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剧后,我把剧情带歪了》 第1章 楔子 梦回烟台(1) 大禺国142年,除夕夜。 望京城的烟雨楼台上,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鹅毛大雪下个不停,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乱动,全都站得毕直毕直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烟火台。 全部人都像木头一样站着,只有郑衍和赵昉平围着炭炉而坐,身旁还有两名太监尽忠职责守地为他们撑着伞,半片雪花都没有掉落到他们身上。 我双手捧着暖炉站立在楼台的护栏边上,左边站着一排拿着长矛的守卫士兵,右边站着公孙宁。 我头上的斗篷落满了雪,已有些湿润,压在我的头上又冷又重,就算手里捧着暖炉,我还是觉得冷,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公孙宁看我抖得厉害,伸出手,可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我看着他放下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手,将斗篷上的雪抖了下去。 我看着公孙宁问:“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公孙宁听了脸色一变,警惕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说:“烟火马上就要开始了,别胡言乱语。” 我笑了笑,说:“我爱过。” 公孙宁听了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还没说话,我马上说:“在梦里。” 我明显听到他松了一口气。 我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积雪,说:“其实,我真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公孙宁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正在这时,一阵鼓声大作,大家齐齐望向楼台中央的祭祀高台。 钦天监监正宋天明捧着昭告天地文书站在高台上,朝郑衍跪了下去,喊道:“请陛下宣读奉天祭文。” 郑衍抖了抖长袍,站了起来,大步朝祭台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郑衍这长年练武的身材是非常完美的。 结实,修长,两条大长腿走起路步步生风;再配搭上那冷峻、勾魂夺魄的容颜,简直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郑衍从宋天明手中接过祭文,利落地打开,大声宣读起来。 郑衍的声音低沉,抑扬顿挫,听起来竟十分悦耳。 祭文读完了,众人一起跪了下来,朝天拜了三拜,然后一起大喊:“愿天佑我大禺国,万世安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郑衍一声:“众爱卿平身!” 顿时又是鼓声大作,对面烟火台突然“嘭”的一声,一朵淡黄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说实话,古代的烟花由于制作技术有限,并不像现代的那么多彩,来来去去要么是红的,要么是黄的。 可是围在城墙下的民众依然兴奋得像是得了失心疯,一直尖叫个不停。 我侧身看了看城墙下,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如果跳下去,只怕我是死不了,但会压死一群人。 我正沉吟着,公孙宁,猛地拉了我一把,低喝道:“你想做什么?” 我被拉得一个趄趔,冻得有些发麻的两条腿不听使唤,整个人扑在了公孙宁身上。 吓得公孙宁将我一推,我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身上的衣服太过厚重,地上又滑,我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正在这时,我的手臂被人拉着一扯,我终于站了起来。 我抬头一看着,竟是郑衍! 郑衍皱着眉看着我,脸色有些黑沉,不满地说:“看个烟火也能摔到地上去?你还以为是三岁孩儿?” 我拍了拍身上的雪不说话。 这时赵昉平在宫女的搀扶下,迈着碎步走了过来,她的肚子已隆得老高,估计没几天就要生产了。 郑衍连忙伸出手去扶她。 赵昉平扫了我一眼,我那件灰白的斗篷半边都是泥水,顶篷已掉了下来,显得我有些披头散发。 她皱了皱眉说:“姐姐,今夜是除夕,陛下为了祈求来年国泰民安,特意在烟火楼台安排了一场烟火盛演。在这个万民同庆的时刻,你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是想让陛下的脸面下不去吗?” 赵昉平说话永远这么温婉、得体,但对我而言,每一个字都像利箭,射得我体无完肤。 我看了看郑衍搀扶着赵昉平的手,再看了看不远处还在依然绽放的烟花。 这画面还真美! 我本来想笑,可是太冷,冻得我面皮有些发僵,竟然笑不出来! 手上的暖炉已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我越发抖得厉害,连舌头都不利索。 我说:“我,我倒是,想有,这个本事,可惜,我没有。还,还有,在这个场,场合,你不应该,叫,叫我姐姐,应,应该叫我,一,一声淑太妃。” 赵昉平和郑衍齐齐脸色一黑。 赵昉平看着我气得银牙都咬碎了,可是只能够硬生生的憋着,整张脸看起来比我还扭曲。 郑衍看我实在是冷得厉害,把他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正想往我身上披。 赵昉平撒着娇说:“陛下,我冷。” 郑衍拎着斗篷的手顿了顿,最后,那件黑貂大长斗篷还是披在了赵昉平的身上。 我拢了拢身上又湿又脏灰狐斗篷不说话。 郑衍看了看对面还在燃放的烟火,对我说:“结束了就早点回宫,不用参加宫宴了。” 郑衍说完,搀扶着赵昉平转身走了。 我明白他这是为我好,怕我着凉让我早点回宫。 这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公孙宁听了脸色却一下变得煞白,喃喃道:“陛下连宫宴都不让你参加,那岂不是,岂不是。。。” 公孙宁抖了半天说不出下半句。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太多了,就凭我为他挡了那一箭,他也不会打我入冷宫,更何况。” 我没有再往下说。 “更何况什么?”公孙宁忍不住问。 “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我。”我笑了笑。 由于面部僵硬,在公孙宁看来,我这个笑却像是在冷笑,他的脸更白了,眼神警惕地四下张望,生怕我胡言乱语惹来杀身之祸。 烟花很快燃放完了,楼台上的大大小小官员跟在郑衍的身后正准备离开。 我哥赵锦平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路小跑的朝我奔了过来。 