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死遁后,新帝抱娃夜夜痛哭》 第1章 生米煮熟饭 春日飞雪,沈府院内。 “还请父亲寻得情药,助女儿登上太子妃之位!” 沈青念跪在厚厚的雪地中,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朝着沈郑叩首,初春的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她头顶,衬得她精致如画。 她需要立即与太子有肌肤之亲。 沈郑听后心头猛然一沉,看着跪在地上的沈青念。 他冷笑道:“这便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今日你在赏雪宴上未留住太子,便想直接用药,你以为这样就能成为太子妃?你未免太过愚蠢!” 两人虽与父女相称,却只是利用关系。 沈青念见沈郑发怒,她又叩首:“那林月儿与太子殿下有青梅之情,她刚归来便能让太子不顾宴会离去,在这样下去女儿毫无胜算,唯有兵行险招!” 林月儿不光与太子有青梅情谊,她的祖父还曾救过太子,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沈郑也是明白这点的,他双眼微眯,想了想自己头顶的乌纱帽。 最终,他阴森道:“沈青念,你可要牢记,你的姨娘是在我手中,若是此事不成,我便杀了她!” 为了让对方登上太子妃之位,他不仅将其改庶为嫡,甚至还砸重金为她博下才女名头,此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沈青念垂眸,低顺道:“ 女儿明白。” ------------- 三日后。 沈青念房内的地龙烧得火热,浓重的茉莉香气弥漫在屋内,丫鬟小菊的手中拿着一身素净白衣在染着香气。 她动作小心,尽量让燃烧的香料完完全全染到白衣上。 此时,管家将帘子掀开走了进来,他面色紧张,不似平日的从容。 “小姐,马车已备好。” 小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是连太子都敢算计,但此事得了老爷首肯,他虽害怕却也咬着牙办了…… 沈青念眸底划过微光:“去外头等吧。” 她将染上茉莉香气的素衣换上,又让小菊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这才出了门。 简朴的马车行驶在路上,外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冷风钻进马车内,沈青念将肩上大氅裹紧。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破庙前。 管家颤颤的声音传来:“小姐,到了。” 沈青念将大氅脱下,身上清淡的茉莉香气自她身上传开,她走下马车缓步来到破庙前。 回首看去,管家已驾着马车离去,小雨打在她身上,沾湿她如云的青丝。 破庙内。 中了情毒的宋玄正靠在柱子上。 他面色潮红,正微微喘息着,额头间溢出大滴大滴的热汗,温润又深邃的五官似浸了墨,在这破败的庙宇中晕开。 他是当朝太子,身份尊贵,此刻却如同落难的狗。 宋玄看着前方有些模糊的菩萨神像,心跳如鼓,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冲动,在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宣泄出来。 他明白,他被算计了…… --------------- 【宝子们,新书已开哦,女主是隐忍有心机的,并不是完全的好人,她有她的追求,也有她想要的生活,更有她想要保护的人。 男主前期温和太子,在女主离开后化身阴鸷帝王,会有些微虐男主,但总体是很甜的,女主是亲女儿哦。 本文是双洁,结局he,是本甜宠哦mUa! (*╯3╰)。 请喜欢的宝子加加书架,点点催更。】 第2章 追查 由于情药的影响,宋玄的意识已有些不清,他只需熬到锦衣卫过来便可。 但他熬不到了。 沈青念将破庙的门推开走了进来,她看到靠在墙边的宋玄。 身姿英武,五官如画,当朝太子不单文韬武略都擅长,更令贵女们欢喜的是,他那张似谪仙般的脸。 有权有势好相貌,就是民间女子都会在梦中与宋玄相会,做一做那遥不可及的美梦。 宋玄的意识已是模糊,他注意到有人进来后,浑身便难受无比,但心底也强行警觉起来。 幽幽淡香入鼻间,耳边是少女轻盈的脚步,抬眼看去,只能模糊看清一袭素雅白衣。 他看不清来人,只能闻到对方身上淡雅的茉莉气息,很好闻。 宋玄张了张嘴,发出沙哑声音:“你、是谁……” 他想问是谁派她来的,但情药腾升,将他心中强行压抑的猛兽放出。 沈青念被宋玄禁锢在怀中,男人浑身滚烫,紧紧掐着她的手腕,大手似铁钳一般。 下着春雨的破庙中,破败的佛像前,算计与欲望的匣子逐渐打开,如狂风似骤雨…… 沈青念再次醒来,她浑身酸痛,身上都是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她手腕上的青紫,瞧着触目惊心。 宋玄一向温和待人,谁能想到在这方面却如此的激烈,她几次都差点受不住。 分明这药一次便可,但男人却像是发了狠,逮着她便不松手,似是将她当作了仇敌一般,硬是多次才作罢。 好在药解开过后便会使其昏睡,也方便她能离开。 外头的雨已经停下,甚至还出了一点点的太阳,前几日还在下雪,今日的温度便高了点点,到底是春日来了。 沈青念撑着酸痛的身子将衣裳穿上,这破庙漏风,她现在是有些冷的。 看了眼身旁还睡着的男人,她又将左耳上的红翡耳坠取下,随意丢在地上,随后起身忍着酸痛离去。 在沈青念离开破庙后没多久后,就有一队锦衣卫找了过去…… 十名锦衣卫跪在地上,为首的锦一低着头,他此时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太子殿下衣衫凌乱,在看这周围的痕迹,一瞧便是那男女事后的遗留。 太子殿下这是被人给算计了!还是那种算计! 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啊,今日太子殿下竟是被人算计在这破庙中…… 想到此,锦一不免打了个寒颤。 宋玄眸色沉沉,他手中捏着一颗红翡耳坠,一贯温和的神情,此时变得有几分冷肃。 他言语间带着冷意,“查!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查出来!” 锦一浑身一震,抱拳道:“是,殿下!” ……………… 沈青念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撑着酸痛身子,来到了柳姨娘的住所。 柳姨娘在三月前便被送到一处偏僻小院,院外有小厮看着,院内是没人伺候的,每日的饭菜由下人送过来,虽不是顿顿有肉,倒也能填饱肚子。 沈青念绕过门口守着的小厮,她走到围墙边,咬牙直接翻了进去。 没有沈郑的吩咐,她是不允许看姨娘的,每回她想姨娘,便会寻空子翻墙而入。 小小的院内看着有些许荒凉,无人打理,她姨娘缠绵病榻,也没有气力打理。 沈青念走到柳姨娘住的屋子,还没进去就能闻到里头传来的苦涩气息。 姨娘的身子越来越弱了,这几月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只能靠一些名贵药材吊着命,若非是自己对沈郑有用,姨娘怕是早就病死了。 