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 1. 第 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夫人,就是此处,断不会错!” 破败腐朽的木门不堪一击,那一腿还未曾用力,门板应声倒地,灰尘盈满霉味冲天的屋子,为首的老妇人急忙护在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前。 秦婉蓉缓缓拂开老妇人的手,蹙着眉穿过尘土坐至榻前,手柔柔地抚上蜷缩在草榻的那一团,几滴清泪便落下来:“好姑娘,何故在此处受苦,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她掀开土灰的被子,才惊觉里面只是掺了马尿的草垛,腥臭难耐。 秦婉蓉端庄的面孔骤然扭曲,一掌挥在随行的侍从脸上,划出一道红痕:“一群废物,小丫头片子都抓不住!” 老妇人诚惶诚恐地迎上来:“夫人当心伤着身子,许是那贱婢藏起来了。” 秦婉蓉仰起首,面色稍缓和了些:“刘妈妈,今日务必找到,要活的,去办吧。” 草垛被点燃,火舌奔腾至云端,连漆黑的天边也映了半面红。 - 靠近废弃池塘的淤泥堆里探出一个脑袋,姜蘅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有些愤懑:“没人跟我说一过来就会死啊。” 【系统提示,任务一尚未完成。】 姜蘅忍受着浑身淤泥的腐臭味,眼前一黑:“我不是没死吗,怎么没完成任务了?” 冰冷的机械声没再响起,姜蘅自知多说无益,寻遍了庄子终于找到一口还能用的井,打了一桶水将身上的淤泥冲洗干净。 这个庄子多年无人居住,唯一看守的屋子也被那一把火烧得七零八落,她四处寻了个角落蹲坐下来,想努力理清短短一梦之间发生的事。 白天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鉴宝工作室里上班,突然冲进来一个女孩一边惊叫救命一边把她放出来展示的赝品花瓶砸了,虽然是赝品,她还是免不了心痛。 紧接着冲进来几个大汉连拖带拽地拉走女孩,她出手制止,被人一棍敲晕。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身上穿着不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破布,耳鸣笼罩着她的大脑。 来不及反应,头顶上响起机械女声。 【尊敬的宿主,欢迎您来到大周。】 【任务一:不与世子成婚。】 姜蘅才欲张口问为什么,声音已经消失,周遭的环境恢复宁静不过片刻,她便听见不远处气势汹汹的声音,火把的焰光之下麻绳粗粝,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她的方向闯进来。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她把恶臭的草垛搬上床榻,用薄被遮掩,然后赤着脚不要命地往前面跑,直到那伙人的声音渐小,她才意识到自己跳进了淤泥堆,浑身发冷。 如今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这个系统又和她看过的小说完全不一样,出奇高冷,这一晚对她来说究极难熬。 附近的孤村在天明时分传来几声犬吠,姜蘅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撑住睡着了,她抱臂蜷缩在一根烧焦的木桩附近,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翻涌而来,令她头痛欲裂。 “娘!娘!不要丢下女儿!” 画面里的姑娘年岁不过豆蔻,握着母亲无力垂丧在榻边的手,被生生拖拽着穿过繁华的庭院,跪到端庄的主母面前。 主母威严不容侵犯,一言不发地饮茶,身边的老妇人走上前来,戒尺狠狠打在她手心:“小姐该唤夫人母亲!” 姑娘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画面一转,大红喜轿,唢呐与锣鼓齐宣天,姑娘被轿子颠簸得几欲作呕,最后被喜婆命人扔到铺满红枣花生的红绸榻上,硌得她生疼。 听人说,她的丈夫家世显赫,是当朝吴王的小儿子,可是新婚当夜她都没见到她的丈夫。 次日三更天便被喜婆唤起梳洗,未来得及给婆母贡茶,一个跛子凶神恶煞地逼近她,手指精准控住她脖颈的血脉,恶狠狠道:“你们竟敢骗本宫!” 画面再转,通房生子抬为侍妾的那一晚,她的丈夫破天荒地来到她房中,用鞭子狠狠地抽她,她打碎了瓷瓶以死相逼,可是那个晚上失手的人是她的夫君。 姜蘅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受控制地扼住自己的喉咙,一阵发紧,然而没有那个血淋淋的口子,手臂上也没有那些伤痕,也就是说,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她颤着唇,开口问道:“这是......我的这副身体真实的主人?” 【姜蘅,天寿元年生人,宰相姜恪竹妾何氏所出,圣历四年秋殁,年十九。】 “现在是多少年?” 【圣历三年。】 看天气正是暑热难耐的夏季,姜蘅明白倘若不能逃过那场婚姻,她必死无疑。 原主的嫡姐姜芷宁与吴王世子自小有圣上赐婚,世子行冠礼前围猎遭黑熊所伤落下腿疾,自此性格阴郁,恰逢吴王生母过身三年孝期,婚期顺延。 秦婉蓉就是要犯上欺君之罪也不能让亲生女儿嫁过去,幸而姜蘅在她膝下养了两年,是不二人选。 原主嫁到世子府前一晚,吴王遭姜恪竹幕僚弹劾,于是纵使她不是圣上赐婚的那位,世子也不能大动干戈,幽愤自然泄于闺房女儿家。 姜蘅看着这些信息,冷冷一笑:“姜家的主公主母,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系统向她指了一条从庄子前往京郊的路线,她捧起一把水搓了搓脸。 月光之下,水面有些皱。 少女面色更加苍白,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盯着倒映出的面孔,姜蘅看得出,原主是个美人坯子,宰相家的小姐娇养着模样总不会太差,但是在庄子里受了些苦,气血便萧条了。 她忍着饥饿准备上路。 【你母亲过身前暗地里为你留了一处京郊的宅院,那里有个嬷嬷会接应你。】 姜蘅一边走一边说话:“母亲过身前这么有钱,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系统再不言语,姜蘅不愿自讨无趣,不再追问。 按着那条路线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那处宅院,比她先前待的庄子华贵不了多少,好在院有门屋有顶,她不至于风餐露宿。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走进去,一位老妇人便泪眼婆娑地迎出来:“小小姐,老奴有罪。” 姜蘅被她攥着手,一时有些愣怔,系统悄悄提醒她,是她母亲生前的奶娘周妈妈。 她忙不迭唤了一声:“周妈妈。” 周妈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殷勤地牵起她的手往里屋走,桌上摆了两碟小菜,都不算新鲜,粗面馒头呛口,她也吃不惯,然而饿到极致,她吃得狼吞虎咽。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过得最安宁的两个时辰,周妈妈一定要让她躺到榻上,亲自替她扇风让她午睡,她不愿驳了老人心意,乖巧躺下来,鼻子兀地一酸。 她人生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家庭的这么一刻,父母纷纷重组家庭后,她成了最多余的一个。 叶摇蝉鸣的静好终究被人打破,系统冷冰 2. 第 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吴王世子与宰相嫡女成婚不过月余,坊间传闻夫妇不合,世子豪掷千金买下百花楼花魁抬为侍妾,秦婉蓉一纸哭状告至东宫皇后,偏只得了个敷衍问候。 宰相谏言吴王有过未果,反被将一军,吴王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朝臣之中无人敢与其抗衡。 “吴王倒也不是只手遮天,有一人不在吴王阵营。”说书人摇着扇子诡秘一笑,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台下众人个个伸直脖子等着听,书童立即抽出铜托盘,挨个朝看客们收取银钱。 “快说啊!” “就是!” 叮呤哐啷响了一阵,说书人睨了一眼铜盘,满意地捻着唇上的小须,扇子大摇起来:“那便是臭名昭著的内卫司使楚炼,此人城府之深、手段狠辣......”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如此恶魔,还不如吴王呢。”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姜蘅从人群中退出来,说书人所言为真、百姓所言为真,她心里听得有些难受,垂着脑袋慢慢从京郊的说书摊踱步到长宁街上自己的摊位前,在小木凳上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 陛下高龄未曾公开立储,膝下唯有长女幼子。 吴王作为陛下胞弟手握兵权,边境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朝堂之上又与宰相割席形成两大派系对峙多年,人人自危。 【宿主在想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姜蘅未曾防备,差点从凳子上跌落:“你吓死我了!” 【国家大事并非一己之力得以扭转,宿主不如好好靠着本系统赚点钱。】 姜蘅暗暗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撇着嘴,目光放向街道上。 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大街午后格外热闹,人来人往,这里住的不是王公贵胄就是富贾权臣,吃饱穿暖才不考虑营生。 她拍了拍麻布衣上积的灰尘,抻着腰站起来:“你说得对,等我赚够了钱把京郊的屋子修缮一番,院落池塘,日子也很惬意。” 姜蘅兀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想回去。” 【攒够十万两白银,我会送宿主去想去的地方】 “此话当真?” 【测谎系统不说假话】 她将“营业”的布旗重新挂上,小摊前很快站满了人,多是年轻面孔的男男女女,好奇地看着她招牌上“搭鹊桥,验真心”六个大字。 这一个月来她在长宁街上摆摊替有情人测算真心,起初门可罗雀,后来真的拆散了几对怨侣又促成了几说佳话,便在这街上名声鹊起,每日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相比那些算卦摊,她这行更新鲜。 姜蘅赚起有钱人的钱来毫不手软,一场测试收一两银子,足以买一石米。 因此她每日午时出摊,只接十客,剩下的时间四处游走,将整个京城除了皇宫之外的地方都摸了个透彻。 今日额度已满,她把旗子收好,埋头数盘里的银两,拿出一枚来同边上卖首饰的大哥换成钱币,跑到对面采芳斋买了一包鲜花乳酪饼,周妈妈如今牙口不大好,只能吃些好入口的。 姜蘅正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头顶却出现一片阴影,她猛然抬头,往后退了一步,惊奇道:“怎么又是你?” 眼前的男子一袭湖色青衫,腰间的鎏金玉镶嵌银带钩上垂着一枚双鱼佩,长发飘逸,面如冠玉。 “姑娘此言差矣,你我何曾见过?”楚炼嘴角挑着几分冷漠的笑意,瞥了一眼姜蘅手上抓着的点心,“鲜花乳酪不错,姑娘好品味。” 姜蘅警惕地看着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不久,危及性命的困难迎刃而解后绑定上测谎系统,也算是能听见旁人的心声,唯有面前这个陌生男子。 那日她与周妈妈在吴王府外墙汇合后准备离开,被他的人拦住,锦纹玄衣,一眼便看出是官场人士。 她自知行为过于鬼祟遭人怀疑,又担心惹上祸乱,只能硬着头皮听询,好在楚炼并不关心她的行踪,手下人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放她走了。 回到京郊的屋子,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无法判断楚炼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今日再见,他身着便服,身边人却煞有介事。 “司使,公主要您亲自请位江湖骗子,您何不劝劝?” 楚炼抿唇,似是不悦,手下立刻噤声。 姜蘅听见那手下的话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梗着脖子质问道:“今日不再接单,公子另寻他处吧。” 楚炼淡淡地盯着她,看得姜蘅浑身发毛。 “不急,姑娘江湖行骗亦看收益大小,我有一桩大生意只等着姑娘接。” 姜蘅面色沉下来,对上他的目光,讥讽一笑:“公子既说我是江湖行骗,为何心甘情愿上当受骗呢?” “既是心甘情愿,自然有利可图。”他轻描淡写地丢了这几个字出来,手下看他眼色,端出一盘盖着红绸的银元。 手下正声道:“此一百两为定金,姑娘只要接这单生意,便能立即收下。” “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敢,我会的只有这些江湖骗术。”她看见了红绸之下闪闪发光的银元,嘴唇不由得一颤,记得当时在工作室里鉴定银元,光是价格换算的数字就够她打一辈子工,她看了看自己周身,实在没什么可图的。 “我们买的便是姑娘这骗术。” 【真】 姜蘅的手犹疑地伸向盘子,又缩了回来:“我会死吗?” 手下看了一眼楚炼,他眸中意味不明,轻哼了一声:“不会。” 姜蘅看着他,不能确认这话究竟可不可信,他的手下显然不敢打包票,否则也无需他开贵口。 她直直地站定,长缓一口气,推辞道:“我行骗也不过为了获取蝇头小利,不敢高攀公子千金。” 楚炼的嘴角终于浮起一抹笑意,眸光薄薄地敷在眼底,他向前走了一步,开口朗润却危险:“姑娘不曾听说,富贵险中求?” 姜蘅不吃他这套:“我不求富贵。” “大周律法,游商纳税所得十分之一,月缴。”楚炼毫不在意地笑笑,“姑娘在此摆摊一月有余,可曾见到日日巡游的衙门捕头?” 姜蘅两眼一闭,意识到面前的人绝对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只是一个靠拆人姻缘吃饭的,进了寺庙恐怕都得被人当门槛踩,这位达官贵人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明知逃不掉,她还是倔强地又问:“我会不会死?你来说!” 姜蘅看向手下,手下看向楚炼,他眯了眯眸,眼底浮现的寒光消散,变得轻蔑冷淡。 手下说:“不会。” “我保你不死。”话里懒意与笑意相融,显得漫不经心。 姜蘅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底气和信任,认栽一般叹了口气,随即又警惕地望望四周 3. 第 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北水库地牢,鞭子抽打囚犯的声音回荡在阴湿封闭的空间里,最上方长宽不足一平方尺的窗户准许月光流入,映在男人月白的脸上。 “大人,他还是不招。” 楚炼对此司空见惯,指腹摩挲着玉佩,不以为意地颔了颔首。 手下吩咐:“上水刑。” 大周水刑,将囚犯悬于梁架滚轮之上,三进三出,两热一冷,再有胆识的人也熬不住,就算熬到结束,也是命不久矣。 刑具未齐,手下再报:“大人,招了。” 楚炼的脸上无甚表情,从太师椅上起来,依旧玩弄着那块玉佩,阔步走向外面,他的亲信朔风将玄色披风披挂至他肩上,低声道:“温嘉公主与林将军之子的喜帖已送至府上,林将军邀您明日共赴林府家宴。” “婚期何时?” “九月十七,陛下钦定的良辰吉日。” 楚炼皱了皱眉:“传讯养父,明日公务缠身不能到访,改日定登门致歉。” “是。” 他顿了顿:“选一台上好的墨明日送去林府,再将库房那支缂金玫瑰簪送去公主府。” “是。” 朔风退下,楚炼上了马,披风随风扬起,通往长宁街的方向掠过马蹄声与一个黑影。 - 百花楼的花魁被吴王世子重金赎身后萧条了一阵,一位新姑娘打败楼内一众姐妹凭借一曲《淮水思》琵琶曲成为新的花魁,每日午时准时在厅中弹奏,百花楼内一时热闹非常。 姜蘅被一位姑娘迎着上了二楼,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直到被推搡着走到邻水的榭台厢房前,那姑娘正了颜色:“公子里面请,再等一炷香。” 二楼邻水厢房很多,流水声伴着厅中袅娜琵琶响,一壶清茶悠然自得,而这一间亮半扇窗的榭台更是美妙绝伦,水声风声琵琶声三者交融,靡靡之音中和得一曲大隐隐于市的高山流水。 方才迎她进来的姑娘送来一壶茶和一碟精致的荷花酥,姜蘅心中焦灼实难下咽,只好听着曲声缓缓心情。 梨香清雅香甜,一炷香缓缓燃尽,厢房的门再度被推开。 为首的是位女子,水蓝斗笠面纱将她的面容完全遮掩,跟在她身后的只有楚炼一人。 这阵风来得巧,将女子面上的纱巾吹开,露出一张盈月般娇俏的脸庞,连姜蘅心中都为之一颤。 柳眉婉转,眉峰却利,杏眸含烟,楚楚动人。 姜蘅赶紧饮了一口茶水。 那女子端庄地坐下来,眸中立刻盈满泪水,纤纤玉指缠上姜蘅的手:“姑娘,你可要帮我!” 姜蘅的嘴角抽了抽,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楚炼,他事不关己地饮着清茶目向窗外远山,心神已然不在此处。 她尴尬地抽回手,柔声安抚:“姑娘,何事慢慢说。” 李乐嘉伸手拭泪,嗓子噎了一会儿,才娇滴滴的开口:“我与我未婚夫本是青梅竹马,婚期将至却发现他与别家小姐往来甚密,他可是变了心?” 【真】 系统再次冰冷地提示,姜蘅不由得同情起面前这位女子,语气更是缓和了几分:“你别担心,仅是如此我难以判断,需得见到他人才可下定论,若是他负你,我定不会瞒着你。” 李乐嘉的眼眸变得清明了些许,笑颜微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位是我远房兄长,他会跟你交代。” 【假】 姜蘅愣了愣,不明白为何眼前人向她求助还要同她撒谎,况且倘若只是简单的情感纠纷,实在不必大费周章甚至派人来威胁她。 虽然她确实声名远扬一单难求,有时小牌大耍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不过是一场感情纠纷,究竟是何等荣华的人,要预付一百两的定金给她。 姜蘅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骤然严肃,瞳孔紧缩着,看向面前人:“公主殿下。” 李乐嘉不过一刻愣怔,很快恢复了自如神采,收敛神色垂眸道:“姑娘好眼力。” 姜蘅诚实地摇头:“我没看出来,前天楚大人的手下说漏嘴了。” 李乐嘉嗔怪地看了一眼楚炼,他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与她们二人仿佛与世隔绝。 姜蘅看乐子似的呵呵笑了两声:“行事诡秘如内卫统领楚司使,也有御下不严的时候,如此马虎大意,倘若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她对当日的威逼利诱怀恨在心,故意拿话呛他。 楚炼被她一句话唤回来,将瓷杯放在案上,瓷与木的碰撞透着轻盈的沉闷,他偏了偏脑袋,依旧懒洋洋地掀着眼皮:“姑娘江湖行骗冰雪聪明,可如何知道,在下不是故意的呢?” “大人总说我江湖行骗,难道是信不过殿下吗?” 楚炼抿了唇,面对李乐嘉低低道一句:“不敢。” 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小人,姜蘅的不屑从鼻息中溢出来,看向李乐嘉,温和一笑:“公主殿下,恕我冒昧,收了您的钱财,我自然竭力为您办事,还请您如实告知。” 她此刻像极了唯利是图、阿谀奉承的小人,恐怕比刚才自己心里骂过的楚炼好不了多少。 其实她做现代人的时候也没觉得人人总是平等的,自己单干鉴宝之前,她在一家文化公司上过几个月的班,天天看老板的脸色过日子,直到辞职了才敢说一句重话。 她有种错觉,自己一直在做奴才,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在做狗腿子。 李乐嘉的头依然高高昂起,神色却低垂,嘴角扯起一抹难忍的苦笑:“上不了台面的丑事,本宫说不出口,还是楚大人说吧。” “公主......” 姜蘅总觉得他们两人合起伙来瞒着她什么,她想从李乐嘉的口中听到叙述性的话语,这样系统才能协助她断定事件真假,但话语权一旦落到楚炼手上,她就没能力再去判断了。 她忍不住暗暗埋怨这个系统,怎么跟她之前看的小说写的不一样,爽了又好像没爽。 李乐嘉正襟危坐,庄严正经,姜蘅宛若无根浮萍,不敢在这个时代忤逆上位者心意,只能屈从,改由楚炼向他转述。 楚炼所说与方才李乐嘉的自述并无什么不同,无非是公主与驸马婚期在即却担心驸马移情别恋要她来探取驸马真心,另外多解释了一句李乐嘉谎称身份的原因,只是单纯不愿轻易透露身份罢了。 李乐嘉扶了扶发髻上的缂金玫瑰簪,又道:“姑娘,不过女儿家一点心愿,你可一定要帮我。” 姜蘅那一百两银子收的良心有些不安。 “姑娘既知本宫是公主,就该知道当今圣上膝下除了幼子偏宠的便是长女温嘉公主,姑娘替本宫办事,事成之后,本宫会为姑娘谋个好去处。” “我不一定要好去处,但到时候还请公主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自然。”李乐嘉微勾朱唇,自然一副骄傲模样。 姜蘅再次看向楚炼,深吸一口气:“楚大人那日答应会保我不死,还请说到做到。” “自然。”他吐气如兰。 李乐嘉由人护送先行离开厢房,席间只剩下姜蘅与楚炼二人对坐,厅中琵 4. 第 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楚宅坐落在长宁街最繁华的主道,毗邻吴王府与长公主府,陛下亲笔的清月宅匾额高挂,好一个云淡风轻不慕名利。 给姜蘅开门的是楚炼的亲信朔风,对方看见她,似乎并不惊讶。 “姑娘,大人在正厅等您。” 姜蘅握着令牌的手一紧,看向面前的人,神色怀疑:“他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他?” 朔风的脸上向来表情冷淡,负手而立站在边上,随时等着姜蘅进去。 她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朝朔风颔首,穿过前庭向正厅走去。 盛夏的天亮得早,不过卯时一刻,亮了大半的天光映在庭院池塘中,鲤鱼摆尾,悠然自得,临墙一片密竹,竹叶拂风簌簌而响,叶香满园,实在是个好居所。 姜蘅跟着朔风一路走到正厅,隐约闻到一股暗香,楚炼玄衣披发,坐在屏风之后。 姜蘅不得不承认,他的嗓音极好听,清越明朗,宛若澈泉。 “姑娘的仇家不少。” 她沉沉吸了一口气,越过屏风,将那枚令牌举至楚炼眼前:“大人说过保我不死,究竟作不作数?” 楚炼缓缓放下手上的杯盏,青玉瓷与梨木案相碰,声音清脆,和的是后院的古琴,当真风雅。 “自然。” “有人要杀我,大人一早知道,为何不管?”姜蘅的眼睛眯了眯,直直看向面前风轻云淡的人,不觉染上几分愠气。 楚炼掀起眼皮,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不管,姑娘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姜蘅的不屑从鼻息中哼出,不耐烦地咬了咬牙,俯身抵在案前:“大人对我有偏见,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个江湖骗子,可大人不要忘了,我受公主之托,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人此举未免太过幼稚。” “大人,早膳布好了。”姜蘅闻声回头,一位温婉女子施施然而来,话语温柔,目光和善地投向她,莞尔一笑,“姑娘一同用吧。” 姜蘅的气焰再见到那女子的一刹骤然消了,想起不久前听京郊那位说书人攀扯话本中那位狠戾统领的家世,他父母过世的早,事到如今还不曾娶亲,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白姑娘照顾起居,又偏偏和公主纠缠不清。 姜蘅看着面前的姑娘,脾气软了几分,颔首道:“多谢姑娘,我这就先回去了。” 那姑娘拉住她:“我姓简,姑娘若不嫌弃,唤我一声阿若也好。姜姑娘一早赶过来,还是用些吧。” 架不住简若的盛情邀请,姜蘅在餐桌前落座,与楚炼隔了一整个圆桌。 简若待她十分热情,一个劲地替她布菜,她说不上来的拘谨,更加不自在。 约莫一刻钟,朔风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是挂着一副事不关己地冷淡模样,他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姜蘅,将那本折子送到楚炼面前。 “大人,不出所料,昨日夜间那批黑衣人皆是吴王世子麾下,吴王急不可耐参了您一本。” 楚炼拿过那封折子,粗略扫了一眼:“人呢?” “为首的想要自尽,已被绑到北水库地牢,听候发落。” 姜蘅听懂了大概,来杀她的人是吴王世子的人,如今已经被楚炼派人处理掉了,但她不解,她与吴王府宅中人无冤无仇,大动干戈来杀她与周妈妈这对妇孺简直小题大做。 更何况她的嫡姐姜芷宁当上世子妃后,二人婚后一直不睦,朝堂之上宰相吴王二人也是剑拔弩张,世子没理由为世子妃冒这个险。 除非...... 她兀地抬起头,看向楚炼的眼睛:“坊间传闻不可信,对不对?” 不对,她的测谎系统不会出错,所以宰相与吴王不合是真的,世子与世子妃不睦也是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两大阵营纷争已久,积怨颇深,但仍然要联合起来,一文一武,渐渐把持大周命脉,蚕食周野。 她如此想着,不由得咽了口水。 言官把持朝堂,武将兵权在手,涉及世代更迭的大事变,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插手。 【宿主明白就好。】 平日里除了摆摊与偷听八卦,系统很少出言叨扰她的生活。 简若看向姜蘅,替她盛了一勺百合粥,体贴笑道:“姑娘听见了,这下大可放心了。” 不放心,她现在一万个不放心,甚至怀疑公主找她也并非因为情事。 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李乐嘉看中她的测谎招牌大费周章请她,总不能真是应了话本里所说与楚炼有私情,那简若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只是感情这么简单,又何必让她听见这些朝堂争斗。 楚炼却仿佛看穿她心声,半挑着眉稍,唇边溢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姑娘收了银两,想要逃之夭夭吗?” “我把钱还给你们,我不想干了。”她心一横,将面前的调羹放下。 简若好言好语地劝着她:“姑娘今日也看到了,您的招牌名声响,京城里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您若背后没有个靠山,不知还会有多少危险。” 姜蘅如今是看清楚了,楚炼和简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当真默契,他们语气虽软,偏偏态度硬,她如若不应允下来,恐怕难走出这个院子。 她垂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坚定地看向楚炼:“公主命我测未来驸马爷的真心,我尊天命,事成之后得了报酬便走,当中若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差事,都不关我的事。” 楚炼点头,算是答应。 他们将来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共事,姜蘅哪怕再怀疑,现在也不得不信他。 “初五郑贵妃在宫中御花园设宴,温嘉公主身边缺一个梳头的女官。”楚炼扫了一眼姜蘅周身,衣着打扮还算干净体面,但是粗布麻衣,着实显得简陋,“阿若,用完早膳,你带她去量几身合适的衣裙。” “公主身边的女官衣着不宜过艳,便取青绿蓝系色,大人看可好?” “你们定夺。” 楚炼吃的不多,一早起来饮了杯茶,进了半碗百合粥后再无其他,姜蘅心事重重也吃不下太多,简若便拉着她乘马车去量衣服。 京城最大的衣庄鬓影阁便开在长宁街 5. 第 5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几位绣娘殷勤地替姜蘅量体裁衣,简若围在一边挑剔着图样,最后最后选了一张出水芙蓉的样式,在姜蘅面前比了比。 “姜姑娘可喜欢?” 姜蘅有些忙不过来,胡乱地点头。 简若满意一笑,把图纸送回绣娘手中,朗声嘱咐道:“司使大人的意思,衣服加急。初五郑贵妃邀命妇赏花的消息你们应当都知晓了,我定下的,不能再有第二件。” “司使大人与阿若姑娘的命令,姑娘们都记着了。”掌柜张娘子缓缓推门而入,奉了一杯茉莉茶给简若,“阿若姑娘喜欢的,今日有所怠慢。” 简若淡淡瞥了一眼那杯茶,拂手微笑道:“无妨,再为姜姑娘挑选一套成衣,立刻便换上。” 