来的计划装在心里。 忙完贸易公司这一摊,开庆祝会,顺便领证,和周园园一样给李学义怀娃。 跑了一半路,拐弯处,1号大车周围一堆人。 “大头兄弟出事了?” 李学义心里一紧,方向盘没扶稳,车身斜了一段。 第201章 迟早遇到的事 2号车停在1号车后面。 李学义安顿副驾“艳姐,座子底下有我相机,你不要下车,见机行事拍上,我过去看看!” 张保中拉三个妹妹回家,每天顺顺当当一趟,没搞明白今天半路出了事。 被一群路边附近的村民围着,吵吵闹闹,兄妹四个脑子里嗡嗡。 李学义喊一声“大头,怎么回事?” “义哥?”张保中长松一口气的感觉,转身要往李学义跟前走,被两个妇人拽着胳膊“还想跑?” “谁跑了?我义哥来了,我们一起的。” 李学义拨开人群,到张保中跟前,喝一声“把人放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拽着我兄弟干什么?” 李学义处变不惊的心态,让张保中身心安稳一大截。 两个妇人放开了拽张保中身子的手。 李学义眼前一百八十度平面,已经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帮人的穿着似乎都是附近村民,李学义在他们脸上多看了几分钟。 穿灰色衬衣的中年男子坐在车边,抱着一条腿哎哟呻吟,腿上血糊一团。 他们家里人不饶,拽着张保中赔钱,再把三个姑娘围起来不让离开。 “义哥,我说先把人拉去医院,他们说先给钱再送医院,他们怕我跑了。” 李学义看地上坐着的中年人,再看周围一圈村民,眉头微微一皱。 李艳包里有钱。 李学义问“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拿!” 看两辆大车是一伙的,那两个妇人嚷嚷“三千不行,我们人腿折了,最少五千。” 他们要三千,保中兄妹身上只有一千。 他们要扣下三个姑娘,让保中开车回去拿钱。 正僵持中,李学义的2号车到了跟前。 三千不行,改口要五千。 李学义一口答应“好,五千,我去给你拿,别动我兄弟,拿了钱这人送不送医院我们不管。” 对方一口答应“我们自己送他去医院。” 李学义转过身走到2号车跟前,小声安顿李艳。 “拍清楚我给他们钱的照片,多拍几张,撞了人第一时间不送病人去医院,围起来要钱,有预谋的。” 李艳满脸吃惊“真的?” “艳姐,这种事你得信我,周围那几个人拍清楚,谁也跑不掉。” 李艳嘴角微笑“给小川的脾气,谁讹谁还不一定呢。” 给李艳挤个眼,李学义拿了钱转身过去。 李艳用包挡住相机,外面人看过来,看不清楚她在拍照。 李学义把一沓钱递给要钱的两个妇人,嘴上说“五千整,点一下!” 周围人拥上来,眼神里都是期盼。 李学义问“我们可以走了吧?” 两个妇人没吭声,眼神冷冷看李学义。 “保中,带妹妹们上车回家,没事儿了。” 张保中退后一步,贴到车子跟前,安慰三个妹妹“玲儿,小花,调红,没事儿了,咱回家。” 李学义又喊一声“秦玲,来坐这辆车,艳姐在车上。” 李学义想知道具体事发经过,不能漏掉一处细节。 秦玲解释了一遍。 车子开到那处拐弯,前后七八个人拉开距离走在路边。 张保中靠右慢行,被前面几个人突然站在路中间拦住,说后面一个人被车撞到了。 张保中吓一跳,车子停稳下来看,车子后轱辘旁边躺着一个中年人,腿上血丝呼啦一团,坐在地上痛苦呻吟。 保中没经历过这种事,吓得手足无措,被对方几个人围上来要钱。 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也围上来嚷嚷,说撞了人就要赔钱。 李学义再问“秦玲,从头到尾,他们没说要把人送医院?” “义哥,他们一口咬定先赔钱,说医院那么远,人送去抖一路更严重,他们叫来村里老医生给那个人包腿。” 李学义马上想到蹲在被撞者跟前忙活的老年人。 “有组织有纪律,不敢明大明抢,来搞这一手。” 秦玲听不懂义哥这个意思,语气万分沮丧“义哥,让你和艳姐掏了那么多,这下咋整?”彡彡訁凊 “咋整?秦玲,给你川哥脾气,这项生意能大赚一笔,你怕什么。” “啊?我哥能大赚一笔?义哥你在说什么?” 李艳微微笑“秦玲,别怕,相信你川哥你义哥,他们不会拿走这笔钱。” 赶天黑,两辆车进大坪村,停在秦川家门前空地上。 大门前为了方便停车,秦建生带一帮人在陡坡地方修整了一遍。 大门关着,喊了两声里面没人。 “我哥过来了!”秦玲朝远处喊,“哥,快点呀!” 秦川走到众人跟前,看几个人脸上神情不对“出事了?” 李学义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出事儿了?” “你们一个一个脸上挂的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听到外面车子响,在张春家院里陪媳妇和表妹看电视的秦川跑出来。 “义哥,咱迟早遇到的事,进屋说!” 李学义两口子坐在门台上,保中和妹妹们站一边,一脸恐慌。 秦玲贴到他跟前,小声安慰“义哥说没事的,你别怕!” “真的?”保中不信,这一路他手抖脚软。 小花给他当副驾,一路提醒,后面义哥艳姐护送,才开回村里停在川哥家门口。 李学义抬下巴“大头兄弟,给你川哥说清楚。” 事发经过保中说了一遍,跟秦玲说的意思一样。 在车上,李学义信心满满,对秦玲说,不信你等着看,你川哥马上看出来,这是碰瓷讹钱。 六双眼睛齐刷刷盯在秦川脸上,等着他表态。 “五千块?要的太少。”秦川说一句嘴角一抹笑。 张保中更恐慌“川哥,我怕他们还找来。” 李学义噗嗤一声笑,心里松活一大截“保中,还听不出来,你川哥要赚一笔。” 秦玲端出来甜瓜花卷招呼大家吃晚饭。“我嫂子不在,面条做不出来了。” 李艳不客气,馍馍就甜瓜嘴里吃满,听男人们谈事。 李学义问“小川,私稿还是报公家?我们听你的。” “他们尝到甜头,还会故伎重演,要么是拉煤车,要么是别的拉货车,迟早着上。” 说到这儿,秦川想到棉纺厂的车。 “义哥,潘哥和小杨要给各个乡镇送布料送,半个月跑一趟,给他俩说清楚,提前做好准备,就来你这一手,拍照片拿到证据,不管私稿还是报公,主动权都在咱手里。” 李学义一口答应“小川,这事儿交给我了,看我怎么折腾他们。” “义哥,他们认识你了,你不好操作,这事儿我来。” 秦川怕李学义搞过手。 给义哥挤个眼,两个男人心有灵犀。 张保中听的云里雾里“川哥,我没明白。” “保中,很快你就明白了,带玲儿小花调红看电视去,春婶等急了。” 秦玲拉着小花转身跑“我去叫我嫂子陪艳姐。” 第202章 平平安安,我娃名字 李艳带来的档案袋,抽出一张公司注册申请表递过去“先填你能看明白的,不明白的我给你说。” 秦川接过表格,坐在门台上,衬着档案袋刷刷写字。 不到五分钟写完,递给李艳看。 “你都会填?”李艳吃惊不小,“景宁平安贸易公司?”李艳脸上疑惑,“你早想好了?” 秦川点头“我两个孩子的名儿,平平、安安,好听吧?” 李艳斜眼,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叫这两个名儿。 “这是男孩的名字,要是姑娘呢?”李艳又问,“你就断定是男孩?” 秦川脸上微笑,幸福的口气“姑娘也叫平平安安,小名嘛,等上学的时候起大名。” 周园园小跑回来了,秦川放下文件袋,站起身迎上去“你跑什么,多危险!” “玲儿说艳姐来了,我赶紧往来跑,我给艳姐擀面条。” 李艳一脸笑迎上去“擀什么面条,也不看看几点了,坐下缓着,咱姐妹俩好好说话。” 李艳想知道五十八万带回来,这两口子放在哪里。 这事问周园园,感觉更自然。 “艳姐你过来看,我给你做的两件短袖,先试试能不能穿。” 两姐妹进窑屋去了。 李学义夸一句“好姐妹好妯娌,她们说她们的,咱俩说咱俩的。” 秦川填完公司注册申请表,密密麻麻一张表格。 李学义一项一项看完,吃惊的不得了。 “小川,这么上手?你怎么什么都懂,好像你已经开了很多公司一样,给别人,第一个格子就不知道怎么填,真不理解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秦川给义哥解释不明白。 前世未来二十几年,跟工商部门、工信部门、发改部门、物价部门、建设部门打交道,填不完的表格交不完的手续,这一张表算什么。 “公司场地是艳姐选好了,大商店后面一排平房,周厂长从棉纺厂调出来了,门口那排铺面是不是咱的还不稳定,艳姐让她爸积极沟通,最好能拿下来。” 秦川朝屋里喊“园园,我装资料的包拿一下。” “来啦!” 周园园拿出包,里面的户籍证明,乡府介绍信都抽出来一份,四张一寸的两寸的照片包好,装档案袋里。 李学义提醒一句“你是法定代表人,要你亲自签字,明天早点下去,大头兄弟今天这事儿也要搞个眉目。” 秦川答应“嗯,明天一早我和园园一块下去,这道手续办完。” 李学义有另一个疑惑“小川,开公司办企业,注册资金五十万,这笔钱要背过去给工商局看?” “义哥,牵涉到税收,资产评估、授信条件,融资条件等等,要有注册资金,不是说把这笔钱一分不少背过去,但注册资金不能虚假,万一出现问题,就要按着注册资金处理,不敢马虎……” 给李学义解释了一大堆。 “义哥,干么这种表情看我?艳姐懂,你不明白的可以问她。” “艳姐是懂,她说你也懂,我还不信,这下信了,你从哪儿学的?” “那三本书借给你看?”秦川笑着说。 早有准备,从张得美手里拿来的两本书,给别人做样子,掩人耳目,少一番周折解释。 跟周园园说完话,李艳出来了,身上穿着粉红色短袖。彡彡訁凊 问秦川“你媳妇做的,好看不?” “艳姐,你应该问我义哥好看不。” 李学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夸赞“好看好看,怪不得全村人找园园做衣服,比店里买的都好看。” 李艳一脸乐呵。 李学义递过去表格:“艳姐你再看看,小川填表格填得完完整整,他说是看书学的,我不信。” 习惯了小川的本事,李艳心里说服自己,这有什么,人家是平安贸易公司法人。 “应该没什么问题,明天交给援朝叔,十天后就能申请下来。” 十天后,景宁县第一家个体户贸易公司成立。 从第一家个体户私人菜铺子开张,到第一家个体户私人公司开张,短短两个月。 李艳跟李学义睡灶房窑洞。 炕上收拾的舒舒服服,李艳带着自己的夏凉被。 李学义想扯过来盖一半,李艳不要,嘴里骂“你再靠过来我把你一脚踢下去,这儿不是你家。” “艳姐,你要我像小川一样疼媳妇,你要像周园园一样疼自己男人,相互的嘛!” 李艳觉得李学义说的对,夫妻恩爱也要学小川两口子。 搂上贴上。 小川两口子在隔壁窑屋贴着说悄悄话。 “川,这些钱明天一起带下去?” “带下去存银行。” “你不是说要周转吗,这次怎么要存银行?” “艳姐和义哥手里的资产够周转了,咱的钱存起来!给娃买奶粉买玩具啥的,家搅没底啊,用钱的地方还在后面。” “啊?真的假的?” 五十多万给娃买奶粉买玩具,川子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懂。 周园园睡不着,她知道李学义和艳姐今天来,让小川填表,在景宁县有了另一摊正经事业。 “川,刚才艳姐说,我想搬城里就能搬去,想要城市户口也可以转成城市户口。” 秦川手伸过去抱住媳妇身子。 “媳妇你怎么想?” “我觉得现在挺好,你到哪儿我跟你到哪儿呗!” “这两年我不会住城里,等村里一摊子事情搞起来再说。” “嗯,艳姐看出来了,你要留在村里搞一摊事,县城的贸易公司他俩帮你打理。” 媳妇什么都明白。 一觉到天亮。 秦二妹最早过来,家里住着两个陌生人让她有些不自在。 秦川解释清楚,是开另一辆大车的司机李学义和他媳妇李艳。 有秦二妹和芳云做早饭,周园园轻松一大截。 今早除了拉三万五千斤蔬菜,还拉走五个袋子。 李光灿看得咽唾沫,实在憋不住给周围人小声嘀咕“看到了没?那五个袋子都是川子挣的钱,在家放了一个月,今儿拉走要存银行。” 交菜的人对李光灿满嘴嘲讽“你放羊放傻了么,川子是挣钱了,是万元户了,也不至于在家里藏着五袋子钱,知道那五袋子有多少?” 李光灿问“有多少?” “五六十万!” 李光灿吓一跳。 “开菜铺子也没这么赚钱吧。” 一群羊白花花一百多只,一大早吆喝到涝坝里喝水。 村里人骚搅他“光灿,这下你发了,从亲戚手里捡了个大便宜。” “捡个屁大便宜,这群羊现在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川子的,我给他放羊挣工分,又回到农业社挣工分喽。” 第203章 崔大夫是妇科神医 周园园做检查,进去了十分钟。 检查室门口,秦川在李艳眼前走来走去。 一个当丈夫的,一个当姐姐的。 李艳斜眼看他,嘴里抱怨“你别走来走去行不行?不就检查一下嘛,你紧张什么。” 秦川嘴上辩解“我哪有紧张,我是怕有男大夫观摩实习什么的,我媳妇不习惯。” 李艳不想理他,他嘴里胡说什么呢。 乡巴佬农村人。 秦川满脑子想未来三十年后四维彩超,两个宝儿吃手指头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崔大夫会不会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说趁着月份小流掉。 走来走去担心的不行。 平平,安安,多好听的名字。 两世为人才有儿女,这种心情李艳不理解。 李艳说崔大夫是资深妇科医生,怀娃婆娘有什么毛病,她听诊器在肚子上一听就能听得明明白白。 “艳姐,崔大夫比做b超还看得明白?” 李艳没听明白“啥?” 这年头没b超这个说法,秦川解释不明白,医院有x射线胸透,崔大夫说是检查胸部的,不是检查孕妇的。 秦川又小声问“艳姐,你都二十五了,再不生孩子就错过了最佳年龄。” “管好你媳妇,我怀不怀孕要你管。”李艳瞪他。 “艳姐,你看你这话说的太不近人情,你这会儿这么关心我老婆,我也应该关心你嘛,你跟我义哥要过婚姻生活,生孩子这事儿你要早点考虑。” 李艳盯在秦川脸上,看出来了,他用轻松愉快的聊天方式掩饰他心里的不安。 检查双胞胎,崔大夫真有一手本事。 有一对夫妻不听劝,非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是连体婴儿,被他家里人溺死扔了。 李艳也很紧张,就怕崔大夫说个不正常情况。 已经十几分钟。 “才四个月多,检查不出来什么,是吧艳姐。” 李艳嘲讽他的口气“你不是什么都懂吗?” “这真不懂,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 李艳更听不明白,做生意开公司他有过经历? 李艳对秦川是什么人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压根儿就没走出过大坪村,跟周园园在一起后,突然就敢跑南省一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表现。 李艳决定了跟着他死心塌地做生意赚钱。 他说李学义是好搭档,那就听他的意思,跟李学义过婚姻生活。 跟谁过不是过,那就听这家伙的。 崔大夫在里面喊家属进去,秦川和李艳一块进去。 李艳先问,口气里是紧张“崔大夫,我妹子怎么样?” 这一问,秦川看在李艳身上神情温热,被周园园拉了一把,赶紧收回目光,也问一句“崔大夫,我媳妇怎么样。” 中年大夫跟李艳熟,手底下开单子,嘴上问“她是你婆家亲戚妹妹还是你娘家亲戚妹妹?” 李艳嘻嘻笑“我娘家妹妹。” “一切正常,加强营养注意休息,六个月的时候下来我再看看,给你开两盒叶酸片,一天吃两次。” 周园园自己问“那种不正常情况不会有的吧?” 崔大夫又问“什么不正常情况?” “就…那种……”周园园不知道怎么说,男人每天被窝里瞎担心的,说一个脑袋两个心跳那种不正常。 崔大夫脸上微微一笑“目前来说一切正常,六个月的时候你下来我再看看,有没有不正常就能检查出来。” “那要不正常呢?”周园园又问一句。 “不正常的话就要人工流产。”语气很冷漠的意思。 秦川看媳妇脸上,周园园已经脸色惊恐。 秦川问一句“不是说咱医院有拍片的吗,怎么不拍?” 崔大夫很疑惑看男人“六个月后下来再看,有什么问题我能听出来。” 秦川点头。 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四个月这个点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检查不出来。 确定了一件事,双胞胎无疑,不是三胞胎或四胞胎。 从崔大夫房间走出来。 秦川口气很认真“我听这儿一个心跳,这儿一个心跳,这儿也有一个心跳,我以为是三个。” 李艳斜眼嘲讽他“瞎扯,另一个心跳是你媳妇。” “不是这儿,是下面这儿,真听出来第三个心跳。” 楼道很多人,秦川在媳妇身上指指点点。 周园园将男人手指头一巴掌打开,挽住李艳胳膊。 “园园,想吃啥姐带你去吃。” “吃根奶油冰棍?” “崔大夫说不能吃冰冷东西。” “就吃一根,偶偶尔尔。” “行,姐给你买。” 男人跟在她俩身后,脸上不高兴了,下次带媳妇检查不带李艳。 难道不是媳妇挽着自己男人胳膊,说想吃奶油冰棍? 刚从二楼下来出医院大门,李学义小跑过来,手里举着四根奶油冰棍。 “这天热的,一人一根。” 这情景就像李艳打了个手机给李学义,过来的时候给我们一人买一根奶油冰棍。 他送两万斤蔬菜去铜城农贸市场,再返回医院这儿。 “兄弟,怎么样?双胞胎?” “崔大夫说就是双胞胎,一切正常。” 李学义又问“男孩女孩?” “四个月了能知道是男孩女孩?”李艳瞪他,不会问就别瞎问。 “艳姐,你没听他们说?崔大夫一把脉一听诊,就能知道是男孩女孩。” 崔大夫都被大家传成了妇科神医。 二十年后,景宁县城里,没听过有这个大夫。 内心讲,秦川就是应付李艳的热情。 李学义拽一把秦川,小声提醒“小川,艳姐带你媳妇逛街去,咱俩找小潘司机。” 昨晚说好的,碾弯子人讹去的钱要拿回来。 先给潘年华提个醒,他迟早着上。 李学义问“他在棉纺厂办公室等着出车,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今天搞事?” “有可能,事不宜迟,赶紧告诉潘哥。” 两个人一起进棉纺厂办公楼。 潘年华拽住秦川握手,热情得很“小川,我这两天正要找你说事情,出去说,这儿不方便。” 棉纺厂现在不是周援朝的棉纺厂,办公楼里很多人有调动,潘年华说的话不想让别人听见。 第204章 开一辆拖拉机 三个人坐在了牛肉面馆里。 二十天没在县城,秦川馋这一口,吃得头上冒汗。 潘年华有要紧事说“小川,周厂长说你的贸易公司马上成立,真没想到这么快,我和小杨说好了,以后给你开车,我俩随叫随到。” 棉纺厂送布料送衣帽业务没那么忙,有时间给秦老板开车送货。 今天早上给周援朝送去的公司申请材料,中午这会儿潘年华就知道了。 棉纺厂的布料送出去一批,要给周援朝手底下报备一批,送完布料,潘年华往周援朝跟前跑一趟。 专利手续上虽然是秦川,但在周援朝手底下走过场还是方便一大截。 这中间的敏感问题,不能明大明暴露出来。 秦川问“小杨师傅呢?” “小杨在厂里看着装货,下午要给各个乡镇送一批。” 棉纺厂的布料送出去多少有定数,报给工商局周援朝,铜城制衣厂出多少条裤子就能算清楚,按这个定数给专利持有人分红。 成立贸易公司,戴个帽子有个名头,拿这笔钱顺当大半。 听潘师傅说话口气,他不知道景宁棉布的专利持有人是他眼前的小川兄弟。 他说一个重要信息“小川,张邦昌这个代理厂长当不了多长时间,周厂长还得调回去,听说是省上领导发的话。” 省上领导是蒋主任,景宁棉纺厂最早的领导干部。 秦川提醒他“潘哥,你只负责拉布料送布料,张邦昌当代理厂长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说话,拉了多少布料,报给周厂长就行了。” 周厂长盯着布料数量,李艳跟李学义拉铜城衣帽厂的这款裤子。 两头把控,目前来看资源不会有太大流失。 找潘年华是说昨天路上的遭遇,李学义把昨天出车祸的情况说了一遍。 就怕棉纺厂的车已经有过遭遇。 “严打期间还有这事儿?这还是打砸抢啊?为什么不报警处理。” 潘年华很疑惑。 李学义瞧不起他的口气“报警抓人,咱能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五千块钱都退不回来了,小川有别的计划,听小川安排。” 潘年华不相信“他们讹你五千块?我的娘啊,真碰死了人能赔多少,小川,你钱多得很啊!五千块眼睛不眨一下就掏出来了?” 小潘师傅这段时间比较低调,没跟李学义有过多来往。 他压根儿不知道以秦川当头,以园园菜铺子当掩护,这个团队这段时间有多少进项。 秦川口气相当肯定“他们有计划有组织,我们也要有计划有组织,听我安排。” 一番安排听的潘年华连连点头,这比报警处理有意思多了。 “小川,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盼着他们今天找我麻烦,我准备多少钱?” “五千!”秦川一口说出来。 “五千?开什么玩笑,我哪有五千,我最多拿出来五百块。” 秦川推过去一个纸袋“拿着,我出钱。” 潘年华瞪眼睛,秦老板你到底有多少钱的眼神。 李学义的照相机借给潘年华,细节处安顿明白。 上次搞掉董大伟,咱搞掉了人,没搞来钱,这次秦川决定搞一笔。 秦川还有别的意思。 “义哥,你去二七九厂,开两辆车的师傅你刚好认识,也嘱咐一遍,让他们借到相机拍下照片,他们手里没五千块,拿给他们。” 李学义马上去办“小川,咱把二七九化肥厂的司机都挖过来。” 挖过来是不可能。 都是县城开大车的司机,搞好关系,相互照应不是问题。 李学义跑二七九一趟。 潘年华和小杨给各乡镇送布料送景宁衣帽厂积压的衣服。 三个人返回棉纺厂。 一辆拖拉机停在棉纺厂门口,老鼠一脸热汗。 “义哥,川哥,我先去菜店找你们,姑娘们说你们去了医院再没见人,我就知道你们来棉纺厂了。” 秦川问“拖拉机这会儿干什么?” “义哥以前开的拖拉机,给大商店拉杂货,他有大车开了,这辆拖拉机撂下不管了。” 秦川乐呵:“拖拉机还能撂下?我开回我们村里了。” 李学义摸一下额头“不给人家领导说一声你就开走?”彡彡訁凊 领导是景宁供销社大商店郝主任,秦川觉得没必要给他说,李学义开着大车给他送杂货送了二十天了,秦川什么都没计较。 李学义也是这个意思的口气“小川,拖拉机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拖拉机停在菜铺子门口,拉一筐西红柿一袋青椒几样绿菜装车厢里。 守铺子几个人满脸不解,一车兜子菜又要拉回村里去? 给周园园安顿明白,自己先回村里,保中开车的时候拉她们三个,机房里挤挤。 周园园看黑洞洞拖拉机,不是新买的。 “你到哪儿搞的拖拉机?” “义哥的,我开回咱村里。” “不给义哥钱?” “以后再算。” 拖拉机呼突突出去了。 张保中想了半天,嘴里嘀咕“川哥要去碾弯子卖菜?” 拖拉机速度慢,一个小时到碾弯子跟前大路,没碰见潘师傅拉布料的车被一堆人堵住。 有组织有纪律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拨人故伎重演。 出了景宁县范围,出了铜城市范围,他们搞事就没办法把控了。 秦川这么想,是心里确定他们不是碾弯子人。 拖拉机从主道下去,开进村道。 扯嗓子喊“换菜喽!茄子辣子洋柿子小白菜莲花白。” 喊出来的话不是卖菜是换菜。 包谷豌豆麦子都行。 八月里这个时间,农村住家户,家家门前都开出一块小菜园,种这几样菜。 没种菜的人在左邻右舍蹭。 外面卖菜人这个点儿进村里卖菜,简直乱折腾。 每个村都有村民聚集谝闲传的地方。 往前走一截,一棵大柳树下围着一圈儿人下棋。 棋子摔得啪啪响。 拖拉机也停在大柳树底下。 秦川过去看,等着有人主动给他打招呼。 等了五六分钟。 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喊“哎!小伙子,你哪里亲戚?” “爷,我是土高乡的!” “土高乡的?土高乡那个村的?” 秦川呵呵笑“爷,我是土高乡大坪的,来,抽根纸烟,来来,各位叔叔都抽根纸烟。” 一圈人一盒纸烟发完了。 搭上话“爷,这半天咋一个人都不来买菜?” “你这娃娃,你不去给城里人卖菜,你拉到村里能卖掉?赶紧拉城里去。” 第205章 爷,打听一桩事 开拖拉机小伙跟碾弯子人聊天,先胡乱扯一堆。 知道了这个村有几辆拖拉机,还知道了有多少大姑娘没嫁有几个老光棍。 大半天过去,一斤绿菜都没卖出去。 筐子里西红柿抱下来一衣服襟子,给周围人一人分一个。 嘴上乐呵“爷,叔,大婶大娘,我想换你们村包谷黄豆,看样子一斤都换不来,你们随便吃。” 吃人嘴短,大家都给小伙出主意。 “你拉到毛弯一带换去,他们村里没西红柿,保证换上黄豆。” “小伙子,拉到红铺集上换粮食去,你这一车菜今儿说不定就换完了。” 秦川连声感谢,摇把握在手里准备离开。 随口问一下“我听人说,昨天有辆拉货大车撞死了你们碾弯子人,真的假的?” 刚进他们村时,猛这么问,人家肯定反感。 抽了烟吃了西红柿,聊了这大半天,再问出来这个意思,他们的回答大不一样。 吊着一把胡子的大爷口气很不好“小伙子,你听谁说的?我们碾弯人好好的,那帮坏怂瞎搞事。” 中年妇人嘴里骂“小伙子,别听外面人瞎说,不是撞的我们村里人。” 秦川皱眉“外面说你们碾弯子人被撞死了,赔了了五万块钱。” “五万块?你都听谁说的?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吊胡子大爷想把事情说清楚的口气。 下棋的中年人站起身打断了大爷说话“七爷,你回去缓去,你跟卖菜的瞎扯什么呢,赶紧回去。” 另两个看棋人也让大爷离开,连拽带推。 “你们别推我,我说的是实话,你们……” 秦川摇拖拉机,眼睛斜光看着大爷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带远,推了他一把,那两人又返回来。 “小伙子,你赶紧走,别瞎打听事儿。” 那帮人给树底下谝闲传的这些人说了话使了钱。 李学义和保中要在这儿,能被他们一眼认出来。 大爷知道那帮人什么来路。 扯了大半天,秦川就是为了确定一个愿意跟他说实话的人。 拖拉机离开大柳树底下,开远一截拐个弯,避开柳树下那帮人眼光,停在一家土围墙底下。 车子没熄灭,座子下面一罐白糖拿出来,转身往回走,躲在土墙下,眼睛看过去,大爷拐弯进了一家敞门院子。 贴着土墙跟过去。 大爷家院子门口,听里面动静,哐哐拍鞋底的声音。 “爷?”秦川站在了他身后。 大爷吓一跳,转过身,有些惊恐“小伙子,你咋跟到我家来了?” “爷,给你送一罐白糖,你收下泡茶喝,我有事儿跟你打听,我看出来了,在前面柳树底下,他们不让你说。” 大爷盯在小伙脸上,口气疑惑“昨天车祸的事?你打听这事干什么,跟你有关系?” 大爷是朴实人,看不惯碰瓷讹钱这种乱七八糟。 秦川跟大爷实话实说。 “爷,我是土高乡大坪村的秦川,昨天那两辆拉货车是我的车,我掏了五千块,我知道没有撞死人,现在外面传言是你们碾弯子人有组织有阴谋讹钱,我刚才那样说,是探探你们的口气,怕你们赶我,大爷你明事理,我想知道真实情况。”彡彡訁凊 没有人插进来拦阻大爷说话,机会难得。 秦川继续说“那帮人不是你们碾弯子对不对?他们给了你们村里一些人钱是不是?你们村名声被他们搞臭掉,这样下去不好吧?” 大爷嘴唇动了又动,想说不敢说。 “大爷,你要不说,你们碾弯子人名声真就臭了。” 一罐子白糖有两斤,秦川眼睛看着他脸,嘴上说“爷,我都进你家院里了,求你办事咋能空着,你一定拿着,几句话的事,你说明白了我马上走。” “你这小伙…是展宗强家亲戚搞得事,你去问展宗强,再多我不敢说。” 秦川脸上微笑“爷,事儿处理完,我再来谢你。” 出了这家院子大门,往自己拖拉机跟前走。 拖拉机堂堂响,跟前围着一个抱娃婆娘。 秦川走到车子跟前,熄了火,抱娃婆娘眼睛瞪着他,嘴里抱怨“你这个亲戚嘛,你把车子熄掉嘛,我娃刚睡着,被吵醒了。” 秦川嘴上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忙着过去找人,车子就没熄灭。” 一个西红柿在衣服襟子上擦擦,递给妇人,嘴上笑“你尝尝,我们那儿西红柿跟你们浇黄河水的不一样。” 妇人眼神里的厌烦少了一些,接过西红柿,给眼泪巴巴的小孩咬一口。 秦川又从座子底下拿一盒奶油饼干。 进这个村子,白糖饼干备着,总能用的着。 “你找谁家亲戚?”妇人脸上脸上有了笑,秦川就等着她问这个意思。 “展宗强家是哪家,我拉着菜进来,卖不出去,西红柿卸他家,随便给邻居们分。” 妇人脸上疑惑“你是哪里的?” 农村人,沾亲带故很重要,总要问清楚。 “我爷表姨的舅舅家是展家亲戚,我拉着菜进村里,想到有这一出亲戚,打听一下嘛。” 妇人想了半分钟,看拖拉机车兜里菜,看小孩怀里一包饼干,招呼一句“那你进来吧,我给你去叫人。” “哦,你家就是展宗强家?” “我娃爷,在大柳树哪儿下棋呢,我给你去叫。” 估计就是拉拽大爷不让多说话的人。 秦川没进去,站在大门口,眼睛看抱娃媳妇往大柳树哪儿去了。 刚才一圈人在脑子里过。 院里老妇人招呼一声“亲戚,你进来坐。” 农村人,家里来亲戚,认识不认识的,都要招呼进屋里。 刚才问胡子大爷展宗强家是哪一家,肯定难为人家。 老妇人又问他是哪里亲戚。 给她儿媳妇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老妇人仔细琢磨,这排下来是哪家亲戚呢。 “你坐着昂,我给你端馍,远路上人都不容易,吃上些喝上些。” 一个圆饼一掰两半用碟子端出来。 卖菜小伙不客气,掰下来一块吃掉。 嘴上问“姨,你家种西红柿了没?” 妇人以为他想吃西红柿,不好意思的口气“隔壁种着呢,我给你要去。” “姨,不用了,我的意思我给你抱一筐子,你做西红柿酱。” 站起身出去,车兜里西红柿抱进来。 总不能抖一路拉回去。 第206章 这事儿报警处理,你们就是麻烦 等了十分钟,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从大门口进来,铁锨在门口一立,看着秦川一脸吃惊“咦?你是找我的,你刚才不说清楚?” 就是拽着吊胡子大爷的人。 看表面不是坏人,多半被那帮人喂了葫芦籽摇糊涂掉了。 “叔,昨天大路上出车祸的事,你应该明白。” “小伙子,我家大坪没有亲戚……” “叔,昨天那两辆大车是我的,开车撞人的是我兄弟,三个姑娘是我妹妹,后面跟上来的那辆车是我手底下送货司机,每天在这条路上跑一趟,昨天撞了人,我掏了钱,今天我要去报警的。”33qxs.m 秦川语气冷沉。 这几句话的信息很多,开大车的司机,撞了人,赔了钱,还要去报警。 大叔脸上表情是恐慌。 这咋还要报警处理? “展叔,不是偶然车祸,是你们串通起来讹钱,警察介入一查一个准,要抓走吃枪子的。” 抱娃妇人站在一边,捂住了嘴。 展宗强脸上的恐慌明白无疑。 “小伙子,进屋,进屋说,我刚才就明白了,你不是进来卖菜的,你就是打听这事儿的。” 大叔拉着秦川胳膊进屋里,朝抱娃妇人喊一声“你给亲戚泡茶!” “展叔,我看出来了,你不是糊涂人,你咋跟他们连起来坑路上货车司机?” 展宗强拍大腿“这事干的,小伙子你听我说,我们几个就不知道他们是抢钱的,要知道我们能干么?” “叔,我能想到你受了他们蛊惑,你说清楚,最好把你们碾弯人腾出来。” 昨天的情况,展宗强说了一遍。 他们一帮人在大柳树下面看下棋谝闲传,两个男人两个妇人找过来,聊了一会儿天,聊成了十里屯亲戚。 那四个人说让他带几个族里人去大路上挣钱。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要搞那一出,他们就围着看,什么都没说,出了事儿后,跑了一趟路叫村里的老中医,然后每人拿了十块钱。 展宗强说的意思串联起来,秦川明白了一些情况。 两男两女,十里屯种蔬菜同行,代办李伯家那门子人? 大坪村种蔬菜,两辆大车拉出去三万斤,十里屯的菜不拉了,他们不甘心干这一出? 不是没这个可能。 “叔,两男两女四个人?你确定是十里屯种菜的?” “应该是十里屯的,我们家亲戚哪家是哪家,他们说的一清二楚,别的地方人不可能那么清楚。” 秦川点头。 他们就是针对大坪人的两辆拉菜车车,早就盯上了。 展宗强在十里屯的亲戚也是李家,种着几亩绿菜。 来碾子弯找亲戚帮忙,这事儿就能成一半。 “展叔,为着十块钱,你们搞这一出,让你们碾弯子人名声臭掉,警察抓他们,也抓你,犯罪同伙!” 微笑着说出来,意思很明显。 “小兄弟,事儿完了我们才知道他们搞这一手,他们给我们一人给了十块钱就走了。” “你就没想过我会找上门?” “不知道啊,小兄弟,我们退钱!” “展叔,不是退钱的事儿。” “那…那你要怎样?” “你给我作证,你们几个人跟他们搅合的,原带你的几个人指认那四个人。” “这…这不好吧,这把人惹的……” 秦川站起身“展叔,你好好想想,是想当他们同伙进去几年,还是指认他们让你脱身,考虑清楚,要么来大坪村找我,要么我明天来找你。” “这…这,小伙子,这把人难的……” “展叔,我先走了,明天咱俩再谈。” 让他站出来作证,指认那四个碰瓷的,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劝说通。 秦川往出走,小媳妇抱着娃,眼睛看在他身上。 秦川手伸过去摸小宝手,笑着说“嫂子,你娃心疼,我媳妇怀孕四个月,今天去医院检查完,是双胞胎,我很快要当爸爸了。” 亲了一口小宝手,再说一句“给叔叔再见!” 跟展宗强聊事儿,小媳妇站在一边看着听着。 拖拉机摇起来开走了。 妇人眼光从院子外面收回,看在公公脸上。 口气幽怨“爸,惹事儿了吧?我都听明白了,你以为十块钱那么好拿?” 展宗强心里满是恐慌。 “这小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确定啊!” 小媳妇还是抱怨。 “爸,昨天他们四个找你给你钱,让你们起哄是真的吧,你真看不出来他们是讹大车司机的钱?你就等着警察抓你吧。” 展宗强看自己儿媳妇,没了注意“莲子,那你说爸咋办?” “爸,他说他是土高乡大坪村里人,你跑一趟土高乡大坪村,看他是不是开大车司机,看他媳妇是不是怀娃怀双胞胎。” 展宗强想儿媳妇说的话。 “莲子你说的对,我先去一趟他们大坪村,我不信一个农村小伙有两辆拉货车有一辆拖拉机?土高人条件有这么好?若是真的,这小子有本事,咱不能惹。” 展宗强要去看看。 换一身衣服,喝一肚子水,自行车推出来。 赶拖拉机肯定赶不上。 拖拉机上一兜菜拉回大坪村。 在碾弯子耽误了一下午,张保中拉着周园园和三个妹妹已经回到村里。 拖拉机进村里,前后隔了不到二十分钟。 村道里一群小孩跟在拖拉机后面跑。 站在门口的大人给秦川打招呼“川,你到哪儿搞的一辆拖拉机?” “我义哥的拖拉机,我开回来咱村里用。” 张强堵住拖拉机,一脸忧愁“川,我等你等了一下午,我老娘不吃不喝呕吐的不行,我去请杨大夫给我妈看,请不来呀,他说咱大坪村现在有车,开车去请他,把我气的呀,可我妈就认个姓杨的,你的车方便去吧?” 秦川还没回家,跑乡上给他拉杨大夫,心里不乐意。 “等大头开车回来,他拉你老娘去看杨大夫。” “川,不行的,我老娘不敢坐大车,抖得更严重就麻烦了,我想把杨大夫请进来,保中刚回来了,他说让我问你。” “他们回来了?我这就安排大头开车去接杨大夫,他是你亲侄儿他不听你话?这小子。” “川,谁不知道大头现在就听你的。” 秦川开拖拉机到自家门口。 芳云从院里跑出来,不见她妈妈。 秦川问“芳云,我二姑走啦?” “我妈说家里不能离开她,一大早就走了,我留下照顾园园嫂子,我们正做饭呢,嫂子说你今儿开拖拉机回来。” “芳云,你去春叔家叫大头,说我叫他办事情。” 芳云转身跑去张春家。 周园园挺着肚子出来,看拖拉机车兜,瞪大眼“呀!菜都拉回来了?” “买不掉能不拉回来。” 第207章 请杨大夫看病 张大头满嘴吃着东西跑过来,饿鬼扒肠子,他一天到晚吃。 他妈骂他猪哼哼转世。 “川哥啥事,一回来就叫我?” “大头,你三奶病了,要请乡上杨大夫看,你开大车去一趟,人家要多少出诊费你就答应多少。” 他不想去的口气“我三奶八十了,动不动不吃不喝,非要请杨大夫?我给你说川哥,一包食母生片就治好了的病。” 看川哥瞪眼,张保中赶紧答应马上去。 “话多得很,强叔让你去你就去,给老人看病的事儿你推辞什?” “川哥,不是我的车,我说开走就开走?要问清楚你才能开走。” 秦川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保中看拖拉机“我开拖拉机行不行,请个杨大夫还开一辆大货车?看把他抬举的。” “杨大夫说用大货车拉人,那就用大货车拉,他才愿意给你三奶好好看病,他什么德行谁不知道,赶紧去。” 大车发起来出去了。 去半个小时来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过去了,周园园和芳云做好了晚饭,还不见车子返回。 周园园问“川,大头接个杨大夫咋这么长时间?” “杨大夫跟前看病的人排队,总要把他们看完。” 秦川说完这话,隐约听见大车进了村,笑着说“来了!” 机房里坐着老中医杨凡,满脸红光乐呵呵,这么大一辆车接他。 被王二妇人堵住车子,张保中呵呵笑着打招呼“王二婶,我把杨大夫接进来了,给我三奶看病。” 王二妇人贴到车子跟前,还想往副驾上的杨大夫身上贴,一脸讨好。 “杨大夫,咱都是亲戚哩,你先给我娃看看?我娃不吃饭,瘦得跟柴棍子一样。” 杨大夫脸上乐呵表情猛一下收敛“咱有啥亲戚?你说看就看?看病是随便说看就看的,看死了咋办?” 看八十岁老人,说看死了这种话没什么大不了,说八岁小孩看死了咋办,太掘王二妇人了。 张保中启动车子抓紧离开。 “先去你们秦老板家。”杨大夫说。 张保中小心翼翼“是我三奶有病,去我川哥家干么?” “你开的他车子,先不去他家?把你三奶接过来。” 过张强家门口,张保中不敢停车,说一个让杨大夫下去。 直接拉到秦川家大门口。 “杨大夫你慢点下车,我表嫂怀孕四个月了,今天去县城看崔大夫了。” 张保中没话找话随口一说。 杨大夫又撅人口气“姓崔的老婆子会看个屁病,尽忽悠人,城里人都吹她,吹个皮球总有一天扎破。” 张保中瞪眼,大夫之间一个瞧不起一个。 不敢再多说话了。 秦川从院里出来,端着一碟子凉面吃的满嘴,看背着十字药箱的杨大夫进院子,吓一跳。 “哟,杨大夫,大头咋把你带我家来了?不是给张强老娘看病吗?” 杨大夫看他碟子里凉面,绿的绿红的红鸡蛋花。 脸上笑嘻嘻“我在你这个大老板家先吃一顿饭,咋?不招呼?” “招呼招呼,屋里请,桌子搬出来在院里吃,园园,招呼杨大夫吃饭。” 张保中跑去叫他三奶。 桌子摆出来,杨大夫吃了满满一碟面条,吃完了问一句“没有蒜么?” 周园园一脸不好意思“杨大夫,今儿刚好没有蒜了。” “城里开菜铺子,村里种菜,都是你小子折腾的事儿,连一个蒜都没有?” 周园园觉得这老中医真难招呼。 秦川小声安慰“杨大夫就这脾气,不用计较,没事儿的。” 杨大夫说话“小子,你爸还欠我五块药费呢,你不会不记得吧?” 这一提醒,秦川想起来了,两年前他给自己老爹抓药,五块钱没付清,最后一天拖一天的差点忘了。 “杨大夫,我给你拿。” “这顿饭能白吃?不要了。”顿了一下,再说一句,“还麻烦你的拉货车把我送回去。” 张强两口子扶着老娘进来了,老人身子躬着,满嘴讨好给杨大夫打招呼。 “杨大夫,我老娘这两天一吃东西就吐。” 张强心里有点儿不自在,杨大夫你怎么跑川侄儿家来了?心里不愉快嘴上不敢说。 张强媳妇小声嘀咕“杨大夫,饭都给你做好了,你跑我表侄儿家来了。” “张家的,你煮的羊羔肉吗,给我专门做的,你要煮的羊肉,我过去吃一肚子。” 张强一脸尴尬“羊肉给你煮,是吧川子,咱给杨大夫煮羊肉。” 杨大夫给张强老娘把上了脉。 大门口王二妇人带着八岁小男孩,脸上苦兮兮,站在一边,等杨大夫看病。 老中医眼睛微微闭,再睁开,说一句“给老人家喝什么羊奶?喝顶住了,受苦人就是受苦人,喝那么多羊奶干么,表现你们孝顺?再喝一口就没搭救了。” 张强腿脚发软“杨大夫,你真神了,我老娘就是喝了一碗羊奶才呕吐不止。” 张强觉得是其他人提前给杨大夫说了,要不然他怎么把两分钟脉就说是喝羊奶喝顶住了。 刷刷刷,在纸上开了一个方子,张强拿上看了半天,一脸难堪“杨大夫,我看不懂啊?” “不识字吗,写的那么清楚,食母生片一天吃三顿,蒲公英根晒干泡水,一天到晚喝去,再不要喝羊奶,三天就好了,你老娘能活九十多,别担心。” 秦川转过脸,笑得呲牙咧嘴。 周园园拽他一把“你笑什么!” 秦川想起了杨大夫给四爷看病,刷刷刷写了个方子,三个字母,四爷不认识。 乡上其他医生也不认识,县里医生也不认识,准备拿省上抓药。 去之前刚好碰见杨大夫在县医院拿药,问到底什么药啊,咱县里医生都说没有。 杨大夫说去痛片能没有? 四爷一肚子火,去痛片你就写去痛片,你写三个字母啥意思? 县医院不认识字就说不认识字,非要说没这种药。 老四爷对杨凡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后来才知道,四爷找他看病,没给吃的喝的。 杨大夫要么日弄人,要么药到病除。 看秦川呲牙笑,他拉周园园“来来,你大肚子媳妇过来,我看看是不是双胞胎。” 保中接他,肯定说表嫂怀了双胞胎这种话。 周园园不想过去,秦川安慰她“媳妇儿,让杨大夫给你看看!” “崔大夫不是看过了吗?” “嘘,别提崔大夫,听话。” 周园园坐在杨大夫跟前,胳膊伸过去。 杨大夫微微闭眼,再睁开双眼“哟!还真是双胞胎,我再听听,给你凉个体温。” 周园园胳肢窝里加上体温计。 张强的事儿还没完,问一句“杨大夫,给你多少钱啊?” “钱有人给,你挖蒲公英去,路边脚踏过来踩过去的最好。” 杨大夫不跟张强要钱,秦川已经猜出来,他跟村里最有钱的人要钱。 周园园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她凉体温。 “一个小子一个姑娘,有钱了就吃好些喝好些,羊奶好好喝,六个月了找县医院崔大夫给你做个腹部按摩。” 听的秦川瞪眼。 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这才四个月,他就能看出来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王二妇人凑上来,赔笑脸的同时从兜里掏钱“杨大夫,你把我娃看一下,不吃饭嘛。” 杨大夫嘴里气哼哼“你个当妈的,娃娃家能跑能跳,就没有啥大病,肚子里虫打掉就好好了,给,一包宝塔糖给娃吃,串子莲死面饼再吃上五天,不要吃大油。” 他连王二家娃的脉都没把,就说了这一串。 王二妇人不相信的口气。 秦川发话“王婶,杨大夫说的没问题,照做就行了,回去给娃烙串子莲死面饼。” 打发走张强两口子和老娘,王家母子也打发走。 杨大夫嘴里又抱怨“非要把我接到村里来,这不瞎折腾吗,还得送我回去,来来,挣大钱的,我给你看看你身体咋样。” 秦川胳膊伸过去了,嘴上乐呵“你要能看出来我有啥毛病,明天早上给供销社送菜的时候给你送一个羊羔肉。” “嘿嘿,你小子有良心。” “我给你看看!” 把脉把了五分钟。 杨大夫脸上一抹震惊,嘴张开半天合不拢。 “二十岁的身体,五十岁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心智,怪不得你一鸣惊人。” 神医! 第208章 以后都是亲戚 一辆自行车骑进大坪村。 喊娃回家吃饭的妇人盯着他看,哪儿的亲戚? 自行车上人跳下来推车子,到王二夫人跟前。 小心问:“妹子,你们村开大货车的人是哪一家?” 妇人刚带着小儿子从秦川家出来。 大车就停在秦川家门口。 “你是川子家亲戚?往村子最东头走,大车就停在他家门口。” 王二老婆刚要进去,又转过脸问“你也是追着杨大夫看病的?” “看病?不是不是,我找他有别事情说。” 碾弯子展宗强有些后悔这个点来大坪村。 骑自行车一个多小时到土高乡,没想到从土高乡到大坪村也是一个小时。 今晚有可能回不去了。 心里一抹沮丧。 骑到村子东头,一辆蓝色拉货大卡车明晃晃,看在眼里腿软。 自行车到货车跟前。 听见一堆人从眼前院子里要走出来。 十字药箱的老大夫。 去过碾弯子他家的小伙子。 跟着大肚子妇人,跟着小姑娘和开车的小伙。 张保中一眼认出是昨天围观车祸的人“咦?你…你咋跑我们村来了?” 展宗强就是想确认一下秦川说的那些意思是不是真的。 已经确认明白了。 秦川没想到碾弯子人会骑着自行车追过来。 “展叔,屋里请,晚饭是凉面,刚好赶上。” “你们家谁看病呢?我来的不是时间?” 碾弯子人嘴里很客气。 “杨大夫是我们乡上老中医,隔段时间就进村里看病,你哪里不舒服,可以让他把脉。” 杨大夫最讨厌碰见谁都让看病,嘴里没好话“没有病的人看一下就有病了,瞎看什么看。” 展宗强赶紧应和:“不看病不看病。” 又转过脸对去过他家的小伙说话。 “秦老板,我要给你说清楚,别把我们几个拉进去好不好?” “展叔,先吃晚饭,再喝茶,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开车送我?” “我要送杨大夫回乡里,顺路送你回你们村。” 秦川知道他什么目的,昨天的事情没必要再多解释什么。 杨大夫在大门口等一顿饭的功夫。 给围过来的一堆孩子发宝塔糖。 展宗强看出来了,大坪这小子不好惹。 “秦老板,我带你去十里屯找人。” 秦川很感动。 “你不怕他们报复你?” “你不是说他们就抓进去了吗,严打呢,我不怕,昨天那件事,糊里糊涂的我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今儿一说我才知道他们是讹货车司机钱的人。” “展叔,你能跑我们村来跟我说这件事,你是实诚人,以后咱就是亲戚了,有啥要帮忙的,找我秦川,不用来我们村,去县城找园园菜铺。” “园园菜铺是你开的?” 秦川点头。 大门口,杨大夫催一声“你个挣大钱的这么忙么,你要忙你忙去,我让这小伙子送我。” “不用,我大头兄弟还不会开夜车,我送!” 展宗强看出来了,秦老板要急着出门。 “那走吧,我还愁我怎么回去呢,想着去小水亲戚家借个宿。” 展宗强的自行车扔大车车厢里,他怕坐机房里晕车,跳进车厢里了。 杨大夫送到乡上,秦川给了他十块。 他给秦川安顿一句“侄儿,你们村谁有病,你就来接我。” “好,我接你!” 嘴上说好话,心里骂,你有本事你就了不起? 秦川觉得自己也会看病。 看你杨凡大夫五年后死了。 再送展师傅回家,他坐副驾 他再说昨天的事儿。 “秦老板,我还以为你说大话呢,大坪村人有开两辆大车的? 一路打听过来,还真有两辆大车每天跑你们村跑县城,一路上人都知道,你是招惹上了贼人。 昨天那两男两女跟我们展家是沾点亲,是十里屯我们亲戚家族人,跟我们远了,真不能把我扯进去,我拿了十块钱,他们几个一人拿了十块钱,我给你要回来。” 秦川想一下。 “展叔,你们昨天受人教唆不知情,你们拿走的钱我肯定要拿回来,但不急一天两天,你回去后,什么都别说,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行么,我听你的,我也怕他们来找我麻烦,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他送到碾弯子拐弯处,自行车从车厢里拿下来。 “展叔,一定听我安排,什么都不要说。” “知道了。” 那帮人尝到甜头,会故伎重演。 秦川又放出去了两个五千块,要把这帮拦路抢劫的歹人彻底歇菜。 让他们再嚣张两次。 秦川记住了展宗强说的人名字。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一个小时后返回家。 周园园满脸吃惊“川,保中说他没给杨大夫说我怀着双胞胎,真是杨大夫号脉号出来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杨大夫有真本事,就是说话不好听。”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他怎么可能号脉能号出来。” 秦川觉得这是杨大夫瞎说。 要么两个女孩要么两个男孩,要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猜准的几率是三分之一。 “玲儿和芳云呢?” “保中带去看电视了?” “你咋没去看?”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吗,大晚上的车开出去,让人担心的。” 张春就等秦川回来,一脸讨好笑,有啥事要说。 “咋了春叔?” “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真不收王华明王华太两家菜? 春叔觉得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得了,这事儿不能较真,不能断了他们两家的收入。” 秦川知道张春会来劝自己。 “我说了不收他们两家菜就不收,我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变卦,我这叫什么?” “川,听春叔的,明天早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别较这个真。” 秦川不吭声。 张春拍拍他肩膀“川,你心里哪有那么狠心,村里这些事听叔的,就这样!” 看川子不吭声,张春转身走了。 晚上睡觉,玲儿有了芳云表妹作伴。 再不担忧老跑张春家。 秦川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一早,睡个懒觉不起来了。 两辆大车走了都不见他影儿。 第209章 顾家疼媳妇,谈生意赚钱 王家兄弟俩心里不安了两天。 怕秦川犯脾气找上门,这两天出菜,拿到手的二十块就没戏了。 那小子要犯混,谁都没治,这二十块钱说拿走就拿走了。 张春悄悄安排的。 每天晚上天黑后,他们兄弟俩交菜,川子看不见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啥事没有。 秦川哪有心思再想王家兄弟的事。 那事儿赶到了跟前,也就那么折腾一下。 他满脑子想,有什么路子搞来3号货车。 钱不是问题,一个问题是挂靠手续,另一个问题是谁能死心塌地每天跑一趟大坪村拉菜。 秦川努力想前世三十年时间里信得过的合伙人。 这个时候,不能冒然跑过去让人家开货车。 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潘年华,这小子的意思很明显,以后跟着秦老板干。 这两天,李学义跑西京拉牛仔裤,忙坏了张保中。 头天晚上装好各乡镇范围各销售点的菜,第二天一大早送去一圈。 赶九点半返回大坪村,再拉两万斤菜送往铜城市,差不多中午了。 铜城市农贸市场负责人有怨言,拉绿菜哪能这么迟,耽误事儿,再这么迟不敢要你们大坪蔬菜了。 那就先送铜城农贸市场的菜,返回来再送各乡镇的菜。 土高乡王喜中嘴上虽然笑嘻嘻,意思里是抱怨,绿菜不能送来这么迟,都过了中午的点。 搞3号拉货大车迫在眉睫。 除了满脑子想3号大车,满脑子还想其它拉货大车这两天咋没撞到人? 不正常。 张保中跑县城各乡镇,跑铜城市,没碰见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在路上拉开距离走,这正常。 他们不想在同一辆车上搞两次事。 潘年华和小杨的车连着两天没出状况,秦川有些想不通。 他俩开棉纺厂的送货车,跑铜城,跑省城,那帮人机会更隐蔽更容易得手。 什么地方漏风声了? 也不是不可能。 十天内,铜城范围的拉货车如果没出撞人赔钱事故,秦川决定收手,耗下去没意思。 棉纺厂大门口,潘年华脸上疑惑“小川,他们是不是听到咱有准备的风声不干了?你跑碾弯子打听情况,消息漏出去了?” 秦川摇头“你和义哥给咱县城开货车的几个司机打了招呼,做好应对准备,这事儿碾弯子人不可能知道。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缓三天,让风气过去再出动。 一次得手五千块,钱太好挣了,严打不严打的,总有人铤而走险。” 李学义不在县城,给兰城张得美送景宁喇叭裤,秦川找潘年华帮忙。 棉纺厂下属衣帽厂的正常送货业务,别人嚼不出个什么牙根。 家里有表妹芳云照顾媳妇儿,秦川跟潘年华的车跑一趟兰城。 张得美打来电话,叫秦川亲自谈生意,很重要。 景宁喇叭裤,十天给美芳姐妹送三千条。 景宁衣帽厂每天两百条,铜城制衣厂每天两百条,每天出四百多条裤子到底儿了。 棉布产能卡死在棉纺厂,扩产扩规模需要三个月。 兰城美芳姐妹找他谈棉布扩产生意。 张得芳找了周援朝,表达了扩产意愿,不能等十天就等三千条裤子,有些时髦衣服要成套生产。 大赚一笔的机会。 你景宁棉纺厂不能窝在自己巴掌大的厂子范围。 得走出去。 有另一条路子走。 周援朝说这事儿要找秦老板谈,专利备案在他名下,一切授权手续要他签字。 张得芳满脸吃惊,这小子跑了一趟京都,这款棉布的唯一代理人搞在他名下了? 周援朝解释说,这是他厂长同意的事。 秦川亲自出马跑兰城。 张得芳委托自己亲妹跟秦老板接洽。 下午刚上班的时间,秦川坐在了美姐办公桌对面。 张得美看他,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问不沾边的事儿“听人家说,你窝在你们村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管外面生意了?” 这事儿秦川要解释清楚。 “美姐,我父母去世的早,我老婆没婆婆照顾,我亲妹经营县城菜铺,其他人我不放心照顾我媳妇,她怀了双胞胎。”33qxs.m 话说的很真诚。 张得美点头,表示理解。 手底下推过来两本书。 “秦老板,你给别人说,你的经济学本事是跟我学的,你可真抬举我,你的悟性不比常人,这两本你拿去看。” 《国富论》上下两册。 秦川一页都看不进去,因为看不懂。 手一伸拿过来。 嘴角微笑“美姐,我拿去好好研究,我知道了,你在景宁县的眼线是李艳,你俩什么关系,表姐妹亲戚?” “没亲戚关系。”张得美解释道,“李艳父亲跟我姐熟,你在景宁县的情况都是她父亲告诉我的,这下满意了吧?” 秦川点头。 喝口茶,谈正经事。 “秦老板,周厂长都告诉你了,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我没必要讲一大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怎么想?” “美姐,景宁棉布扩大产能的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迟早要跟你谈,全国范围没有第二家比你美姐合适的。” 张得美喜笑颜开“秦老板,你故意让我开心,我也让你开心。” 她又递过来一页纸“秦老板,先看这个!” 秦川拿起展在眼前扫一眼,惊呼一声“你八百吨棉花?你怎么搞到手的?我们景宁棉纺厂的棉花每年才180吨,你是个体私营企业啊。” 张得美口气不屑:“这里不是你们景宁县,这里是兰城,西北轻工业产能基地。” 秦川点头,理解。 前世的八七年到八九年,美芳轻纺迅猛发展,美芳服装销往全国各地,大把捞钱。 每个人都要穿衣服。 美芳姐妹紧跟市场潮流,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搞创新搞时髦,拉风的不得了。 有一个核心点,景宁布料在她们手里有了最充分的发挥空间。 前世这几年,他跟铜城老江的制衣厂联手,将这款布料生意做大做强。 跟前世大不一样,这款布料的专利持有人是秦川。 秦川的目的不是捂着专利不撒手,是有秩序有条理,能把控大局的情况下,让这款布料有多大产能就有多大产能。 说到底,自己大赚一笔的同时,保住景宁棉纺厂。 第210章 不是分成问题 跟美芳姐妹的合作看上去轻松愉快。 张得美双手一摊“你们景宁棉纺厂的技术工抽出来五名给我,专利授权委托给我,一个月出五十吨布料,给你三成利。” 秦川一口否定。 “美姐,不是你给我三成利的事,而是我们景宁棉纺厂委托你产多少布料,你只能产多少布料,我们棉纺厂给你美芳给多少手工费的事。” 张得美脸上微微一抹尴尬。 刚才两人谈的那么愉快,张得美以为她说什么,秦老板会同意什么。 这小子这般本事,可不是书本上学到的。 拿省城的条件,拿高高在上的地位,拿捏不住这小子。 不是三七分的问题,也不是五五分的问题,是授权多少棉布多少裤子的问题。 张得美走一条纺纱、织布、缝纫、贸易一条线的美芳轻贸商路。 景宁棉布是核心原材料。 没想到卡在了秦老板这儿。 两人谈了一晌午,达成了初步合作协议。 美芳轻贸拿到秦老板的授权委托,每月产五十吨景宁棉布,已经有市场风气的喇叭裤占五成,其他成衣占五成。 所有成衣必须经手平安贸易公司入库记录,再发往下一级销售点。 一个月扎一次帐。 具体细节在操作过程中逐步完善。 初步合作意向书达成。 “秦老板,从九月开始,你手底下到账多少钱,现在能算来吗。” 秦川一口报出来“保守估计两百到三百万,美姐,你赚的一样,合作愉快。” 刷刷刷签下自己名字。 张得美又问“你一个人过来的?” “还有我潘哥,棉纺厂的专业送货司机,我跟你谈事儿的时候,他去农贸市场拉一些杂货,给县城和乡镇各个供销社送。” 张得美呵呵笑“棉纺厂的专业送货司机给你拉农产品?” 秦川说更重要的想法。33qxs.m “美姐,这两天把我难死了,我能自由调动的车是两辆,给你拉货,给各个乡镇拉杂货就转不开了。 你有没有路子,给我再搞个3号车和4号车? 拜托美姐芳姐,你们能搞来八百吨棉花,搞来两辆货车不是问题吧?” 求情讨好的口气。 张得美看他脸,毫不犹豫“要去西京提车,二十二万一分不少,我没多余司机,连人带钱你拿过来。” 美姐爽快。 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秦老板的运能及时跟上,产能的下游才能一路畅通,双方收益,都挣钱的事儿。 为什么不干。 果然是省城,开放的口子就是不一样。 过五年,买车这种事儿再不找人求情。 有钱买不到货车,以后说起来都让人笑话。 返回景宁县。 坐副驾,潘年华开车。 口气羡慕:“秦老板,又是一笔赚大钱生意?” 秦川点头,回一句“潘哥,有你和小杨忙活的。” “哈哈,忙点好啊,你看咱景宁棉纺厂,隔两天出一趟车,中间时间我都不知道干什么。” 中间两天时间,潘年华想带学大车的徒弟。 可车子是棉纺厂的公车,不好意思每天开在自己手里。 这个意思给他说明白。 潘师傅一口答应“小杨我已经带出来了,他跑铜城跑省城不能独自开车,要有老师傅带一年,我再带出来两个司机,也要有老师傅带,靠其他厂子的老师傅不是长久之计。” 秦川能理解,这年头最稀缺的人是能熟练开货车的司机。 秦川联系二七九两个开车的司机,也是为着这个目的。 “潘哥,不是多大困恼,熬过今年,明年就好干了。” 又说到了景宁棉纺厂。 秦川问“潘哥,张邦昌这段时间乱咬舌头?” “小川,你知道嘛,出车记录上稍有不正常,他要我交代清楚,看上去是为了严格管理,实际上就是盯着你用不用厂里车,他就是妒忌公车私用,所以说了,只要你这边搞正常,我在他手底下不干了。” “潘哥,厂子管理严格是对的,不让公车私用也是对的,但在张邦昌手里搞就不对了,他在棉纺厂搞下去,迟早死路一条。” 秦川的意思,景宁棉布的专利要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景宁棉纺厂先不死不活,再彻底死掉。 先到工商局院里。 两人坐在了周援朝办公室,带回来的资料推过去。 周援朝看完,心里是震惊,是不解。 “让美芳姐妹每月生产五十吨景宁棉布?咱们说了算?” 秦川微微一笑“援朝叔,我跑一趟京都备案专利,目的就在这里,这款布料不是谁想生产就能生产,而是咱景宁棉纺厂说了算。” 周援朝呵呵笑“是你说了算吧?你小子还谦虚?” 秦川赶紧谦虚“援朝叔,专利持有人形式上是我的名字,但实际上是你说了算,是咱景宁棉纺厂干部职工说了算,我这一手只把控一个点,你千万不能有我说了算的心态。” 秦川心里话嘴上不说,咱一步一步走,十年后,棉纺厂是我的。 跟兰城张得美谈的情况,给援朝叔如实汇报。 从周援朝办公室出来,潘年华开车回棉纺厂,送秦老板到大商店门口。 秦川的目的是找李艳。 先买一堆家用零碎。 接待他俩的是小张售货员。 在她眼里,秦老板是有老婆的人。 二十天前,他三天两头来找李艳,消停了二十天,又来找李艳。 接待起来就没那么热情。 “要点啥?” “白糖、饼干、罐头、茶叶、缝纫线缝纫针,牡丹花的确良布料,斑马纹的确良布料,给,这是单子,照着拿,没茶叶票白糖票,有麻烦跟燕姐说。” 一样一样东西搬过来摆满一柜台。 小张语气嘲讽“你家开杂货店?” “我媳妇哄娃娃用的和做衣服用的。” 装了两个编织袋。 秦川拍拍脑袋“我媳妇安顿了还有啥东西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再问一句“艳姐呢?” 小张更没好口气“你找艳姐就说找艳姐,搞这么久铺垫干什么,好像我不愿意告诉你似的,她在后面院子收拾房子呢,她说你今天要来。” 后面院子是平安贸易公司转运场地。 第211章 总结起来两个字,搞钱! 大商店后面是一处平房大院,七八个人帮忙收拾房间里杂物。 破面桌子折腿板凳,从这间房子抬出来,扔另一间房子。 秦川差点碰到抱着一扇玻璃的人,被抱怨一句“哎!谁让你进来的?” “我找李艳。”秦川回一句,绕过抬玻璃的人。 李艳从一间办公房出来,嘲笑人的口气“哼,人家都不认识,你怪谁!” 都是李艳找来的人,忙了两天,还没收拾消停,不认识这个场地的真正老大。 李艳父亲跟供销社领导打了招呼,这处院子的一半房间腾出来,给她搞一摊场地。 这摊场地搞稳定,李艳答应她爸,跟李学义结婚生孩子。 这个意思给秦川也说明白。 过不了多久,她跟李学义就是正经两口子,在这里安营扎寨。 景宁平安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目前来看这里最合适。 李艳带秦川先看一间房。 有床有缝纫机有衣柜,玻璃窗擦得锃亮。 跟农村上房一样。 秦川皱眉“艳姐,这间屋是睡人的?” “你们两口子的,你不能一天到晚待在你们村的破窑洞,带园园下来,这儿就是你俩以后生活的地方。” 李艳一副要听她安排的口气。 周园园要不在这儿,李艳觉得某些地方不自在不方便。 李学义跑大车,一天到晚不在自己媳妇身边。 周园园窝在山村里,一天到晚不在自己男人身边。33qxs.m 然后,这出院子里,一天到晚,是秦老板跟李艳一起相处,时间长了风言风语的。 李艳认为对谁都没好处。 这小子竟然装个不明白“艳姐,我媳妇儿那个样,非要下来在这个院子里?” 秦川双手在肚子上示范,像抱个大西瓜。 “小川,听姐的好不好?接园园下来,这个院子这么宽敞,养两只兔子养一只狗崽都可以嘛,她怀着孕呢,要出什么事儿,咱可以将她随时送医院,方便一大把。” 秦川点头,艳姐这个意思也不是没道理。 但有些情况别人不可能充分理解,还是要解释一番。 “艳姐,园园在我们大坪村生活了五年,已经习惯了,我把她接下来容易,但我不可能把我春婶也接下来,不可能把我春叔建生叔也接下来,更不可能把栓栓小芽他们接下来,我媳妇已经习惯了那种乡村生活,她这段时间很开心。” 李艳气得瞪眼睛“她要不在这儿,咱俩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秦川这才反应过来的口气。 “艳姐,你想得太多了吧,咱俩一起干事业一起挣钱,已经搅在了一起,还搅的这么深入,你怕我媳妇怀疑咱俩,还是义哥怀疑咱俩,瞎怀疑。” 秦川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李艳瞪他,这事儿咋就说不通呢? “艳姐,要不这样,咱招两个年轻漂亮小姑娘,把你想的那种情况稀释一下,别人就不会瞎猜疑了。” 李艳不想理他了。 还两个漂亮小姑娘,咋想的那么美? 收拾房间卫生的中年妇人挨到她跟前,悄悄问“小艳,这小伙子眉清目秀的,是你对象?” 李艳看眼前小伙,眉清目秀个屁,固执的要死。 “月妈你别瞎说,他是公司老板。” 中年妇人眼神疑惑“公司老板不就是你对象?” “月妈,听谁瞎说呢,公司老板叫秦川,不叫李学义,好好干活。” 妇人专门打扫办公室卫生,长期雇佣,一个月工钱三十块。 她不但收拾房间办公室卫生,李艳的计划,月妈留下照顾周园园。 听秦川这口气,周园园多半不来。 “你出来一天,你媳妇身边是谁照顾?”李艳问。 “我二姑家我表妹,她这段时间放暑假。” “你表妹要上学呢?你媳妇谁照顾?”李艳再问。 这个意思让秦川很奇怪看艳姐。 “我照顾呀,艳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艳口气很不满“这么一大摊子,你撂下不管?哪有公司一把手不在公司上班,窝在破窑洞里捂媳妇?” “我媳妇怀孕呢,我不照顾谁照顾?特殊情况嘛,这摊子有你和义哥,再招几个业务员,能转开的,不一定非要我一天到晚在场。” 李艳更来气“我说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明白?” “艳姐,我说了半天我媳妇的情况,你也一个意思都没听明白?” “你……” 大商店后门推开,李向前声音传进来“小艳,跟秦老板怎么吵起来了?” 李艳亲爸视察女儿这一摊事,供销社郝主任和周援朝陪着他。 秦川双手伸出友好“李副县,亲自来了?上次咱一块吃完饭,我手底下忙,再没顾上见你。” 李艳哼一声“他哪是手底下忙,他是窝在村里捂媳妇。” 李向前批评女儿“秦老板疼自己媳妇有什么不对?好好跟着人家学本事。” 秦川挣钱的本事在自己女儿身上,在周厂长身上,在兰城张姐姐妹身上,李向前已经如雷贯耳。 李向前呵呵笑“秦老板,短短三个多月,你折腾出来了这么大一摊子,我女儿跟着你干事业,我放心了。” 原来很不放心。 有这段时间的了解,李向前觉得秦老板是个好同志。 李艳站在旁边翻白眼“放心什么放心……” 李艳心里的意思,这会儿不方便给老爸解释明白。 棉纺厂领导,供销社领导,县府领导,过来视察一圈,性质大不一样。 秦川赶紧谦虚“都是领导们支持的好,又赶上了好政策好环境,咱上下一起鼓劲儿,努力奋斗艰苦创业,把咱景宁平安贸易公司做大做强。” 大话好话还是要说一番,美好的憧憬。 景宁平安贸易公司的手续在周援朝包里,掏出来一沓,笑着嘱咐“小川,收好这些证件资料,后面还有些东西要完善。” 大门口挂的白底黑字牌匾,一周后做出来。 剪彩的事情要搞隆重,看个好日子。 李副县说,开公司办企业,要用攒劲人带好团队,要有现代化经营理念等等等。 这段时间大会小会上说的话。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上上下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再总结就两个字搞钱。 第212章 还看电视,不要眼睛了吗? 几个人坐在了收拾出来的一间办公房里。 李副县问得很真诚“小川,你这边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秦川给他们泡茶水,一杯一杯递过去“李副县,周厂长,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好听的话?” 周援朝批评他的口气“小川,我们三个来找你,就是要听你说实话。” 秦川给艳姐再递过去一杯茶。 这儿是他地盘的明显意思。 话给李副县说“张邦昌不适合管棉纺厂,把他换了。 话不好听,但是大实话,他表面上笑呵呵应和咱们,但他心底里有别的小九九,你们进去调查一下人事调动就能明白。” 李副县喝口茶,这种话是不好听。 但不能不考虑秦老板的意思。 景宁棉布的专利手续在他手里。 他跟兰城美芳姐妹合作,每月产五十吨棉布,给景宁棉纺厂搞来了一笔额外收入。 这就是他说话的资本。 李副县点点头。 “你的意思让周援朝回到棉纺厂?” “这样最好。” “嗯,这事儿县府班子会认真考虑,张邦昌虽然还是代理厂长,可人家这段时间不但没出什么问题,棉纺厂的经营越来越好,没理由换掉张邦昌。” “李副县,棉纺厂越来越好,不是张邦昌的功劳吧?” 这小子,说话就这么直接。 周援朝劝一句“小川,人事调动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等等再看。” 国有企业干部调动,是有些麻烦,哪像私人单位,说把你打发走很容易打发走。 不牵涉身后乱七八糟一堆麻烦。 等张邦昌的问题暴露出来 李向前口气很高大上“不管怎样,国有和私营都要健康有序合理发展,咱要顺应大政策改革方向。” 几个人认为李副县说得很有道理。 实际上是转移话题和稀泥。 聊到下午四点半,秦川要回村里。 跟三个领导握手道别,有时间了一块坐桌吃饭,好好喝两盅。 园园菜铺子的特色,下午四点一过关门歇业。 他要不关业,供销社大商店的蔬菜真就卖不出去了。 郝主任很无奈的口气“你们两个老家伙罩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还好他开的不是杂货店,要不然过不了多久,我这一摊子就得倒闭。” 供销社大商店很快关门歇业。 有个事儿正好跟供销社郝主任打声招呼。 “郝主任,我的大货车帮你拉杂货,不收运费,你的拖拉机我开进村里用一段时间,你没意见吧?” “好说好说!你开去用就是了。” “李副县,援朝叔,我媳妇怀孕呢,我不能在外面吃吃喝喝回家晚了,我先回去了。” 身子往出走。 外面大货车声音响,张保中已经等川哥回家。 李艳朝他背影喊“哎!我说的事你听明白了没?” 想当亲姐的口气。 回到家,李艳考虑的意思,秦川给媳妇很认真的口气传达明白。 “是艳姐说的,去不去你考虑清楚。” 周园园嘟一下嘴,犹豫不定。 “艳姐怕别人乱说才这么安排的,可我下去了我跟谁说话呀,我手里还有一堆衣服要做呢。” “你的房间有两台缝纫机,你还可以带一个帮手,霞霞妹妹想跟你学裁缝,你带她?” 周园园瞪眼“川,不是带霞霞妹妹的问题,村里人都来量身高量胸围,跑县城找我量? 我也不能向你一样每天来去跑,我还是定定待着。” 嘴上这么说,小媳妇心里感激李艳,她考虑的也有道理。 一天到晚的,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守在一起,别人肯定胡乱猜疑。 周园园没意识到,她自己心里也胡乱猜疑。 “园园,我会安排好城里那摊事,我尽可能不出村子守着你。” 太难为男人了,既要守媳妇又要守外面事业。 周园园不同意。 “川,你一个大男人家,你不能一天到晚守在我身边,还有啊川,秋季开学后,小花调红上学,芳云也上学,菜铺子没人,还是要我看,那我就下去看呗。” 秦川点头。 “菜铺子一关,你回平安院跟艳姐聊天,多开心!” “平安院?”周园园脸上笑,“好听,那也行,我跟艳姐好好相处。” 那就这么定了。 过二十天秋季开学,园园菜铺子就是周园园和玲儿经营。 晚饭吃完,天色刚暗沉下去,秦川拉着周园园去春叔家,电视还是要看一会儿。 很火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连播两集。 哥嫂磨磨唧唧的半天出不了门,玲儿拉着芳云先跑了。 秦川不想去了。 被周园园拉一把“走呀!大家都趴在春叔家院墙上看电视剧呢,打得可精彩了。” 秦川故意问:“啊?大家看个电视还打架?” “啥呀,我说电视上打的可精彩了。” 秦川意识里,这部电视剧看了十遍。 拉着媳妇手往张春家去。 院子上趴着一排人,人身上还趴着一排人。 这情景相当独特,应该拍照留念。 张春家门口停着一辆拉菜架子车。 周园园嘀咕“谁这会儿给春叔交菜?不是明天早上交吗?” 王华明交完菜,趴在墙头,被旁边的人拍了一巴掌“川子找你来了,赶紧跑!” 王华明拉着架子车跑了,半院子人嘻嘻哈哈笑。 秦川装没看见。 张春迎出来,一脸无奈“川,你瞧瞧这阵势,好像我家院里正月里放电影,我还不敢说啥,他们说电视是你买回来给大家看的,那也不能趴我家院墙呀!” 张春终于有抱怨了。 他这才明白川侄儿家不装电视是多么明智。 川侄儿好好安慰。 “没事没事,过不了多久,咱村家家都有电视,你家就清净了。”一脸乐呵。 自家的麻烦转给了春叔家,有些不好意思。 张春朝大门口喊话“让让,都让让,让川子媳妇进去,给让个板凳,都有眼色的。” 大门口挤着人,本来进不去,张春这一嚷嚷,周园园进最里面去了,还有凳子坐。 小媳妇脸红,这不好意思的。 第213章 晚上 张春不看电视,拽一把侄儿站到门口说话。 报这两天的账,说了一大堆。 就一个意思,咱大坪人有了大变样。 “嗯,咱大坪村人均收入突破了一个月一百元,好事是好事,但不能看平均,得一家一家摸清楚情况。 “春叔,有五分之一家户没有菜地收入,差距在这儿一下子拉开了,他们肯定跟其他人借钱,借钱难张口,借走了又不还,这不是咱大坪村的气氛。”彡彡訁凊 张春嘴上乐呵:“川,你还说你不当村长,你这不就操心着村长的事?” “我操心村长的事?我是为了我自己,该安排其他活了。” 张春带头,组织起来没菜地的家户,修西沟旱川地头到村里的坡路。 能跑拉货大车的宽度。 每家出一个男人记一个整工,出一个妇人记八分工,整工五块,八分工三块,一个月结一次工钱。 从秦川手里拿钱。 未来十年,大坪村人在西沟旱川发展起来五百亩砂地。 未来十年的产业,用这个秋冬搞出来。 明年种五百亩西瓜,比种粮食多三倍收入。 秦川有铜城、兰城、西京的市场,还有大货车。 平安贸易公司在明年六月七月,拉五百亩西瓜出去。 大坪村土地上明年的收入,今年就要搞起来。 这年头,农村人满脑子想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各家粮仓满一年够吃三年,粮食都发了霉。 都没有意识到,手里有钱比仓里装满粮食还方便。 秦川先出这笔钱,明年有了收入,这笔账再从各家手里收回来。 目前来看,这是发动大家干事情最好的办法。 “春叔,我先给你一千块,你明天一早挨家动员,做好登记,先给他们每家发十块钱,你不是说有四十多家人吗,能劳动的能动员起来就动员起来。” 张春口气忧虑“那要没劳力的呢,有些家户小的小老的老,男人生病卧床,女人大肚子,我非让他们去西沟修路?” 秦川叹气“想办法嘛,家里男人生病干不了重活,过去晃一圈,划个人数记个工分什么的,他们本来没劳力,成了大坪村困难户,再不支持他们有收入,是个恶性循环。 春叔,就看你本事,你是代理村长。” “川,我听你的,我安排!” 这两年,大坪村各家顾各家,但有些产业要组织起来一起干活。 进西沟的路修宽展,能跑大车,用一个冬天铺完五百亩砂地。 “川,你果然心里想着带大家挣钱。” 秦川微微一笑。 自己心底深处那股强烈感受没人能理解。 “春叔,我们大坪村人,家家都是万元户了,我出去站在别人跟前,头能抬高,胸膛能挺起,我说我是大坪人,他们都要高看我一眼。” 张春听得愣怔。 “春叔,我媳妇儿我妹出去,说自己是大坪人,都要让他们高看一眼。” 周园园内心里的卑微连根拔掉。 重活一世的秦川有更深刻的理解,家乡越富足越强大,走出去的感觉是多么不一样。 电视剧完了,涌出来一堆人回家睡觉。 给站在门口的张春和秦川热情打招呼。 “川,你咋没进去看,你说一声,你就坐在最前面了嘛。” “川,你明天还出门吗?李学义是不是还不来?” 张春给他们应和“李学义后天早上给大家拉菜,蔬菜保质保量供,谁家菠菜老了别拉来了。” “张春,咱哪能砸自家挣钱饭碗,放心好了,交最好的菜。” 都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忙。 秦川等周园园和玲儿芳云出来,等了半天不见人。 周园园在厨房屋里跟春婶咕咕哒哒说一会儿话。 秦玲、调红、小花、加一个芳云,眼睛要贴在电视上,乱七八糟广告还要看一会儿。 秦川骂“不要眼睛了吗,一个一个的都不看看几点了?” 秦玲白天守菜铺子,下午回来缓一会儿,吃个晚饭,就跑张春家看电视。 看到张嘴打哈欠瞌睡的受不了。 “哥,《射雕英雄传》可好看了,大家都趴在春叔家墙头看,春叔又把电视关了,大家不饶人,说电视是你买的,就是让大家看的,他凭什么关掉,春叔都愁死了。” 这个意思刚才张春已经说过了,玲儿又叨叨一遍。 八三版射雕英雄传,是从香港引进来的,内地电视上一播,万人空巷,比三年后西游记还火热。 大坪村只有三台电视,这不行,张春家院墙迟早被人爬塌掉。 秦川有了另一个决定,让大坪村三分之人家先有电视。 大家看晚上两集《射雕英雄传》。 不用再趴别人家墙头。 这几分钟,张春去了一趟他三娘家。 气喘吁吁跑回来。 “春叔,咋了?” “我三娘放命呢,我过去看了一眼,老八十的人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三娘放命?杨大夫说她能活到九十岁。” “杨大夫就那么一说,还不是安慰咱,老人三天没吃没喝,喊一声眨一下眼睛,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早上。” 隐约想起来,张春三娘就是八三年过世的,具体什么时候想不起来。 全村人吃流水席。 大白馒头碗子肉。 周园园喊了一声“玲儿,芳云,回家了,你川哥等咱呢。” 四个人嘻嘻哈哈,一块儿回家。 秦岭这时候恍然明白的口气“哥,你说不能给咱家装电视,果然不能装,咱家那一圈破围墙,早被他们趴他掉了。” 秦建生家有电视,王华强家也有电视,分掉了一批人,要不然张春家院墙真就塌掉了。 天黑着,各家院里灯光照出来,影约约看见自己土院墙周围跑着两个白点儿。 “玲儿,快点快点,兔子跑掉了,让小豆看着呢,看不住。” 小豆灰不拉几,已经绕在了周园园脚下,哼哼唧唧要女主人抱在怀里。 “我让你看好兔子你咋不看?你咋不看。” 秦川提醒媳妇“乱跑的狗娃子别抱怀里,放下!” “川,它才不乱跑,它很乖的,我大半天不在家,它追出来了。” 芳云小声嘀咕“表哥,我嫂子给狗崽喝羊奶,喝了半碗,还不让我给你说。” 周园园嘴上狡辩“就喝了一顿。” 秦川不计较的口气“它喜欢喝了就喝,小豆子长大了帮你带娃。” “就是嘛,小豆子长大了看咱平平安安。” 生个娃养条狗的日子,前世难得。 第214章 出车很忙 一大早,两万斤绿菜装起车,拉去铜城市农贸市场。 几个乡镇供销社的蔬菜,矿区的蔬菜,还要跑回来拉一趟。 张春有个意思,棉纺厂的车不能调来帮个忙? 咱出运费。 秦川解释明白,棉纺厂的厂长现在不是周援朝,不方便开人家车子。 看张邦昌脸色实在不好受。 副驾坐秦川,后面坐秦岭小花和调红。 春婶递给他们一盆包子,几个人的早饭。 坐在车里,走在半路吃掉早饭,已经习惯了。 “中午不要胡乱将就,城里有饭馆,换着吃顿好的。”春婶每天早上安顿一遍。 小花不耐烦“妈,你别操心我们了,菜铺子有做饭吃饭的厨房,不用烧柴,是煤气灶,想吃什么做什么,一天天尽操心这个。” 农村妇人想不明白,不烧柴草的灶火怎么烧水煮饭。 每天想着下去看看,每天忙,顾不得去城里浪一圈儿。 秦川脑袋从车窗户伸出去,嘱咐芳云“表妹,看好你嫂子,别让她干重活,别让她抱狗娃子,毛丝呼啦的有寄生虫!” 芳云没睡醒的口气“表哥我知道了,我表嫂给小豆洗澡梳毛,没寄生虫。” 秦川今天下去,有时间的话,给芳云弄顺当在城关中学念书的路子。 昨天跟周援朝李副县聊棉纺厂,聊平安贸易,芳云念书的事忘了提一嘴。 保中稳稳当当开车,也跟川哥说妹妹们上学的事。 “川哥,芳云能转到城关中学,小花和调红是不是也能转到城关中学?” “大头,我今天先问明白情况,农村学生转到县城中学念书,要找教体局的领导搭上话,教体局的领导再给城关中学领导说个话,这事儿就成了。” “川哥,就是找领导递话的事?” “说不定要花一笔钱。”秦川不确定的口气,“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秦川微微一笑,口气不屑“有艳姐说话,钱你掏,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希望不是大问题,芳云、小花、调红以后念书,不用住宿舍吃学校猪食饭。” “猪食饭?川哥,你也不能说学校大灶上的伙食就是猪食饭。” 十五六岁姑娘,长身体长心智,需要蔬菜需要肉食。 乡镇学校里囊乎乎面条,一个绿菜叶子都没有,一点油水没有,跟猪食有什么区别。 大坪村的学生以后不住集体宿舍,不吃猪食饭。 眼前四五个人走着去县城方向。 秦川心里警觉“大头,注意看后视镜,看有人是不是要故意靠上来。” 张保中看清楚两个妇人,说一句“川哥,不是那天拉我胳膊的人。” “那也要注意,他们的团伙不一定就是那两个男人两个妇人。” 机房里三个姑娘更紧张。 “大头哥,你千万小心着,再被他们堵住要钱,麻烦死了。” 一个妇人伸手堵车,张保中脑袋伸出去问“亲戚,什么事儿?” “能带我们一截吗?走了大半天了。” 是一路走一路搭顺风车的人。 张保中口气很友善“坐不上了,车上拉着菜,机房里拉着四个人呢,如果是空车就把你们拉一截。” 他们走着去县城,有拖拉机了堵拖拉机,有拉煤车了堵拉煤车。 拉着蔬菜,他们看不见? 几个人一脸失望。 车子继续走,迎面碰见棉纺厂的拉货车。 “川哥,是潘师傅和小杨,昨天他俩才送完货,这是去哪里?” 两辆车相向停住,潘年华脑袋伸出来大声喊话“小川,保中,这么早出来了?我俩还想着能赶上你,咱一块出车。 秦川一脸纳闷:“张邦昌同意你去大坪村给我们拉菜?” 潘年华嘻嘻笑“张厂长一早叫我,出车单子上签字,去大坪村拉蔬菜,可他脸拉着,明显不乐意。” 秦川脑子里呼呼一转,想明白了。 昨天下午跟三个领导说话,聊到大坪村的蔬菜,说这两天车子转不开的情况。 周援朝肯定给棉纺厂打了招呼,让棉纺厂的车跑大坪村一趟,给厂里食堂,给供销社拉大坪蔬菜。 潘年华又说“小川,张邦昌不乐意,又没办法,应该是上面的领导给他下了任务,管他的,反正是给你拉菜。” 今天早上张保中少跑一趟,松活一大截。 秦川笑着说“我建生叔和我春叔会给你装好各个点的品种数量,潘哥,今天麻烦你了,费用我们给你单算。” 潘年华赶紧推辞“不用不用,小川,这一趟属于棉纺厂正常出车,费用是厂里算。” “潘哥,那我先走,给铜城农贸市场送货,越早越好,不敢耽误。” 车错开各跑各的路。 秦川脸上一抹忧虑。 领导们是好心办坏事。 大坪村的蔬菜,宁可让保中多跑一趟,幸苦一些,也不能看张邦昌的脸色。 秦川预感有人要针对自己搞事。 开往大坪村的车上,潘师傅对自己说话,也是对小杨说“我感觉张主任要针对秦老板了,你看他今天那个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杨手底下抱着一罐麦乳精,口气有些担忧“不知道秦老板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他要想不到,他不是咱带头人。” “潘哥,你也当他是带头人?” 潘年华呵呵笑。 小杨还有一层担忧“潘哥,两个大男人看人家怀娃媳妇,不好吧,周园园会不会不让咱俩进屋?” 潘年华也不是太确定“周园园真那么小心眼?不让外面男人进她家院子?” 两人第一次去大坪村,肯定要去小川家看看。 听李学义说,小川媳妇奇怪的很,她把外面的男人堵在大门外,饭缸子端出来招呼人。 两个人笑了一路。 1号大车上,张保中口气很得意“川哥,棉纺厂的车现在都给大坪人拉蔬菜,还不是听川哥你的意思,张邦昌早就该听你的,他跟你和援朝叔扭着来,迟早滚蛋。” 秦川提醒他“保中,这种意思不要在别人跟前乱说。” “嘿嘿,川哥我知道,我就给你说说。” 到碾弯子方向,没碰见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在路上走。 一到这个地方,张保中心里紧张。 第215章 铺好路子的生意 1号车在菜铺子门口停一会,三个姑娘下去,忙菜铺子生意。 赶早市的几样蔬菜卸下去一部分。 保中不用急慌慌返回大坪村,一车菜送去铜城农贸市场,再去铜城制衣厂,景宁喇叭裤拉过来两千条。 正常情况,今天下午,李学义返回景宁县。 秦川骑自行车去平安院子找李艳。 姑娘家一大早就在这处场地里忙活。 看见领头人,脸上微笑,心里踏实。 嘴上问“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园园在菜铺子?” “我媳妇没下来,今儿车上坐不下。” 一间办公房里,一张桌子四脚朝天,要钉一下桌子腿,昨天干活的人还没过来。 秦川蹲下身,拿起锤子当当钉。 李艳站在他跟前,很焦急的口气“我的意思你给园园说清楚了没?” “说清楚了,我媳妇说你是为她着想,等学生开学她就下来了,跟你在一起好好说话。” 李艳脸上一抹乐呵,笑着问“你媳妇在这儿,不影响你在大坪村干事业吧?” “村里有我建生叔,有我春叔,他们先带大家,等我建文叔回来当村长,一切就顺利多了。” 李艳点头。 很佩服秦川的口气“我爸夸你跟别的私人老板不一样,你挣了钱,先想着让你们村富起来,就凭这一点,在政策上应该好好扶持你。” “是吗,你爸要当县里一把手?” “切,我爸下个月就调走了。” “下个月就调走了?”秦川翻过来桌子,试试稳不稳,搬到合适位置,嘴上又问“为什么调走?我没听到风声啊!” 秦川从兰城带来的两本书,李艳翻了几页,太难了,一页都看不下去。 这两本书放桌子上,回答秦川的问话。 “我爸是铜城市银川公司干部,来景宁县挂职一年,期限到了,调回银川公司。” 秦川猛一下睁大眼,满脸疑惑“银川公司李向前是你爸?我还以为是别的李向前。” 十年后,银川集团下属的化工厂发生爆炸事故。 李向前引咎辞职,隐没在铜城市。 怪不得李艳没在商界冒头,也有可能是他爸出了这档事儿的原因。 嘴里嘀咕的话,李艳听到了,不理解什么意思。 “艳姐,你爸调过去是什么职务?” “有可能是总部班子一员,也有可能是分厂领导,我不是太清楚,他工作上的事儿我不问,我在外面干的事她也懒得问。” 很奇怪的父女俩。 “艳姐,李叔懒的问你在外面干的事,昨天咋过来看来了?说明他还是很关心你干的事业。” “跟着你开贸易公司这件事他很上心。” 李艳眼神里,对秦川一抹深沉感激。 要不是秦老板你带我走这条路,我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 秦川知道,原来的情况,这个点李艳被关着,他爸也没当副县长。 秦川回过头,她赶紧将眼光移到别处。 院子里有人喊话“请问李艳姑娘在这儿吗?” 李艳转身出了房间,招呼进来的人“您好,我是李艳,您哪位?” 李艳已经知道,是找她要裤子的人。 “我是泉水市过来的,我叫张明,铜城商城的赵老板说牛仔裤在你手里拿。” 对方手伸过来跟李艳握一下。 李艳转过脸看蹲在地上修办公桌的秦川,想说一句这事儿应该跟秦老板谈。 秦川给她一个眼色,这摊子事业是你跟李学义打头阵,不用把我抬出来。 赶紧上手。 李艳心里骂,你小子躲清闲? “张老板,这边请,办公室谈。” 给张老板泡一杯茶,李艳嘴上问“李学义前段时间跑你们泉水市,跟你们几家商城负责人谈了牛仔服生意,你是哪家代表?” 张明从包里掏出五张委托证明,递给李艳看明白。 李艳很吃惊:“五家商场的代理人?就你一个?” 对方圆脸大眼睛,看上去是实诚人。 “李老板,今天就我一个,我昨天就到你们景宁县了,住在招待所,今天一早过来找你。” 李学义开大车跑去一趟泉水市,谈了给他们供应牛仔服的意向。 对方说等消息,等了二十多天,等来一个张明。 “你们要多少?”李艳问。 给其它商场以往的经验,第一批先要个三百条五百条。 以后加量,要个五千八千。 “要一万条牛仔裤,款式就是上次李老板给我们看的那几样款式,价格也是李老板说的价格,二十块一条。” 李艳心里泛上来的惊喜没在脸上表现。 这位张代理先去铜城市找同行,铜城赵有栋他们统一口径,给外市的人说批发价二十块一条。 感谢赵有栋他们。 “啥时候供货?”李艳问。 “最好明天或者后天,先交一万块定金,拉过去了付全款。” 泉水市只有十几万人,县级市,石油产业,人家比其它几个市区富足。 第一笔要一万条牛仔裤,显示人家有钱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这款牛仔裤在铜城市范围和省城已经相当火。 麻烦来了,李学义今天下午返回景宁县城,拉两万条,还是超载超重拉回来的。 “张老板,你等等,我出去一趟。” 李艳到秦川跟前,很焦急“人家要一万条,二十块一条,今天明天就要拉货,怎么办?” 大方向的决策,李艳心里断定秦川有办法。 “后天给他供货,一万条牛仔裤拉进泉水市。” 李艳口气急躁“一万条啊,学义返回来,再跑一趟也来不及。” 秦川直起腰,手里锤子扔墙角,拍拍手,呲牙眯眼看外面。 口气很镇定“我这就联系兰城张得美,协调一万条裤子,给他两块钱提成,明天到货,后天送去泉水市。” 真麻烦,还要去外面邮局打座机。 “艳姐,要紧事情不是收拾办公室,是联系邮电局给咱办公室装一台座机,多少钱来着?” “五千块,你交了钱,三天就能装起来。” “五千块?”秦川吓一跳,“邮电局抢钱呢。” “给公家单位装是财政公款,给私人家户装就要五千块。”33qxs.m 李艳返回办公室,给张明承诺,一万条牛仔裤后天下午送去泉水市。 在张明递过来的送货协议书上签字,李艳犹豫了一下,自己名字签上,双方一人一份。 一万块钱定金递给李艳,握手友好,人家转身离开。 一万条牛仔裤,二十万元的生意,李艳觉得做得简单轻松。 赚这笔钱这么容易? 是秦老板铺好的路子。 想想他五天五夜坐火车跑南省,四天四夜跑京都。 景宁县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李学义学他的本事,闷头跑几个地州市。 可李学义不知道去了南省在哪儿找牛仔裤,不知道去了京都在哪儿办专利手续。 秦川的本事别人学不到。 有那样的本事,就有这个结果,二十万生意刷刷签几个字而已。 他去邮局给兰城张得美打电话去了。 第216章 有人整事儿 秦川排队打电话,排了四十分钟,一个号码一个号码转半圈。 “喂,美姐,你说的五个纺织工和两个驾驶员,还有两辆货车的钱,我尽快给你带过去,你手能给我周转一万条大西洋牛仔裤吧,能呢?谢谢谢谢,太感谢美丽姐姐漂亮姐姐……不是不是,我哪能跑你的兰城地盘,西部几个市,好的好的,那就这样,明天下午……” 打完电话付完钱,转身进邮局行政办公楼。 问拿着章子盖印戳的女办事员“同志,给私家单位装座机找谁?” 女同志抬起头问“给哪个私家单位装座机?” “景宁平安贸易公司办公室装一台座机。” “什么地方?” “供销社大商店后面平房,离这儿不远。” 女办事员没显得多吃惊,说明县城里已经有好多私家户装上了座机。 “上二楼找文科长填单子办手续交钱,三天内给你装好。” 秦川连声感谢,跑回院里找李艳,嘱咐她带五千块,去邮局填单子交钱办手续。 三天内装上电话。 “张老板的一万条牛仔裤呢?”李艳问。 “联系好了,明天早上去兰城拉货,义哥送菜跑铜城,再跑兰城拉这批裤子,我现在去棉纺厂找张邦昌。” 李艳有些不解“你找张邦昌干什么?” “张得美要五个棉纺厂的熟练工,我答应了艳姐,肯定要找张主任沟通这件事。” 李艳皱眉“这事儿你不能一个人找张邦昌,带援朝叔过去。” 艳姐提醒的对。 上次见张邦昌,他坐在周援朝位子上,高高在上,很膨胀的口气。 秦川骑自行车到工商局,周援朝不在。 旁边办事员说周厂长刚去了棉纺厂。 脚踏子使劲一蹬出去了。 刚到棉纺厂门口,看见骑着自行车的周援朝。 自行车铃声一串响,周援朝转过脸,从车子上跳下来。 十年后他当景宁县府领导,有专车接送。 “小川,我去了菜铺子找你没找见,你小子跟在我后面?” 秦川笑着说“援朝叔找我什么事儿?” “我跟张邦昌说好了,厂里的车今天进大坪村给你拉菜,张主任昨天脸上挂着颜色,我得跟他谈谈,顺便一块吃饭。” 秦川点头“援朝叔,我也这么想,咱跟张叔一块吃顿饭,大家心里都不扭着了。” 张邦昌办公室没人,隔壁姑娘站起身打招呼“周厂长你来了?” “张主任呢?” “出去了,估计是去了纺纱车间。” 周援朝嘴里嘀咕“我说呢,刚才给他拨电话,他不在办公室。” 女办公员撒谎的不正常神情。 周援朝在楼道里等,等了四十分钟不见张邦昌过来。 秦川从纺纱车间那边返回,皱着眉头“张主任不在纺纱车间,估计去别的地方了。” 周援朝气得抱怨“他搞什么?小川,你找他说什么事儿?” 秦川觉得这事儿先给援朝叔说清楚。 “张得美要咱们厂五个纺织技术工,我还以为你跟张邦昌协调好了,两天过去了,不见他给我消息,我问一下他怎么想的。” “他不愿意给人。”周援朝找张邦昌,也是为这事儿。 “他不愿意?”秦川一脸吃惊,“援朝叔,他不是听你安排吗?” “这事他不听我的,说厂里技术工不能调去私人企业。” 秦川最头疼目光短浅张邦昌。 这种人一时半会拧不正。 “援朝叔,兰城美芳姐妹每月出五十吨景宁棉布,给厂里给两万块技术服务费,这五名技术工的费用包在里面,他不同意是几个意思?” “我也没明白他几个意思,来找他问明白,张主任在想什么呢。” 等到下班时间,张邦昌还不见人影。 周援朝骑着自行车先回去了,脸上挂着颜色。 隔壁办公室姑娘锁办公室门下班。 “小张等等。”秦川喊住他,“我问你,你真不知道张主任早上去哪儿了?” “秦老板,我真不知道张主任去哪儿了。” 女办公员说话不看人眼睛,四处躲闪,想着赶紧离开。 “行,我知道了。” 秦川骑自行车返回菜铺子。 张邦昌从二楼房间窗户看大门口。 周援朝先出去了。 秦川也跟着出去了。 他吐了一口气,下楼梯到一楼厂长办公室。 身后跟着两个科室主任。 “张厂长,你说的没错,周厂长和那个姓秦的还搞在一起,非要咱厂里出技术工?” 张主任摸着额头,看在两个科室主任脸上。 “马科长,曾科长,你们都看到了,周援朝调出去了,还想拿捏我,拿捏棉纺厂,调五名技术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二位能得到什么好处?” 马科长捏拳头,口气愤愤不平。 “张主任,秦老板包了衣帽厂经销权,只生产那一款裤子,他跟姓李的那个姑娘大把赚钱,可我们还是拿死工资的工人,还不如纺织工的工资高,凭什么?” 曾科长气的这顿中午饭都不想出去吃。 “张厂长,咱棉纺厂跟他有什么关系?咱厂的布料,凭什么他说了算,我觉得可笑至极,滑稽至极。” “大坪村出来的一个穷小子,有点破本事,就插手咱棉纺厂的业务?我咋那么想不通?” 三个人一顿抱怨,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不但要把秦川从棉纺厂挤出去,还要把他从景宁县挤出去。 “他先有菜铺子,咱棉纺厂家属区范围就他这一家,生意能不好吗? 那个陈文明忽悠人一套一套的,哼,忽悠小摊小贩有一手,忽悠我?” 张帮昌眼神里一抹冷沉。 工商队长陈文明混蛋的说不成。 他赶小摊小贩,说棉纺厂片区只能办一家买菜营业执照。 张邦昌想问清楚,哪个文件,哪个规定,这片地方只能开一家菜铺子? 有秩序有阶段放开个体私营户,不是说纺织路上只能开一家菜铺。 “马科长,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也是一楼住宅改的商铺,下周就能开业,非把他的园园菜铺子挤出去。” 三个人商量的事情,刚刚出去的周援朝和秦川不知道。 他俩一起吃饭,五名纺织工的事情卡在张主任这儿,是个麻烦。 “援朝叔,有没有可能不经过张主任,把这五名纺织工拉出来?” 周援朝摇摇头“很麻烦!” 第217章 一万块,大风刮来的 “援朝叔,答应给兰城美芳姐妹俩的事,今天拖明天拖不得。”秦川很急的口气。 周援朝心里疑惑“非要咱棉纺厂的技术工?” “对,委托上写的很清楚,咱要出技术工。” 专利委托不是在一纸协议上签完字就完了。 技术工必须过去指导,纺工上的核心技术要一模一样。 “我去!”周援朝语气坚定。 “你亲自去?援朝叔,你在工商局不上班了?” “闲职而已,有没有我无所谓,我带技术科程工过去,问题是怎么能塞住张邦昌和厂里职工的嘴。” 周厂长带走厂里技术工,张邦昌圈里人肯定闲言碎语,说周援朝通敌卖国,挖自家墙角。 被人唾骂,他顶的压力不小。 秦川算好的账,本来不想这么早给周援朝透露出来。 没想到他亲自带人过去。 咬咬牙,说出口“援朝叔,每月五十吨棉花产出的景宁棉布,能产最少五十吨成衣,在景宁平安贸易公司出库入库,我给你三成利,六十万!” 给援朝叔吃一颗定心丸。 “六十万?”周援朝脚底板一紧。 一个月内,三成利润六十万。 “援朝叔,我有一个条件,在我付给你第一笔六十万款子的时候,我要张邦昌从景宁棉纺厂滚蛋。” 周援朝站起身,看办公室外面有没有人偷听到两人谈话声。 门关紧,语气低沉。 “小川,我跟程工出去三个月,给棉纺厂带来一百八十万资产,往领导眼前一拍,你说张邦昌能不能滚蛋?” 两人会心一笑。 秦川回菜铺,等李学义返回,有要紧事给他安排。 张保中回大坪村,秦川给他安顿,他也会开2号车回大坪村,别让园园等心焦。 这会儿去一趟教育局。 今天一早,睁开眼,看表妹芳云早早起床烧热水,是勤快姑娘。 不管她住菜铺还是住平安院,这个表妹要转到城关中学读书。 景宁县教育局,还没到下班时间,第一次进去找人。 问办公室里女办事员“咱教育局领导是哪位,在哪个房间?” 办事员看一眼笑嘻嘻二十岁小伙,闻到他身上一股农村炕土味,口气冷淡“领导不在,你有什么事儿先跟我说。” “转学生娃念书的事,农村学生转城里念书,还得麻烦领导递个话。” 女办公员口气更冷淡“领导真不在,你改天再来。” 能理解她为何这!么回答,在她这儿把一般些的家长挡回去。 姑娘家嫌弃他的眼神。 秦川咧嘴微微笑,看周围没别人,悄悄说话。 “你告诉领导,我是土高乡大坪村秦川,在纺织路开园园菜铺,在大商店后面开平安贸易公司,我给咱城关中学捐一万元赞助费,他要同意,来菜铺找我。” 说完话点一下头转身离开。 这个点直接找城关校长,放暑假期间,人家真不在。 教育局领导朝九晚五,能不在? 女办事员蹭一下站起身,出自己办公室跑向二楼,推开领导办公室门,喊一声“文局?” 办公室里乌烟瘴气,都是找领导的学生家长。 椅子上坐着的,办公桌前站着的。 文局给他们开条子,嘴里说“借读费要交,这个没办法通融。” 女办事员身子进去,又喊一声“文局,刚才一个家长找你……” “就说我不在!”文局更厌烦。 “他说……” 局满脸厌烦,还有几个家长等着开条子,女办公员没敢说下去,门关住,在外面等一会儿。 几个人出去了,文局笑嘻嘻送他们离开,再一脸苦相。 惹不起的家长。 “文局,刚才那个家长说,他给城关中学出一万元赞助。” “人呢?”文局瞪眼睛。 “走了,我刚要说的,你让我说你不在。” “你…你…笨,他有没有说是谁的家长,哪里人?” “土高人,叫秦什么来着,他说他在纺织路开了园园菜铺,方便的话你去找他。” 文局转身跑下办公楼,骑上门口自行车。 一串铃声响到纺织路园园菜铺子门口。 一个小伙站在铺子门口吃西红柿,眼睛盯着他跳下自行车。 “小伙子,问一下,秦老板在不在?我是教育局的。” “你找我什么事儿?” 秦川咬一口西红柿,再咬一口馍,吃个下午点。 故意这么问。 李学义这家伙是不是半路撂挑子? 很明显,两个手都忙着,不方便伸出来跟教育局的人友好。 “秦老板,我手底下调研员不会说话,我批评了她,她说你是菜铺老板,我马上过来了,那些家长还在办公室,我撂下他们没管。” 秦川呵呵笑,转过身捏一个西红柿,给领导递过去“尝尝,我们村西红柿口感怎么样,多少年来第一次种,结的第一茬。” 领导不客气,咬一大口,西红柿汁子溅一肩膀。 “好柿子!” 文局也是直爽人,不绕弯,直接了当的口气。 “秦老板,你刚才在我们女调研员跟前说,你给城关中学出一万元赞助费,你没打诳语吧?” “我妹进最好的班,要最好的老师教课,保证她不受学校小混混欺负。” “最好的班就是最好的老师,这还用说?咱城关中学严的很,小混混都不在咱学校。”文局乐呵呵,再问,“你妹毕业考试多少分?” “一百六十三分,我觉得可以上咱城关中学。” “可以可以,分到重点班,扎实学上去,考高中考大学没一点问题。” 秦川点头,好领导。 “过两天我拿钱,你给我开入学条子。” 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双手友好。 城关中学太需要这笔钱,财政上答应了拨一万块,拨了三年拨不下来。 城关中学天天跑教育局要经费,比一帮家长还烦。 秦老板一张口出一万。 别说秦老板你妹妹转城关中学读书,你自己来城关中学教书都没问题。 话刚说到这儿,一辆大车开过来停在菜铺子门口。 李学义从机房跳下来,看见教育局领导站在这里很惊讶。 “文叔?你到我们菜铺子买菜,太远了吧?” “你们菜铺?”文局纳闷。 “我跟秦老板是兄弟,他的菜铺就是我的菜铺,他妹妹就是我妹妹。” 李学义又跟兄弟说话的口气。 “小川,你表妹不是要转到城关中学吗,我还没顾上给文局说,他给城关校长打声招呼,你过去报名就行了。” 李学义的父亲是交通局干部,跟教育局的领导经常坐一起吃饭。 文局脸上讪笑,说有几个人要打发走,赶紧回办公室。 “秦老板,明天我等你过来?说好的事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李学义嘀咕“文叔你急什么,小川表妹转学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说清楚了,学义,赶紧回家看看你爸妈,都说你好多天没回家了,我走了,你们忙。” 文局怕李学义插一脚进来,秦老板赞助的事就没没戏了,赶紧离开。 李学义嘀咕“他怎么急躁躁的?他跟你说啥事儿?” “就是转我表妹的事。” 李学义皱眉:“你转你表妹,应该是你找他才对,他找你是几个意思?” “我说给城关中学拿一万块赞助费,他就跑过来了。” 李学义要跳起来骂娘。 “兄弟,你钱多的没处花是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我说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你花一万元?” “义哥,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何必让你欠人家一个人情?” 花钱能办的事,没必要麻烦义哥欠人情。 第218章 他是老大 要紧事跟义哥说明白。 找两个老司机跑西京,3号车4号车开回咱平安院子。 兰城美姐手底下挂靠的手续,钱咱自己出,司机咱自己出,明天连人带钱拿过去。 李学义愣怔半天。 两辆货车,小川不声不响就搞来了? 兰城那个漂亮女士跟这小子肯定有不正常关系。 五十吨景宁棉布授权给了张得美,这事给义哥说明白。 每月有两百万进项的生意,需要四辆货车周转。 李学义咽一口唾沫,收肚子挺胸部,跟上小川干事业节奏的口气。 “兄弟,跑西京提车,肯定要驾龄够数的老司机,老鼠没驾照,我不放心,潘师傅最合适,他不是要跟你干事吗,这不就是他的机会,我和潘年华明天跑一趟。” 秦川没说让他明天再跑一趟西京。 出去了三天,刚回来,明天又出去,累不说,艳姐心上也不高兴。 “义哥,你刚回来,还没缓一口气,明天又跑西京,太辛苦你了,我现在回去,安顿好家里,明天一早我去。” 李学义咧开嘴呵呵笑“兄弟,你好好照顾弟妹,跑长路这种事儿还是我们来吧。跑车有风险,你要出了事儿,咱这一摊子全部玩完。” 秦川脸上笑“义哥,我是担心影响你和艳姐的二人生活。” “瞎扯,艳姐什么人你不知道? 艳姐眼里只有钱没有我!只要是搞钱事业,她就把我忘了,把我当伙计使唤。 你以为她像你媳妇一样温柔体贴你,你媳妇怀孕呢,还每天给你倒洗脚水。” 秦川瞪眼睛“谁说的?我给我媳妇每天倒洗脚水。” “行了兄弟,明天一早,我跟潘师傅跑西京,三天后,3号车4号车给你稳稳当当开回来,从这儿开始,外面跑路的活,你放心交给我们。” 秦川吐一口气,拍拍义哥肩膀。 这一趟行程,李学义给秦川详细说明白。 一万条牛仔裤放在铜城市四个点,一万条拉回来,卸在平安院仓房,等着中卫客商明天拉货。 秦川告诉他,泉水市的张明要一万条,已经给张得美沟通好了,在她手底下协调一万条,抽两块钱利。 要有3号车,省下两万元。 李学义知道小川这会儿要急着回家。 他开2号车赶紧回大坪村。 李学义骑自行车回平安院,嘴上给李艳抱怨“艳姐,小川花一万块,转他表妹进城关中学念初一,这叫什么事儿?” 李艳刚交完五千块装电话费的钱,听李学义这种抱怨,想了一下,有另一层意思。 “小川不只转他一个表妹,张春家他表妹也要转,大坪村上初中的孩子都要转,他花这一笔钱,是给他们村里孩子的教育投资,值得!” “他们村其他人家孩子上学不上学,管小川什么事儿。”李学义口气不忿。 李艳看他,叹一口气“他的眼光和心胸,你和我比不了,他比咱小,但他是咱老大。” 李学义恍然明白“艳姐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在他心里,花这一万块钱肯定值当,我能搞来2号货车的挂靠手续,人家转个身跑一趟兰城,3号4号货车就开回来了。” “3号4号货车?什么意思?” 小川明天的安排给艳姐说明白。 李艳瞪眼愣神。 “这家伙,这么要紧的事儿给我一个字不说,两辆货车,明天就开回来了?” “艳姐,明天我带潘师傅先到兰城,拿到挂靠手续再去西京提车,老大不声不响给咱铺路,可惜呀!” 李艳噗嗤一声笑“你可惜什么?” “找不到第三个志趣相投志同道合的人,艳姐你是女士,要给我当媳妇,不能算第三个。” “瞎扯!赶紧干活!这堆材料帮我抱办公室。” 李艳心里的激动,没人理解。 平安贸易公司还没剪彩开张,有了四辆运货卡车,小川有眼光有魄力。 这年头,谁有运能,谁跑的路远,谁就挣钱多。 学义刚才说的对,小川不声不响,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在铺这条宽展大道。 他是老大。 李学义抓紧时间带司机师傅,平安贸易公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5号车6号车,全国各地跑。 1号货车跑在回大坪村的大路上,过碾弯子大弯。 车子前面三十米,抱娃妇人好像没听见后面有车。 秦川嘴里骂“有毛病啊!不躲车子是几个意思?也想碰瓷讹钱?” 大车打一声号,刺耳激烈,吓的妇人缩紧身子,抱紧怀里孩子往右靠了一些。 妇人脚步身形能看出来,她有些不正常。 秦川心里怵,怕她突然转身扑到车子底下。 车子慢慢从她身边往过开,稍有不对能马上刹车。 从车窗看出去,她怀里的小孩瘦小单薄,顶着个大脑袋,疲沓沓趴在妇人肩膀上。 妇人脸上挂着泪,自己手掌抹一把,大眼睛,俊俏脸蛋。 她刚才走在路中间跑神,不知道躲车。 不是逢年过节,抱着孩子出门,只有一个解释,要么被婆婆压迫,要么被老公压迫,赌气回娘家。 秦川给保中一再叮嘱,碰见半路堵车蹭顺风的人,一定不要拉人,担的责任太大了。 卡车屁股后面扬起白尘,淹掉了他们母子二人。 秦川满脑子想到一个情景,小时候,母亲抱着妹妹,自己跟在后面,从早上走到中午去姥姥家,又渴又饿,妹妹哭,自己哭,整得妈妈坐在路边哭。 还有那么远的路。 妇人怀里那个小孩嘴唇干裂,是脱水症状。 隐约听见小孩哭,嗓子沙哑。 车子减速,靠在右边停稳,等他们母子走过来。 脑袋伸出去喊话“哎,你抱个娃这是去哪儿啊?” 妇人眼神里是一抹恐慌。 躲开大货车,不想理问话的人。 秦川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车子开动,越过母子俩跑前面。 后视镜里看到妇人蹲在地上,在小孩屁股后面拍了两巴掌,自己也抹眼泪。 秦川吐一口气,车子停住,推开车门跳下去,走到母子身边。 第219章 你们母子,我们母子 货车司机小声问“小嫂子,已经下午六点了,你这一路往哪儿走?” “不知道!”妇人回答,眼泪哭了一脸。 “不是你男人欺负你,就是你婆婆欺负你,你带着娃离家出走,不知道去谁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妇人没吭声。 “小嫂子,我送你们母子回去吧,孩子多可怜。” “不回,死了算了!” 秦川气笑“等着,我给你娃拿吃的。” 转身跑车跟前,机房里的黄桃罐头拿出来一瓶,撬开盖子,回到小孩身边。 “小嫂子,我是大坪的,我叫秦川,我媳妇怀孕四个月,是双胞胎,都是当妈的,你说你这个样子,给我媳妇看见不心疼死?” 打开盖子的罐头给她手里递“先给孩子喝水,我没看你拿着水。” 小男孩声音里带着哭腔“妈妈先喝。” 秦川脑子里嗡一响,小时候的情景又在眼前。 半路碰见赶毛驴的路人,拿着水,看迎面母子三人可怜,水壶递过来,秦川说“妈妈和妹妹先喝。” 眼前的小妇人声音很小“听话,你先喝!” 妈妈说“川,听话,你先喝。” 秦川转过脸,心里泛上来的那股汹涌使劲压下去。 吐一口气,转过脸,口气跟自己媳妇说话一样温柔。 “小嫂子,我送你回家吧,你抱着娃赌气出来,能去谁家?不是逢年过节,不是浪门子时间,你回娘家也是给你娘家人添麻烦。” 妇人点点头。 “原路回去?” 妇人又点头,没说话。 秦川走回车里,转过车头,母子两个坐进机房。 小男孩抱紧罐头瓶,自己吃一口,给妈妈喂一口。 “妈妈不要哭。” “妈妈不哭了,叔叔送我们回家。” 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听进秦川耳朵里,是十五年前,自己和母亲的对话。 “小嫂子,你哪个村?” “县城西关村的。” “西关的?我的天,你从县城走到碾弯子这儿?” 妇人没吭声。 倔脾气女人。 “是不是我刚才说的,受你婆婆气,还不被你男人理解?” 小妇人点点头,又要掉眼泪。 头低下去亲自己儿子。 秦川笑着说“娃心疼!小嫂子,我在纺织路开菜铺,我妹我媳妇在铺子,你想找她们说话就来找,我媳妇是好人。” 小妇人点头。 车子开进县城西街,宽展处靠边停,自己先跳下去,再扶母子小心下车。 秦川觉得一走了之心里还是下不去。 给四爷卖的点心提手里,跟在母子二人身后。 车上已经了解清楚,家庭琐事,她跟婆婆吵架,老公向他妈不向媳妇,闹着闹着,她一气之下跑出来了,一路走到碾弯子。 妇人转过脸,眼神疑惑“你…要去我家?” “我跟你男人聊聊!” 妇人想了一下,没拒绝,转过身走一截,进一家大门楼平房院子。 李学义的家也在这条巷子里,还要往里面走一截,不知道他们两家有没有关系。 男人出去找他们母子还没回来。 婆婆脸上带着冷漠,一看就是压迫儿媳妇的老妇人。 秦川微微一笑“阿姨,我妹子是性子要强人,你当婆婆的多担待,给你儿子说清楚,再欺负的我妹子离家出走胡乱跑,我饶不了他。” 说完这话,手里提的点心递过去,转身离开。 老妇人跟在他身后出了大门,盯着大货车离开,心里一抹吃惊。 儿媳妇娘家人里没开大货车的兄弟呀? 转过身回院里问“他…他是谁呀?” 小妇人回一句“我娘家兄弟!在纺织路开菜铺,是大货车司机。” 老妇人心里慌了一下。 …… 车子开进大坪村,天色暗沉。 秦川猛然想起一件事,张强老娘今儿个过世,吃大白馒头碗子肉。 张强家大门上飘起迎魂幡红白纸花,明天吹唢呐。 春叔说的,他三娘过世,不是昨天晚上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全村人热热闹闹趁事情,混吃混喝三四天。 老人身子裹起来,吊进水窖里保存三四天。 车子过张强家大门口。 没看见有黄白纸花在大门口飘扬。 看见八十岁老人晃悠悠从大门口走出来,吓开车司机一大跳。 车子停稳当,秦川从机房里跳下去,站在张家三表奶跟前,一脸失望的口气“表奶,你你好了?” 老人拄着拐杖,窝窝嘴呵呵笑,耳朵里能听见川表孙说的话。 “日他娘板板的没‘希’成,又活来了,吃了一碗面片。” “表奶你不地道啊!把大家失望的。” 杨大夫果然有本事,他说的也许是对的,老人能活九十岁。 暂好好活去!别动不动三天不吃饭折腾大家。 秦川转身要走,被老人一把拽住“川孙,把奶拉上浪一圈,浪一下县城。” 老人八十岁了没去过县城。 这让秦川很难为,不可能答应的事。 张强从院里出来,扶住老娘,嘴里抱怨“妈,你不在屋里缓着,你跑出来看什么?” “看川孙开车,拉上我浪一圈县城。” “妈你再别瞎折腾,好好在家缓着。”张强朝院里喊,“九叶,你出来把咱妈扶进去,缠着川子要坐车。” 九叶是他家妇人,从院里出来扶着老娘进去了 两口子都没去张春家看电视,守活过来的老娘。 “强叔,昨天晚上我春叔说老人家不行了,这好好的嘛,这咋回事?” “嗨!昨天晚上老衣都穿身上了,灌了一口酒,她又坐起来了,要吃要喝的,把人能吓死,吃了一碗面片满院子转,还要跑张春家看电视呢,我没让她去。” 秦川哈哈笑,劝一句“老八十了,不容易,想吃什么给着吃,想看电视了让看去。” 张强一脸难为“春家院里人挤人,我老娘再给挤一下,岂不是大麻烦!” 张春家墙头这会儿趴着里面一圈外面一圈人。 “强叔,给你家装一台电视,让你老娘看上几天,说不定哪天不吃不喝三天真过去了。” “川,你春叔也是这个意思,给我家装一台电视,让我老娘看,等这一月出去,我手里有了五百块,我就抱一台电视,还有你四爷,也想抱一台电视给你四奶看,要跟你说,一下午问你咋还不回来。” 秦川一口答应“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下午回来给你抱一台电视,一个月后你有了五百块,电视钱给我就行了。” 大坪人每天有收入的人家,先装电视,先住新房子,款子后面还上,也不是不可以。 第220章 过不了多久,每家都有电视 车子到张春家大门前空地上,打一声号。 趴在墙上一层人,抱着板凳站在后面一层人。 齐刷刷一排脑袋转过来,给车里人打招呼。 “川,回来了?进去看电视,一集演完了。” “川,赶紧进去看,你媳妇你妹妹都在前面坐着。” 张春站在门口,脸拉着,看川子车停稳人下来,走几步到侄儿跟前。 “春叔,你咋没进去看电视?” “我能看成?抱个天线杆左转右转的,我不看了。” 张春家满院子人,刚开始觉得新鲜,大家都粘着他,拉风得很,一天到晚乐呵呵。 现在烦,真想吼一句都回家睡觉去。 这会儿给川侄儿抱怨“川,你建生叔也烦呢,都不让人进他家院子,大家不饶他,说电视是你买来的,就是给大家看,凭什么不让他们进去。” 秦川心里乐呵。 “春叔,哪儿都一样,谁家有电视往谁家撵,只有一个办法,家家有电视,你就不烦了。” 这话张春爱听。 “川,大家还说呢,赶今年腊月,咱村里多一半人家就有电视看了。” “今年腊月太迟了,明天我搞来三台,张强家一台,我四爷家一台,放羊的李光灿家一台。” 张春口气吃惊“川,李光灿说他放的那群羊是你出钱买的,你给他一天十块钱让他放羊?” “嗯,想吃羊肉了逮着一只吃去。” 张春一脸嘿嘿笑“我还以为李光灿胡说呢,他家两个姑娘一到下午饭点就提过来一壶羊奶给你媳妇,这好得很么,给你媳妇补营养。” 周园园出来了,身上有一股奶腥味,脚底下绕着小狗崽。 “川,你刚回来?” “媳妇儿,电视剧没完呢,我等着你看完咱回家。” 周园园小声嘀咕“不看了,坐不住,站起来又挡后面的人。” 小媳妇站在自己男人跟前,天黑了,别人看不见她手伸过来拉住男人手指头。 听春叔跟自家男人商量村里事。 张春说“罗家湾亲戚来找你,说用一下你的拉货车送一趟喜客,我没答应,我说川子拉货送货忙的要死,车子转不开,哪有时间送你家喜客。” 秦川嘟一下嘴“春叔,罗维江有一辆拖拉机,拉十个八个人没问题嘛,非要用我的拉货车?” 春叔替侄儿想事儿的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说用拖拉机拉人也可以的,非要大货车,他就把咱拖拉机开走了。” “咱拖拉机被罗家亲戚开走了?”秦川咧嘴。 又不是自己的拖拉机,哪能转手借给二家子。 “他开走了,我不好意思拦住,就等你回来说这事儿。” 秦川想了一下,希望罗家亲戚明天开回来。 “春叔,西沟修路的事,动员他们动员的怎样了?” 张春又是乐呵口气“嗨,一家子先给十块钱,能不积极?有病的都没病了,腿瘸的都不瘸了,我拦不住,出了事我不管。” 电视演完了,院子里涌出来一波人。 嘻嘻哈哈笑,给川子打招呼,给张春打招呼。 回家睡觉了,明晚再来。 张春又一脸忧愁“川你看看,你春婶也不嫌烦,她太好说话了。” 芳云和玲儿跳出来,贴到亲哥跟前。 “玲儿,明天不许来春叔家看电视,春叔烦呢。” “哎哎川子,我可没说我烦玲儿和芳云,你咋这么说话,你饿不?你春婶做的灰豆面。” 周园园赶紧劝住“春叔,我家还有一盆凉面呢,就等川回来吃,今早不吃完,放明天早上馊掉了。” 秦川左手拉着媳妇儿,右手拉着亲妹,后面跟着芳云,回家吃媳妇做的凉面。 训亲妹的口气“玲儿,你给李学义瞎说什么咱家的事儿,以后不许乱说。” “义哥先问我才说的,我总不能说我不知道。” “你就说你不知道,听到没?” 秦玲哼,心里话,我就说。 芳云在后面嘻嘻笑,玲儿跟她打打闹闹。 回到家,忙了大半天才钻进被窝。 小两口说悄悄话。 “川,那个院子收拾好了没,我想下去看看,艳姐是不是天天问我下不下去?” “就是,艳姐天天在我耳边问,你媳妇什么时候下来呀,你媳妇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咱好方便赶紧送医院,艳姐也是关心你。” 周园园说到深刻点上“我不下去,你俩天天在一起,她怕别人说闲话。” “媳妇儿,闲话就是人说的,谁要说了说去,管他的。” 秦川迷迷瞪瞪要睡着,周园园又想起一件事。 “川,强叔抱来一沓白布,让我用缝纫机扎孝衣,我刚扎了两个,他家人跑来说老人又回来了,把大家吓坏了。” 秦川也说这个意思“三表奶从院里跑出来,让我带她去县城浪一圈,这老家伙。” 小两口笑了半天。 一大早,张春家门口,交菜的人堆里,秦川一眼看到王小云。 他考上大专,三年后分配工作,当水利局干部。 未来三十年,他给大坪村支援了不少财力物力。 他爸是王华明,这段时间让秦川折腾了一顿。 他不敢露面,让他儿子交菜。 肯定是张春的意思。 晚上那会儿就他家交菜,很不方便。 秦川喊他“王小云,你过来,表哥问些事儿。” 王小云脸上很不自在,给表哥笑一个。 这几天他过的很不自在,知道川表哥折腾他老爸是怎么回事。 念书老实娃,不会说话。 秦川问“你爸让你一早来交菜的?” “是我妈让我来的。” 秦川又问“你奶奶在你家?” “嗯,我们开了个家庭会议,我奶在我家,我爷在我二爸家,大家说这是你的主意。” 秦川心里说,我管你家这种破事,还我的主意? 秦川问的不是这个事,是他上学的事。 “小云,我觉得你应该复读一年,考个本科,以后的路子更宽展,即便考不上本科,也是大专,读出来一样分配工作,你觉得表哥说的对不对。” 原来的情况,小云读大专,是想着早一年出来,早一年工作,给家里挣钱。 原来这个时间,大坪村天干地燥,他家拿不出来十块钱,都是跟亲戚们借的学费路费。 现在,他有条件复读一年。 王小云点点头“表哥,你说的对,我复读一年,有希望考上本科。” “川表哥,你也劝一下卫兵弟,他现在跟我臭掉了,他好像不正常啊!” “他是不正常,读书读傻掉了。”秦川说。 管他的。 第221章 跑一趟泉水,送一万条裤子。 早上的事情安排紧凑。 1号车大头开走,送各乡镇和矿区蔬菜,棉纺厂食堂和李艳大商店是最后两个点。 从今天开始,车子停在平安大院,随时机动。 2号车秦川开出去,两万斤蔬菜进铜城农贸市场,卸掉蔬菜,跑一趟兰城,拉一万条大西洋牛仔裤,返回景宁县,做完出入库登记,给泉水市送过去。 周援朝给程工做了大半天动员工作,今天一早,和李学义潘年华一起,四个人搭去兰城的班车。 张得美安排他们四个,李学义和潘年华坐美芳轻纺拉货车去西京。 周援朝和程工去美芳轻纺车间,三个月时间的技术指导。 秦川开2号车到兰城拉货,张得美已经安排完了他们四个人的事。 为什么不是五个技术工,给张得美解释明白。 兰城姑娘一脸不理解,嘴上嘲讽“你们景宁轻工系统干部都是吃干饭的?这么简单的赚钱道理想不明白?” 秦川一脸苦笑,实话实说“美姐,景宁县不是省城,那帮干部还真只吃饭不干事,说不通他们,只能辛苦我援朝叔和那位程工。” 张得美摇摇头,叹口气,提醒一句“那个姓张的你要小心了,他不会让你顺顺当当做这笔生意。” 秦川脸上笑“太顺当了我还不习惯,美姐,我公司的座机号码,明天就能打通,还有,跟我们平安贸易的资金往来,要开通银行公对公业务,还麻烦你和艳姐衔接一下。” 不能每次提着麻袋,太不方便了。 “没问题,财务上的事我跟李艳协调好,需要她亲自跑一趟兰城。” “这两天的事,我先回去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得美伸手友好,眼睛送秦老板离开。 一完条大西洋牛仔裤,十万块现金用袋子提来的,是很不方便。 2号车从兰城返回景宁县,车子停在平安大院。 大头各乡镇和矿区一圈转完,返回县城,车子也停在平安大院。 吃完午饭,带保中去景宁电器商城。 “大头,你三叔家一台,我四爷家一台,李光灿家一台,拉回去了你和春叔帮忙装好天线,赶傍晚电送回来,让他们看上电视,你家院里人就少许多,春叔就不烦了。” 张大头笑得鼻子眼睛挤在一起,今儿拉三台电视回去。 “川哥,过不了一年,咱大坪村每家都有电视。” “每家都有电视算什么,每家都有拖拉机才是好事。” 电视那玩意儿,说到深情处只有一个好处,响应政策少生孩子,大坪村未来几年少一些上面干部搞鸡飞狗跳,下面妇人东躲西藏。 