好在只要她听话,沈郑便会找来大夫替姨娘看病,那些名贵的药材,沈郑也会按时送来。 沈青念在外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她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也用衣袖遮掩住了。 她走进屋去,柳姨娘正坐在桌前,低头绣着什么东西。 “姨娘,你身子不好便去躺着,别做这些了,”沈青念看见柳姨娘在绣帕子。 她的姨娘从前是沈府的洗脚婢,被沈郑看上后,她日子过得也并不好。 在生下自己后,姨娘便会时时绣些东西,想法子拿出府去卖。 柳姨娘见沈青念来了,她眼睛一亮:“你怎么会来?” 但下一刻,她又担忧道:“你父亲可知晓?若是偷偷来的,便赶紧回去,不然他又要发火了。” 青念的处境她明白,青念也是为了自己,才帮沈郑做事的…… 沈青念上前拉住柳姨娘的手:“姨娘,无事的,他不会发现。” 每回她来都十分小心。 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儿,柳姨娘面露心疼,抬手摸了摸女儿的鬓发,疼惜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好,怎地脸色这般苍白?你也穿得这样单薄。” 沈青念摇摇头,安慰着母亲:“姨娘,你只需好好养病,女儿现在过得很好,再等上一些时日,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待她成为太子妃,诞下长子,父亲便会放她与母亲自由。 柳姨娘点点头,心底的担忧却不减反增。 “青念,你真的要听你父亲的,成为太子妃吗?”她很是担心。 一个沈郑都够难缠的了,再来一个太子,她是真的担忧青念的安危…… 若青念真的成了太子妃,那她又怎么离开呢? 柳姨娘奴婢出身,即便是被沈郑抬了姨娘后,也依旧是寄人篱下,许多的事她也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沈青念不愿同柳姨娘说这些,她只道:“姨娘,你安心在院子里等我便可。” 柳姨娘心知自己帮不了沈青念,只嘱咐着:“青念,你一定要小心,一定一定要小心。” 沈青念点了头,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她才翻墙离去。 当她走回沈府时,门口正焦急守着的管家立刻眼前一亮,迎了上来。 管家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询问着:“小姐,可顺利?” 沈青念点头:“一切顺利。” 管家惊呼一声,连连将她迎进沈府,又吩咐小菊好好伺候着,自己小跑着去了书房,跟沈郑汇报去了。 闺房内,丫鬟将热水打了进来。 沈青念的衣衫被小菊轻轻褪去,小菊神情间逐渐染上震惊—— 【喜欢的宝子们,点点书架给个好评后,祝宝子们考试的上岸,工作的赚大钱!!我也赚大钱,(#^.^#)】 第3章 红痣 沈青念洁白如玉的身上,此时布满了青红痕迹,尤其是她的双腕那圈青紫,更是触目惊心。 小菊有点被吓到了:“小、小姐……” 太子殿下竟是这般残忍,这该是多受罪啊。 小菊的年纪也不大,她哪里见过这架势,当即便觉得沈青念遭了大罪。 沈青念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将身子泡进了浴桶中,右耳上的那只红翡耳坠被她取了下来,正拿在手中,她眼底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这红翡耳坠是她之前最常戴的一对,她一定要成为太子妃,不择手段! 小菊面色通红,正小心为沈青念洗着身子,她觉得小姐身上的痕迹虽是吓人,但瞧着却又有些无端的暧昧。 就连长在小姐锁骨上的那颗红痣,都要显得比别人的痣撩人许多。 ……………… 东宫内。 宋玄坐在浴桶中,他黑眸微微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庙内发生的事。 由于中了药,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样子,对方的一切几乎都是模糊的。 唯一清晰的便是那茉莉的香气,以及那刺激的感官。 那香艳的回忆,令宋玄的胸膛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了几下,在深吸几口气后,这才平复下来。 浴桶中的水,将他抓在指节中的红翡耳坠打湿,这一抹绯色,似印进了他心尖。 似乎除了这红翡耳坠,那女子的锁骨处,也是有一颗红痣的,点在那莹白的肌肤上,比这红翡耳坠更美…… 那洁白的皓腕,也十分纤弱,只是他有些没控制住轻重,应当是力道有些大。 宋玄闭了闭眼。 他向来是清心寡欲的,也一直把心思放在政务上,身为当朝太子,他甚至连侍妾都不曾有过。 也并非是对女子不感兴趣,而是他觉得没遇到令自己心动之人。 父皇与母后恩爱非常,那也是他心之所向,他并不追求身体的愉悦,他想要的是心神上的共鸣…… 但今日在破庙发生的事,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不论庙内女子是谁,他都要查出,若是有心之人的算计,那他也不会手软。 不过,若是有心之人,早晚也会露出马脚。 宋玄从浴桶中起身,跟着他的小太监便送来一只蓝色荷包。 “殿下,您看看这荷包成不成,这是上回皇后娘娘给您亲手绣的,上头还是龙腾的图案,”小夏子恭敬将荷包递给宋玄。 殿下回来后,便要让他寻个荷包,他见殿下手中捏着一个物件,看起来是有些贵重的,便将皇后娘娘绣的荷包取了出来。 宋玄看着那深蓝荷包,他眉头稍皱,下意识便觉得不妥。 那女子还不知是何目的,保不准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算计于他。 宋玄长在深宫,警惕性是很强的,他可不会觉得那女子是无意进的破庙,无意撞上的他…… 小夏子是宋玄贴身伺候的,早就摸清了自家主子的脾性,现下见宋玄皱眉,便赶紧开口:“内务府还有许多荷包,小的这就去取来。” “罢了,你下去吧,”宋玄挥了挥手。 最后只将这红翡耳坠随意收入抽屉中。 ……………… 沈青念从破庙回来后,就有些发热,加上之前又在雪地里跪过一次,于是她病倒了。 沈郑在知晓后,立即为她向圣上请了御医来沈府。 丞相大人爱女心切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又过了三日,沈青念的病才算是好了,她生病的这几日,京城有关太子与林月儿的传闻是越来越甚了。 有关沈家小姐被气的病倒的传言,也透了出去。 上回沈青念设赏雪宴,太子中途离席去接林月儿之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觉得沈青念这次病倒,就是被那事儿给气的,一时间,有关三人的桃色传言满天飞。 春意渐浓。 不少的公子小姐开始踏青,那场雪过后,气温便暖和了些。 今日,沈青念穿了身淡色衣裙,裙边是淡淡的绯色,她发间也钗了绯色簪花,就连手腕上都带了淡绯色的手串,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娇俏。 就是那皓白的手腕上,除了淡绯色手串外,还有一圈青紫痕迹,不甚明显,但也是能瞧见的。 “小姐今日当真是美丽,”小菊瞧着沈青念,不由地感叹出声。 