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归京》 1、初见 “……她不喜欢我见你，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 沈易低声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 尤其是看到黎雾脸上瞬间滞住的神情时，他更是心虚的将眼神移向了别处。 不敢看她。 黎雾怔怔的看着沈易，整个身体有几秒钟的僵硬，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开口时，她的语调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懂……” 她比任何人都懂这个道理。 只不过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轻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黎黎，我……” 沈易眼底有几分愧疚掠过，还准备说些什么，他身后的包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道傲慢的女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还没解决好？顾大小姐等你半天了……” 一身当季最新名牌衣裙的女人出现在包间门口，随意扫过来的视线在看到黎雾那张脸时，猝不及防的停住。 有一瞬无法的惊艳。 少女一袭简单衣裙，干干净净的站在晦暗朦胧的光影下。 娇小略显青涩的五官漂亮又灵动，冷白似雪的皮肤清莹通透，似乎比月光还要皎洁上几分。 眉眼纯澈干净，有一种江南烟雨氤氲出来的朦胧美，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初恋”“白月光”之类的词。 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还是沈易先反应过来，他没有回应女人的话，也没有看黎雾，只是声音较之前更喑哑了些，“就……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话音落。 不知道是怕包间里的人等着急了，还是不敢再面对黎雾，沈易说完之后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倒是在厚重的中式仿古木门关上之前，站在包间门口的女人，意外的又回头多看了黎雾一眼。 …… 京市的天总是阴郁沉重。 漫天厚重的云翳像是给四周蒙了一层灰幕，瑟瑟秋风卷过树梢。 黎雾无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了一片泛黄的梧桐叶。 苍老腐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纹理。 仔细想想，跟沈易在一起的这三个多月，好像跟没在一起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了一个“男女朋友”的头衔。 但不管怎么说，沈易到底是她入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能够感受到的善意。 她一直都知道他想向上爬，所以…… 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黎雾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不远处古风雅致的二楼窗沿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他穿一件简单的雪白衬衫，修身斜倚，眉目清隽雅致，有种淡看世间繁华的从容凉薄。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却轻而易举的，有种可望不可即的矜贵。仿佛他那样的人，天生就该站在云端之上，不染世间尘。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黎雾的心莫名一悸，整个大脑有那么一两秒的空白。 “在看什么？一屋的人都在等你。” 有人朝男人走去，说话的同时似乎也要顺着男人的目光朝下看。 闻言，长身如玉的男人稍稍侧过身。不知道说了什么，颀长峻拔的身形自然而然的，遮住了那人欲朝下看的视线。 淡然从容的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黎雾站在庭院里。 回过神来后再遥遥望去时，窗边已不见人影。 几秒钟之前窥见的那副神颜，恍若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一阵冷风猛然袭来时，裙摆翩飞间，被凉意陡然激醒的黎雾，心底才生出微末的，“被分手”的难过。 虽然转瞬即逝。 随风凌乱飘浮的几根发丝，拂过黎雾白皙稚嫩的脸蛋。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繁华复古，但仍旧处处透着奢华气息的仿古庭院。 跟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下的她，好像格格不入。 没管已经吹乱了的头发。 黎雾只是紧了紧自己的外套，逆着风，转身一个人安静的离开。 其实不应该来问原因的。 黎雾想。 2、进来 …… 几天后。 黎雾才明白沈易说的“别再见面”是什么意思。 “……换人？” “可是黎雾明天就应该进剧组了，许副导您这开拍前说换人就换人……” 忍着心底的怒气，经纪人欣姐还想替黎雾多说几句，“是你们当初主动找上门来，说黎雾的形象很符合……” 说着说着，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欣姐的声音渐渐没了。 对上黎雾正紧张看着她的目光时。 她稍稍移开了眼。 几分钟后。 欣姐挂断了电话。 顿了顿，欣姐还是言简意赅的道，“明天你不用去剧组了，《神域》里的角色他们重新找了人。” “为什么？” 黎雾下意识的追问，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经纪人，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心的喃喃道，“我去试镜的时候，导演还夸我很有灵气呢。” 黎雾的五官确实是漂亮又灵动，极致的纯跟极致的欲，好像在她娇小的脸蛋上并没有任何的矛盾感。 反而透着一种纯粹的干净。 经纪人欣姐撇她一眼，心想再漂亮再有灵气有什么用，换角还不是那些人的一句话？ “你知道这部剧的新男主是谁吗？”经纪人沉声道。 “谁？” “沈易。” 黎雾一下愣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喃喃道，“他不是……他不是男四吗？” 经纪人看着她，有点于心不忍，“听说是顾家那位大小姐追加了投资，直接将男一的角色给了他。” “后续这部剧的审核、上线，顾家大小姐那边也可以一路开绿灯。” 现国内几大影视娱乐巨头，顾家的环影娱乐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环影娱乐的大小姐，顾婧手上的影视资源自然是多到数不胜数。 ——这也是沈易会跟黎雾提分手的原因。 《神域》是环影娱乐的一部仙侠大制作。 黎雾原本拿到的角色，是饰演女主少女时期的小花神。 戏份不多，但总归是她入圈以来露脸最多的角色。 只不过现在也被顾大小姐一脚踢出了局。 黎雾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倒是在圈内多年的欣姐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起抢男人，抢资源，圈子里能玩的手段多了去了，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欣姐随口安慰了黎雾几句，随后才道，“顾大小姐背后是环影娱乐。环影娱乐在圈内的影响力就不用我多说了，这个角色你就当没这回事。” “姜导最近在筹备一部大型的古装剧，辛亏我之前试着给你报名了其中一个角色，已经通过了线上初试。” “线下试镜定在了下周三，地点我等下发你，你记得去。” 说完。 没听到黎雾的回应，欣姐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醒，“听到了没？” 黎雾定定的看了几眼靠墙而立，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随后应了一声。 “好。” …… 很快。 就到了试镜那天。 姜导是圈内大热的导演，他上两部执导的片子，都相继获了奖。 而且姜导的片子有很明显的一个特点，他善于群像戏。 剧中一个小小的人物，都会有自己特定的闪光点。 所以圈内不管是一线大咖，还是七八线的艺人，都很喜欢上他的戏。 不管火不火，总能给观众留下点印象。 姜导这次执导的新片名叫《倾天下》。 经纪人欣姐给黎雾报名的角色，是后宫里的一位嫔妃。 温柔清冷的江南风美人。 戏份不多，但是是男主白月光的存在。既要求有倾世的美貌，又要求有独特的气质，但演好了会很出彩。 为了贴合人物形象，黎雾还特意选了一条平时不会怎么穿的纯白连衣裙。 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也仅仅只是用一根纯黑的木簪挽着。没有多余的首饰，黎雾索性就什么都没戴。 黎雾一向不喜欢迟到。 试镜十点开始，她九点三十多就到了试镜地点。 走进寰宇集团大楼后，黎雾在前台做了登记。 随后按照指示朝电梯走去的时候，黎雾还低头看向手机，再一次确认了楼层数。 黎雾刚走过转角，就看见左边最里面的电梯门正开着。 西装革履的一行人正在朝里走。 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黎雾刚好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 她脚步蓦地顿住。 因为男人即便是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周身也散发着似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压迫气场。 也因为看见她欲走近时，守在电梯门外两位保镖模样的人，立刻抬手制止了她，“这位小姐，麻烦你坐另外的电梯。” 平稳到没任何波澜起伏的语调。 仿佛已经处理过数次类似的情况。 彼时的黎雾并不知道那是寰宇高层专用电梯，下意识的就要说一句‘凭什么’。 只不过这三个字在黎雾口中绕了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后来。 知道黎雾也录入了指纹，将她抱在怀里的周京淮静静的看了她几秒，随后似有深意的问，喜欢去寰宇？ 第二天，周京淮就将连夜收购而来的——影视三大巨头之一天泽娱乐17%的股份，转到了黎雾的名下。 毫不犹豫的花掉数十亿，就为了安抚她被删除指纹后，可能会有的不悦。 静寂间。 黎雾抬手就要去按另外的电梯—— 偏冷色调的，低沉淡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进来。” 原来不仅有令人惊艳的容颜，还有如山巅雪水滴落玉石一般好听的声音。 一个突兀到不合时宜的想法，忽地划过黎雾的脑海。 黎雾微微怔住。 因为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抬眸撞入男人漆黑如渊的目光时。 纯澈干净的眸底，还有着一丝丝来不及掩藏的茫然。 但男人没再重复刚刚那两个字，在他落音的下一瞬。 守在电梯外的两位保镖，已经各自朝旁边退后了一步，并且做了个请的手势。 反应过来的黎雾抿唇，站在原地，漂亮白皙的脸上有几分犹豫。 男人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清隽雅致的眉眼间仍是淡漠的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但似乎她不进，电梯门就能一直为她开着。 见状。 黎雾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直接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包含男人在内，一共五人。 但其余人，更像是跟随在男人身后做事。举止间透着尊敬和恭谨，跟男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进电梯的那瞬间。 黎雾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木质香。 莫名让人想到山巅被皑皑冬雪覆盖的松林，清雅淡净，内敛却又贵重。 “几楼？” 随着低沉淡然的声音再次落下，黎雾鼻翼微动，轻嗅好闻气味的呼吸停了一瞬。 直到男人询问的目光扫过来后。 黎雾才后知后觉的去回答男人的问题。 “七楼。” 黎雾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像是雪雾将散未散时，被清风拂过那一瞬的干净轻灵。 但此时被男人幽深如古井的视线看着，她的声线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紧张和轻颤。 尾音落。 就有离电梯门近的人按亮了楼层。 泛着明亮光泽的电梯门缓缓闭合上。 顿了顿，黎雾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之后。 黎雾抬眸，自然而然的看着前面光滑明亮的电梯镜面。 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她的视线无声无息的朝旁边偏了两分。 男人清晰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宛如上帝缔造给人间最完美的艺术品，不自觉的就吸引着人的目光。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至少号称能出顶级神颜的娱乐圈没有，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里也没有，还有—— 在光滑镜面跟男人目光相对的那瞬间。 黎雾的视线蓦地滞住。 下一秒。 随着“叮”的一声响，男人低沉独特，带了点慵懒的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好看吗？” 3、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 已经站在电梯外两三分钟了。 黎雾精致小巧耳垂上的一片绯红，还是久久没能散去。 不小心偷看还被当场抓到…… 但人看到漂亮惊艳的事物，本能反应就会挪不开眼……嗯，也不能怪她。 黎雾向来很善于安慰自己。 不纠结，不内耗。 这样想着，她如释重负般的开始去找试镜的具体房间。 黎雾到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位艺人在里面候着了。 每个艺人都带了一两个助理，还有看着就很干练的经纪人陪同。 经纪人正对着自家艺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厌其烦的说着各种细节，生怕她们落选。 或高或低的声音传过来，让空荡荡的大厅渐渐热闹了起来。 黎雾一个人坐在偏后的位置，默默的为自己将要试镜的角色做准备。 半个小时后。 黎雾看着渐渐坐满了大半个厅的艺人，原本还算是平静的心底，才逐渐变得疑惑和紧张了起来。 直到看见昨天晚上还活跃在热搜上的女星喻瑶，被几个助理前拥后簇的走进来时。 黎雾有些愣住。 周围一些窃窃私语也跟着响了起来。 “喻瑶？！她怎么也来了啊？” “就是，她都是二线艺人了，还自带流量，怎么还来争这个女三的角色？” “听说是这部剧寰宇追加投资，男主敲定了国民男神温知远，想把这部剧提成S级的大项目。” “才不是！” 有人压低了声音，“明明是沈亦尘将要担任这部剧的副导演，所以寰宇才追加了投资，最后才敲定了男主。” “沈导？不可能吧？” 对上其他人震惊加质疑的目光，那人也不解释，只是一脸神秘的吐出两个字。 “保真。” 黎雾心里瞬间凉了凉。 国民男神温知远，加上鬼才导演沈亦尘。 这个阵容就是圈内一线女星来竞争这个角色，她现在也不觉得奇怪。 所以几天后，经纪人告诉黎雾试镜通过时。 黎雾震惊和欣喜的同时，还反复向经纪人确认了好几次，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 “你就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经纪人笑着把试镜通过的邮件转发给她，“据说是入了姜导和编剧的眼，觉得你外在形象很符合这个角色。” 聊了几句后。 经纪人又道，“进组时间定在下月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贴合角色，姜导希望你能够学一下古筝。” “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要求你学会，最多就是知道基本的古筝指法和了解一些乐曲技巧。” 《倾天下》里面，黎雾饰演的那个角色有一场弹奏古筝的戏份，也算是这个角色的重头戏。 “好。” 黎雾快速应了下来，能够给角色加成的东西，她都可以去学。 …… 经纪人找来教黎雾古筝的人，是音乐学院的一位老师。 不是一对一的教学。 公司还没有对黎雾大方到那种程度，是要和十几个人一起学。 黎雾不在意，只要能学就好。 黎雾从小学东西就快。 只要老师在课堂上讲一遍的东西，她基本上就能懂。 于是当古筝老师发现只要教过一遍，黎雾就能完全复刻她的指法和节奏时，忍不住夸她有天赋，还额外教了她不少的弹奏技巧。 一堂课结束后。 休息二十分钟。 洗手间内，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中，夹杂着几道不满和抱怨的女声。 “什么嘛！既然之前学过为什么还报基础班，显得她很会似的！” “可不是，林老师一节课大半的时间都在她旁边，倒成了她一个人的私教了，我们好歹也是交了钱的。” “我看她全身上下没一件名牌，什么首饰也没戴，也就那张脸还能看过去，这上课的钱也不知道是谁替她交的，学来也不知道要干嘛……” 最后两句话，那女生说得意味深长。 闻言。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好似都心照不宣的那一瞬，蓦地都轻笑了笑。 “谁知道呢？” 几人唇角扬起的弧度中，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嘲意。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洗手间后。 黎雾才从里面的隔间出来。 盥洗台前的镜子里，映着少女冷白漂亮的脸。 黎雾伸手拧开水龙头。 深秋的水已经带了一点凉意，流过指腹那一道明显的红痕时，有轻微的刺激感。 洗完之后，又用热风吹干之后，黎雾才走出洗手间。 温静如画的眉眼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 学了大半个月，黎雾已经能够完整弹奏一些简单的曲目，算得上是进步神速。也得益于她每天超长的练习时间。 这天。 下午的课结束后，古筝老师林婉忽然叫住黎雾。 “林老师。” 黎雾顿住脚步，看向三十多岁，一身白色旗袍的林婉，温声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晚上有个弹奏，原本应该是我助理跟我一起去。” 林婉说话时看着黎雾的眼睛，语气也是温和，“但她有急事临时请假了，我就想着，要是晚上你没其他事的话，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说完。 察觉到黎雾眼里微末的戒备时。 林婉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也不是要让你做什么，就是途中帮我照看一下古筝，偶尔给我递个东西，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结束。” 黎雾还是犹豫。 只不过当林婉说了具体的时薪后，黎雾立马表示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吗？需不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她现在正缺钱。 而且，反正她回去之后也是研究剧本，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 听到黎雾答应后，林婉明显松了口气，“不需要你准备什么，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 去的是一家胡同深处的私人会所。车子七拐八绕的拐了好几条道，最后才停在一处院门前。 整个会所看上去古朴清雅，白墙黑瓦，远离闹市和喧嚣，像是在尘世之间单独隔出了一个世外桃源。 