姜蘅喜滋滋地跟着几位绣娘上了二楼。 当下流行的花纹图样,在二十一世纪也有一阵子风靡国风时广受人追捧,大周风气开明自由,自胡服引进后,纯色衫袴配半臂圆领袍的穿搭在贵族女性中也很时兴。 进宫穿的衣服,姜蘅拿不定主意,放任简若挑选,如今自己挑了一套宜穿的便服,碧山色的半臂,下身搭一条凝脂破裥百迭裙,色彩淡雅,又不至太过奢华。 妆娘贴心替她挽了百合髻,添上一支简单雅致的兰花簪,整个妆造便完成了。 姜蘅在这里梳妆随意惯了,一时被这些头发首饰束缚住,不得不把腰板挺直了。 回程的马车上,她问简若:“我们接下来去哪?” “自然是去跟司使大人复命。” 姜蘅想起昨晚宅门被两拨黑衣人入侵时,楚炼的人给了她一封卷轴,上面有好多人的画像与名字,她做鉴宝工作时学习了不少大周的语言,如今脑海中对这些字仍然留有印象,唯有为首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不认得。 她将卷轴随身带着,便在马车上抽出来,指着为首的图像:“这位是?” “骁骑林将军的外甥女,沈懿荷。”简若同她解释,“自幼父母双亡,随林将军驻守边疆,两年前归京,受封三品平西将军。” 姜蘅在心底吃了一惊,随即又问:“卷轴上的人物,可都是郑贵妃宴席受邀的命妇?” “姑娘聪慧。温嘉公主受圣上恩宠万千,待下恭和,身边有位技艺精湛的梳头女官同京中各命妇交好,可惜三年前因意外毁容,如今身子大好,重回公主身边侍奉。” 【假】 这是李乐嘉和楚炼共同给她制造的假身份,命妇们成日成日面见诸多人士,自然记不得三年前公主身边有何许人也,只要李乐嘉一句身边人,便没人敢反驳。 但是事情既然要做圆满,就不便轻易露出破绽,她要在这几天内将这些人脸一一记熟,防止行事过程中出了纰漏。 姜蘅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温嘉公主口中,与未来驸马交往过密的,是否就是这位平西将军?” 简若转过头,以一种姜蘅从未见过的神采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唇边的笑意扩张开来,点了点头。 姜蘅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宿主,此事完成,全身而退还来得及。】 她在心底应答着,神色自若地掀开帷幕继续欣赏长宁街的风光。 马车刚好经过她之前摆摊的地方,还没有到她每日出摊的时间,摊位前已经站了几个人,有一个她格外眼熟,出手阔绰,来找了她好几次,每次要她测的都是不同的男人。 她如今的招牌做得这么响亮,倘若未来有一天想要开一间店铺,客流量也不会很差。 福缘酒楼边上那家空出来的店铺就很好,既能利用小商圈的客源,又不会跟老牌抱团的店铺们起纷争。 姜蘅计划等她哪日空闲,便去询问租金,把店盘下来。 这里的日子太无聊了,她到底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喜欢更热闹的地方。 楚炼今日称病不上朝,姜蘅和简若回到楚宅时,他正在庭院中喂鸟,白羽鹦鹉乖巧地栖息在他的肩膀上,却不会说话。 姜蘅看着他高挑颀长的身形,风骨中显几分文弱,怎么看都不像是说书人口中奸佞狠辣的武臣形象。 “大人,阿若姑娘带着姜姑娘回来了。” 朔风通报后,楚炼侧过身,姜蘅审视的目光恰好同他对上,不好意思地将眼神移开,余光却瞥见他喂鸟的动作顿了顿。 那只鸟不会飞,在楚炼的肩膀上跳动了两下,被放回鸟笼中。 楚炼看向简若,眸色不变:“可办妥了?” “大人放心,一切妥当。” 话毕,楚炼的视线才缓缓移到姜蘅身上,她自觉站着太累了,便拉扯裙角蹲在池塘边,看游鱼从桥下经过,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巳时日已上三竿,光线透过那棵桃树枝桠漏下来,星星点点落在姑娘的身上,后脑勺的碎发根根泛着金光,眼睫扑闪着,蕴着丝丝温柔笑意。 “你可以走了。” 姜蘅看着一条鱼慢慢游过桥下,紧接着掉头游回来,尾巴与另一条鱼相撞,没来得及笑一下,就听见楚炼冷漠的声音。 她仰头,指着自己:“我吗?” 楚炼抿唇。 “哦。”她不愿意自讨没趣,老实地站起来,却险些被裙子绊住,一个踉跄,抓住了边上人的臂膀。 姜蘅没忍住捏了捏,是楚炼的手臂,隔着两层单薄的夏季锦衣,她能摸到他健实的线条,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她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楚炼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 她意识到不妥,赶紧把手收回来,努力将嘴角的笑容调整到合理的弧度,却不敢正视楚炼,只能对着简若温声说:“阿若姑娘,我先走了。” 夏天没空调确实不行,她的脸都有点烫了。 - 当今圣上后宫妃嫔并不多,皇后四年前高龄产下幼子后薨逝,改立继后刘氏,便再无新人进宫。 刘皇后体弱多病,如今是出身御史大夫世家的郑贵妃执掌后宫。 皇室子嗣伶仃萧条,除了李乐嘉便只有一个四岁的小皇子。 李乐嘉开府外住,小皇子便轮流在各宫里养着,送到郑贵妃身边的那一个月,她便设赏花宴,邀京中命妇同赏,家中若是有幼女 6. 第 6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沈懿荷的目光向姜蘅扫来,唇边的笑淡淡荡出一抹来:“公主身边,来了个可人儿呢。” “蘅儿在本宫身边跟了许多年,将军常年在外,自然没见过。” 郑贵妃请各位入席,李乐嘉将手搭在姜蘅的腕上,姜蘅扶着她落座。 御膳房上了一道光明虾炙,一道糖蟹,李乐嘉身边有侍女负责布菜,姜蘅便趁着上菜之际,从正阳宫走出来。 郑贵妃的正阳宫离御花园很近,沿着一条开满木芙蓉与早菊的小道朝镜湖走,满湖的荷花如今已有败落之象。 水方兰亭中传来几声嬉笑,姜蘅忆起前往兰亭的路径,撞上一位送菜的宫女。 餐盒半开,里面的糖酪樱桃翻倒,糖渍溅了她满身。 那宫女连忙跪下来:“蘅姑姑赎罪,是奴婢大意了。” “谁在那里?” 声音从兰亭传来,鞋履踏在鹅卵石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姜蘅看见来人的身影,月白色锦袍配鱼纹堞辔,身边跟着的女子便是沈懿荷。 姜蘅这才堪堪跪下,不想膝盖碰到了碎瓷片,尖锐的棱角隔着裙摆扎进她的皮肉里,她忍住没出声。 “林小将军、平西将军赎罪!奴婢是为公主送菜,无意冲撞!” 宫女诚惶诚恐地把头低下来,姜蘅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学着宫女的模样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你从御膳房而来,怎么会经过御花园?”姜蘅没敢抬头看林靖的神色,只听着这声音悠闲,没含几分被叨扰的怒气。 宫女答道:“公主殿下的习惯,糖酪樱桃必然要吹吹镜湖风才别有一番风味。” 姜蘅有些惊愕地听着这个无理的要求,猜想这谎扯得未免太过荒谬,不想系统却判断这句话是真的。 李乐嘉还真是奢侈。 林靖鼻息中哼出笑,清俊的脸上有些讽刺:“倒一直是公主的作风,下去吧。” “等等。” 姜蘅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来,又被沈懿荷叫住。 她的膝盖跪得生疼,渐渐连腰背都挺不直了,先前还觉得李乐嘉给的一百两定金太阔绰,如今只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沈懿荷朝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姜蘅:“这是公主身边的蘅儿姑娘,怎会出现在此?” 姜蘅答出背好的台词:“林小将军赠与公主的定情信物丢了,公主心急如焚,派奴婢来寻。” “你不是梳头女官吗?这等事也要你亲自来做?” “公主十分珍惜那支金花宝石簪,奴婢来寻才能放心。”姜蘅顿了顿,仰起脸来对着林靖温和一笑,“殿下与林小将军,当真情谊深厚。” 林靖快速地扫了一眼沈懿荷,她面上神情本就冷淡,如今倒确实瞧不出生气了,只是面容僵着,也谈不上多舒坦。 沈懿荷柔柔地攀上林靖的手臂,眉眼上染了敷衍的喜色:“殿下与表哥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荷儿当真羡慕。” 【假】 都不用系统说,姜蘅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酸意,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冒冷汗了,她真的只是想赚点钱,结果给她干到雌竞修罗场来了。 堂堂公主和大名鼎鼎的平西将军都要为了一个男人明争暗斗,要不是她收了钱,真想站起来打响反帝反封建第一枪。 “表哥知道,荷儿才回京不久,身边也没个得力的。那些闺阁小姐们喜欢的,我都插不上嘴。”沈懿荷满面愁容,“倒不如表哥替我求了公主,将蘅儿姑娘赐给我?” 林靖冷静地将沈懿荷的手从自己臂上拂下,温润一笑:“梳头女官多的是,不是偏要公主身边的。” “表哥这话便是生分了。”沈懿荷懊恼地蹙着眉,英气的骨相中透出小女儿家的娇嗔,“你们二人九月十三成了婚,与公主便是亲如一家......” 林靖连忙喝道:“荷儿!不许无礼!” 沈懿荷的气性上来了,手这么一甩,语气嘲讽:“表哥当真护着公主,你我之间的情分便全然不顾了,既然表哥不肯,我便去求了皇后娘娘,一个女官罢了,我沈懿荷今日要定了!” 她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喘息着,冷笑一声:“我便要与她争到底!” 【假】 姜蘅愣了愣,又不敢抬头,系统的判断快速在她脑海中掠过,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这几句话对上,心里暗促着系统赶紧升级吧。 “荷儿,你何必与公主置气。”林靖忌惮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大手一挥,“退下吧。” 姜蘅的脑袋被系统此起彼伏的真真假假判断音扰得烦不胜烦,正午又是日头最盛时,她险些眩晕过去,幸好有身边的宫女搀扶着。 她强忍着膝盖的疼痛,匆匆退下时低头看了一眼,裙摆上已经濡上了猩红的血色。 钱真难挣。 - 正阳宫内,琉璃花瓶瓷片碎了一地,姜蘅小心踏过,生怕又被扎到。 参加宴席的女眷们离席,郑贵妃坐在佛榻上,眼见着李乐嘉发泄完了,好言好语地哄着:“嘉儿何必大动肝火,不过一个女官,她要便给她了。” 李乐嘉抽出帕子拭泪,身边的宫女连忙将冰镇的西瓜送到她的嘴边,她堪堪咽下,抽着鼻子:“郑娘娘也替沈懿荷说话,她什么都要和我抢,今日抢的是女官,明日抢的便是夫君了。” 姜蘅在心里讪讪,不用抢,他们已经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皇后娘娘懿旨已下,嘉儿也不便再闹了,若是被你父皇知晓,便不好了。”郑贵妃探着身子,水葱般的手指划过李乐嘉的面颊,“你与林小将军不日成婚,公主府内难道还容他人放肆吗?” 李乐嘉的涕泪干了,仍委屈地耸着肩膀:“话是这么说......” 郑贵妃见人哄好了,喜色上了眉稍,下榻来揽过李乐嘉,在怀中好生安抚:“好了好了,这大周朝除了陛下皇后,便是我们温嘉公主尊崇无比,不许再恼了。” 李乐嘉缓了好一阵,目光这才放到在一旁静默站着的姜蘅身上:“人给她便给了,我今日总要带回去再调教一番,不好日后丢了公主府的颜面。” “你御下有方,明日再叫人送去林府便是了。” 姜蘅膝盖的痛楚几乎麻木了,站在边上忍着听 7. 第 7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方才把心用在别处,如今注意力又集中到她的膝盖上,黏在皮肤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住了,她的腿稍稍一动,便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 楚炼起身,在一边的镂花梨木柜里翻找,很快取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和一卷白色的绸布。 一片阴影遮在烛火前,姜蘅的呼吸停滞了片刻,揽住衣袖,去够那瓶药,误与他的指节相磨,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她干咳了一声,低下头来将小瓶子转了一圈,仔细钻研了一圈,未见一个字符,上头绸布包着的塞子上隐约得以闻见伤药气味,却与那一股淡淡的梨向融着消散了。 “这什么药?” 楚炼垂眸,背过身去:“抗菌抗毒的伤药,一日两敷。” 姜蘅没应声,屋内只有衣裙掀起与绸布缠绕悉悉索索的声音,磨得人心里有点痒。 “嘶......”她将药粉撒到膝盖上,血痕已深的伤口一与刺激性的药物相触,她疼得浑身冷汗直冒,抓着裙袂的手不由得抖了抖,那卷绸布边滚落回香案上。 姜蘅清了清嗓子,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背对着她的人,当真是身长玉立、君子风骨。 “楚大人,你能帮我一下吗?” 倘若不是伤口实在太疼,她也不愿意这么低三下四求人的,尤其是楚炼,自从李乐嘉委托她办事以来,他张口闭口便说自己是骗子,换谁能服气。 楚炼回头时,她的裙摆掀到膝盖之上,原本就瘦弱的小腿疼得瑟瑟发抖。 她还没来得及把药粉铺全,膝上半红半白的一片狼藉,姜蘅死死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发出声来。 他的步子顿了顿,一句话噎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姜蘅疼得受不了了,气性上来,不耐烦地催着:“你别站着啊,来帮我一下。” 楚炼眼底照旧无甚波澜,唇角却漾起一抹冷淡的笑,配着那双幽深勾人的桃花眼,一步一步朝姜蘅走来。 她看不透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不自觉地深呼吸一口,身子向后挪了挪,嘴角几度牵扯,还是笑不出来,嘀嘀咕咕:“有什么好笑的啊。” 姜蘅曲着一条腿坐在锦席上,楚炼俯下身来,屈膝与她同跪于锦席,抬手拢了袖子,取过那瓶药。 她才发现楚炼的一双手十足漂亮,修长瓷白,宛如通透的白玉,天生就该是当外科医生或者弹钢琴的料。 “姜姑娘这么怕疼,今后便难做了。”他慢条斯理地缠下两圈绸布,裂帛声音干脆。 姜蘅苦恼地皱着眉:“你们没跟我说会受伤啊,而且你说会保我不死的。” “我只说保你不死,可没答应姑娘保你不受伤。”他熟稔地将绸布叠好,把药粉倒在绸布上,抓过她的脚踝,冰凉的指骨与她的踝骨一阵摩擦。 有点硌人。 八月底正是暑期最盛的时候,姜蘅的面颊被这屋子闷得止不住发烫。 她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我得想个办法。” 她的办法还没想出来,楚炼已经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了,绸布在膝盖上绕了三圈,洇出的血色已经不见了,她后知后觉地猛一抬头,竟没觉得疼。 那个精细的结打在侧边,姜蘅看着那个结,又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在洗手的楚炼。 他回头,姜蘅赶忙别开视线,将自己的裙摆整理齐整,撑着香案站起来。 “楚大人手法如此精妙,不会私底下还是个江湖游医吧。”姜蘅得意地偏了偏脑袋,玲珑小巧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甩,“那岂不是跟我这个江湖骗子没什么两样了。” 楚炼重新坐回香案前,懒懒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姜蘅把香案上的锦盒拿起来捧在怀里,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知好歹,她只是有点记仇而已。 “今日多谢你。” 楚炼饮茶的动作稍顿,手臂缓缓坠下。 “等等。” 姜蘅怀抱着锦盒吃力地去推那道暗门,还没等她推开,便被楚炼叫着回了头。 姜蘅:“楚大人还有什么事?” “柜子第二层有个白釉瓷瓶,里面的伤药你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蘅发现那个柜子里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刻字标记,只用不同漆色不同技艺烧制的瓷瓶来做区分。 多是完美无瑕的瓷瓶,有几只上面还有绘制的花鸟,极其细腻的工笔刻画,不说放到二十一世纪出土是难得的珍品,就是在如今也定只有景镇的瓷窑才能烧制的出来。 景镇与京城相隔千里,每年进贡的瓷器也大多进宫,且都是些大玩意儿,如此可供放在手上把玩的,始终罕见。 她把塞子打开闻了闻,气味很熟悉。 姜蘅将药瓶塞进袖中,乐呵一笑:“这药莫非真是大人自制的?楚大人还真有江湖游医风范呢。” 她发誓这句话是在夸他。 楚炼明显不吃她这套,冷声提醒她:“近日姜府有动静,姜姑娘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从百花楼回京郊小宅院的这条长路,姜蘅是忍着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当中途径宰相府,她正好想看看最近宰相府有什么风声。 吴王得势的这几个月,京郊那位说书人讲故事的主角都变了,官场沉浮,宰相姜恪竹失势许久,她的那位嫡母秦婉蓉也不能再掀什么风浪,恰如此次郑贵妃的赏花宴,她作为一品诰命夫人,抱病不曾出席。 若非今日楚炼提起来,姜蘅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这档子仇家。 她曾在秦婉蓉膝下养过几年,不过她身子孱弱,几乎不曾出席各种宴会,京城知晓她名号的人便也少了,秦婉蓉没法再花心思找到她,整个宰相府便称二小姐得了顽疾,容貌尽毁。 大小姐与世子婚后不睦,二小姐生病容貌尽毁,若不是姜恪竹这宰相位置还当得,姜府满门恐怕要成为京城的笑话。 姜蘅担心自己被认出来,还是偷偷从宰相府后侧沿墙往前面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鬼鬼祟祟的。 系统冷不丁出声。 【宿主这是在做什么?】 姜蘅被它吓得魂都没了,膝盖撞到墙上,她吃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 “你别说话。” 她静悄悄地绕道前门,小厮正在石狮子边守着,她立即蹲下来。 绸布拉扯到她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姜蘅来得巧,秦婉蓉正好站在府前,身边依旧是刘妈妈在侍奉,许久不见,宰相夫人尊容不减,不过眉目间有些焦急。 “陛下今日龙颜大怒,如今早过了下朝时辰,夫君怎得还不归?” 刘妈妈温声安慰道:“许是绊住了,圣上重用老爷,夫人不要担心。” “此事牵扯郑御史,他为何早早回来了 8. 第 8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的膝盖受了伤,跑步的姿势根本维持不了几步,她就能感受到自己膝盖处伤口再度崩开。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小小身板,根本不足以比得过几个大汉。 她在即将跑到临街的巷口,被商刘拽住衣袖。 她心一横,想着布料撕碎便撕碎了,人能逃出来就好,但是商刘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稍稍用力将人拉回,剩下的几个人便很快追赶上来,用绳子将她的手脚捆住,扛到宰相府后院的柴房中。 姜蘅现如今根本顾不得腿上的伤,她环顾了四周,逼仄狭小的柴房只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窗户,像牢狱中那点天窗,日光透进来,偏又照不到底。 她不过稍微挪动身子,屋子内便扬起一阵金色的灰尘。 麻绳将她的手紧紧束缚住,她还没怎么用力,手腕已经被磨红了一圈。 她被绑进来约莫半个时辰,眼见着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临近酉时,太阳渐渐西垂。 她挣扎得筋疲力尽,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的膝盖看,裙子上那片血红的印记仿佛范围扩大了,但她全然感觉不到疼痛,浑身都麻木了。 她得找个方法逃出去。 - 林府宅内。 此次为家宴,楚炼上次推了林将军邀请,如今前来补上。 “去年你外派归京便升了内卫统领,此后忙碌,你我父子二人竟是许久不曾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酒过三巡,林将军沧桑的脸上泛起慈祥的笑意。 楚炼低眉,替他斟酒:“是孩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惹得养父常常挂念。” “这一年来你与靖儿也不曾见过,他也十分挂念你这位兄长。” 林将军把目光投向默默吃菜的林靖,林夫人刚为他舀起一碗羹汤,放到他面前。 林靖冷笑了一声,便将调羹扔进瓷碗中,几声叮当的清脆,汤汁溅到了桌上。 他不紧不慢地用绢子拭手,丹凤的眼梢挑起,看向楚炼。 “楚大人外派的这些日子,倒是时时刻刻关切在下,甚至代为照拂公主殿下,坊间谁人不知,公主与内卫司使大人出双入对,□□至极!” “逆子!温嘉公主可是你能随意置喙!”林将军手中的酒杯坠落到地上,碎瓷满地。 林夫人显然被吓到,连忙抚着心口站起来,拉住林将军的手劝慰,不忘露出慈母之外的严苛,斥向林靖:“坊间传闻岂可听信,靖儿,快向父亲与兄长道歉!” 楚炼不过一声轻笑,悠悠抚着自己有些乱了的袖口,睨了一眼手还搭在林靖臂上柔声劝解的沈懿荷。 “无妨,靖儿与公主情深意切,为着传闻吃醋,实属正常。” 林将军侧过身看了一眼楚炼,他向来是这副淡然模样,处变不惊,如今他既已出言不怪罪,此事便了了。 然而林靖与沈懿荷今日从花宴归来后去了一趟福缘酒楼,听到了不少趣闻轶事,竟不肯善罢甘休。 “楚大人不惜自毁名声,在下实在佩服。”林靖甩开沈懿荷扶着他的手,眯起眼眸,“圣旨在上,我与嘉儿乃是圣上赐婚,楚炼你不舍功名利禄,未免贪心不足!” 林将军浑身气血上涌,眼睛闭了又睁,一个耳光便落到林靖的脸上。 他是当年皇帝登基时平定西北大乱从龙有功的朝廷重臣,如今年事已高,两年前被皇帝一封诏书接回京中养老,平日逗鸟打猎,日子悠闲。 发妻无子,如今的继室曾是西北部族的一位世家小姐,发妻病逝后二人成婚,林靖便是继室所出。 他如今在家赋闲,却有骁骑将军侯的爵位在身,纵使林靖日后当上驸马手无实权,凭着承袭的爵位也可过无比荣华的日子,此刻听信谗言,不仅污了公主名声,还容易为自己招来祸端。 他吃了父亲一耳光,林夫人立即心疼地凑上去,两行清泪便落下来:“将军这是做什么?靖儿纵然有错,将军也不至于动手!” “我今日不但动手,还要上家法!”林将军的身形晃了晃,楚炼赶忙起身搀扶住。 他将林将军扶到坐席上:“养父切勿动怒,靖儿年纪尚小,不过一时鲁莽,私下好好劝说便罢了。” 林将军这才作罢,扫视面前满桌的狼藉,声音沉下来,按住楚炼的手:“今日之事不妥,改日我让靖儿至你府上登门致歉。逆子罔顾君上,这门亲事,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向陛下辞了!” 楚炼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林靖已经被林夫人和沈懿荷带去里屋,那一掌太过用力,他半边脸的红印很快起了浮肿。 如今京城之中凡是见了林靖的世家,哪个不尊他一句林小将军,他不曾历练,却凭借骁骑将军之子的名号,这段仕途走了大半畅通无阻。 这年三月,帝后偶然提起李乐嘉的婚配,自然便想到这位从小在京城长大的竹马。 父母之命本就难辞,天子龙威更不容侵犯。 林小将军的仕途在接到婚配圣旨之后便算是彻底断了,但两年前沈懿荷回京任职,陛下下令为她开平西将军府被她婉拒,京中有关他们二人的传闻,比之话本中公主与统领的桃事,不遑多让。 家宴不欢而散,楚炼遵林将军的邀请,又在庭院中闲坐片刻。 人一旦上了年纪,便犹爱忆往昔,尤其是林将军这样少年得志征战沙场的人,见过京城十里繁华,也见过戈壁大漠孤烟,早就是生死看淡的时候,晚年偏又家庭不和。 “我初次见你,你只有这么点儿大。”林将军笑得眯眯眼,手中比划着高度,只比茶案高了不过一尺,“眼中那么倔强,我便知道这孩子将来能成大事。” 楚炼笑了笑,月光灌进他的眸中,冰冷的眼光柔和了不少:“养父教我习武,给我请师父念书,我能有今日,皆是养父的培养。” 林将军斟了一壶茶,对着深不见边际的天色,仰着头看了良久,轻轻叹息:“靖儿自幼在京中长大,没有父亲陪伴,你又多年外派,他养成今日的性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何谈好父亲呢?” 楚炼点了一炉梨香,幽香在院子中缓缓散开来。 林将军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挑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朝堂之事,我不愿参与,却也有所耳闻,如今陛下重用你,然而人心难测,波诡云谲,不少人将你视为眼中钉,你要多注意。” “养父的教诲,我记下了。” “靖儿性子鲁莽,你多担待。” 楚炼低了低头:“我明白。” 林将军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嘴里哼唱着一首军旅时的战士们常常哼唱的歌。 “羌笛横吹阿亸回,向月楼中吹落梅。将军自起舞长剑,壮士呼声动九垓。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1]” “再有六日是你的生辰,还是到府中来,咱们一家人一同用膳。” 楚炼走时,林夫人从里屋出来,一同送他。 他想起自己五岁那一年。 林将军刚刚平定北狄之乱,封赏的诏书快马加鞭从京城送出玉门关,那一年玉门关飞雪,他差点就死了。 高马之上的将军意气风发,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死死盯着年轻的林将军。 林将军与发妻成婚多年无子,夫妇二 9. 第 9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被关进柴房一个时辰后,那扇小窗里彻底看不见阳光,渐渐爬上来的月光如一泓清泉倾泻而下。 她周身的衣服都乱了,沾上柴房的灰,显得更加污糟,膝盖上的血液都已经凝结了,手腕的红痕也即将破皮。 柴房的小门打开,明晃晃的烛火刺得她眼睛生疼,眼前一阵发白。 缓了好一阵,姜蘅才看清过来的人,商刘的身形几乎要把整个门挡住。 她往后挪了几寸,用手指吃力地摸着那段麻绳最细的地方,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磨断了。 “二小姐,夫人有请。”商刘步步逼近,蹲下来想要替她松绑,她食指的指甲已经磨破了,棱角曲折,更加锋利。 没等商刘碰到那根麻绳,她先一步磨断了绳子,来不及缓解右臂上的酸痛,抓起身后的一块柴木便往他的脑袋上砸去。 姜蘅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块木头的重击并不足以给商刘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是暂时让他乱了阵脚,姜蘅趁机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在商刘抓住她之前率先抢过那柄烛火,靠着墙站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烛火映着她的瞳孔,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放我走,否则你我今日都葬送在这火海中!” 蜡油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柴房干燥,尘土飞扬,商刘捂着脑袋站起来,眼中起了杀心,上前来夺她手上的烛火。 姜蘅沉着气,已经绕到了柴房的门口。 她自知没有办法与商刘肉搏,如今手上也没有足够有威胁的武器,咬牙闭眼心一横,也不顾方向,将烛火往柴木中一扔,提起裙边便往外面跑。 纵然有一地蜡油加持,火势并不快,商刘很快冲出来追上她,她慌不择路地凭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跑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正厅之中烛影摇晃,庭院廊道间灯火幽柔,唯有靠近柴房与厨房的地方一片漆黑,她借着月光摸索向前,耳中商刘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就有另外的家丁追过来,她寡不敌众,硬着头皮冲进厨房中,不管手上拿到的是什么,一个劲地往外扔,直到抓到了一把沉甸甸的菜刀。 相似的情节再度上演,不过这次她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在赌,赌秦婉蓉这一次要的不是她的命。 刀刃快要伤及她的皮肤时,她特地把脖子偏了偏。 