沈青念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询问:“马车可来了?” 今日林月儿和宋玄等公子贵女,都要去庄子赏花,她这个病人也应当去露露脸了。 小菊回答:“马车已等候在府外,小姐随时可出发。” 说罢,她又开口:“小姐今日不带耳饰吗?这一身装扮若是再配上一副绯色耳坠,想必更是锦上添花。” 沈青念的白玉小耳上此时什么都没带,空空落落的,显得有些突兀。 她并未回答小菊的话,而是起身走了出去,小菊赶紧跟上。 京城庄子内。 这庄子是当今皇帝赐给皇后的,是专门用来赏花的庄子,里头种满了奇珍异花,景色十分美丽。 今日在皇后的首肯下,宴请京城一众贵族前往庄子赏花,不过皇后是不出席的,只由太子殿下代为出席。 皇后的脸面何其大?她只需一声令下,京城所有贵族世勋便会争相而来。 沈青念来的不算早,在她之前便已经有不少的公子贵女到了。 既是花宴,那会场自是设在花丛之中,一张张的小桌放在里头,桌上放着精致的糕点与酒水,供公子小姐吃喝。 被美丽的花朵环绕其中,令人惬意非常。 林月儿是主动邀了太子共同前来的,她自回京后,隔三差五便会邀太子游玩。 今日听曲儿,明日赏花,十分亲近。 太子也算给面子,林月儿的次次邀约都会前去,这令林月儿心安许多,也得意许多。 那沈家小姐也算不得什么,她一回来对方竟连面都不敢跟她见,可见是怕了她的。 她与太子哥哥有自小的情谊在,虽这三年她一直在外养身子,但太子哥哥心底还是有她的。 不然怎会这般久了,还不曾娶妻,甚至身边连个侍妾都无。 京城中的贵女公子,见林月儿一回京便同太子走得亲近,对方能得太子青睐,他们自然也是要捧着的。 花丛内,林月儿与宋玄同坐一桌,跟他们同桌的还有另外几个公子贵女。 本朝民风还算开放,公子小姐同桌而坐算是常见。 这些公子贵女纷纷恭维着林月儿,仿佛要将她捧到天上。 林月儿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没有什么比天家的偏爱要更愉悦的了。 但坐在她身旁的宋玄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青念过来时,恰好听见那些贵女恭维林月儿的话: 第4章 耳坠 “林小姐是个招人喜爱的,也难怪太子殿下回回都肯赏脸前来。”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能够抽空前来,定是因林小姐在场。” “听闻自林小姐回京后,沈小姐便病倒了,还当真是巧呢。” “怕是自愧不如这才难过得病倒了吧……” …… 这些公子小姐不光捧林月儿,还将沈青念给拉了出来。 三人本就传言缠身,但瞧这情形,怕是太子妃的人选很快便会落实了。 京城中有资格担得起太子妃的,就只有沈青念或是林月儿了。 沈郑是当朝丞相,在朝中地位超然,而林月儿的家世虽是不如沈青念,但她与太子殿下有情谊在啊。 当朝太子殿下,为人温润谦和,是个念旧情之人,因此大家都觉得林月儿这次回来,会顺利把沈青念挤走,登上太子妃的高位。 而太子殿下似乎也没阻止,相反还给足了林月儿面子。 其实倒也不是宋玄给足了林月儿的面子,而是他与林月儿走得近,都是皇帝的授意。 宋玄也到年纪该选太子妃了,林月儿的祖父又于宋玄有过恩情,皇帝自然觉得可以撮合的。 这件事宋玄也知道,他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太子妃是要选的,父皇有心撮合,自己也要给个面子才是。 周围人都围在两人宋玄和林月儿身旁,说着恭维的话。 宋玄看着这些人,却有些心不在焉,那日庙中一事时不时也会浮现在他脑海中。 比起面前的林月儿,他更想要知晓,那日庙中的人是谁…… 就在林月儿与一众公子聊得巧笑嫣然时,沈青念走了过来。 众人寂静了一瞬,谁也没想到沈青念今日会来。 此时的沈青念,一身淡绯衣裙,她肤色极白,相貌也生得美丽,精致的五官更似那画中仙子一般。 她似乎清瘦了些,面色也不像往常一般红润。 林月儿在看见沈青念时愣了愣,直到旁边的贵女说出沈青念名字后,她才反应过来。 她在养病期间,也曾听闻沈青念模样美丽,她只以为是沈府想让她入东宫,专门为她造的势。 但今日一见,这沈青念确实称得上第一美人,至少她是比不过的。 意识到这点后,林月儿搅了搅手中的秀帕,她笑着开口道:“沈小姐,方才我和太子哥哥还聊起你呢,上次我不是故意要叫走太子哥哥的,还请沈小姐不要介怀。” 看似是让沈青念别介怀,实则是在提醒她,并不如自己。 沈青念的脸色白了白,显然是有些被林月儿这话给刺激到了。 她先是看了宋玄一眼,见对方神色依旧平静后,这才勉强笑笑:“林小姐多虑了,我并未介意,你与太子殿下交好,你回京殿下去接你也是应当的。” 沈青念本就生得美丽,她这般强颜欢笑,显得有几分硬撑的娇弱之感,倒是衬得林月儿有些跋扈,像是故意在欺负她一般。 方才原本还恭维着林月儿的人,此刻都没说话了,有些人的脸上还染上了怜悯。 谁也不喜那跋扈之人,沈青念虽是丞相之女,但她性子却很是温柔,相比之下林月儿的行为,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就连坐宋玄都抬眼看向了沈青念。 “那日事发突然,林小姐是突发旧疾,故而孤才匆忙离席,”宋玄朝沈青念点了点头,他温和解释着那日之事。 林月儿需要他帮忙入宫请太医,所以他才先走了,当时也没打个招呼,确实是他没考虑周全。 宋玄是真君子,他的所有礼节都是皇帝和皇后亲自教导,若非事发突然,他也不可能不打招呼就离席。 男人身姿欣长,他端坐在桌前,月桂色的衣袍衬得他风光霁月。 沈青念朝宋玄行了个礼,脸上的笑意由勉强转为真心:“原是这样。” 说罢,她又看向一旁的林月儿,关心问道:“林小姐的身子可好了?听闻你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可要好好将养着。” 宋玄突然离席的原因,早在前几日她便得知了,现在提起她要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林月儿有些看不惯沈青念这副亲和有礼的模样,她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众人见宋玄亲自开口解释上回之事,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太子殿下会中途离席,原来是要入宫请御医啊,太子殿下仁德,那日就算是别的贵女,想必也如此做的吧。 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但大家在看向林月儿的眼神时,却带上了几分深意。 林月儿这几日没少引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那日太子殿下中途离席是为了去接她,而对于自己突发旧疾一事却只字不提。 显得就像太子殿下迫不及待去接她似的。 这时,一个贵女有些好奇的开口:“沈小姐,你今日的衣裳与首饰搭得都十分相得益彰,却独独没带耳坠,这倒有些可惜了。” 贵女们聚在一起,最喜欢聊的便是脂粉首饰一类的了,在看到沈青念的搭配时,自然是有些疑惑。 “是啊,发钗与手串都是绯色,若是再搭一副耳环,那便更好了,”另外的贵女也点头说着。 旁边的宋玄也看向沈青念。 少女肌肤瓷白,她五官精美,气质却是温婉柔和的,她头上的绯色发钗和手腕上的手钏交相呼应,独独缺了一副绯色的耳坠。 