林婉递了黑色烫金的邀请函之后，守在庭院外的人才放她们进去。 里面是仿苏州园林式的设计风格。亭榭楼阁，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回廊好似没有尽头。 微风拂过。 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来丝竹的声音，像是有人正在弹奏琵琶。 林婉应该是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了，带着黎雾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越过一座小拱桥后，才在一个房间外停下来。 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特意将嗓音压低了些许。 “林老师来了。” 房间内，正在安排着什么的一个女人看见站在门口的林婉，朝身旁的人说完话之后就走了过来。 “我还正准备给你打个电话，还有半个个小时就该你了。” 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一身青蓝色印花的旗袍，被她穿得风情万种，摇曳生姿，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优雅。 只是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多少人都还等着上这呢，报名表我手上一大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所以今天来晚了点。” 林婉微微低头，言语间都是歉意，“下次我会记得早点来准备。” 黎雾站在林婉身后稍稍靠后的位置，闻言，眸光不由得微微动了动，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古筝课上，林婉一身浅色旗袍，温婉又优雅。 有那么一瞬，很难和眼前这个低姿态的人相对应。 “行了行了，快去准备——” 女人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转身在不经意间扫过黎雾那张脸时。 她的视线忽地顿住了。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秒后，女人才微挑了挑眉，问道，“这是？” “我原来的助理临时有事，所以找她帮忙替今天一晚上。”林婉温声应道。 闻言，女人又多看了黎雾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行吧，跟我来。” 女人带着林婉她们，一直朝着走廊里面走。 路过一间间厢房时，有不同乐器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了了出来。 有正弹着二泉映月的二胡，阮，笙，玉笛，编钟……乐曲悠扬，十分悦耳。 黎雾大概听出了两三种。 直到快要走到走廊尽头时，一道十分空灵、缥缈的声音传来，像是雪山间中流水潺潺，深林里清泉叮咚。 黎雾下意识的朝旁边看了一眼—— 梨花木门打开的缝隙极小，黎雾只来得及看见古朴华丽的凤首箜篌一角。 “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到你演奏的时候我让人来叫你。” 女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推开门之后，转身朝林婉道。 “好的，麻烦了。” 林婉温声道谢，随后从自己的包中取出身份证，按规矩双手交给丽姐。 “你的呢？” 女人随意扬了扬手里的身份证，转而又看向稍稍站在林婉身后的黎雾。 “我也要交？” 黎雾直接看向了林婉，明澈的眼底蕴着几分疑惑和不解。 “只是走一个流程，等演奏完就会还给我们。”林婉微微侧了侧身，朝黎雾小声解释道。 黎雾神色间有些犹豫。 “……没带？”林婉下意识问道。 闻言，黎雾轻摇了摇头。 以往那些年，她有可能一年都用不了一次身份证。但自从来了京市之后，便时不时会用到，她干脆就随身携带着。 不是没带，那就是不愿意了？ 还没等林婉再次劝说，站在一旁的女人就先开口了，“想进这的人，都得先把证压在我手上。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搞特殊的人。” 女人含媚掐着嗓的语调中，无端带了几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黎雾眼睫轻颤了颤，琉璃般明澈纯粹的眸底掠过浅浅的波澜，但淡到几乎看不见，转瞬即逝。 没说什么，黎雾将自己的身份证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女人。 随意接过身份证的时候，女人顺带扫了一眼，随后目光微顿了顿，“才刚成年？” 黎雾点了点头，轻灵的声线略显青涩，“三个月前就满了。” 4、不会？正好可以学学 …… 半个小时后。 有人进来叫林婉，说是该轮到她了。 她们跟着引路的小姐，在一个亭榭式的包间外停了下来。 黎雾原本以为林婉说的演奏，是室内乐团专门有演奏厅的那种，再不济也会专门搭一个演奏台。 她跟着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 这里廊曲亭榭，五步一画，十步一景，是一处亭榭一包间的布局。窗外流水潺潺，包间内云雾缭绕，夹杂着或高或低的谈笑声。 整个包间内大概十多人。 中间有一桌人正在打牌，有几人站旁边站着围观。其他人要么三三两两的在一旁闲聊，要么在一旁观景赏玩。 林婉说的演奏，也仅仅只在绣着仙鹤戏水的苏绣屏风后弹奏。 她像是已经非常熟悉眼前的场景，进了门就轻车熟路的朝屏风后走去。 黎雾站在门口，犹豫是跟着林婉进去，还是就在门外等她。 也就是她犹豫的那一瞬。 坐在四方桌最里面的那位公子哥，手下白玉做的牌一扔，不经意间朝门口扫过一眼，随后目光忽地滞住。 “妄哥？看什么呢？” 坐在那位公子哥右下方的人给他喂了一张牌之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少女一袭简单的衣裙，长发轻垂，明亮的灯光笼在她身上似乎都变得柔和。 在这云雾缭绕的包间内，极为罕见的干净和纯粹。 随后那人眉梢微挑了挑，轻啧了声，“看上了？” 被叫做妄哥的人没回，只是目光盯着黎雾的方向，微微勾了勾唇。 …… 刚好是在黎雾犹豫的那一瞬，林婉就开口叫住了她，“你等下站在我身后就行，别说话也别乱看，这包间里的人都得罪不得。” 在苏绣屏风后盘腿坐下来时，林婉还低声嘱托道。 “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等那几位爷没什么兴致了，我们就能离开。” 包间内的布局跟金碧辉煌沾不上边。 古朴，典雅。 但随处可见的紫檀木桌椅，琉璃玉雕摆件，低调中隐隐透着奢华，还莫名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厚重感。 即便林婉不提醒，黎雾也知道这不是乱说话的地。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黎雾的错觉，从她一进包间，就有好几道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 尤其以其中一道视线最为炽烈，停留的时间也最久。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黎雾的错觉。 林婉一首曲子才弹到一半，就有侍者进来叫停。 “妄少想请两位喝杯酒。” 侍者看着她们，语气恭敬的开口。 话音落。 林婉脸上瞬间出现错愕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要知道，她在这里将近弹奏了一年多。哪一次不是安安静静的来，弹奏完后又安安静静的离开。 别说请喝酒，就是跟这里的几位爷说上一两句话，都可以称之为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更何况—— “妄少？” 林婉脸上的表情竭力镇静，但微微轻颤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激动的情绪。 能来这里一起玩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即便是处于同一个圈子里，也有身份的差异。 江妄无异是这个包间里，被众人捧着的那个人。 听见林婉的询问声，侍者点头说是，并且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妄少让您们两位过去。” 确认真的是江妄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婉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但走了一两步之后，林婉发现侍者没有跟上来，她下意识的顺着侍者的目光看去。 “……黎雾？” 林婉看着还站在那里的人，出口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解和疑惑。 “……你去吧。” 静了静，黎雾开口，“我不会喝酒。” 尾音落。 不止是林婉看她的眼神有些震惊，就连一旁的侍者也没忍住的，抬头看向了黎雾。 这跟会不会喝酒，好像……没有关系？ 她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还没听说过有人敢拒绝妄少的要求。 反而是那些想方设法的都想要跟妄少搭上关系的人，数不胜数。 “怎么回事？让出来喝酒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有男人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高高在上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黎雾！” 林婉转身朝黎雾走了两步，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很多，“你知道外面那位妄少是谁吗？” 问完似乎也不需要黎雾回答，林婉直接告诉了她答案，“你要是拒绝了他，这京市你也就不用待了！” 林婉说完之后也没管黎雾脸上是什么表情，直接拉着她的手就朝外走去。 “抱歉，妄少，刚刚是因为听到消息有些兴奋，所以在里面耽搁了点时间。” 林婉赔着笑，说话时根本不敢抬头看前面的人，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 “妄少请喝酒是我们的荣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是吗？” 被称作“妄少”的人随意散漫的坐在椅子上，光线掠到他脸上，眉骨高挺，轮廓分明。衣领下的两颗扣子没系，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敞着，放荡又不羁。 “我怎么瞧着，你身后那位，好像不太愿意？” 江妄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黎雾脸上。 明亮耀眼的灯光下，少女的那张脸漂亮得惊心动魄。 “怎么会，怎么会……” 林婉根本得罪不起江妄，听到他的话后忙不迭的开口打圆场，“黎雾她只是平常不喝酒，所以不太会。” “不太会？正好可以学学。” 江妄话音刚落，就有人极有眼色的倒了几杯酒放在桌上。 这几位公子哥常喝的酒，纯度自然不会低。 黎雾看着在琉璃杯中晃荡的红色液体，像是汩汩而流的鲜血，她的脸色不由得渐渐发白。 “……要不，要不我替她喝……” 一旁的林婉看见黎雾脸上血色全无的模样，再想到是她要黎雾跟着她来的，便有意替黎雾解围。 “妄少，我酒量好，我来替她喝了吧……” 说着，林婉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拿桌上已经倒好的那几杯酒。 却不想。 林婉还没碰到酒杯，一旁就有人笑着开口了，“你当妄哥这酒，是谁想喝就能喝的啊？” 话音落。 林婉的身体瞬间僵住。 包间内其他或站或坐的公子哥们，唇角勾笑，都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没人开口阻止。 也没人敢开口阻止。 “黎小姐？” 江妄对上黎雾那双漂亮纯澈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开口—— 5、会弄脏 “黎小姐？” 江妄对上黎雾那双漂亮纯澈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开口—— “不愿意学？” 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混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强烈压迫感。 黎雾脸色白得毫无血色。 她还记得林婉几分钟之前给她说过的话。 这包间里的每一位公子哥她都得罪不起，尤其是眼前这位。 刚刚还谈笑声不断的包间内，此时寂静一片，接近死寂。 安静几秒后。 就在江妄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黎雾忽地轻笑了笑。清软又纯粹，像是冬雪迎来了初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啊。” 安静的包间内，黎雾听见自己的声音。 淡然，无谓，坦荡。 她说，“五十万一杯，我喝。”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包间内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原本以为是个清高孤傲的美人，结果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世俗？ 前一秒落在她身上还那般明亮耀眼的灯光，在她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后，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丝浊色。 “黎……黎雾……” 林婉被她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想打圆场缓解气氛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钱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而已。 五十万，还是五百万，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但。 乐意给，和主动要，区别就是天差地别。 其他人也有些怔然的，看着简简单单站在那里的少女。 看第一眼就被吸引住的那点兴致和趣味，莫名的也就落了下去。 而下一秒。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其他人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江妄身上。 这…… 江妄还是散漫闲适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眼幽沉的盯着黎雾的脸，目光深深看不出喜怒。 安静几秒后。 江妄笑了，语气仍旧是漫不经心的，但无端带了点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凉意，或许原本就有的—— “这一瓶酒倒是值五十万，但爷不乐意请你喝了。” 说完。 砰的一声。 江妄直接将酒瓶砸在了黎雾的脚下。 鲜红的酒液，泛着冷光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 夜晚寒凉的风顺着廊角吹过来，似乎变冷了很多。 黎雾脸上冰冰凉的，连带着被酒渍打湿的裙摆边，也像是坠了无数细小的碎寒冰。 林婉站在黎雾身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开了口，“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 黎雾知道林婉说的是最后砸了酒瓶的那个人，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听完，林婉脸上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于是忍不住的科普了起来： “京市几大豪门，江家就是其中之一。据说江妄从出生开始，身家就有百亿了。更别说，他还是江家那位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 所以说，在江妄那里讨点好感，和跟五十万相比，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许是觉得黎雾有点没见过世面的“不知好歹”，白白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婉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也正常，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 黎雾安静的笑了笑，没说话。 “哎，你这……” 林婉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感叹刚刚那种刷存在感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瞥到黎雾湿沥沥的裙摆时。 林婉又开口，“你在这等我，我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就离开……” 正准备转身的时候。 林婉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停下来看向黎雾，问。 “当时在包间里，如果妄少真给了那五十万，那杯酒，你会喝吗？” 问这话的时候，林婉都做好了黎雾不回答的准备。 但没想到，黎雾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回答了。 “喝啊，为什么不喝。” 黎雾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就像别人询问她今天天气如何那般坦然，“五十万一杯呢，他有多少我就能喝多少。” “……” 林婉红唇翕动了好几下。 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进了一旁精致繁复的石洞门，去拿她们两个人的东西去了。 微风徐徐，静夜沉沉。 黎雾看着不远处随着月影飘动的竹林，目光淡淡静静。 她知道林婉想要说什么。 傲骨这种东西，也得先有命活着。 黎雾今天差不多站了一晚上，这会儿周围没人，她朝前走了几步，顺着就坐在了廊下的石阶上。 湿漉漉的裙摆搭在脚腕上。 黎雾感受到一阵凉意。 她低头，伸手将湿沥沥的裙摆团在一起，拧了拧，还能拧出几滴暗红色的酒液来。 一滴，一滴的。 溅在下方的青石台阶上。 晕染出一小朵斑驳狼狈的小花来。 拧干后，黎雾看了看同样也布满了红色酒渍的掌心。 五十万一瓶的酒，她手上沾染的这些，应该也有一两千了吧？ 黎雾正胡乱的想着。 忽然，眼前一片阴影压下，清冷淡雅的木质香涌入鼻息，一条纯白色的手帕映入眼帘。 男人带着几分温和的低沉嗓音，从她头顶上方落下—— “擦擦。” 这熟悉的声音…… 黎雾下意识的抬头。 撞入男人漆黑深邃如墨海的眼时，黎雾有一瞬的愣住。 是她之前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静寂间。 见黎雾愣住没接，男人手里的纯白方巾手帕又朝前递了一分，“嗯？” 单音节的一个字，辨不清任何的情绪。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常年身居高位，似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压迫气场。 反应过来后的黎雾摇了摇头，把手朝身后缩了缩，低低轻轻的音，“会弄脏。” 那手帕先不说是纯白色的，光是看质感，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 而且。 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到她和林婉的对话，黎雾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局促感。 虽说那话在她看来并没有任何错，但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 黎雾娇嫩白皙的脸上难得有些无措。 慌忙间，她胡乱的将两只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感觉全都擦干净之后，黎雾就下意识的摊开伸到男人面前，语调干脆轻快，“看，已经擦干净了。”