都二十好几的人,还身为朝廷二品大官,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 第2章 楔子 梦回烟台(2) 他跑到我的面前,先向公孙宁拱了拱手,说:“公孙大人有礼。” 公孙宁有些僵硬地回了个礼,说:“赵大人有礼。” 赵锦平扯着我走到一旁,往我手上塞了包东西,低声说:“这是三妹让我带给你的,别忘了吃。” 赵锦平说完,又朝公孙宁拱了拱手,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他塞给我的东西,小小的方帕里竟有一个红包,还有几颗糖莲子,糖莲藕等物。 这是伊平每年过年都为我们兄妹二人准备的必吃喜物,寓意来年甜蜜好运。 我捡了颗糖莲子塞进嘴里,嚼了嚼,说:“真甜,三妹这是想让我早生贵子吗?先皇都驾崩了我和谁生去?” 公孙宁这下不但脸发白,连眼睛都有些泛红了,咬着牙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打晕了,让人把你抬回宫去。” 我把方帕包好塞进衣袖里,看着城墙下陆陆续续离开的民众,说:“我想回家了。” 公孙宁说:“你的马车就在城墙下,我派人护送你回宫。” 我拨了拨护栏上积雪,说:“你知道吗,我的家乡有汽车,有飞机,有轮船,最厉害的,是有网络,有手机,就算身在万里之外也可以和心爱的人说说话。公孙宁,我回家后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公孙宁脸一沉,说:“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还是赶紧回宫,让御医为你把脉开个方子,醒醒脑子。” 我吐了口气,凝成了股白雾从嘴边散开,像极了别人抽烟时吞云吐雾的样子,小时候最喜欢这样玩了。 城墙下的人群已散得差不多了,城楼上的官员们也全都离开。 我看着一下空了的楼台,说:“公孙宁,我走了以后别想我。” 我顿了顿,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公孙宁的脸一会白,一会黑,一会青,精彩得很。 他咬着牙说:“你冻坏脑子我不怪你,但你再胡言乱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孙宁说完,朝我一拱手,喊道:“恭送淑太妃娘娘回宫!” “淑妃”这个封号还是先帝赐给我的。 我为郑衍挡了一箭,差点死在床榻上,先帝为了感谢我救了他的儿子,硬生生的戴了顶贵妃的帽子在我头上,并赐了个“淑”的封号给我,说我贤良淑德,仪表天下。 十七岁的我成了先帝后宫中最年轻的皇妃。 成了皇妃后,先皇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硬生生的拖了三年都没与我同房就驾崩了。 先帝驾崩后,我就成了后宫中最年轻的太妃。 还好郑衍没让我去陪葬,要不然我又会成为大禺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最短命的“太妃”。 公孙宁喊完,城墙上的士兵也高喊:“恭送淑太妃娘娘回宫!” 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喊话一样,整齐划一。 由于这里喊声太大,已走到墙城脚下,准备上马车的郑衍和赵昉平都不由得仰起头看了看我。 我朝他们两个挥了挥手,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我转过身,对公孙宁说:“我本名叫赵依依,一个十分土气的名字,但也十分好记,假若日后有机会再见,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依依。” 说完,我一把解开我脖子上斗蓬的绑带,双手握着早已被我拨扫干净积雪的护栏,虽然护栏还是有些湿滑,我是练武之人,这点高度难不倒我。 我跃过护栏,纵身一跳,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朝城墙下飘了下去。 这城墙建得真高啊。一时半刻还着不了地。 我跳下去后,还能看到公孙宁疯了一般也想往外跳,可是被士兵紧紧拉住,他不断愤怒地嘶吼声,大声地呼喊着我的小名:阿蛮。 城墙下也乱作一团。 郑衍大吼着:“快去救人。” 可是那一大堆官员却在喊:“保护陛下,快护陛下撤退,不要让人砸到陛下。” 于是城墙下的人全都朝郑衍涌去,将郑衍簇拥着直往后退。 最后,我狠狠地摔在城墙脚下。 我听到“怦”的一声,然后四周扬一片白雾,那是被我撞得扬飞起来的积雪。雪花白茫茫一片,糊住了我的双眼。 剧痛从身后传来,两行热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为什么每次死都那么痛啊? 死了应该就能回家了吧? 迷糊中,有两个人冲到我身边大吼着。 “赵蛮,你敢死,我就要让这天下为你陪葬!” 这是郑衍的声音。 我想翻白眼,可是已做不到,眼皮太沉已经翻不起来了。 “阿蛮,你不是说过想去东海看日出的吗?你醒来我就陪你去,好不好?这次我真不骗你,你快点给我醒来!” 这是公孙宁的声音。 我想说好,可是喉咙发紧,早已发不出声音。 接着是郑衍的大吼声:“公孙宁,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然后传来“嘭嘭嘭”的打斗声,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两只野兽在决斗一样。 我眼角又滑下一行热泪,彻底陷入黑暗中! 第3章 我竟然穿越了! 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平州市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就连我就职的平州市中心医院的中医门诊部水都漫进了办公室,淹到了小腿上。 这几天我都是半蹲在椅子上帮病人看病的,那姿势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还好病人不是很多,要不然这样一天下来,腿都得蹲废掉。 这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我望了一眼墙上的钟,五点半了,正好下班。 我小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现在是夏天,我身上穿的是一件浅黄色薄纱裙,脚上却穿了一双居家拖鞋,这天天下雨的,我可舍不得那双花了我差不多半个月工资买的小皮凉鞋泡在水里。 我望了一眼窗外,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这么大的雨,就算撑着雨伞走出去,只怕也会全身湿透。 但一想到回到宿舍我就可以继续追那部正火得不行的的电视剧《长相依》,我就毫不犹豫地把脚伸到了水里。 水有点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一个小护士淌着水走了过来,看到我笑着打招呼:“赵医生,下班啦?外面的雨大得很,刚听小杜她们说花基那段路的水都淹到大腿上了,你回宿舍的时候记得要绕路。” 我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打算绕路。 因为从花基那段路回到宿舍,就算是淌着水过去,也只要4、5分钟,可是绕路的话,平时都要十几分钟,更别说下着这么大的雨了。 一想到《长相依》这部电视剧,我心里就像是被一百只猫在挠一样,恨不得马上飞回宿舍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追剧去了。 