想到耳坠,宋玄便不禁想起放在抽屉中的那只红翡耳坠,那耳坠用料上层,一看便不是凡物,若是带到沈青念的耳朵上,想必会十分美丽。 沈青念听闻这些贵女的话,她面色却微微僵住,随即说道:“我不喜带耳坠。” 这话一听便是敷衍的回答,哪有贵女不喜耳坠的? 即便是真的不喜,也会在出席各种场合时带上,这是礼节和规矩。 果真,沈青念此话一出,立即就有贵女开了口:“怎会?往日你不是颇爱一对红翡耳坠?那耳坠色泽绯红,十分美丽,与你今日装扮正好相配……” 那红翡耳坠很是好看,她当时还多瞧了几眼,因此格外的留意。 这贵女的话音刚落,沈青念僵硬的脸色,就变得有几分慌乱,她下意识便朝着宋玄的方向瞧去—— 第5章 淤痕 却正好与宋玄那双深邃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男人眼底闪过几分探究,沈青念眼底却有几分慌乱,她赶紧将目光移开,抬手顺了顺自己鬓角的碎发。 皓白手腕上的绯色手钏格外亮眼,但宋玄觉得更亮眼的却是少女手腕上那圈淡淡的淤痕。 那淤痕虽已经消散许多,但依旧被宋玄捕捉到了。 淤痕、绯红耳坠…… 宋玄还来不及深想,他便听见少女有些慌张的说道:“那边花繁叶茂,我去那边走走。” 说罢,少女便提起裙摆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宴上,沈青念一直在躲着宋玄,直到宴会结束,两人也未再说过一句话。 宴席散去,宋玄回了东宫。 “殿下,那日下药之人已查清,”锦一递给宋玄一个信件。 上面写着下药之人的情况。 宋玄看了后,面露沉思。 下药之人是名五品小官,确实是想送女子来爬床,奈何他察觉自己中药后就自行离去,那女子便没了机会。 宋玄温润的神色,染上几分肃穆,他吩咐道:“将那五品官员处理了,再好生去查那日庙中的女子。” 锦一有些犹豫:“殿下,那日庙中女子多半是个意外,属下暂时也没找到线索,若想查出女子身份,是需要些时日的。” “不管多久,都要将人找出来,”宋玄看着掌心内的红翡耳坠,他沉沉说着。 锦一领命离去。 宋玄拿着红翡耳坠看了许久,脑中又莫名想起沈青念的模样。 随后他摇了摇头,定然不是她的,若真是她,怕早就言明了。 沈丞相想将女儿送入东宫,他是明白的,若真是沈青念,怕是早就上门来讨名分了。 ……………… 沈府内。 沈青念在回府后,便将钗环卸下,令自己轻松了些。 屋内依旧是烧着地龙,只是没烧得那般旺了,她穿着单薄衣衫坐在贵妃榻上,正低头翻看着诗歌书籍。 宋玄爱诗歌,因此她学了许多诗词,自己也能作出一手好诗,更是在京城博了个才女的名头。 可以说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为宋玄而设。 “小姐,今日是同太子接触的好时机,你为何要避着?”旁边的小菊为她斟了杯茶后,不由地询问出声。 她跟着小姐去了花宴,那宴会之上,太子对待小姐的态度,分明很是谦和,她不明白为何小姐要躲着。 沈青念抬头看了眼小菊,这不该是丫鬟的问话,但她知道小菊会将这些话都告诉沈郑。 她淡淡开口:“我已与太子有了肌肤之亲,切不可操之过急。” 小菊听闻她此言,便没再询问。 小姐的心思她是猜不透的,她只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将这些话都回禀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沈青念都没再出府,随着天气的变好,屋内的地龙也没再烧了。 沈青念每日便在闺房内,看看书,写写字。 只是她会偶尔派人将自己写的字画送入东宫内,其余便再无其他。 宋玄那边偶尔也会回礼,但都是君子礼数,叫人挑不出错来,也极为的疏离。 京城内有关林月儿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流言,却是愈演愈烈了,人人都在传林月儿会是未来太子妃。 这天,下了朝的沈郑再也按耐不住,他来了沈青念的院子。 沈郑看着正在画花花草草的沈青念,脸色便沉了下来:“外头沸沸扬扬的传言,你可有听闻?你先前可是同我说过,三月之期。” 现下京城的茶余饭后,便是围绕着太子与林月儿,甚至还有人开设了赌局,用来赌两人何时会成婚。 仿佛林月儿成为太子妃,已是板上钉钉。 沈青念朝沈郑行了个礼,她恭敬道:“父亲可有想过,为何传言会这般的多?” 沈郑皱眉:“自是因太子时常与林月儿出双入对。” 那林月儿隔三差五便约上三五好友去玩乐,她会在中间捎带上太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林月儿次次都是为见太子。 “太子时常与林月儿出双入对,那太子可有求亲之意?陛下与皇后娘娘可有单独召林月儿?”沈青念语气温温柔柔的。 沈郑神色顿住,他似被点醒一般。 若是林月儿当真如外头所传一般,即将要成为太子妃,那为何皇后与皇上还不赐婚? 太子虽是次次赴约,但次次都是进退有度,丝毫没逾越半分。 这般看来那外头沸沸扬扬的传言,更像是林府的手笔,林府想利用旁人的言论来令太子妥协,求娶林月儿。 沈郑眯了眯眼,他询问沈青念:“你有什么想法?” 他这个女儿,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从那日的破庙开始,便让他大开眼界。 沈青念笑了笑:“此时的林月儿风光正盛,她有太子偏爱在身,想必十分自得,还请父亲为女儿举办一场家宴。” ……………… 三日后,沈府举办家宴,与其说是家宴,不如说是特意为沈青念专办的诗画宴。 沈府嫡女不光相貌顶尖,就连才情也是整个京城鼎鼎有名的。 沈青念今日一袭淡紫色襦裙,与沈夫人一起在院内招待宾客。 那淡紫色襦裙,看似平平无奇,但裙摆上却绣有茉莉花纹,小朵小朵的茉莉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今日沈青念的脸上施了些许脂粉,令她的脸更加光彩照人,她发间簪着茉莉样式的朱钗,细细的手腕上也带着一串茉莉花,只是耳上依旧是什么都没带。 沈丞相现在如日中天,他宴请宾客,只要是收到帖子的世家贵族,都会赏脸前往。 近日林月儿回京,她得了太子殿下青睐,原本京城人人艳羡的沈家嫡女,就成了边缘人物。 听说最近她身子都不大好,常常闭门不出,想必这次的诗画宴,是沈丞相为让爱女重展笑颜,故而所办。 “沈小姐今日当真美丽,好似一朵行走的茉莉,”有宾客夸赞着,这是同沈家交好的王府家的王夫人。 沈青念今日的装束确实别致,从襦裙到绣鞋甚至连配饰都是茉莉样式,令人眼前一亮。 沈夫人目光扫了眼林月儿的方向,她那笑里藏着些深意,说道: 第6章 针对 “青念素来爱茉莉,她这些时日心情不太好,我便想法子给她凑了这么一身出来,好歹能让她高兴高兴。” 沈夫人这番别有深意的话,令王夫人一下就明白了。 在林月儿没回京时,沈家小姐便对太子表现出过好意,那时的太子倒也同沈小姐亲近,但自从林月儿回来过后,沈小姐便再未同太子一起过了。 王夫人瞧了眼旁边面色飞扬的林月儿,又瞧了瞧站在沈夫人旁,温柔娴静的沈青念,她有些心疼道:“青念温文贤雅,往后定会择一好夫婿。” 在外人来看,林月儿的太子妃之位算是十拿九稳。 而沈青念为人温和,平易近人,不管是从相貌还是才情来看,那都甩了林月儿一大截。 只是太子不喜,这便是最最没法子的事。 沈青念听了王夫人的话,她明艳的脸上笑容有些勉强,低声道:“借王夫人吉言。” 这模样看着有些惹人怜。 王夫人看沈青念这般,她的眼神,都变得怜爱了。 在她看来沈青念并没有错,以她的背景和能力,若非是半路杀出个林月儿,这太子妃之位非沈青念莫属。 