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学古筝的原因，黎雾几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头上都缠上了创口贴，指间还有些许残留的酒渍。 看起来莫名有些滑稽。 手伸出去不过两秒，黎雾就有些懊恼的收了回来。 月光映照在青色的石阶上，好像洒着一地流动的星光。 黎雾看见男人俊美如神祇的容颜，混着比朦胧月色还要温润几分的声音落下—— 6、等我学会了，我就弹给您听 黎雾看见男人俊美如神祇的容颜，混着比朦胧月色还要温润几分的声音落下—— “是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的疑问和反问，反而更像是不需要任何回答的陈述。 黎雾脸色微囧，看了眼自己实属有些“狼狈”的手心，还是屏着一口气小心的接了过来，低低的道了句：“谢谢。” 触感柔软精细的手帕被黎雾拿在手里，像是托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明明轻到几乎没有任何重量，黎雾却觉得它重到像是在拉扯着自己的心脏。 四周寂静，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丝竹音。 黎雾看着眼前清润雅致的男人，只觉得他人虽然近在眼前，却比天上的月光还要缥缈、清冷。 “您也来这听曲吗？” 黎雾面对他时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紧张和局促感，有些干巴巴的问道。 闻言。 一身黑色西装，长身如玉站在那里的周京淮，不辩情绪的目光淡淡扫过黎雾十个都被包起来的手指头，不答反问，“你会什么？古筝？” 清润温雅的声音如山巅雪水滴落在玉石上一般，悦耳好听至极。 只学了一个月古筝的黎雾，听到这话心底莫名有些心虚，“会一点点。” 顿了顿。 黎雾又有些强调的补充道，“只学了一个月，今晚上是跟着老师来的，当她的助理。” 说完之后，黎雾自己也不知道她最后强调的这句，到底有什么用。 闻言，男人清隽雅致的眉眼间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淡淡的道，“有机会倒是可以听听。” 彼时黎雾只当这是男人随口一说，跟‘安慰’都搭不上边。 真要说是有什么，往夸张点说，也就是在看见人跌倒在自己眼前了，随口问句有没有事。 却不知。 几分钟之前，享誉全国盛名的国乐大师，也只是在男人的包间内弹奏背景乐。 但黎雾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般的，大脑一热就脱口说了句： “等我完全学会了，要是您还想听，我就弹给您听。” …… 到月底，黎雾是提前几天进的组。 她现在能够接到的戏很少，相对而言时间也比较充裕。 只有另外几个主演，才会在开拍当天到剧组。 正式拍摄那天，场务给了黎雾一套她戏里的服装，让她去后面临时搭的换衣间换上。还要先拍几个镜头，用作后面宣传。 黎雾刚走进换衣间，片场外就传来了一阵躁动。 “沈导？他居然真的来了？” “我靠！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说沈亦尘导演会担任我们这部剧的副导演，没想到是真的！” “国民男神温知远，鬼才导演沈亦尘，再加上大导演姜导的制作班底，这部剧妥妥的爆剧了吧？” “那还用说，这三个单拎一个出来都有口碑和收视双重保障，更别说这次这三位一起合作了！” “沈导好帅啊啊啊啊！明明可以靠颜值说话，他偏偏要靠才华！” “我也喜欢他好久好久了，年少成名的大导演啊啊啊！！！” …… “你这一来，剧组里一半的目光都要分到你身上。” 姜导正坐在机器后面做调试，感觉到身侧有人坐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 “没得到全部的目光，倒是我的不对了。”含着薄薄笑意的声音跟着响起。 沈亦尘一身白色休闲服，闲适随意，有种风疏天淡的闲适清隽。 姜导跟沈亦尘认识多年，知道他的性子，也没跟他贫，只是道，“这次你准备上手一组，还是只是在一旁观看？” 沈亦尘成名多年，经他执导的片子基本上都获了奖。 他手上有部正剧筹备好几年了，也是他打算从电影转到电视的第一部电视剧。 姜导是圈内大热的导演，并且善于群像戏。 所以沈亦尘到他这“取经”来了。 “看情况。” 沈亦尘清隽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姜导要是愿意让出执导的位置，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姜导这才回头看他一眼，也笑道，“寰宇总裁的位置还不够你坐？在我这搞篡位来了。” “你剧里的那位白月光角色，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沈亦尘话音一转，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而《倾天下》这部剧里这么多角色，沈亦尘单单问起了这个角色，也无非是姜导在他面前抱怨过很多次。 温柔清冷的江南风美人。既要有出尘倾世的美貌，又要有干净纯粹的气质。 说要找到这么一个符合角色的人，宛如大海捞针。 闻言。 姜导像是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正要跟沈亦尘好好说，“你还别说，我就还真找到了这么一个人。那天试镜，我一眼就认定她是……” 姜导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软纯澈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姜导，我这样装扮可以吗？” 沈亦尘听到声音后一怔，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一张漂亮又灵动到世间少有的脸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映入了他眼底。 黎雾已经换上了戏服，也换好了戏里相对应的妆容和发型。 少女一袭青衣，清渺如仙。 周身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如瀑般柔顺的长发也仅仅只用一根木簪挽着。 漂亮清纯的脸庞，是一眼看过去的惊艳绝色，让人过目不忘。 在那一瞬，好像她就是刚刚才从朦朦胧胧的江南烟雨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 片场周遭的喧嚣瞬间寂静，万物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寂静中。 姜导转头，看向目光仍旧落在少女身上的沈亦尘，低低淡淡的语气辨不清任何情绪。 “你那部剧的女主，是不是一直还没定？” 7、住哪？ …… 黎雾先拍了剧组需要宣传的镜头。 待正式开拍后，她的第一场戏是跟女主拍对手戏。 只不过开拍当天，女主演一直没到剧组。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身后跟着三四个助理，都大包小包的帮她提着东西。 经纪人模样的人跟在女主演身旁，一边走似乎还在一边劝说她什么，直至一大群人拥簇着她进了化妆间。 男女主咖位大，都有单独的化妆间。 黎雾的妆，是剧组的化妆老师化的。 她底子好，只是稍稍化了个淡妆，眉眼清透，一双眼睛漂亮又纯澈。少了几分小女孩的娇俏，多了些江南美人的温婉。 黎雾的戏服是在下午就换好了。 雪白的长裙，外披同色系的纱衫。裙摆上绣有浅色花纹，飘逸又清透，将中式的清雅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漂亮是漂亮到极致。 但深秋的傍晚，温度要低很多。 戏服就只是薄薄的两件，黎雾原本准备披件自己的外套。 却不想。 她刚把外套拿在手上，剧组的服装设计老师，就以怕把她身上这件昂贵精细的戏服压坏为由，叫人把她手上的外套给拿走了。 时不时的一阵冷风袭来。 黎雾站在一颗大树下冻得瑟瑟发抖，周身的温度好像也在慢慢下降。 黎雾看了眼独享整个化妆间的女主演，想着化妆最多也就二十分钟，时间也不算长。 一个下午都等了，也不差这会儿。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啊。” 身旁有其他等戏的女演员感叹道。 “就是，在姜导的剧组居然说迟到就能迟到。”另外有人附和道。 “谁让她现在是圈内的一线大咖，背后又有顾氏那样的资本保驾护航呢。” …… 等待的过程中，几个演员在那里时不时的闲聊几句。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化妆间的门才从里面打开。 听到导演说开拍时。 黎雾动了动冷冰冰到有些僵硬的手指，把正在看的剧本收起来。 只不过。 等到正式开拍的时候，女主演走过来看见黎雾时，目光忽地顿了顿。 黎雾当时还不知道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直到开拍一个小时后，在女主演各种各样的“不小心失误”后。 黎雾被推进池塘里一次，又一次。 “我刚刚说最后一个字的语气好像不到位，要不我们再重来一次吧？” 女主演一身华丽高贵的红色宫装，抬手随意搭在身旁的一个宫女手臂上。 她手上精致繁复的护甲在光线的照射下，好像也泛着点点凉意。 就如这深秋夜里的池水一般。 黎雾才刚被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扶上岸，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全部打湿了。 她整个人冷得控制不住轻颤的时候，就听到女主演的这句话。 黎雾抬头，看向那女主演，清越如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以为以前辈的演技，应该能一次过的。” 女主演是圈内一线大花，从童星出道，手握好几个古偶爆剧。 几乎没人质疑过她的演技。 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演技。 听到黎雾说的话后，女主演昳丽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妆容精致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和善的笑意，语气也是平易近人。 “可能是因为我昨天熬夜背剧本没休息好，所以导致今天状态不太好。” 说着。 女主演直接看向在机器后执导的导演，话语间带了点歉意，“抱歉，姜导，要不我们再来最后一条？” 闻言。 黎雾也看向了姜导。 “……” 对上姜导看过来的目光时，黎雾怔了怔。 安静几秒后，不等姜导开口，黎雾眼睑就轻敛了敛，低低的说了声，“那就再来一遍好了。” …… 按照剧情，黎雾又一次被推进池塘里。 说是拍最后一条，但拍出来后那位女主演轻蹙着眉，似乎还不满意。 只是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姜导突然把她叫到了一边。 黎雾从临时搭建的池塘里起来后，就坐在了角落里的岩石上面。 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薄薄的戏服几乎黏在了身上。 黎雾微微弯了下腰，伸手抱住冷得有点止不住轻颤的身子。 深秋的池水很冷，尤其是她被推进池塘里好几次。身体里面都好像被冷水冲过一遍，几根手指被冻到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又是主演，又是带资进组的，正常人都知道偏向谁。 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是另一种感受。 就是不知道，导演会不会用最后那一条…… 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暖意时。 一件还带着些许温度的西装外套，突然披在了黎雾身上。 “怎么弄成这样？”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和，黎雾怔怔的抬起头。 …… 直到坐进宽敞闭合的车里，被暖气包围的时候，黎雾才感觉到身体里的温度在慢慢的回升回来。 她用男人递过来的干净毛巾，轻轻擦拭着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被放在车里太久，毛巾上也沾染了几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很清雅干净的木质香。 车内和煦的灯光很柔和，映着男人温润雅致的脸庞，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黎雾轻轻擦拭头发的动作，缓缓的停了下来。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安静几秒后，黎雾有些犹豫的小声问道。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这部剧的投资人。 实际上，虽然已经见过几面了，但她连他姓什么都还不知道。 “来云城出差。” 男人嗓音不疾不徐，有种游刃有余的沉稳，“刚好有个朋友在这，顺道过来看看。” 有个朋友在这？ 黎雾不自觉的就猜想，他的朋友会是剧组里的谁？ 但胡乱猜了一通后，发现其实跟她也没任何关系。 “哦。”黎雾低低的应了声，也没敢多问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黎雾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他面前有多狼狈。 全身湿漉漉的戏服，凌乱的头发，还有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已经花掉了的妆。 黎雾又往车门处缩了缩，尽量让自己占据很小的地方，不弄脏他的车。 “住哪？” 静了几秒后，男人徐徐沉沉的嗓音在低调考究的车内响起。 8、只是口头感谢？ “住哪？” 静了几秒后，男人徐徐沉沉的嗓音在低调考究的车内响起。 住哪？ 对上女孩看过来时眼底的疑惑，一向惜字如金的周京淮难得的解释了下，“送你回去。” 话音落。 黎雾整个人一愣。 几秒后黎雾反应过来，白皙娇嫩的脸上带了点犹豫。 最后她抿唇，还是低低的道，“导演还没说最后拍的那条能不能用，我，我应该还不能走……” 黎雾说这话时脑海里思绪乱乱的。 有种上一秒她刚说完，下一秒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空白感。 “要不你问问他？” 周京淮言语温和，上位者的杀伐果断和素来说一不二的作风，在此时竟意外的寻不到丝毫踪迹。 但即便周京淮将态度放得随和，黎雾也很难拒绝他说的话。 不止是他提的建议原本就合理。更是因为，他所说的话，好像天生就占了点主动权，让人不得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在得到导演回复今天不再拍的确切消息后，黎雾才说了她现在住的地址。 是剧组统一给演员们租的酒店。 明明后排的空间足够大，但黎雾莫名有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又不知不觉的升为紧张。 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间。若有若无的，但好像又强烈到让人不容忽视。 索性黎雾住的酒店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今天谢谢您。” 黎雾站在车外，看着坐在车内身躯微微后倾的男人，眉眼弯弯，嘴角扯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意，“谢谢您的衣服，也谢谢您送我回来。” 夜色雾浓。 站在车外的女孩白皙娇嫩的脸蛋脆生生的，漂亮纯澈的眼底也有少见的真诚。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沉溺。 周京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几秒。静寂间，他忽然开口，“只是口头感谢？” 语气自然而然到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什么？” 黎雾整个人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的下意识开口。 但说完之后，黎雾又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第一反应还是不敢去相信。 黎雾看向坐在车里的男人，清润雅致的面容恍若在世间不存在一般，清冷似月遥遥不可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起来，还带着点微末的忐忑，“……那我，我请您吃饭可以吗？” 问这话的时候，其实黎雾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像他这样的人，想要请他吃饭的人应该能绕着京市好几圈。 ——虽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几乎是黎雾的直觉。 有的人天生就是站在高处的。 但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微微一顿随后顺着说好的时候。 黎雾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瞬间就被气泡水刺激着，挤压着，不停的朝外冒泡泡。 以至于她回酒店洗漱完了之后，还能感受到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声。 好像比平时跳得有点快。 剧组给黎雾这些配角和主演们租住的酒店，自然是不一样的。 黎雾住的房间很小。 房间中间一张床，外加一张桌子和一个陈旧的衣柜，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活动空间了。 吹完头发，黎雾刚把吹风机放在桌上，酒店的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敲响了。 黎雾心底疑惑，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找她，会不会是剧组的人？ 稍稍拉开了房门。 黎雾看见酒店的服务人员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个银制的托盘。 服务人员看见她后，就将手上端着的东西递给了她。 “我没点任何东西。”黎雾先一步开口，顺着将房门稍稍关了一点。 “您好，这是有人让我们厨房给您送的。”服务员态度恭敬，语气也很好。 “……是什么？” 黎雾目光顺着落在了他手上。 …… 关上房门后。 黎雾看着桌上那碗热的，还冒着辛辣气息的姜汤，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我们也只是接到上面的通知，给您送来的。】 是谁送的？ 黎雾的脑海里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浮现出不久之前才见过的那道身影。 没有任何的依据。 但黎雾觉得应该就是他。 给她披衣服，送她回酒店，还有这驱寒的姜汤……在他那里应该只是随手的一件小事，却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感受到的善意。 静了几秒后。 黎雾小心的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奇怪气息瞬间充斥在口腔，一股刺激的暖流顺着漫延至身体各处。 在池塘里几乎泡了一晚上的身体，好像在慢慢的活过来。 意外的。 黎雾在姜汤辛辣刺激的气息中，尝到了一丝丝的甜意。 …… 第二天。 黎雾去剧组的时候，被告知昨天的镜头还是要重拍。 9、上来 …… 第二天。 黎雾去剧组的时候，被告知昨天的镜头还是要重拍。 她去找导演的时候，才刚走到门口，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漂亮”“不拍了”“让妆”“换人”等字音。 应该是女主演的经纪人，和导演正说着什么。 黎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从没有关紧的房门中，她看过去，依稀可以看见一身高奢品牌的女主演，懒懒散散的靠在皮质沙发上。 女主演也没管身侧那两人在说什么，双手正闲适的操控着手机，应该是在打游戏。 黎雾静静的看了几秒后，就收回了目光，转身毫无声息的离开。 恍若从未来过一般。 黎雾不知道自己的角色还能不能保住。 明明接到的通知是昨天的角色要重拍，但她来了一上午，都还没有要开拍的迹象。 中午。 