家丁们唯商刘是从,然而商刘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让人去请秦婉蓉。 姜蘅在黑暗中就这么跟他们僵持着,浑身都在疼,手腕更是因为这把刀而愈加酸痛。 秦婉蓉来的时候,整个后院几乎都亮了起来。 姜蘅被刺的再度眨眼,刘妈妈已经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面容慈爱,语气和祥:“此事是商刘处理得不妥,让二小姐受惊了。” 姜蘅看着她那张枯老的脸,不由得想起周妈妈,她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周妈妈肯定很担心。 但她还是把刀指向了刘妈妈,巧妙转动身子,刘妈妈反应不及,惊叫一声,秦婉蓉和商刘赶忙向前一步,姜蘅的手肘便束得更紧了。 她渐渐摸清路数,威胁一招,对于这些人实在好用。 “姜夫人,如今你有两条路,要么放我走,要么看着刘妈妈死在我手上!” 她和刘妈妈一样,浑身都在战栗。 “好,好,我放你走,你把刘妈妈放开。”秦婉蓉急得红了眼,又似是不敢闹出太大声响,怕被姜恪竹知晓。 【假】 姜蘅听着系统的提示,无奈地摇摇头,竟忍不住笑了:“姜夫人诚意不足,我与你便在此耗着,钝刀子也是刀。”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商刘站在一边蓄势待发。 姜蘅没有分半丝眼光给他,仍然注视着秦婉蓉的一举一动,眼中狠意徒生:“你若再多嘴一句,你母亲之后便是你!” 她对着秦婉蓉挑起眉梢:“再下一个,便是姜夫人。姜府二小姐容貌尽毁,怎么会是我?倘若你们步步紧逼,我也不怕做一个亡命徒!” 姜恪竹在府中常年养着身手了得的侍卫,一旦这些人出手,姜蘅就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秦婉蓉不想声张的样子惹她怀疑。 姜蘅眯了眯眼眸,问道:“今日绑架我一事,宰相大人可知晓?” “知道。” 【假】 她冷笑,又问:“宰相为何不出面?大费周章将女儿绑回来,见一面都不肯吗?” 秦婉蓉的嘴张了张,终究缄口,姜蘅这下已经可以确定,秦婉蓉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 姜恪竹和吴王对峙,多少人想看着他摔跟头,此时此刻定然不会做出冒险的事。 “替我备一辆马车,送我安全离开,否则刀刃无情,怪不得我。” 秦婉蓉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火光之下更加阴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攥紧了手,吩咐商刘:“去办!” “等等!”姜蘅叫住商刘,面向秦婉蓉,扬起下巴,“你亲口说,保我今日安全离开。” 秦婉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地,恨不得将她剥皮生吞,却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真】 姜蘅终于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被自己挟持着的刘妈妈,感慨二人主仆情深。 秦婉蓉安排的马车很快停在后院,姜蘅同车夫再三确认会送她一路平安,才挟持着刘妈妈上了马车,一直行驶到长宁街的繁华地带,她把刘妈妈放了下来,轻道一声“对不住”。 姜蘅在长宁街上又叫了另外一辆马车,想了想,吩咐前去楚宅,沿途经过林府,她没想到能直接撞上楚炼的马车,一股气直冲脑门,让车夫拦了下来。 楚炼的马车标识太过明显,车夫几欲退缩,姜蘅掀开帷幕:“许你二十两,堵着!” - “司使大人!”姜蘅站在马车边上,怨恨地注视着楚炼走下来。 她已经狼狈不堪了,凭什么他还这样光风霁月的。 面前的人衣裙破旧脏乱,尘土和血迹融合,发丝乱成一团,脸颊上也灰扑扑的,偏偏一双明眸,在昏黄的灯火与皎洁的月光之下,倔强又鲜活。 能从那么多人手里逃出来,她不是不得意的,但是很显然,楚炼已经失约两次,她本就不充足的信任和耐心几乎要被耗尽了。 “楚大人见到我很意外?” 楚炼一颗心好像放下来了,冷静地跟她对视着,骤然一笑,缓慢地摇着头:“不意外。” 姜蘅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嗤笑一声:“楚大人已经失信两次 10. 第 10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处理好伤口,阿婵为姜蘅取了一套衣裙,姜蘅看着铜镜中那张终于洗干净的小脸,托着腮又叹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香案前坐着的楚炼,二人如今倒也没有多熟悉,不过是为同一个人办事,交集多了些,竟然能泰然自若地共处一室,谁都不搭理谁。 她掀起衣裙,看了一眼被包扎完好的伤口,秀眉一蹙。 “为什么你在百花楼会有长期的厢房?” 楚炼眼睛都没眨一下,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书。 姜蘅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有点八卦,眼看楚炼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她瘪了瘪嘴,扶着桌沿站起来:“我要走了。” 楚炼这才抬眸,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 她才走了两步,停下来,回过神:“你给我的锦盒丢了,怎么办?” “那台瓷砚,有官印。” 楚炼将手上的本子合上,月白的长袍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顺滑抖落,香案上烛台的火焰也因此晃了晃,像是被风挠过枝桠的叶片,摇摇欲坠时偏又有一丝一毫还拉扯着。 姜蘅的目光一滞,跟随着他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那就没事了。” 有官印的封赏一一由户部的人记录在册,一件小玩意儿掉落到偌大的姜府中算不上什么,倘若他们真的细究起来,反倒还要诚惶诚恐地请罪。 只是她还没有研究过,那台瓷砚的用处是什么。 楚炼另取了三个瓷瓶,装进匣子中,笔力遒劲地写了一张字条,将匣子放在香案上。 姜蘅凑上前去看,有两个字她不认识。 楚炼开口解释:“蒙汗药、假死药、伤药。我未必时刻知晓你的安危,这些药危急时刻能保你,至于剂量,你自己定夺。” “剂量大了会死人吗?” “不无可能。” 姜蘅将匣子收下了:“还有呢?” 楚炼似乎没想到她会继续伸手,嘴角竟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来,取下一枚特制的令牌推向她:“明日寅时,城北包子铺亮灯时,去找铺掌柜。” “他会给我什么?” “姜姑娘为何这么没有耐心?” 姜蘅歪着头:“你说不说?” “近身防卫的匕首。” 她了然又难得满意地点了头,继续说:“你给我那台瓷砚,想必等我到了林府另有用处,如今我弄丢了,是我的不是。该如何补救?” 楚炼用袖子拂了一盏烛火,房内顿时暗了些许。 “无伤大雅,改日去林府便知晓了。” 姜蘅不再多问,礼貌地道一句告辞,用力去推那扇暗门,这一次才意外发现这其中的暗扣机关。 滚轮滑动,楼下厅堂中歌舞升平的繁华热闹景象灌入耳中。 大周商业繁茂,纵使几年来朝堂纷争不断,长宁街上的富贵氛围依旧不减,夜市人头攒动,各类变戏法与珍宝集的摊子前门庭若市。 姜蘅从百花楼出来,又去看了一眼福缘酒楼边上空着的那间店铺。 “旺铺招租”的字条已经被撕了去,想是有人看中了这件店铺,已经在与房东商谈了。 长宁街地段最好的店铺早就趋近饱和,好不容易空出来一家,当然人人挤破了头要抢,她如果不先下手为强,恐怕连旁人的残羹冷炙都吃不到。 姜蘅几日来一直在想,若是李乐嘉的差事办完了,她又上哪里再去找一份高报酬的工作,天天摆摊根本望不见尽头,十万两简直是遥遥无期。 她得做个来钱快的大买卖,还得是她得心应手的。 姜蘅在店铺门口站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重新将“旺铺招租”的字条贴上了,她赶紧上前两步,拉住那人的衣袖。 “小哥,莫非是谈得不妥,未曾租出去?” 家丁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随便地笑着:“便是扬州来的富商都租不下,姑娘不要好高骛远。” 【真】 姜蘅皱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扬州富商怎么可能连租一家铺子的钱都出不起,契子谈不拢,定然有别的原因。 “你们掌柜有什么要求,不妨说说看。” 家丁摇着头:“姑娘真当长宁街人来人往都是客?强敌环伺之地,可不是来了就能活下去的安乐乡。我们家娘子只做长久的买卖。” 【真】 姜蘅始终抓着他的衣袖不放,道:“你家娘子还不曾听过我的打算,怎知不长远,还请小哥行个方便,寻个掌柜空闲的时间,让我好见一面。” “姑娘,可得先拿出五百两定金来,否则岂非哪个喽啰都能见到我家娘子撒泼撒痴?” 姜蘅欲言又止,终究把手松开了,她现在手上没那么多钱。 买房要验资,租房还要验资,姜蘅称之为自己被房产支配的一生。 现在是两生了。 姜蘅回到京郊宅院的时候,周妈妈还没有睡下。 院落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妈妈迎上来,抓着她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在她皮肤外露的地方看见伤痕,才终于放下心来。 周妈妈在院落中种了几株驱虫草,馨香沁鼻,柔光之下的院落之中,祖孙二人坐在高大的槐树下,姜蘅喝着周妈妈给她熬的汤。 其实她在百花楼吃了顿饱饭,如今已经不饿了,周妈妈却总是担心她吃不饱饭,每天晚上都要给她熬点汤。 京郊的夜很静,蝉鸣停止,偶有蟋蟀在草丛里吱吱作响。 “今日有人送来两百两白银到这里来,我原先不敢收,来人将你的铺子详细交待了一遍,我才敢收下。”周妈妈年迈的面孔上露出些担忧的神色,“小小姐,可不许瞒着老身。” “当真无事。”姜蘅笑了笑,忍不住动动身子,不想膝盖却疼起来,她吃痛,忍不住皱眉,很快就被周妈妈发现了不对劲。 姜蘅被拉近里屋中,周妈妈已经有些昏聩的眼睛在烛火之下看得明晰,姜蘅的膝盖上缠了一大圈的白色绸布,好在方才楚炼将她的伤口处理过,已经没有血色可见了。 她立刻将衣裙拉下,讪讪解释道:“长宁街人来人往,今日外出时不慎遭人冲撞,不过一些小伤,周妈妈不要担心了。” “小小姐叫老身如何不担心,倘若小小姐出了什么差池,老身如何面对小姐,如何面对何家?” 姜蘅眼珠子一转:“我母亲信何?” 周妈妈这下更担心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撞莫不是将小小姐的脑袋给撞坏了!” 姜蘅笑得开怀,掌心覆上周妈妈的手背,好生劝慰:“我同您开玩笑呢,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我一切顺遂,您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安享晚年。” “老身不求小小姐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周妈妈伸手拭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得严实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小平安符。 周妈妈把平安符拳进姜蘅的手心,反握住她的手,“我今日去求了万华寺的高僧,这能保你平安。” 11. 第 1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午时,姜蘅准时被送进林府。 姜蘅顶着梳头女官的称号待在沈懿荷身边,但是她根本不会梳头。 既然李乐嘉全然不在乎这件事,她也就既来之则安之。 宫中的婢女尚且要尊她一声“蘅姑姑”,林府中的下人们自她进来后态度也一向恭敬,唯有林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训导了她几句府中的规矩。 姜蘅的屋子就在沈懿荷的厢房侧间,一个朝东的独立单间,设施一应俱全,只是不如她在京郊宅院的主屋大。 午时一刻,沈懿荷和林靖一同下朝回府,姜蘅站在一众仆从中,看见他们二人出双入对。 当她的面好歹演一演啊,真不怕她是间谍啊。 沈懿荷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姜蘅,唇角微微勾起,松开挽着林靖的手。 姜蘅和她对视上,赶紧把头低下。 “蘅姑娘可看过住处了?” 姜蘅答:“看过了,一切皆好,多谢将军打点。” 沈懿荷摇了摇头:“无妨,你在公主身边当差许久,到我身边来,亦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假】 姜蘅心底翻了个白眼,不用系统说她也知道。 沈懿荷身上还穿着朝服,暗红色的织金褙子,袖口荷花不蔓不枝,稍一转身,能闻见淡淡荷香。 她看向林靖,神采中颇为得意:“表哥,公主身边的女官罢了,荷儿是要得的。” 林靖眯着眼眸,将姜蘅周身扫视了遍,才从鼻息中溢出轻蔑一笑:“你开心便好。” 姜蘅跟在沈懿荷身后,亦步亦趋地绕过正厅走进后院的西厢房。 沈懿荷的荀鹤轩装饰淡雅,堂屋中百宝缠枝牡丹嵌柜中摆着琳琅满目的刀剑武器,隔着一扇屏风的珊瑚彩绘漆案上放这两个打开来的妆奁盒子,一应是宝石珠钗,与她平日的穿衣风格并不相似。 沈懿荷的侍女彤儿向姜蘅介绍这些首饰胭脂,姜蘅一一听过,多嘴问了一句:“平西将军平日里不这么打扮,怎么搜罗了这么多首饰,都是圣上的恩典?” 彤儿微微一笑,解释道:“小姐回了京城,自然要与京中小姐们来往,多些首饰珠宝,岂不是同她们更有话可说了?” 【真】 姜蘅捻着手中的珠钗,指腹轻轻在那颗白贝母上摩挲着,注视着彤儿的眼睛:“将军身边唯有你伺候得最亲近?” 彤儿的神色颇显的骄傲:“自然,公子托奴婢伺候小姐。” “将军从前在军营中,身边竟没有得心的下属吗?” 彤儿张口将要作答,沈懿荷从里屋出来。 她已经褪下官服,换上一身鹅黄色的缦纱襦裙,三千青丝垂落颈后,不施粉黛的一张面孔被明淡的色衬得极为清丽。 彤儿走上前去,搀住她的手臂,笑盈盈地称赞道:“公子眼光独到,这身一群很衬小姐呢。” “下午向舅妈请安,蘅姑娘替我梳妆吧。”沈懿荷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姜蘅。 姜蘅点头称是,正要跟进去,彤儿走在她前面,便被沈懿荷制止住:“我如今乏了,身边有蘅姑娘一人伺候便好,你退下吧。” 彤儿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恭恭敬敬:“奴婢担心蘅姑娘不清楚小姐喜恶,恼了小姐。” 【真】 即便这话是真的,姜蘅听起来还是觉得奇怪。 这不符合她对沈懿荷为数不多的刻板印象。 照理来说,她这样性子强硬的人,哪里容得下面人造次,更何况她堂堂平西将军,竟然一个能够贴身伺候的下属都没有吗? 沈懿荷眉稍轻挑,懒懒掀起眼皮,哼出一声笑来,拉住彤儿的手:“知道你关心我,你还能天天跟着我不成?不嫌累得慌?” “奴婢伺候小姐是本分,怎么敢嫌累。” “好了好了。”沈懿荷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神采中锐利的棱角都被这抹笑磨平了,“小厨房做了奶羹,我饿了,你去给我取一些来。” 彤儿这才终于离开,姜蘅跟着沈懿荷进了她的闺房。 鹅黄帷帐,绣的是黄柳丝,婉转柔美,辅以金色的雀鸟纹案,可惜那两只黄鹂没有点睛。 “将军很喜欢黄色?”姜蘅环视了屋子一周,基本都是柔情似水的装饰,与堂屋中的刀剑武器大相径庭。 沈懿荷在梳妆镜前坐下来,透过铜镜去看姜蘅的脸,兀地一笑:“你以为呢?” 姜蘅走近她,拿起妆镜前的篦子,手指勾过她的头发,目光穿越铜镜中稍显扭曲的图像,对上沈懿荷的目光。 撇去了柔情,只有肃穆与凌厉。 姜蘅答:“不喜欢。” “你会梳什么样的头?” 姜蘅不言不语,凭着记忆中古书里的头发图样,梳了一个简单的灵蛇髻,她取出抽屉中那枚嵌着绿翡翠的凤蝶鎏金银簪,向发丝缠绕着的蛇曲七寸处戳进。 沈懿荷的眉骨挺立,眉尾锋利,上扬似剑,只消稍上螺黛,便自成颜色。 她的袖口拂过案上,一支金镶玛瑙簪不慎落地,暗红色玛瑙从金丝间掉落,露出的纤细银针静静躺在地上,散着微微寒光。 姜蘅看了沈懿荷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簪子捡起来,看见了门外虚晃的人影。 沈懿荷接过她的眼神,朝着门外朗声道:“彤儿,进来吧。” 彤儿拎着食盒进来,将一碗奶羹放到用餐的桌上,走到沈懿荷身边,把一个暗红绒布包裹的盒子打开,里面正有一副耳珰。 “公子同北辰王在清茶轩饮茶,瞧见一副耳珰,特地命常石送回来给小姐。” “放着吧。” “奴婢给您带上。”彤儿说着,拿起其中一枚,往沈懿荷的耳垂上钻去。 姜蘅眉宇微皱,上前走了两步,取过彤儿手上的耳珰,放回锦盒中:“这副耳珰,不配将军今日的打扮。” 彤儿脸上的笑意褪去,却不理会姜蘅,直视着沈懿荷的面孔,问道:“小姐不喜欢吗?” 沈懿荷按住她的手:“给舅母请安,何必戴这么招摇的首饰。表哥的心意我领了,你去告诉常石,晚些时候我去清茶轩寻表哥。” “是。”彤儿终于作罢,将锦盒好好收起来,却睨了一眼姜蘅,吩咐道,“后院浣衣处有小姐的外裳,请蘅姑娘收回来吧。” “彤儿姑娘在与我说笑吧。”姜蘅沉了一口气,走到彤儿面前,“我是公主赏赐给将军的女官,姑娘哪里来的胆量,如此吩咐我?” 沈懿荷站起来,拉过彤儿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边。 “蘅姑娘在我手下做事,还要拿出在 12. 第 1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鬓影阁当晚秋装上新,掌柜张娘子别出心裁,在大厅中搭了一条长廊,奢侈地铺以云绸,再叫绣娘们将样衣穿在身上,供受邀的夫人小姐们欣赏挑选。 姜蘅与珂儿到的有些晚了,大厅中已是浮翠流丹,灯影烛摇之下,绣娘们身上的衣裙布料流光溢彩,缂丝金绣中混用孔雀羽,光照之下色彩纷呈。 首秀结束,姜蘅与珂儿被引到写有沈懿荷姓名的椅上落座,张娘子张娆施施然走上台,向席中各位介绍今年秋季的主题“金碧辉煌瑰丽神”,以鲜艳的烤蓝花红为特色,辅以檀色与松花绿,色彩极其浓郁,极具睹货逻地区的地域特色。 “是了,再有两日便是平西将军凯旋二载的日子,鬓影阁连续三年的秋装皆围绕西域主题,今年的设计更是别具一格呢。” “你我今日在衣服上见到的,是不是与平西将军在大漠中所见之景同样磅礴?” “不知道,这你得去问问平西将军。” “我哪有机会见到平西将军呀!” “几日前贵妃娘娘的花宴上,你不是见到了?” “遥遥一眼罢了。” 姜蘅静静听着,在郑贵妃的花宴上,她曾见过这两位女子,一个是裴尚书的小女儿,已经婚配,另外那个手上缠着帕子羞赧一笑的姑娘,是吏部侍郎的亲妹妹,前不久也许了人家。 她回忆起花宴那日,沈懿荷并不与人亲近,如今看来,倒是和彤儿口中说的不一样。 京城的贵族小姐们,也不是整日里胭脂裙钗,对沈懿荷的态度,甚至有所仰慕。 张娆的介绍结束,小厮们为客人奉上福缘酒楼的点心。 休息半刻钟的时间结束后,全场的烛火瞬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挑高的房椽之上高高升起的琉璃花灯,楼梯扶手边棋布星陈的走马灯纷纷亮起,蒙面姑娘缓缓登场,幕后弦乐悠扬。 是百花楼阿婵最擅长的胡旋舞。 姜蘅看遍四周,在角落看到了端庄坐着的简若。 张娆从台下过来,走向珂儿,热切招呼道:“珂姑娘,今日平西将军怎么不来?” 珂儿平淡回应:“小姐有事绊住了,派与蘅姑娘前来挑选。” 张娆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一边的姜蘅身上,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皱,犹疑道:“这位蘅姑娘......” 姜蘅忙拉过张娆的手,柔柔一笑:“我与珂姑娘来晚了,首秀的服饰,还请张娘子日后送到府上,由将军亲自拿主意。” 张娆眉开眼笑:“那是自然。” “张娘子,鬓影阁的更衣室在何处?” 张娆立即招呼一位副手来引导她。 姜蘅站起来,看看身边认真速写衣服图样的珂儿,低声道:“我去更衣,辛苦珂姑娘。” 珂儿的态度照旧是淡淡的。 姜蘅和她相处了不过一会儿,便看出来珂儿才不如彤儿那样鬼精又疑心,她满心满眼都是将衣服上的图样复刻下来,带回去给沈懿荷看。 不过看沈懿荷的衣着打扮,带回去未必是她自己挑选。 后院一声布谷鸟叫,细细簌簌的声音传进姜蘅的耳朵里,她回眸,正是跟出来的简若。 “大人在百花楼等姑娘,今日阿婵无闲,会有旁人接应你。” 姜蘅点头换上简若带来的衣服,趁着趁着人人关心前厅的热闹,在夜色里从后院离开。 百花楼热闹依旧,姜蘅被人带着从后院进去,却在推杯换盏的喧笑声里听见一声惨叫,女子的声音惨淡,伴随的板著拍落声,声声入耳。 姜蘅光听着,便想到是何其的血肉模糊。 她步子一顿,带她的人回头:“姑娘,时间紧。” 姜蘅张了张嘴,没说话,看着那间黑漆漆的小屋中一丁点微弱的灯火,上了二楼。 楼内沸反盈天,仿佛那几声惨叫根本不存在。 楚炼今天没在那间固定的厢房,二楼一间寻常雅间,姜蘅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刚好出来。 她隔着斗笠留意了一眼,白玉袍,蓝金绶,是个王爷。 李卿言长了双凤眼,几分酒意之下,眼眶微红,眼尾一点痣。 姜蘅正欲进去,却见李卿言折返,朝着里间浪荡一笑:“楚兄又寻佳人了,公主与阿若姑娘知道了,楚兄作何解释?” “北辰王今日喝多了酒。”楚炼的声音从里间幽幽传来。 李卿言的笑从喉间溢出,懒懒地摇着头,步子轻盈地转身。 穿堂风将斗笠的纱帘吹开,姜蘅走进去,将门关上。 桌上的菜肴已经被清理干净,另上了一碟抹茶饼,一碟鲜花乳酪饼,一盏牛乳。 “采芳斋的。” 姜蘅没反应过来:“什么?” 楚炼不接她的话,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按时上药呗,还能怎么样。”姜蘅将斗笠摘下,仍觉得屋中香味旖旎,有些闷热。 一绺头发被汗湿遮在眼前,她伸手捋过。 姜蘅看着满桌的点心,是有些饿,却还是先掏出一团绸布,里面包着的是一张从沈懿荷的瓷砚上揭下的墨膜。 “你知道我今日会来找你,所以安排了阿若姑娘在鬓影阁接待,便该知道,许多事情不能瞒着我了。” 姜蘅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墨膜取出来,手向前伸了伸,楚炼刚要接过,她便又把手抽回来:“我知道这张墨膜有蹊跷,事到如今你必须向我坦诚交代,否则别想拿到它。” 楚炼轻笑:“姑娘真觉得,在这里还能同我谈条件?” 姜蘅挑着眉稍:“不能吗?” 楚炼慢慢饮着面前的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姜蘅站起来,拿起剪刀将灯芯剪短了一些,火光映着她的面孔,平淡而坚定:“那我来猜猜看。” 她将灯罩重新套上:“公主根本不是想要让我去测驸马的真心,因为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贪财惜命的小人,借着个俗套的由头把我骗上钩,实则公主也好你也罢,甚至沈懿荷,你们都是一伙的。” “沈懿荷不自由,你们需要一个人替她传消息,这个人就是我。” 姜蘅绕回桌前,双手抵着桌沿,闪烁的瞳孔中藏着愠气:“她要传的消息就在这张墨膜上,从林靖到沈懿荷,你们要传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一环又一环,必定是朝堂上的事。” 楚炼直视着她那双眼睛,面色冷然:“你既知道是朝堂上的事,不多问,可保你性命。” 她摇了摇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我从不做不明不白的事,难不成楚大人的理由,还是为我性命担忧了?” “倘若我说是呢?” 姜蘅的手肘没撑住,险些滑落踉跄,楚炼的那双幽黑的眸子今日太过澄澈,勾人深陷,她不敢多看,嘴唇不受控制地抖着。 “楚大人还真是说话算话。” “自然。” 姜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那张墨膜重新掏了出来,双手捧在胸前,郑重道:“给你可以,我有两个条件。”< 13. 第 1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九月初十是楚炼生辰,姜蘅也是那天一早起来了才知道。 她照例为沈懿荷梳头,彤儿步履匆匆地进来,瞥了一眼姜蘅,面上还带着些笑意:“小姐快去看看吧,楚大人下朝回来,身上受了重伤。” 姜蘅持着篦子的手一抖,便听见沈懿荷轻轻“嘶”了一声,她的注意力赶紧回到沈懿荷的头发上,将最后一缕发丝篦好,插上珠钗。 熟能生巧,她又本是个伶俐的,她现在梳头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蘅姑娘仔细着些。”彤儿有些怨怼地看着她。 也难怪,自从姜蘅进了林府,便取代了她平日里梳头侍妆的职责,连珂儿负责的衣裙搭配,沈懿荷也时常属意问过姜蘅的意见,更不要说书房里,小姐竟然还允许她在侧。 沈懿荷不紧不慢地起身,眉头不过不经意地微微一蹙,便问道:“楚大人下朝,表哥是否也回来了?” “正是呢,还在堂屋中跟老爷夫人请安。不过楚大人今日伤的重,老爷和夫人都很心疼。” “你可知为何?” “听公子身边的常石说,老爷昨日面圣向陛下提出退婚,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过问此事,吴王世子便将公主与楚大人的事抖了出来。”彤儿又看了一眼姜蘅,“小姐知道公主桀骜的性子,从内宫闯进太极殿中哭闹,陛下哪里忍心责罚公主呢,罚了楚大人三十鞭刑呢。” “收收你的喜色,楚大人到底是舅舅养子,你如此出去,叫表哥与我难堪。” 彤儿立刻敛起唇角,恭敬道:“是。不过楚大人在京中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此一来还拖累了公主。如今婚退了,小姐与公子便没有阻碍了。” 沈懿荷覆上她的手,漾起笑意来:“当真退了?” “这还能有假?” - 太极殿中,李乐嘉一身华服跪在皇帝膝下,眼眶通红:“父皇今日之举,便是叫女儿没脸做人了!” 天子余怒未消,郑贵妃攀着他的肩膀替他顺气,一边给李乐嘉使眼色让她下去,偏偏李乐嘉依旧固执地跪在原地,鼻子委屈地瘪起来。 皇帝指着李乐嘉,喘息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还有脸在朕面前说这些!坊间有多少你与楚炼的传闻,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都闹到朝堂上来了,成何体统!” “我与阿炼的传闻,与吴王何干!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竟敢在父皇面前信口雌黄!” 皇帝站起来,想要给李乐嘉一耳光的手高高挥起,又被郑贵妃急忙拦下,最终无可奈何地落下来,竟露出慈父的无力来:“终究是朕把你宠坏了。也罢,这婚约取消便取消了,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李乐嘉不服气地站起来,郑贵妃赶紧让身边的嬷嬷搀着她。 皇帝吩咐郑贵妃一众退下,偌大的太极殿中,就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他拉过李乐嘉的手,咳嗽了两声:“朕把你骄纵坏了,日后若是没有父皇和你郑娘娘护着你,你便只有吴王和北辰王两位皇叔靠得住。” “父皇,当年你即位之时,多少人虎视眈眈这张龙椅,您如今当真要拱手给北辰王,万里江山,如何能放心的下!父皇不必瞒女儿,女儿都知道!” “荒唐!”皇帝甩开李乐嘉的手,天子震怒,“涉及皇位,你岂可妄议!” 李乐嘉垂了眸,沉默了良久,两滴清泪落在皇帝日渐苍老的手背上:“我自幼跟着阿炼学书,无论旁人怎么说,阿炼对父皇您忠心耿耿,您不信旁人,不能不信女儿。” “朕倒是担心你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父皇......” 皇帝神态凝重,盯着李乐嘉乖顺垂着的头颅,叹息了一声:“楚炼的忠心与才干,朕何尝不知?需得你来提醒!” 李乐嘉这才笑了:“那便说好了,父皇生气归生气,别动阿炼的官职。” 皇帝身边的亲卫亲自给楚炼上刑,这力道和手法都是做不得假的。 吴王将传闻不经意间抖搂一番后,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炼受罚,太极殿内朝拜的都是二品内的重臣,除了吴王这个外姓王,便是那位皇帝的幼弟北辰王、宰相姜恪竹,以及内卫统领楚炼。 皇帝这几年在朝堂之事上渐渐力不从心早就不是秘事,幸而大周铁骑早年踏平东西南北,如今各地小王虽小有动乱,却依旧屈服于王朝威严之下不敢有失,边境无战事,生活自然安宁。 然而朝堂中各个势力暗中勾结波涛汹涌,若非楚炼统领内卫一一解决,恐怕早有大乱,现如今楚炼、姜恪竹、吴王三方掣肘,于鼎立中出了几分和谐来。 皇帝疑心颇重,吴王与姜恪竹当中但凡有一人起势,内卫的北水库地牢中就必会传来惨叫声。 皇权不能旁落,当年夺嫡之争中靠着年幼存活下来的北辰王便已经是唯一的人选。 大周朝向来秘密立储,传位诏书已经封藏在太极殿的匾额之中。 