这部电视剧虽然只播了十几集,但故事情节紧凑,紧张,刺激,演员表演到位,看得我已入了迷。 但可惜一天只更新一集,看得我百爪挠心,所以延误多一分钟对我来都是煎熬。 我拿着伞淌着水穿过门诊部走廊,朝后门走去。 走廊两旁的其他诊室有些还有病人,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我走得有些急,以至没听到储物室里两个保安的对话: “要快点找到警示带把花基到莲花池那一段路围起来才行,水电房漏水,主任说要把那一片的电源关了,免得漏电。” “我知道了,正找着呢,雪糕筒要不要?” “拿上吧。” 我走到门诊部的后门,一手撑着伞,一手扯住裙摆,一头扎进了雨里。 花基这一段路的水果然淹得很深了,就算我扯住裙摆,也湿了一大半。 头顶上下着瓢泼大雨,打得我的雨伞东倒西歪,脚上的水已过膝盖,真是寸步难行。 但我还是坚定的往前走。 果然中了电视毒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艰难地走完了这段花基路,只要绕过面前的那个莲花湖,就能走到我的宿舍楼下。 两分钟不到的路程就可以回到宿舍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可是没想到拖鞋鞋底有些滑,再加上看不清路面,我一脚踩到一块圆溜溜的石头上,打了个趔趄,一只拖鞋子飞了出去,一个站不稳,我竟直直的扑进了莲花池里! 说是莲花池,其实池中并没有莲花。中央是由一堆怪石砌成的假山,平时会有喷泉喷出,可是这几天下雨,喷泉就没有开。 连接喷泉的电线本来是埋在水泥里的,可是由于连续下了好久的大雨,把覆盖电线的水泥冲开了,露出了破损的线头。安保室还没来得及关闭电源,整个荷花池就像是笼罩在一片电网当中,我这一掉下去,来不及呼救就被电晕了过去,直沉入池底。 正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打在了莲花池上。 然后整个荷花池的电流像是被激活了一样,不断地从我身上游走。 晕过去的我又被痛得清醒了过来。 脑袋里忽然闪过了爸妈的脸,他们好像在对我说什么,可是我听不见。 水直往我鼻子、嘴巴里灌。 清醒不到几秒钟,剧痛让我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说着话。 “大哥,你说二姐已昏迷了整整三日了,不会就这样去见了阎王爷吧?” “不准胡说八道!二妹身强力壮,平时风寒都极少感染,这次只是撞到了头,受伤严重了些而已,怎么会就去了见阎王爷呢?” “可是这府上连大夫都不肯请,我们两个又没银子,二姐就这一样一直昏睡着,连粥水都喝不下去,我,我怕她。。。” 说着说着,已说不下去,低声啜泣起来。 然后再无人说话。 我艰难地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不是医院,没有白墙壁,没有白大褂,更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木床上,上面还挂着一顶厚重的帐幔。 屋里有些昏暗,但并没有点灯,昏沉中让我搞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两个人正站在我床旁边,看这身形年纪都不大。 身形小的那一个在低着头小声地哭着;大的那个在唉声叹气,那叹息声听了让人心头发颤。 我脑袋还有些晕乎,这不是我家,也不是医院的宿舍,这到底是哪里?这两个人又是谁? 不会是地府吧?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喉咙又干又痛,肚子又饿,觉得脑袋更晕了。 我难受地“嘤”了一声,站在床边的两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一下跳了起来,“呀”的一声,扑到我的床头。 大的满脸惊喜地说:“二妹你醒了?” 小的又笑又哭地说:“二姐,二姐,我的好二姐,你终于醒了啊。” 我终于看清这两个人的模样。一个是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是扎着两个丸子头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这两个人猛一看非常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我晕乎乎的脑袋却想不起来。 第4章 我成了最悲催的女配? 看着这两个人这么热情,我竟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 少年看我直愣愣地看着他,竟尴尬地扯着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喏喏地说:“二,二妹,我这是看到你醒了,高兴坏了,不是故意要靠近你的,你不要生气。” 小姑娘也小心翼翼地说:“二姐,看到你醒了,我们也放心了。外祖母让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个大南瓜,我就放在这屋子的门外,你可以拿来熬粥喝,挺绵甜的。本来还带了一篮子桃子,可是让你的丫环拿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拿哪里去了。” 小姑娘还想往下说,少年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说:“快别说了,二妹还病着呢,这才刚醒来,惹她不高兴又要晕过去咋办?” 小姑娘连忙闭嘴,不敢再吭声。 看着这唯唯诺诺的两个人,我的脑袋更晕了。 我很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呢? 头又痛又晕,我抬起手想揉一揉脑门,可是当我艰难地抬起手时,差点没吓晕过去! 我的手怎么变得肉乎乎,像个白发面大馒头一样?!!而且最最最最重要的,这只手比我的手大了一倍不止! 我惊恐地看着我这只大胖手,再看看站在床边的这两个人,脑袋突然像有道闪电划过,这两个人不是《长相依》里的那个又蠢又笨,还整天作死的女配赵笙平的哥哥赵锦平和妹妹赵依平吗? 怪不得觉得眼熟,这部电视剧已播放的部份前前后后我已看了四遍,能不熟吗? 可是,我又是谁? 赵锦平看到我脸色大变,以为是我嫌弃他们了,连忙说:“二妹,我们这就走,你好好休养。” 说完扯着赵依平转身就想走。 我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再看看我这只发面馒头般的大胖手,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应该就是那个在整部剧里最让人讨厌的女配赵笙平了! 我竟穿越了!! 还要是穿到一部电视剧里面!! 可是我为什么不穿到风光靓丽的女主赵昉平身上,而是要穿到整部剧最让人讨厌的赵笙平身上呢? 我的头更疼了。 赵笙平的父亲赵震远是个武将,由于抗敌有功,被皇帝封为威武大将军,长年镇守大禺国的西北方。 我还专门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大禺国,在我国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这个国家,估计是编剧瞎编的。 赵笙平的母亲在妹妹赵依平出生后没多久就病故了,父亲在皇帝的撮合下,娶了桂贵妃的亲妹桂兰亭。 