原来的情况,五年后,玲儿被上面突击队折腾坏了。 秦川叹一口气。 “川哥你叹什么气?” “没事,回去后告诉你嫂子,我送一趟货去泉水市,回来就晚了。” 李学义和潘年华跑西京提两辆新车,酒泉市这一趟秦川亲自跑。 定好三台电视,交了钱拿好票,返回平安院办公室。 李艳做好账务,出库单递给秦川签字,脸上微笑“跟棉纺厂的出库流程一样,谁提货谁送货,必须签字。” “义哥的相机在你这儿?”秦川问。 李艳脸上紧张“你觉得会出事?” “防着些没坏处,有可能他们换几个人,磕着咱这一辆车搞事,从路线上看,很有可能就是跑泉水市的车。” 秦川在桌子上划了两道线,要过十里屯范围。 “我跟着你,我来拍照。” 秦川乐呵“你当我副驾,你不怕别人嚼舌头?” “我要学车!” “啊?”秦川吓一跳,这年头,会开拉货大车的女司机,那可是女中豪杰。 3号车4号车回来,万一司机周转不开,李艳觉得自己可以应急。 “你给张保中怎么教的,你就给我怎么教,办公室这儿让小琴先应付着,人找来谈业务,先登记好信息。” 小琴姑娘乐呵呵给秦川过来打个招呼,景宁县城本地人,李艳叫来帮忙,要能上手顺利,正常聘用。 拉一万条牛仔裤的2号车从平安大院开出去。 跑开五个小时,赶天黑送到泉水市商贸大楼,找张明交货。 秦川开车,李艳坐副驾,心里激动,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偶尔一辆拉煤车,李艳举起相机咔嚓,心里也希望碰上碰瓷的人。 开过十里屯,碰见几个招手堵车的年轻小伙,李艳问“要不拉上他们?” “不行,拉货车,路上陌生人招手绝对不拉。” 李艳点点头,头儿说的有道理。 又问“那要碰见带妇人小孩堵车呢,去医院看病什么的?” “不拉,拉出问题来你负责?” 李艳又点头,听头儿的。 再问一个:“那要碰见别人车坏掉了停在路边,也不管一脚过去?” 这事儿要给李艳说清楚。 “艳姐,开车司机跑远路跑长途,难免遇到半路抛锚,碰见了要停下来帮一把,你帮他一把,反过来他也会帮你一把,驾照条例上也有这个意思。”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驾照条例上有这一条?”李艳很疑惑。 “艳姐,驾照条例你看过了?” “看过了,一条一条看的。” “条例有些内容,以后慢慢就有了。”33qxs.m 李艳更疑惑,条例上的规定他都能知道有没有。 跟一般人不一样的脑瓜子。 远远看见一辆绿色吉普车停在路边,旁边站着穿军官服的人,车子底下趴着一个迷彩服。 “艳姐,咱俩乌鸦嘴,说有一辆车抛锚,果然一辆车抛锚。” 站在车子旁边的军官招手,要拉货大车靠边停。 车子停稳,秦川跳下去走到吉普跟前,赶紧问“你们车子怎么了?” 迷彩服从车底出来,口气忧愁“师傅,有个皮塞破裂,机油漏完了,能不能帮一把?” 穿军官服的人,眉眼间一抹威严,肩膀上的军衔,秦川一眼认出,是兰城军区的领导。 嘴上微微一笑“我看看!” 爬进车底看了两分钟,又爬出来。 脸上糊上黑机油,吐一口气“同志,用我货车的千斤顶打起车身,货车的皮塞剪掉一圈,将就能开到兰城,要换这辆车专用的。” 货车上的千斤顶提下来,一圈皮塞提下来,一桶机油也提下来,蹲在车子跟前,跟迷彩兵娃一顿忙活。 二十分钟搞定。 “行了,换皮塞添机油的事,回去后再换回军车专用零件,只能这样了。” 绿色吉普车开动,又停在旁边,军官转过身大步走过来。 敬了个军礼。 秦川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军民一家亲,手上都是机油,不方便握手。” 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大车司机手上是机油,敬完军礼还要握手。 再塞给秦川一张写了信息的纸条。 “小同志,这是我单位地址,我的联系电话,有事来找我。” “哦?您也姓秦?我们一个姓。”秦川乐呵。 “那咱这是缘分,希望你有机会来军区找我。” 秦川很吃惊“还能去军区找你?还能接待普通老百姓?” “军区就不接待老百姓了?听谁说的,小同志你帮了我们大忙,以后还会见面。” 秦川咧嘴嘻嘻笑“秦军长再见!” 回到车上,李艳也乐呵“我都拍上照片了。” “艳姐,他是个军长,跟我一个姓,在兰城做生意,能挂上军区可了不得,他说我有什么需要去找他帮忙。” “秦军长?老大,好事都被咱遇上了?” “什么老大,怪别扭的,叫小川!” 李艳叹一口气“我们不能叫你小川了,叫老大也不合适,叫秦总?” 秦川心里一紧。 从四十岁到六十岁的称呼,被李艳先叫出来。 早了二十年。 第222章 在十里屯大路上 交货拿钱。 泉水市商贸大厦五层楼,这年头最豪华的办公大楼。 跟土黄色周围大地格格不入。 大楼下面空地上,物资调度科科长张明,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一个一个挨着跟李艳握手。 秦川手上机油洗不干净,脖子上脸上也是油污。 被对方以为是李艳带的开车司机。 李艳很不自在,很想给他们解释明白,身边油污司机才是我们平安贸易公司老大。 在车上,秦川交代的很清楚,在别人跟前别说我是老大是秦总什么的,对你和义哥以后接待客商不方便。 李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 二十万货款生意,人家放了一万元定金,十九万付清楚,装在袋子里,塞车座底下。 转车头回家。 塞给李艳一条油纸包的长条面包。 “艳姐,跑车司机就这样,随便将就一口。” 五个小时回景宁县。 半路加一箱油。 赶十点半送李艳到平安院子。 “艳姐,后面资金链周转越来越频繁,办公点放十万现金就够了,县与县之间,县市之间,市与市之间的银行支票对接业务尽快衔接好。 没必要带一袋子钱从这个点跑另一个点,以后你专业负责财务这一块,尽快带出来两个帮手。” 一番公司财务运营流程说的头头是道。 很熟悉的口气。 李艳尽可能忍着不看他那张脸,看窗户外面。 很轻松的聊天口气:“是跟张得美学的?” 小川自始至终就没接触过公司财务运营这一块业务,这么熟悉,只有一个解释,跟张得美学的。 他俩是不是有很亲密的关系? 李艳想。 再想,自己脑子里有这个想法,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跟上老大节奏。 “你放心,财务这一块,我们和景宁县的银行,铜城市的银行,还有兰城市的银行都会对接上,以后就走支票对接业务。” 不用袋子提现金。 这一套业务,先在各个城市的银行链接点办手续,签字画押,两个银行点之间的支票才能正常往来。 办公桌上一台电脑,一张银行卡,一串数字,就能搞定千万资产的情况,还需要二十年。 货物流,资金流,相互衔接紧密,要跑断腿的路子。 谁运能强大,谁有人脉有市场,会跑路敢跑路,做生意大把赚钱。 五个小时路程看上去顺顺当当。 天色暗沉,快到景宁县。 没有秦川预料的碰瓷事情发生。 有些失望。 “我放出去的一万块钱沉掉了?” 李艳不知道这件事“什么一万块?” 给潘年华的五千块,给二七九厂子司机的五千块,给李艳说了一遍。 李艳哼气“你还想着用这一手赚钱?不是正经路子吧?” “艳姐,不是我想用这个手段赚钱,是要给咱们跑车司机讨个公道,这种歪风邪气只能以牙还牙。” “你还盼着出事?” “现在出事,以后就不会出事。” 过十里屯大路。 路边一辆拉肥料货车,李艳一眼认出是二七九厂的车。 围着一圈人。 上次没有李艳,也不是秦川开车,他们不认识。 “小川,你个乌鸦嘴。” 秦川咧嘴笑,不是自己乌鸦嘴,是那帮人什么德行一清二楚。 车子减速,停在二七九厂车子后面。 看样子刚出事,两个妇人一左一右拽住开车师傅。 赔钱! “我说了不赔吗?五千块也太多了吧?” 跟大头和李学义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秦川站在司机师傅跟前,拉两个妇人“哎哎,放手放手,有事好商量。” 两个妇人一唱一和。 “把人撞成这个样子,赔两千块就想了事?” “就是,两千块不够,最少拿五千。”33qxs.m 司机眼睛看秦川,看后面的车,嘴里嘀咕:“学义开的车?” 秦川给他使个眼神,给个手势,货车司机之间才懂的交流。 秦川看围过来这一圈人,一个一个脸上麻木,不是出事故的气氛。 他们拿十块钱。 秦川问妇人:“那你要多少?” “五千!一分都不能少?” 秦川转过身,到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的中年男子跟前。 他头上脸上是血,白衬衣上是血,不去医院,坐在地上撒泼要钱。 他们不是缓了三天,是缓了五天,要五千块,一天赚一千。 回到机房跟前。 “艳姐,能多拍就多拍,我喝水的罐头瓶给我。” “你要罐头瓶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拍下就行了。” 转身到满身污血的男子跟前,在他胸部使劲一撕,血污衣服撕下来一片,塞罐头瓶里,盖上盖子。 那两个妇人扑上来,抓住了秦川胳膊“你要干什么,你们开车的撞了人不赔钱,还扯人衣服?” “谁说不赔,五千块一分不少!” 离开一步,钱从包里掏出来,五千元整。 胳膊伸长长的递给她俩,再笑着问“我们回县城!我们送病人去医院?” 被撞的人被两个人围过去,一圈一圈缠头,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 他们放开货车离开。 二七九的车开出一截,拐个弯躲开人群,停在路边。 秦川的车也停在路边。 司机跳下来大步往跟前走。 二七九厂的开车师傅秦川还不认识,他跟李学义和李艳熟。 李艳给他打招呼:“刘师傅,你受惊了。” 刘师傅满脸惊喜。 “李艳你在车里呀?我就说嘛,这是学义兄弟开的车。 受惊倒是没受惊,学义兄弟提醒过会碰见这种事。” “这位就是跟学义一起开车的秦老板?” 刘师傅心有余悸,双手紧紧握住帮了他大忙的人。 学义兄弟说过,一块开货车,又开园园菜铺的秦老板是自家兄弟。 “不是给你准备了五千块吗?”秦川问。 他不但没五千块,还没副驾做好照相准备。 他这事故,要不是秦川及时赶到跟前,后续处理起来就是大麻烦。 刘全有脸上难堪。 “秦老板,学义给我说了,这段时间会出现这种事,可今天偏偏是我一个,你给的五千块钱我又没带,这事儿闹的。” 能理解,三天里没出事,开车司机就有了麻痹大意。 今儿李艳不拿着相机跟着。 这事处理起来也是麻烦。 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 在十里屯大路上,人家的地盘。 处理起来更麻烦。 “是不是讹我的四个人,还不一定,今天晚上洗照片,明天就明白了。” 刘全有长松一口气。 “秦老板,要不是你出现,我今天还真是麻烦,没反应过来,被前面两个妇人堵住,说我车子撞人了,怎么撞的我都不知道。” “刘师傅,以后常联系,纺织路大商店后面院子是我们场地,咱景宁县大货车司机要组织起来,别让这种人破坏了咱货运环境。” “秦老板,学义说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有心找你的,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咱碰一块了。” “这事儿明天我一定处理好。” “需不需要我帮忙?”刘全有口气很真诚。 “如果不能私了,就要动公,不能让警方和稀泥,你要有认识的警方领导最好。” 刘师傅哈哈笑“我还真认识公安领导,如果他们真是有意碰瓷讹钱,那就是打砸抢,他们死定了。” 他们没必要死定。 赔钱就行了。 第223章 亲戚,狗拴起来,有事儿谈谈 李艳气呼呼,劝不住小川兄弟,当姐的口气劝都不行。 都十二点了他要回大坪村。 说不能让他媳妇担心,无论在外面忙什么,多晚都要回家。 在景宁县,他菜铺子里有一张大床,平安院里有一张大床,舒舒服服睡到天亮,进大坪村拉菜,怎么就不行? 非要开夜车回大坪村。 “艳姐,也就四十分钟时间,你不要担心我。” “园园有那么小心眼?非要你大晚上回家?还是她猜疑你跟我有什么?她要那么猜疑,她不是你媳妇。” “艳姐,我习惯晚上睡觉抱着我媳妇胸,不抱我睡不着。” 李艳脸一红,瞪他一眼,有必要说出来吗? “艳姐,义哥睡觉也喜欢抱着媳妇胸,我和义哥都很单纯的,除了赚钱就这点爱好,你要理解。” 李艳使劲儿憋住笑,说一句“路上小心!” 两束光出去了。 晚上开车慢,一个小时。 停在大门口空地上,刚要跳墙进去,大门里面压低声音呼唤“川?” “媳妇儿,是我!开门。” 在平安院里洗了身上换了衣服,搂紧媳妇,亲眼睛亲脸蛋。 “川,我就知道你能回家。” “嘘!不要吵醒玲儿和芳云。” 周园园睡着了,外面车子又把她惊醒,出来给川子开门。 “以后万一我回来晚了你别熬着。” 秦川以为她熬到这会儿。 躺进被窝,抱住搂紧,说悄悄话。 “艳姐不让你这么晚回家,你非回,对不对?” “你咋猜得这么准?” 周园园没猜到跟自己男人李艳一块出车,跑了一趟泉水市送货。 “我能不知道嘛,艳姐把她当咱姐姐。” “嗯,她不让我走,我说我媳妇习惯了拉着我那话儿睡觉,要不然她睡不着。” “天啦,这种事你还给艳姐说?” “嘿嘿,开玩笑,我能说这种事儿么。” “吓死我了,你要那样说,我怎么见艳姐?” 一觉到天亮。 紧紧张张忙活,两车蔬菜装起,准备开走。 张旺、李光平、王军娃三个人围过来。 有要紧事说。 “川,我们三家跟你春叔说好了,你今天再抱回来三台电视,我们三家一人一台,我们三家一家先出二百,剩下的钱下个月再给你,赶十月底就给你结清了。” 张春做的工作。 昨天下午,张保中拉回来三台电视,其他人羡慕妒忌,家里都要装电视。 村里大场周围一圈钻天白杨树砍掉了。 怪不得今天一早站大门口,眼前怪怪的,没了那排浓绿。 “我春叔让你们砍掉白杨树?”秦川瞪眼,没接他们三人手里钱。 张旺老实承认“不砍白杨树,没杆子绑天线,也不是你春叔说的,我们自己砍的。” 张春走过来,给川侄儿说好话“川,这事儿怪我,我说了一句咱大场上白杨树做电视天线最好,他们就砍掉了。” 秦川嘴里埋怨“长了二十年的树说砍就砍掉?咱大坪村以后要好好栽树,不是砍树。” 一个一个满嘴应和,都听川子安排。 接过六百块,都是他们的买菜钱。 一天八块十块,一个月二百块,挣了钱先看电视。 他们本来要拉砖盖房子,看川子住窑洞不拉砖,也不拉砖盖房了。 大坪村的攀比心从谁家有电视开始。 秦川开车送菜,一趟铜城市农贸市场,进商城找赵有栋,搞三台黑白电视,比景宁县的电视便宜五十块。 返回景宁县已经过了中午。 二七九刘师傅等在平安院里。 他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给秦老板介绍,二七九打狗队最攒劲的两个人,也是自己哥们儿。 别以为咱开货车司机好欺负。 “二七九有打狗队?”秦川纳闷。 “有一群野狗咬厂里女职工,我们挑了几个人组成打狗队捉野狗,今天他两跟咱去十里屯。” “我一个去!人多了不好谈。”秦川说,这事儿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事儿。 你人多能多过人家村里人? “不行,人家地盘,人家一呼百应,刘局说了,你要搞不定,总有人跑回来报警,我们三个跟着你。” “你报警了?”秦川口气急躁。 “警方没立案,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碰瓷讹钱,咱先去谈,搞不定了警方在出面。” 秦川感觉事儿整大了,跟义哥和艳姐搭手,自己说怎么做,他俩绝不出别的意思, 跟这个刘师傅有些不对路。 秦川的想法很简单,在这种事儿上,他们拿走多少,拿来十倍赔偿。 带上刘全有和他的两个保镖,跑十里屯。 碾弯子展宗强给的消息,到十里屯小学跟前找他家亲戚,他家亲戚知道那四个人是谁。 细节处的问题,给刘全有和后面两个老哥说明白。 他们三个跟在身后,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秦老板,你都有准备了?” “没准备我能给你五千块?” 五千块钱从刘全有手里递过来。 “秦老板,这是学义给的钱,一分没动,昨天忘了带身上上,要不然也不麻烦你。” 秦川收起五千块。 幸好昨天刘师傅没带这五千块,钱给了他们,照片没拍上,也是麻烦事。 有得有失,有利有弊。 车子停在十里屯小学前面宽展处,四个人下来。 秦川再嘱咐明白“刘师傅,谈判不成功,你就冲出去开车搬救兵,咱景宁货车司机是警方重点保护对象。” 秦川心里清楚,县城附近的乡镇,这会儿严打风气这么紧张,不会出现聚众打人。 那些家伙实在窝不住,才搞出这一手。 到九十年的一段时间,拉货大车跑长路,又是高危事业,连人带车在路上就消失不见了。 展宗强说他家亲戚就在学校附近,随便喊一家人问清楚。 走近大门口站着的妇人跟前,秦川笑着问“亲戚,麻烦打听一下,李生勇家是哪一家?” 妇人手指向南面“后面那家有条黑狗,没拴,你们小心着。” 四个人转身离开。 后面妇人嘴里嘀咕的话听不见。 秦川心里紧着。 十里屯菜地代办李伯看起来很老实,真希望跟他没关系。 打狗队老哥捡起一根棍子举在头顶。 刘全有训他“你别把人家看门口狗激怒了。” 黑狗刚咬了两声,一个中年男子从院里出来。 秦川问“这是李生勇家吗?” “你们是哪里亲戚?”对方问,眼神里一抹警惕。 秦川笑着回话“我是碾弯子展家亲戚,有事儿找你谈谈?” 对方眼神更警惕“有什么事儿要谈?” “你把狗堵住,我们进你家院子慢慢谈,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对方一口拒绝“我家儿媳妇坐月子呢,你们不方便进去。” 秦川脸上还是微笑“好,你把狗拴住,我们站你家大门口谈。” “我忙着去浇水,没时间跟你们扯闲话。” 他转身进去了,铁网大门一关。 秦川转过脸看远处学校空地上的货车,大意了,大货车被他看见了。 展宗强家亲戚也没那么好说话。 第224章 一而再,再而三 “你们三个谁在十里屯还有亲戚?” 秦川问刘师傅和他的两个随从。 “没有!我是泾川县人!景宁这边没亲戚。”刘师傅摇头。 “我俩也没有,秦老板,非要找能套上关系的亲戚?” “说不定陌生人更好说话。”秦川说道。 拐一个弯,到低洼处,看不见学校门口货车的人碰一下运气。 一家门口一棵大树底下,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乘凉。 往他跟前走。 不是昨天站一圈儿,拿钱人的面孔。 昨天事故现场的一圈人,秦川扫一眼,这会儿再扫一眼这个人,就能认出来他昨天有没有在事故现场。 往他跟前走,男人站起身,眼神没那么多警惕。 “叔,我找你问些事。” 兜里烟掏出来,给他发过去。 他主动问:“你们几个是哪的?” 秦川老实回答。 “我们是县城过来的,昨天傍晚那会儿,我们人在你们村大路那儿出了事故,我们人赔了五千块,被撞的人不让送医院,我觉得不正常,来你们村看看。” 秦川盯着抽烟男人。 “你赔了五千?”对方呲牙嘲笑口气。 秦川苦笑,口气无奈:“人家硬要五千。” “开货车人看不出来他们是日弄人?你们这些货车司机也太老实了。” 秦川没想到两句话就能问出来状况。 心里狂喜。 赶紧应和“我们回去了,越想越不对劲,我怕人撞死了,他们后面又找我们麻烦,赶紧过来看。” “撞死了?人家活蹦乱跳的,哪有撞死人,这会儿不知道又在哪儿坑害人。” 秦川看一下刘师傅。 “他们这会儿去哪儿搞事,你要能提供线索,我给你这个数。” 秦川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块?”大伯一脸笑,手在裤子上搓。 秦川递过去五十块。 “你们往小松沟矿区走,他们骑着自行车,六个人,刚走不久。” “叔,种韭菜的那个李伯是哪一家?” 大叔鼻子里哼“就是李家人搞事,搞求的没屁眼,也不怕警察抓。” “李伯家人?”秦川嘴里嘀咕。 最糟糕的情况。 四个人转身往大车跟前走。 “刘师傅,有拉煤车要遭秧,你开车,我取证。”秦川嘱咐道。 先往小松沟煤矿方向走,能碰见他们最好,碰不见没关系,去煤场子拉一车煤,回来再找李伯家。 秦川他家是哪家。 拉十里屯蔬菜,跟李伯一来二去聊得亲热。 他家在哪里,他几个儿子几个女儿问得一清二楚。 瞎聊天也不是没一点用。 刘全有开车,秦川手里捏着相机,咔嚓一张十里屯照片。 前两次的照片都洗出来了,包里装着衣封,李艳手里保管着一封。 “秦老板,离开他们村,咱更好下手。 “刘师傅,好好谈好好说,挣钱的事业,没必要动刀动枪,怎么能说更好下手。” 两个打狗汉子捏着拳头“钱要拿回来,人也要揍一顿,当我们开车的好欺负?” 刘师傅心里很清楚,秦老板和李学义上心搞这事,是因为都是开货车的司机。 这件事儿处理好,给跑车的司机解决一大麻烦。 跑小松沟煤矿两个小时,顺风顺路。 跟刘全有聊了一堆二七九化肥厂的事。 批发价拉一车化肥给大坪村。 这件事干漂亮,秦川在铜城市三县两区货车圈子里就出名了。 “希望那个叔不是撒谎。”刘全有说。 秦川应和:“他应该不是撒谎,李家户种菜挣钱,别的户嫉妒仇视,刚才那个叔嫉妒李家户。” 眼前一辆车一堆人,跟昨天傍晚一样的情景。 以后想起来,都是奇葩。 大坪村2号拉货车停在拉煤解放车后面。 “刘师傅,你跟两个老哥下去,就我昨天那一手,他们拿了钱我再下车。” 刘全有呵呵笑“秦老板,你小子才是最狠心的人。” 看着刘师傅到他们跟前,秦川捏起照相机。 他们胆子够大。 六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搞事,没有同村人陪衬。 他们觉得找其他人花钱太麻烦。 也有可能其他人不帮他们了。 拉煤司机开的车也是公车,不是给用煤单位拉煤,就是给矿上拉煤。 一般情况他们不会带五千块在车上。 刘全有跟开车司机交涉了几句,转身回来。 脸上苦笑“昨天那几个人,问我怎么在这条路上,我说巧了,我也去矿上拉煤,他们不敢要五千块。” 同一辆车,三次事故三次跟过来,是傻子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师傅,这五千块硬塞给他们,我拍上照片就行。” 刘全有呲牙嘿嘿笑“真他娘过瘾,看我的!” 啪啪啪,刘全有给他们硬塞钱的照片拍上了。 秦川提着包跳下去。 两个妇人还是原来的那两个妇人。 昨天头破血流的男子从头到脚干干净净。 大头碰断腿的男子也精精神神。 拉煤司机满脸懵。 后面停一辆车,下来三个大男人,劝他没事儿了,就给两个妇人手里塞钱。 秦川拍他肩膀“师傅,咱同行,你没事儿了,碰瓷讹钱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三个上当司机。” 声音很大,对方六个人都能听见。 他们是四个男的两个女的。 一个男的坐在地上,假装腿折了。 拉煤师傅是空车往煤矿走,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了?” “没事!” 秦川喊话,给他们都听见“耽误你的损失,明天来县城园园菜铺子领,先回去吧,看出来你赶时间。” 拉煤师傅一脸懵神中开着大车跑了。 不管怎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川笑脸和蔼,看对方六人。 他们脸上神情复杂难堪。 “别怕,好说好商量,先看看这些照片,都看看,李哥,嫂子,辛苦你们啊,没隔五天第二天就出手了。” 第一次搞事,后面一辆车靠上来。 昨天搞事,还是这辆车跟上来。 今天搞事,又是这辆车靠上来。 傻子都能想明白,他们这个团伙被人盯上了。 跟十里屯自己的代办李伯很像的两个男人。 秦川试着问一句“给我当代办的李伯是你俩亲叔还是你俩亲爹?” 再解释一句“我是大坪村秦川,五月六月拉李伯手里的菜。” 那两个人眼珠子转圈。 “你……你是大坪村秦老板?” 秦川呵呵笑:“就是我,咱好说好商量,先看清楚照片。” 第225章 咱好好说话 五月和六月,大坪村小伙秦川,用毛驴车在十里屯拉菜。 每天拉一千多斤,赚一百多块。 十里屯李生旺当大坪人代办,两个月时间里合作很顺心。 七月八月,秦老板给他们村种二百亩绿菜,品种齐全,长势优良,一天比一天拉出去的菜多。 秦老板在县城开菜铺自己卖菜也就算了,景宁县八个乡镇,都是他们大坪村的绿菜。 十里屯李生旺每天二三百的收入,跌到二三十。 在他眼里,断人钱财,如谋财害命。 不给秦老板一些手段咽不下这口气。 跟两个儿子谋划一番,两个儿媳妇参与,先在碾弯子大转弯那个地方截住大坪人拉蔬菜大卡车。 得手五千块,两个月的损失拿回来。 又轻松又容易。 隔了五天,再搞一次,五千块又得手,又轻松又容易。 来钱太快能冲昏人的头脑。 他们以为大坪人两次撞上他们搞事是偶然。 想着第三次撞上大坪拉货车还是偶然, 拿到秦川给的照片,他们才知道大坪人给他们撒了一张大网。 四个男的,两个女的,六双眼睛里有迷惑的,有恐慌的,有麻木无所谓的。 秦川给拿着照片的人说话。 “看明白了没,团伙作案,完全可以定性为抢劫案件。” “秦…秦老板…这…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费口舌解释清楚你们是碰瓷讹钱?” “不是…秦老板……”口干舌燥无话可说的语气。 “我在十里屯拉菜的时候,李伯给我当代办,你们是李伯啥人,说明白了,咱好说好商量。”秦川笑呵呵。 刘全有恶狠狠威胁“今儿要说不清楚,一个都别想走!” 秦川劝一句刘全有“刘师傅别激动,好说好商量,看把人家吓的。” 事儿暴露了,两个妇人想拉扯,被后面膀大腰圆两个打狗的一声怒喝“蹲下!” 李家兄弟俩给他们妇人使眼色,别掺和进来,男人之间商谈的事。 “秦老板,我们好好谈,我们拿走的钱都退给你。” “我刚才问的话没听懂,我说你俩跟代办李伯是什么关系。” “给你当代办的人是我爸,我俩是他儿子。”站在秦川跟前的三十几岁男子解释道,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以为秦川能跟他好说好商量。 秦川又问另一个中年男子“他是你亲兄弟?” “对,是我亲兄弟,秦老板,只要不动公家人,咱怎么着都好商量。” 秦川使劲点头“李哥,你们二位胆子够大,离开你们村,跑这边来搞事。” 兄弟两脸上讪笑,眼睛一直瞟在秦老板身后两个陌生男子身上。 “他…他俩是便衣?” 秦川明白了,他们两个打狗队员当便衣了,秦川带过来的。 五千块钱从递过来。 “秦老板,这是刚才那个钱,还给你。” “第一次是我的1号货车,第二次是昨天刘师傅的货车,第三次是刚才那位拉煤师傅,你们就搞了这三次?”秦川问话很和蔼。 “最好秦老板实话实说,咱能私了就私了,要动了公动了警,事情就不好办了。”刘全有唱白脸。 秦川又转过头训刘师傅“刘师傅,火气那么大干啥,看不出来李哥两个跟咱好好说话呢。” 刘全有火气更大“好说话个屁,他们昨天怎么折腾我的,非要五千块,一分不少,这叫好说话,你不是腿折了吗,今儿我让你腿折掉,我给你赔五千。” 腿折掉的李家人躲到自行车后面。 “秦老板,我们赔你钱,你要多少?” 他哥赶紧应和“秦老板,刘师傅,我们赔你钱,咱好好说行吗?” 秦川又训刘全有“刘师傅,你去车上拿个两瓶罐头,大家喝上些吃上些。” “还吃罐头?” 刘全有不知道秦老板搞什么,不情不愿转过身去机房拿东西。 秦川给李家兄弟俩笑呵呵。 “李大哥,李二哥,好说好商量,我听李伯说你们家在十里屯种了三年菜,当咱景宁县几个乡镇供销社的代办,生意好得很,一个月有四五百收入,你们是十里屯的万元户了?” 李家兄弟俩相互看一眼,脸上表情不自然。 “哪有万元户,秦老板,也就今年好点儿。” “今年好点儿?”秦川摸下巴,“好点是多好,这几年蔬菜收入,你们的积蓄有五万了吧?” “没有,我们哪有五万块,秦老板,你每天拉出去三万斤菜,每天有一千块收入,谁有你赚得好。” “哇哦!李哥,我每天有多少钱收入你们竟然算得这么清楚,怪不到要搞我手里的钱。” “秦老板……”话多的李家汉子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秦川摸他家财产状况。 李生旺自己说的,他们这一门李家是十里屯万元户。 他们村其他家伙羡慕妒忌。 秦川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李哥,六月我用架子车拉菜,董大伟一伙半路劫道,一共劫走我手里五百多块,从严从快处理,他吃枪子儿了,跟着他干事情的几个人十年八年不等。” 秦川笑呵呵。 “你们拿走我一万五,你们俩和这两个妇人,以这些照片上的情况看,你们四个吃枪子儿。” 刘全有抱着两个罐头站跟前,听到秦老板这个意思,也吓一跳,这么严重? 秦老板你吓唬人的吧? 李家兄弟两脸色惨白,额上脖子上汗液滚落,用衣服襟子使劲儿擦,刚才看完的那沓照片能致他们死地。 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能做出很奇怪的动作。 照片还捏在李家说话老哥手里。 他猛撕照片,一把碎渣喂进自己嘴里,憋得一脸通红。 他旁边的人是他亲兄弟,急躁中是恐慌。 “秦老板,都是景宁人,都在县城做生意,没必要下死手吧,我哥把照片撕了,你没证据,我们死不承认,我们村的人都死不承认,你…你秦老板能怎么着。”彡彡訁凊 秦川相当吃惊的口气“照片有毒,你不怕被毒死?你要爱吃,我把另一份拿来给你一块吃?” 胶卷洗相片的年代,想洗几张就几张。 那两个妇人蹲在地上,自家男人跟秦老板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年龄大的妇人突然站起身,哇一声叫扑上来拉扯秦川,嘴里乱叫。 “我跟你拼了,你下套整我们…呜,哎呀……” 扑通一声,年龄大的妇人被秦川一脚踢在脸上踢翻在地。 快,一圈儿看得瞪大眼。 第226章 十万? 刘全有夸一句“秦老板,练过?跟那个师傅学的?” 秦川嘴里骂“我们男人之间谈生意,你个泼妇想干什么?” 妇人坐在地上捂着嘴,掉了两颗门牙。 秦川转过脸,笑嘻嘻“李家二位哥哥,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我们好好说,秦老板,你不要动怒,妇人家急性子!” 他兄弟骂一句他们妇人“一边待着,别惹秦老板生气。” 