李乐嘉从太极殿退下,在外等候的宫女迎上来,在她耳畔悄悄道:“京南郊树林。” “可有符文?” “没有,林府的丫头们一月一放,消息恐怕不好传。” 李乐嘉拨弄着手上的指甲:“无妨,阿炼自有办法。今日阿炼的生辰,生辰礼备好了送到他府上。” “是。” “还是算了。”李乐嘉掀开轿子的帘子,看向四方天空中飞着的鸟雀,勾起唇角,“送去林府吧,挑阿炼最中意的。” “林公子莫不是气疯了。” 李乐嘉冷哼了一声:“婚约已退,他大可高走仕途了。” “下个月中是那位的忌日,奴婢已经吩咐下去操办了。” 李乐嘉点头:“如今风声鹤唳,隐秘些。不过本宫依然亲自去拜。” “奴婢明白。” 轿辇经过长乐殿,是刘皇后的寝宫,她常年卧病,长乐殿的宫墙色彩都要比别处黯淡几分。 今日刘皇后难得身上舒坦些,有侍女搀着在庭院中散步,李乐嘉的轿子停了片刻,她想了想还是走下轿辇,进长乐殿中给刘皇后请安。 先皇后薨逝两年后,刘皇后继位中宫,她没有孩子,又常年深居简出,李乐嘉同她之间的母女情谊自然谈不上深厚。 多关顾一眼,不过是念着她旧居宫墙内,睁眼看见的便只有这四方的天罢了。 - 姜蘅没想到,北辰王也会来参加林府的家宴,本就是为楚炼操办的生 14. 第 1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楚兄今日在太极殿受了重伤,不好好养伤,急着为小娘子出头?” 楚炼根本没有看姜蘅一眼,身形挡在姜蘅面前,姜蘅站在他身后,隐约闻见他身上的伤药气味,同这后院中九月秋菊暗香混合着。 他听着李卿言的话,垂头轻笑了一声:“小伤罢了,多谢殿下挂怀,今日府中请了戏班子,殿下劳碌一天,何不去解解乏。” 李卿言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眼神暧昧地摇着头,看向姜蘅:“本王刚才的话,姑娘大可好好考量。” 姜蘅抿着唇不说话,乖乖地藏在楚炼身后。 李卿言偏着头,高束的发尾垂落肩边,眼底划过冷色,注视着面上平静无波的楚炼,哼出无谓的笑:“楚兄好好养伤,你我日后再聚。” 楚炼点头示意,目送李卿言离开后,姜蘅才从他身后站出来,手指蜷了蜷,竟有些面红耳赤:“谢谢楚大人。” “无妨。”他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林府请来了百花楼的戏班,姜蘅赶回沈懿荷身边时,唱的一曲《拔头》,讲的是胡人为猛兽所噬,其子上山寻父的种种遭遇,颇为惊险活泼,逗得林将军一阵阵发笑。 姜蘅和彤儿分别站在沈懿荷两侧,她看得漫不经心,她眼中的戏台之上竟浮现出方才楚炼的背影,清隽颀长,缥缈的白袍上点点猩红的血迹,仿若雪中盛梅,显得他更加清冷。 曲唱到一半,林靖同林将军林夫人请辞先告别,半刻钟后,沈懿荷也起身,朝反方向走去,姜蘅出神,险些没反应过来,彤儿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赶忙跟上。 林府宅园以堂屋为中心呈圆弧型布局,无论向东还是向西,沿着那条鹅卵石子路向前走至花园深处,总是殊途同归。 沈懿荷到时,林靖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手指把玩着一个玉质的首饰玩意儿。 姜蘅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个一同出现,便是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如今夜黑风高,他们二人在此处相见,分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反倒又做出鬼鬼祟祟的模样来。 “表哥,戏不好看吗?” 灯火之下,林靖脸色阴沉,把手上的首饰比在沈懿荷的耳垂下,将她原先那串串缀珠宝金耳环取下,将手上这副别上去,指腹又在她耳垂上揉捻了一会儿。 姜蘅看着有些呆傻,彤儿直接非礼勿视地转过身子。 “你最近的打扮,我不喜欢。”林靖的目光失焦,越过沈懿荷的侧脸,冷冷地刮在姜蘅脸上,她赶紧低下头来。 林靖嵌着沈懿荷的下巴,问道:“你身边这个梳头的,主意倒是很大。” 沈懿荷扭过肩膀,连头也别过去:“公主身边的样样都好,荷儿不过是为了仿着公主模样讨表哥欢心,表哥也要这么苛刻吗?” “我喜欢的,荷儿也应该喜欢。我不喜欢的,荷儿也应该不喜欢,何必急着模仿公主?”他的手指轻轻刮过沈懿荷的下颌,她的背脊绷紧了,浑身不受控制又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最近给你送的首饰,你难道都不喜欢吗?” 她笑了笑:“怎么会不喜欢?” 林靖脸上那抹满意的笑容一闪而过,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房中那些刀剑武器,为何还没收起来,上次我同你说,你在诓我?” “表哥去荀鹤轩了?” “去不得吗?” 姜蘅转过身子,揉了揉眼睛,她要吐了。 沈懿荷勾着唇角,面不改色:“表哥不喜欢,荷儿收了便是,不过有些是圣上恩赐......” 林靖的指骨咻然收紧,捏住了沈懿荷的脖颈,又默默松开,在她的颈部危险地摩挲着,眼中满是警告:“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我已命常石派人去收了。” “至于那个姑娘。”趁着沈懿荷微微喘息,林靖又看向姜蘅,眼眸眯了眯,“北辰王向我提起,倒不如直接送了殿下。” 姜蘅听得清楚,浑身一僵。 沈懿荷的眼神从她身上轻飘飘的掠过,不屑一顾地牵扯着嘴角:“殿下环肥燕瘦什么没有,倒也看得上我身边的毛丫头。殿下喜欢,更该挑个拿得出手的才不算驳了我们林府面子呢。” 林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荷儿舍不得?” “为何舍不得?”沈懿荷翘着眼角反问,笑意娇嗔,“这姑娘整日在我身边晃,我还担心哪日将表哥的心拐了去。” “那便送她。”林靖的脸上这才露出惬意的神情,姜蘅却听得浑身冒冷汗。 她很想站出来说自己不愿意,但她不过是一个物件,一个猎物,勋贵之家转手的礼品罢了,甚至在礼品的清单中,她甚至比不上一块玉璧,只是附庸罢了。 沈懿荷轻轻笑:“那可不行。偏得有这么个姑娘在我身边,我才时时有警惕感。” “再者。”沈懿荷正了颜色,“我再不喜公主,到底是公主赏赐的人,北辰王又是公主的亲皇叔,若是哪日在王府中瞧见了,我哪里有公主那样大的威严,受委屈的不还是我?” 【假】 姜蘅的心沉下几分,好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站得笔直。 林靖终于允诺:“不送便不送,不过她擅自做主给你梳妆,我也要罚她。” 沈懿荷笑得娉婷:“罚便罚了,偌大的林府都听表哥的,难道还要过问我的意见不成?” 林靖勾着她的鼻尖:“日后你做了林府当家主母,大小事宜一应都听你的。” “表哥如今已经同公主退婚了,答应荷儿的事何时才能兑现?” 林靖把这她的肩膀,好声哄劝:“你知如今局势,再等等,待尘埃落定,我便娶你为妻。” 他们二人浓情蜜意花前月下,姜蘅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和每月一次的外放出府,林府的丫头月银本就不高,想要吃得好一点还得自己花钱打点,如今钱被扣完了,她的日子更加凄惨。 好在她现在算是沈懿荷身边贴身伺候的,主子身边的油水,多少能沾染一些。 可惜她不能出府,楚炼又不会总是出入林府,得另外想个办法把消息送出去,还得找机会跟楚炼学认字。 姜蘅在沈懿荷身边出现的次数越多,跟彤儿的关系就越僵,她想了想,可能彤儿吃她的醋吧,就像一开始她那么受公主赏识,楚炼也吃她的醋一样。 朝堂之上公主清誉受损,内卫统领承担所有责罚,还真是一段令人艳羡的佳话。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胸口有点闷闷的。 跟她 15. 第 15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照例燃的是楚炼惯用的梨香,入秋后秋老虎缠绵了一阵,他这屋里伴着梨香倒是清凉。 楚炼的指骨冰凉,渐渐松开叩着她手腕的指,轻咳了两声。 姜蘅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悄悄挪动着身子,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他背后瞟。 鞭刑的红痕没有那么容易褪去,尤其是暑热未散的初秋,伤后一片猩红,显得有些狰狞。 “你......”她的手无处安放,放在膝间捋了捋,最后只能安分地双手交握着,抿唇看向面前的琉璃花樽,假意随口荡道,“你背上的伤还好吗?” 楚炼正襟危坐,面色不改:“好多了,多谢挂怀。” “不必多谢。”姜蘅笑意浅浅,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奇怪。 她无意恪守这个世界中男女之间交往的规则,将对于亲密的定义放低,在她既定的世界观里,兴许跟楚炼之间有过拥抱也并无不可,就像在她的关系界定里,他们只是同事。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 人人口中伐而诛之的活阎王看起来也不是阎罗面,尤其是那一晚他替她疗伤,指腹的纹路像根麦穗,微风轻轻撩拨,涟漪层层漾开。 大约是背上的药物已经干了,楚炼拉过放在一边的那条象牙色长袍披上,斟了两杯茶。 “你膝上的伤口如何了?” 姜蘅起初还在发呆,眼前一片温热,是他递过来的茶,她接过,细细抿了一口,莞尔一笑:“基本好了,多谢你的伤药。至于那瓶祛疤的,我想这个伤口留着,好给自己长个记性,切记以后不要过于鲁莽。” “也好。” 楚炼住的别院夜间宁静异常,连蝉虫鸣声都不曾见闻,不过偶有杂揉了月色的晚风轻拂院中的竹子,沙沙作响。 他们之间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姜蘅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为何突然要来找他。 她屈膝在席上,身子向前一倾,语气中添了一丝轻快:“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同你说,我如今受罚不能轻易出府,所以我想到一个好法子能把消息递出去。” 说完,她特地警惕地四周望望,确认屋外没有人在偷听。 楚炼手指一搭一搭地叩着膝盖,勾了勾唇:“说来听听。” “我有条件。” 楚炼面色不改,只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替我把福缘酒楼边上的铺子盘下来。” 姜蘅知道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但是转念一想,让楚炼帮她这个忙,他并不会亏什么,反正从始至终李乐嘉和楚炼也把事情对她瞒着,她不过是要一点逾矩的报酬,更何况还有谈判的余地。 楚炼的拒绝在她意料之内,她便退而求其次:“我会一直为这个好法子善后,这笔生意做下来,无论是楚大人还是公主都是划算的。” 楚炼意兴阑珊地看着她笑了,将杯盏反扣案上,沉声道:“你如今连行动自由都成问题,还想经营铺子?” 姜蘅咬咬牙,以她对楚炼的了解,眼见着他是一定不会答应了,便再退:“那就加钱,一百两。” “成交。” 姜蘅后悔了,她知道自己退多了。 此刻的月光正好,照在镂花窗棂上,阴影变了形落在案上。 姜蘅伸出手指,用指甲轻轻在案上勾勒着投影的花纹,眼中烛火闪烁。 楚炼顺着她的手指滑动,对上她的眼眸。 姜蘅长了一双叫人失神的眼睛,敷着一层薄薄的、骄傲又漫不经心的笑意,烛火映在她眼中,燃烧成烈焰的火舌。 “据我所知,京中世家小姐们并非排挤沈将军,相反,若是哪日沈将军穿着时兴的衣裙在长宁街上走一圈,次日便会有不少小姐们纷纷效仿。” 她的手指停留在凤尾的图案上,不免有些得意。 “姜姑娘的意思,将信息描绘在沈将军的衣裙上?” 姜蘅勾起半边唇角:“楚大人聪明,一点便通。” “只不过。”姜蘅顿了顿,“你们对字迹笔画做过修改,寻常人不留意自然看不出来,可若是被有心人破解了去,又是一桩祸事。” 楚炼挪动了倒扣着的杯盏,将其完全置于月光下,一道斜长的影子铺在暗色的桌案上,无需他多言,姜蘅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已经更改设计过的笔画再经畸变,哪怕是再有心的人,也难查究竟。 沈懿荷基本都与林靖一同外出,林靖喜她装扮素雅纯净,温柔可人,因此她从前的服饰色彩大都浅淡,亦无有新意的设计可取之处。 为避免林靖起疑心,姜蘅并不打算采取繁杂的织绣技艺大改沈懿荷的穿衣风格,珂儿对衣裙的设计大有研究,她这几日跟随着耳濡目染,发现许多图样在牵经穿扣时便可纺织到布料上。 这项技艺繁琐,就连京中都只有鬓影阁中的顶级绣娘才能做到,她只能借着每月珂儿向鬓影阁送图样的时候,趁机把画好的图纸送出去,如此一来,时间便又成了问题。 楚炼听完她的担忧,颔首道:“无妨,你只需专心画图,出了林府,一切事宜由我打点。” 姜蘅满意地拍拍手:“有楚大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她收拾收拾准备起身,却听见院外一阵骚动,没等反应,林靖已经携林府家丁闯进屋内。 姜蘅已经瞧见灰布袍的影子,双足却一时僵在原地来不及动弹。 楚炼心急手快,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寝榻的方向一拽,姜蘅整个人扑到榻上,转眼眼前就被锦被遮住。 她还没有摸清情况不敢乱动,黑暗里手悄悄摸索了一番,好像碰到楚炼的腿了。 他怎么也在床上! 楚炼的声音低哑,带着些许不可侵犯的威严,沉吟道:“别动。” 姜蘅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自觉地停止了动作。 先进来的人是朔风,对着坐卧在榻上的楚炼禀道:“大人,林公子扬言有位通房偷跑进了院中要来搜查,属下暂时将人拦在外面,不知......” 他看了一眼帷幕半遮的床榻,犹疑抬头。 楚炼冷笑,将帷幕全部遮下,隔着一层屏障吩咐道:“无妨,请公 16. 第 16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十月初一寒衣节,林府上下前往林氏一族祠堂祭祖,姜蘅在林府被关了整整一个月不许出门,终于有机会出去一趟。 她在林府书信不通,多亏楚炼平日里派人照拂周妈妈,否则她一个人待在京郊的别院中日盼夜盼,也盼不到姜蘅回去吃一顿饭。 半月前林靖突然袭击,虽然有楚炼掩护,林靖不曾真正发现她,但此人疑心已起,她在府中行事便更加如履薄冰。 珂儿是个嘴硬心软的,每日晚间,她便跟着珂儿学画衣衫的图样,如今已经学了个大概,但她防着珂儿到底是林府的人,每每自己将墨膜上的图样复刻下来时,都须得瞒着珂儿。 算些时日,如今鬓影阁中第一批绣有她亲手绘制图纹的布匹已经开始售卖,沈懿荷定了两套秋衣,都是按着林靖喜欢的风格,寒衣节的长宁街比平时还要热闹,沈懿荷穿着新衣大张旗鼓地走几步,不怕消息传不到李乐嘉手中。 清茶轩内,沈懿荷与林靖一同用膳,彤儿在里面侍奉,姜蘅在厢房外守着。 厢房中唯有碗筷杯盏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难以听见旁人言语,厅中丝竹声灌进姜蘅的耳中,她有些困倦地抬眸望向上二楼的楼梯,意外看见了李卿言的身影。 他目标明确,是来找林靖的。 又是同样一张惹人掷果盈车的笑魇,姜蘅不肯跟他对视,假装自己没看见。 那日他许诺不会轻易将她与楚炼见过面的消息告诉林靖,虽有要她做侍妾这样荒唐情轻浮的理由,可是系统都确认他的话是真的,姜蘅也不敢多疑,只能自认倒霉,是林靖自己疑心太重。 李卿言没有要即刻进去的意思,反而驻足门口,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姜蘅:“姑娘左右逢源,本王好生佩服。” 姜蘅不与他争辩:“王爷说笑,奴婢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那晚灯光虽暗,姑娘却顾盼生辉,本王岂会认错?” 她唇角迎合地弯了弯,担心打扰到里间人,轻声道:“京城之中多的是皎如明月的姑娘,王爷不要抬举奴婢了。” 门被推开,彤儿出来,笑脸相迎:“北辰王殿下,我们公子有请。” 再度将门关上之前,彤儿不忘冷言提醒姜蘅,声音压低:“北辰王乃是如今储君人选,言语间仔细着,别为林府惹来祸端!” 姜蘅应声,却开始仔细听里间谈论的声响,声音照旧不大,她需得好好分辨才能听清。 林靖与北辰王议事向来不避讳沈懿荷,想必也是信任她,否则沈懿荷得不到这么多的信息。 但姜蘅留一丝防线,不排除林靖此人做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还是由系统判断过后才更加放心。 清茶轩没有陪酒侍膳的姑娘,但李卿言来了之后,里间反倒热闹了不少。 几声玩笑寒暄后,气氛骤然严肃起来,连碗筷相接的声音都渐渐消失。 林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温和,很好分辨:“十月初十,公主生辰。” 李卿言回复的话语,姜蘅听得不算真切,便又听见林靖道:“京南郊树林,事已办妥,随时为殿下效劳。” 姜蘅连忙唤醒系统,缓缓得出一个【真】字。 纵然这些信息片段零碎,姜蘅自己拼凑一番,也大概能得出结论,确实让自己惊讶,甚至恐慌。 她几番猜测李乐嘉对她的委托究竟为何,兴许涉及晦涩难解的案件,却没想到是谋反这样的滔天大案。 林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他在朝堂之上并无太多实绩,一朝成功便是翻身成为有从龙之功的朝廷重臣,可谓一本万利。 但是在没有这个冒险的道理,李卿言既已是人尽皆知的储君人选,又何必急于一时。 她无心继续分析,还想再听下去,却被人拉住腕子。 是简若。 她们二人也有许久未见了,简若还是一如既往亲和而淡漠。 “姜姑娘,此地不宜久留。” 姜蘅跟着她走远了两步,停下来,扣住她的手,严肃道:“如今情形紧张严峻,我需得继续听下去。” 简若反问:“若当真是机密,他们既然已对你起了疑心,为何又会在有你在场的地方大方提及?” 姜蘅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简若解释她有系统这件事,可是真的信誓旦旦向她许诺,又难免显得口若悬河。 万一林靖与李卿言交谈时真假参半,沈懿荷一是判断不清,她还有系统辅助,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将那场谈话听完。 “阿若姑娘,温嘉公主之所以散尽千金寻我做事,便是信我有判别他人谎言的能力,我们不能这么耽搁下去。” 简若见她执拗,眉头皱了皱:“请姜姑娘以大局为重,大人已经在百花楼候着。” 姜蘅见说服不了她,也有些情急:“今晚便是大局。从我接受公主的委托至今已三月有余,三个月足够他们谋算一场精心的计划,今晚的关键不能有任何差错,还请阿若姑娘放手,放我回去。” 简若还在坚持:“我奉楚大人之命护着姑娘,倘若一旦被他们发现姑娘偷听,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有脱身的方法。”姜蘅用力想要推开她的手,可简若就是不松开,她人看着清瘦,力气却强劲,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简若垂头,另一只手快速地劈向姜蘅的脖子:“对不住了。” - 姜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四周的环境陌生又熟悉,她强忍着后颈的疼痛,识别出这是楚炼在百花楼的那间厢房。 楚炼从外面进来,身上穿的还是内卫府的官府,玄色红文织金紫绶,紫罗幞头帽上银灰蛇纹盘曲,衬得他脸色更显冷峻。 姜蘅无心再做欣赏,心中多有气愤:“为何这么急着要我过来?正是关键时刻!” “光明正大的偷听,姜蘅,你不要命了吗?”楚炼转过头,锋利的眼周破刃一般朝她射来。 “我在林府待了这么长时间,林靖算不上是个不可捉摸的人,倘若真的被发现,我有办法即使逃脱。” “你真就认定他们所言事实,姜蘅,世上没有如此轻巧的事。” 姜蘅穿好鞋,从榻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得端正的楚炼,从喉间哼出冷笑:“说白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信不过我。我往外传消息,你也未必整日清闲,不如对对看,你掌握的线索与我听来的消息是否一致,再做论断也不迟。” 不等楚炼回应,姜蘅将 17. 第 17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温嘉公主生辰当日,整个京城都显得热闹,不仅宫中设宴,长宁街上自寅时锣声起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人上街撒钱币,过往十七年来一直如此,称得上铺张。 姜蘅这日清晨起来,便隐隐觉得心上不安,一股浊气郁结在心口,她站在铜镜前,替沈懿荷梳妆。 趁着彤儿出去打水,沈懿荷看出她的焦躁,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人,笑意婉婉:“一切会安排妥贴,姜蘅,你要平步青云了。” 姜蘅努力压下心中的郁结,敷衍笑道:“我担心再有差池。” 沈懿荷将珠钗插到发髻中,自己站起来,看向面前那扇屏风,画的是天高鸟飞。 “我们信得过你,你也该信得过公主和楚司使。” “事成之后,将军要去哪?” “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 姜蘅很少听沈懿荷讲她自己的故事,只知道她是生长于大漠中的人,落日孤狼,那样鲜艳而惊心动魄的色彩。 生辰宴自巳时起,百官下朝,命妇入内宫,各地官员进献的戏班、曲班轮番上演。 马车沿着长宁街颠簸入宫,姜蘅和彤儿跟在沈懿荷身后,一路行至皇后的长乐殿先向刘皇后请安,再便是宣和殿中,午宴款请王公贵臣一同参与,沈懿荷作为平西将军,入席上座。 偌大宣和殿,席中二十人,皆是皇帝亲臣,唯有沈懿荷一位女流。 “陛下、温嘉公主驾到!” 众人齐跪,姜蘅也跟着跪下来,皇帝仪仗掠过的阴影带到她头上后,她缓缓抬头,看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人坐至龙椅上。 她跪的膝盖疼,早知道应该怂恿楚炼反帝反封建才对,搞什么权谋。 楚炼就坐在她对面,众人平身后,姜蘅觉得有一瞬她跟楚炼对视上了,但是今日的局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紧张和陌生,她匆匆一瞥后便恭谨地收回视线。 “皇兄,臣弟来迟了!” 北辰王一袭暗绿色浣花锦弹墨绛纱袍,腰间银色蹀躞带绣有蟒纹,他姗姗来迟,还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仗着如今皇帝看重,圣眷正浓。 舞曲班子即刻退下,李卿言命几位手下向前,说要送与李乐嘉的宝物盛在琉璃锦盒中,尚有红色绸布盖着。 “年前我游历岭南时,听闻当地有一位翡翠匠人技艺了得,得了一件翡翠香薰,今日赠予温嘉,贺你生辰。” 李乐嘉端庄一笑,看了一眼坐在她左上方的皇帝,谦和谢道:“多谢皇叔用心。” 李卿言于是派人掀开绸布。 灯火交相辉映之下,通体绿色的瓶身融以乳白调和,主体的圆球精细圆润,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熏炉上的九龙之象。 龙鳞环扣,龙身交缠,龙头威严,口含东珠可玲珑转动,便是京城中技艺最精湛的匠人,耗费多年时间也未必能得这么一副,更何况底料材质优良,更为难得。 饶是姜蘅这样从前在鉴宝工作室中看过无数珍宝、了解现代工艺的人,也不得不赞服。 为有一点,天子九龙。 此物擅自出现在北辰王之手已算僭越,他如今将此当着皇帝的面送给李乐嘉,纵然他已经得意忘了形,也不该做这样的刀剑舞者。 姜蘅细细想来,只觉得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李卿言如今胜券在握,在一步一步试探皇帝的底线。 李乐嘉款款展开笑面,打量着这座香薰,仰头对着皇帝甜甜一笑:“父皇,这熏炉上的九蟒实属精巧,女儿很喜欢。” 【假】 李乐嘉竟然在替李卿言开脱。 皇帝笑得欣慰,强忍住喉中的咳意,赞赏开口:“卿言多地游历,眼光最是独到。” 姜蘅死死盯着李卿言落座,仔细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已经是午时一刻,李卿言仍然不为所动。 按照所有的消息整合,李卿言将会在午时一刻献上一幅仕女图作为暗号,献礼的侍从从宣和殿退出去后一刻钟内,宣和殿暖阁失火,林家军趁虚而入,楚炼提前安排好的亲卫便可在逆贼进入宣和殿前将人一网打尽。 姜蘅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攸然按住沈懿荷的肩膀,看见朔风在楚炼耳畔低语,那人的面色便一点一点沉下去。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自觉不寒而栗。 他们中计了。 姜蘅得到的所有消息都经过系统判断,她自认这其中不可能出错,可若是李卿言与林靖临时改变计划,布局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未免显得仓促。 情急之下,她没心思与系统对峙,手攀上沈懿荷的肩膀,借口离席。 楚炼很快跟出来,秋风之下,姜蘅站在池边的身形稍显萧瑟。 “姜姑娘,符文出错,你作何解释?” 姜蘅原本已经将事件理清大概,听见楚炼此言,疑惑回头:“是符文?不是时间?” 方才朔风来报,内卫的人乔装成林家军模样带着符文更改命令,却被发现印制令牌之中细微之处有缺,虽然身份不曾暴露,但是已然打草惊蛇。 楚炼眯了眯眸:“姜姑娘为何觉得是时间?” 她冷静下来,分析道:“符文出错的消息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传到北辰王耳中,他们定然另有安排,从十月初一到十月初十,这当中九天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更改战略布局,却可以做到临期通知更改讯号与时间的拖延,然而宜早不宜晚,恐怕就在这半个时辰之内。” 楚炼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盯穿。 姜蘅不卑不亢地吸了一口气,沉下肩来:“消息出错是我疏忽,事后我将找寻缘由,但此时此刻,楚大人应当再信我一回。” 姜蘅乌黑发亮的眸子澄澈坚定,映着殿宇红墙琉璃瓦,天边一片蔚蓝在其中着色。 - 姜蘅这才重回宣和殿,便听见暖阁骚动,霎时间火光冲天,内宫太监高喊护驾。 皇帝却了如指掌一般,看向燃起熊熊火焰的暖阁,自是岿然不动。 殿外隐约有短兵相接之声,不过须臾,暖阁火灭,喧嚣声止。 宣和殿门大开,朔风卸下身上武器,跪下禀道:“启禀陛下,逆贼尽除,留有两位人证欲自尽,已押往北水库地牢。” 皇帝摩挲着手中玉扳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卿言,沉声道:“此事交由北辰王和内卫府合办审查。” “臣领旨。” 一直一言不发的吴王眼见北辰王与楚炼再度落座,出席俯身跪下:“陛下,乱臣贼子胆大包天,定是有人里应外合,臣提议,彻查宣和殿中众人,绝不姑息。” 皇帝的目光在吴王身上停留片刻,转向姜恪竹:“爱卿怎么看?” 姜恪竹汗颜,忙跪下来:“宣和殿中乃是陛下亲臣,我等前来为温嘉公主庆生,吴王此举恐怕闹得人心惶惶,朝中人人自危,不妨等审查结果出来。北辰王与楚司使精明强干,真相,昭然若揭。” < 18. 第 18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北水库地牢。 林靖一身锦袍沾灰,玉冠之下头发凌乱,被磨出血的手指狠狠抓着铁铜凭栏,怒视面前的女人。 沈懿荷神色平静,嘴角甚至泛着凉薄的笑意,眼眸中无波无澜,静等面前人歇斯底里。 林家军的死士誓死不招,饱受刑罚晕过去后,拷问的狱卒在他的衣袖处搜出一根针头刻有林府字样的银针。 证据确凿,皇帝下旨捉拿林靖,林府众人皆圈禁府中听候发落,沈懿荷因为提前一日开府离开林府而获赦免。 “沈懿荷,我待你不薄,林府上下待你不薄!”林靖怒目圆睁,漆黑的瞳孔边缘渗出丝丝血迹。 沈懿荷端正站着,抚了抚身上的衣服,笑意扩展开,眼神却无辜:“林府上下因为表哥的不臣之心遭受牵连,为何要怪到我头上?” 她歪着脑袋,略一思忖,骤然爽朗笑道:“莫非表哥要把自幼习武不精、学术不成的罪名都怪到我身上?表哥敢怪,荷儿也不敢认。” 林靖冷笑,抹着唇边的血渍,面色阴沉:“我不慎中人奸计,你自以为聪明到哪里去?只要你唤我一声表哥,哪怕是诛灭九族,你也逃不掉,沈懿荷,你我泉下见。” “表哥真舍得死,彤儿怀了你的孩子呢。” 林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紧缩了,随即又涣散开来,眼前蒙了一层灰白的阴翳,像是阴天夜晚天边的云层。 沈懿荷站得离他很近,他的手快速穿过凭栏,径直钳上沈懿荷的脖颈,指腹摩挲到一条三寸长的疤痕,眼神一狠,加重了手劲,一根怖人的青筋从腕部延伸到手臂。 沈懿荷喘息着,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只可笑的困兽,临死前还在苟延残喘。 她一根一根拨开他的手指,攥住他的手腕向前拉,又让林靖碰到了她脖颈上的那条疤痕。 