黎雾去洗手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闲聊。 “这都僵了一上午了，还不准备拍呢？” “没办法，那位在闹呢。” “你是没亲眼看到，昨天那位看到那张脸时，脸色瞬间就变了。要不然那场落水的戏，怎么会拍重复拍那么多次呢？” “就明摆着刁难呗。” “不过，一个主角的颜值还比不上一个不知名的配角漂亮。这要是我，我也不想拍了。” “她戏份不是没几集吗？就算是长得惊艳，那位好歹也是一线大咖，应该不存在碾压吧？” “谁知道呢？她那张脸，圈外可以说是神颜，放在圈内就容易招人忌惮。” …… …… 下午，姜导找到黎雾。 黎雾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还没等他开口，就主动问是不是昨天的妆造不合适，她可以换成其他的。 顿了顿，黎雾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什么造型都可以。 姜导听完，目光深深的看了黎雾几眼。 随后就让剧组的妆造师，给她换了造型。 刻意描长的眉形和夸张的头型，女主演好像还挺满意的。至少在重拍昨天那场戏时，是一次过的。 黎雾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所以她的演技还挺“灵”的。基本上就是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再加上自己的揣摩去理解角色。 所以她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次过的，很少会被卡。 黎雾的戏份也不多，一个多月就杀青了。 最后那场戏拍完已经是深夜了。 黎雾是在第二天早上，收拾东西离开了酒店。 剧组拍戏的地方比较偏僻，给她们这些配角租住的酒店也跟着有点偏。周围就只有一条主道，也还没有通地铁。 黎雾在手机上打车，等了十几分钟都还没有人接单。 她看了眼没什么车辆经过的道路，拖着小型的行李箱准备朝前走一段路，再试试叫车。 行李箱的车轮滑行在并不是很平坦的道路上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以至于有几辆车在黎雾旁边停下时，她都没有注意到，只顾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接单页面。 直到耳旁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黎雾？” 黎雾停住脚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 在看到沈亦尘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时，黎雾愣了下，但不过一秒，她就扬唇礼貌打了声招呼，“沈导。” 黎雾在剧组只见过沈亦尘一面。 就是她到片场的第一天。 当时沈亦尘坐在姜导旁边，两人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黎雾心底还在疑惑，沈亦尘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时。 就见沈亦尘的目光扫过她手上的行李箱，随后又落在她的脸上，随口一问，“戏杀青了？准备回去了？” “嗯，昨天晚上就拍完了。” 黎雾点点头，“今天回京市。” 为了图舒适和方便，黎雾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系衣服，简约又随性。 此时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路边，身影看着单薄又纤细。 更别说她还自己拖着行李箱。 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沈亦尘看着她，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不过又像是有所顾忌，想说的话在口中绕了绕，最后还是换了句话，“那你回去注意……” 却不想。 沈亦尘的话还没说完，后座的车窗就缓缓降下。匀速的，缓慢的，露出一张温贵雅致的面容。 从容淡然到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也跟着缓缓落下。 “上来。” 看见周京淮的那一瞬，黎雾整个人是彻底愣在那里。 她没想到还会在这儿遇到他。 但不止是黎雾突然怔住，就连坐在前座上的沈亦尘，听到周京淮的话后，也是忽地愣了愣。 一副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模样。 “你认识她？” 沈亦尘一贯温和的嗓音中，难得的带了几分惊讶。 这两人居然会认识？ 刚刚他就准备开口说顺路送黎雾一程，只不过碍于后座上的这位，他没开口。 周京淮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眉眼深邃，气质沉稳。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系着领带，自带远山近水的淡然从容。 他没应沈亦尘的话，深沉如墨海的目光落在黎雾的脸上，淡淡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顺路。” 听见这话，沈亦尘暂时压住心底的震惊，也跟着朝黎雾劝道。 “对啊，刚好顺路，我们现在也是要回京市，正好带你一起。” 看见黎雾面上有犹豫，沈亦尘又道，“这地儿偏，你打车还不知道多久能够打到。你自己一个人带着行李箱也不方便……” 黎雾其实是想拒绝的。 但她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时，不知怎么的，她好像拒绝不了他说的话。 在感受到自己心跳有些失序的加速跳动时，黎雾听到自己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 “那，那就麻烦您了……” …… 司机下车，帮黎雾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等黎雾坐进后座后，停靠在路边的几辆车才重新启动。 前面一辆黑色的车开道，他们的车在中间，后面还跟着两辆同款护送的车。 10、入你眼了？ 司机下车，帮黎雾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等黎雾坐进后座后，停靠在路边的几辆车才重新启动。 前面一辆黑色的车开道，他们的车在中间，后面还跟着两辆同款护送的车。 时隔多日，黎雾又坐上了相同的位置。 但跟那晚不一样，此时萦绕在鼻间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好像更加的清冽，端肃。 黎雾想起上次他说过来出差，顺带看朋友的话，此时看见沈亦尘，大概能够猜到他们是朋友。 微微犹豫之后，黎雾看向坐在身侧气质清冽沉稳的男人，还是低低的问道。 “上次您说过来出差，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话音落。 车内有一瞬的寂静。 黎雾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属于有点没话找话，神情微囧的正想再说两句什么时，就听见身侧的男人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也很简洁。 但就是缓解了那点若有若无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和紧绷气息。 直到黎雾已经坐上车后，沈亦尘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很是讶异的目光，止不住的从车内后视镜朝后看。 主要是去看周京淮。 但看了好几眼后，都没从周京淮脸上看到什么情绪变化。虽然他一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波澜不惊。 顿了顿。 沈亦尘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们……认识啊？” 两个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会认识的？ 沈亦尘问出这话的时候，脑海中还掠过好几十种猜想。 他们……认识？ 听到这话，黎雾心底稍稍紧了紧。 其实……也不算认识。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姓什么。 想必他也一样。 但要说不认识，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而且。 好像每一次见面，他都帮了她。 原本黎雾还想听身侧的人怎么说，要是他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 要是…… 但等了好几秒，黎雾发现身侧的人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稍稍斟酌了下，黎雾选择了一个比较保险的说法，“见过几次面。” 顿了顿，黎雾又格外慎重似的补了一句，“但他帮过我好几次。” 他是个很好的人。 黎雾当时其实是想要强调这一点。 帮？ 沈亦尘从车内后视镜中，对上男人似有所察微微抬眼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碰不过一两秒。 沈亦尘就微微勾了勾唇。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沈亦尘是真的想笑出声来。 作为好歹也跟周京淮认识了十几年的人，他多多少少也能摸清这人的脾性一二。 看着清润雅致的男人，实则疏离淡漠，冷心冷情到了骨子里。 能让周京淮出手帮过好几次……沈亦尘想想，其实不大能够想到那样的画面。 沈亦尘原本还想让黎雾具体说说，周京淮具体帮她什么了。 但也只是想想，并不太敢说出来。 不过须臾，沈亦尘就换了话题，问了黎雾好几个有关演戏的问题。 一开始，黎雾还有问必答。 比如“一个人来的京市”“入圈一年多了”“签约的天泽娱乐”等等…… 直到沈亦尘问她具体演过的角色时。 黎雾便有些磕磕绊绊的答不上来，“都是……都是一些很小的角色，没几个镜头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不自觉的瞥向身侧那人。她只能看到他轮廓完美的侧颜，却看不到他眼底任何的波澜变化。 男人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笔电键盘，似乎是在回复一封邮件。 黎雾既希望他能听到，又希望他听不到。 莫名的。 两种极致对立的情绪，在心底不断的拉扯着。 以至于最后黎雾最后说，这次拍的角色，是她入圈以来镜头最多的角色时，清软纯澈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提高了些许。 似有所觉。 周京淮敲打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侧首看了过去。 刚好。 对上黎雾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眼神。 男人深深沉沉的目光如深黑的墨海，深邃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不知怎么的。 黎雾的心一下跳得急促，仿若有细细密密的鼓点在她心尖上敲打。 她看着他的那一瞬，好像大脑停止了思考，完全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颤着音说出来的是什么话。 “……我还从剧组学到了好多东西……” 黎雾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缓，直至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匿。 周京淮看着她的模样，微微怔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黎雾忽地转过了头。 原本白皙娇嫩的脸蛋上，慢慢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 周京淮将小姑娘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随后极淡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 到达京市后。 周京淮还要去开个会，就安排跟在后面的其中一辆车送黎雾回去。 黎雾推脱不掉，要下车时，她看着后座上的男人，明显的欲言又止。 还是周京淮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始终有种游刃有余的沉稳。 黎雾一双明澈纯粹的眼睛看着他，想到自己即将说的话后，很轻的点了点头。 又怕他等得太久不耐烦，有点紧张，黎雾开口时，轻灵的声线中都带了点隐约的颤意。 但字字都清晰，又字字都认真。 她说，“我叫黎雾。” “黎明的黎，云雾的雾。” 男人闻声看着她。 许是女孩望着他的眼睛太过明亮和纯澈。 周京淮的目光微微一顿。但不过转瞬，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静了几秒后。 “黎雾。” 他徐徐缓缓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又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像是摒除了周围的无数杂音，清晰，平静，沉稳的落进了黎雾耳朵。 他道，“我记住了。” …… 等人离开后。 憋了一路的沈亦尘瞬间就忍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语气是难得的调侃，“周公子，怎么个意思，嗯？一路把她从云城带到京市。” “入你眼了？” 11、还是哪儿的路，您周公子都能顺？ …… 等人离开后。 憋了一路的沈亦尘瞬间就忍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语气是难得的调侃，“周公子，怎么个意思，嗯？一路把她从云城带到京市。” “入你眼了？” 以往那些名媛千金，明星嫩模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多少人费了老大的劲儿，说是历尽千辛万难也不为过，就为了在他面前露个脸，他眼都不带抬一下的。 沈亦尘不信他会对一个看着都没成年的小姑娘感兴趣。 漂亮倒是漂亮。 但他什么漂亮的人没见过？ “不是说了？” 周京淮看都没看他一眼，清冽淡然的声线里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顺路。” “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 沈亦尘看着周京淮眉宇间还算是温和的神色，也仗着跟他十几年的交情，第一次有点大胆的，无所顾忌的调侃，“还是哪儿的路，您周公子都能顺？” 原本就是一句调侃，沈亦尘也没想着周京淮会回答。虽然心底确实挺好奇的，但他也准备说些其他的什么掠过这个话题。 却不想。 坐在后座的周京淮懒懒的抬眼，瞥他一眼，散淡得漫不经心的语气，“不顺去你家的路，下车。” 沈亦尘，“……” …… 《倾天下》的拍摄刚结束，经纪人暂时没有给黎雾接其他的戏。 黎雾短暂的休息了几天。 其实很多时候，黎雾都不太能接到戏。 尤其是像，前一天被剧组选中，后一天就被同组女演员看到她本人后，要求换人这种情况比较多。 除非是她同意换造型让妆，才能被留下来。 第二天休息的时候，黎雾就找到经纪人，问她还能不能继续学古筝。 “你戏不是拍完了吗？还学那干什么？” 经纪人应该正带着她手下的其他艺人跑通告。背景音听起来有些嘈杂，像是在什么活动现场。 连带着黎雾开口的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些，怕经纪人听不清楚，“……想再学学，万一以后能用得上呢。” 带黎雾的这个经纪人，算是人挺好的了。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都会帮手下的艺人办到。 听到黎雾的话后。 经纪人稍稍一思索，也就应了下来，“那我去帮你问问，看看公司其他艺人有没有正在学古筝的，你跟着一起。”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让公司单独请老师教黎雾这种连三线艺人都算不上的，不太现实。 “欣姐愿意去问，我就很感谢了。”黎雾温声道了谢。 “那欣姐你先忙。” 就在黎雾准备挂断电话时。 欣姐迟疑了下，又突然问了一句，“后天晚上盛亚科技的章总有个酒局，公司有几个艺人也会去。你要是想……” “我就不去了。” 黎雾好像知道经纪人要说什么，还没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 这也不是黎雾第一次拒绝了。 在这个圈子里，向上爬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或明或暗。 欣姐手上的所有资源，都会不遗余力的给到她手下的艺人，但同时也尊重他们的选择。 这种事，比起被迫，显然要自己心甘情愿才有那股干劲儿，才更能达到双方都满意的效果。 所以听到黎雾再次拒绝后，欣姐话音一顿，也就没再说其他什么。 她只是道，“那你接下来暂时没什么通告，可能就是姜导那部戏后续的宣传，需要你配合一下。” “其他剧组有适合你的角色，我也会帮你报名，你自己也可以在网上多看看……” “好。” 欣姐的话，黎雾都一一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 黎雾翻了两下手机，目光又不自觉的朝书桌上看。 顿了顿。 她伸手翻开桌子上那本厚厚的英语工具书，就夹在首页的那张名片拿了出来。 白底黑字，高级简约，名片正中间印着一个中文名—— 周京淮。 这是那日黎雾下车时，周京淮让他助理拿给她的。 冷冰冰的名片上就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再加上一串联系方式。 只不过字体应该是有专门的大师设计过，利落又高级，看起来应该是私人的联系方式。 其实不用去看，黎雾就已经将那十一个数字输入搜索框。 头像也是已经反反复复的，看过好几次的了。 那是雪山之巅上的一角。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屹屹山巅，万里蔓延，天地俱静。庄重，清冽，明净，沉静。 孤高清冷，莫名的摄人心魂。 黎雾看了眼早就已经洗好的西装外套和手帕，犹豫了好几天要不要联系他，此时好像忽然之间，就下定了决心。 做过一系列心理活动的准备后。 黎雾手指一颤，还是发送了好友的申请。 在确定申请消息发过去的那一瞬。 黎雾的整颗心，都莫名其妙的被揪了起来。 她看着正等待着好友通过申请的页面。 缓缓的，悄无声息的，有种不可言说的紧张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12、你过来找我 黎雾看着正等待着好友通过申请的页面。 缓缓的，悄无声息的，某种不可言说的紧张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 黎雾手里拿着书在看，心思却不在书上面。隔一会儿，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瞥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偶尔还会拿过来看看，页面的申请说明有没有写清楚。 心底深处像是紧紧绷着一根弦，然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只需要有什么轻轻一碰，就会立即崩裂。 但。 直到一个下午过去了。 黎雾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也没有通过。 其实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 大起大落？好像也没有。 但黎雾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被汹涌的潮水淹没。那些持续了整整一下午的紧张，忐忑，踌躇不安都被深深的压在了海底。 其实这些情绪，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黎雾握着手机，思绪纷扰的坐了一会儿。 稍稍平复情绪之后，又像是迫切的需要转移注意力一般，黎雾正准备去看看各大剧组正在招募的女演员。 也几乎是那一瞬—— 咚咚两声。 黎雾手上原本黑屏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等待了整整一下午的好友申请，在此时突然就通过了。 还没等黎雾点进去，一通微信电话就忽地打了过来。 黎雾看着屏幕中间，正亮着那个她已经牢牢记在脑海里的头像。 