桂家在大禺国是个权贵世家,祖上好几代都位列高官。到了桂兰亭的父亲桂德敏,虽然是个纨绔,吃喝嫖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而且文不成武不就,这一辈子没有任何作为,但他生了两个好女儿,美得倾国倾城,多才多艺。 这两姊妹不但长得漂亮,心机和手段也是十分了得。 大女儿桂兰芝年纪小小就被选秀进了皇宫,没几年就成了贵妃,被皇上盛宠了二十年依然皇恩有加。 桂兰芝一生无无女却宠绝后宫,地位仅在皇后之下,这手段可见一斑。 桂德敏沾了大女儿的光,一把太师的高椅坐得稳稳的,不用做事,吃吃喝喝,每个月还有高薪,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要滋润。 小女儿桂兰亭嫁给赵震远后,没多久就掌握了赵家大权,这么多年连小妾都没给越震远纳一房,还早早把赵锦平和赵依平两兄妹赶了出去,赵家上下没一人敢吭声。 其厉害程度和桂兰芝不相上下。 可是桂兰亭是个聪明人,赶走了赵锦平和赵依平,却唯独留下了赵笙平。 桂兰亭为什么留下赵笙平? 因为赵笙平脑袋从小就不太灵光,又力大过人,留这种人在身边比较好操控。 果然,赵笙平在桂兰亭的教导下,大字不识一个,整天惹事生非,横蛮不讲理。 每天不是吃喝,就是去吃喝的路上。 吃饱喝足了就睡,把自己养得像头猪一样,又肥又胖又蠢。 而且在桂兰亭的教唆下,特别讨厌她的亲哥亲妹。每次她哥哥妹妹来探望她,总会说一些特别难听的话,将他们赶走。渐渐地,和自己亲哥亲妹也疏远了。 家里的一切远在西北边境的赵震远当然是不知情的,只有从桂兰亭的书信中得知赵笙平又打架了,又惹事了,还把家里的花花草草拔了,把狗揍了,反正把赵笙平说得有多坏就有多坏。 所以赵震远每次回京城探亲,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必定是把赵笙平揍得鬼哭狼嚎。 这时桂兰亭就要上演护崽的戏码,可是她越护,赵震远打得越狠。打完后,赵笙平最少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个时候,女主赵昉平就会闪亮登场了。 桂兰亭嫁过来后,一年后就生了下了大女儿了赵昉平,两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赵书平,可谓儿女双全,人生不要太美好。 这个赵昉平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智慧,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同掉落凡尘的仙子般水灵、动人,手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姐姐被打,她总会哭着跪在地上求父亲不要打姐姐,娘亲平时已经很用心去教姐姐了,可是姐姐就是听不进去,所以错在他们,不关姐姐的事。 瞧瞧,这小嘴多会说话。 可是赵震远听了气得更狠,落在赵笙平身上的鞭子更用力,没一会赵笙平的后背全开了花。 每次赵笙平被打后,赵昉平总会跑前跑后的侍候着,端茶递水,喂饭喂汤。而赵笙平只会吃饱了哇哇叫,一直喊疼。在赵震远看来,赵昉平更加乖巧,贤惠,惹人疼爱;而赵笙平更加蠢笨,让人生厌。 一眨眼,赵笙平已经十四岁了,在桂兰亭的刻意安排下,被喂养得越发肥胖,走一步都要喘上三喘。依然是大字不识一个,不懂礼仪,不会女红,一张嘴就得罪人,还脾气暴躁得很。由于她力气大,没人敢惹她,不然定然被她揍得半死。 第5章 赵笙平是个大胖子 渐渐地,赵笙平恶名远播,再加上肥胖痴呆的样子,京城权贵的上流圈子里根本没有人邀请她参加过宴会,也没有媒婆敢上门提亲。 相比之下,能歌善舞,琴棋诗画无一不通的赵昉平就成了整个京城的香饽饽。 先不说赵昉平是桂贵妃的姨甥女,光是她的长相、谈吐和学识,就足以让她成为京城高岭的一枝花,让媒人踩破了门槛。 赵笙平就这样被桂兰亭活生生的养废了。 而美丽大方动人的赵昉平最后却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妃,出嫁的时候还特意让赵笙平作为陪嫁带进了太子府。 最后赵昉平有没有成为皇后我不知道,赵笙平倒是越活越活越凄凉,电视剧还没播放到一半就快要把自己蠢死了。 我看看自己这只大胖手,再想想赵笙平惹人讨厌的一生,强忍着脑袋的疼痛,艰难地喊道:“你们两个不要走!” 赵锦平拉着赵依平的手已走到门口,听到赵笙平这么一喊,连忙转过身,:“二妹还有事么?” “你们过来。”我挣扎了一下,本来想坐起来,可是头又疼又晕,肚子又饿,再加上肥大的身躯不太听使唤,我居然坐不起来! 赵锦平看到我在床上挪来挪去,以为我出什么事了,连忙放开牵着赵依平的手跑了过来,紧张地站在床前看着我:“二妹,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掀开被子,看着这具全是肥肉的身躯,我顿时全身都不舒服了。 我以前1米68,体重98斤,虽说不是骨感美人,但自小练跆拳道,倒也灵活、轻盈。如今这副身躯,目测最少200斤,身高暂时看不出来。 我坐不起来,干脆放弃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说:“我又渴又饿,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赵依平醒目地端了杯水过来,说:“二姐,这是我刚才烧的水,还暖着,你喝。” 我给了一个赞赏的眼光给她,可是这个眼光把小姑娘瞪得直往她哥哥身边躲。 躺着喝水有些为难,我看了看赵锦平,说:“能扶我一把吗?” 赵锦平一听,也不顾自己瘦胳膊瘦腿的,连忙俯下身来扶我。 可是我实在是太肥了,他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把我扶起来。 赵依平也赶紧来帮忙,最后还是在我的努力下,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我气喘吁吁地说:“把水给我。” 赵依平连忙把水端了过来,赵锦平看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干脆把水接过去,放到我的嘴边,我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我接连喝了三大碗水,才觉得冒火的喉咙滋润了一些。 水喝完了,我看到赵锦平他们兄妹还像根木头一样忤着,我说:“你们坐呀。” 赵笙平这一辈子都没有用这么好的语气和他们说过话,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赵锦平连忙摆手,说:“我们不坐。” 我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肿得老高,还有结痂的血块粘在上面。 我就这么轻轻一摸,直疼得心肝打颤,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赵锦平两兄妹听到我这一声惨叫,吓得竟倒退了两步。 我吡牙咧嘴地说:“你们这么怕我,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赵锦平说:“因为你是我的二妹啊。” 赵依平说:“因为你是我的二姐啊。” “那你们就不要怕我啊。”我呲牙咧嘴地说。 赵笙平一向蛮横惯了,这样的语气很适合她。 虽然我没有赵笙平的记忆,但电视剧都看了好几遍了,人物的性格倒也知道得很清楚。 