站在旁边的刘全有拧开罐头瓶盖子,给秦川“兄弟,你喝上些?” “给李家二位哥哥,压压惊,别紧张,好好说话。” 刘全有手里罐头递过去。 “拿着,我兄弟给你面子。” 秦川听出来了,在刘全有心里,秦老板成了他兄弟,可能是踢了泼妇一脚的原因。 李大个儿拿过罐头,喝了一口罐头水,再给旁边的兄弟,他也喝了一口罐头水,转过身给两个推着自行车,表情木讷的同伙。 秦川跟李家兄弟俩说话的同时,眼睛看着后面推自行车的两个男子。 不是三次事故上围观的人。 只要不动手不打起来,他俩没有太大威胁。 刘全有拧开感觉这会儿想怎么拿捏他们就怎么拿捏。 “秦老板,昨天在他们村跟前,那么多人,我又不知道他们是抢劫的,我都蒙了,被你看笑话。” 刘全有故意说抢劫。 李家兄弟俩腿软手抖,抓住秦川胳膊“秦老板,你跟我爸认识,咱好好商量,咱不动粗,我们不但退钱,还赔钱,咱好说,好说啊。” 他衣服上的汗水湿得跟水涝一样。 秦川嘴里嘀咕“这不就对了嘛,非要动粗耍泼妇,我这人最讨厌的泼妇,男人之间谈事,他个泼妇跑上来掺和什么,你老婆?” “不…是…我老婆。” 愁死个人的两口子。 妇人的两颗门牙踢掉了。 秦川自己都烦自己这一手。 他们六个男人,真要来个鱼死网破,打得过打不过不好说,秦川觉得实在划不着,所以好说好商量。 给他们说好话,给他们吃罐头。 可泼妇扑上来拽胳膊拉腿缠搅,最好的办法是一脚踢出去让她消停着。 “李哥,李伯是你爸,我不拉你们家菜,你们家拿这种手段报复我? 你们定吃有人吃枪子儿,人命十万,你俩老婆是帮凶,少不了十年二十年,这样把,一口价,十万块,坐我车,去你们家拿钱。” “十万?秦老板…你…你…” “李哥,你的意思我跟你讹钱?那我一分不要,刘师傅,我们走!” 秦川转身要离开,被李家两兄弟一把拽住胳膊,一左一右。 秦川眼神瞪过去,嘴里“嗯”一声,胳膊又被放开。 “秦老板,我们手里哪有十万,你大人大量,好好说行不行?” 秦川扳指头算账。 “我已经够好说话了,十万块不多,你们四个要进去,花十万块买不出来吧?毛一颗,你们最少掏两块。” 你们是掏两块还是掏十万? 另两个男人一直没吭声,手里把着自行车,傻愣愣看。 刘全有领来的一个打狗队员站在他俩旁边,双臂抱在胸前。 秦川觉得跟他俩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大声问“你俩是谁家亲戚?” “周家的。”回答的很老实。 “回去,没你俩什么事儿。” 他俩神情木讷,傻愣愣看秦川,不知道什么意思。 李家兄弟挑人也不挑个好的。 “你俩骑自行车回去,不管你俩什么事儿。”秦川赶他俩离开的口气。 刘全有嗓门大,回过头也赶他俩“听不见我们秦老板的意思?滚蛋!” 两辆自行车骑出去了。 刘全有吐一口唾沫,骂一句“真应该揍翻他俩,干么放走?” 秦川解释一句“刘师傅,看不出来他俩是被蒙蔽的老实人?” “秦老板,现在怎么办?” 李家的两男两女,一对夫妻。 有些事儿见了买菜代办李伯才能问清楚。 秦川又是笑呵呵口气“李哥,你俩和她俩,坐我货车去你们家。” “去我们家?”李家兄弟俩脸上都是纳闷。 刘全有也纳闷“去他们村?秦老板,不好吧?” “上车,去他们村他们家拿钱。” 他们四个人,剩一辆自行车,不坐大货车回十里屯,让他们走过去,秦川实在于心不忍。 再说了,大货车先走,等在他们村等到天黑等不见他们,也是麻烦。 一块走,双方都方便。 “这…非要做你们的车?”李家老哥很难为情的口气。 “李哥,你们不怕我一脚油开到县城公安局门口。” 李家兄弟感觉被拿捏死了。 自行车扔车上,爬上车厢。 秦川开车,刘全有坐副驾,两个打狗队坐在车厢里看着他们四人。 妇人满嘴血,一个手捂着嘴,眼睛看着两个大汉。 这两人铁定是便衣,向着货车司机。 “兄弟,咱是不是折腾过了?”刘全有很担心的口气。 秦川信心满满“刘师傅你放心,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到他们村,会被他们族人缠住,钱不但拿不回来,人也会受委屈,刘全有担心这个。 秦川给他一番解释。 特殊时期,大家心里忌惮,不敢轻易聚众斗殴,别的族户对李家这一门人有嫉妒之心,盼着他们出事。 所以,即便他们想聚众闹事,也闹不起来。 闹也不怕,有本事他们打人? “兄弟,你刚才还打人,那一脚了不得。”刘全有乐呵呵。 秦川咬牙“我嘴讨厌泼妇。” 副驾上大拇指竖过来。 “刘师傅,肯定要找他们的幕后人,这个老家伙最阴险。” 刘全有立马明白“你是说他们老爹?” 返回大坪村找李生旺。 买菜钱在他手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儿子儿媳被带走严打。 刘全有还是疑惑“秦老板,他家有十万?” “没有十万,但有五万,别小看改开三年,十里屯买菜人,没五万八万差不多有的。” 要十万的目的是能拿到五万八万。 秦川跟他打了两个月交道,对他还是有些了解。 他能当各路拉货客商的代办,还因为心眼小,他搞手段不让其他人窜行,都要在他手里过菜,抽一分二分利。 大坪村每天从几百斤菜到几千斤,到现在拉出去三万斤,代办李伯不可能不知道。 他撺掇他两个儿子儿媳妇,针对大坪村拉菜车,搞这一手。 从十里屯往大坪方向走,跑十里路就是碾弯子。 碾弯子展宗强虽然没直截了当说十里屯他家亲戚是谁,但听话听音,秦川已经知道代办李伯跟他家才是正经亲戚,他故意说了一个李生勇。 李生勇家的人对秦川警惕排斥,有可能是嫉妒代办李伯。 那辆大车在学校门口一停,李生勇以为是在李生旺手里拉蔬菜。 能给秦川给好脸? 不会出现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情况,半个村子乱麻麻几百人,扛着铁锨冲过来,连进村抓人的警察都敢拍倒。 这段时间,县城周围这些村子里,流氓二流子村霸那种人,都被警察抓走了一些。 相对来说,气氛有利于秦川他们。 第227章 要钱不要命 大车开回十里屯,学校旁边空地,原地方停车。 秦川和刘全有从机房里跳出来。 车子后门拉开,自行车放下来,李家兄弟俩,他们家两个妇人,两个“便衣”都跳下来。 秦川脸上笑呵呵“李哥,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兄弟俩跟你爸好好说话。” 李家兄弟不看秦川刘全有,看他们家方向,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 这才跟秦川说话“秦老板,我回去跟我爸说,可你要十万不可能。” “少一块,我们一分都不要。” “秦老板……” “你再缠搅,我们现在就走!” 两个妇人眼神里是胆怯,乖乖的再不吭声。 李家兄弟俩跟两个妇人转身离开。 刘全有看小十岁的兄弟,口气疑惑“我们没必要跟过去?” “他们来车这人找咱们,跟咱们跟着去他家是两个概念。” 李家兄弟俩身后跟着两个妇人越走越远,推着一辆自行车。 刘全有还是很担心“秦老板,他们会不会跑了?” “没有村里介绍信,没有户籍证明,没有无犯罪记录证明,他们连县城都跑不出去。” 刘全有看在秦川脸上。 “他们开不上?” “不知道,我赌李伯会来找我。” 前后左右想,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他们被抓。 要么他们赔钱。 “刘师傅,干么这么看着我?” “学义说你有超于常人的本事,这半天我看出来了,你的本事了不得。” 秦川咧嘴苦笑。 自己用前世四十年的奋斗,换来现在这点本事,实在不算什么 两个打狗队员抽烟,给秦老板发一根。 他俩说是跟着刘师傅和曾师傅学驾照当司机,过不了二十天就能拿到驾照。 秦川问“你俩拿到驾照后,给平安贸易开车,一个月一百二。” “学义兄弟的贸易公司?” 秦川点头:“下周挂牌开张,刚好缺两个货车司机。” 他俩满口答应。 “学义兄弟也是这个意思,我俩学出来跟着他干。” 曾汉明,二七九职工,吊儿郎当不好好上班。 嘴里抱怨秦老板太好说话,先把他们捶一顿。 “秦老板,你开菜铺子的你咋给李学义开车?” “嘿嘿,都是兄弟,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们以为秦川帮李学义开车挣运费。 “学义兄弟给你开一百二十块工钱,不一定给我开一百二十块工钱吧?”曾汉明眼睛盯着远处。 秦川顺着他的意思来:“我帮你说说话,我说你今儿一直跟着我办事,搞了一大笔,义哥就同意了。” 大家以为平安贸易是李学义和李艳的。 方便秦川办另一些事情。 温雄抽完烟凑上来。 他跟着二七九另一个师傅学车,不是二七九正经职工,车子学会后,再找单位。 李学义拉他给平安贸易开车。 这个意思给他说明白。 “一个月一百二十块?比二七九高五十呢。” 秦川解释:“跑长途拉货运,风险太大,工资高是应该的。” 说话这会儿,远处那家院子门口,出来的是三个男人。 秦川一眼认出,是十里屯代办李伯。 “我在大坪村种菜,影响了他生意,他俩儿子儿媳妇搞事情针对我。”秦川解释道。 最坏的人是代办李伯。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们父子三个停下脚步,争论着什么。 一个妇人从大门口跑出来,小跑着去别人家了。 刘全有担忧的口气“他们肯定叫人,一个村的,怎么可能没人帮他们?” 秦川也有些担忧“说不定聚集一帮李家既得利益者,砸车打人,刘师傅,这十万块钱不好挣啊!” “报警不就完了?秦老板,真不知道你绕这么大圈子干什么。” “刘师傅,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用钱解决,他们要被警方抓走,真吃枪子儿。” “吃枪子儿就吃枪子儿,他们是抢钱。” 刘师傅气哼哼。 话没错,但放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看,他们被严打,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 秦川用一笔钱解决问题,跟他们和解,以后他们会感激大坪人。 效果不一样。 在外面跑生意,为人处事,把着一个原则,和气生财。 能谈钱就谈钱。 李家父子三个离大车越来越近。 秦川脸上笑容慢慢收敛。 五十多岁李伯呼哧呼哧喘气,走得急,心里更急。 胳肢窝下夹的布包递过来。 “秦老板,这是两万块,我手底下所有的积蓄,我老糊涂,我两个儿子搞的事,我真不知道。” 秦川看在他脸上。 “李伯,想救你儿子你儿媳妇的命,十万块一分都不能少,我刚给他俩说的一清二楚,我不想再啰嗦了。” 卖菜代办祈求的语气:“秦老板,你有本事,我惹不起你,看在咱合作两个月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一门人吧。” “李伯,你不糊涂,拿钱了事,这就是我在放过你们,我要一分钱不要,赶上这个风气,你们这一门人完蛋,还要我啰嗦多少?” 李伯呼呼喘气“秦老板,十里屯离县城这么近,离你家菜铺子这么近,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不敢了。” “李伯,你确定用这两万块打发我?这里面还有我的一万。” “秦老板……” “刘师傅,我们走,这生意做不成。” 四个人转身走人,下面来的就是警察。 李伯转过脸“顺,成,去拿钱,我柜子里的现金都拿来,咱不能惹秦老板。” “爸!” “不想死就去!” 两个儿子转身小跑。 李伯眼神里满是恐慌,秦川知道,他家的积蓄没有了。 等了十几分钟,拿来的是五万块。 “秦老板,从我们认识,你一口一个李伯叫我,是我猪油蒙心没看住我两个儿子,他们出去搞事,我也没拦着,这五万块是我们一家这些年的积蓄,你拿着,咱和解好不好?” 秦川接过钱,呲出前门牙。 “李伯,这里面有我的一万,你们讹诈去的,十倍赔偿,你应该再给我六万,打欠条也行。” 纸笔在车上,转身取来递给李生旺。 “写清楚原因,碰瓷讹诈一万五,给十倍赔偿,双方友好协商的结果,签上你们三个人的名字。” “秦老板?你这是要我老命啊!” “你俩儿子被抓,才是要你老命!” 前后左右想,他们父子打欠条是最好的结果。 刘全有心里骂,秦老板你心狠啊! 第228章 另一家菜铺,便宜三分钱。 折腾了大半天,四个男人又渴又饿。 回县城,鼓楼下饭馆要四斤炒肉,饱饱吃一顿。 刘全有、曾汉明,温雄三个货车司机想喝酒,被秦川婉拒。 要开车回村里。 等李学义和潘年华返回,四辆货车凑齐,在平安院大家畅饮。 吃饱喝足,刘全有跟秦川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兄弟,服气的不得了。 学了一手本事,出事儿的时候拍照取证,把他们拿捏死。 一般人能想到,真遇到事做不到。 秦川给他们三人一人一千。 跟在身后办事的报酬。 刘全有笑呵呵“兄弟给的封口费?不告诉别人?” 秦川的意思刚好相反“你们认识的司机认识的朋友,今天这事儿都说出去。” 不是封口费,是宣传费。 二七九老司机和两个学徒,一人拿一千块,是他们两年的收入。 不好意思的很。 小川兄弟吃一口肉,身后人能啃骨头喝汤。 三个人拍胸脯做保证,迟早跟秦老板干。 刘全有的意思是说,他看出来秦老板迟早干大事业,不可能只开园园菜铺。 说到大坪菜地需要肥料的事。 “小川兄弟,明天我就给你们村拉一车肥料。”刘全有一句承诺。 “多少钱?”秦川笑着问。 “你看你,见外了吧,咱兄弟还谈多少钱,我给你拉去就是了。” 秦川以为刘哥心情激动,这会儿高兴,随口一说而已。 第二天晌午,东风拉货车停在菜铺门口。 超载超重,两百袋子两万斤颗粒化肥。 刘全有笑嘻嘻“小川兄弟,本来要拉进你们村,想着你今天在菜铺,我先过来给你打个招呼。” 秦川瞪眼“一袋肥料五块,这一车有两百袋,你用我昨天给你的钱?” “咱兄弟谈啥钱,李艳妹子说学义跑西京提两辆货车,明天回来,等学义回来,咱兄弟好好喝一盅。” 开货车司机爱喝酒不是好习惯,秦川劝了几句。 “兄弟,知道你菜铺里忙,我跟汉民给你送村里去,顺脚给你拉下午的蔬菜?”刘师傅相当热情。 “刘哥,你们二七九食堂也要吃菜,找我春叔,给你拉上两天的。” 东风拉货车开了出去。 菜地里浇水时撒一把化肥。 这笔成本费用在菜价里扣。 刘师傅的化肥车刚离开,小区左侧一串鞭炮炸响,腾起一圈青烟。 第二家临街菜铺开张,挂上牌子利民菜铺。 工商队陈文明收租金的时候,至少说了三遍,纺织路这块儿只能是秦老板一个人开菜铺,一天赚大几百。 两个月前说的这个意思。 当时听到这个意思,秦川咧嘴笑,没辩解。 哪个文件有规定只能开一家菜铺?真以为你陈文明说了算? 有关系有人脉,想开菜铺大有人在。 迟早出现第二家。 利民菜铺周围乱麻麻一堆人。 到中午过去,秦川这边生意受影响很明显。 到下午四点关门时间,一半蔬菜没卖出去。 张保中脸上忧虑“川哥,咱不能关门歇业一走了之吧?明天新的蔬菜拉进来又压着了。” 秦川睡了一个午觉,张嘴哈欠,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玲儿比其他人还忧虑“哥你看呀,一半菜剩下了,那边一样的菜,比咱这边低三分钱,他们就是针对咱家,我都愁死了,你还有心睡午觉?” “拿红纸笔墨来!”秦川喊一声,挽起袖子。 这块地方只能开一家菜铺,不是陈文明说了算。彡彡訁凊 “这事我说了算!”秦川口气豪横。 刷刷刷,一张红纸上写了一行价格单。 最中间四个大字相当吸引眼球。 惊爆降价! “玲儿,贴门口墙上。” 两毛钱降成一毛五,一毛钱降成五分,八分钱降成三分,买菜的顾客进店,不管买多买少,送一把香菜。 红纸黑字,墙上铺子一贴,相当显眼。 毛笔字虽然写的不咋好看,但明明白白,一年级小学生都认识。 哪像杨凡大夫,开个方子写三个字母,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去痛片。 那边菜铺热闹气氛马上消散干净,园园菜铺子一波抢。 关门歇业回家。 秦玲还是不高兴,菜抢完了,少了八十块收入。 “哥,我进他们家偷偷看了一眼,他们里面搞得更大,明天咱的菜卖不出去就是麻烦。” 玲儿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 “哥,陈队长瞎扯,他说这一块只有咱一家菜铺,这下可好,有两家了,说不定明天就有第三家。” “过不了十天,他家菜铺就得关门歇业。”秦川信心满满。 “真的?” “不信你等着瞧。” 秦川心里嘀咕,谁不声不响开了另一家菜铺。 十里屯李家? 景宁县城,从地头到铺子直接送菜,有这个条件的人,只能是十里屯人。 他们种的菜面积广,品种齐全,拉菜距离短,收菜成本低。 挤走园园菜铺的可能性更大。 园园菜铺每天五百块的收入要降一半。 秦川觉得有人故意针对园园菜铺。 园园菜铺关门,两辆货车开回大坪。 利民菜铺还在营业。 时间线拉长,挤兑园园菜铺更胜一截。 棉纺厂办公室里,张邦昌今天的注意力重点在利民蔬菜铺子。 快下班这会,听开铺子人的情况汇报。 来人个子高高的,四十岁左右,一脸讨好口气。 “张厂长,我们开张后,他们菜铺里菜卖不掉,剩了一半,可那小子写了一张降价单,比咱铺子的菜便宜两分钱,顾客们又跑他家铺子里去了。 下午那会儿,他关门歇业走了,咱们铺子才好起来。” 张邦昌呵呵笑。 “李生民,我就一个要求,你铺子的菜永远比他们铺子的菜便宜三分钱,还要更新鲜品种更齐全。” 李生民脸上有些担忧。 “张厂长,秦家那小子有些本事,我降三分,他也降三分,这样降下去不是个事儿吧?大家不能都不赚钱吧?” “我说了让你不赚钱吗?只要他降价,你就降,有我给你兜底,你怕什么?用不了十天,把他挤出去,这一块你就大把捞钱。” 李生民心里一抹担忧消解不掉。 真能挤走秦老板? 人家有大货车啊! 先听张厂长的意思。 李生民回铺子,写一张更大的红纸,贴在自家菜铺墙上。 从明天早上开始,各样菜比园园菜铺子的价格便宜三分钱。 第229章 农家院 秦川家院里,一桌子人吃晚饭,洋芋跌疙瘩。 西红柿绿菜臊子丁,绿的绿红的红。 满屋子飘散胡麻油香,麦草烟味弥漫,傍晚农家院。 一堆小孩看饭熟,一个一个跑回家。 这也是张春工作的结果,他告诉孩子家大人,到吃晚饭的点,把你们家孩子都叫回去。 这是咱农家人的礼节,是对咱带头人的尊重,周园园挺着大肚子,给你家小孩做晚饭,什么道理? 邻里和谐也不是这样子和谐的。 周园园做晚饭时,小孩们跑完了。 小狗崽也想跑,被刚从机房里跳下来的秦玲一把拎起来。骂一句“你谁家狗你不知道?” 尕婶家栓栓每天在这个院里玩,狗崽跟他熟。 小崽每天被秦岭回来训一顿,乖乖坐在饭桌前守着自己饭碗。 秦玲夹一个面疙瘩,瞪眼睛“肯定是我哥跌的疙瘩,跟拳头一样大,都没煮透。” 扔狗崽碗里。 秦川从车上下来跑进屋,抓起周园园手里铲子筷子帮忙。 咣咣几下,几个拳头大面疙瘩下锅,被亲妹一脸鄙视。 没煮透的面疙瘩夹小豆碗里,秦岭安顿“好好吃,吃不完把你关起来跟兔子睡。” 秦玲语气很忧虑,跟嫂子说明白今天菜铺子的事。 “嫂子,小区另一边又开了一家菜铺,咱铺子的菜一下子卖不掉了。” 周园园一脸疑惑“真的?陈队长不是说这一块只能是我们一家开菜铺吗?” 秦川吃完一碗面疙瘩,说一个字“香!” “哥,明天他们要学你降价,大门口也贴一个红纸单子,咱怎么办?” “咱继续降,比他们便宜两分。” 秦玲心里嘀咕,要降到白送人啊? 在村里收菜,给大家开五分到六分。 降到这个点就是赔钱。 “陈队长忽悠咱,这下没那么容易赚钱,嫂子不信你看着,到傍晚了菜卖不完。” 周园园嘻嘻笑“你哥会有办法的。” “我哥的办法是降价?今天降价是处理下午没卖完的蔬菜,明天一早还能是那个价? 再说了,咱一下午就回来了,那家菜铺也下午关门?肯定不关开到天黑。” 玲儿考虑的有道理。 秦川站起身,拍拍吃饱的肚子,说一个要紧事“玲儿,从明天开始,铺子里装一台电视,你们姐妹三个晚上不用回来,晚上睡铺子里。” 秦玲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哥,我还是要回来呢,我要照顾嫂子。” “好,这会儿帮你嫂子洗碗收拾锅灶。” 刚收拾掉院里饭桌,张春推开大门跑进来。 脸上笑嘻嘻,跟川子算一笔账。 “川,刘师傅拉进来一车化肥,他说是你安排的,二百袋子,二百亩蔬菜一亩一袋子,这笔钱怎么算?” 张春不是不会算,一个话口而已。 “春叔,一家折五块钱,要么直接收回来,要么在菜钱里面扣。” “川,肯定在菜钱里面扣了,咱村这帮家伙,装进兜里的钱,再要掏出来能把人愁死。” 张春在本子上刷刷写字,明天早上,每家扣五块化肥钱。 “川,你去看看我的一亩黄瓜,今天第一茬就摘了两千斤,还有另三家种黄瓜,没我摘得多,他们说我给黄瓜多上了化肥,这帮家伙!” 张春家一亩黄瓜,今天下第一茬两千多斤。 批发给各个供销社一毛二,批发给铜城市农贸市场一毛,自家铺子卖一毛二。 他一天的黄瓜收入有两百块。 八月九月的收入就有一万多块。 张春忙村里这一摊事,秦川省大半力气,大坪村带头人给他一月开五十块工钱。 大头开车每天来回跑一趟,一个月五十块补贴,调红和小花当暑假工,也开五十块补贴。” 张春家每个月的收入超过三百块。 秦建生家,李光灿家,王华强家跟张春家的收入差不了几百。 他们是大坪村先富起来的第一批人。 算到这个账,张春唏嘘不已。 单干这几年,仓里装谷子糜子麦子,不愁吃肚子,但兜里的钱掏不出来十块。 可现在,别说十块,这三个月过去,一千块能随便拿出来了。 再过两个月,一万块钱锁在柜子里。 张春一天到晚挺胸抬头,满脑子想村里还有什么琐碎事情需要处理,别让川侄心烦。 吃过晚饭这会儿,张春带川侄去菜地转一圈。 满眼浅绿浓绿。 豆角秧和黄瓜秧搭起来一人多高,西红柿红的黄的一疙瘩一疙瘩。 地头都是芨芨草编的框,里面铺了一层麦草。 各家菜地里都是人,男人女人手底下忙。 站起身给张春和秦川打招呼。 “川,回来的早啊,我们铲完了回家看电视剧。” “川,你有时间看菜地呀,好好看,你家地理菜又种了一茬。” “春,我们铲完菜赶八点回家看电视。” 村里现在有六台电视,张春家院里应该少一部分人。 “春叔,昨晚人少了一半?” 张春叹气:“哪有少人,还是那么多,都跑我家看电视,你春婶好说话么。” 一圈菜地转弯,了解了大家手里收入,秦川回家,周园园在缝纫机上哒哒哒。 小媳妇笑着问:“转回来了?” “回来了,咱村秋天这一茬收入,每家都要突破五千块,冬天有五个月,这个收入要保持下去,现在就要着手搞温棚,搞好了比夏秋的收入还好。 到了腊月,我们大坪人每家突破一万元。” 哒哒哒踩缝纫机的声音停住,周园园抬起脸,被秦川亲住眼睛。 “温棚蔬菜,咱村里能搞起来?”周园园一脸不相信。 兰城有温棚蔬菜示范基地。 铁架框,上面搭一片一片玻璃,用粘合剂抹严玻璃之间的缝隙。 周园园吃惊不小“川,你一心要在咱村里发展蔬菜产业?” “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搞?我挣钱最快,大家挣钱也最快。” “嗯嗯,你一心要做这事,肯定能做成功,你现在说什么大家做什么。” 周园园嘟一下嘴,说心里这会儿想的忧虑“川,我刚才还在想玲儿说的事,有第二家菜铺开张,离咱家菜铺这么近,是不是恶意的?” 秦川也想到了这一层意思。 按理说,他要开菜铺,应该去别的小区或者别的街口。 偏偏跟园园菜铺对着一个棉纺厂大门,开铺子的人是恶意挤兑园园菜铺。 “媳妇儿,我不讨厌有竞争者,市场经济规律,这是好事,但我讨厌故意挤兑我,玲儿都能看明白,说不定他们明天一早还降价。 真要降价比咱得菜还低,那就是恶意挤兑,看我不搞死他丫的。” 一样的价,开两家菜铺,秦川少赚一半,能接受。 迟早有这一天。 但恶意挤兑人,想独开铺子,那就是另一个性质。 “川,明天一早我也下去,我想看个明白。” “行,咱现在有住处,艳姐天天问我你啥时候下去,问得我烦,你准备好所有缝纫用具,明天进县城,住平安院子,不用回村里。” 周园园嘻嘻笑“村里还是要回,不能老待在城里。” 就这么定了。 第230章 陈队长,你躲我是几个意思? 给铜城农贸市场交完蔬菜,返回景宁县,已经过了十一点。 在工商局门口,秦川跳下车,找收他租金的陈队长。 十年后他是城管局领导,他小摊小贩被他赶得东奔西逃。 办公人员说,陈文明在美食街收摊位费去了。 这段时间,摆小摊卖小吃的越来越多,统一安排在鼓楼左边一条巷道里。 陈文明从他们手里收管理费。 差不多有二十多天没见陈队长,秦川很想他。 开个大货车往美食街方向去,停在鼓楼下。 老远看见两个大檐帽跟卖花卷馒头大妈争吵。 秦川走到他俩跟前问“你们陈队长呢?” “秦老板,你在这儿开菜铺?”工商队员故意岔开话题的意思。 “陈队长没跟你俩在一起?”秦川又问。 工商队员眼神迅速瞟了一眼一家杂货铺,嘴上说“陈队长没来,在单位忙呢。” 顺着他的眼光,大檐帽陈队长在玻璃窗口闪了一下。 秦川转身一步跨进去,大声喊“陈队长?你躲我干什么?” 哪有城管领导躲摊贩的道理? 陈队长蹲在杂货铺里,看秦川找进来,赶紧站起身,一把拽住秦川出了铺子。 “秦老板,我今天一早要去找你的,这不手头忙吗,领导安排我在美食街整顿秩序,不是谁想卖东西就能来卖,我得查谁没交管理费。” 秦川不跟他绕弯子 “陈队长,棉纺厂门口开了另一家菜铺我不奇怪,可他跟我搞恶性竞价不是个事儿吧? 我降三分,他也降三分,我还降三分赔钱卖?陈队长你要管。” 陈文明老远看见一辆大车停在鼓楼下空地上,跳下来的是园园菜铺的秦老板。 他给手下同事安顿一句就说他不在,钻杂货铺子里去了。 被秦川找出来,表情有些难堪。 嘴上叫苦不迭“秦老板,你别找我了好不好,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我能不知道?你的赚钱生意压根就不在菜铺。” 他这个态度让秦老板很生气,要掰扯清楚。 “陈队长,你当初给我怎么承诺的?说只有我一家开菜铺,每天赚大几百,今天可好,我一棵菜都卖不出去了,一个子儿都挣不着了,你说怎么办吧。” 秦川拽住陈文明不放,谁让他当时胡乱承诺? “秦老板,小老弟,我三十几的人了,被你拽着胳膊撕扯算怎么回事?你先放手,你别嚷嚷,咱过去说。” 两人拉拉扯扯离开这条巷子。 周围人少了一圈。 陈文明给秦老板发根烟,先抽上,咱好好说话。 知道秦老板为着什么事。 情况比较复杂。 陈文明诉一大堆苦。 工作不好干,整天挨领导批,工资不到六十块,迟早不干了。 跟着秦老板跑生意卖菜卖服装,一天也赚个大几百。 “秦老板,给我的意思,你就别计较利民菜铺了,你现在不靠菜铺赚钱,我说的对不对?” 陈文明嘻嘻笑。 “陈队长你几个意思?什么叫我不靠菜铺赚钱?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我今天一棵菜都卖不出去,这事儿你不管?” “一棵菜都卖不出去?有这么严重?”陈文明不相信。 秦川说了一遍今天早上的情况。 利民菜铺也贴出来降价通告,一张红纸贴在墙上,每样菜比园园菜铺便宜两分钱。 园园菜铺再降两分三分就要赔本了。 “陈队长,退房退租,天凉了,我继续在小区里摆摊,我再降三分,我就不信我干不过他利民菜铺?” “别别,秦老板,我听明白了,你们两家还真是恶意竞价,原则上是不允许恶意竞价扰乱市场秩序的,我去警告利民菜铺,不许跟园园菜铺竞价。” 陈文明骑着电驴,用脚踏半天踏着,突突冒黑烟。 秦川来找他,目的不是让他给利民菜铺给个口头警告。 “陈队长,开菜铺的人是谁?” “这个…秦老板…我真不方便透露。” “我去找你们高局,我就问一件事,我租的房子是不是高局的,掰扯掰扯?” 陈文明脸上更难堪,一把拽住秦川胳膊。 “兄弟,你把人麻缠死了,我实话告诉你利民菜铺是谁罩着,就是咱高局,你是不想在县城搞生意了?” “咱工商高局罩着利民菜铺?”秦川觉得难以理解。 “他的房子我租下来卖菜,他又罩着利民菜铺跟我搞恶性竞价,世上有这种事?陈队长我不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文明越加无奈,不解释清楚不行。 利民菜铺开张,在高局点头同意的情况下才开起来,要不然谁敢? 领导的意思,秦老板退出菜铺生意,开日用零杂,比卖菜还赚钱。 秦老板生意做得大做得强,不在乎一个园园菜铺还是一个园园日杂店,何必在县城惹人? “他们找了咱领导,又吃饭又送礼的,咱领导一高兴就答应了,你开日用零杂,我保证,这片区域绝对没有第二家日用零杂。” 秦川斜眼睛,陈队长你保证个屁。 过不了两个月,又有第二家日用零杂店,然后园园日用零杂点改行五金店。 “注册人是谁?”秦川问。 陈文明以为说动了秦老板。 “注册人叫李生民,十里屯人,他们种菜种了好些年了,高局的意思让他开菜铺也正常。” 秦川点头。 “搞恶性竞价我还真搞不过十里屯李家人,李生民是吧?跟李生旺有什么关系?” “李生旺?”陈文明想了一下,“好像是他大哥,他俩一起来工商局找的高局,开菜铺要影响到你,我特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李生旺?我在十里屯的代办李伯?”秦川眼睛微微一眯,脸上有了笑意。 李家兄弟俩一起去工商局做的注册登记。 半个月前的事。 李生旺这一门想双管齐下。 还以为用十天把利民菜铺挤出去,看样子用不了三天。 听陈队长的意思,秦老板想拿捏利民菜铺也拿捏不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吧。 秦老板的收入不在一家园园菜铺,大卡车跑一趟铜城农贸市场,发掉两万斤绿菜,五六百元就赚到手了。 陈文明又强调,他的意思也是领导的意思。 园园菜铺以后卖日用零杂锅碗瓢盆什么的。 他们想挤兑秦老板也挤兑不了。 秦川瞪眼看陈文明,这就是他嘴里说的最好办法。 第231章 恶性竞价,罚款! “陈队长,你还看不明白?利民菜铺专门针对我搞事情,想把我挤出去,我要不卖菜,这茬生意不就拱手让给他了?不行,我不答应。” 秦川态度坚定,园园菜铺不能改行。 陈队长双手一摊,相当难为的口气“那你说怎么办?我不能把人家赶走吧?” 秦川口气硬倔“退租,我不要铺子了,我在棉纺厂小区里搭帐篷卖菜。 还有,这个房子是你领导的,不住人了就应该退给单位,你们手腕一转租给个体户,这是违规,我在纪检委一反应,陈队长,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陈文明想捂着秦老板的嘴。 “兄弟,说赌气话是不是?你现在是我爷,你要这样折腾,你有什么好处? 平安贸易公司,咱景宁县第一家私人贸易公司,注册资金五十万,你什么体量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你非要跟工商局领导过不去? 两辆大货车也是你卖的对不对?一辆挂靠棉纺厂,一辆挂靠二七九化肥厂,对不对?” “跟我开园园菜铺子有关系么?”秦川气呼呼。 “咋没关系?秦老板,财力、运能,利民能干过你?他们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我的意思,你退出菜铺,你卖日用零杂,相互不影响。” 陈文明和稀泥和得真顺溜。 今儿一大早,利民菜铺墙上贴红纸,惊爆降价。 每样菜比园园菜铺便宜两分钱,他们铺子里蔬菜被人哄抢。 秦川心里很不爽。 凭什么退出菜铺开日用零杂? 不能让陈文明说几句话就撒手不管。 “陈队长,看不见的手搞调控,看见的手也要搞调控,看见得手就是陈队长你这个手,你现在不出手你等什么时候? 不是我退出不退出的问题,是恶性竞价不能开先例,你要管。” 陈队长皱眉头想了一会儿。 “秦老板,你说的对,不能搞恶性竞价,你昨天先降价,今天一早他也降价,我给他利民一个警告,一样的价卖菜,谁再恶性降价,我给谁开罚单。” “你说的,陈队长你要不开罚单我就去举报你。 我先降价的,我先给你交五百块罚单,你拿着给我开的罚单给他利民看,给他也开罚单。” 陈文明瞪眼,工商干部做事情还要你一个私人个体户老板指教? “你开不开?”秦川逼问一句。 “开!我这就给你开,没见过你这种人,逼着我给你开罚单?说出去都是笑话。” 刷刷刷,一张罚单开给园园菜铺,恶性竞价,扰乱市场秩序。 “去给利民开罚单,一视同仁。”秦川再说一声。 陈文明硬着头皮去利民菜铺。 口气很严厉,涨价不允许,跌价也不允许,罚款!五百块! 刷刷刷,罚单开了出去。 李生民一脸惊疑,听过涨价罚款的,没听过降价罚款的。 到中午过去,园园菜铺又贴出一张降价红纸,再降三分。 买菜的就等这一波降价,园园菜铺子里哄抢了一波。 李生民跑工商局找陈文明,说园园菜铺先降价再降价,你不罚他? 陈文明气呼呼跑园园菜铺。 “秦老板,你要干什么?” “罚款我交,五百块,开票!” 陈文明头疼不已。 说过的话不能收回去,刷刷一张罚单五百块。 周围有利民菜铺的眼线。 四点半的时候,园园菜铺没有关门歇业,各样蔬菜又放进去一批,要卖到天黑。 园园菜铺里人出人进。 利民菜铺里三个员工站在门台上往这边看,怎么办? 秦川没想到那边又降价。 一张红纸贴出来了,比园园菜铺子低一分钱。 陈文明又跑来了,抹头上汗珠。 你们这不是闹着玩儿么,你们这要搞什么? “你要给他不开罚单,我就举报你执法不公,你开不开?” 这时候,陈文明才意识到,跳进了秦老板挖的坑。 心一横牙一咬,罚利民五百块,爱找谁找去! 刷刷刷,一张罚单开给利民菜铺。 李生民拿着两张罚单,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秦川吐舌头呵呵笑,没想到这么好玩儿。 陈文明给园园菜铺子下命令的口气“秦老板,你们两家这样搞下去,我这队长就当不成了,我求你了好不好,别搞了,我有老婆有孩子,丢了工作没饭吃。” 秦川嘻嘻笑“陈队长,没那么严重,等着瞧,明天就没事儿了。” “秦老板,我实话告诉你,李生民后面有张厂长撑腰。” 秦川脸上笑容猛一下收敛。 折腾了大半天,要的就是这句话。 自己心里猜疑只是猜疑,话从陈文明嘴里说出来才算数。 …… 两张罚单递给张邦昌,被陈队长罚款的过程说明白。 李生民苦不堪言的口气。 “张厂长,我不干了,我退出,我一分钱没挣到,我交了一千块钱罚款,你也别给我报销了,算我花钱买一个教训。” 张邦昌心里骂李生民三代祖宗。 还不到三天他就要退出,太没出息了。 嘴上很和蔼“李生民,我去工商局说话,把陈文明调一边去,管个体户摊子的小小工商队长,跟我作对?” 李生民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压根就不是陈队长的事。 “张厂长,我乘早退出,跟秦老板作对,哪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邦昌啪一拍桌子,嘴里骂“李生民,我这边已经垫进去一千块,你说退出就退出?你再坚持几天,即便把他挤不走,他的菜铺子也开不下去。” 李生民心里叫苦,大哥家遭遇的事又不能说出口。 秦老板拿走了大哥家五万块,还让大哥打了一张五万块的欠条。 利民菜铺即便大把赚钱,也是给秦老板赚钱。 利民菜铺的一半股是大哥李生旺的。 这事儿要告诉张厂长更麻烦。 下午那会儿,李生民给大哥说这两天跟园园菜铺竞价的结果。 没想到听到一个更惊爆的消息,秦老板拿走了大哥五万块。 李生民通体透凉。 在棉纺厂小区门口开个屁的菜铺子。 开十家菜铺,钱赚的越多,秦老板越高兴。 “张厂长,我们不干了,这两张罚单你拿着当证据找领导去。” 再解释下去就是麻烦。 李生民干脆利索想走人。 第232章 和气生财 张邦昌呆愣愣半天反应不过来。 扶着额头想,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十里屯的人要不干了,没人能干得过秦老板的园园菜铺。 十里屯人出了什么事儿? “李生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让你担忧,不方便跟我说?” 李生民满脸赔笑。 “张厂长你误会了,没有别的事不方便跟你说,我就是觉得跟秦老板这样搞没意思,我划不着折腾,做生意要和气才能生财,我一开始就恶意挤兑秦老板,结果呢,我一分钱不赚,我还赔了一千多。” 张邦昌气得想把他从办公室赶出去。 嘴上很温和说一句“李生民,你不用担心,你交的罚款,我会给你要回来的。” “张厂长,你不是花了一千多吗,要回来算你的。” 李生民铁了心退出。 一个小时前,知道了大哥李生旺家发生的事,赶紧来找张厂长,无论如何退出。 李家人心慌气短,不敢给张邦昌透露一个字。 “你…你就不想想,他们让你们李家损失了多少收入。” 李生民苦笑:“我想了,那是秦老板有本事,张厂长,我的意思我说完了,那我走了?” 张邦昌觉得没法跟李家人沟通了。 李生民腿软绵绵出了棉纺厂。 被骑着自行车的二十岁小伙一声喊住“李叔?” “秦…秦老板?你找我?” “李叔,找张邦昌去了?” “不是…我退出,我不开菜铺了,秦老板……” “你可以开杂货店,一样赚钱,货从兰城批发市场进,我给你拉。”秦川笑嘻嘻。 “秦老板,你什么意思?” “李叔,咱边吃边聊?” 鼓楼下美食街炒血面味道不错,人家手续齐全。 一人一大碟。 “李叔,一开始你就搞错了,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能开两家菜铺?” “是不能开两家,秦老板,我们不该针对你。”李生民低着头。 秦川呵呵笑,一口下去少半碟没了。 “李叔,你是说你和你大哥?能理解,我在大坪种菜,给各家乡镇供销社送,动了你们李家人蛋糕,你们嫉妒我恨我,很正常。” 李生民哪能吃下,脖子上流汗,掏出手绢一下两下擦。 拿筷子的手抖,说话不利索“秦老板,咱好说好商量。” “李叔,咱俩坐在一起吃饭,就是在好说好商量,我是让你开铺子赚钱。” “赚…赚钱……秦老板你是什么想法呢?”李生民客客气气问话。 双方闭口不提碰瓷讹钱这一茬。 李生民满脑子想,大哥家一门人,亲侄儿侄媳四口人的命都把在秦老板手里。 还开菜铺挤兑人家,怎么个死法都不知道。 不知道秦老板这会儿要干什么。 “李叔,拿下那个临街铺子不容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拿下来的,既然在你名下有了手续,就要拿住,好好赚钱。” 李生民满脸疑惑“好好赚钱?” “对,开铺子好好赚钱,我在兰城批发市场拉货,日用零杂,锅碗瓢盆,你负责销售,我负责进货,该什么价就什么价,保证你一天有大几百收入,冬天都不会歇着。” 李生民看年轻小伙,人家脸上的表情不是开玩笑。 “这…这恐怕不行,房子是张邦昌给我找的,他家亲戚的房,我刚给他说了不干的话。” 秦川脸上笑容稍稍僵硬。 “李叔,你跟你大哥也是有本事的人,那个房子既然已经租给了你搞个体营业,不能说退就退了,没办法也要想办法占住房子,我负责给你供货,希望你和李家兄弟听我的。” 说这个意思,秦川脸上是冷沉。 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李生民想了半天。 答应的不是很肯定“我…我试试,可张邦昌这儿……” “李叔,我给你出个主意,来,我给你悄悄说。” 周围吃东西的人不少,脑袋伸过去给李生民悄悄嘱咐几句。 “秦老板,这行吗?” “怎么不行?你个子比他高,你比他年轻,你怕他张邦昌?他就一蠢蛋,没多大本事,就照我说的做,保证他不难为你开不开杂货部。” 利民菜铺改成利民杂货铺,秦川大货车拉货给他,比菜铺子还赚钱。 一碟子炒血面吃完,秦川主动跟李家二叔友好,笑嘻嘻“和气生财才是长久之道。” “对对,和气生财。”李生民应和的满脸惶恐。 秦川骑自行车,吹着口哨回平安院子。 他知道李生民马上去找李生旺。 周园园和李艳做姐妹。 两双大眼睛瞪在他身上。 周园园先问话“你跑哪儿去了,大半天不见人,我和艳姐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吃不吃?” 吃晚饭的点儿,李艳去菜铺子叫人,秦川不见影。 “我吃过了,没吃饱,再吃些。” 有两个女士给自己做晚饭,美满的不得了。 坐饭桌上。 “嗯!不错不错,我就当是我媳妇我亲姐疼我,是吧艳姐,你没亲弟疼?” 头上挨了周园园一筷子头,好好吃菜。 秦川又问“学义没来电话吗,按理说今天应该回来了。” 李艳口气虽然有些担忧,但觉得这个时间还没回来也正常。 “学义和潘师傅两个人,不但要提两辆车,还要拉货,不但有裤子,还有上衣马甲。” “你有三十几万货款?”秦川一脸疑惑。 李艳咧嘴哼笑“你瞧不起谁?” 秦川很心疼的口气“这下花大了。” 李艳递过来订货单,嘴上轻松“学义走的时候,收了一半货款定金,人家等着拿货,四辆车,四个市区刚好运转开。” 两辆货车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早上到平安大院。 吃完菜,秦川站起身,开2号货车回大坪村。 周园园脸上疑惑“今晚你要回村里?” 媳妇儿和亲妹都在县城,没必要这么急回村里去吧。 铜城市农贸市场的杜主任有要求,大坪蔬菜要能再早两个小时拉进市场,不但销量能上来,还能涨两分钱。 秦川一口答应,明天早上六点前,两万斤菜送过去。 这事儿给媳妇儿给艳姐解释明白。 回村里拉菜,赶十点前就下来了。 周园园在平安院里和李艳相处,秦玲小花调红在菜铺守到天黑。 下午那会儿给铺子里装了电视。 园园菜铺不能下午一早关门。 很多顾客下午下班买不上菜。 第233章 你们几个凑齐了? 傍晚,两辆车回大坪村。 秦川给张春和建生叔安顿清楚,两万斤蔬菜要在今晚拉下去。 明天早上四点半出发,赶五点半拉进铜城农贸市场。 大坪人克服看电视的冲动,蔬菜不用存在窑里水窖里,从地里拉回来,今晚交菜。 张春家大门口空地上熙熙攘攘。 李家人王家人为谁先交菜骂仗,谁先交完菜谁早回家看电视。 张旺骂李光灿“你干么窜我前头,你急着吃希呢吗?” 李光灿觉得他现在不是以前的老实羊把式,想被谁骂就被谁骂。 手里有钱,仓里有粮,他心里一点都不慌。 每天掐指头算账,除了张春家,他是最有钱人。 川侄儿不算。 他现在说话底气硬“张旺,你把你个逼嘴夹住,你天天窜我谁看不见? 我今儿窜一下你就不行了?你再狠一个我看?你狠你咋不开大车,你咋不开菜铺?你连个拖拉机都不会开。” 张旺是急脾气,一把揪住李光灿衣服“你个放羊的你在骂一声?看我不锤你一顿。” 李光灿指自己脑袋“你张家娃是你妈养的,你动我一个指头你试试?” 秦川站在自己车子跟前,背着手乐呵呵看他们俩骂仗。 想劝一句,要打架赶紧打,骂来骂去有什么意思? 张旺眼睛余光看秦川,不确定表侄儿向着谁。 十指在李光灿脑袋上戳一下,口气豪横“我就动了你一指头,你能咋地?” 张春瞪眼怒喝“吃的胀出了吗,没求事儿干了一边去。” 张家的李家的分开整理自己袋子里菜。 张春走到秦川跟前,嘴里抱怨“川,你还看?你就不劝一句,他们几个天天这德行,不收他们菜了,一个一个惯的毛病。” 春叔一天到晚有操不完的心,说辛苦也够辛苦。 秦川喊李光灿“灿表叔,够毛羊羔子给我收拾上两只,我明天招呼人吃饭。” 李光灿满口答应“好嘞川子,我交完菜回去就给你收拾,明天一早让大头给你带下去。” 张旺瞪李光灿,甩什么甩,有本事胳膊甩到天上? 明天张旺也养一群羊。 一车菜,两万斤,今晚要拉下去。 给张春和建生叔说明白什么原因。 茄子、青椒、西红柿、黄瓜、秋白菜、芹菜、菠菜、小青菜,水萝卜、葫芦瓜、豆角、装满一车厢。 晚上拉进平安院,明天四点起来,跑一个半小时,拉去铜城农贸市场。 十里屯蔬菜基地的一部分蔬菜也往铜城农贸市场拉。 大坪菜早一个半小时,挤掉他们一半份额。 春婶跑出来,端一盆油香菜盒子,认真嘱咐“川,园园不在跟前,我不知道她都吃的啥,这是婶下午做的,你带给园园,她想吃啥给婶说,我给她做。” 不是婆婆胜似婆婆,操碎了心。 “春婶你放心,园园想吃啥了我给你说,我每天跑县城,不在乎她在不在你身边。” 两束灯光忽闪着开出村里。 五十分钟开进平安大院。 “媳妇儿,艳姐,回来啦,人呢,睡着了吗,还不到十点。” 周园园一脸慌张贴到自己男人跟前“川,艳姐出去了,估计不回来了,刚才这么大一只老鼠在床板底下乱挖抓,我都捏在手里了,吓死人呢。 周园园双手打开比划一尺长,村里没见过的大老鼠。 这个院里都是平房,大老鼠窜来窜去的很多。 小豆子在床底下一顿折腾,老鼠没抓住,吓得周园园不敢睡觉。 “艳姐不是说要陪你吗,咋不见人了?” “艳姐一直陪我说话,刚才被两个不认识的人叫走了,不会是喝酒去了吧?” “应该不会。”秦川说。 李艳有了正经男人李学义,玩心收敛了大半,不可能谁叫去就叫去玩了。 秦川钻进两口子睡觉的床底下抓老鼠。 刘全有带着曾汉明和温雄来了。 一人怀里抱着一瓶酒。 看挺着肚子的周园园,酒没敢拿出来,悄悄放李艳办公室里桌子底下。 “弟妹,小川呢?”刘全有问。 周园园认识他,拉着一车化肥进村里的人。 张春带着他进院里给周园园介绍,是川子一块开货车的兄弟。 “在床底下抓老鼠呢,半天抓不住。” 刘全有站在小两口睡觉的房间门口,听见秦川嘴里骂“把它娘的我连一只老鼠都抓不住?园园,给我拿个袋子。” 一道黑影从门口蹦出来,刘全有眼疾手快一脚踩在脚下。 “小川,没事了,我们三个都过来了,喝两盅?” “明天不出车?”秦川笑呵呵问,拍一下手上土。 “明天下午出车,今晚喝一会儿解解闷,明天下午没事儿的。”刘全有一脸讨好。 又悄声问,“你家弟妹咋来了?不是说待在村里不出来吗?” “我媳妇在这个院里住一阵,跟艳姐相处起来方便。” 秦川陪他们三个喝几盅。 等李学义和潘年华回来才是目的。 “正常情况他俩今晚就回来了。” 李艳骑着自行车进院里,老远闻到酒味。 “你们几个咋凑一块了?每天开车拉货,还喝酒?” “艳姐,我还以为你跟他们卡拉ok去了。”秦川笑嘻嘻。 李艳瞪小川一眼,这种话以后不能乱说。 “我回去了一会,学义在兰城的时候来了电话,再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明天给四个地方送货,早上就要送过去,刘师傅刚好在这里,能不能帮一把?” 刘全有拍胸保证:“李艳,什么叫帮一把?我现在跟着小川兄弟做事,他说往哪儿发车就往哪儿发。” 李艳说明白“学义一个小时后返回,拉着三个地方的货,明天一早送往威山、泉水、屿关,麻烦你们开车司机送一趟喽!” 秦川有另一层意思“艳姐,听我的,学义和潘师傅明天休息,我,刘师傅曾师傅,我们三个各带一个副驾。” “李老板,我现在是你们平安贸易的挂靠司机,有活就安排,学义给我开高工资呢,别客气。”刘全有乐呵呵。 李艳嘻嘻笑。 二七九的货车司机都被老大挖过来了,他每一步都在铺路。 周园园切西瓜牙端过来。 秦川想起一个问题,拽一把媳妇“过一会儿有两辆货车开进院子,我怕吵着你,实在不行你跟玲儿换一下,她睡觉沉。” 周园园摇头“没事,我用棉花丸个疙瘩把耳朵塞住。” 几个人吃着西瓜喝着小酒,等两辆货车。 快十二点,外面大车响。 两辆东风卡车从西京提回来,来去四天时间。 李学义呲牙难受,腿僵掉了,在地上跺几下,抱下来一串鞭炮放地上。 李艳劝住“学义,园园在房子里睡觉呢,鞭炮不放,明天早上园园醒了再放炮。” “哦?弟妹搬过来了?好嘛!艳姐你照顾着她。” 鞭炮又收起来, 车头引擎盖上挂着大红被面牡丹花。 第234章 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 “义哥,车上的大红花是谁挂的?”秦川问。 引擎盖前面挂两朵红花,一路开回景宁县,哪有这么开车的。 “小川,进咱县城的时候又挂上去的,是想着顺利到达目的地,放一串鞭炮,结果你媳妇在院里睡觉,没放成。” “就是为了放炮?”秦川有些不理解。 “西京车行挂的花,我们俩还接受了广播记者采访,你们听到我和潘师傅说话了没?”李学义乐呵呵,拉风的不得了。 李艳嘲笑一句“现在谁还听广播,大家都看电视。” 李学义又唏嘘“西京的电视真便宜,拉到咱景宁,一台赚两百块,一辆车拉回来八百台,比拉一万条牛仔裤赚钱,可惜我没拉货手续。” “拉电视要什么手续?”秦川问李学义。 这年头,看不见的手太弱,看见的手太强势。 李学义嘴里说的没有拉货手续,秦川想搞清楚是什么说头。 “小川,我问清楚了,他们要咱陇省工商、发改、物价、运输四个管理部门的证明,电视就能批量从西京拉进咱铜城市范围,这两个月出来的规定。 咱有底子了,这笔手续应该能跑下来,小川,你觉得能不能干?” 李学义带来的信息很重要,秦川在脑子里转一圈消化一遍。 这几年,黑白电视跟牛仔服一样畅销。 自己不着手,过不了几个月,其他人会干起来。 要相关部门的证明文件,也是摸石头过河。 不能说都是奇葩证明,要抱着理解的心态。 私人不可能想拉就拉。 带头人给手底下员工交代明白。 “艳姐,你明天跑兰城对接银行划账业务,顺便跑这几家部门,找领导套关系,摸个底,这套手续尽快开上。” 商贸厅有蒋永发,他搭个桥牵条线,应该不是太麻烦的事。 李艳心里呼突突跳“电视的钱也这么好赚?” 秦川信心满满“应该这么好赚,不知道这些证明好不好开。” “我去办!”李艳笑着说。 难不倒她。 李学义扩胸缓解驾车疲劳。 “小川,艳姐,我今晚睡一觉缓过劲儿,明天早上和艳姐一起去省厅,只要能把证明开出来,我明天下午就跑西京拉八百台电视。” 李学义有了一股一天也不想耽搁的奋斗精神。 老大夸赞他一番“好啊,义哥,要的就是你这股拼劲儿。” 这股拼劲儿持续到九十年代,平安贸易的财富地位没人能超越。 李学义找到了人生方向的一个动作,展示给李艳。 “艳姐,除了我,在景宁县你找不出来第二个真男人。” 感觉话说的不对,再补充一句“我是说除了我小川兄弟,你找不出来第二个,你真能找来,我们三个桃园三结义。” 从这儿开始,铜城市三县两区,普及黑白电视的艰巨任务,交给平安贸易。 李艳打击李学义的口气“这算什么,小川明天早上四点起床,拉蔬菜给铜城农贸市场交,回来还要给泉水市送服装。” 秦川一脸谦虚“彼此彼此,咱平安贸易争分夺秒争朝夕,来,团结一个!” 秦川先伸出手掌,李学义的手掌也放上面,秦川看李艳“艳姐? 李艳的手也放上面。 刘全有和温雄,曾汉明刚好进屋里,相互看看。 “三个老哥还等什么?”秦川喊一声。 三个手掌放一起。 “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秦川喊出口号,“大家一起喊!” “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 俗是俗了些,实诚! 向心力凝聚力先摆这儿。 三个刚加入的司机师傅士气蹭蹭涨起来。 咱平安贸易公司要不赚钱,没天理。 各回各屋睡觉。 周园园迷迷瞪瞪“川,我听见你们喊口号,我想醒,困得醒不来。” 吵着媳妇儿了。 男人在他眼睛上额头上亲一口,小心翼翼躺在旁边。 小闹钟对到五点,用枕巾抱住,放在耳朵边。 闹铃响起,赶紧伸手摁掉,惊吵不到身边大肚子媳妇,轻手轻脚穿衣服出屋子。 五个半小时睡眠足够了,开车没问题。 外面水龙头上用冷水洗了脸和脖子,完全清醒。 车子打着,两束灯光开出大院。 另一个房间,李艳迷迷糊糊睁眼,趴在玻璃窗户上看,拉满蔬菜的2货车开了出去。 李艳推一把李学义,轻声叫“学义?小川出去了。” “艳儿!我还没睡醒呢,起不来了,来搂上。” 李艳心想,你要能五点起来送货,你当领头人。 眼睛再睁开,天色大亮。 做饭的灶房里飘出来一股葱油香。 周园园给大家煮早饭。 “园园,怎么能让你给我们做早饭,你别这么忙,我来!”李艳特不好意思的语气。 “艳姐,我在村里每天早上这样,大家吃完早饭再出门忙事。” “小川五点就出去了,没惊醒你?” “没有,我睡觉沉,月妈和小兰也吃早饭?” “园园,不用管她俩吃饭的事,给咱头儿多煮两个荷包蛋。” 周园园嘴角上翘。 小川一口一个义哥叫,一口一个艳姐叫。 当哥当姐的现在叫自家男人头儿。 感觉怪怪的。 月妈是收拾平安院子卫生的勤杂员,手脚很勤快。 小兰是李艳带在手底下整理资料算账的姑娘,给她俩说好的,八点准时上班。 刘全有、曾汉明,温雄三个人是二七九化肥厂的挂靠司机,跟厂里领导打了声招呼,天一亮就过来帮忙,开车送一趟货。 周园园和李艳给他们都做了早饭。 不到八点,秦川的车回来了,两万斤蔬菜送往铜城农贸市场, 他一进门嘴里吆喝“艳姐,义哥,我今天才知道,除过咱景宁县,其它几个县区都在铜城农贸市场拉蔬菜,还不如在我们大坪村直接拉。” 李学义点头。 “我和艳姐也这么想,招两个勤快业务员,跑泾川和太远的市场,把蔬菜和电视的市场拿下。” 秦川点头同意“义哥,你在县城路熟人熟,找两个可靠兄弟,嘴皮子溜会说话,人勤快,工资给高些,跑这两个县。 我们大坪村蔬菜第一年种,第一年浇水,病害轻,产量高,五亩黄瓜一天就要下来六七千斤,咱景宁县范围和铜城农贸市场消化不完。” “我这就去安排!”李学义一口答应。 一觉睡醒,吃了周园园做的早饭,李学义感觉精精神神。 大坪村的蔬菜不能有一斤滞销,给带头人铺好这条路。 李学义骑一辆自行车跑了出去。 没有秦川这一摊事,刘全有、曾汉明、温雄三个司机今早没啥事,打一再上牌捱到下午四点。 现在,紧紧张张出车,来去一趟五个小时送一趟货。 3号车4号车上的服装匀出来,装2号车上。 三辆货车从平安院里排队开了出去。 周园园一个手扶肚子,一个手拿一根香,点着昨晚要放响的一串鞭炮,自己耳朵捂住。 李艳护在她身边,小声安顿“园园你小心。” “艳姐,这一趟出去能挣多少?” “嘘!小川说的,咱要低调。” 李艳手底下更忙,市里范围,各县各区银行划账对接业务在她手底下过。 周园园有了新任务。 跟小兰姑娘一起接待来平安院子的顾客。 第235章 你们领导有毛病 去泉水市,跑两百多公里路,一半沙土是铜城市范围,一半硬化进泉水市。 人家石油产区,有条件硬化公路。 他们很傲,景宁人不放在眼里。 派一个张明当代理接待送货司机。 秦川手底下有一款牛仔服很受姑娘少妇们欢迎,越过景宁跑兰城跑西京拉货不划算,他们这才愿意跟景宁人做这笔生意。 秦川和李艳跑了一趟,路不陌生。 按这年头的交通条例规定,不满一年驾龄的货车司机,要有陪驾。 秦川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是二十年老司机。 时间紧任务重,找不上一个合适人当陪驾,随便找一个不会开车的反而是拖累。 上次在半路帮军区领导修了一下车子,除了这件事,一路顺利。 不会再有十里屯人跑出来碰瓷。 跑完沙土路,进了平整宽展的硬化路,是泉水市的地界。 几个人站路边堵车,穿着泉水市交通运输的短袖制服。 车子缓缓靠边停,上来两个人问话。 “拉的啥货?” “服装、黄瓜、西红柿!” 有一筐西红柿和一袋子黄瓜,秦川随手扔车厢里。 没必要派专门业务员去泉水市开发蔬菜市场。 一位交通制服爬上车厢,拿着照相机拍照片。 “接货人是谁?”对方又问,在本子上做记录。 秦川递过去一沓平安贸易公司的资质手续,一沓张明代理提供的接货手续。 “拉服装就拉服装,拉蔬菜就拉蔬菜,原则上是不能混着拉。”33qxs.m “明白明白,领导贵姓?”秦川笑呵呵问。 “赶紧走人!”对方不耐烦。 进泉水市的拉货大车,走这条路进市区,看样子要登记造册,再拍照留念。 说不定是好事,不是谁想把货拉进来就能拉进来。 跟张明代理在昨天下午联系好的业务,用平安贸易办公桌上的座机号码。 业务一天比一天顺手。 三个小时到张明所在办公大楼下。 秦川推测的没错,他们就是瞧不起人,就派张明代理随便过来应付。 秦川说路上被堵住,被问询,车上所有货品拍照的事情。 “张代理,上次我和李艳过来时都没这么紧张。” “幸好你手续齐全,不然就麻烦了,谁知道上面搞什么幺蛾子,不是谁想拉什么就能拉进来。” 下货的几个小伙脸上乐呵“张主任,秦师傅还拉了一筐黄瓜和一筐西红柿,也卸下来吗?” 张明神情疑惑“秦师傅,拉黄瓜西红柿有几个意思?” “张代理,咱泉水石油工人缺牛仔服,更缺新鲜蔬菜,你当代办,我三天送一趟?” 张明脸上一抹笑,是嘲讽秦师傅“当货车司机,顺路还要赚个油钱?” “如果是两万斤呢?”秦川笑着问。 “两万斤?”张明脸上吃惊,“这么多?你还专门拉蔬菜?” “谈谈价格?”秦师傅很认真的口气。 不是拉一筐挣来回油钱。 “哈哈,秦师傅,你把我当蔬菜贩子了?你要有农产品运输资质和经营资质,蔬菜才能拉进我们泉水市,你们景宁县的不行,要你们市级单位的资质。” 果然是奇葩证明。 平安贸易公司的货运资质和园园菜铺个体经营资质算不算? 张明仔细看秦川手里拿的手续。 点点头。 “说不定行,三天拉一趟,等我消息。” 泉水市就这么大点地方,十几万人,牛仔衣过了这个秋天就卖不动了。 拉蔬菜才是真正三天拉一趟的长久活路。 服装生意交接完,张明转身走了。 刚好是中午吃饭的点,他要瞧得起景宁人,肯定客客气气请秦老板吃一顿正经中午饭。 花卷馒头黄瓜西红柿,一肚子凉水。 回去了有羊羔肉吃。 看出来了,张明以为秦师傅就是开货车跑腿的。 一见面就问李老板咋没跟着,李老板是李艳也是李学义。 秦川说他俩很忙。 等到下午两点上班,张明过来了,语气吃惊“我以为你走了,还等在这儿?” “张代理,你说等着,你不是问给你们供蔬菜的事了吗?” 张明嘴斜着笑“你还挺上心?你能抽几分利?” “嘿嘿,一般般,怎么样,手续合不合适?咱泉水市除了缺蔬菜水果,还缺电视吧?彩色的太贵,长风、熊猫黑白电视,一台零售五百块,给你拉来多少?” 秦川不是问你要不要,是问给你拉来多少。 张明当几家商城的服装代理。 几家商城半公半私,服装、电器、杂货都是商城必须物件。 “秦师傅,你不像一个拉货司机,像一名开拓市场的代理人,有做生意的头脑。” “两万斤蔬菜,我们领导说开一纸你们市级单位的资质证明,电视刚才我没提到,后面再看。” 张代理找的市级领导,人家对接的也是铜城市领导。 秦川苦笑无语。 一口答应“好,就这么说定了。” 秦川还有一个想法。 “张代理,我辛苦跑这一趟,不能开三个小时空车回去,我记得咱泉水市有一家玻璃厂,我能不能拉一些合适的玻璃回去?” 这让张明很意外,你们平安贸易还做玻璃贸易? 玻璃拉回大坪村,搞蔬菜温棚产业。 让泉水市石油工人在冬天吃上新鲜黄瓜西红柿,这个意思,秦师傅热情洋溢说了一遍。 “玻璃温棚?”张明越听越疑惑,“秦师傅,为什么不用棚膜而用玻璃?” “棚膜?”秦川眼神里是惊喜,“现在就有棚膜了吗?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棚膜还需要几年才能生产出来。” 张明哈哈笑了半天,摇摇头。 景宁人真有意思。 泉水市依靠石油产业,化工厂大大小小几十家,生产的塑料棚膜,这几年在全国各地用起来了,就是搭大棚种蔬菜。 景宁人竟然不知道。 是秦川自己不知道,前世这个点的有些情况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兰城周边有一片温室大棚生产基地,搞得很成功,就用我们泉水的棚膜,种菜农户这几年的收益都不错。” 秦川点头,孤陋寡闻了。 八三年,棚膜温室在全国范围已经推广施行。 大坪村二百亩温棚蔬菜产业,现在就要着手搞起来。 张明说试试看,泉水市的棚膜,以平安贸易公司的贸易资质,能不能正常拉走,有消息了给你们办公室打电话。 他的意思让秦川回去等消息。 一转头,张代理肯定忘掉这事儿。 “张代理,麻烦你再问一下上面领导,你回个消息,我就走。” 给张代理塞了一百块现金。 人家态度马上软和一大截。 “秦师傅你这是干什么,你等着,我去给你问!” 秦川再等半个小。 呲牙眯眼看渐渐西斜的太阳。 费劲! 张代理出来了,一百块钱的消息带回来。 “秦师傅,你要有建蔬菜大棚的批示手续,你听我的,在你们铜城市管农业农村生产的部门办批示手续,市级县级乡级到你们村顺下来,再拿到我们泉水市,就能拉走棚膜。” 秦川心里狠劲骂,你们这位领导脑子有毛病。 脸上陪着笑“好,我去办。” 第236章 开手续能跑断腿 空车返回景宁县。 从泉水市拉一车货,形式主义走得这么麻烦,实在想不通。 开一纸证明把人腿能跑断。 三个小时后,秦川的货车停在铜城市农牧局门口。 拿着平安贸易公司的手续上办公楼找主管领导。 领导四十几岁,戴眼镜,文质彬彬笑嘻嘻,站起身接待秦川。 “小伙子什么事儿?” 秦川一眼看出来,前几年受运动迫害熬过来的人。 平反,恢复职务,实实在在想干事。 秦川将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递上景宁贸易公司的资质。 土高乡大坪村要发展二百亩温棚蔬菜,在泉水市拉棚膜,人家要市级单位开的资质证明。 为什么要不知道。 听完秦川解释,戴眼镜领导使劲看秦老板,很吃惊很疑惑。 “土高乡大坪村搞温棚蔬菜产业?没报上来。” “这个还要上报?还要备案?”秦川更疑惑。 “是要上报要备案,先报县里,县里报市里,要调研,要讨论上会,经费才能拨下去,市里的温棚基地归农科所管,还没有说要那个村里搞基地。” 