她拿着正在振动的手机，其实有一瞬的无措。 但动作先于思考的，黎雾还没反应过来，就先一步的伸手接通了电话。 “黎雾？” 男人低沉清冽而又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隔着话筒落进黎雾耳朵。好像有细细微微的电流也跟着流窜了过来，刺激着她的耳膜。 黎雾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是……是我。” 顿了一两秒，黎雾不禁咽了咽喉咙之后，才低低轻轻的开口，“周先生，您好。” 跟受惊的猫儿似的，声音轻细又绵软。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内，周京淮正在签文件的手，微微一顿。 “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过转瞬，干净利落的写完最后一笔，周京淮将签好的文件交给候在一旁的助理，不疾不徐的问道。 “您现在方便吗？” 黎雾看着窗外叶子还未完全落下的树，她听见自己有些低的声音里，竭力维持的平稳。 “你说。”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很好听，黎雾心头微微摇曳了下。 再开口时，她轻细的声音中明显带了点紧张。 “……上次你给我的西装外套和手帕，我已经洗干净了。” 黎雾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扰了他，“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尾音落。 不知怎么的，黎雾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手机。好像心跳声也变得缓慢了起来，四周也渐渐变得虚无，直至寂静。 一件外套，一条手帕。 其实周京淮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也并不值得他抬眼，再多看一眼。 “就这样？” 周京淮徐徐懒懒的出声，闲适散漫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些，我有很多。” 轰的一声。 黎雾心里那点自认为十分隐秘的心思，就像上下飘浮的透明气泡一般，忽地一下就被戳破了。 黎雾的脸色一下就红了起来，几度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好了。”他似乎是笑了下，“不跟你开玩笑了。” “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找我。” 挂断电话后。 黎雾攥着手机怔了好几秒，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懊恼跟尴尬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她恨不得将自己一头摔进被子里。 最好刚刚那个她，能够原地消失不见。 寂静的卧室内，黎雾好像都能听到自己跳动的心跳声。 跟平常不一样。 有些失序。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黎雾又才急急忙忙的去找衣服。 划过两件颜色黯淡的外套后，后知后觉的，有一丝丝，淡到几乎没有的喜悦，划过黎雾心间。 …… 因为怕周京淮等，黎雾还是打车去的。 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其中堵车就占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从车上下来后，黎雾看着眼前像是一座小型的园林式建筑。放眼望去靑瓦灰墙，典雅又古朴，高高的围墙阻隔了人的视线。 庭院外倒是停了一辆又一辆的豪车，连车牌号几乎都是顺的。 门口有一颗古老的槐树。 高达十几米，粗壮挺拔，蜿蜒的枝丫延伸进庭院内。 黎雾就站在那颗槐树下，低头给周京淮发了句她到了，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了。 古朴典雅的整条街道看起来很有古韵，时不时的有几个路人经过。 百年槐树高大粗壮，整个画面漂亮得像一幅古老的画卷。 黎雾穿了一件雪白的毛衣搭配短裙，浓密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肩头。娇小的五官漂亮又清纯，冷白似雪的皮肤清莹通透。 似是在等人，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眉眼清澈如水，有种不谙世事的干净纯粹。 像是那副古老画卷里，唯一的亮色。 周京淮从车上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13、就仅仅因为，她是周京淮带来的人 周京淮从车上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 正准备抬步走过去时。 站在槐树下等人的黎雾，似有所觉，忽地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周先生！” 黎雾似是欣喜自己等到了他，眼底在那一瞬涌进了光，干净又明亮。 周京淮目光微顿。 “这是您的东西，我都给您送过来了。” 黎雾朝周京淮小跑了过去，气息微微不稳，但每个字音都很清晰，“谢谢您之前帮我。” 周京淮看着她一路抱在怀里，然后小心递过来的袋子，眼眸微动，没想到她还真的会还回来。 微微示意，身后的助理接过。 周京淮看着有些局促的小姑娘，眉宇淡然，波澜不惊的道，“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 黎雾听见他说的话，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声音低了低，清清软软的，“本来就应该感谢……” 每一次遇见他，他都帮了她。 说完之后，黎雾知道自己就应该离开了。 但她手下无意识的攥紧了小包包的带子，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周京淮忽然开口问她—— “吃饭了吗？” “什么？”黎雾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撞入男人漆黑深邃的眼时，她整个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把她快要想好给他说的话，也一下清除得干干净净。 周京淮深邃的眉宇淡然，又不疾不徐的问了一遍，“吃过晚饭了没有？” 黎雾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还没……” 反应过来的她，心底又有些止不住的懊恼。 在他面前的她，反应好像都稍慢了一拍，时不时的就容易紧张。 大概是因为他虽然看起来温贵雅致，但通身都淌着天潢贵胄那般的尊贵气息，便让人觉得他遥遥不可攀，无端心生惧意。 在这样的人面前，容易紧张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黎雾自我安慰般的想。 周京淮听到黎雾说的话后，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跟着他走。 “周先生，我们去哪儿啊？” 已经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黎雾才后知后觉的问出声。 …… 周京淮带黎雾去的，就是她刚刚在外面等的那座院落。 进去之后。 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曲水回廊，茂林篁竹，半空中浮着淡淡的焚香。宁静清幽，是个商务气息很淡的私人会所。 二楼的走廊也很安静，明亮的灯光落下来，恍若白昼。 直至走到走廊尽头，包间的门被一旁候着的侍者推开。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 那一瞬，包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看了过去。 黎雾脚步忽地顿住。 包间内大概八九号人，男男女女都有。 看见周京淮的那一瞬，包间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态度十分恭敬谨的问好。 “周先生。” “周先生。” “周先生来了……” …… 应该是个酒局。 包间内暖气很足，男士都脱了外套，穿着高级简约的衬衫。唯二的两位女士穿得不算正式，但也都是一袭精致的长裙。 黎雾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怕冷穿得有些厚重的毛衣，下意识的就往周京淮身后藏。 猝不及防的尴尬和无措，像是瞬间膨胀开，迅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怎么了？” 周京淮察觉到黎雾的动作，微微侧身，低头看向她。 黎雾摇了摇头，有些口不对心的小声回道，“没，没什么……” 周京淮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自然而然的落座在了特意空出来的主位上面。 一旁有眼力见的人，立即将周京淮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对黎雾温声开口，“您请……” 在行业排行前三，身价千亿的老总，丝毫不觉得对一个都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姑娘用敬语，是什么不妥的事情。 ——就仅仅因为，她是周京淮带来的人。 黎雾没有立刻坐下，她下意识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周京淮。 在周京淮说了坐之后，黎雾对那位老总说了声谢谢，然后才在周京淮身旁坐了下来。 包间内的其他人，在看到周京淮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进来时，心底就已经震惊到不可置信了。 虽然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他们不太轻易的喜怒形于色。 但还是有止不住的好奇目光，装作不经意间落在黎雾身上。 却没有一个人问有关于黎雾的，连小心翼翼的试探都没有。 这位的事，他们根本不敢随便打听。 黎雾坐在周京淮旁边，淡淡的，熟悉的清冽气息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间。 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包间里的人，黎雾一个也不认识。 连他们正在交谈的内容，黎雾每句话都能听清楚。但连着一起，就像绕了九曲十八弯，她什么意思也理解不到，只觉得好深奥。 桌上的菜量小，但看起来很精致。 比黎雾偶尔在网上刷到的那些国宴菜系，都还要精美诱人。 黎雾才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周身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朝外冒。 她低头温温的喝着水，恨不得杯子里的水都变成冰块。 正在跟人说话的周京淮，不知怎么的，看了她一眼。 瞥见她有些红红的脸蛋后，周京淮自然而然的，叫侍者把包间内的温度调低。 闻声。 黎雾愣了一下，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适的，都可以给我说。” 周京淮矜贵雅致的脸上神色温和，不疾不徐的声线中没了一贯的淡漠疏离，“说了带你吃饭，自然以你的感受为主。” 刚刚黎雾问周京淮带她去哪儿，周京淮回的就是带她去吃饭。 包间内的温度，很快就悄无声息的降了下来。 黎雾心口的那股热气却没有消散，反而淌过一股暖流，快要将她的整颗心灼烧。 包间内忽然就变得寂静，每个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落在黎雾身上。 “……我知道了。”黎雾脸蛋又绯红了起来，她不去看那些人眼底的探究和打量，只是低声附和着周京淮的话。 以她自己的感受为主。 周京淮是第一个对她这样说的人。 以黎雾的感受为主，其他只穿着薄薄一件的人，就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很多，甚至有的人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以至于期间有好几个人都想穿上自己的外套，但到底还是没敢那样做。 在跟他们游刃有余的谈笑风生中，似乎是注意到黎雾的局促，周京淮还会时不时的给她夹菜。 所以最后这顿饭，大概也只有黎雾一个人是真的吃了的。 备受煎熬的一顿饭结束后。 黎雾深深的松了口气。 周京淮跟几个围着他的老总寒暄完，走过来就看见黎雾这样一幅表情，不由得低笑了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雾也跟着笑，“吃了一顿天价的表情。” 盈盈月光下。 女孩娇小的脸蛋漂亮白皙，眼眸黑玛瑙似的明亮纯澈，似是坠了无数细细碎碎的星光。 眉眼弯弯，笑着抬头看人的那一瞬，是很干净纯粹的美好。 周京淮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14、我以后，可以给您发消息吗？ 盈盈月光下。 女孩娇小的脸蛋漂亮白皙，眼眸黑玛瑙似的明亮纯澈，似是坠了无数细细碎碎的星光。 眉眼弯弯，笑着抬头看人的那一瞬，是很干净纯粹的好看。 周京淮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静了好几秒才收回来。 “走吧，送你回去。” 周京淮淡淡的道。 说完他转过身，抬步就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黎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在原地站了几秒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起，华丽璀璨的灯火延绵不绝，恍若白昼。 但价值千万的豪车越朝里开，车外的灯光便愈发黯淡。直至穿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车子才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左右两边的灯坏了一个。还算是完好的那一个，则发出了颤颤巍巍的微弱的昏黄光芒。 地上明明灭灭的树影斑驳，清风徐徐，拖长了地上的影子。 周京淮先下了车，绕过车头，绅士的替黎雾拉开了车门。 正准备打开车门的黎雾手下一顿，又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手。 “你住这里？” 周京淮抬眼，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小区。 闻言。 黎雾不自觉的攥紧了小包包的带子，声音有点小，“……是公司租的公寓。” 其实她觉得算是挺好的了。刚来京市那会儿，她都还没有这样的小区住。 但肯定不入这位的眼。 周京淮只是扫了一眼那像个黑洞似的小区，就收回了目光。 听到黎雾的话后，周京淮眉眼间仍是雅致的淡然从容，声音低沉温和，“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话里的意思不像是敷衍。 黎雾抬头看着他，朦朦胧胧的一点点光晕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她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语气变得温软，“谢谢您送我回来。” “不客气。” “那您……早点回去，注意安全。”那时黎雾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家乡老人常说的平安语。 周京淮倒也神色不变的应了下来，淡淡的道，“好。” 转身走了几步后，黎雾忽地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他还没离开。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闲适的倚在车门上，似乎是预料到她会回头，目光正不偏不倚的刚好落进她眼里。 黎雾的心忽地就滞了一瞬，几乎没过脑的话脱口而出，“我以后，可以给您发消息吗？” …… 已经回到公寓里的黎雾，回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时，脸颊仍旧是烫得厉害。 居然就这么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不过…… 想到周京淮的话，黎雾庆幸自己鼓起勇气问了那么一句。 至少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 …… 接下来那半个月的时间里，黎雾斟酌着给周京淮发了几条消息。 都是一些很日常的对话。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黎雾等待周京淮回复的间隔时间会很长。有时，黎雾中午给周京淮发的消息，她下午或者晚上才能收到回复。 但周京淮都会回。 黎雾知道周京淮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肯定每天都会很忙。后面她再发消息，基本上都是估着周京淮闲暇休息的时间。 有次，黎雾提起要请周京淮吃饭，他应了下来。 但约好的当天，黎雾都已经收拾好，正准备出门了。突然就接到周京淮的电话，他说他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抱歉今天去不了了。 听完。 黎雾心底失落，但还是温声说以他的事情为主。 只不过后面，黎雾倒是没再提这件事情了。 月末的时候。 经纪人欣姐带着黎雾去参加了一场活动。 是天泽娱乐成立三十周年的纪念日。 公司的艺人除了是真的有事走不开的，其他艺人全都参加了庆典晚宴。包括还在国外拍戏的艺人，都纷纷赶了回来。 晚七点。 京华酒店十七层宴会厅，奢华昂贵的吊顶水晶灯华丽明亮， 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宴会厅衣香鬓影，星光璀璨。 作为国内三大娱乐公司巨头之一的天泽娱乐，好多圈内正当红的明星都在现场，穿着华丽的礼服，私人定制的西装，手拿酒杯，谈笑晏晏。 看见沈易出现的时候，其实黎雾并不惊讶。 虽然他早就转到了环影娱乐，但天泽好歹也是他的老东家。他过来参加个周年庆，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 他是跟顾大小姐一起出席的。 沈易穿着一件手工定制的银灰色西装，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愈发的身形颀长挺拔。 不愧是一夜爆红出圈的古装小生，兼具玉树临风的清俊感和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完全没了以往的那种清贫感。 沈易站在顾大小姐身旁，对着前来打招呼的人，不卑不亢，礼貌得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游刃有余。 他的变化太大了，要不是那张熟悉的脸，黎雾都还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今年剧红人红咖位一飞冲天的人，也就他了吧。” “谁说不是呢，一夜涨粉千万，那蹿红的速度我看着都惊人。” “听说今明两年环影的大制作，都压在他身上了？啧啧，有个资本大小姐做靠山就是好，上亿级别的资源说拿就拿。” “谁能想到顾大小姐竟然是个恋爱脑呢，为了哄人砸钱砸到手软……” “不过他演技也不错吧，他那部剧我也看了，跟一众老戏骨飙戏也丝毫不逊色……” …… …… 耳边不断传来闲聊的声音。 黎雾最后看了一眼被人包围在中间打招呼的沈易，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香槟。 悄无声息的。 她一个人，从星光璀璨的宴会厅中退了场。 另一边。 正在跟大导演交谈的沈易，似有所觉，忽然朝黎雾离开的方向看去。 “你看什么呢？” 身旁挽着沈易的顾大小姐狐疑道。她正准备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却被沈易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什么。” 沈易温声开口。 …… 从星光熠熠的宴会厅出来后，总算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黎雾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其实也算不上失落。 