赵锦平和赵依平还是不敢靠近我。 我突然有点羡慕赵笙平,这么讨人厌的人竟然还会有人愿意对她好。 我只好说:“你们知道我摔伤了,第一时间就跑来看我,照顾了我三天,还给我带了桃子和南瓜,让我很感动。我以后会对你们好的,不会再赶你们走了。” 赵锦平和赵依平听了,不可置信地对望了一眼,以前只要一见面就恨不得打死他们的赵笙平,居然会说很感动?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他们显然是不相信的。 赵笙平以前太过作死,要消除别人对她的坏印象不是一时三刻能做到的事。 我只好说:“我是说真的,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你们看我躺在床上的三天,这府上不担没有人为我请大夫,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你们为我忙前忙后,可是连吃喝都没人过问。哦,对了,这三天你们吃的是什么?” 赵依平快人快语地说:“我们吃的是从外祖母家带来的大馒头,还有外祖母腌的咸菜头。我布包里还有最后一个馒头,二姐你想吃么?” 赵锦平一听,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可是赵依平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蹦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上来,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二姐,虽然你每次看到我们都凶巴巴的,但我知道,你赶我们走是不想我们留在这将军府上受那恶婆娘的气。外祖母整天说,当年应该把你一起带走的,可是我爹不同意,这么多年来你在将军府上整天受那恶婆娘的气,难为你了。每次提起你,外祖母都哭得好伤心。” 我再次抬起自己白白胖胖的手,看了又看,嗯,确实为难赵笙平了,不知道到底受了多气,把自己吃成这样。 我见赵依平这么“懂事”,故作为难地说:“你们懂得这样想我,我就放心了。” 赵锦平见我没什么攻击性,也慢慢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说:“二妹,你真的不怪我们没提前和你打招呼就跑来府上看望你?” 我摆了摆手,“嗬”了一声,说:“我怎么会怪你们呢?这三天不是有你们照顾,说不定我早就翘辫子了。” 赵依平歪着头问:“二姐,翘辫子是什么意思?” 我一下忘了这是古代,难免会有些语言上的不通。 于是我连忙说:“就是去见阎王爷了。” 赵依平“哦”了一声,说:“原来翘辫子就是去见阎王爷了,京城的人说话真有意思。” 第6章 女主出现了 我竟有些莫名的心酸,如果他们娘亲没死,就不用被桂兰亭所逼远离京城,去到邕城与姥姥一起生活。 我的心里竟涌起了对桂兰亭的一丝丝恨意。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情绪还是赵笙平的,只觉得胸闷难抑,怨气难以发泄。 正在这里,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没多久,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一下涌进了十几个莺莺燕燕,身姿曼妙的小姑娘。 这十几个人一进来,立马把我这小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人进来后,训练有素地站成了两排,一直站到了门外。 这时门外又从外面走进了五个小姑娘,准确来说,是四个小姑娘簇拥着一个比赵依平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一步三扭的走了进来。 她们刚直进到屋里,中间的那个小姑娘就捂着鼻子说:“这屋里为何会有一股怪味?还黑沉沉让人气闷。” 边说边往屋外退。 她身旁的一个小姑娘一听,立马大声喊:“赶紧把窗户打开,往屋里洒上香水,再把熏香点上!” 站成两排的小姑娘们立马一阵忙乱。 开窗户的,端水盘子的,去拿熏香的,一阵忙活后,我屋里终于亮堂堂,香喷喷的了。 可是由于我是学中医的,经常要与中药打交道,检验一味中药的好与坏,看、闻、尝很重要,平时绝对不允许喷香水,以免影响五觉。 如今我屋里不但洒了香水,还点了熏香,一时间,把我熏得头晕眼花,喷嚏连连,脑袋更痛了。 退出去的小姑娘在四个小姑娘的簇拥下,又走了进来,直直走到我的床边。 看这架势,不用猜都知道是赵昉平了。 不过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精致、好看。 粉脂未黛的脸蛋犹如刚剥壳的鸡蛋,滑嫩、细腻;鼻子又挺又翘,小嘴如樱桃般迷人、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头上只是简单的插了根玉簪子,可是正是因为简单,越发衬得瀑布般的黑长发更加油亮,可人。 身上穿着一袭鹅黄绸缎长裙,裙子上没有复杂的刺绣,但袖口、领口都是用金银线绣的花样,还用小珍珠滚边,一看就很富贵;上身还搭配了一件淡青的小褂,越发衬得她肤色洁白如雪,美丽动人。 这样的一位国色天香,气质非凡的仙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直把我看愣了。 没想到这个赵昉平比电视上的还要漂亮! 这才十岁的小姑娘啊,长大了那还得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一身肥肉,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昉看我傻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满脸难过地说:“姐姐,你可还好?” 我摇了摇头,说:“不好,我摔破脑袋你都没来看我。” 这样的说话语气很“赵笙平”,赵昉平并没有丝毫怀疑地说:“前段日子我和母亲进宫了,今日才刚回府。得知你受伤了,我立马赶来看你了,姐姐你莫要生我的气。” 嗯,过来看看赵笙平有没有去见上帝了。 在外人面前,赵昉平总会拿捏得很好,说话得体,表情到位,极有分寸。 我又不是赵笙平,又怎么会生气呢? 我皱着眉说:“我脑袋好疼,差点就疼死了,也没有人找个大夫来帮我瞧瞧。” 赵昉一听,瞪大眼睛说:“那是贵叔失责了,回头我让母亲好好责罚他。” 贵叔,也就是赵钱贵,是赵震远的远房表弟,也是将军府的大管家。 赵笙平母亲还没有死的时候,赵钱贵就像是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赵家三兄妹后面,少爷长,小姐短的,伺候得周周到到,体体贴贴。 赵笙平母亲死后,桂兰亭嫁进来了,要把赵锦平和赵伊平两兄妹赶出去,还是赵钱贵带人把两兄妹捆了起来,把人扔到拉粪的牛车上,让马夫送走的。 那时赵依平还小,不太记得,但这些赵锦平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愤愤地说:“贵叔只怕是故意的,不然整整三天了,都没派人过来问候一声,更别说请大夫了。” 赵昉平转过头看着赵锦平,不由得惊讶道:“姐姐,你屋里怎么会有外男在此?” 我抬头看了一眼赵锦平,人家可是这府上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如今竟变成了外男了。 这分明是在转移话题! 