林靖不喜欢她有疤,在他身边的日子,彤儿总是要在那里上好几层的胭脂遮盖。 “触目惊心吧?”她挑着眉,眼中被些许温热沾湿,“你为这条疤午夜梦回过吗?愧疚过吗?没有。这只是你不愿意掀开看的噩梦而已,可我偏要你看着,看着这是一条多蜿蜒曲折的刀痕,看着这里有多少条人命。泉下见?泉下有多少人等着你偿命,阎罗殿内生死簿上,一笔一划字字句句,你亏欠沈家人多少,这辈子都偿不清!” 她兀地甩开林靖的手,将即将落下的泪滴向上抹去,看着林靖像一块破布一样被她的扔着坐到地上。 “没有沈家,没有我的母亲和父亲,没有我沈懿荷,你以为舅舅这骁骑将军侯能坐得如此稳当?你以为你林大公子还能大摇大摆地在京城受万人追捧?” 沈懿荷的面孔因为愠怒而显得有些许涨红,一双剑眉星目锐利如刀,剜在林靖的皮肉上。 林靖的下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别忘了,你母亲也姓林。” “你们弃她而去的那个晚上,她就不姓林了。” 林靖掩面,缓出一口浊气,仰天苦笑:“事到如今,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沈家上下的性命会因为如此换回来吗?” “幼时有人说你是蠢钝如猪。”她止住身形的颤抖,眯起眼睛,嘲讽一笑,“依我看,确实如此。” 这句话戳到林靖的痛楚,沈懿荷走后,北水库地牢中哀嚎声不绝。 平西将军府靠近京郊,原址曾是先祖皇帝在世时摄政王的居府,皇帝待沈懿荷称得上福泽恩厚,她长居林府中,将军府内设施仍然一应俱全。 她很少做梦,尤其是从前在大漠的时候,风沙与血腥混杂的空气残余在脑袋里,总是睡不好的,她便强迫自己少做梦,回了京城以后,也不过是几个夜晚,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父亲的模样来,多年过去他们容颜不老,形象竟然有些模糊了。 她父亲沈将军原是镇守镇西关的右将军,母亲则是大名鼎鼎的玉门关将领林将军之妹,在大漠中以惊人的绘图技艺闻名。 沈懿荷生于大漠长于大漠,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当时长公主垂帘听政,律令制下女儿也可承袭父亲爵位,她每日精炼武功兵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旁人称她为右将军时能够不受人轻视。 倘若不是九岁那年林靖从京城远赴大漠军营,又与林将军发生口角一人出走,镇西关不会因此深夜大开城门寻人。 敌人趁虚而入,镇西关军民誓死抵抗,林靖险些死于暗箭之下,沈懿荷眼疾手快将他扑开,暗箭划破她的脖颈,离命门不过寸余。 他们是活下来了,镇西关险些失守,沈懿荷的父亲母亲就死于那场战役,其实那一晚她母亲仍有生还的希望,最后一枚解毒药剂,被林将军送去医治副将。 幸好援兵即使,镇西关守住了,林将军自知罪孽深重,想写一封请罪书加急送往京城,被沈懿荷拦下来。 她想起母亲去世前告诉她,皇帝登基几年来边境不稳,朝堂之上因长公主听政一事风波不断,镇西关与玉门关毗邻,战争之后正是采取休养生息的时节,林将军雄韬武略,此时此刻经不起变动。 京中传来圣旨,沈将军沈夫人镇守镇西关牺牲,加封一等功,林将军受封骁骑将军。 沈懿荷也记不清,大约一夜之间,她成了孤女,身边只有一个舅舅了。 林靖被送回京城,京城对她而言遥不可攀,夜不能梦,执意留在林将军身边。 一晃便是十年。 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凭借赫赫战功当上了平西将军,堪堪与林靖这位未来侯爷平起平坐罢了。 - 姜蘅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又死过一回,但不比刚穿越过来时的环境,她安然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的锦被柔滑舒软,屋内熏香淡淡,沁人心脾。 她撑着腰起来,扫视四周,屋内名器名画,连妆奁妆台都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显然是富贵人家。 只不过门窗紧闭,乌纸糊过的窗棂连外面的光线都难见,屋内全凭几盏烛火照明。 她刚想挪动身子,却发现一手一脚均被绳子绑住,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床铺,努力够那个缠绕的结,也根本够不到。 姜蘅急忙伸出手去摸自己腰间的佩带,荷包香囊禁步统统不见了。 她一阵 19. 第 19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李卿言眉眼一弯,笑说:“姑娘信不信日久生情呢?” 姜蘅嗤笑:“殿下对我的心动来得莫名其妙,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见色起意?目的不纯,何来日久生情?更何况,殿下真觉得自己留的住我?” 他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随口反问:“为何留不住?” 姜蘅的眼睛随着他的视线移到绑住自己手脚的绳子上,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垂下头:“我就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倘若这里的日子太好过,殿下不会觉得我有意思的,若是不好过,兴许哪天殿下进来,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李卿言被她的话惹恼,周遭的气温降到冰点。 姜蘅太知道怎么拿捏这样心高气傲的权贵了,她替人测算姻缘那么长时间,见得最多的便是这样的人,当真有多欣赏爱慕不见得,不过是为着“征服”二字。 侍女推门进来,端着一整盘精致的餐食向李卿言行过礼。 李卿言神色转柔,轻声命令道:“本王还有事,好好伺候姜姑娘。” “是。”侍女应下,将餐盘放到桌上,一一向姜蘅介绍,“王爷吩咐,姑娘的衣食住行一应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这是单笼金乳酥,其中乳酪香甜,姑娘一定会喜欢的;还有这味贵妃红,是前朝杨贵妃最爱呢......” 姜蘅看着满桌碳水,有些口干舌燥:“有没有喝的?” 侍女被她打断,听她这么一问,赶紧殷勤地倒了一杯荔枝饮奉到她面前:“岭南的荔枝夏季独有,若要秋天尝到,只有我们北辰王府。” 姜蘅单手接过那一盏荔枝饮,乳白而微微透明的液体贴着杯壁阵阵发凉,她没喝,看了一眼侍女,又问:“你叫什么?” “奴婢琅儿,是王爷特派来伺候姑娘的。” “琳琅满目的琅?” 琅儿愣怔,摇摇头:“奴婢不识字。” 姜蘅一笑:“没事,我也不识字,看不出来你们王爷喜欢文盲。” 琅儿好言夸赞她:“姑娘漂亮机敏,王爷自然欢喜。” 姜蘅突然想到之前她与楚炼的承诺,原本说好每月初四她外放出林府,他教她习字。 结果林靖一事比她预料解决的时间还要早,她刚恢复自由身的那半个时辰,还在想之后每天都能去叨扰楚炼习字了。 结果她就又被抓了。 她才看不出来李卿言喜欢她什么,把她抓起来肯定是因为忌惮她。 姜蘅低着头喃喃自语:“有时候能力太强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姑娘说什么?” 她摇摇头,将荔枝饮一饮而尽。 现在替李乐嘉和楚炼办的事情解决了,她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用处,肯定不会再花精力来寻她,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 琅儿劝她多吃一点东西,她拒绝了,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想把这个院子的结构透视出来,好找到能够钻空子的地方。 李卿言既然用了绑住她的办法来囚禁她,就不可能不在别处安排守卫防止她逃跑,现在还不清楚敌我力量,姜蘅不敢轻举妄动。 琅儿把食物撤去后,不久又送来许多衣裙,说是供她挑选换洗,姜蘅暗暗抓住腰间的佩带,警惕地又说不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床榻上僵坐了多长时间,眼见琅儿换了好几次烛火,也不知道如今是几时几刻。 琅儿一直在屋内打转,擦擦花瓶、剪剪烛台,不给她任何独处的机会,她不开口,琅儿也就不说话。 她实在受不了这一片死寂,开口问道:“你们王爷呢?” “门客来访,王爷有事在身,姑娘若是想见王爷,奴婢立刻派人去通报。” 姜蘅赶紧摆了摆手,心中却疑惑,现在时间应当不早了,哪里来的门客。 “现在是何时?”她问。 琅儿终于将窗户推开了些许,室外却没有任何光亮,她回道:“太阳落山,已是酉时,姑娘午膳用的少,现在可饿了?奴婢叫人去传膳。” 姜蘅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原则,把中午没吃的全都吃了回来,她只是不太习惯吃饭还需要旁人喂,心中百般不适。 “什么时候能给我松开?” “一切由王爷做主。” 她叹了口气,又问:“你们王爷今年多大了?” 琅儿以为她感兴趣,面带喜色恭敬答复:“二十又五,正是有为的好年纪,京中不少世家小姐倾慕王爷呢。” “他年纪这么大没老婆,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二十五岁放到现代不算太大的年纪,但是姜蘅想到自己这副身体今年才十八岁,原主这个时候已经被安排婚嫁了,李卿言堂堂北辰王,府中居然没有王妃。 琅儿赶忙放下勺子,捂住姜蘅的嘴:“姑娘可不敢乱说!” “他以前就没有喜欢过谁?”姜蘅还是不信。 琅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姜蘅:“没有。” 【假】 姜蘅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中略带警告:“我可不好诓骗。” - 林靖对私养亲兵一事供认不讳,陛下震怒,念在林将军从龙之功不忍伤老臣之心,褫夺其袭爵资格,废为庶人,终身圈禁牢中。 皇帝仁慈之举却引朝臣不满,以吴王为首的五位臣子联合谏台大夫多次上书,大有强迫皇帝赐死林靖之意。 林将军知道后,拖着一把老骨头脱冠求见皇帝请罪,放弃骁骑将军侯一爵,自请戍守梓陵,以换林靖一命。 皇帝圣旨未下,北水库地牢却传来消息,林靖咬舌自尽。 大周律法,当以畏罪自裁判,皇帝降了林将军爵位至四品,恩允其与夫人依旧住在侯府中。 林靖的丧事不能大张旗鼓操办,不过选定了个入棺的日子,通知了李乐嘉。 她斟茶的动作停滞住,滚烫的茶水漫溢出来,从棋盘上流下,溅到她的裙角上,楚炼按住她的手。 依旧是这间百花楼的清风厢房,李乐嘉想起来她第一次来还是很小的时候,被林靖偷偷带出宫来。 当时林夫人是朝廷诰命,时常带着林靖入宫参见,她没有太多玩伴,便跟着林靖一同淘气,京中人人说林靖顽劣,她不是不知道的,可她是堂堂温嘉公主,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从八岁到十八岁,她对林靖的记忆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了。 眼中不知被什么蒙住了,滚出热泪来,她笑了一下,问面前的楚炼:“阿炼,我日后还会舍弃些什么?” 楚炼没有回答,在棋盘上静静落下一子,黑子落定,白子堕入死局。 李乐嘉拭去眼泪,勾了 20. 第 20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待在北辰王府的第二天,李卿言就命人给她松了绑,不过她的活动范围也就是这间屋子,连院子都不能涉足。 琅儿天天事无巨细地照顾她,比亲妈还亲。 姜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挑拨离间地问琅儿:“琅儿,你天天这么伺候我,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琅儿顺从笑道:“奴婢听命于王爷,并不觉得辛苦。” 姜蘅反驳:“可是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琅儿不解:“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交浅言深,姜蘅不说话了,她也是不久之前才意识到,有些话是说不通的,她只是借了一具身体活在这个时空,既无法共情这里的人,也不能强求这里的人跟她共鸣。 “屋外是什么?”她闲着无聊,换了个话题。 琅儿望向窗户,门窗紧锁,其实她也看不见,只能好声宽慰道:“院子里的秋菊开得不错,橙色绿色的都有,格外鲜艳呢。” 她继续问:“还有什么?” 琅儿没有回话,替她斟上一杯荔枝饮。 不用琅儿说也知道,前院后院都是李卿言安排的守卫,他虽然看似大发慈悲地给她松绑,却另外派了更多的侍卫看守,每日三班轮换,门前都会透出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 李卿言心思缜密,轮换时间并不固定,姜蘅至今都没能找到轮换规律,好让她趁着空当疏忽的时候逃跑。 况且北辰王府戒备森严,可比宰相府难逃多了。 琅儿将午膳撤出去,很快又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声调上扬:“王爷今日早归,说要来陪姑娘,姑娘好好准备着,可不要再惹王爷生气了。” 姜蘅想起来今天早膳时分,李卿言在她的屋子里摔碎了一只瓷杯和一只瓷碗,愤怒模样把琅儿吓得不轻。 他不会真有受虐倾向吧,在她这里受了气还坚持不懈地过来。 姜蘅现在也没想通,李卿言到底喜欢她什么,现在的她对李卿言来说又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否则楚炼早就找上门了。 越想到楚炼她心里越委屈,说书人说的没错,他还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冷血刽子手,利用她的时候又是疗伤又是送药,还以为他多体贴,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撒手不管。 等她逃出去,见到楚炼一次就要骂他一次。 但是好像没什么机会见到了,日后她做自己的生意,他高居庙堂,两条线偶然交汇,越行越远也很正常。 琅儿突然惊呼:“姑娘怎么哭了,可是琅儿哪里伺候不周?” 姜蘅的眼泪就要决堤了,埋头在八仙桌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琅儿在一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 她缓了缓,瘪着嘴道:“告诉你们王爷,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把我当作鸟雀呀,哪有这样关人像关只雀儿做宠物似的!” 琅儿又是担忧又是笑,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好姑娘,你若是想通了跟着王爷,偌大的王府还怕不听您的吗?” 姜蘅吸吸鼻子,泪眼婆娑:“他这几日心血来潮找了我,难保哪日不会觉得新奇找了旁人!” “姑娘难道是吃醋了?”琅儿举起手来做发誓状,“琅儿从没见过王爷对谁这么上心,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假】 姜蘅现在知道李卿言为什么要选琅儿来看着她了,不仅忠诚,还能说会道油嘴滑舌,倘若真是寻常姑娘,说不定真会被这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骗过去,更不要说男人信手拈来的海誓山盟,简直被人溺死了都浑然不觉。 她擦了擦眼泪,娇嗔问道:“从前的事儿过去了便过去,你同我讲讲,王爷从前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好让我知道如何讨王爷欢心?” 琅儿面露难色,却听屋门动响,来人撩开帘幕走进里屋,黑着一张脸。 李卿言沉声道:“琅儿,你出去。” “是。” 门枢又一阵声响,屋内归于宁静。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眼眶微红的人,冷笑:“姑娘对本王如此好奇,为何不来问我?” “我问了你会说吗?”姜蘅挑着眉,仰头睨他,勾起唇角,“手下人尚且瞒着我,更别说你了。” “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会给自己招来祸端。”李卿言坐下来,不慌不忙地跟他对视。 姜蘅对李卿言了解不深,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短短几日接触下来,精神估计不正常,兴许还会对她做出更疯魔的事情。 她担心自己真的会死在李卿言手上,不敢用太激烈的言语刺激他。 她想了又想,低眉顺目问道:“王爷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吗?” “对本王而言,心在哪里并不重要。”他垂头轻笑,把玩着那枚印着“楚”字的玉佩。 姜蘅咬了咬唇抬眸露出些许狠戾之色:“王爷是不是也对自己的心上人说过这样的话,然后她死了?” 只是那么一瞬,姜蘅捕捉到李卿言的漆黑的瞳孔痛苦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沉积在地底下许久的岩浆,冲破碎石要涌上来。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手快速地扼住姜蘅的喉咙,眼睛眯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王爷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姜蘅明显觉得自己喘息不过来了,咬着牙齿笑了笑,“可若是王爷杀的是宰相府的二小姐,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多亏了秦婉蓉的苛待,京城少有人见过宰相家的二小姐长什么样子,这个人在姜芷宁鸡飞狗跳的婚姻闹得满京城啼笑皆非的日子里,几乎隐形了。 更何况宰相府放出二小姐容貌尽毁的消息,京中更是无人在意。 李卿言的手指逐渐松了力道,姜蘅也没想到,这个身份有朝一日真的能救她一名。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真的起了杀心。 她努力呼吸大口的空气,继续说道:“我自逃出府以来,父亲母亲便四处寻我,万一在北辰王府发现了我,对你我清誉都有损。” 李卿言擦拭着手指,不屑一顾道:“侧妃的身份,本王给得起。” 姜蘅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口水:“王爷是想玩金屋藏娇,还是说王爷有卧薪尝胆的耐性做三千越甲可吞吴?可王爷怎么知道,我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李卿言眼神笃定:“你不敢。” 姜蘅承认:“我是不敢,可王爷既担心重蹈覆辙,倒不如你我如今相安无事,以王爷这样的桃花面,指不定我哪日真的动了心。” 李卿言几乎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能得到并且让系统判断的正面信息 21. 第 2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楚炼的马车到达百花楼后院,阿婵在门口迎他,鲜少有所遮掩的面孔上带了一条暗红色的纱巾。 他多留意了一眼,透过纱巾看到了她面颊中心处有一道长余三寸的疤,疤痕还未痊愈,宛如蜈蚣蛇虫盘曲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阿婵今年二十又六,她六年前来到百花楼,在这个百花花期凋零的地方已算是年岁稍长,刚来的时候也是满身伤痕,所幸凭借一曲胡旋舞成为楼内的招牌,老鸨也不敢轻易拿她怎样。 “你的脸......” 阿婵眉眼间不曾有所动容,平静而温和地看着楚炼,幽幽道:“我把娇莺放走了。” 娇莺是百花楼里那个琵琶女的花名,靠着一曲琵琶成为百花楼的新花魁之后,京城中她的初夜价格炒到了五千两,出钱的是听说是秦国公府的秦老太爷,前几天夫人刚过身,要抬娇莺做妾。 娇莺今年十四岁,两年前她父亲在官场争斗中站队失败,全族男丁流放,女眷充为军妓。 老鸨花钱把她买了下来,几天前软硬兼施地要她陪客,她不同意,被关进后院黑屋里一顿又一顿痛打,基本要歇上两天才能出面弹琵琶。 阿婵是在前几天一个雨夜把她从黑屋里捞出来放走的,她说得轻巧,就好像随便放走了一只鸟。 “我们会牺牲掉很多人。”阿婵冷冷地说,“可是我们只能这么做,为了不牺牲掉更多的人。” 楚炼想起来,娇莺父亲涉嫌的盐政私卖一案,是他处决的。 “我会为你调制一个药方,三日之后让阿若送来给你。” 阿婵微微一笑:“多谢楚大人,北辰王在里面等您。” 楚炼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却又被阿婵叫住:“楚大人,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几年,孰轻孰重,我相信你的决断。” 楚炼回她:“我会有万全之策。” - 李卿言坐在雅间的八仙桌前,手指仍然摩挲着那枚楚府的令牌,侍奉的姑娘替他斟上一杯酒后退下,门被人缓缓推开。 楚炼一身青白长衫,风骨仙姿。 他睨了一眼李卿言手中的令牌,笑道:“北辰王好兴致,拿着臣府中的令牌,想要研究些什么?” “本王能研究什么,不过是从前好奇,姜蘅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让堂堂楚大人再三相护。”李卿言顿了顿,挑衅地勾起唇角,“如今看来,甚妙,本王也要赞叹,楚大人好眼光。” 楚炼吩咐侍奉的人统统退下,薄唇抿成一条线,抬起眼眸,漆黑的一滩水仿佛是将人吸进去不留白骨的漩涡。 “北辰王事务繁忙,约臣出来,总不能是因为女子。” 李卿言将令牌收进那枚青绿色的荷包中,荷包上绣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姜蘅的手笔。 他不紧不慢地回着:“楚大人把消息递给本王,不就是为了女子吗?” 楚炼淡淡笑着,饮了一口茶:“北辰王尚且不知消息真假就如此情急,可见王爷心中慌乱。” 李卿言的脸色沉下来,手中的杯盏重重落在桌案上,几滴酒随着溅出来。 他们之间眼神对峙着,楚炼无比平静地看着他。 李卿言突然嗤笑一声,懒散地摇着头:“姜蘅若是知道楚大人拿她做交易,恐怕要记恨上楚大人了。” “哦?”楚炼挑着眉反问,“臣从不把她当成筹码。倒是王爷,张口闭口便是她,臣竟不知王爷心中,原来满是儿女情长?” 李卿言眯着眸子,哼声警告:“你交地图,本王交人。” “京南郊树林守林人木屋中。不过。”楚炼向前探了探身子,按住放置在桌上的那枚荷包,“臣要先见到人。” 李卿言依旧摇着头,按着荷包的手青筋渐起:“一手交图一手交人,楚大人可别太贪心。” “况且本王猜。”他垂眸看向楚炼的袖口,挑唇冷笑,“真的地图,应当在楚大人的衣袖中。” 楚炼趁着他松手,将荷包夺回手中,暗暗一笑:“王爷警惕。” “那便请楚大人随本王去一趟北辰王府。” - 姜蘅真没想到李卿言回来得这么早。 虽然他的守卫每天交班时间很随机,但是凭借姜蘅的观察,李卿言上下朝的时间与日常生活倒还算规律,一般都是午时三刻回府,今天琅儿还特地跟她说,李卿言约了人,要晚一点回来。 于是她假借腹痛为由,用帕子遮住口鼻在屋内假装晕倒了过去,琅儿一个人不能把她扶到床榻上,只好开门来叫守卫出去禀告消息。 不想屋门一开,包括琅儿在内的众人皆脚步轻飘,很快晕了过去。 姜蘅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蒙汗药头晕目眩的威力,把香炉朝后院扔出去。 还得多亏琅儿今天为了让她不那么无聊,找来一个秦国公府在李卿言生辰礼进献给他的八宝玲珑香炉给她玩。 这个香炉产自江南,锦盒之中只有碎片,从底座到玲珑球的机关都需要拼凑起来。 姜蘅与琅儿合力将香炉拼好后,她趁着琅儿给她上午膳的时间,偷偷把蒙汗药和着蜡油点燃。 她也算是见识到了楚炼这点蒙汗药的功效,已经用帕子掩住口鼻还努力憋气了,都差点因此昏睡过去。 姜蘅又往自己脸上洒了点水,以保持清醒。 奈何后院围墙甚高,她爬不出去,刚想回到里屋搬几个凳子叠起来当成梯子用,就听见了前院有些声响。 她听着门锁叩动的声音,看了一眼脚下躺着的一群人,不由得慌乱起来,成败在此一举,她把钗头留存的蒙汗药都用光了,如果这次被抓住,就再也别想逃出去了。 衣裙太长影响她行走,她直接把下摆撕去一半,撩起衣袖一手搬一个凳子冲去后院的围墙。 还是不够高。 她伸手去勾沿墙种植的那棵梅花树的枝干,终于让自己的脚攀上了琉璃瓦,在门被打开之前,姜蘅摔进了院墙外的河里。 没人跟她说这里有河啊! 时节步入深秋,河水凉得彻骨,她没有防备地坠进去,连呛了好几口水。 繁重的衣裙布料吸水,将她一个劲往深渊中拉去。 她扑腾了两下,勉强让自己的头浮在水面上,却发现这部身体没有游泳的肌肉记忆,哪怕她的大脑能够将已经学过的游泳动作反映出来也无济于事。 凭借她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游到桥边。 意识恍惚间似乎听到水花四溅的声音,有人拦腰把她捞起来。 她只觉得腹腔中冰冷胀痛,灌满了水,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她还没活够,能重生一下吗...... 下次可以换一个有用一点的系统救救她吗...... - “咳......咳......” 姜蘅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妈妈坐在榻边,见她醒了忍不住激动落泪,又贴心地捻了捻她的被角。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周妈妈摸着她的额头,心疼不已:“高烧还没退去,我给你熬了粥,先喝一些好不好?” 她点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双手摆在眼前挥了挥,手 22. 第 2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的烧一整夜反反复复,浑身发冷,还在不停出冷汗,周妈妈不放心,一整夜和衣而眠,又给她喂了一次药,直到天将明时才完全退烧,终于能安稳睡过去。 她醒来仍然觉得浑身乏力,在床头坐卧了一上午。 周妈妈将窗子支开,隐约有几声鸟雀声传进屋子里,伴着簌簌的秋风,十分悦耳。 姜蘅仔细嗅了嗅,问道:“桂花开了吗?” 周妈妈闻言走去后院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棵不常侍弄的桂花树,如今星子般的花朵点缀在整片油油的绿叶上,香气溢了满园。 她觉得惊奇,跟姜蘅笑道:“原以为这棵树枯死了,不想还有开的时候。” 姜蘅淡淡一笑,掀开被子下床来,走到里屋的一个樟木箱前,将所有的银两取出来点数。 她凭借自己坐地起价的本领,把总报酬要到了足足三千两,足够去长宁街上验资租下店铺,余下的钱好好装修,还能再给家里多添置一些器具。 再剩下的就存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十万两银子。 赚这些钱险些要了她的命,再有这种差事,除非开价更高,否则她再也不干了。 周妈妈在院子里唤她:“小小姐,有人找!” 她应了一声,急忙把钱财用布包好,压在樟木箱的最底下,又给箱子上了锁,这才出去。 秋雨连绵了几日,天色如今放晴,阳光照在她病态苍白的面颊上,人显得纤细孱弱。 楚炼看到她的一瞬间,瞳孔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姜蘅也是第一眼就看见在庭院中央槐树下,身长玉立的楚炼,他穿着官服的时候气质便显得阴沉些,不必便服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记忆将她对楚炼的印象反复拉回到初见时,在吴王府举办婚宴那一天的下午,姜蘅和周妈妈两个人就这么蜷缩在墙角,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黑底金纹蛇图皂靴。 然后她抬头,看到的才是楚炼那张漂亮却严肃的罗刹面孔。 她简直恨透了楚炼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尽管今天他们对视上的第一眼,楚炼一句话都没说,她都觉得自己格外狼狈。 姜蘅的脚步停在原地,与他恰好相隔那株老槐树,现今不是槐花开的季节,更因为秋日走进尾声渐渐零落,只剩下枯干的枝桠。 姜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树影映在他脸上,让她看的有些不真切。 “你来做什么?”她冷着一张面孔,眼皮疲累地半耷拉起来。 楚炼的声音有些沙哑:“温嘉公主行赏,命我接你进宫。” 她别过头,眼睛被日头照得有些睁不开,于是眯了起来:“我不想去。” “姜姑娘......” 她适时出言打断:“我有名字,我叫姜蘅。” 楚炼的话哽在喉咙里,顿了好久,才干涩开口:“姜蘅,皇命不可违。” 姜蘅用力地扯起唇边笑了一下,肩膀认了命地垂下来,轻声道:“知道了,我换件衣服。” 