有些道理，她早就知道的。 黎雾给她经纪人发了条她不舒服先离开的消息后，就准备坐电梯离开。 却不想。 她刚走到走廊转角处，就看见一行人正在电梯门口，似乎是正要进去。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但黎雾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那一瞬。 不知道为什么，黎雾下意识的背过身躲了起来。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半个小时之前，还站在台上对他们侃侃致辞的董事长，此时正微微弯腰，态度恭谨的帮那人虚扶着电梯门。 15、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秒 很快，很短暂的时间，甚至两秒不到。 黎雾看到周京淮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 大概十七八岁的年龄。 黎雾不确定。 因为仅仅只是一个一晃而过的侧脸。 但关上车门的那瞬间，黎雾看见那女孩过了头，似乎是准备跟周京淮说话—— 砰的一声。 已经紧紧关上的车门，就彻底阻隔了黎雾的视线。 那一瞬。 黎雾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时，心口处就突然疼了一下。 像是被锋锐的利刃绞住，让她隐隐有些呼吸不过来。 …… 那天。 黎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自己关掉手机睡了个大觉。 做的梦，都带着下雨天的潮湿。 再后来。 周京淮似是想起黎雾还欠他一顿饭，在微信上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条消息，短短的一行字，黎雾看了一整个下午。 最后还是没有回。 黎雾颤着手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 心底没了每天等待消息的那点期待，黎雾又过回了她自己的生活。 每天不是面试各大剧组，就是奔走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之间。活动规模大都很小，但都有钱拿。 有时候累到她回到家洗漱完，看着看着书都能趴在桌子上睡着。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她又得开始工作。 这种紧促却充实的生活，黎雾还是挺喜欢的。 有钱赚，也在一点一点朝她的目标挪。 稳定却缓慢的在朝前走。 黎雾再见到周京淮，是在十二月下旬的时候。 经纪人欣姐带着她去参加一场活动饭局。 严格来说，是欣姐带着她手下的艺人叶菲去表演节目。欣姐知道黎雾会古筝，拉着她去给叶菲伴奏的。 也是黎雾运气好，上次黎雾说还想继续学习古筝，欣姐问过公司之后，刚好有老师再教其他艺人，黎雾便跟着一起学了。 学得还不错。 至少给人伴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豪华级的保姆车上，欣姐正在细细的叮嘱叶菲。问她舞蹈有没有准备好，待会儿千万不能出差错。 叶菲是经纪人手下最红的艺人，是圈内一线。背后有人捧，剧本都是送到她手上任她挑选的。 细细的嘱托完之后，欣姐似乎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上次我给你的那个陈导的剧本，你怎么给拒了？” 陈导是圈内有名的大导，欣姐还想给叶菲抬咖，将她捧成顶流，所以想让她接陈导的剧本。 “又是亲亲爱爱谈恋爱的类型，这种剧本我都快接吐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叶菲，有些不耐烦的道，“就算观众看着不腻，我自己都快接受不了那个千篇一律的模样了。” 说着。 似乎是想到什么，叶菲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身旁的经纪人时。 她语气稍低了些，“欣姐，我听说沈导筹备的那部剧还没定下女主角，你去帮我谈谈呗？” “沈导？” 欣姐皱了皱眉，“你也是真敢想，听说他那部剧影后闻音和梁清然都去争取了，你觉得我们会有戏？”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叶菲明显一怔。 虽然知道根本不可能了，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你去帮我问问呗，万一……” …… 坐在她们身后的黎雾，在听到叶菲说“这种剧本我都快接吐了”这句话的时候，思绪就有点飘远了，没再注意听她们在说什么。 静了静。 黎雾低头，默默的拿出自己手机看了看。 上面没有任何消息。 前两天她去面试的那个小网剧，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 她心底不禁有些着急。 …… 到达饭局现场后，有人专门来接他们。 负责人一边带着他们朝里走的时候，一边神情有些严肃的嘱托道，这次邀请了一位很重要的人物，让他们千万不要任何差错。 不然，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闻言。 叶菲心底嗤了声，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他们怕成这样。 但当她正准备上台表演，抬头看见人群中被众星捧月的那个男人时。 整个身体突然就僵住了。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温雅贵重，通身都淌着一种天潢贵胄般的尊贵气息。即便他就站在人群中心，但还是觉得他遥遥不可攀，让人天生敬畏。 叶菲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在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生生挪不开眼了。 但叶菲的这一停顿，将一旁的活动策划人吓得半死，冷汗都快出来了。 策划人在一旁不断的小声催促，连祖宗这种恳求的词都叫出来了。 不过须臾，很快反应过来的叶菲，竭力稳住自己的步子上台了。 叶菲是主角。 身后还有几个伴舞。 黎雾只是角落里的伴奏。她穿着主办方提供的白色广袖襦裙，容色清丽，十指纤纤，轻弹古筝，缓缓合着叶菲的舞蹈。 看见周京淮的那一瞬，其实黎雾整个人也僵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秒。 …… “周先生？” 安瑞的老总正在跟周京淮聊未来三年在深城的基建规划，就见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台上，然后目光就微顿了下。 明明台上的主角不是黎雾，甚至她连伴舞都算不上。整个纤细的身影，都拢在角落昏暗的光影下。 但周京淮扫过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看到她。 周京淮就不免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被人拉黑。 毫无征兆的。 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那天。 周京淮开完会，在听助理汇报接下来两天的工作行程时，听到一半，瞥见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时，看了几秒后，忽地伸手拿了过来。 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手机出问题了？ 周京淮垂眸，目光淡淡的看着手机页面。 助理汇报完出去后。 周京淮静站在落地窗前。 这里是京市的地标式建筑，直冲霄汉。窗外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繁华壮阔的城市风景一览无余。 从他出生开始，这里就写上了他的名字。 他习惯站在这里，淡淡俯视脚下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他被一个人拉黑，可以说是，说出去都无人敢信，甚至放在他身上都可以称之为滑稽的事情。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亲身体验了。 女人对于他，从来都算不上什么。 此时。 周京淮目光淡静无澜的看着台上角落里的黎雾，仍然是这样想。 但当饭局结束，起身离开时。 被众人拥簇着送行的周京淮，脚下突然一转，抬步朝后台走去。 16、挺没意思的 但当饭局结束，起身离开时。 被众人拥簇送行的周京淮，突然脚下一转，抬步朝后台走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也下意识的跟在了他身后。 …… 后台。 叶菲从下台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在问刚刚那个男人的身份。 一旁的策划人讳莫如深，不敢透露半个字，只说不知道。 “不知道？嘶……” 叶菲坐在化妆椅上，身旁的私人化妆师正在小心取下她头上的翠玉簪子。 刚听到策划人的话，头皮上就传来一丝疼意，叶菲伸手一下就推开了化妆师，不耐的道，“你动作轻点！弄疼我了……” 猝不及防的。 没有任何防备的化妆师被她推得一趔趄，整个人下意识的朝后倒去。 黎雾正站在一旁等其他人用完换衣间，顺手就扶了一把化妆师。 “对……对不起，我再小心点……” 化妆师顾不及其他，急急忙忙的开口道歉。 其实她取簪子的力道很轻了，是叶菲突然转头看向策划人。 只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叶菲却没再管她，而是直接看向了策划人，“他是你们主办方请来的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说着，她声音又稍低了低，话里话外试探的意思都很明显，“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这次主办方的地位，在商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然她也不会来参加这种局。 如果已经到了他们都不能说的地步，那，那位的来头…… 叶菲心底实在好奇，抓心挠肝的。 但无论她怎么问，策划人始终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 身后。 化妆师见叶菲的注意力不在她这里了，才转过头，对刚刚扶了自己一把的黎雾，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黎雾笑着摇了摇头。 也就顺手的事儿。 看见黎雾眉眼弯弯的笑，化妆师的视线当即就定在她脸上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夸赞一句好漂亮。 黎雾的漂亮是那种骨相美的漂亮，冷白皮，肤白如雪，看起来清清泠泠的模样。 但她周身的气质又很独特，有一种江南小镇氤氲出来的朦胧美，柔软得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你……” 化妆师才说了一个字，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异动。 听见有人在喊“周先生”的时候。 下意识的。 黎雾抬眼看了过去。 对上男人漆黑深邃如墨海的眼时，黎雾整个人有一瞬的僵滞。 他的目光淡静得无波无澜。 看着她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恍若陌生人。 黎雾心底一刺。 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甚至于。 黎雾还朝化妆师的身后躲了躲，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 她那样明显躲避的动作。 周京淮怎么会看不见。 也几乎是那一瞬。 周京淮眼底的神色瞬间带上了凉意，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他周身的气场，都无端清冽漠然了很多。 “周先生……” 跟在周京淮身后一起来的安瑞老总，见他朝后台走来，还以为他是对刚刚在台上跳舞的那个女演员感兴趣。 心中正喜，想着这可是难得一遇能够表现的机会。 安瑞老总正准备介绍女演员时，就感受到从周京淮身上漫延开来的清冽冷然的气场，心底不由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一道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 “周先生，您好。” 在看见周京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叶菲反应过来后，当即就起身，摇曳生姿般的走到他面前。 叶菲拿出了自己最完美的姿态，声音柔媚得似乎能够掐出水来，“我是天泽娱乐的一线艺人叶菲……” 但还没等她说完。 周京淮最后看了黎雾一眼，随即就淡漠无澜的收回了视线。 挺没意思的。 撂下一群人，周京淮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清冽淡漠得高高在上的强烈气场，无声无息的从他周身弥漫开来。 就连他离开的背影，似乎都透着渗人的凉意。 周京淮在门口停了不到一分钟，就抬步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安，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周先生……” 要是让这位不悦，后果还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住的。 黎雾看着周京淮离开的背影，心底微涩。 “他刚刚……是在看谁？” 一片寂静中，策划人带了点疑惑的声音响起。 虽然这样说，但策划人的目光还是不由得顺着刚刚周先生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视线落在化妆师，黎雾和那几个伴舞身上时，策划人的神色明显纠结了起来。 被周京淮当众落下面子，脸上一片惨白的叶菲，闻言也转身朝后看了过去。 但她的目光，却是径直的落在了黎雾的脸上。 因为在场所有人中，就黎雾的那张脸最为漂亮。 “你认识……周先生？” 虽然问出来时，连叶菲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像黎雾这样连三四线都算不上的艺人，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 果然—— 黎雾摇了摇头，低低轻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认识。” 他是天上月，高山雪，可望不可即。 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任何交集的。 闻言。 叶菲脸上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但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叹出声，有些神往的，“不知道跟那样的大人物相处，会是怎么样的……” 从容有度，游刃有余，月白风清般的温雅贵重。像是隐坐朝堂后，兵权万里的贵公子。 黎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词汇。 但她只是敛了敛眸，没说一个字。 倒是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欣姐，若有所思的看着黎雾。 …… 在收到活动报酬的时候，黎雾看着上面的数额，重新数了一遍后还是忍不住的朝欣姐确认道，“这么多啊？我一个人的？” “是，都是你一个人的。” 欣姐看着黎雾眼底的欣喜，她语气倒是淡淡，“你也不看看，主办方是谁，请的又是谁？” 当然。 叶菲的报价，比这多了十几倍不止。 只不过这话，欣姐没对黎雾说。 一听到欣姐说请的人时，黎雾眼底的欣喜就渐渐淡了下去…… 17、周先生，您来了 一听到欣姐说请的人时，黎雾眼底的欣喜就渐渐淡了下去…… 但不过几秒，她还是笑着对欣姐说，“以后这种报酬高的活，可以多多找我。” 黎雾照常将收到的报酬往一张固定的卡里存了大半部分。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留作自己日常用。 第二天。 黎雾得到通知，她之前去面试的那个网剧，顺利通过了。 一周后就开机。 因为是小成本小制作，选择了一边拍一边播。剧集也不多，拍摄进程顺利的话，大概一个多月就能拍完。 黎雾饰演的是女配。男主的青梅竹马兼白月光，不过后面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剧组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和勾心斗角。 有时候拍完之后，剧组还会在一起聚餐。 不是那种高档的餐厅，就是路边的一些中餐馆，烧烤店之类的。 剧里的男主演，算是这部剧的半个投资人。当时导演筹不到资金开机时，是男主演拿了一部分钱出来。 这天。 剧组几人聚完餐，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男主演提出可以顺路送黎雾回去。 “林哥什么时候搬家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旁边有人打趣着开口。 “要你管？黎雾去哪儿我都顺。” 男主演笑着回道。 但他小心看向黎雾的目光里，多多少少带了点赧然的不好意思，耳朵微红。 他是属于那种阳光开朗型的大男孩，笑起来很干净治愈，有种被和煦阳光照耀着的感觉。 男主演其实在看见黎雾的第一眼，就对她有好感。后来在无意间得知她还是单身的时候，这才准备追她。 “我的车可能算不上多好，但一定可以保证将你安全送到家。” 男主演一瞬不瞬的看着黎雾。 不管是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十足的真诚。 黎雾微微一愣。 见状。 男主演声音低了低，小心翼翼的，带着明显的紧张和试探，“黎雾，你要不要和……” 但他还没说完，一道急促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像是直接隔绝断了他剩下的话。 黎雾根本听不清男主演说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径直的从她身旁开过去。 整个车身融在不甚明显的光影下，无端让人觉得冷冽。 只看一眼就能记住的车牌号，她就是想忘都忘不掉。 “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豪横的吗？” 男主演抬手，揉了揉自己似乎有些耳鸣的耳朵，随口说了一句。 那辆低调却尊贵的黑色轿车，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私人定制的，并且价值最低不会低于九位数。 但男演员现在无暇顾及其他的。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黎雾的脸上，试图继续刚刚的话题。 少年干净清正的声音中，带了很深的忐忑，“黎雾，我……” 黎雾收起从看到那辆车后就有些飘忽的心思，她对上男主演那双真诚的眼时。 声音里含了歉意，“抱歉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男主演试图挖墙脚，“多试试呗？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你只会喜欢他？” 黎雾被他有些无所顾忌的言论给吓到了，笑道，“我现在不想，也没时间试，我还得好好工作赚钱呢。” “那行吧，赚钱也确实很重要。” 在开口之前就想到应该会拒绝，男主演心里虽然失落，但也很快的调节了过来。 只不过。 顿了顿，他又对黎雾说了一句，“不过如果你以后想要试试了，可以考虑考虑我。” “其他不说，你要是让我听你的话，我都能听你的。” 黎雾笑着摇了摇头。 “不信啊？” 男主演睨她一眼，语气中莫名带了点不服输的傲气，少年感十足，“等你以后愿意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他还慢悠悠的加了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黎雾笑出了声，最后还是拒绝了。 在后来的拍摄中，黎雾还以为男主演和她在剧组相处会不自在。 但其实没有。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对她和和气气的，偶尔说一两句玩笑话。 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从之前只顾着对戏、拍戏的同事，转换为了可以日常闲聊的朋友。 