你会装傻,我也会! 我虎着脸说:“我一醒来就看到他们两个站在这里了,赶都不赶不走。你来了正好,赶紧让他们走吧,吵得我脑仁疼。” 我说完朝赵依平递了个眼色,赵依平秒懂,连忙拉着赵锦平说:“大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二姐要生气了。” 赵锦平却气得满脸通红,满脸失望地看着我。 他被赵依平扯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可是我却装作没看见,扭过头来对赵昉平说:“妹妹,我饿了,我想吃饭,吃肉肉。” 赵昉平看着赵锦平离去的背影,不经意的冷笑了一下,可是回过头来的时候,又是一副乖巧无比的样子对我说:“好,我这就去吩咐下人准备。姐姐你好生休养,妹妹得空了再来看你。” 赵昉平说完,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们走了之后,我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满屋子的香气着实让人难受。 赵昉平走后,贵叔带了个大夫模样的人到我屋子里,远远瞧了我一下,说了句“无碍”就走了,之后一直没出现过。 赵昉平说叫下人为我准备的吃食,我足足等到沙漏来回滴落了四趟,也就是四个小时,两个时辰后,才有一大群丫鬟提着食盒走了我的屋子。 将我屋子里的那张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侍候的人都没留下一个,又一溜烟的全走了。 我躺在床上,闻着饭菜散发出来的香气,狂吞着口水,可是头部受伤过重,躺下去后,我就再也挪不动这具肥胖的身躯了。 我不由得仰天长叹,普通得不再普通的我竟然被老天爷看中,赶了一回潮流,让我玩了一把穿越。 是福是祸不清楚,只是想想以后每天都要挂着这一身肥肉,生活都难以自理,我就有点自闭。 第7章 我装的 正在这时,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然后慢慢塞进一颗圆脑袋,警惕地转了转,发现屋里没人,立马推开门,钻了进来。 我一看,这不是赵依平那机灵鬼吗? 赵依平蹦蹦跳跳地跑到我床边,说:“二姐,我回来了。二姐你知道吗?刚才大哥带着我偷偷溜到他以前住的院子里去了,黑漆漆的,而且全是蜘蛛网,吓死我了。” 我看了她一眼,身上果然粘上了不少蜘蛛丝,我伸出手帮她扒拉了一下,说:“你刚才可真醒目,我一个眼神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赵依平得意地说:“整天帮外祖母卖豆腐,那些三姑六婆最喜欢和我讲价钱,没两分察颜观色的本事怎么斗得过她们?” 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种本事,不由得赞叹道:“你可真厉害。” 赵依平被我夸得眉开眼笑的。 我看了看她的身后,并没有见到赵锦平跟着进来,不由得问:“你哥呢?” “什么我哥,我哥不也是你哥嘛。”赵依平不满地说:“他正守着院子大门呢。” 我一愣,说:“他守着院子大门干什么?” “怕会有人来加害于你呀。”赵依平大大咧咧地说。 我听了满头黑线,他们想害死赵笙平的话早就下手了,又何必把她养成一头猪般,好来衬托赵昉平那不凡的姿色和学问? 可身边好不容易多了两个小帮手,我可不能像何笙平那样把自己作死了。 于是赞扬道:“你哥心思果然够缜密。可是他们刚刚害完我,不会那么快又下黑手的,你还是赶紧把你哥叫回来吃个热饭再说。” 其实我是想赵锦平进来把我扶起来吃个饱饭。 “好咧。”赵依平一听,又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喊他哥,可是刚跑了几步,扭过头来对我说:“不许再说你哥了,他也是你的大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赵依平活泼的背影,我笑了,想不到这小妮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心思倒是挺细腻。 赵笙平一生活得浑浑噩噩的,还认贼作母,把对自己好的真正亲人拒之千里,还不知道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现在我占了她的躯体,我总要为自己活下去,无亲无故的我,有两个小盟友也不错。 这时赵锦平被赵依平扯了进来,显然他是不愿意来的,边走还边说:“外边院子没人守怎么行,万一那些人又来了怎么办?” 赵依平把他推着外里走,说:“看你瘦得像个猴子似的,就算守在外面也挡不住他们。” 我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看他们两个还在磨磨蹭蹭,我不由得开口说:“吃完饭再去守也是可以的。要不然饿着肚子没力气,他们来了你也对付不了。” 赵锦平想想也有道理,不再推托,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赵锦平走到我面前,有些扭捏地看着我说:“我错怪你了,二妹不要恼我。” 我眨了眨眼,说:“恼倒是不恼,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特别是在那个人精赵昉平面前,要不然很容易被她拉去打屁股的。” 古代人对于“屁股”这类的词语还是比较忌讳的,赵锦平听得脸红了红,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了。” 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我终于又坐了起来。 赵依平给我端来一碗汤,上面是厚厚的一层油,桂兰亭果然没亏待赵笙平啊,全是增肥食品。 我虽然饿,但看着这碗汤毫无胃口,最后勉强吃下一碗油汪汪的鸡油炒饭,连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勉强解了些腻。 倒是赵氏兄妹吃得挺欢快的,这满满的一桌子饭菜让他们两个解决了一小半。 赵锦平吃饱了,就想去院子守着,我连忙把他喊住:“大哥,你识字不?” 赵锦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在府上跟先生读了几年书,去了外祖母家后就没有再上学了。” 我听了心堵得厉害。赵昉平两姐弟平时锦衣玉食,上最好的私塾学堂,可赵锦平两兄妹每天要帮外祖母磨豆腐,卖豆腐,很多时候连肉吃不上,更别上学了。 这些都是赵震远欠他们的。 想到这,我连赵震远都恨上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说:“识字就好,我想你帮抄一张药方去抓药,我这伤不喝药好不了。” 赵锦平惊讶地看着我:“你还会开药方?” 赵笙平是一个粗鲁、野蛮,又蠢又笨,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肥丫头,突然变得聪明起来难免会让人生疑。 我想了想,说:“其实在赵府那些精鲁、野蛮,都是我装出来的。” “装的?”赵锦平和赵伊平听得都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由得喊了一声。 我”嘘“了一声,说:“说话小声点,别给那些人听到了。” 两个鬼灵精当然知道我所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连忙同时地捂住了嘴,还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给人听了去。 