楚炼的马车在外面等了两刻钟,姜蘅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她就是故意让楚炼多等一会儿。 她一边梳妆一边想,如果没有楚炼给她的蒙汗药,她这个时候恐怕还逃不出来,于情于理,她不该这样给他脸色看。 可是她凭什么不生气呢,她站在皇城根下,看着皇权像一张网一样把她捆绑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也才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而已,于是她的自由和生死都要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目标而牺牲,或者说,随时被舍弃,凭什么呢? 测谎系统告诉了她太多真真假假的话,她对人的防备心已经快要超过正常社交的阈值了,如今竟然如此可笑地去相信一个连系统都不能判断的人,会救她于水火,连她都要忍不住骂一骂自己了。 马车的踏板有点高,她拎起裙袂吃力地踩上去,身体险些摇晃摔倒,楚炼及时扶住她的手臂,她觉得有点尴尬,在厢内道了声谢。 楚炼回她一句无妨,手蜷成拳头抵在唇前,低低咳了两声。 姜蘅这才回过头去好好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中有些红血丝,唇色也发白。 姜蘅的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倒是楚炼,率先打破死沉的寂静:“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撩起帷幕看着窗外,马车悠然行驶到了长宁街上,并不颠簸,继而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楚炼看着她,眉眼不自觉地弯了弯,眸中便自然地盛起一泓清泉。 姜蘅撇着嘴,喃喃道:“周妈妈告诉你的?不对,周妈妈说你吓人才不会跟你说话呢。” 楚炼:“......” 她还在头头是道地分析:“总不能是你救的我,琵琶女的字条我都看见了。” “还真是你救的我?”她突然错过身子,向前一倾,而一直平稳行驶的马车不知怎得,猛然一震,她重心不稳,险些跌进楚炼怀里,瞪大双眸抬起头,才发现二人的鼻尖已经撞上了。 她干笑了两声,从他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光滑的布料滑过楚炼的指间,留了一寸香在他指腹上。 “就算是你救我,也是应当的。”她梗着脖子看向窗外,心里一个劲地想让耳朵的火红赶紧褪下来。 楚炼默默地点着头:“应当的。” 但姜蘅还是没想通,琵琶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炼双眸划过她腰间空落落的佩带,把从李卿言手上抢过来的荷包塞进她手心里:“其实你不必急着逃出来,我自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他将她张开的五指一一按拢:“那日你坠入河中之前,我已经要过来接你了。把你捞上来之后遇到了玉姑娘,便让她送你回来,娇莺姓薛,名取一个玉字,是前淮中官盐运使的女儿,如今已经不在百花楼了,阿婵放走了她。” “可是北辰王怎么可能轻易让你放我走?” “自然不轻易。”楚炼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又咳了一声,“他要走了那张印有北辰王私印的内宫地图。” 姜蘅气得差点要跳起来:“你傻呀!我肯定会想办法逃出来的,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那张地图,只要有那张图,扳倒北辰王不是轻而易举吗?” 他的神色归于平静,像一潭深渊:“万一你有事呢?” 姜蘅缄口许久,也只能点点头,她没有万全的把握逃出来,万一哪天真把李卿言惹急了,就算李卿言死罪难逃,她也会比李卿言先死。< 23. 第 2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一品诰命夫人代女受礼,还是替这位不曾在京城中崭露头角、前几日还在传闻中容貌尽毁的二女儿,着实让在场的女眷们都吃了一惊。 姜蘅被秦婉蓉带着俯身磕头,侧过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位嫡母。 你要毁了我吗,老铁。 李乐嘉久久地眯了眯眸,轻笑一声,便说:“本宫竟不知,蘅姑娘是宰相之女。” 秦婉蓉不紧不慢地回道:“小女性子顽劣鲁莽,幸得温嘉公主与平西将军赏识庇护,臣妇谢过二位恩泽,日后也将严加管教。” 李乐嘉审视的目光落在姜蘅身上,姜蘅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对秦婉蓉而言早就没了用处,不知为何她还要主动认领,难不成真是性子大变,要当慈母了?姜蘅就算相信自己是秦始皇也不会相信秦婉蓉真的要善待于她。 她图什么呀?宰相府里总不能缺少五十两黄金吧,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五十两黄金,把一个倔强的刺头召回自己身边吧? 姜蘅眉毛一皱,再度垂头:“奴婢出身微贱,不敢高攀宰相夫人,兴许是夫人认错了。” “霖儿自幼右膝上便有一大块胎记,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姜蘅的蘅字,是她生母何氏给她取的,取自紫花杜蘅,屈大夫诗《九歌》中言,“白玉兮为瑱,疏石兮为芳。芷葺兮荷盖,缭之兮杜蘅”,取美好之意。 按照姜恪竹给她取的名字,姜二小姐本名姜芷霖。 姜蘅现在右膝上的伤已经好全了,结痂掉了之后留下一块淡淡的粉色痕迹,辅以楚炼给她的祛痕药,基本看不出来伤口,反倒让那块紫色的胎记显得更明显了。 她自知倘若真要验,定然是瞒不过,但是看起来李乐嘉对宰相的态度亦非交善,她夹在二人之间,只能想些缓兵之计。 本着傍嫡母不如傍公主的原则,姜蘅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婉蓉,刚准备下定决心当李乐嘉的狗腿子,便被郑贵妃打断了。 她露出端庄得体又慈爱温和的笑容,看着跪拜的二人道:“今日为平西将军践行,不谈其他,兴许秦夫人当真认错了,二人免礼吧。” 姜蘅长舒一口气,姑且算是逃过一劫,等宴席结束,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逃离,然后去看看长宁街的铺子,早日把她的名声打响,避免日后多番遭人掣肘。 - 送行宴结束后,姜蘅特地和秦婉蓉避开走,楚炼提前告知了她会在宝庆殿侧门等她,她无意多惹是非,垂下头快步离开。 “霖儿!” 秦婉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姜蘅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僵硬地转身。 “你究竟是要认祖归宗的,今日这般偏执,是做什么!” 秦婉蓉声色俱厉的模样,平白透出大家长的威严来,姜蘅甚至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逼迫女儿回家的母亲,竟看不穿她的坏心思了。 姜蘅站定,郑重其事问道:“您的女儿如今顺风顺水,哪里还需要我为她做垫背?夫人为何还要要求我回去?” 秦婉蓉依旧气质矜重,语气却柔和下来:“你是姜家的女儿,若不是今日一见,我还以为你在外野游,旁人知道了,姜家的颜面往哪儿放,满京城的命妇,都要嘲我这个主母处事不周!” “夫人为着的,不就是自己那丁点颜面,倘若您不在席上认我,人人都认为二小姐容貌尽毁,夫人自然哪里都挑不出错处!” “固执顽劣!”秦婉蓉怒火中烧,柔缓的远山眉黛拧成一股死结,“我既认了你,你说什么也得跟我回姜府!” 姜蘅看了看秦婉蓉身边,席间一直侍奉她的刘妈妈并不在场,也不知道二人在憋着什么坏。 秦婉蓉话说的好听,姜蘅可不敢轻易回去,她捅了刘妈妈儿子一刀、劫持刘妈妈的事尚且没有下文,按照秦婉蓉如此敬爱刘妈妈,真要她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她呢。 再穿过长廊便是侧门,楚炼就在那里等她,只要见到楚炼,就一定会有办法逃脱。 如今她满心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幸而秦婉蓉碍于面子不会在内宫与她拉拉扯扯。 只是刘妈妈随即就出现,让姜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位老妇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果然不出所料的怨恨,目光转向秦婉蓉,又变得温厚起来:“夫人大喜了,陛下与贵妃娘娘商议北辰王的婚事,要您带着二小姐面圣呢。” 【真】 姜蘅晴天霹雳。 秦婉蓉质疑地睨着姜蘅,问道:“有何可喜?宁儿嫁了跛脚的,北辰王如何看得上她?” 刘妈妈劝说:“夫人此言差矣,二小姐就算是妾室所生,也合该唤您一声母亲,更何况何氏早就死了,说句冒犯的,二小姐真成了北辰王妃,那北辰王不也得尊您一声岳母吗?” 她的神情这才稍有缓和,唇角自然地浮起一抹笑,手搭在刘妈妈的手上,自然挺直了脊背:“走吧。” 姜蘅也想逃的,就是有点怕死。 难怪她还被李卿言绑在王府的时候,他就拉着她的手腕信誓旦旦道:“就算你哪日,当真逃了,本王也有办法把你绑回身边。” 合着他真要娶她,开什么玩笑。 姜蘅惋惜地想到那张被北辰王拿到手的地图,痛心疾首。 血亏,真的血亏。 距离姜蘅上一次面圣也有些时日了,这皇帝似乎又不那么老而虚弱了,怪不得李卿言这么急着谋权篡位,他是真没耐心。 姜蘅被带进去的时候,李卿言坐在一边,楚炼和姜恪竹也在。 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说不出的酸涩感溢出喉咙。 楚炼似乎跟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皇帝面上有喜,颇具天子威严的眼睛审判着姜蘅,她背后一凛,刚抬起的头又立刻低下。 李乐嘉跟她爸长得真像啊,尤其是眼睛,只不过不怒自威的上位者风范之下还平添了许多纯粹和柔媚。 皇帝爽朗一笑,给二人赐座,捻了捻手上的翡翠佛串,看向姜恪竹:“朕今日本是想见见,能叫北辰王和内卫司使争相求娶的姑娘究竟如何,爱卿之女,当真是蕙心纨质,虽久居闺阁,却气质不俗。” 姜恪竹赶忙弯下腰:“陛下谬赞,小女顽皮乖张,多谢王爷与司使抬爱。” 姜蘅端坐着,两只手放在桌案下纠缠在一起,静静聆听君臣二人各有心思地交谈,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其实她来与不来都没关系,坐在此处听着皇权中心的人对她的命运闲谈,她不过是当一樽供人观赏评价的漂亮花瓶,在得出一个中肯又令双方满意的价格之后转手于人,至于她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 哪怕当真顺从了她的喜欢,也只是恰巧走运罢了。 她没有开口选择的机会,否则就是放荡,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任谁的荣华富贵都在她之上。 姜蘅近乎要被这条束缚在脖颈间的绳索扼住命运的喉咙了,殿内空间无比宽阔,一眼望不 24. 第 2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李卿言的声音不大,然而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姜蘅不受控制地瞥了一眼楚炼,他眼中暗流涌动,面孔却依旧平波无澜。 大周朝国风开放,然而未出阁的女儿家与男子在寝屋中私会,消息传出去也是要毁了一个姑娘的清誉,这世道就是如此,男子不过简单言语两句,便轻而易举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者推入不义之地。 姜蘅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李卿言似乎是铁了心要娶她,赶忙为自己辩解。 只是没等她开口,楚炼先她一步:“北辰王殿下莫不是忘了,那日你盛情邀请臣与阿蘅同往王府品尝您新得的雪顶含翠,若非今日王爷挑明,臣也不知您对阿蘅还有这样的想法。” “请陛下恕罪,臣与姜蘅姑娘私定终生,还请陛下应允!”他一系列地举措行云流水,从坐席上起身跪至皇帝面前,挺胸立腰,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谏臣风骨,又颇像是凯旋的将军。 姜蘅无端联想到以前刷到别人在婚礼上无比得意的视频,娶到了心爱的人,就像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皇帝本就秘密立李卿言为储君,与宰相之女通婚自然是上乘之选,只是今夜经过李乐嘉这么一闹,他也有所动摇。 毕竟李乐嘉与楚炼的风言风语尚有人议论,他将公主托付给楚炼为学生,却并不希望二人当真有什么瓜葛。 驸马之位会断了楚炼的仕途,他如今正是平步青云时,也定然不会同意与李乐嘉成婚。 皇帝顾全大局,最终选择让李乐嘉痛哭一场,来成全这段所谓佳话。 “楚炼你,”他指着楚炼,颇宽慰地一笑,“倒是金屋藏娇,将朕瞒得很好。” “陛下恕罪!” 皇帝无所谓地挥着手,明黄色的长袍亦随之舞动起来,天子龙颜大悦:“不必请罪,朕今日便成全你们二人,喜事不宜迟,婚期便定在小年,也好叫你们多做准备。楚炼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便按照皇子的规矩下聘。” 皇帝转向姜恪竹:“爱卿可还满意?” 姜恪竹和秦婉蓉恐怕是全场最不能够高兴的人,迫于龙威,还是跪拜谢道:“谢主隆恩!” 姜蘅后知后觉,来不及行礼,被秦婉蓉按着伏身。 她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再没有人过问她的意思,而她似乎也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连李乐嘉摔碎了大殿中的一个花瓶这样大的动静都不曾听闻。 李乐嘉今日的颜面在大殿中丢尽,目中无人地将那樽一人高的花团白釉瓷瓶推倒后,流着眼泪微微向皇帝福了一礼便甩袖离去,任性高傲,熟视无睹。 现在姜恪竹和秦婉蓉当着皇帝的面认下她,她便只能乖乖承认自己二小姐身份,不日将要回到姜府居住。 分别时分,她倔强请辞:“宰相大人、姜夫人,我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今晚便失陪了。” 姜蘅其实今天才算是真正跟她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说上一句话,姜恪竹一副儒生相貌,温和敦厚,神情中流露出父亲的慈爱来,拦住面色不虞的秦婉蓉:“无妨,你便好好休整,明日晚些父亲再命人来接你。” 突然出现这样父女之间的温馨一刻,姜蘅无所适从地讪笑,很快转身离开。 她没想到能这么容易脱身,况且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姜恪竹了。 照理说,能与吴王、楚炼在朝堂上形成三足鼎立局面的人,必定是老谋深算,今日没能随了他的愿让他成为未来储君的岳丈,让吴王栽上一个跟头,他居然还是那么好说话。 难不成真是一个慈父? 姜蘅才不相信,原主差点都要被嫡母弄死了,姜恪竹若当真是慈父,怎么可能毫不过问。 一直到上了楚炼的马车,姜蘅还在思索这件事。 她想得头有点疼,终于决定不想了,可是一旦将思绪拉回现实中,她就不可避免地会用余光看见楚炼。 以前他们是同事,现在是什么啊! 同事......同事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啊......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探问道:“楚大人,你今天在太极殿说的话,不会是当真的吧?可是我们只是......” “不会。” 姜蘅舒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又没那么高兴了,脑袋里面突然浮现出一幕幕两人相处的画面。 人人都说楚炼是冷面阎罗,可他为人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他给她上药的时候,温热的指腹小心地拂过她紧张战栗的肌肤,还有他送给她的药,几乎没有不好的。 哪怕最开始他总觉得自己是骗子,兴许现在也没有改观。 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仿佛是一口气哑在喉咙中了:“挺好的,其实我也根本不愿意。” “你想嫁给谁?北辰王?” 她默默摇头:“谁也不想,谁规定我就一定要嫁人,况且你们给我选择了吗?分明是强迫,我只是你们二人互相制衡的一个布娃娃。” 越是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语调升高,面色变得些许涨红。 “姜蘅,这是大周朝,你没有选择。”楚炼捻着自己的衣袖,看她的眼神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但我会给你选择,事成之后,你可以退婚。” “什么?”她眉头一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那一瞬的怀疑在她仔细打量了楚炼的风姿与神态后便一闪而过,“所以这还是我的任务?” 楚炼不说话,姜蘅便当作是他默认了。 “那得加钱。” 他点头答应。 姜蘅追问:“加多少都行吗?” “姜姑娘想要多少?” 她觉得自己尚存一丝道德,没有漫天要价:“一千两白银。” “我会命人送到你宅院中。” 姜蘅这下后悔自己要少了。 她宽慰自己,结婚就结婚吧,反正拿钱的还能退婚,就算真的结成了,内卫司司使这么大的官职,她总归是有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的。 更何况楚炼把协议结婚的态度摆得这么明显了,就算真结婚也不会插手她的事吧,她照旧发展自己的事业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借楚炼打个广告。 姜蘅这才回忆起今天李乐嘉委屈又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灰了一寸,嘟囔道:“今天公主哭得这么伤心,大人得空得好好哄劝一番了。” 马车压过一块高石,车厢也跟着抖动,姜蘅又差点没坐稳,幸好这次她牢牢拽住帷幕,不至于再度摔进楚炼怀里。 < 25. 第 25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人群中有人高喊抢劫,巡逻的队伍很快赶过来,为首的捕头动作麻利地将一名男子撂倒在地,四周的行人和商贩便很快平静下来。 姜蘅刚从惊愕失色中回神,低头看向自己抓在楚炼臂膀上的手,手心沾满粘腻的血迹,都是从他的胳膊上流下来的。 十字暗箭嵌进楚炼的右臂中,露出一个锐利的银色倒钩,在月色之下闪着寒光,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只是他穿着玄色官服,血迹在衣服上并不明显。 姜蘅环顾四周,想到这绝对不可能是抢劫这么简单,时间刚好出现在章氏赌场附近,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楚炼说的没错,他们果然按耐不住。 楚炼的唇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发白,姜蘅担心再耽误下去对她的手不好,便无意再在此处观察,搀扶着他回到马车上。 “敌暗我明,并不太平,先送你回你的住处。”楚炼沉下声音,按住她还拽在自己衣袖上的手。 姜蘅此时冷静下来,看着那个还在汨汨流出猩红血迹的血洞,将肩上的披风取下,选取了布料最薄的地方,用力撕了个口子。 裂帛之声清脆,她将碎布拧成一股绳,绑在他的伤口下面。 楚炼看出她的意思,还有心情一笑,指了指伤口上方:“绑在这儿。” 姜蘅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调整好布料的位置后两只手用力一拉,便又听见一声闷哼,他额上冒了些冷汗,好在血暂且止住了。 她立刻吩咐车夫:“回楚宅!” “不可!”楚炼将她拦下,“他们的目标是我,楚宅附近必然有所埋伏,你会受牵连。” 姜蘅思索片刻,终于答应:“你随我一同回京郊宅院。你的马车标识太过张扬,我担心有人尾随,等会儿经过长宁街时,将你的披风给我,我在百花楼前下车,晚些回宅院同你汇合。” “你会有危险。” 姜蘅眼神坚定:“百花楼前,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马车在后院稍作停留,你再换乘,就像我每次来见你的时候一样。” 她今夜骨子里的执拗格外强硬,楚炼便也固执起来,攥着她的手腕拦着她下车。 姜蘅一边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开,一边直视着他的瞳孔,平声静气道:“我会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不然那一千两白银我就不要了。” 她这么喜欢钱的人说出这种话,就是真的在发誓了,楚炼拗不过她,只能放她离开。 夜晚霜露重,离开马车暖烘烘的环境,姜蘅一时间打了个寒战,立刻将楚炼的披风拢紧,连帽子也戴上,又担心二人身形差距过大惹人怀疑,加快步子挤进百花楼前的人群中。 “楚大人今儿这么晚过来,里面请。”迎接她的姑娘娇吟吟笑着,只看着她的装扮,没注意有何异样。 那姑娘不同于旁的,被那些客人们紧紧揽着,反倒规规矩矩地和她保持一拳距离,问道:“楚大人今晚还找阿婵姐姐吗?” 姜蘅没有出声,点了点头,警惕地听着后头的动静。 “几位爷瞧着面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是老鸨的声音。 身后为首的一位男子道:“久闻百花楼姑娘美名,我等特来听曲儿。” 【假】 姜蘅基本可以断定,那群人确实把她当成楚炼跟踪进来了。 身边的姑娘带着她上了二楼,又说道:“阿婵姐姐这几日身子不适,楚大人可要换一位姑娘接待?” 姜蘅摇头,随之进了厢房,那姑娘却欲言又止,迟迟不肯离开。 她再不走自己就要暴露了。 姑娘跪下来,不肯抬头,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有些可怜:“阿婵姐姐惹恼了王妈妈,实在不宜接客,请楚大人垂怜,换一位姑娘伺候吧。” 【真】 姜蘅眉峰皱起,想一探究竟却迫于不能开口。 看起来百花楼的姑娘里除了阿婵,其余人都不知晓楚炼的脾性,被他的名声唬住了,以为他是个多不通情达理、心狠手辣的恩客。 这个姑娘为阿婵求情,姜蘅于心不忍,还是开口道:“我奉楚大人之命为阿婵姑娘送东西,你去请她来便是。你也知道楚大人政务繁忙,对外不要声张,旁人问起,便说是楚大人亲自来了。” 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乖顺应下,出去了。 姜蘅推开暗门走进里间,静坐了约莫半刻钟。 阿婵一眼认出背影不是楚炼,眯着眼睛低声唤了一句:“蘅姑娘?” 姜蘅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阿婵脸上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让她不由得站起来了,很快想到楚炼同她说的,阿婵把琵琶女放走的事情。 她担心戳到阿婵痛处,不便开口询问,连目光都像是凌迟的刀子一般,便很快也移开了。 “蘅姑娘不必怜悯我。”阿婵冷冷一笑,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我所做的不过是我愿意的而已。只是蘅姑娘,我想不到你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楚大人舍弃扳倒北辰王的铁证也要救你出来。” 姜蘅并不为此事感到羞愧,这不是她做的决断,因此后果也不应该由她来承担。 “阿婵姑娘不必对我剑拔弩张,今日便可看出来,我依旧在楚大人身边,便依旧跟阿婵姑娘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姜蘅有意在此多拖延时间,好让那群人放松警惕,“况且真的除掉北辰王就万事大吉了吗?北辰王一旦落狱,吴王的势力将更加膨胀,如今的朝堂连宰相都堪堪与之抗衡,难道要眼见皇权旁落之外姓人手中吗?” 阿婵嗤笑:“蘅姑娘莫不是要同我说什么正统?看来楚大人还真是把姜姑娘保护得好,姜姑娘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姜蘅持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一时语塞。 她所说的完全是她的猜测,楚炼总是打哑谜似的从不把朝堂的事情跟她挑清楚,她又有什么办法,说到底不过是担心她是个贪生怕死的,生死关头要逃脱罢了。 她吸了一口气,扬起下巴:“你们需要用我办事,却对我不坦诚,这当中出了任何差错,都不该由我来承担。” 阿婵别过头:“许多事情并不用知晓得太过明晰,只不过姜姑娘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26. 第 26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马蹄声将几人的哀嚎声淹没,姜蘅闭了闭眼睛,命令车夫驱车前往京郊宅院,却又转念一想,吩咐道:“去楚宅!” 她得让简若和朔风知道今晚这件事,好让他们这几日有所防备。 楚宅恰好与吴王府相邻,经过吴王府时她特地掀开帷幕看了一眼,门厅依旧,院中传出几声妇孺的笑声,应当是世子妾室的孩子在玩闹。 车轮又向前滚了几圈,姜蘅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在空气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 - 周妈妈原以为是姜蘅回来了,打开院门才发现是楚炼,她不曾与楚炼有过多的接触,平日里也就是喜欢听听京郊那些说书人吹牛,把内卫司和司使楚炼说得十恶不赦,她便也害怕起来。 月色之下,楚炼的面孔格外憔悴,周妈妈见他站着不动,胆怯地将灯伸到楚炼的面前,竟发现他面色苍白,形销骨立。 想到今日姜蘅就是被他带走的,如今却不见姜蘅回来,周妈妈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赶忙问道:“小小姐呢?” 楚炼喘了一口气:“她晚些会回来。” 周妈妈眼看着眼前那么高大的人渐渐颓然下去,驾马的小厮立刻扶住楚炼,声音不免有些急厉:“婆婆,姜姑娘一定无碍,还请您让我们大人先进去疗伤吧。” 周妈妈这才上前去扶住楚炼的手臂,将他往院里搀。 这间宅屋不大,里面总共就两个房间,周妈妈想着姜蘅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便要将人往自己的屋里扶,却听小厮道:“婆婆,姜姑娘如今与我们大人是未婚夫妻,不用这么拘束。” 周妈妈这下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应和着:“好......好。” 她把人扶到床上,才发现这样凉的天气里,楚炼已经是浑身滚烫,手臂上的利器和伤口更是怖人。 楚炼低头称谢:“叨扰了,您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躺好了!我去给你打一盆水。”周妈妈忽地严厉起来。 他闭上眼睛笑了笑,听话应承,便吩咐小厮先行离开。 他风寒未愈,加之流血,高烧让他头昏脑胀,眼睛分明睁着,看向四周却一片白茫茫的不清明,仿佛屋内下了一场雪。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中的飞絮终于不见了。 姜蘅的床边挨着墙,墙上的一扇窗户半支着,恰好能看见窗外的月色与云层,今日是十五,月亮像一轮金色的圆盘,盈盈的光从圆周的边缘散开来,一旁的云沾染到月光,锋利的黑都染了些柔和。 这是一间极其朴素的小屋,陈设不多,边上的架子放着很多锉刀之类的小工具,还有几个捏起来形态各异的小陶人。 兴许是她平日里的爱好。 楚炼将视线放到架子背靠的那面墙上,挂着两面旗,一面上的字歪歪扭扭写着“搭鹊桥,验真心”六个大字,“鹊”字笔画复杂,看起来似乎写错了,一眼便是她的手笔。 另一面旗帜做工便要精致得多,银线刺绣“明鉴奸人假情,奉还情人真心”,十二个字写尽了奉承夸耀之言,想必是她的客人赠的。 楚炼留意了一眼那面旗帜的署名,是礼部侍郎林氏之妹林林所赠。 她倒是会笼络人心的。 最初京城几个世家公子在百花楼中聚众饮酒划拳,互相吐苦水说是自己的未婚妻、夫人最近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拉着他们到长宁街一个算命摊子前面测真心。 他们原以为还是那套江湖骗术,去了便去了,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坑蒙拐骗、误打误撞,真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字字可测,可把他们害惨了。 