那部剧是在播到一半，开始火的。 一开始只是剧里的一些片段，在某视频软件上转发，传播。有些人觉得剧情、人设还挺带感的，就直接点了进去。 随着点击量蹭蹭的往上涨。 看着有大火一把的趋势，后来就有平台出高价，把他们剩下的那部分全权购买了。 也是因此，黎雾最后得到的片酬，都要比原先说的多一倍。 周京淮知道那部剧，是在半个月后。 当时是他刚从海市出差回来，下午回集团总部开会。 走进大厅的时候。 前面有三四个年轻的女职员在兴奋的谈论着什么，说出的话中隐隐约约夹杂着“青梅竹马”“可惜”“黎雾”等字音。 听到“黎雾”这两个字，周京淮的眸色不禁微微动了动。 这时。 前面一个人似是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下，在看到她们后面的人是谁时，瞬间整个人都被吓破了音，“周……周总！” 听见她的声音，跟她同行的几个人都下意识的朝后看。随即整个人也被吓得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出声，“周，周总好！” “周总好！” “周总好！” …… 接连几声打招呼的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颤音。 周京淮看着她们，颔首淡声道，“不用紧张，现在是休息时间。” 说着便随和的问了两句，自然而然的就问到她们刚刚在聊什么。 几个人才进集团一年，还是上次在年终总结会上的时候，坐在台下遥遥的见过周京淮一次。 此时见他态度随和，温雅又彬彬有礼，她们连带着心底的紧张感也稍稍松了松。 问到什么也跟着全部答了出来，“我们刚刚是在聊一部网剧，叫《盛开》。最近网上超火的一部剧，在各个平台上都传疯了。” “那个叫黎雾演的女配好可怜，十年暗恋爱而不得，最后还因病去世了。” “就是啊，据说她下线太早，还有人哭着让编剧再把她写回来……” “……” 周京淮了然，没再问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挂在椅背上。 秘书泡了一杯茶给他送了进来，还确定了下午开会的具体时间。 办公桌后的周京淮，目光淡静无澜的看着整齐摆放在桌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 淡淡的看了几秒。 周京淮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框中打出了“盛开”两个字。 自动挑出来的人物封面，只有男女主。 没有黎雾。 但周京淮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那位男演员的脸上。 无视旁边的介绍。 周京淮看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是上次红着脸，似乎在跟黎雾表白的那个人。 周京淮温贵雅致的眉眼间，仍旧是一派淡然的波澜不惊。只是眼底的眸色，若有若无的带了些许凉意。 …… 因为这部剧的小火，剧还没播完，黎雾账号就涨了二三十万的粉丝。 账号是欣姐帮她注册的。 当时她才进公司的时候，还不懂这些。 闲暇时间。 黎雾大致翻了下评论，大多都还是挺正向的。 【我要是能有个这么温柔漂亮的小青梅，肯定从小就把她好好捧在手心宠着。】 【狂吸妹妹的颜，简直就是白月光本身，不知道妹妹还拍过什么？求科普……】 【虐心！在最爱他的时候离世，这都说不清是谁的遗憾了……】 …… 不过也有骂她的。 【装什么可怜啊！知道自己得病了会死，不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悄悄的去死吗？还非要死在男主怀里！】 【就是，男女主才是天作之和好嘛……】 …… …… 后面的评论，黎雾就没再看了。 她其实不在意那些人怎么骂她，只要能够赚到钱就好了。 黎雾返回去，随意的刷新了下，在看到下一秒出现在热搜首位的消息时。 她的目光忽地顿住。 根本来不及多想，黎雾退出微博，急急忙忙的将电话拨给了经纪人。 …… 《倾天下》角色换人的事，欣姐一开始是想告诉黎雾。但看她正在拍戏，怕影响她的状态，所以也就没告诉她。 后来是因为，要帮叶菲谈沈导那个女主角色。上上下下的打点拉关系，也就给忙忘了。 此时黎雾问到。 欣姐顿了一下才开口，“楚萱看上你那个角色了。主动联系了姜导，零片酬出演，并且许诺，剧组每一场宣传她都可以跟。” 楚萱。 环影娱乐的一线大花。 论影响力，论背后的资本，眼不瞎的都知道选谁。 “可是这部戏我的部分都已经杀青了啊……” 黎雾有点不知所措的喃喃，“当时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次过的，姜导还夸我挺有天赋的，还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合作……” 静了静。 似乎是觉得有点残忍，欣姐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不过姜导说，他会把片酬按照原来合同上的两倍打给你……” “我不要片酬，我要我的角色！”黎雾的话音里，透着一股执拗。 “黎雾！” 欣姐的语气也重了些，“没正式播出之前，这都不算你的角色！” “这些在圈内很常见！也就是你入圈不久，所以之前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楚萱是谁，楚萱的背后又是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再说，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机会多得是……” “我还有机会吗？”黎雾轻轻的反问。 她之前去各大剧组面试的时候，当时面试她的导演都还挺满意的，让她回去等消息就行。 后面就以各种理由通知她没过。 其实当时她心里一直都有猜测，只是事实没摆在她面前来，她自己不肯信而已。 顾家大小姐要软封杀掉她。 能够冒着得罪环影娱乐用她，圈内基本上就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更何况。 也没有必要非要用她。 欣姐心里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开始给黎雾接戏面试都还很积极。几次无果后，她就仍由黎雾自己发展了。 “黎雾，你听我说……” “欣姐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还没等欣姐说完，黎雾就挂断了电话。 她手下紧紧攥着手机。 过了几分钟后。 黎雾找人问了姜导的地址，想要当面去找他，再为自己争取争取。 那个角色无论是人设、剧情、制作班底还是导演，都是她入圈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一个角色。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问了一圈，刚好有人说姜导前几天飞过来参加一个庆典，说要留两天，这会儿应该在跟朋友聚会。 但那个会所，他不确定黎雾能不能进去。 黎雾说没关系，让他先把地址发过来。 看到那人发过来的地址时，黎雾隐约觉得有点熟悉。 直到到了之后，黎雾才发现，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的。 是上次古筝老师带她去的那个会所。 黎雾到达之后。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这里进去都需要邀请函。” 穿着一身白色旗袍的接待小姐将黎雾拦在了外面，说一定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 黎雾想起，上次古筝老师好像也是拿出了一张黑色烫金的邀请函之后，这些人才放她们进去。 “我有急事，我就进去找一个人，说几句话我就离开……” 黎雾看着拦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言语间有些恳求。 “抱歉这位小姐，真的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那两个人看着漂亮清纯的黎雾，还是拒绝了她。 黎雾眼底有些急色，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她看了眼拦着她的两个人，再看了下周围隔三米就笔直站着的保安，她朝一旁退了退。 心里想着既然她不能进去，那她就在外面等着。 姜导见完朋友，总得从里面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远处朦朦胧胧的光影中驶来，缓缓停靠在会所门口。 车窗装有防窥膜，无法看清楚里面坐的人是谁。 会所昏暗的灯光在锃亮的黑色车身上流淌，尊贵又低调，隐隐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刚刚还一直拦着黎雾不让进的两位工作人员，看到这车，似乎是知道坐在里面的人是谁。 急急忙忙的走到车门旁边。 妆容精致的脸上扬起十分标准的笑意，微微弯腰，双手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周先生，您来了。” 18、我们认识吗？ 刚刚还一直拦着黎雾不让进的两位工作人员，看到这车，似乎是知道坐在里面的人是谁。 急急忙忙的走到车门旁边。 妆容精致的脸上扬起十分标准的笑意，微微弯腰，双手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周先生，您来了。” 黎雾循声望去。 就看见从车里下来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手工定制的纯黑色西服，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精致低奢的袖扣散发出清冽的微芒。 周身气场矜贵疏离，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接待的侍者微微弯腰，在一旁伸手恭敬的替他引着路。 男人抬步走过黎雾面前时，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也未曾泄露半分。 有朦朦胧胧的光影映下来，衬得他整个人温雅清绝，高高在上。 黎雾于他，恍若陌生人。 黎雾心底一涩，有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心底漫延开来的难过。 他那样的人，看与不看一个人，掌控权永远都在他手上。 黎雾看着他快要走到门口，在继续无望的等在外面，还是试着开口让他帮忙之间，犹豫不决。 但其实，黎雾也没有选择。 “周先生……” 黎雾朝前走了两步，看着周京淮的背影，小心翼翼的开口。 想着，大不了也就是拒绝。 但不知道是不是黎雾声音太小，周京淮没有听到。 他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留，仍在沉稳不乱的朝前走。 “周先生！” 黎雾心一横，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很多。 也是这个时候，前面不远处那抹清绝似寒玉的背影，才停住了脚步。 见他真的停了下来。 黎雾心脏在那一瞬忽地滞了滞，似是忘记了跳动。 但很快。 还没等周京淮转过身来，黎雾就朝他小跑了过去。 但她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被一旁的保镖给拦住了。 黎雾来不及管这些，只是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开口时就是满满的歉意，“不好意思周先生，我不是故意要打扰到您的，实在抱歉。” “我，我是黎雾，您还记得吗？” 女孩微仰着小脸看向他，清纯漂亮的脸蛋冷白到过分。 黑玛瑙似的眼眸纯澈干净。眸底深处，隐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惧意。 还记得吗？ 周京淮目光淡静无澜的看着她，漆黑如墨海的眼底渗了点若有若无的情绪。 “什么事？” 周京淮淡淡的道。 淡然到波澜不惊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黎雾心想，这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啊…… 但感受到他周身似乎比刚刚还更为清冽的气息。 黎雾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小心，又小心，“我有点急事，需要进去找一个人。她们说要出示邀请函，才能让我进去。” “您……您能带我进去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黎雾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没有任何的底气。 她好怕周京淮淡淡的反问她一句：我们认识吗？ 周京淮站在那片灯光下，淡淡的看着她，眸色静而深。 安静了几秒。 见周京淮只是看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黎雾微微低下了头，脸上的温度好像也逐渐变得滚烫了起来。 有淡淡的尴尬，和一丝莫名的委屈漫过心尖。 再开口时。 黎雾语气变得很低，隐约还带着那么一点颤音，“如果不方便，就，就当我打扰到您了……” 说着。 黎雾转身就准备走。 也就是那一瞬，男人清清淡淡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响起。 “我有说不带？” “……那您也没说带我进去……”听到他这样说，黎雾脑海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忽地就松了。 说话的语气中，也不自觉的带了点委屈。 不是很明显的那种委屈，就是声音的语调软了下来。像是跟亲近的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就带上的清软。 周京淮看着她的眸色深了深，但也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常。 声音如山巅雪水滴落玉石一般，清绝却冷淡，“你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无端的。 黎雾觉得他这句话有言外之意，并不是夸奖。 但黎雾还来不及深究，就听到周京淮对一旁恭敬候着的侍者说，她以后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好的。” 侍者谨声应道，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 黎雾想到自己被拦在外面的那十多分钟，说什么她们都不肯让她进来。 周京淮就说了一句话，她们还怕自己回答慢了会惹他不悦。 心底无声的感叹了下。 但黎雾跟着周京淮进去，开口道谢时，她还是还是挺真心实意的，“今天谢谢您。要不是您带我进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外面等多久。”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已经没了刚刚见他时的小心翼翼和害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轻松感。 甚至于周京淮看过来时。 黎雾微微仰脸，还眉眼弯弯的对他笑了笑。 周京淮深静的目光落进她眸底，停了一两秒，不轻不淡的道，“变脸挺快的。” “……” 黎雾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她再开口时，就是跟他告别，“周先生，我得去找人了。” 顿了顿。 周京淮还是开口，“需不需要帮忙？” 语气很淡，就像只是绅士般的随口一问。 却不想。 黎雾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拒绝了，“不用不用，您今天能够带我进来，就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我知道具体的包间号，我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在周京淮面前，黎雾不想把自己都已经拍完了，角色还被换的事情讲给他听。 总觉得。 有一点儿……丢脸。 那个时候的黎雾，还没有接触过周京淮这样层次的人，对他的行事作风也丝毫不知。 所以也不知道。 像周京淮这样的人，从来没有简简单单的随口一问。 听到黎雾拒绝。 周京淮漆黑深邃的眼底也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黎雾看着周京淮，其实有些欲言又止。 但最后她还是笑笑，转身找姜导去了。 …… 黎雾一开始并没有见到姜导的面。 只是姜导让人给她传了话，说那个角色已经定了，片酬也会按照原先约定的打给她，让她不要再来找他了。 黎雾不肯。 她站在包间外面不肯走，非要见上姜导一面。 白日阴沉，黑夜暗长。 初冬的夜晚已经带上了寒意，院落里那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晃动摇曳中，映下一地婆娑月影。 黎雾向来怕冷，平时穿得也是不太注重风度的保暖。 但她此时，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儿一阵儿的冷意朝身体里钻。 她站在廊下，稍稍朝雕着古老繁复花纹的柱子里靠了靠，勉强能够遮挡一些寒风。 站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黎雾小腿都有点发麻。 在她又朝包间门口望去的时候，就见一行人正从里面出来。走到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姜导。 “姜导！” 黎雾不顾自己一动麻意就止不住上涌的小腿，快步走到了姜导面前。 “你还在这？” 姜导看到她，脸上还很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她居然还等在外面。 “抱歉姜导，我知道打扰到您了，但那个角色能不能……” 但黎雾的话还没说完，姜导就打断了她，“角色这个事情已经定下了，片酬也会照常打给你，这已经算是对你挺好的了。” 片酬照发这事，还是他当时决定的。 “姜导，当时面试的时候，您就说过我很适合梨落这个角色。包括后来在拍戏的过程中，我也基本上都是一次过的，您也很满意。” 黎雾竭力为自己争取，“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吗？” 许是见她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小脸又被冻得通红。 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姜导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点语重心长，“黎雾，你要知道，看上这个角色的是环影娱乐的一线大花楚萱。” “能不能用你，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楚萱背后的资本，环影娱乐在圈内的影响力，他们的投资方以及他们剧组的制片人等等，这些因素都是要考虑在其中的。 但凡除开前两个，姜导都还能决定用谁。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优先考虑到你，我们再合作。” 落下最后一句话后，姜导就跟着他的朋友离开了。 …… 黎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一阵凉风袭来时，她才转身缓缓离开。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世上其实没什么公平的事情。 但心底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难过。 黎雾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着。 所以也没发现，自己走岔了一个方向。 抬头发现不对时，她正准备找人问问怎么出去，就见她旁边的包间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有几个像是喝得醉醺醺的人，正从里面出来。 “是你？” 一道含糊不清带着点惊讶的男声响起。 黎雾抬眼看去。 男人头上挑染着几缕蓝发，张扬的花衬衫加休闲裤，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黎雾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他。 随即只是礼貌的点点头，绕过他就要离开。 却不想。 黎雾朝旁边一动，他也紧跟着朝旁边走了一步。 