现下林月儿回来,沈青念也并未有过多纠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本朝民风开放,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不乏一些相互心悦的男女。 不远处站着的林月儿,一早便关注着沈青念这边的情况。 今日的沈青念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她心中莫名腾升起几分妒意。 虽说太子与她亲近,外头也都传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但太子每每同她相处,都是有礼而疏远的。 有时她甚至觉得,太子对她并无多余情感,太子对谁都是温润有礼。 只要想到这点,林月儿心底便有些不安,外头的流言纷纷,太子却佁然不动,丝毫不提婚事,天子也从未提起过她…… 若是她能有沈青念的容貌,是否太子已上门提亲? 林月儿咬了咬唇,她走向正同世家公子们说话的宋玄,扬起一个笑脸:“殿下,我们去同沈小姐打个招呼吧。” 宋玄虽是在同旁人交谈着,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沈青念的身上。 无他,只因对方今日这身特殊的装扮。 现下听林月儿邀他一同过去,他便也温和点头,两人一同往沈青念的位置走去。 今日的宋玄,一身月牙色长袍,袍面依旧是绣着龙腾暗纹,面若冠玉,五官深刻,谦谦君子便是如此。 林月儿与宋玄来到沈青念与沈夫人面前站定。 沈青念看向宋玄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但很快她便垂下了眸。 宋玄是与沈夫人相对而站,沈青念站在他的右侧方,饶是如此,他也嗅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 很淡,也很扰人心弦…… “太子殿下,”沈夫人朝宋玄行了一礼,她旁边的沈青念也微微施礼。 宋玄不由的把目光放在沈青念身上。 身形纤纤,姿态优雅。 林月儿注意到宋玄的视线,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羡慕道:“沈大人真是大手笔呢,这场宴会办得如此隆重,沈小姐当真是好福气。” 这话看似是在夸赞沈青念,实则是在暗示沈家铺张浪费,当今皇上赞简朴忌铺张,几乎所有朝臣都知道。 今天的书画宴,展示的不仅仅是沈青念一人的书画,更是有不少名家大儒的书画,价值高昂,甚至不能用银钱来衡量。 旁边的沈夫人听了林月儿的话,她笑了笑,拉过沈青念的手,面露疼惜道:“我家青念近来心情郁郁,老爷是最疼她的,知晓青念喜爱书画,这才搜罗了许多大儒之作,为青念解闷解乏。 待宴会散去,沈府也会将这些书画送入宫中,交由陛下处理,虽是不值什么钱,却也是我们青念与沈府的一些心意。” 这番话将林月儿话中的暗示轻易化解,甚至还博了一番好感。 沈青念看了眼宋玄,轻声道:“名家字画固然珍贵,却也不及京郊流民的性命重要,父亲爱女心切砸下重金为臣女寻来这些字画,是父亲的一片心意。 臣女受父亲与母亲教诲,要成为心怀仁善之人,故而决定将这些书画送入宫中。” 少女身染茉莉清香,五官精致如画,虽为贵女却心系天下,寻常贵女生于后宅,金尊玉贵的长大,根本不会关心外头的百姓过得如何。 “沈小姐能有如此心性,倒是难得,”宋玄嗅着鼻间的茉莉香气,那本就温润的眼神,此刻变得更加温和了。 他倒是不知沈家小姐会如此心善。 沈青念淡淡一笑,话里染上点点愁绪:“臣女的父亲是布衣出生,小时父亲时常会提起为官前的艰辛,后来弟弟又出征边关,父亲便会同臣女说说边关之事。 臣女愚钝,虽是不明白用兵打仗,却也听出边关百姓的水深火热,便更想为百姓做些什么了。” 此话一出,便换来宋玄的感慨:“边关苦寒,沈小姐竟也能体会,倒是令人惊讶。” 京城的贵女公子,多是只晓得享乐,哪里会管边关百姓,沈青念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难能可贵,自然也换来宋玄的另眼相看。 沈青念被宋玄看得面色微红,轻轻将头低了下去,如同含苞茉莉般,清清雅雅却散着诱人香气。 她本就长得好看,这般小女儿娇态,令人侧目,也令宋玄侧目,只是他仅看了两眼,便强行将视线收回,不再多看。 林月儿注意到两人间的氛围,她都快将手中帕子给搅碎了。 她强扯出一抹笑来,有些尖利的说道:“沈小姐这么为百姓考虑,还真是心善呢,只是听闻你寄养在沈夫人名下,沈大人也能如此亲待你,倒也是难得。” 谁不知她沈青念并非沈夫人亲生女儿,她就不信沈夫人与沈大人真的待沈青念这般好。 这话说得难听,就连宋玄都将眉头皱了起来,沈夫人更是拉下了脸。 沈青念身形晃了晃,脸上的娇态尽数褪去,变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看着十分可怜,就连头上微晃的朱钗,都像是染上了几分难堪。 美人惹怜—— 第7章 设宴 沈夫人冷冷开口:“林小姐,你这话是何意?青念虽是先夫人的孩子,但我作为沈家主母,定是要一视同仁。 老爷与先夫人是年少夫妻,两人感情深厚,自然对青念也格外的好,还请林小姐莫要随意揣测!” 沈郑有一亡妻,那亡妻陪着他坐上丞相之位,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后来沈郑便娶了现在的沈夫人。 沈青念便是以亡妻之女的名义,寄养到了沈夫人名下,这件事也没遮掩,但如此直白的被点出来,还是第一回。 京城权贵养出的贵女公子,哪个都是有心机的,即便是林月儿被送去山中疗养了三年,她也是明白的。 眼下她直言不讳,只因近日她风头大盛,将她捧得有些高了,不论走到哪都是焦点的人,但今日却不像以往一样,她怎能妥协? 换句话说,那就是她急了。 林月儿见沈夫人冷下脸来,她心头一惊,也发现自己方才有些过了。 再看沈青念,她此时面色微白,眼底含泪,但依旧是维持了贵女的端庄。 她轻声道:“我母亲虽已仙逝,但她却待我极好的,在母亲离开后,父亲与夫人也不曾亏待我,将我视如己出。 还请林小姐莫要这般说了,这些话若是被我父亲听了去,定是会伤心的。” “沈大人爱女心切,京中所有人都瞧在眼里,沈小姐无需担心,”宋玄忍不住宽慰出声,心底也不禁涌起几分怜惜来。 明明自己已经伤心了,却还在考虑着旁人,可见心思纯良。 旁边林月儿露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她看了眼宋玄的侧脸,有些僵硬又有些敷衍的开口:“方才是我不对,还望沈小姐包涵。” 若非宋玄还在,这个歉她是万万不会道的。 林月儿这句话,任谁都能看出十分敷衍。 沈青念却跟没瞧见一般,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她轻声道:“也是我反应过激了,林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只是那番话令我想起了生母,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倒也与林小姐无关。” 说罢,她还抬手用秀帕压了压眼尾,姿态优雅,如雨后茉莉。 林月儿见沈青念肯给自己台阶,她僵硬的笑变得有几分得意起来。 丞相小姐又哪般?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要给自己递台阶。 