秦川马上听出来,根儿在经费上。 “庞主任,泉水市要市里的拉货证明,我才找来你的,这个证明很难开?” 庞主任眼镜后面眼神满是惊疑。 “小伙子,你以平安贸易公司的名义,要在你们村搞温室大棚?” “庞主任,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村已经有条件搞温棚蔬菜产业,还需要领导在资质上大力支持。” 庞主任想了半天,不能确定怎么回复眼前的小伙。 他提出来的情况很新颖,自主经营,自产自销,不要上面经费。 很佩服的口气。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有理想有闯劲是好事,能理解。 可咱铜城市全市范围,温棚蔬菜产业还在调研阶段,咱农业技术员去了兰城示范基地做调研,你们村就想搞这一手? 你知不知道一亩地的温棚下来投资得多少钱?” “多少?” 秦川笑嘻嘻问。 “一亩地温室大棚最少要三千块投资,去年冬天,你们景宁县有一片地方想搞起来几亩,土墙都打好了,拉棚膜拉钢架就是一笔钱,他们村里撂下不管了。” “庞主任,你说的是我们景宁县的十里屯吧?我看见打了几堵土墙,可架子没搭起来,不了了之了。” 领导摇摇头“开始热火朝天的,后面问题出来,不了了之,小伙子,别以为这事儿好干。” 秦川不干不罢休的口气“庞主任,只要市里给我开资质我刚说了,我一分钱都不要上面掏,我保证搞成蔬菜大棚。” 庞主任是铜城市工商局主管领导,但不是说一句话就能决定事儿的领导。 “小伙子,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等我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间我给你答复。” 秦川写下一串座机“这是我的座机号码,有消息了第一时间打这个座机,庞主任,大坪村的温室大棚就靠你说几句好话,事儿办成了,我请你吃饭。” “小伙子嘴真甜,你的座机号码?打这个电话?” 庞主任脸上更吃惊,他有座机? 开贸易公司的人。 握手友好,秦川转身离开。 庞主任从办公楼窗户看出去。 穿灰色短袖小伙子精精神神,走到货车跟前,拉开车门,车子开了出去。 这小子说的事儿要重视,得落实下去。 庞主任转身找更高一层领导汇报情况,有个村里搞温室大棚,只需要开一纸资质证明拉泉水市塑料棚膜。 给不给他开? …… 2号货车返回景宁县。 平安大院门口,李艳指挥两个人挂白底黑字门牌 “往高一点,上面往左斜一下,好了好了,钉上就行了。” 景宁平安贸易公司的牌子挂在了门上。 普通低调,没有鞭炮响,没有大领导剪彩。 跟原来想的情况不一样。 秦川从车里跳下来。 “艳姐,就挂上了?不是说叫县长来剪彩,摆个桌招呼他们吃饭啥的吗?” 李艳满嘴乐呵。 “园园不喜欢那种剪彩热闹,再说了,领导往这儿一站,吧嗒吧嗒说一堆空话,我都烦,牌子挂出来,大家看见不就行了。” 周园园的态度影响挂牌仪式。 没有请领导,没有剪彩,没有放鞭炮,牌子一挂,四辆货车整整齐齐停在院子里。 一锅煮羊肉满院子窜香。 张保中兄妹三个,秦川小两口和秦玲,李艳李学义小两口,刚好坐满一桌子。 李学义最高兴。 “兄弟,今晚吃这顿饭,咱兄弟要多喝几盅,本来要请刘师傅温师傅曾师傅他们三个,可他们下午四点出车给几个点拉肥料,晚上十点才回来,不等他们三个了。” 秦川笑他:“你昨晚说要跑西京拉电视,咋还在院里?” 李学义昨晚计划好的,今天下午要跑西京拉电视。 李艳在兰城商贸厅办家电货运许可证,下午四点才回到景宁县,顺手抱来印刷厂做好的公司名称牌匾。 顺手挂在大门口水泥砖墙上。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 “头儿,都是自己人,说两句?”李学义乐呵。 秦川端起一盅酒站起身,喊自己媳妇儿。 “园园过来,咱两口子一起给义哥艳姐敬酒。” 两个人举杯,秦川喝酒。 “义哥,艳姐,我媳妇怀孕不能喝酒,她给你俩的敬意到,酒我喝,咱这个团队,从今儿挂牌子开始就算名正言顺了。 还是那句话,加油努力向前看,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啪啪啪鼓掌的是玲儿小花调红。 妹妹们默默无闻在菜铺子里干活。 秦川敬三个妹妹,敬自己媳妇儿,敬月妈小兰,敬老鼠兄弟。 一杯一杯喝下去。 李艳吆喝一句:“我们一起敬老大!” “不是老大,是秦总。” 秦川呵呵笑“大家都是总,一起喝一起乐呵。” 周园园笑得最开心,今天四辆车出去一趟,在返回来,她心里粗略算的很清楚。 三十几万的收入。 男人说过,媳妇儿先做村里富婆,再做县里富婆。 现在是不是县里富婆? 第237章 外人不能随便进办公室 一大早天刚亮,三辆车从平安院开了出去。 1号车负责给景宁县各乡镇供销点送蔬菜杂货,下午返回大坪。 2号车在铜城市各县区范围跑,送布料送服装,一天一趟,下午返回平安院。 3号车跑其它地州市,主送服装,能拉上蔬菜也拉半车厢蔬菜,一天一趟,傍晚返回。 4号车去西京,三天后返回。 四辆车紧紧凑凑,业务很忙。 开车司机很紧张,尽可能跟棉纺厂和二七九在时间上不冲突。 办公室小兰做出车记录,每辆车拉的品种、数量记清楚,返回时间记清楚,出车司机签字确认。 1号车张保中,2号车秦川,3号车潘年华,4号车有一天是李学义,有一天是刘全有。 他们手底下要带一到两个学徒,算机动人员。 开车师傅的工资按出车次数给补贴,一个月下来少不了一百块。 一周时间一晃过去。 周园园在灶房做中午饭,整理完资料的小兰趴在灶房门口跟周园园聊闲天。 “嫂子,川哥天天出车,他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周园园猛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男人拿多少工资? 马上明白,小兰姑娘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就返回去了,有些情况她还不知道。 她以为秦川是每天开车跑一趟的货车司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问。”周园园胡乱敷衍,她觉得小兰姑娘问这种事有些不合适。 打听开车师傅的工资干什么。 “嫂子,艳姐说让秦师傅带我男朋友学车呢,他今天就过来了。” 周园园忙着备菜,转身弯腰有些不方便,想让小兰搭手帮忙,别站在门口尽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跟小兰姑娘有些说不到一块的感觉。 司机们下午返回,中午这顿饭,做艳姐的和小兰,还有菜铺子三个妹妹的。 小兰突然问一句“嫂子,菜铺子里你的三个妹妹还来这儿吃饭?” 周园园觉得小兰姑娘问这个意思怪怪的。 自从周园园在这边灶房做饭,菜铺子的三个姑娘不动锅灶了,玲儿吃完,给小花和调红带过去。 匆匆来,匆匆去。 小兰看跑进来吃中午饭的秦玲,手里提着饭盒,周园园做的中午饭带走了多一半。 连吃带拿,咋那么看不顺眼。 等秦玲离开,周园园洗碗刷锅,给小兰姑娘解释一句“她是小川亲妹。” 意思是说,玲儿跑来吃饭天经地义。 “嫂子,我知道她是秦师傅亲妹,可这儿不是你们家,是公司,不能每天连吃带拿这么随便吧?” 周园园洗碗的手顿了一下,眼帘垂了下去,不想跟小兰说话了。 她是李艳带来的办公文员,整理账务资料,看不起刷锅洗碗的周园园。 李艳也很辛苦,早上出去,中午饭点返回。 大门哐哐响了两声,李艳进来了,笑着问周园园“园园,给姐留中午饭没?” 周园园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呀艳姐,我不知道你中午回来吃饭,我给你炒菜,你就馍馍吃。” 李艳还是满脸笑意“园园,算了,我随便将就一下,你再不要忙了,赶紧缓午觉去。” 李艳随口吃了一些,坐在桌子前翻开本子记账,整理今天办回来的手续资料,小夹子一沓一沓夹好。 小兰站在她跟前,脸上挂着表情。 “小兰,有啥事要说?”李艳主动问。 “艳姐,周园园中午做了那么多菜,都被她妹妹带去菜铺子了,你回来了没饭吃,这算怎么回事?一顿两顿也就算了,每天中午都这样,我看着咋那么胀气。” 李艳猛一下抬起头,看小兰姑娘,有些话要给小兰说清楚。 “小兰,周园园给咱做饭,已经很辛苦,顺手给她妹妹做饭,很正常啊,蔬菜、鸡蛋肉、都是人家菜铺子的,你怎么计较这个?你好好学财务学本事,别眼睛看斜了。” 小兰姑娘就是气不忿。 “艳姐,你看他们几个,把这儿当成他们家了,四个货车司机呢,都带自己妹妹带自己家属来蹭吃蹭喝,像什么话……” “小兰?”李艳喝一声,“干好你的本职工作,怎么学会捣鼓是非了?那些事儿是你管的吗?” 小兰吓一跳,没想到艳姐这么反感她说这些事,嘴上不敢说了。 心里更不忿。 李艳整理完一些手续,装包里,骑上自行车又匆匆出去,顾不上缓一个午觉。 下午两点半,月妈准时上班,小兰姑娘又给月妈抱怨了一堆。 “艳姐竟然凶我说这些事,就是因为艳姐不计较,他们才这么过分。” 兰看周园园睡午觉的屋子,撅起嘴哼一声。 “月妈你瞧,睡了这么久还不起来,大车司机有什么了不起,他老婆就应该带全家蹭吃蹭喝?” 有些情况月妈也不是太清楚。 附和一句“我也看出来了,周园园把这儿当自己家了,算了,你干好你的事,跟她一个做饭的计较什么。” “月妈,不是我计较,他们吃一顿两顿也就算了,连着五六天连吃带拿,一顿都不拉,你看着不胀气?” 小兰这么一说,月妈觉得自己也挺胀气。 “就是,拉菜的那个大脑袋跟咱艳姐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也吃咱公司灶上的饭?” 两个人正说闲话,大门外面有人喊话:“李老板在吗?” 李艳跑去开门,她和周园园负责接待来客,几天过去,小兰意识里,周园园除了做饭踏缝纫机,就是躺床上睡觉,哪管接待客人。 “您二位有什么事儿?”小兰笑着问。 “我们是西关供销社的,工商局领导说李老板的车可以帮我们拉货,想具体谈一下。” 小兰带他俩进办公室,登记西关供销社信息。 嘴上解释“我们公司的货车隔三天跑一趟兰城,有送的货,有拉来的货,给你拉什么你具体说清楚,等李老板来了,我好交接。” 两个人递过去拉货清单,小兰照着单子挨行记录,再让对方确定,签字无误,笑着解释“三天后在这儿接货。” 两个人看一眼办公桌,笑着问“你们老板很忙啊,一天到晚跑外面不见人?” “公司业务刚刚运作起来,各方面要完善衔接,艳姐很忙。” 两个人办完货单交接,转身走了。 周园园睡醒一个午觉,笑着进办公室,问小兰“刚才那两个人是让拉货的?” “嗯,我办好了!” 周园园想看一眼货单上都是什么,拿起来,小兰说一句“嫂子,签了字的货单,老板安顿的,不能给别人随便看。” 周园园眼睛还看货单,嘴上应和“就是,你川哥给我也安顿了,桌子上资料不能给别人随便乱看。”33qxs.m 小兰手一伸,强行拿走周园园手里的货单,拉开桌子抽屉放进去,再挂上锁。 周园园愣神,看小兰脸上挂着沉沉的颜色。 “我也不能看?”周园园反问一句。 “老板说不能随便乱看就是不能看,你以后别随便进办公室里。” 周园园脸色猛一下憋红,有些话堵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兰也是为了公司业务,计较什么。 周园园忽然想在村里大院生活,一群小孩围着,三娘连天叫。 春婶怕她累着闪着,一天跑三趟。 她想娃儿们,想春婶。 自己男人早上出去,下午才回。 小兰脸上没什么表情“嫂子,潘师傅刘师傅快回来了,他们跑车辛苦,中午饭吃不好,你赶紧给他们做饭呀!” 她嘴里不提秦师傅。 周园园扶一下肚子,进厨房做菜,自己弯腰转身很累。 来县城生活,二姑家芳云回去了,看样子不行,还得把芳云叫下来。 想起小兰刚才给自己脸色,不叫她了。 第238章 我们脸皮厚? 玲儿在大门口喊话“嫂子开门!” 周园园两把手面团,不方便出去开大门,喊小兰开门,喊了三声没人答应。 兰装作没听见,应都没应一声。 周园园两手面团跑出去开门。 玲儿瞪眼“你喊她开门,她为什么不给你应声?什么态度?” 玲儿看嫂子满手面团,整得额头上都是汗。 “嫂子,她躲在房间不帮你一把?什么态度嘛!” 秦玲气呼呼进文小兰办公室,看见她坐在办公桌前看资料。 “文小兰,艳姐和我哥怎么给你安顿的?让你帮我嫂子打下手,你倒好,你躲在办公室里,让我嫂子给你做饭吃?” 兰站前身“我在忙工作,我在学财务知识,不是给你们一家做饭洗碗的,自己脸皮厚蹭吃蹭喝,还有脸说我?” 口气冰冷。 秦玲心疼嫂子,这会儿壮起胆子辩解“过两天我芳云妹下来,还不要你帮呢。” 兰眼神瞪在秦玲手上,又是两个饭盒,实在忍不住了。 “我凭什么帮你嫂子给你们兄妹做饭?” “那我嫂子凭什么给你做饭?”秦玲不饶人。33qxs.m “你…秦玲,你自己吃也就算了,你好意思带多一半饭菜给你们菜铺子人吃?你们脸皮可真厚!艳姐中午回来都没饭吃。” 文兰兰瞪眼凶神,骂的秦玲不知道怎么辩解。 连吃带拿,是有些不像话啊。 猛然间秦玲又反应过来,是自己亲嫂子做饭,是自家铺子里的蔬菜鸡蛋猪肉,怎么就不能连吃带拿了? 用了这个院子里的灶房? 可平安公司是哥哥的公司,文小兰为什么这么气势汹汹? 想到这儿,秦玲嘴上辩解“我吃我嫂子做的饭,我脸皮厚?” 兰忍不住了,跟艳姐跟月妈抱怨的话也抱怨出来。 “你哥不就会开货车吗,有什么了不起?还拖家带口都来吃灶,你们再这样蹭吃蹭喝,艳姐不要你哥开车了。” 周园园进厨房蹭手上面,耳朵里听见了两姑娘吵架,转过身把秦玲拉进灶房。 “玲儿,你咋跟她吵起来?你帮嫂子切菜。” 被嫂子拽进灶房,玲儿回过味来。 “咦?嫂子,她那话什么意思?她嫌我们几个在你跟前吃饭,她还说艳姐不让我哥开车?” 周园园听明白了,嘴上笑笑“小兰以为你哥是给艳姐开货车的司机,以为我是给货车司机做饭的,看不惯你每天过来吃饭。” 秦玲一肚子火。 “嫂子,那你给她说明白呀,你说我哥才是平安公司老板,艳姐和义哥是跟着我哥干。” 周园园嘘“玲儿,你哥说了,要低调,我去给她解释这些情况有必要吗?” “你不解释清楚,让她给你脸色看?我哥那么疼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到这儿看她委脸色?不行,我不答应。” 秦玲觉得谁欺负嫂子,就跟谁没完。 大门刚才拉开没关紧,又进来一个小伙,穿白衬衣牛仔裤,嘴里边喊边往文小兰办公室走。 “小兰,文小兰,走了,一块去吃饭。” 秦玲站在灶房门口看过去,年轻小伙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头上油光锃亮。 嘴里骂一句“二流子坏怂。” “玲儿,进来做菜,不管他们。” 过了五分钟,玲儿嘴里的二流子小伙站在灶房门口“小姑娘你出来!” 他喊秦玲。 “你干么?”秦玲手里拿着切菜刀,不知道小兰的男朋友叫她干什么。 “你刚才跟我女朋友吵架?” “吵了,怎么着把你?”秦玲抬着下巴,其实心里有些虚,这里不是大坪村。 周园园拽了秦玲一把,小声嘀咕“别吵架,好好说。” 油头小伙很生气“你给我女朋友道歉。”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还惹我嫂子不高兴呢,她给我嫂子道歉。” 兰出来了,手里捏着书,站自己男朋友跟前。 嘴上豪横“我给你嫂子道歉?你个小姑娘在这儿蹭吃蹭喝这些天,我都没说你和你嫂子,你还让我给你嫂子道歉?” 他男朋友说一句“你嫂子惹我女朋友,信不信我让明天滚回乡下?” “就是,怀着孕挺着大肚子,要睡觉回你们村你们家睡,干么留在这里?”文小兰嘴上应和。 秦玲大吃一惊,艳姐那么好说话,带来一个搭手怎么是这种态度? 愣怔中不知道怎么辩解。 耳朵里听见一辆货车停在大门口。 “嫂子,我哥回来了,我去开门。” 秦玲跑出去拉开两扇大铁门,脸上挂着表情被开车司机一眼看在眼里。 秦川开2号车返回,停稳当,从机房里跳下来,脸上笑着,和往常一样摸一把亲妹头顶。 “你嫂子做饭呢?” 开货车司机中午误餐,随便将就,回来才吃一顿正经饭。 玲儿脸上挂着沉沉的情绪。 “跟你嫂子吵架了?” “谁跟我嫂子吵架了?她让我和我嫂子滚回大坪村。” 秦川脸上笑意冷凝,皱起眉头“谁说的?” “文小兰和她男朋友,说我和我嫂子欺负她,她不帮我嫂子做饭,我嫂子吃力死了。” 秦川看灶房门口站着文小兰和一个白衬衣牛仔裤男子。 男子双手插在裤子兜里,下巴抬得高高的看秦川。 “秦师傅,你会开货车,艳姐和义哥器重你,你也不能这么拿大吧,你老婆你亲妹都来艳姐灶房吃饭,还惹我女朋友,过分了啊?” 秦川脸上微微笑,恋爱期间小子,想在自己女朋友跟前表现,能理解。 他找错人了。 “你叫什么?”秦川问。 “你管我叫什么,你信不信,你惹小兰,我让你在艳姐名下开不成货车,你还想挣一百块钱工资?开你的菜铺子去吧,在这儿混什么?” 秦川转身,拧开旁边水龙头,冲脖子冲头发洗脸,喊一声“玲儿,给哥拿毛巾。” 秦玲转身进嫂子房间,拿毛巾给哥擦脸。 “园园,昨天煮的羊肉还好着吧,热上我先吃,饿死了。”秦川安顿一句。 “在地库放了一夜,好着呢,我已经热上了,两样菜还没炒出来。”说完话,周园园进厨房准备。 在文小兰眼里,兄妹俩和周园园没把她放在眼里。 “周园园,我俩也吃灶上饭。”文小兰气哼哼。 周园园压着心里怒火“小兰,你下班后不是回家了吗,我没给你做饭。” “你没给我做饭,你给你妹你们家人做饭?” 秦川眼睛微微一眯,说一句“园园,玲儿,给他俩舀上。” 第239章 媳妇儿,生气了? 周园园脸上不乐意,手底下给文小兰舀饭,放桌子上,看她一眼。 小兰鼻子里哼“我不跟你们坐一起,端我办公室来。” 周园园真生气了“你吃饭还要端你办公室吃?” “饭桌被你们兄妹占了,我俩怎么吃,端我办公桌上。” “凭什么我端?你欺负人!”周园园骂一句。 秦川脸上笑,“媳妇,我给她端!” 一盆羊肉汤,两碟子炒菜,两碗米饭,长方形木盘子端到小兰办公室。 周园园站在灶房门口,瞪眼看着自己男人端盘子,在这个院里,自家男人这么好说话? “川?”周园园喊了一声。 “嘘!和气生财,你和玲儿先吃,吃完了给小花和调红提过去。” 秦玲看出来了,亲哥要整事儿。 亲哥才不是笑呵呵端盘子伺候人的主。 菜铺子小花和调红的晚饭装盆里,秦玲提起来转身跑出院子,还要跑回来看哥搞什么幺蛾子。 小兰和他男朋友从玻璃窗看到秦玲抱着饭盆出去了。 小兰就是为这事儿生气。 “秦师傅,不是我说你,你妹连吃带拿,艳姐看着不生气?艳姐嘴上不说而已,你们别越来越过分。” 秦川脸上呵呵笑“小兰姑娘,这是我们村的蔬菜,我们村的羊肉,味道好得很,最好吃完,别浪费了。” 白衬衣男子坐在椅子上,吃羊肉吃米饭。 秦师傅还不是乖乖听话? “秦师傅,我叫赵东,我认识你们大坪村的秦卫兵,是你弟吧?不是我说你弟,穷山沟里人,学习不咋地还爱显摆,老跟人借钱,借了不还。” 他嘴里瞧不起秦为兵,也瞧不起秦川。 嘴里继续鼓捣“艳姐是看在你会开大车的份上才尊重你,要不然艳姐认识你是谁?” 兰在一旁帮腔“艳姐和周厂长熟,周园园是周厂长侄女,周厂长要艳姐照顾周园园,可照顾归照顾,艳姐也不能照顾你和她几个妹妹吧?” 秦川应和一句“嗯,小兰姑娘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去吃饭了。” 回到灶房,秦川问媳妇“生气了?” “没有!我才不计较她。” “我计较!”秦川一碗米饭吃完,不够,吃一碟子花卷。 周园园劝道“算了吧,小姑娘不知内情,看玲儿吃饭连吃带拿,说了几句,也能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咱菜铺子的东西,你做的饭菜,玲儿凭什么不能连吃带拿,让你滚回村里?不是好人。” 周园园嘴里嘀咕“艳姐带在身边的人,咱跟她闹翻,意意思思的谁都不好受。” “不跟我媳妇搞团结,县长女儿都不行。”秦川脸色冷沉。 办公房那边喊话“做饭的,折碗筷了。” 赵东喊厨房里周园园折他俩吃完饭的碗筷。 周园园一脸惊讶“那个家伙这种德行,小兰怎么会看上他?” “都不是好人!”秦川搭一句。 李艳回来了。 进厨房满脸微笑“园园,小川,饿死了!有我的饭?” “艳姐,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端。”周园园赶紧起身。 “园园,怎么能让你端?我自己来。” 李艳骑自行车进院里,动静不大,转身进灶房吃饭,文兰兰和赵东没看见。 赵东又喊一声“厨房的端碗筷来,喊上不答应?” 赵东跑出来,到灶房门口,想再喊一声,看见李艳坐在灶房里桌子上吃饭。 “赵东?你喊谁端碗筷?”李艳一脸疑惑。彡彡訁凊 “我喊做饭的端碗筷,小兰忙着学习呢。” 李艳抬起脸,手里筷子放下,嘴上训话的意思“谁让她在办公室吃饭的?还让园园端碗筷?把她叫过来!” 赵东脸上一抹难堪,去叫小兰,肯定跟她说艳姐生气了。 秦川问“艳姐,你带的这姑娘很计较事儿,我都没顾上问,她是你家什么亲戚?” “是文科长的女儿,文科长跟我爸熟,我爸让我带着她,你看不上她了?” “我还真看不上她。”秦川说一句。 文兰笑着走到灶房门口。 秦川站起身,脸上没了笑意,问她“小兰,我媳妇做的菜好吃吧?” 文兰兰没跟秦川搭腔。 问李艳“艳姐你叫我什么事儿?” 李艳很惊讶她没回答头儿的问话。 “小兰,你川哥问你话呢,你咋不回答?” 文兰兰脸上不耐烦“艳姐,不是你叫我吗?” “我问你呢,文小兰,我媳妇做的菜好不好吃?” “还行,咋了?”文兰兰不服气的口气。 “嗯,不错就好,你也就有口福吃这一顿,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你试用期不合格,领三十块钱滚蛋!” 文兰兰张嘴结舌“什么,我滚蛋?艳姐,你瞧他,什么口气跟我说话。” 赵东站一边,护自己女朋友的口气“秦师傅,你什么口气?怎么跟我女朋友说话的?” 李艳无奈死了,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死活,赵东一心要李艳安排他学车,这还怎么学。 “文小兰,你明天别来了,你不适合在这儿干,我带不出来你,还有你赵东,想学开车找别人学去吧,我这儿不方便安排你。” 赵东和李艳脸色难看的同时,李艳转过身,安顿周园园“园园,办公室账务上的事你接手,我看了你记得账本,记得不错,灶房里有月妈忙,等我找一个更攒劲的人伺候你。” “艳姐?”文小兰喊了一句,耳朵里听得明白,李艳说找一个人伺候周园园。 “文小兰,赵东,你俩今天很过分,道歉!”李艳喊一声。 周园园嘴上一抹笑,坐下吃饭,下巴抬高,眼睛不看他俩。 两个人愣着不说话。 “给小川和园园道歉,听不明白吗?”李艳吼一句,筷子在桌子上啪一摔。 兰脸色通红,眼神里是一抹恐慌。 声音小小的“嫂子,川哥,对不起,我不该挤兑你们,我给你们道歉。” 李艳也是道歉的口气“小川,园园,我带的人不行,给你俩添堵了。” 秦玲气喘吁吁跑进来,刚好听见文小兰给哥嫂道歉,也听见艳姐道歉的话。 咧嘴笑,大大方方坐桌子上。 秦川训她一句“你咋又跑来了?” “我还没吃呢,没我饭了?” “你的饭被他俩吃了,你自己做去,别再麻烦你嫂子。” 秦玲嘟一下嘴“我自己做就我自己做,菜多的事。” 秦玲进了灶房,还有两个开车师傅。 兰不服气,怎么着,这儿是她周园园说了算,秦师傅说了算? 气嘟嘟瞪眼。 李艳苦笑,解释道“小兰,你眼里的秦师傅不要我,不要李学义,我俩都得乖乖滚蛋,其它你没必要知道,说好的一个月三十块,你干了十天,我给你开一个月的。” 兰嘴里嘀咕“他不就一个司机吗?赵东以后也是司机,有什么了不起。” 李艳厌烦了,本来还想争取一把文小兰,看样子没必要了。 当着秦川和周园园的面,李艳递给她三张大团结“回去吧。” 挥一下手打发人。 别在烦人,平安公司不要话多事儿多的员工。 打扫卫生的月妈看在眼里,满脑子想这五十块钱不好挣。 兰拽着赵东离开。 李艳说一句“小川,你们大坪村温棚基地的手续办下来,我的腿快跑断了,真费劲。” “艳姐辛苦,学义回来给你倒洗脚水。” 饭桌上一串笑声。 第240章 打十堵土墙 大坪村水地弯,打五十米长五米高的土墙。 二十几个人手底下忙起来。 从十月底开始种大棚蔬菜,能种到第二年四五月。 比夏秋还挣钱。 冬天有黄瓜西红柿青椒吃,大坪人没听过也没见过。 景宁县大棚蔬菜基地建在了大坪村,上面有发文,有政策支持。 张春脑子转了三天,还是想不明白。 川侄儿怎么跑下来的一沓手续? 从省农业厅商贸厅到市里农业局工商局,再到县里农牧局工商局,再到土高乡,一层一层盖下来印戳。 打土墙的人组织起来,男人女人夹混,吵吵闹闹忙活。 “跟修西山沟大路一样,男人十个工,女人八个工,月底了给你们领工钱。”张春给大家说明白。 先用架子车拉土,高高一堵虚土堆成一行,拉水饮透,手捏成疙瘩掉不下来。 打墙的木椽要二十根,搜遍了全村人墙背后,还差着三根。 张春先把自己家电视天线杆放下来。 电视天线随便绑了一截杆子绑在房顶上,电视里一片雪花,看不清人脸。 张春挨一通骂,非要用天线杆?你让大家怎么看电视? 电视又不是你张春家的,是川子放在你家给大家看的。 这种话张春听厌烦了,电视不要了,抱给王二家。 王二骂张春不让人看电视骂的最凶。 谁爱看了跑王二家看去。 凭什么每天晚上大家挤在自己家院里看电视,伺候大家还伺候成习惯了? 家里没了电视,张春感觉手底下松活一大截。 一门心思干川子安顿的活要紧。 长五十米,高五米的土墙打十堵,占了十家人的地。 李家三户,张家三户,秦家三户,分均匀。 川子自己一亩。 土墙坐北朝南东西走向,比村里人盖房子的后墙还高。 大家不看电视了,看打起来的土墙。 “川子要搞什么?” “说是在墙上种蔬菜,说冬天也长茄子辣子洋柿子,卖给城里人,一斤卖一块。” “一斤卖一块?我的妈呀,金疙瘩啊?” “正月腊月,一斤青椒一斤黄瓜就要卖一块钱,从咱地头装可没一块,最多五毛钱。” “我听过咱乡上干部说,冬天种菜比夏天秋天还挣钱,没想到川子给咱村里搞,打这么高的墙?” “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么高的墙,川子让咱干咱就干,听他的没错。” “那是,不听他的,咱村里穷死了,现在,咱村里人最有钱。” “谁说咱村里人最有钱?你家顿顿吃大米?” “顿顿吃大米就是最有钱?王二你咋想的?” 咕咕哒哒个没完。 张春骂他们,谝什么闲传,都给我好好干活。 一个一个尽墨迹洋工。 “张春,我们二十几个人一天打一堵,这还叫磨洋工?” 给几年前农业社,一样的人一样的土墙,打三天打一堵还打不出来。 那才叫磨洋工。 打土墙的人从早上干到傍晚,中午回家吃一顿午饭。 第三天下午,张保中开的1号卡车停在打土墙的地头。 朝一帮人大声喊“抬椽啦!” 从县城拉来的二十根笔直松木椽要抬下来。 十几个人扔下铁锨跑大头车子跟前。 “大头,你爸拆掉了电视天线杆,你才把椽拉来?也不会把电视抱给王二家,大家都跑王二家看电视,什么都看不清。” 说话的是张旺。 大头笑着说“旺叔,你不会去我四表爷家看电视,非要跑王二家?” “川子四爷四奶用绣花枕巾把电视一盖摆样子,装天线的杆子都没有,等土墙打完,给你四表爷抬一根椽当电视天线。” 张大头的车上今儿拉来了五台电视。 话给大家说清楚。 “我川哥说了,张家三台,李家两台,秦家两台,从西京拉来的电视,谁有五百块钱付五百块,没有五百块记账,干活记工分顶账。” “大头,咱村里人挣了几百块钱原付给你川哥了。” 这事儿让大坪人有些想不通,好不容易挣到三百五百,川子拉来电视给每家,三百五百又拿走了。 大家抬木椽,嘴里乱捣鼓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挣钱的是川子。 这段时间,他把他老婆他妹转成了城市户口,听人说花了大几千。 张春问儿子“大头,你川哥城里的业务忙得很?” 土墙打了三天了,川子顾不上过来看一眼。 说放心春叔的安排,好好干就是了。 “我川哥可忙呢,有时候晚上都要出车,哪有时间回村里闲着。” 张春叹气“也不是说让他回村里闲着,你妈想园园和玲儿了,十天没见她两人。” 每天傍晚,大头开1号货车回村里,拉着小花和调红回来。 玲儿和周圆圆在县城。 让村里人说,川子花了大几千,把她俩转成了城市户口。 张保中每天和妹妹嫂子在一起吃饭,不理解父母的心情。 “爸,我跟我川哥说,就说你和我妈想玲儿和我圆圆嫂子。” “川子要看看咱打的土墙合不合适。” 张保中一眼看过去“土墙就这么高的土墙嘛,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应该没问题。” 远处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张保中呵呵笑“是我川哥。” 大家看过去,秦川骑着自行车叮叮当当。 “他没开货车?”张春疑惑。 “爸,今儿拉了一车棚膜,车子在村里。”大头解释道。 自行车骑到张家父子俩跟前,秦川脸上呵呵笑“春叔,这么快?三堵墙已经打好了?我还说要二十天,看样子十天就能打好。” “多半是妇人们拿铁锨上土,要是攒劲小伙子们,一天打两堵。” 村里多半攒劲小伙安排的西山沟修大车跑的宽展路,要两个月才能修好。 “我刚拉来二百卷子棚膜,停在知青点房子前,吆喝大家过去卸货。” 秦川想叫一波人,想着这会儿时间,张春领着二十几个人在水地弯打土墙,跑过来叫人,方便一截。 二十根木椽卸到第三堵墙根下,张春朝这帮妇人老汉们吆喝“都走了,坐大头车厢里,拉你们到知青点,川子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二十个人呼啦啦吵吵闹闹坐车厢。 大头朝他们喊“身子不要趴在车厢上,坐下,车一开别把谁闪倒了。” 秦川骑自行车,后座上做张春,往知青点那排房子跟前骑。 “川,棚膜是从泉水市拉过来的? “嗯,今天拉来的,先放知青点房子里,十月底谷子糜子收拾掉,土地一翻耕,上足底肥,咱就搭棚子种蔬菜。 钢架还要拉回来,我已经联系好了供货厂家,我直接去厂里拉,便宜五千块。” 张春很吃惊,这件事还想不明白。 “川,按你说的意思,一个大棚搭起来要三千块投资,钱花在棚膜和钢架草帘上,人工费我都没算,咱别说干过这事儿,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