一点都不掩饰意图的拦住了她。 “麻烦让让。” 黎雾声音有点冷。 那人却没有管她，而是朝包间里面喊了一嗓子—— “妄哥！你看这是谁？” 里面那人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身躯微微往后慵懒的靠着。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敞着，放荡又不羁。 似是常年身处锦绣繁华中，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顶级贵公子的慵懒随性。 黎雾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他。 江妄。 那日将一瓶价值百万的酒，直接砸在她脚下的人。 不由得也想起了那日古筝老师对她的科普： 【京市几大豪门，江家就是其中之一。据说江妄从出生开始，身家就有百亿了。更别说，他还是江家那位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 “这不是只肯喝五十万一杯酒的黎小姐吗？” 江妄语气漫不经心的，不太着调的随性。 但他从看见黎雾开始，就一直落在她脸上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却不如他语气里的那般随性。 又深又沉。 像是看着之前不知好歹，现在又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黎雾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直觉。 果然。 下一秒…… 19、黎雾，过来 黎雾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直觉。 果然。 下一秒，她就被人推进了包间。 江妄看着她，掏出钱夹，随意的从里面抽了几张卡出来，其中还包含一张黑卡。他看都没有看，就径直的砸在了黎雾脚下，像是无数的利刃飞出。 低沉喑哑的声音渗着浓浓的兴味。 “不是五十万一杯的酒才肯喝？今晚让你喝个够。” …… 原本那天酒也砸了，人也给赶出去了。按理说，这事在江妄这里，就算过了。 但阅遍美女无数的江妄，其实不太想承认，黎雾的那张脸，那个身影，直到现在在他脑海里，都仍然有清晰的影子。 他没有被人那样拒绝过。 用他从小就最不以为然的金钱。 他想给多少都可以。 但那得看他心情。 黎雾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有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堵在了门口，像是为了防止她跑出去。 她看着懒懒散散坐在那里的江妄。 心底莫名厌恶。 却也知道，那是她根本得罪不起的有钱人。 不用江妄再吩咐，有眼色的人早就让侍者倒满了一整排的酒，整齐排列在黎雾面前。 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玻璃杯中不断摇晃，层层变幻的光影交织，虚幻，迷离。 诱人沉沦。 又诱人上瘾。 但黎雾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 “怎么？五十万也不愿意喝？那加到一百万？” 江妄慵懒散漫的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目光在黎雾脸上扫了一圈后，才饶有兴致的开口。 黎雾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原本就是冷白皮的她，此时脸上肤色更是白到透明。 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修剪整齐的指甲隐隐没入掌心，瞬时传来丝丝疼意。顿了顿，她手下又松开，纤细白皙的手指，泛着清莹的微茫。 “我不喝。” 安静几秒后，黎雾淡淡的开口。 她抬眼，径直对上了江妄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眼神： “如果那天晚上你觉得我没喝酒，就是拂了你的面子，我可以道歉。” 比起能够离开这里，一句口上的道歉对黎雾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 饶是黎雾已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江妄还是不准备放过她。 江妄下颌微抬，示意了下放在玉石茶几上的那一排烈酒，漫不经心的声音凉薄至极。 “喝完，我就当接受你的道歉。” “……” 黎雾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很多，掌心的指甲没入得更深。 这喝完，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就因为那天晚上，她没喝他“请”的酒。 黎雾知道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很会作弄人。但也没想到，报复心也会这么强。 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黎雾摇头，“不行，我不会喝酒。” “轮得到你说不行？” 江妄懒懒散散的看着她，散漫随性的语气里有种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凉薄，“不会今儿就刚好可以学。” “你要是真不会，我们这也有人可以帮忙。” 刚说完，一旁的公子哥也跟着起哄。 “不会喝正好练练，没准今天过了你以后就是千杯不醉……” 有人一边说着还朝黎雾走了过去，似乎是真的准备“帮”她一把。 黎雾心底生恶，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在那人靠近的时候，黎雾将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 上面显示——110正在通话中。 那人脚步忽地一顿，看向黎雾的眼神里止不住的震惊和惊讶。 反应过来后。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江妄，“妄哥，她，她报警了……” “……嗯，对，希望您们可以赶快过来，包间号是……” 黎雾当着他们的面，将地址一字一字清晰的说了出来。 江妄看着她的举动，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勾了勾唇，黑眸中掠过几分很明显的笑意。 他好像，遇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 江妄身体微微后倾，绸缎似的黑衬衫下若隐若现条理分明的腹肌线条，慵懒又性感。 似乎是真的觉得挺好玩，再开口时，江妄低沉散漫的嗓音中都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笑意，“让他们不着急，慢慢来。” “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其他人听江妄这么一说，原本看到黎雾居然报警时的担心，顿时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时之间倒是忘了。 江妄背后不仅是江北数一数二的豪门江家。江家那位老爷子在京市，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果然。 警察很快就来了。 两个人。有个看着像是刚进警局不久，还挺年轻的。 进来后。 两个警员看着包间内的场景，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中间看起来最为柔弱的黎雾身上，问。 “你报的警？” 看见他们来，黎雾心底那根紧紧绷着的弦，才稍稍的松了松。 她点点头，然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然后，看向了还是慵懒随性坐在沙发上的江妄，“就是他，强迫人喝酒，还不让我离开。” 两个人警员顺着黎雾的目光，也看向了江妄。 其中年轻的那人一听，正准备开口呵斥。却不想，年长的却把他手臂一拉，径直的将他拽到了身后。 年长的看过去，正好对上江妄好整以暇的目光。 没有丝毫的惧意。 甚至是……没怎么放在眼里。 年长的心中微微警惕，试探性的开了口，“您是？” “江妄。” 江妄神情散漫，淡淡的道。 坐姿也是慵懒随性，没个正形。 姓江？ 年长的神色间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但为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他还是进一步问道，“……江家？” 这次还没等江妄开口，一旁就已经有人笑着回答了。 “这京市还能有哪个江家？” 那就是了。 年长的心底了然。 他找黎雾做了记录，又询问了一下包间内的其他人。都笑着说是朋友之间聚聚，喝点小酒，不存在什么强迫之类的。 他们这样说了，就自然是信他们。 以至于黎雾最后说想跟两位警员一起离开时，旁边几位公子哥还是笑着打岔说，等会儿就会亲自把黎雾送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 等到两位离开后。 包间内安静了下来。 黎雾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不能看了。 她视线随意的落在了某一处，却没有实际的聚焦点。 眼底一片虚无。 垂落在身侧的手也虚弱无力，纤细白皙的指尖隐隐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江妄看见她这副模样，倒是微微勾了勾唇，笑了。 他漫不经心的从沙发上起身。 绸缎似的黑衬衫松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衣边也没收紧。 好看的容颜看起来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如果忽略他的所作所为，倒像是个散漫不羁的妖孽。 江妄渡着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到黎雾面前。黑眸盯着她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蛋，看了好一会儿。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含着一层薄薄的笑意，居高临下的，问。 “还不肯喝？” 包间内并不算明亮的灯光，落在黎雾那张娇小惨白的脸蛋上。 她半边身体像是笼罩在阴影之下。昏昏的，柔柔的，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的单薄，脆弱得毫无反抗力。 有时候权势就是能够只手遮天。如果不能，那就是权势还不够大。 黎雾之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感受过。 她修剪得整齐的指甲不自觉的深深没入掌心。但当一阵一阵的痛意涌上来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觉。 安静了好半晌。 就在江妄都要等不及的时候。 黎雾抬头看向江妄，眸底无澜，平静的道，“你说话算话，我喝完，你以后不能再为难我。” “当然。” 江妄随意的应了声。 这没什么不能算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黎雾看了他一眼，随即松开紧紧攥着的手。 静了静。 黎雾俯身，带着颤意的手就要去拿那一排烈酒的第一杯—— “黎雾，过来。” 一道清冽沉稳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20、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静了静。 黎雾俯身，带着颤意的手就要去拿那一排烈酒的第一杯—— “黎雾，过来。” 一道清冽沉稳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黎雾心口微微一震，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男人站在光影的分界处，长身如玉，清冽挺拔。五官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看不真切，但依稀可见深邃立体的完美轮廓。 周身气场低调却又不自觉让人有压迫感。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凛冽和强势，浑然天成。 在看见周京淮的那瞬间。 黎雾心底一直压着的那股情绪，似乎快要压不住的从心口溢出来。 委屈的，心悸的，难过的，还隐隐混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 黎雾就要朝他走去。 但也是那一瞬。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似乎是要拦住她。 却不想。 有人更快的阻止了江妄的动作，“妄哥！” 应该是跟江妄平日里关系还挺好的公子哥，挑染蓝毛的那位。 他死死拽住了江妄的手臂，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掩饰不了其中的震惊。 “妄哥你疯了？他是周家那位！” 他也是当初跟着他爷爷去参加周家宴会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了一眼。 他们这些不算行业领域龙头的家族，都还不够格站到周家人面前去。 江妄目光沉沉的盯着站在门口的周京淮，眸底神色意味不明。 他当然知道那是周家那位。 从小他爷爷，他外祖父，还有他爸等一家人，都时常耳提面命的给他说，在这京市，不管他动了什么人，他们都能够出面给他摆平。 唯独。 不能惹周家的人。 尤其是周家的周京淮。 寂静无声的气氛中，隐隐充斥着紧张的情绪。 黎雾却没有管这么多，她看江妄似乎不准备拦了，小心的绕过他就朝周京淮小跑了过去。 “你跟他，什么关系？” 黎雾刚走到周京淮面前，就听见江妄低低沉沉不辩情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问周京淮。 但还没有等黎雾多想，一派淡然到波澜不惊的嗓音，就在她耳旁落了下来。 “跟你无关。” 周京淮这才朝江妄看了过去，眼神如静水无澜。不疾不徐的嗓音从容淡然，却无端有种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甚至是无形的睥睨。 “如果江崇山也约束不了令公子的行为，不妨交给统一管理的人员。” 江崇山。 江妄爷爷的名字。 外人提起都要敬重三分的大人物，周京淮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你……” 江妄眉眼沉沉，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身边的蓝毛死死拦住，“妄哥！冷静！冷静！那是周京淮……” 即便江妄上有哥哥，又有姐姐，从小受尽宠爱，被惯得没边，在自己圈子里横惯了，但到底也不能横到这位面前。 不止是蓝毛知道这一点，想必江妄自己心底也清楚。 所以等周京淮将人带走之后。 江妄心底气不过，脾气瞬间上来，眉眼一沉，抬起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噼里啪啦的。 盛满威士忌的玻璃酒杯，当场碎了一地。 琥珀色的酒液也跟着淅淅沥沥的淌了一地，散发出冷冽的寒芒。 “我看改天这地儿改成姓周的算了！” 江妄没什么表情的狠狠说了一句。 “……” 包间内其他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开口接话。 虽说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 甚至是。 他们都还有处在不可置信的震惊中，即便是自己亲眼所见—— 周家那位，竟然亲自来领走了一个女孩。 …… 从包间出来后。 黎雾就一直跟在周京淮身后。 沈亦尘是跟着周京淮来的，黎雾出来后才看见他。 出于礼貌，黎雾还是先开口打了招呼。 “沈导。” 应该是她刚刚在包间内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清弱微颤的嗓音落进风里，像小猫儿叫唤似的。 又轻又软。 不知怎么的，沈亦尘先看了周京淮一眼，低咳了声才温和的开口，“我们是听说有人报了警……” 半个小时前，他们包间的一个人从外面回来后，闲聊时便笑着说起这事。 大概就是当个稀奇的事情随意说了出来，连他当时都没怎么在意。 却不想。 周京淮听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静默片刻后，便让他的助理去查一个叫“黎雾”的人。 在理解到沈亦尘话里的意思后。 黎雾在看见周京淮出现时，心头就涌上的震惊和欣喜，此时渐渐转变为一种难言的窘迫。 她甚至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周京淮的视线。 她其实不太想，让周京淮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没事做？” 周京淮看向沈亦尘，淡淡的道。 沈亦尘，“……” 他就算现在没事，也得分分钟找出千儿八百件事情出来。 “我突然想起我那局还没结束，我还要再回去看看。” 周京淮既然都这样说了，沈亦尘就不可能再留下来，只得随口找个借口离开。 …… 等沈亦尘走后 四周寂静了下来。 周京淮淡淡说了句送她回去，黎雾便默默的跟着他走。 他没问刚刚在包间内发生的事情，黎雾也就没有说。 一个小时后。 加长版的黑色轿车，再次停在那个破旧的小区外面。 小区门口坏掉的那盏灯还是没修，散发出来的微弱的昏黄光影，在寒风中颤颤巍巍。似在一点一点的，将它最后的价值耗尽。 看到窗外愈发熟悉的景象。 黎雾一路上紧紧绷着的那颗心，似乎也在慢慢的放缓。 车一停稳。 黎雾小声的道了谢，就要推开车门下车。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才坐过一两次这样的车，再加上她紧张，试了好几次也没打开车门。 黎雾心底正有些微微窘迫时，就听见周京淮低沉平稳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话音落。 黎雾动作忽地一顿，落在车把手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但也不过几秒。 黎雾就转过头，眉眼弯弯的笑了笑，调出了最为舒心温软的声音，“今晚上……” “除了谢谢。” 周京淮漆黑深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破例的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缓，却无形之中比刚刚更为的凛冽，更有压迫感—— “黎雾，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黎雾其实有一点点被吓到。 周京淮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跟刚刚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但她心底还是生出了点点惧意。 她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好像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最后。 黎雾抿唇，轻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周京淮目光深邃，就那么平静无澜的看着她，像是能将她整个灵魂都看透，“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还拉黑他。 黎雾一怔。 明显是没想到周京淮说的是这件事情。 为什么？ 她的联系方式从始至终就不应该出现在他那里。 甚至是，包括她这个人。 都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 “想要请周先生吃饭的人，有很多很多。” 黎雾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些难过。 尾音落。 周京淮漆黑深邃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里面蕴着几分黎雾那时还看不懂的深意。 “那天我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没去，你生气了？” 安静了几秒后，周京淮只是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