林月儿那得意的笑落尽数在宋玄眼中,宋玄温润的眸子沉了沉,但他并未说什么。 沈青念与沈夫人自然是瞧见了,两人在对视一眼后,笑得越发真诚。 周围的宾客早就将注意力放在宋玄这边,几人的对话并未刻意放低,早就被他们听了去。 这些人既是惊叹于沈青念的心性,以及沈大人对沈青念的爱重,又是感慨林月儿的嚣张。 这林月儿仗着有太子的青眼,现下变得愈发张狂了,什么话都敢说,对比沈青念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但也有人羡慕林月儿命好的,分明是哪哪都比不上沈青念,只需靠着与太子先前的情谊,便能压过沈青念。 倒是引人唏嘘。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她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沈夫人看向宋玄:“太子殿下,诗会即将开始,请殿下移步去桌前。” 前方有片空地,里头摆放着桌椅长凳,或放或挂着许多书画,供宾客鉴赏讨论。 宋玄微微颔首,几人一起朝着空地而去。 他是太子走在最前端,沈夫人与沈青念则是走在他的右侧方,微微落了几步的样子,林月儿自是走在他左侧了,想要离他近些。 没走几步宋玄的步子便稍稍缓下,他微微侧头,看向沈青念,鼻绕上淡淡茉莉香气。 他发现,少女今日也未戴耳饰,白玉小耳似精雕玉琢般。 除开左侧的林月儿,两人现下算是肩并着肩。 宋玄温润声线响起:“沈小姐可是喜欢茉莉?” 这香气,令他回想起那日破庙中的气息,分明是不相干的人,却无端的联系起来…… “是喜欢的,茉莉清丽淡雅,令人心情愉悦,”沈青念轻声回答着,语气放松,带着几分欣喜。 宋玄侧头,将目光定格在少女白玉似的耳上:“你今日未戴耳坠。” 沈青念的身形明显僵了僵,随即才有些不自然道:“臣女不太喜欢耳饰。” 她说罢,还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随即快步朝前走了去。 纤细背影像是透着些许慌张,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沈夫人也匆匆跟了上去,很是担忧的模样,俨然一副慈母之态。 宋玄眸色沉沉,温润眼底带起深思。 “太子哥哥,我们去看看那幅画吧,”旁边的林月儿忍不住开了口。 两人看似随意的对话,却令她心生警惕,太子哥哥从未注意过她的装扮,更别说询问她的喜好了。 宋玄听了林月儿的话,他眼底温润不变,只淡淡道:“孤需去前方瞧瞧。” 说罢,便大步离去,将林月儿一人撇下。 看着宋玄离去的背影,林月儿眼底闪过委屈与怨毒。 半炷香后,诗会正式开始。 沈青念神色如常,她脸上带着笑意,坐在沈夫人身侧,时不时与沈夫人耳语几句。 其他宾客坐在二人下方的位置,宋玄自是坐在宾客的主位,离沈青念那桌很近,林月儿则是坐在宋玄旁边的凳子上。 林月儿的眼神时不时便会看向宋玄,一副时刻关注的模样,宋玄面色虽是依旧温润,但却是目不斜视,只微微垂眸瞧着桌上的清茶。 这茶水也是茉莉花茶,她,似乎是格外喜爱茉莉。 那日破庙中的女子,也是如此吗? 君子谦和如玉,又是身份高贵,自是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此刻,宾座后位有名公子好奇开口:“沈小姐似乎对茉莉情有独钟?” 这位公子五官端正,身形修长,看向沈青念的眼底闪着几分好奇,更有几分倾慕。 他便是侯府世子,叶令舟,除去天家皇子,京城当中便是这位侯府小世子了。 沈青念模样美丽,自是有不少人爱慕的,叶令舟便是其中一个。 座上的沈青念笑着回答: 第8章 茉莉 “茉莉清丽,香气既是宜人,又可入茶,倒是宜室宜家。” 她语气轻轻柔柔,微风拂过,将她青丝撩起,整个人夺目非常。 叶令舟的眼神很亮,他回答:“世人都喜牡丹亦或是秋菊,沈小姐的喜爱倒是与常人不同,十分独特。” 任谁都能瞧出叶令舟的心思。 其他人也不禁附和出声: “我方才看见沈小姐画了不少的茉莉,可见确实是喜爱了。” “沈小姐心思良善,方才还说会将这里的诗画送入宫中,倒是跟那不争不抢的茉莉有几分相似。” “茉莉不妖,但却自有一番香气,这茉莉花茶我喝着便十分舒爽!” …… 这家宴本就是为沈青念所办,她是今日宴会主角,这些受邀来的宾客自是会夸赞她。 更别说她本身为人就十分得体,相貌才情也是顶尖了,再加上方才同林月儿的对比,这些人的夸赞便更真心。 林月儿听着周围人不停的夸赞,她只觉刺耳无比,但她方才已然失态,现在并不敢多言。 一声接着一声的话,令她的脸色愈加难看,但好在宋玄并未开口称赞。 太子哥哥是否也觉得,那沈青念被夸得言过其实了? 这时,宋玄开了口,他清润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茉莉清丽,并非是无人在意,古有陈希作诗赞茉莉,孤也十分爱茉莉。” 宋玄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甚至有不少的人面面相觑。 太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太子不是青睐林月儿吗?又怎么会说出喜爱茉莉这种话? 但宋玄在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也没多说一句。 林月儿看向宋玄,她的面色更难看了。 太子这番话,怎么看都是在辩驳叶令舟的话,若是不在意,又为何会辩驳呢? 座上的沈青念瞧着林月儿的神色,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了。 她并未去瞧宋玄,倒是宋玄在说完那句话后,抬眼瞧了瞧她,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她自是装作不知的。 “既大家说到了茉莉,那接下来的斗诗,便以茉莉为主题,请各位公子贵女作诗,彩头便用那幅山居图吧。”沈夫人笑着开了口。 按照规矩,所有人都会赋诗二三句,然后选出一个大家觉得最好的,那便是头筹了。 众人听闻是以那幅山居图作彩头,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不禁有人感慨:“这幅山居图可是前朝大儒陈先生所作,他的书画都被焚烧了,可谓是千金难求啊!” 丞相府当真是出手阔绰,这等名迹也能拿出来作为彩头。 沈夫人笑得和善:“今日大家赏脸愿意陪青念玩耍,本就是一件喜事,老爷也曾说过,只要青念能高兴,即便是散尽家财也愿意。” 沈青念十分感动的看向沈夫人:“娘亲,是女儿让您操心了。” 如此的母女情谊,更惹得一众宾客感慨,贵女们看向沈青念的眼神,更是充满艳羡。 贵族世勋的家族多为庞大,父母也就两个,子女却数不胜数,能像待沈青念这样待女儿的,整个京城除了当朝太子外,根本找不出第二个。 谁家府中的后院,不是一团乱糟的? “沈小姐能得此父母,也是幸事,”宋玄也说了句。 他虽为太子,但父皇与母妃的关系是极好的,两人待他也极好,皇宫内没有明争暗斗,更没有令人作呕的腌臜事。 沈青念看向宋玄,两人视线交汇,她双颊染上薄红,率先撤开了视线。 林月儿见宋玄搭话,她也不甘示弱道:“我的父亲也待我极好呢,小时我身子不好,父亲还将我送去山上养着,生怕我吃不消京城的气候。” 冬日的京城确实不利于养病。 “听闻林小姐乃先天不足,林大人确实很为林小姐考虑,三年前便将林小姐送去了山上养病,实在是爱女心切,”沈夫人表情微微收敛,她语气淡淡的,甚至还染上几分嘲弄。 