我表情故作沉重地说:“桂兰亭表面和和气气,其实心思狠毒,就是想把我养废了,好衬托她女儿的不凡,我在赵府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如果我不装傻扮懵,可能早就给她整死,还能活到现在?” 赵伊平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吧嗒着说:“外祖母天天念叨着二姐,就是怕二姐在赵府受罪,果然是这样!” 赵锦平摸了摸了脑袋,似乎有些不解,说:“你以前对我们凶神恶煞的,还赶我们走,那样子不像是假的。”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赵锦平,果然年纪大点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谎话一旦说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脸一板,装作有些生气地说:“我都说了,那是装的,装的,懂不?装得不像,那不得叫桂兰亭那狐狸精看出来?” 赵锦平果然给我镇住了,小脸一红,连忙说:“你是我的亲妹,我怎能不相信你,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赵伊平跟着说:“就是,我早就说了那是二姐使的计谋,你还怀疑二姐,真是太可恶了!” 赵锦平的脸更红了。 我连忙给他找台阶,满脸真诚地说:“这也不能怪你大哥,主要是我所处的环境太过恶劣,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所以我不得不装得绝情一点。” 第8章 这药方哪来的? 赵伊平一下扑到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说:“二姐你受苦了。我们在乡下虽然吃穿差了点,但至少不用看人家脸色,也无性命之忧,反倒你......” 赵伊平说着说着,竟然说不下去了,一直在掉眼泪。 赵锦平也诺诺道:“我也没想到二妹过得如此艰难,是大哥对不起你。” 我眼看戏快演过了,连忙说:“没有,没有,主要是我想要守着赵府,免得娘亲的东西被那狐狸精祸害了。” 他们两个也没有想到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反倒觉得我太伟大了,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守护这个家,内心越发愧疚。 看着他们两个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心里也有一丝不忍,但一个谎言开了头,就得无数个谎来圆下去。 我说:“你们不要难过,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努力向上,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两兄妹听了连忙点头。 成功地拉拢了两个他们,看来以后做什么都不会轻易地被怀疑了。 我高兴地说:“你们两个会帮我的吧?” 赵锦平和赵伊平同声说:“那是自然。” 我点点头,说:“那就好,有了你们两个帮忙,我以后的日子肯定没那么难过了。现在伊平去帮忙找笔和纸,大哥你帮忙抄药方。” 我这一番深情“表白”,让这两个小家伙对我立马改观,干活的劲头十足。我一声令下,两个人立马转身去找笔和纸了。 可是找了半天,半片纸片都没找到,更不要说笔墨了。 赵笙平本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草包,能在这里找到笔墨纸就是怪事了。 赵伊平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没找到笔纸,扯了扯她哥的衣袖说:“我知道哪里有笔墨纸,我带你去拿。” 赵锦平有些胆怯地说:“这府上这么大,被人抓到会把我们打死的。” 赵伊平“哼”了一声,说:“你不要忘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自己的家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我们只是去拿点笔墨纸,又不拿其它的,你畏手畏脚的做甚?” 赵锦平一听,好像也是这个理,于是说:“好,我跟你去!” 这两个家伙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我“哎”了一声来不及反对,人影就不见了。 桂兰亭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抓到他们真的会打死他们。 可是我如今又动弹不得,心急也没有用。 我躺在床上如火煎油般难熬着,不停地扭过头看门外,生怕他们两个回不来。 还好没过多久,赵伊平拿着一叠纸,赵锦平捧着墨砚和拿着一支笔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赵伊平拿着纸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还故意前晃了晃,说:“二姐你看,我们把东西拿回来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满头大汗,但却喜滋滋的地样子,心里莫名的有股暖流淌过。 我说:“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在府上乱跑,给抓了,桂兰亭真的会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你们,把你们打死的。” 赵伊平说:“二姐莫要担心,这几天我一直在府上转悠着,也没有人管我,而且我把各个地儿都摸熟了,哪里有什么都一清二楚。”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就你人小鬼大! 赵锦平把圆桌上的碗碗碟碟推到一旁,放下墨砚,说:“二妹,需要写什么你说。” 赵伊平连忙把纸递了过去。 我说:“那你好好记。” 赵锦平点了点头。 于是我开始念道:“红花,姜黄,郁金......” 我边念赵锦平边写,但写得抓腮挠耳,看样子写得很艰难。 我念完了,赵锦平还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过了好一会才把纸拿到我面前。 我看着面前的这张纸,不是圈圈就是叉叉,正儿八经的字都没几个,而且那几个字写得东倒西歪的,用鬼画符来形容还是抬举了他。 我默了默,说:“你写的都是啥?” 赵锦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念的字我大多不会写,只好用一些符号来代替,但我都记得住的,你放心。” 我有些信不过这些圈圈叉叉,于是说:“那你念给我听听。” 赵锦平拿着纸,一个顺着一个往下念,药名和药量居然全对了! 我实在是佩服他的聪明,不由得赞叹道:“好小子,居然全记住了。” 赵锦平得意地说:“小时候上学堂,连夫子都说过我记性好呢。” 说完后转念一想,感觉不太对,说:“你又不是我外祖母,怎么也叫我小子,你应该叫我大哥。” 我前世都是快30岁的人了,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这声“大哥”实在叫不出口。 