那一日阿婵出演新胡旋舞,楚炼与李乐嘉同去捧场,李乐嘉听到身侧这些人的言语,斗笠之下的面容先是讥讽嗤笑,随即便侧头偏向楚炼:“阿炼是否听说这件事?” 楚炼坦言:“有所耳闻。” “那便辛苦阿炼替我寻一寻这姑娘,就说本宫的未婚夫有异心。她若是真有如此实力,倒可以为我所用。” 他与李乐嘉均不信算命之说,她这样破天荒地要他亲自去办,还着实让他意外。 连朔风都有所不满,找一位江湖骗子,居然还要司使大人亲自出马。 他们挑了一个午间去找姜蘅,她的铺子原来没有人,小姑娘风尘仆仆地拎着一包采芳斋的点心跑回来,就要收摊了。 他遥遥一望,觉得那个女子有些眼熟,似乎世子成婚时在吴王府附近见过,行踪诡秘,满口谎言,没想到真是个行骗的。 没等到他们走上前,组团的几个公子哥便气势汹汹地走上去讨伐,那姑娘翘着眼梢嘴角,掰着手指头,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那些人先是不和,大吵了一架,在摊前就分道扬镳了。 他与她沟通,果然也是伶牙俐齿的。 - 周妈妈端了一盆烧好的热水进来,他刚要起身谢过,又被这个老妇人用了颇大的力气按回去:“躺好,不许乱动!我们小小姐可不能嫁给一个残废的!” 说罢,周妈妈忍着恐惧就要替他把那枚暗箭取出来,楚炼连忙抬手制止,生怕血腥场面吓到这位朴实的老婆婆。 “我自己来,不劳您辛苦。” 周妈妈左思右想,还是从了他的意思,拉过一张板凳坐下来,眼睛还在他身上打量,仿佛要把他的心剜出来看一看诚不诚。 饶是楚炼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周妈妈意识到他要褪去衣物,这才走出去。 那枚暗箭呈十字星状,每个刺头处都有四角倒钩,他咬着牙,把暗箭连带着血肉一同拔出来,额上冒出层层冷汗。 他来不及拭汗,取出腰间锦囊中的止血药,咬着周妈妈送来的麻布,自己给自己上药。 刺激性的药粉一旦接触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便是刺骨锥心的疼痛,血很快将那一整盆水染红,他紧蹙着眉靠在榻上,猛烈地喘息了几口气,重新将外衣合上。 周妈妈这时敲门进来,把血水换了一盆后,再次坐下来,就像是岳母审判女婿一样,把楚炼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却又碍于楚炼给她的玉面修罗的坏印象,不敢开口质问什么。 她双手握了握拳,给自己鼓气似的,开口道:“我听说楚大人跟公主......若是我们小小姐嫁与你,不会受欺负吧?” 她自认已经够试探隐晦了,毕竟皇权在上,倘 27. 第 27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的目光与李卿言对峙着,疾风穿耳过,她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这么急着过门?”他将弓箭背过身,好整以暇地等待姜蘅辩解。 姜蘅站在原地,浅浅笑道:“不比王爷兴致,夜半打猎。” “楚宅围墙这么高,二小姐难道觉得自己能爬上去吗?”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唇,嘴硬道:“谁说我要爬上去了?” 李卿言笑得无可奈何,冰冷的面孔稍稍融化了一些,向前走了一步:“早知道我该将王府的墙修得高一些,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姜蘅冷哼,退了一步,别过头去:“那还真是可惜。” 那天她上一秒还在得意能够把北辰王府那么多守卫给迷晕,下一秒就窘迫地从后墙爬出去掉进河里,还被李卿言和楚炼同时看到,她自己都恨不得赶紧忘了,李卿言偏要再来提醒她一番。 “走吧,我带你走正门。” 姜蘅站在原地:“你凭什么?” 他指了指背后的弓箭:“凭这个。” 现下的环境不利于她,姜蘅担心此处还会有人埋伏,只能将信将疑地跟在李卿言身后,和他保持着三步距离,如果有什么危险,她还能第一时间拉他垫背。 只不过姜蘅有些奇怪李卿言今晚一反常态的态度,分明一个时辰以前他还在太极殿内和楚炼剑拔弩张,张口闭口便是要娶她,还格外浪荡轻佻,再早一些,他甚至疯魔地把她囚禁起来,日日到她面前找骂。 李卿言身上好像有那个身份卡,闲着没事抽一张玩角色扮演,他现在的形象是护花使者。 他们二人一直相安无事地走到楚宅门前,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已经消散,但是姜蘅依旧眼尖地发现了门楣上的些许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打斗停止有一会儿了。 姜蘅站在门前,没有叩响门扉,转过身有些好笑地质问李卿言:“王爷还不走,是要进楚宅喝杯茶吗?” 李卿言摇头:“等你过门,有的是机会。” 他稍作停顿,突然凑近她的耳畔,吹气胜兰:“不过你们这婚,未必能结成。二小姐,把本王的人迷晕这笔账,还有待偿还。” 姜蘅浑身抖了抖,控制住自己不扇一个耳光到李卿言的脸上。 她敲门,宅门被人打开,李卿言刚好消失。 开门的是楚宅一位小厮,曾见过姜蘅一面,因此未曾生疑。 姜蘅随他进去,穿过熟悉的连廊庭院,才意识到今日处处反常,照理来说,无论楚宅还是吴王府,晚间门前都该有守卫看守,尤其是楚炼这么谨慎的人。 她越走越生疑,问道那小厮:“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姑娘见到朔风大人便知道了。” 整个楚宅除了朔风的屋子,其余地方一片漆黑,姜蘅朝着那片幽黄光亮处走去,脚才刚刚踩上台阶,便听见里面传来简若的呵斥声:“什么人!” 她吓了一跳,扶了一把门前的柱子,应声说:“阿若姑娘,是我,姜蘅。” 开门的人是朔风,他的身影高大,几乎要把所有的光线都遮挡住,姜蘅站在他的影子里,闻到一股来自里屋的药味。 朔风是楚炼最信得过的人,往常楚炼无论去哪,朔风一定在明处或暗处,今天楚炼来接她进宫都没有朔风在侧,偏偏就是这一天楚炼出事。 姜蘅被朔风放进屋中,她便看到了坐躺在榻上的简若,她穿着里衣,香肩半露,上面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像是被暗箭割伤,与楚炼的伤口相似,所幸伤口不没有那么深 小桌上摆着些瓶瓶罐罐的药剂和包扎用的布,看样子朔风正在给简若上药。 姜蘅觉得自己有点冒犯了,她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俩这么暧昧啊! “今晚楚大人在丰乐街章氏赌场门前遇袭受伤,我猜测是吴王的人,但不知缘由,特此前来提醒你们多小心。”姜蘅看着简若的伤口,有些担忧,“阿若姑娘为何受伤?” 简若不答她这个问题,反问道:“楚大人还好吗?” “楚大人并无大碍。” 简若和朔风这才作安心状,简若将自己的肩头用衣服盖住,声音有些凛然:“今日楚宅外有刺客埋伏,我是意外受伤,姜姑娘不必挂心。” “刺客?”姜蘅皱眉,“大约何时?” 朔风回忆道:“约莫一个时辰之前,刺客突然来犯,吴王府亦受其扰。” 一个时辰之前,姜蘅应当还在给沈懿荷践行的宴席上,她原本怀疑此事与吴王有关,初步猜测是因为皇帝宰相二女儿和楚炼赐婚的消息传到了吴王耳中,吴王担心姜恪竹和楚炼联手,特地出手警告威慑。 可是这样一来,作案手法对上了,作案动机却要推翻重来。 她想起刚才遇到的李卿言,李卿言的出现实在古怪,难道是早有预谋,想借此嫁祸给吴王?可他此时出现,不是正好落人把柄...... 姜蘅脑袋里面乱成一团,想条分缕析地把线索整理清楚,却始终焦躁,静不下来,只能作罢。 她看向简若:“这几日风头正盛,我让楚大人在我的宅院内休整养伤,特来为他取些伤药和衣物。” 简若有点苍白的脸上挤出揶揄的笑意:“姜姑娘就是要嫁入楚府的人了。”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满京城都要知道了。 姜蘅一直觉得简若跟阿婵是差不多的人,都是孤傲又干练,简若稍多了一丁点的温柔,竟没见过简若这么顽皮的模样。 朔风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似乎预料到她会起身,提前把她按住,语气里说不出的温柔:“你好好养伤,我来便好。” 姜蘅咬着唇偷笑,生怕被这对璧人发现。 好好磕有没有人管啊。 朔风平时看起来像个不解风情、不近人情的木头,原来只是没到他发挥的时候。 姜蘅跟着朔风离开屋子,她还没有好好摸过楚宅的格局,在夜色里被熟门熟路的朔风带进一个偏阁中,朔风点燃烛火,一整面墙的药柜映入姜蘅眼帘。 梨木的排柜做工典雅素净,并无多余花纹点缀,每一小格上贴着手写的字条,把药剂的名称、用量一一标明,都是楚炼亲笔。 姜蘅一时惊愕,问道:“这是楚炼的兴趣爱好吗?” 朔风不解:“姑娘说什么?” 她改口:“你们大人平日里没事就收集各种药剂吗?” “姑娘要多了解了解我们大人了。”朔风低笑,眉宇中有些骄傲,“这些都是我们大人亲手制成。” 姜蘅对这个答案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被证实猜想之后,还是忍不住慨叹:“他跟谁学的啊?” “姑娘难道不知天生奇才的说法吗?我们大人十四岁成为大周朝最年轻的登科状元,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惊奇。” 【真】 真的也没有用,只能证明朔风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姜蘅觉得朔风有点像楚炼的大粉头子,拼命向她安利楚炼的优点。 可是术业有专攻,他在科举上一举成名、一战成 28. 第 28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感觉到楚炼浑身都僵了一下,她的手抖了抖,从压在他身上的地方移开。 她几乎是很勉强地抽出一丝笑意,来以此缓解尴尬,手胡乱地背在身后,又忙不迭地抬起来整理自己零落的发丝。 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地把她没能留意到的碎发别好。 姜蘅很想向后退,但她的身后是床榻,退无可退。 有那么一瞬,他的指腹摩擦过她的面颊。 有些痒,姜蘅的眼睫扑闪两下,来自他的温度就从自己身上抽离了。 “早点休息吧。”楚炼转身,把地上的被子铺平。 姜蘅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躺下来了,分明称得上金尊玉贵的地位,自适应性居然这么强。 她低低应一声好,将烛灯掐了,爬到床上拉紧了身上的被子。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是盛夏,如今时节已经到了深秋,仔细算来也有三四个月,月亮圆缺轮回许多遍。 屋内的暖炉中时而传出炭火炸裂的噼啪声,偶尔响一阵,又宁静下来。 她忍不住去听楚炼的呼吸声,却只能听到万籁俱静时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像没入宇宙深处的星,时刻要迸发。 姜蘅觉得楚炼也没睡着,她紧张地抓住被角,深吸了一口气,叫他的名字:“楚炼。” 她头一次这么叫他,从前或是讽刺或是恭敬地唤他一句“楚大人”,就是她对这个人所有的态度了。 姜蘅记得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有这么一种说法,情/人之间的连名带姓,是最缱绻的调/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摇摇脑袋,要把这种莫名浮现的念头甩出去。 楚炼闷闷地嗯一声,尾音浅浅上扬,仿佛带着笑意纵容的疑问。 “你现在身体有不舒服吗?”姜蘅喊了他,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关心起他的身体,显得自己是个很具有人文关怀的人。 楚炼很配合她,温声回应:“好多了。” 其实倒也没有好太多,昨天受了寒,今日还没好全,加之受伤,如今低烧反复,倦意侵袭,他的眼睛有点涩意,只能虚虚地阖着。 “哦。”姜蘅无声地笑了笑,“那就好。” 姜蘅自认漠然,对旁人的好也都是一换一的等价交换,她从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可是反思下来,好像在楚炼身上丢失过这样的原则很多次。 今天晚上的夜色没由来地的美,她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努力用礼貌克制压抑自己的好奇心。 楚炼声音喑哑:“你问。” “今天我见到朔风了,听他说了些跟你有关的事。” 楚炼似乎来了点兴趣,身子一侧,只手撑起头颅,缓缓睁开眼睛。 窗户还是虚掩着,月光从缝里溜进来,突破关卡之后在床上洋洋洒洒做文章,姜蘅坐起来了,青丝遥落,让月光借机镀银光。 她的睫毛浓密又长,小翘鼻子,剪影之下好像更纯净了。 “他说了什么?” 姜蘅想了想,控制不住地笑着:“都是夸你的话,他一定特别特别仰慕你。” “说来听听。”他挑起了眉毛。 她将下巴埋进膝窝里:“他说你十四岁登科,真的假的呀?” “真的。” 姜蘅略一思索,按照她脑海里已有的历史知识,确实称得上厉害,尤其是还有“大周第一位”这样的名头在,她在心里又惊呼了一下,忍者没夸出口。 怕爽到他。 “我进了你研究药的屋子,你怎么对药理有那么多研究?” 楚炼沉默了一会儿,随口答道:“兴趣而已。” “你和林将军......” 她本来这句话想问,楚炼为什么会认林将军为养父,略一思忖又觉得这种话题太过于亲密,丧失了他们之间应该存在的边界感,便哑了声。 “姜蘅。” 他叫她。 姜蘅起先一愣,又说:“怎么了?” “睡吧。” 暖炉里又有一块炭火炸开,火苗爆裂的清脆声音被暖炉掩盖,有些闷闷的。 屋中暖意交融,姜蘅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将窗子支开一些,然而手刚伸到窗外,又因为那股彻骨的凉意缩了回来。 她差点忘了,这是十月底的气候。 头脑也被这股寒吹得清醒了些,她重新躺下来,重复了一遍:“睡吧。” 她心里其实有结,好多问题都还没有问到她心坎上,原本只是拿那些问题作铺垫的,她好奇他的身世,还好奇他跟李乐嘉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可是楚炼甚至没有允许她把这些话问出口。 姜蘅不愿意勉强,反正这段名不副实的婚约一眼就能望到头。 - 姜蘅心思太沉,那一整天的事情又让她心力交瘁,次日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人叫她起来。 她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已经穿透窗棂那层乳白的步。 姜蘅撑起身子,下意识地去看床下的位置,没有人,甚至连被子都已经叠得规整堆在床尾处,四处都没有留下跟他有关的痕迹。 连姜蘅自己都恍惚,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跟他有关的梦。 她穿戴洗漱好,走进院子里。 周妈妈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她自己在院墙边砌了一个鱼池,池中池鱼游,时而有波澜之声,显得更有生活气了。 周妈妈见她起了,便从厨房里把一直热着的粥端出来。 姜蘅无言地一勺一勺喝着,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他人呢?” 周妈妈打趣她:“二人还没成婚,小小姐便这么挂念着了。” 她便一赧,呛了一口:“没有。” 周妈妈给她顺气:“我不说了,我只担心他待你不够好。” 姜蘅会心一笑,握住周妈妈的手,垂下眼眸:“周妈妈,不要总担心我。”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周妈妈开口,该如何告诉她自己与楚炼之间所谓婚约也不过是计谋之一。 周妈妈总盼着她能找一个可心的人,能够护着她纵着她,若是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骗局,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日晷即将指向午时,靠近昨晚姜恪竹约定派人来接她的时间了,她要赶紧把这件事同周妈妈交代好,还得把拖延许久的铺子的事情定下来。 周妈妈倒是对她答应回姜府这件事并不反对,反倒支持她早日归宗。 她把楚炼给她的房屋租赁契子揣进怀里,朝着长宁街走 29. 第 29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不确定他要说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深不可测,有太多事情能够怀疑到他身上了,她现在甚至不敢轻易与他单人碰面,免得又因为他惹出什么是非来。 她回过头,哼笑一声:“王爷知道真相?” 他笑得坦然:“不知。” 【假】 姜蘅心中有些犹疑,向前迈了一步。 跟系统磨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跟别人谈话时,也多少可以通过旁人的神态语气判别这句话的真假,不需要完全依靠系统。 然而李卿言实在善于伪装,又兴许是她的判别技艺尚不够精湛,她竟然真的以为他那句“不知”是真的,幸好系统提醒了她。 他对她撒谎,姜蘅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问不出结果的了,顺着他的答案说下去:“王爷既不知,就不该哄骗我上当。” “蘅儿的警惕心未免太重。”李卿言笑意不减,仿佛就是个纯粹的风流王爷四处留情,“本王今日来找你,不过是挂念你将要回亲生父母身侧,担心你过得不好,为你送些傍身用的东西,你却要如此曲解本王心意吗?” 姜蘅有所预感,李卿言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却也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他的手下名唤明竹,寸步不离地跟他身侧,得了他的眼神命令,向姜蘅呈上一个锦匣。 姜蘅提防着锦匣中有不好的东西,却又想到如今正是在长宁街上,人来人往,李卿言不至于愚蠢到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 锦匣内用柔软内红色绸布包裹,装着一把金镶玉的象牙匕首,乳色透光,成色精妙,匕首的边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之凤凰牡丹流苏步摇。 “多谢王爷好意,我不过是回自己家,不用如此戒备。” “回自己家?”李卿言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七月才从京郊的庄子死里逃生,你倒是大度。” 姜蘅看了看四周,秀眉蹙起:“你调查我?” 李卿言对她的质问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表情平淡仿佛天上此时飘忽的一片云,眼底藏了几分乌云的病态的阴翳:“你收下,或是本王亲自派人送到姜府,蘅儿自己定夺。” 姜蘅长吸一口气,憋在喉间,迫不得已地接受下来:“多谢北辰王好意。” 李卿言看向她身侧:“蘅儿独自出行,身边也该带个侍女。” 姜蘅不想再与他纠缠,打断道:“王爷若没有别的事,便先回去吧,天气看着要下雨呢。” 她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李卿言挑了挑眉稍,果真识趣离开,姜蘅有些后悔,当时在北辰王夫的时候就应该多套一些琅儿的话,好让她找到李卿言的弱点,不至于让他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身边。 - 姜蘅回到京郊宅院后,周妈妈已经将她的行囊都收拾好了,她看着觉得有些少,便嘱咐周妈妈多带几件衣裳。 周妈妈一愣,便说道:“小小姐的衣服我都备齐了。” 姜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妈妈,您不跟我回姜府吗?” “我一把老骨头了,随你回府怕是照顾不周拖累了你,你若是哪日得了闲,再来此处,我还给你做些好吃的,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周妈妈说着,眼泪便作势盈满眼眶,姜蘅尚且不知日后姜府种种何其艰险,也不愿意把周妈妈拉进这趟浑水中。 她已是局中人,脱离自由身。 姜府的马车按照约定的时间在京郊宅院的门口等着,姜蘅又多叮嘱了几句,不再回头望周妈妈的身影,上了马车。 车轱辘碾过地上的尘土碎石,在经过一个大坑时稍有颠簸,随即平稳行驶,只能听见滚轮与马蹄的声音。 姜蘅把那把匕首收进袖口后,钻进了手上的包裹,摸到了一大块硬硬的东西,她依着薄布摸去,是周妈妈特地塞给她的银元,生怕她日子过得不好。 鼻子兀地一酸,她掀开帘子回头望去,那间小小宅院早就淹没在黄烟之中了。 【宿主,您想好了吗?进了姜府,应承婚约,以后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姜蘅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系统跟她闲聊的声音了,除了平日里依旧为她判断交流时言语真假,她都快要忘记了系统的存在。 系统这么一问,姜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略带无奈地回答:“我有的选吗?” 【杀了楚炼,您能继续过安生的日子,早日攒够十万元银两。】 系统的声音依旧和往常一样机械而冰冷,姜蘅原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系统说话的语气,却还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吓了一跳。 “你在乱说些什么?” 【系统当然是在跟宿主开玩笑,宿主的选择,系统无法干涉。】 姜蘅心有余悸,不愿意多说话。 系统却冷不丁地提醒她。 【宿主,系统反应的也是你的潜意识,兴许你自己没意识到。】 她眯起眼睛,笃定道:“不可能。” 姜蘅几乎不可置信,感觉系统冷笑了一声,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再唤几声系统,已经没有声音回应她了。 在此之前,她宁愿怀疑自己记忆出错,也不会怀疑系统欺骗她,可是今天系统突然这样出言,让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更何况,系统能够听见她的心声,她本来就不占上风。 【宿主。】 姜蘅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宿主不会把我的话当真吧,以后我不敢轻易逗弄你了。】 “这个玩笑不好笑。”她严肃道。 系统及时跟她求饶。 【宿主,我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姜蘅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系统分明是有漏洞的,能测出所有人的谎言真假,就是测不出她和楚炼,怎么可能反映出她的潜意识,他就是在骗她。 她姑且在口头上原谅了系统,心里却打起另外一番盘算。 系统没理由跟她开这样的玩笑降低彼此的信任,经此对话,她算是对系统也起了疑心,一时间竟落到了举目无亲的地步。 马车在姜府门前停下。 姜蘅上次来姜府是被绑来的,在仓皇之间逃窜离开,如今再回去,门口石塑的狮子威严不减,秦婉蓉身边的刘妈妈站在门口等着迎接她。 她与刘妈妈之间恩怨颇深,可是如今刘妈妈不得不恭敬唤她一声二小姐。 她被引着走进正厅中,姜恪竹和秦婉蓉正坐高堂,看起来格外举 30. 第 30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芷宁这几日回府安胎,秦婉蓉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女儿身上,连路过姜蘅宅院的侍女都变少了,她乐得清闲,开始筹备起店铺的装修。 图纸是楚炼命朔风找人拟好的,姜蘅从中挑出两张,又择优选其一,联系了京城中的装修工人,店铺的事宜基本就定了。 她翻典籍翻了许久,没有找到心仪的名字,于是找到长宁街的白瞎子,让他按照店铺的开门日期算了个好名字。 毕竟是做生意,她偶尔也迷信一些。 姜蘅跟白瞎子也很长时间没见了,他们之间交情不深,不过也聊得上几句。 白瞎子给她定了“梦谷”二字,姜蘅看着字条上的笔迹,摸了摸下巴,说:“不错,就要这个。” “小丫头你是发达了,店铺都要开到鬓影阁边上去了。” 姜蘅听他恭维,乐呵一笑,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你眼睛如今好些没有啊?” 白瞎子不是真瞎子,只是从小眼睛畏光,又没有钱医治,眯着久了视线模糊,长宁街上的算命摊主们就喊他“白瞎子”。 白瞎子冲她摆手,一脸无所谓:“老样子。”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诡秘起来:“我可提醒你,那间铺子人来人往地轮换过那么多租客,人人都说是有不祥之兆,你可别惹了一身骚,连跟我一起摆摊的机会都没了。” 姜蘅听他这话全无酸意,着实是好意提醒,多嘴问一句:“什么不祥之兆啊?” 白瞎子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摆出经验老道的算命先生的谱来,手指掐了掐,嘴中念念有词,最后下定结论:“亏本呗。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命与钱吗,血光之灾倒是没有,倾家荡产比比皆是,你多注意着吧。” “你说说,前几任店主都是怎么倾家荡产的。” 白瞎子见她来了兴致,把面前的白羽扇撑开,一边扇风一边说道:“上一个开面馆的,起初也是红红火火,没多久就没有客人了,你以为真是福缘酒楼小心眼儿,连个小小面馆都容不下?” 姜蘅以为他是故弄玄虚,却听出这当中似乎有内情,急着问下去,白瞎子伸出手:“钱来,我不白说给你听。” 她撇撇嘴,从锦囊里将碎银掏出来。 白瞎子点了银子,收好以后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先是环顾了四周,又叫姜蘅凑近一些:“也是我人缘好,面馆老板亲口跟我说的。” 她被吊起胃口,都快要不耐烦了。 “你再不说,就把钱还我!” 白瞎子妥协,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面馆老板无意间发现这铺子有个地下暗道,穿越暗道,里面藏了个私铸钱币的地方,私铸钱币可是死罪!” 姜蘅怀疑:“他都发现了,始作俑者还能让他活着出来?” “长宁街是什么地方,皇城根底,天子脚下,别说是面馆老板死了,就是哪天我失踪了,也得是人心惶惶。” 剩下的不需要白瞎子多说,姜蘅自己就能猜测到,私铸钱币的人让面馆老板主动歇业,又不能太过于突兀惹人怀疑,老板便自己改了做面的配方,回头客日益减少,铺子自然开不下去。 只是这当中还有些许疑点,既然证据确凿,为何不报官?除非私铸钱币背后之人位高权重,哪怕在皇城脚下报官,也不过蜉蝣撼树。 可是既然如此,这人又怎么肯留老板性命,毕竟死人的嘴是没有活人严的。 白瞎子似乎看出她的疑虑,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说这间店铺之内没有血光之灾。” 言下之意,几任老板离开之后是否还活着,也未可知。 如今天渐渐冷了,姜蘅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谢过白瞎子的提醒,另外又拿了二两银子给他,她本是自己出来的,兴许是在外面耽搁了太久,姜府又派人来接她。 侍女脸上稍有催促之意,姜蘅叹了一口气,走到马车边。 她的手指冻得有些红了,侍女芍兰将汤婆子递给她,面上有些担忧。 “怎么了?” “二小姐,不好了,世子妃小产了!” 姜蘅急忙踏上马车,姜芷宁如今身孕才一月有余,消息还不曾同外人知晓,是跟世子之间起了隔阂才回府的,医官把脉说她胎像不稳,姜蘅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尽量不在府中待着,就是怕万一姜芷宁出了些差池,秦婉蓉第一个拿她开刀。 回去的路上她还想多跟芍兰了解情况,这丫头眼眶含着泪,一问三不知。 而且是真不知。 马车还未停稳,姜蘅就被人连拖带拽地拉下马车,两个婆子一直把她拖到正厅中,秦婉蓉面色不虞,见到她便要发作。 姜蘅在堂中央站定,不等秦婉蓉发难,准备先发制人:“不知夫人......” 她话还没说完,刘妈妈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面对她的脸就要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姜蘅眼疾手快,在这一掌落下之前扼住了刘妈妈的手臂。 “刘妈妈是管事婆子,我是二小姐,怎么就轮到你来动手了!”姜蘅奋力将手臂一甩,刘妈妈一个趔趄,险些栽个跟头。 秦婉蓉冷哼一声:“有我的命令,刘妈妈你怕什么。” “尚无任何缘由,夫人便要轻易罚人,便是这么御下的吗!” “缘由?”秦婉蓉的嘴角抽了抽,“我知你顽劣乖戾,可你万万不该向宁儿下手!