林月儿身子不好是打小的事儿了,林大人却在三年前才将她送出去养病。 这话便是在明目张胆的嘲讽她。 林月儿面色铁青,她咬着牙想要骂人:“你……” 但她的话还未说出,便被一旁的宋玄给打断了。 男人语气是一贯的温润:“时辰不早了,便开始作诗吧。” 他好似没察觉沈夫人口中的嘲弄,更未瞧见林月儿那带着怒气的表情。 “好好好,这便开始!”众人纷纷附和宋玄。 林月儿方才当着沈夫人的面差点将沈青念欺负哭,他们可都是瞧见了的。 沈夫人现下言语犀利,倒也是能理解,为人母亲,自是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的。 倒是林月儿,处处不如沈青念,却又处处凑上去恶语相向,若非有太子殿下罩着,怕是早已被众人孤立。 林月儿被宋玄打断,她忍不住红了眼,对方却丝毫不在意,依旧坐在那里风光霁月,连一点儿眼风都未分给她。 这哪里是什么温润谦和,分明是面冷心硬。 诗会正式开始,众人在写下诗句后,便将手中纸条交给小厮,由小厮统一念出,再由众人分辨谁称第一。 沈青念写得很快,她字体娟秀,又带几分锐芒,将纸条交给小厮后,便看向前方低头执笔的男人。 宋玄的肤色放在男人中是略白的,他五官深刻而锋利,但气质却是内敛平和的,这与他的教养有关系。 当朝皇帝也是谦和有礼,宋玄自然是一脉相承。 执笔抒写的宋玄似是注意到有人看他,他抬起头来,正好逮住沈青念那略带倾慕的眼神。 沈青念水眸微瞪,眼底的倾慕转为惊吓,立刻便垂下了头,像是只吓到的兔子。 少女垂下的脑袋令宋玄看不清表情,但他看见了少女逐渐染上薄红的白玉耳垂。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略微加快了些许,稍纵即逝。 就像是广阔湖面落下的小石子,虽有轻轻波澜,但飞快沉下。 很快,所有人都将诗句交予了小厮。 小厮站到了首位,开始大声读起各位宾客所作的诗: 第9章 故人 “莫道南风只热客,莉花香处最怡人。” “茉莉花开香满园,莉花飘香醉人心。” “香入梦来,浓情意长。” …… 小厮将手中纸条一一读过,都是中规中矩的词句,直到读到其中一句: “欹烟裛露暗香浓,曾记瑶台月下逢。” 这句诗一出,众人都不禁拍手叫好。 宋玄将目光看向上座少女,宫中有一凉亭,名叫瑶台,那处也是自己同少女的初见。 他记得是玄月高挂之时,周围的茉莉花香很浓,少女在宫宴上吃了酒,故而歇在瑶台散酒气。 初遇时,少女似受到惊吓的小兔,在瑶台内远远瞧见自己后,便慌忙行礼,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那夜两人仅是遥遥一见,自己甚至未曾瞧清她的容貌,还是随行小太监提示后,自己才说她是沈家小姐。 而她,竟是这般记得…… 宋玄收回目光,心绪有些复杂。 前头小厮紧接着又念了一句:“自是天上冰雪种,占尽人间富贵香。” 这句诗也是引得满堂喝彩。 不少人低声耳语,说这诗句定然是沈青念所作,毕竟她那般喜爱茉莉,做的诗也定然是夸赞茉莉的。 林月儿坐在桌前,她仔细听着旁人低低的猜测声,神色莫名。 沈青念低垂着眸,唇角微微勾起,身旁的沈夫人低声询问:“可是太子作的诗?” 太子爱诗,赏诗,这两句惊艳诗词,自是出自太子之手,亦是太子此刻所想。 “是太子,”沈青念轻轻出声。 这时,拿着酒水的丫鬟穿堂而入,开始给各桌的贵人斟酒。 诗会到了现在,算是高潮了,需添些酒水热络氛围。 众人方才赏了好诗,现下情绪都有些亢奋,拿起酒杯便饮,酒气上头,大家也都放松一些。 到底是年轻的公子贵女,清酒入喉后,也不太拘着了,一个个都大胆了些,不再在意有宋玄在场,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最先说话的是一位公子,他双颊有些红,有些兴奋道:“欹烟裛露暗香浓,曾记瑶台月下逢,这诗词甚合我意,拔得头筹当之无愧!” “我认同!正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世间那最美好之事,便是如此。” “与心悦之人的初见,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这诗词能引起太多人的共鸣,好的诗句不外乎这般。” “我也认同!只是瑶台这名字,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哈哈,若是有人这般抒写与我的相遇,我便是非她不娶!” “美得你呢,你还不快去湖边照照,瞧瞧你这傻样!” …… 支持这句诗的人自成一派,纷纷说出自己的理由,不外乎就是那怀春心事引得大家共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诗句中的对象就是本人时。 宋玄眼神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上座的沈青念开了口,她声音轻轻柔柔:“我倒是觉得,自是天上冰雪种,占尽人间富贵香,这诗句作得十分好。” 她眉眼弯弯,眼底弥漫着笑意,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好似那天宫仙子般,茉莉刺绣的襦裙穿在她身上,将她衬得更加夺目。 叶令舟瞧着上座的少女,他神色呆愣,喃喃开口:“自是天上冰雪种,占尽人间富贵香……” 这诗句简直就是为沈青念所作,与她现在的模样无比贴合。 其余宾客闻言,也看向沈青念,立即无比认同。 这句诗也不知是何人所作,这般神乎其神。 林月儿瞧见众人的眼神,她抿唇冷笑:“我倒是觉得方才那句,欹烟裛露暗香浓,曾记瑶台月下逢,要更好。 这诗虽是贴合沈小姐,但最开始定的词是‘茉莉’,这诗词显然是跑题了。” 她就不想要沈青念出风头! 林月儿说这话一出,当即便有人站出来,想要同她分辩,但一直未说话的宋玄却开口了。 “欹烟裛露暗香浓,曾记瑶台月下逢,确实要更好。” 宋玄嗓音温和,也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原本想同林月儿分辩之人,酒瞬间醒了一半立即噤声。 林月儿见宋玄竟帮着自己说话,她心中的委屈顿时便消散不少,面色也变得有些得意。 看来太子哥哥还是向着她的…… 上座的沈夫人笑道:“那便请各位表决。” 丫鬟将新的信纸分发下去,待宾客写好后,便收回统计。 方才宋玄都表态了,虽是不记名,但大家都纷纷投了沈青念的诗。 待沈夫人公布后,众人也无诧异神色,但当沈夫人说出这句诗是沈青念所作时,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惊讶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这诗是沈青念所作。 林月儿更是惊讶出声,当即便质疑道:“怎么可能?你那般喜爱茉莉,却为何不赞茉莉,反而去写旁的东西?” 这句诗的前半句虽是有茉莉,但重点却是后半句…… 其他人也盯着沈青念,显然是同林月儿有相同的疑惑。 沈青念这时垂下眸,她似在回忆,语气也放轻了许多:“我喜爱茉莉,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与故人的初次相遇。” 她的声音并不大,这场地宽阔,除了坐在前头的宋玄听到了她最后那句话,其余之人并未听见。 宋玄温润的面色,有刹那的失神。 