若非宁儿福泽深厚保住孩儿,你以为还能站在此处与我叫板!” 姜蘅听闻姜芷宁的孩子保住了,一颗心不由得松泛了一些。 “夫人说我害了姜芷宁,也该拿出证据。” “放肆,大小姐名讳你也称得?”刘妈妈逮到了缺口,赶紧出言呵斥,又命令下面的人呈上一个小药瓶,“医官说大小姐的吃食中含有藏红花,幸而剂量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药便是从你放中搜罗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姜蘅看向那只药瓶,分明是楚炼给她的假死药,她好好地存放在锦盒中都能被翻出来,这群人是存了心要给她扣上罪名。 她冷笑:“姜芷宁与世子不合,她腹中的孩子是多少人的眼中钉都罢,总不会是我这个姜家人的。” 世家荣辱一体,姜蘅能屈能伸,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可能将自己排除姜府之外,反倒是姜家人的身份能让她稍作喘息。 见秦婉蓉哑了声,姜蘅立刻接上话:“民间传闻世子与妾室少年结识恩爱非常,又有美妾在侧,更何况吴王与宰相在官场上多有不睦,恐怕吴王府中众人,都比我更不 31. 第 31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秦婉蓉见状,不方便在楚炼面前再刁难姜蘅,便命她回自己院中好好练字读书,听教习姑姑教导女红。 姜蘅应下,目送姜恪竹和楚炼在她的视线中移开后,由芍兰陪着一起回了院子,又趁着芍兰不注意,偷偷溜到他们二人商谈要事的书房后侧。 只可惜相隔太远,姜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在窗边趴得久了觉得累,刚转身要走,无意中踢倒了一个陶瓷花瓶,花瓶碎落到地上,很快便听见姜恪竹的一声呵斥:“谁在!”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作响,姜蘅警惕地将头缩起来。 楚炼声音清朗,含着笑:“宰相大人府中跑进只猫儿,如今没影儿了。” 姜蘅听见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为自己打掩护,长长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要走,袖口却被走出来的人拎住了。 她回头,抽不出来:“你要做什么?” 他给她递了一张字条,揉皱的字条按进她的手心中,楚炼才松开她的衣袖。 “你我未婚夫妻,倒也不必如此苟且。” 他还在笑,姜蘅讨厌死他了。 她回到院子里时,芍兰恰好从姜芷宁那里赶回来,二小姐坐在院子的高椅上摇晃着腿,眉眼微弯,声色中便添几分喜悦奉承:“二小姐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蘅把手往身后一背,猛猛摇头。 楚炼要兑现诺言,教她写字。 其实这么些日子,她自己也认了不少字。 姜蘅在现代的时候就各朝代的文字有所研究,识字基础优良,学起来就更快了。 楚炼约她后日申时二刻百花楼老地方见。 - 百花楼内。 姜蘅到的时候,楚炼已经安坐一会儿了,他常用的茶桌香案边上新添了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她可以坐享其成。 姜蘅把衣袖挽起来,跟楚炼并排站,她对学习倒是抱有很大的热情,兴致勃勃地对着楚炼说:“我们从哪里开始学?” 她身上的披风还没来得及褪下,房中的温暖将她的面颊烘得红彤彤暖融融的,下巴搭在毛茸茸的兔毛围领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边人看。 楚炼轻咳了一声:“你出入姜府倒是自由。” 姜蘅不以为意:“姜府上下都在为姜芷宁忙碌,当然没人管我。” 他挑起一支兼毫中锋的小楷笔,递给姜蘅,她接过去,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用硬笔书法的手法握着笔,余光瞥见楚炼的眉毛微微一蹙。 姜蘅赶紧改过来。 开课之前,她想到之前白瞎子跟她说过的话,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告诉楚炼。 楚炼听后,却只是微微一挑眉,说了声好。 他的手骨修长,指节如玉,握笔仿若行云流水,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姜蘅。”他在叫她,仿佛是把她的名字在口腔中几度忖度研磨,才庄重地念了出来。 姜蘅跟着他的笔画写,不经意间低低“嗯”了一声。 她今天梳的是垂鬓分肖髻,灵巧的双环上简单地装点一支珠钗,余下的发丝沿着右耳耳后的轮廓垂落而下,发尾随着她手部的动作飘荡摇曳。 她专心致志地写字,却听见一句没头没尾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姜芷宁的孩子生不下来。” 她从没想过这一点,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炼,问道:“为什么?” 姜蘅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良善,她知道自己如果想在这个时空活下去,就必须收起泛滥的同情心,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计划已经被打乱,她入局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也只是独善其身。 但是姜芷宁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最初要绑架她替嫁的人是秦婉蓉,就算她真的要报这个仇,二人之间也当有个先后顺序,更何况拿孩子开刀,岂非无能? 楚炼注意到她的动作一顿,肩膀有些战栗,便自作主张的地按上她的双肩,平静解释:“很多人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姜蘅在脑海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罗列了一遍,惊恐地瞪圆双眼:“是吴王,还是公主?” 她并非胡乱猜测,并且吴王最可疑,吴王想要从姜恪竹手上夺取更多的实权,就不可能让姜芷宁剩生下两家的血脉作为今后制衡的隐患。 可是楚炼没有回答她的二选一,她心中很快明了。 李乐嘉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担心吴王和姜恪竹二人联手,那么楚炼在朝堂之上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 她沉下一口气,想到了目前对她来说的最大威胁。 姜芷宁在姜府养胎,万一有任何差池,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无论是姜恪竹还是吴王想要为难她,都轻而易举。 姜蘅立在原地,屋中的炭火也没法让她浑身暖一些,她的眼睫覆上一层寒霜,近乎冷静地质问道:“一盘棋局中一定有弃子,所以,我是被利用之后被舍弃掉的那个,对吗?” 她竟然有一刻释然地想,现如今一切问题都说得通了。 楚炼求娶她,是为了不让李卿言抢占先机,以免日后自己为他们办事不方便;楚炼爽快答应帮她盘下店铺,也是早就怀疑其中有问题。 就连李乐嘉因为求娶一事大闹也只是剧本的一部分,至于哭诉与眼泪中几分真情几分演绎,她讽刺地想,兴许还是真情流露更多, 从始至终,除了白瞎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当中有危险。 她用力挣脱开楚炼按住她肩膀的那双手,一眯眼睛,嗤笑出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并非永远可爱,那股不属于原主的凌厉的锐气,时常能剜得人心口疼。 姜蘅有时候不得不夸赞楚炼的定力,分明谎言被拆穿的时候谁都不无辜,他还是这样处变不惊,永远置身事外。 她尽可能让自己不要颤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笔,闭上酸乏的眼眸歇息,又兀地抬起来:“我不觉得自己蠢笨,不过你们确实聪明。我记得我向你问过很多遍事情的真相,你都闭口不谈,现在是为什么呢?” “我不会让你成为弃子。” 姜蘅对此嗤之以鼻:“你拿什么保证?你有太多可以告诉我真相的契机,但是你错过了,偏偏要在我没办法逃脱的时候告诉我真相,我怎么信你?” “姜蘅。”楚炼用着和她一样冷静到冷血的声音,面无表情地叫她。 姜蘅试图从他的瞳孔中看出什么,却发现除了有一瞬流露出的颤动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从没 32. 第 32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坐下来,把面前那碗面端得近了一些,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我有点饿了,你们二位自便。” 楚炼于是真的让店小二在姜蘅边上加了一张凳子,点了一碗跟她一样的面,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姜蘅的余光瞄到他的暗蓝色大氅飘扬而起,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站起来,将面碗往八仙桌的另一个角推,一甩自己的披风,坐好。 李卿言站在边上甚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看姜蘅坐定之后,坐到她身边。 姜蘅见状,长吁一口气,不再做任何挣扎,低头吃起自己的面,福缘酒楼不愧是能够在长宁街这样食客挑剔的地方长盛不衰的饭馆,仅仅一碗热汤面也别有风味。 “内卫司今日无事吗,楚大人竟有此闲情。”李卿言挑起眼梢,丝毫不遮掩敌对情绪。 楚炼连表情都不曾有过多的变化,抚一抚衣袖,平静回道:“臣孤家寡人,自然不比北辰王府中妻妾成群来的忙碌热闹。” “楚司使可不好污了本王清白,蘅儿在王府几日都看到了,可曾有哪位姑娘不成?” “北辰王若是真为了二小姐的声誉着想,不必总将强掳之事挂于嘴边。” “强掳?”李卿言看向姜蘅,“蘅儿在府中,吃穿用度皆以王妃规格待遇,不开心吗?” 姜蘅将一口鲜汤咽下,胃里有了些东西,总算暖融起来。 她轻咳一声,将手上的餐具磕在汤碗中,直起脖子左右摇了摇,偏头看向李卿言,挤出一抹笑:“王爷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倒是一如既往出众。” 说罢,她对上楚炼的眼睛,自己也有些迷茫不清到底在寻什么,总之结果是没有寻到,便低下脑袋,忍了忍鼻中汹涌的酸涩之感,开口道:“楚大人,你我一日未成婚,我便是自由身,实在不必像监视内卫司的罪人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她眨着眼睛,眉毛皱了一皱:“况且婚事未必能成,你我还是保持些距离,免得京城中风言风语流传,耽误大人再觅佳人。” 姜蘅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捕捉的错愕,这并不难猜,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只有旁人求他的份,如今被他自己光明正大地拒绝,惊讶错愕都再正常不过了。 她朝着楚炼微微一点头,奔向雨帘之中。 她不过在面馆中坐了两刻钟,绵绵秋雨便瓢泼而下,很快把她的头发打湿。 姜蘅伸手去解披风,头顶的雨忽地停了。 抬头,姜蘅应上一对漆黑的双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姜蘅是最不例外的,哪怕她怨气在心,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身形撞进自己的眼睛里,心跳就是会漏一拍的。 他平日里甚少穿这样暗色的衣服,除了官服,清一色的水绿天青乳白,光风霁月。 “你的风寒不久前才好,不便淋雨。许多事情并非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我,你何时想问,我何时解答,可好?”他问完这句话,头微微一动,眸色温和试探,脊背也为她轻轻折弯。 这是一把情人伞,两人若是都不想要被雨淋着,需得肩挨着肩,手挽着手。 他们二人相对而立,雨水模糊了姜蘅眼中的街景,她便挪开视线,清晰地看见他的半边肩膀被雨水濡湿,肩上的毛绒无力塌俘下来。 他给了台阶,姜蘅觉得自己如果就着台阶而下,自然万事顺遂无虞,二人还能笑笑闹闹地同往常一样,甚至日久生情也未可知。 可她没有理由,她只是不愿意这样混混沌沌的,趁如今为时尚早,她要奋力自救,拉自己出这个会迷失沉沦的深渊。 姜蘅笑了笑,握住他伞骨一样的手,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推,自己便落进雨里。 “多谢你的伞,但我自己可以回去。”考虑到他对她的病体近乎体贴的关怀,她也应当说同样的话,“楚司使大病初愈,也应当注意身子。” 恰巧一辆马车赶在风雨之中,她招停,坐进马车中。 “小姐要去哪?” 姜蘅想了许久,说:“去京郊。”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朦胧烟雨之中缩成一个小点,车轨溅起的泥水痕迹也尽然被冲刷一净,仿佛这条道上再无人迹。 李卿言站在福缘酒楼的台阶上,目光飘到忽远之地。 - 公主府内。 “公主。”李乐嘉身边的碧芜替她卷好凤仙花染指的叶子后,将一旁伺候的侍女们赶去别处,拉上房门。 李乐嘉瞥了一眼窗外的雨,问道:“都妥贴了?” 碧芜点头应下:“长公主的生辰与忌日离得近,有心人怀疑您会去祭拜,竟然向陛下挑拨,多亏您谨慎。” 她嘴角微微抽起,眼睫一扇:“本宫迟早会让父皇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先皇后身子不好,长公主膝下无子,待您如亲生女儿一般。” 李乐嘉的瞳孔微微颤动:“可是她入狱之时,本宫没能救她。” 碧芜在她的背上轻柔地抚顺两下,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公主忘了长公主的嘱托吗?羽翼未丰者先自保,事成之后,便是您为先皇后一族和长公主殿下平反之时,长公主做得,您也做得。” 李乐嘉不再言语,只是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端阳长公主李寅受驸马叛国罪牵连入狱,十一月十五问斩后,被废为庶籍,无法葬身皇陵,李乐嘉偷偷命人将她破碎的尸首安置埋葬于京郊西蟒山。 十一月初十是李寅的生辰,而李乐嘉选择在每年十一月十一到十三这几日中挑一日前去祭拜,既为了避免惹人疑心,又恰好选在李寅正式垂帘听政的日子。 李乐嘉的指甲染好了,这一季的凤仙花汁鲜艳,她的指甲上从甲根的艳红逐渐淡开,露出肉粉的颜色来。 她把指甲在面前比了比,问道:“平西将军与阿炼的消息怎么样了?” “平西将军启程镇西关后不久,陛下召集诸大臣共议,原要举荐秦侍郎之子为玉门关将领同守西部,被姜相出言拦下。” 李乐嘉挑起眉稍:“本宫记得,秦侍郎向来与吴王交好。” 碧芜点头:“正是,二人在朝堂之上的裙带关系人尽皆知,吴王在举荐时虽不便出声,却自有爪牙投其所好,姜相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 33. 第 33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姜蘅昏过去之时,总觉得有一只手被握住,虎口处有一块因为常年举兵器而产生的硬茧,掌心温热,指骨却冰凉。 令她熟悉的指腹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之上,这种异样的感觉很快消失。 姜蘅的手有些温热的湿润,强撑着眼皮朝着身边看了一眼,是周妈妈在给她擦手。 窗外天空阴沉,偶有几声鸟鸣,秋花凋零之后,枯干的枝干显出肃杀之意。 她直接昏迷到了第二天的午后。 冷风穿堂而进,姜蘅觉得自己的头脑终于清晰了一些,晕倒之前的记忆洪流一般涌上来,周妈妈给她看的那一只手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见到过。 一个大家族边上的无名墓中挖出的陪葬品,是那个无名墓坑中最值钱的宝物,考古者们纷纷猜测是墓主妾室的陪葬,然而这只手镯过于不符合规制,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 这只手镯从国内到海外几度辗转之后,被一个私人买家送到了她的鉴宝工作室中,成为藏品之一。 姜蘅猜测,如果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真正的姜蘅在收到这个手镯之前就死了,这个手镯便随她的亲生母亲陪葬。 她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想到这只手镯与她的羁绊,兴许可以带她返回现代,她就不用苦苦奢求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像攒足的十万银两了。 她看向周妈妈,问道:“母亲为何会有这只镯子?” 周妈妈对这只镯子的来历也似乎不太明晰,仔细思索之后,也只能说:“此镯子并非何家的传家宝,但是小姐留存许久,还特地嘱咐要传给小小姐。” 姜蘅抿唇一笑,低低道了声好,从床上灵活地坐起来,两只脚丫摸索着地上的鞋,不曾穿穿好,就站了起来。 “小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要去哪里?” 她回眸:“周妈妈,不必担心我。” 姜蘅一鼓作气地往屋外走,还在垂头打量这只镯子,迎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抬起头,李卿言的桃花眼就坠进她的眼睛里。 “二小姐活蹦乱跳的,看来身子恢复的不错?”他放下了手上油纸包裹住的糕点,双臂抱胸,将姜蘅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通,才确认她的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 姜蘅有些疑惑,朝里屋看了一眼,周妈妈赶出来,对李卿言表示感谢。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不知老身该如何报答公子。” 姜蘅把周妈妈拉到自己身后,好声说道:“周妈妈,我与这位公子是旧相识,我来应付便好,您也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周妈妈“欸”了一声,很快退离。 姜蘅闭着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口气,她本来想瞪李卿言一眼的,但是既然周妈妈都说他出手相助,于情于理,自己应该将态度放和缓一些。 “北辰王为何在此?” 李卿言轻松地耸动眉稍:“路过。” 这理由太过敷衍,姜蘅忍不住冷笑:“又路过,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蘅儿也知道没有。”他的头微微一侧,高束地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倾泻,眉目水波一样平和,“所以为何不能是本王对蘅儿的拳拳爱护之心呢?” “王爷倒不如说要利用我,还比这爱护来得更名正言顺。” “本王舍不得。”他勾起唇角,缓慢地摇了摇头,“本王猜猜,蘅儿恨透了楚炼的利用,对不对?” 心事被戳穿,姜蘅抿着唇,直视着面前人,一言不发。 李卿言也没有要听她答案的意思,声音压低了一些,偏显得魅惑不少:“本王有个方法,可以让蘅儿跟楚大人解除婚约,蘅儿要不要听听看?” 【真】 姜蘅眉头微蹙,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及时补充道:“王爷给的方法,不能是靠和另外一个人缔结婚约。” “自然。” 【真】 姜蘅如今更加怀疑,她并非有意信不过系统,而是系统先前的言语着实让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她对李卿言的心思早有几分猜测,他突然提议帮助自己解除婚约,兴许也是为了把她收进北辰王府,可是系统如此判别,倒叫她不解。 “说来听听。” 李卿言看了看周围,姜蘅懂他的意思,便把敞着的院门上了锁。 他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粗略扫过石桌上沾灰的棋盘,取了其中的一枚黑棋一枚白棋。 姜蘅凑过去看,他倒了一滩茶水出来,将灰尘沾湿,用手指描摹了两个字。 一真一假。 她心里有猜测,却不敢擅自开口。 “京中近日流通的钱币中,出现了薄厚不一的铜钱和大小不一的银锭。”李卿言用帕子将指上的水渍抹净,抬起眼眸,“蘅儿可有察觉?” 姜蘅想到白瞎子的私铸钱币一说,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李卿言轻笑,眸中闪过质疑的寒光:“撒谎。” “敢在京中私铸钱币却迟迟不被人发现,背后之人可不简单。” 姜蘅闻言,只是点头作为回复。 李卿言把两枚棋子按回棋盘中,用帕子把石桌上的印记一抹而净:“蘅儿替本王查案,本王替你谋取一官半职,日后你想要退婚,岂非轻而易举?” 姜蘅没有作答,李卿言耐心大好,只是站起来,把手上的帕子留在石桌上,坦然道:“你想要自由,本王能够许你的自由,远高于楚炼。你自己好好考量,明日午时清茶轩,本王等你消息。” 她看李卿言要走,不忘提醒:“王爷别忘了自己的东西。” 李卿言满不在乎:“劳烦蘅儿替本王存好。” - 京郊西蟒山,山脚守林人的屋子里冒出袅袅炊烟,李乐嘉从屋中出来,换却一身华服,青绿色粗布棉衣上身,沿着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穿入遮天蔽日的绿林之中。 楚炼在一座凸起的衣冠冢前停下,把右手持着的弓箭平稳放落后,点起了香。 香烟缭绕,熏得李乐嘉眼眶滚烫,泛起些氤氲来。 她恭恭敬敬地对着没有姓名生平地的衣冠冢拜了三拜,把手上的三根香递回楚炼手中,看着他插好。 “阿炼。”她看着面前的一抔黄土,实现逐渐变得有些虚无,“我有些想姑母了。” “长公主泉下有知,会知晓的。” 李乐嘉别过头,看着楚炼侧脸的轮廓:“我做的这些,姑母知道了,会夸奖我的,对不对?” “对。”楚炼应声,锋利的下颌线在雾气弥漫的林中划过一道锐气痕迹,“公主与臣,皆是长公主一手栽培,公主越来越像她了。” 李乐嘉终于轻轻笑了一声。 34. 第 34 章 《重生之我在大周当测谎仪》全本免费阅读 午时二刻,清茶轩内。 李卿言起身要走,侍从替他拉开门,却看见姜蘅站在门外。 他了然一笑:“不枉本王多等两刻钟。” 姜蘅走进去,在茶桌前坐下来,扬起下巴看他:“北辰王找我合作,等等也是应该的。” “蘅儿伶俐过了头。” “并不觉得。”她皱着眉毛,“王爷不必称呼如此亲昵,你我现如今也不过是半个合作关系。” 李卿言对她这么说话并不感到意外,甚是满意地勾起右边的唇角微笑着,做到姜蘅的对面,侍女进来替二人斟茶。 姜蘅开门见山:“这事并不难办,只看王爷肯不肯在背后为我做百分百的保证。” 李卿言让侍女出去,低头看向袅袅升起茶香的杯子:“说说看。” “之前那么多的店主之所以开不下去,未必都知晓地下铸币厂的真相,多数是受到背后之人恐吓威胁,此人心思缜密歹毒,店主们离开京城之后少有概率存活,这未尝不能成为我们的突破口之一。” 李卿言猛然抬起头,目光划过姜蘅的眼眸,眉间透露着叫人难以琢磨的神情。 姜蘅稍作停顿,直直地迎上他的审视窥探,却听他难得庄重一问:“你不怕吗?” 她垂头一笑,坦言:“怕,所以需要王爷的配合。” 姜蘅的唇角有些干涩,她轻轻一抿,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此事牵连重大,需周详筹备,王爷身边诸多谋士,我也未必是第一选择。然而我是最快也最万无一失的选择,事成之后王爷兑现承诺,我不求做女官,只要解除婚约。” 她舒一口气:“随后我会尽快在整个京城消失。”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蘅将底下的头又抬起来,隐去了眼中自然流出的少许眷恋,却惊奇地在李卿言眸中寻到动容的湿润。 他的瞳孔对着她的眼眸,却又穿过她,仿佛在看更悠远的故人。 姜蘅没有打断他的出神,静静候着李卿言的回应,很快便听到一字。 “好。” “梦谷阁不久将装修完毕,届时我会有所行动,至于信息通传,还请王爷派人对接配合。” 李卿言一一应下,将站在外面守卫的明竹唤进来,这是他最信任的亲信。 姜蘅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清茶轩是明竹麾下之人的产业,她来时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客人,清茶轩体量小,客源并不丰富,然后从这些人的穿着中得以窥见非富即贵。 京城无论王公贵胄还是富贾,都不会亲自前往清茶轩这类公开地点议事,一般派用身边的亲信前来谈判,恰好利用这里的场地,避免对方暗地里动手脚。 长宁街上一栋百花楼,一家清茶轩,并称长盛不衰的道理,背后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拿到了直通北辰王府的令牌,明竹起先有所犹豫,然而李卿言命令清晰,他不得不从。 明竹完全听命于李卿言,负责送姜蘅离开,姜蘅脚步才踏过门槛,余光便瞥见楼梯旋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愈来愈近,姜蘅握住拳头,把身子背过去。 明竹朝着来人道:“属下见过楚大人。” “不必多礼。” 楚炼的声音在姜蘅背后响起,像是一枚鹅卵石堕入无波无澜的渊中,涟漪层层泛开,久久不息。 可这是一潭深渊,石头摇摇晃晃下坠却触不到底,便将一颗心这么悬起来,渊中水草一丝一缕、若有似无地勾搭着。 门再次被推开,李卿言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姜蘅还背对着楚炼,笑出了声,双手按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直直掰过去。 姜蘅强颜欢笑:“见过楚大人。” 她没有抬头,但注意到楚炼似乎不在看她,倒是注视着李卿言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李卿言恍然大悟似的,把手放下来,对着楚炼侧了侧头:“本王失礼,楚大人莫怪。” “姜蘅。” 她心里不是没有挣扎过,想到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听见楚炼这样不近人情地喊她名字,便扬起下巴,笑问:“楚大人有何贵干?” “跟我回府。” 姜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咬着牙反问:“若我说不呢?” “你我是未婚夫妻。”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就不是了。” 周遭的气压太低,让姜蘅喘不过气来,她谎称自己身子不适,与楚炼擦肩而过,衣带擦过他腰际的双鱼玉佩,发出玲珑脆响。 - 梦谷阁的装修正在进行中,京城一等一的工匠指挥改装建造,动作非常迅速。 姜蘅从马车上下来,神情还有些恍惚,便见一群人抬着一个红绸布盖着的箱子走到她面前,为首的人问道:“姜姑娘,楚府送来的开业庆礼一份,放于何处?” 她愣了一愣,想到许久之前她与楚炼的口头承诺。 仿佛是不久之前,又仿佛那段促膝长谈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 前些日子林将军受罚前往梓陵守墓的圣旨执行,她想起之前自己在林府的时候,曾有一对翡翠的耳饰吊坠,大约是哪日疏忽,落在了楚炼身边,便前往楚宅寻找。 那天晚上的风很静,朔风告诉她,楚炼心情不大好。 她无意触霉头,往而退却,朔风拦住她:“姜姑娘不如同我们大人说说话,兴许大人心情就好了。” 姜蘅没见过这样的楚炼,有些颓然地坐在书桌前,手上的书页长时间没有翻动过。 她站到楚炼面前,支支吾吾地开口:“朔风说你心情不好。” 楚炼看见她来,眉宇间的愁绪似乎散开了一些:“无事,夜深露重,你怎么来了?” 姜蘅觉得这个时候太功利地让他帮忙寻东西实在不太好,便抿着嘴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楚炼被她瞪着,有些疲倦地笑了笑。 那是姜蘅少有主动问起他过往的时刻,小心翼翼地避开与他亲身父母有关的事情,他意外地向她敞开心扉,说起林将军。 那一个晚上,姜蘅才感觉到婚约之后,二人的距离终于近了一些。 林将军自认教子无方,林靖闯出滔天大祸一事无可辩驳,但究竟是亲生子,他与楚炼二人就此产生嫌隙。 姜蘅听着听着,没忍住笑了一下。 楚炼问她笑什么。 “楚大人也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时候。” 楚炼没说话,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