林月儿坐在宋玄身旁,她斜对着沈青念,并未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但这时,小厮已将山居图取来,将其递到沈夫人手边,直接将林月儿的话给打断了, 林月儿面色僵硬,有种被忽视的窘态,心底不悦极了。 沈青念重新整理了神色,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最后将眼神落在宋玄身上。 她语气轻柔:“今日本就是沈府做东,这个彩头我自是不能要的,便请太子殿下将其带回宫中,请陛下与皇后娘娘共赏。” 宋玄看向沈青念的眼神带着些许复杂,他轻声道:“那孤便收下了。” 周围人又是一阵感慨:“沈丞相当是真爱女心切,我父亲若是能这般,我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其余人也是连连点头:“除太子之外,沈小姐怕是京城第一人了。” “那可是山居图啊,我若是能考个功名,我父亲应当是愿意为我寻的……” 众人越是这般说,就越衬得林月儿方才说林父送她去养病是个笑话。 她使劲搅了搅帕子,忍不住酸出了声:“父母之爱,奇珍异宝又如何,还不是有得不到的东西。” 【有关诗句的解释,都是杜撰,各位宝子们只当看个乐哈。】 第10章 对弈 她沈青念能凭着父母之爱坐上太子妃之位吗? 林月儿这话是带着酸意和羞恼的,先前的宴会众人都是围着她、捧着她,现在众人对她的态度发生变化,她自然是:不忿的。 加上太子点出头筹的诗,竟是沈青念所作,一时间她有些没控制住自己。 沈青念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在听到林月儿这句话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迅速变得失落起来。 她目光看了看宋玄,这才勉强一笑:“林小姐说得对,即便我备受父亲与母亲的宠爱,也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说罢,她便后退几步,被小菊扶着离去了。 沈夫人那如刀的眼神射向林月儿,周围人看向林月儿的神色也是各异。 有惊讶,有不解,也有鄙夷。 沈青念心悦太子,这是大家都瞧出来的,但林月儿回京后,纵然沈青念再不甘心,她也没去纠缠太子。 反倒是林月儿这个后来居上的,回回都会明里暗里针对沈青念。 眼下林月儿竟是当众说出这番话,自是令人不喜。 宋玄看着沈青念离去的背影,他心中腾升起几分怒气来,原本温和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林小姐慎言,你自己得到的未必会比沈小姐多。”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林月儿,转身便坐回了位置上。 林月儿的面色刹那变得苍白,脸上也弥漫起惊恐之色。 沈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仗着有几分情意,便几次三番针对青念,太子殿下盛名,定会看清的。” 说罢,她便也拂袖离去,众人见状也撇撇嘴各自回了座位。 接下来的宴中,宋玄在再也未同林月儿搭过一句话,连半分眼神都未分给林月儿,其余人也是只当林月儿不存在。 宴会散场,林月儿忍不住追着宋玄离去。 闺房内,正悠哉坐在品茶的沈青念听闻此消息,她当即便站了起来,往门口而去。 沈府门口,宾客都已散去。 林月儿挡在宋玄跟前,她眼中含泪,委屈道:“太子哥哥你当真生我的气了吗?你忘记祖父临终前说的话了?” 她的祖父当时救过太子哥哥一命,也是如此她才会同太子哥哥如此亲近,也才会这般亲昵称呼太子哥哥。 祖父虽已去世,但也是她的倚仗,一直以来太子哥哥也是念着祖父的恩情,这才对她十分迁就。 她是明白的,也是不甘的。 宋玄看向泫然欲泣的林月儿,他心底无丝毫波澜,只看向林月儿身后的马车:“林小姐,请回去吧。” 林月儿被宋玄拒绝,她身子一僵,心里大着胆子便想要去抓宋玄的衣摆,却被对方后退一步给躲开了。 宋玄索性转过了身,背对着林月儿,在转身之时,却瞧见府门口,那柱子后的一抹淡紫色裙摆。 那裙摆似没料到他会转身,赶紧缩回了柱子后头,令他心底蓦地一跳。 身后的林月儿还在哭诉,似那叽叽喳喳的麻雀,但宋玄却连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只盯着门口的那根柱子。 “太子哥哥,我们别生气了……”林月儿嘴都说干了,也没得到宋玄的回答,对方好似聋了一般。 她最后无法,只能先行离去。 宋玄耳边清净后,他回头瞧了一眼,发现林月儿已乘坐马车离去。 他收回目光,抬脚便朝着柱子走去。 这柱子很大,后头却是空空如也,仿佛那一抹淡紫是他看花了眼。 但他分明嗅到了一抹淡淡的茉莉香气…… 宋玄在柱子后站了许久,心底莫名有些失落,直到门童小心翼翼上前,问他是否要进府,他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后转身离去。 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坐在马车内的宋玄却觉鼻间一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 ……………… 沈青念坐在贵妃榻上,她听着管家的汇报。 管家面色凝重:“小姐,太子在柱子后站了许久,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需不需要去做些什么?” 太子是天家,若是发现小姐偷听,定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天家最是忌讳这些了。 沈青念瞧了管家一眼:“无须做什么。” 说罢,她便挥了挥手示意管家下去。 要的便是宋玄发现,要的便是他生疑,不然接下来要怎么进行下去? * 皇宫,御书房内。 宋玄正襟危坐,他对面是当朝皇帝,他的父皇, 两人的桌前放着棋盘。 “你可考虑好了?可要娶林小姐为太子妃?”皇帝面色谦和,与宋玄有几分相似。 两人的气质皆是温润如玉,只是皇帝身居高位,他周身的气场要更强一些,还有几分不怒自威。 这段时日皇帝安排宋玄多多与林月儿相处,为的就是培养感情。 毕竟林家有恩于宋玄,这门亲事能成便是皆大欢喜。 宋玄垂眸看着眼前的棋盘,他轻轻落下一枚黑子,语气温润:“父皇,林小姐难当太子妃,需另择人选。” 皇帝落下白子,将黑子围住,言简意赅:“何以见得?” “林小姐易恃宠而骄,若作太子妃,东宫便难稳,”宋玄落黑子,试图突围。 皇帝谦和面色不变,他并未言语,又落下白子,宋玄修长指尖的黑子旋即落下。 黑子势如破竹。 皇帝收敛神色,他眉峰微挑起,用白子重新围困黑子,宋玄没有犹豫又落子,速度很快,显然早已想好决策。 两人没在言语,而是认真对弈。 半晌后,黑子突围,以猛攻之势,将白子杀了大半,皇帝一声叹息。 他看向面前的太子:“世人都说你与朕相似,他们却只瞧见了表面,你敛在心中的那一身锐气,是要更像你皇爷爷。” 太子虽是他亲自教导,但对方却一点儿也不像他,那暗藏在心中的利芒,若是出鞘,便是见血也难回,这才是真实的太子,这点即便是皇后也未曾察觉。 宋玄垂眸不语。 他深知自己同父皇,并非同一种人,风光霁月只是他的表现。 皇帝拍了拍宋玄的肩,不再提此事,转而问起方才的问题:“林家那头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