我连忙转移话题,说:“梳妆台的暗格里有银子,你拿着这张药方偷偷溜出去帮我把药抓回来。”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暗格里有银子,电视剧里就有赵笙平从暗格里掏钱出去玩的镜头。虽然镜头一晃而过,但对于看了好几遍的我,一些细节还是记得住的。 赵锦平有些不放心地说:“二妹,你这药方哪儿来的?这药喝进肚子可是会要人命的。” 我只好骗他说:“父亲长年征战在外,身上总要备些治伤的金疮药和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这方子是我偷偷背下来的。没事的,你赶紧拿银子去抓回来,我头痛着呢。” 赵锦平一听是父亲常备的,竟相信了。连忙将药方揣进怀里,在梳妆台的暗格里摸到一些碎银子,转身跑了出去。 这屋子只剩我们两个了,我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和赵依平又不熟络,以为会有些许尴尬,谁知道赵依平根本没打算闲着。 她先是跑到外面装了一盆子水进来,仔细地洒在地面上,然后又拿扫帚认认真真扫起地来。 扫完了地,又拿来抹布,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仔仔细细地抹了一遍。 抹完了,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估计这热水是她扫地前烧的,还冒着热烟。 她从里间取来一块脸帕,绞了热水,轻轻地给我擦起脸来。 擦完脸还想给我擦身子,我实在不习惯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侍候我,于是说:“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 赵依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我不累。” 第9章 再把她养肥一些 在电视剧里这个时候快入秋了,可赵依平只穿了一件粗布上衣和一件粗布扎裤,连件长裙都没有。 我抬起手擦了擦她头上的汗,说:“不累也歇一歇吧,你哥应该很快回来了,待会帮我煎药好吗?” 赵依平自小没了母亲,桂兰亭嫁进来后没多久她就被送到了外祖母家。自小没有享受过母爱的赵依平,如今被姐姐这么轻柔的一摸,竟有些想落泪。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双手抱着我的粗的腰,虽然有些抱不过来,但依然觉得安全感十足。 赵依平轻轻地说:“二姐,我好二姐,我多想我们以后都在一起不分开啊。” 我轻轻地摸着她光滑黑亮的头发。 这古人的头发就是好,摸起来手感好极了。 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倒有心人,只要我们兄妹三人齐心,一起努力,将来肯定能在一起的。” 赵依平的头在我肩膀上拱了拱,说:“二姐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卖豆腐,赚好多好多钱,一定会把你从将军府接回去和外祖母一起住的。” 真是个暖心又妥贴的小姑娘! 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但我依然说:“三妹真乖,那我就等你来接我回去了。” 赵依平高兴地点了点,更是往我身上蹭了蹭。 正在这时,赵锦平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时太阳已下山,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倒也不至于屋里太过昏暗。 赵锦平径直走到我床边,喘了喘气,对我说:“二妹,我把药抓回来了。这药可真他娘的贵,一副竟然要一两银子!真是比抢劫还要来得快。特别是这瓶金疮药粉,竟然要五两银子一瓶!药店的伙记说这药三日之内,包能愈合伤口。我一听那价格,要五两银子啊,你娘的不如去抢?老子我不要!可是后来一想,二妹你还躺在床在不能动弹,这钱不能省,我只好咬着牙买了下来了。” 赵锦平这满篇的粗话也是绝了。 看他斯斯文文,平时说话小声小气的,却没想到一张嘴就是喷粗话,看来这是卖豆腐练出来的嘴皮子。 我还没说话,赵依平从床上跳了起来,说:“把药给我,我拿去煎。” 赵锦平看到赵依平从床上跳了起来,反倒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爬到床上去了?二妹自小就不喜欢别人与她共一床,你以后别随便往二妹的床上爬了。” 赵依平把赵锦平手上的药抢了过来,说:“要你管!” 赵依平拿着药就往外走,在有些昏暗的屋中依然走得轻松自如,哪里摆着凳子、桌子都知道,自动的就绕了过去,根本不会撞上。 想必在外祖母家晚上也是习惯了不点灯,才会走得如此轻松。 我对赵锦平:“你去找找看有没有火折子,把灯点上吧。” 赵锦平连忙说:“不用点油灯,灯油多贵啊。” 桂兰亭的东西用得着为她省?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点上油灯怎么帮我上药?” “哦,对噢,你看我这猪脑子。”赵锦平一拍脑门,转身去找火折子了。 赵锦平把油灯点上,端到我的床头小几上。 在赵锦平的帮助下,我艰难地侧过身子,后脑勺对着他。 赵锦平小心地拨开我的头发,在朦胧的烛光,看到我的后脑勺肿起一个大包,还有很多血块依附在上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二妹,你的后脑都摔开花了,居然还没死,还真是命大。不过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妹,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赵笙平肥成这样,看起来确实挺有福气的,可惜魂已归西,要不然也不会让我这个异魂上了身。 正在这时,赵依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哥俯着身子挨着我那么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扯着他哥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声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靠着二姐这么近,会让人说闲话的。” 赵锦平十六岁了,多少懂得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脸一红,可是还是不服输地梗着脖子说:“不靠前去怎么上药?” “让我来,你端着油灯一边站着。”赵依平毫不客气地抢过金疮药,趴在床上,指挥着她哥把油灯端过来。 好不容易给我上了药,我这肥胖的身躯侧着睡不太舒服,但又不能平躺着,累得我够呛。 他们两个为了给我上药,费了老大的劲,也累得呛。 正在这时,一股焦味飘了过来。 我说:“这是什么味?” 赵依平和赵锦平两个对望了一眼,同时大喊: “哎呀,我的药糊了!” “哎呀,一两银子没了!” 两个同时冲了冲出去。 冲得太急,结果赵依平一头撞到门框上,差点没把她撞晕过去。 我艰难地翻过身子,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作为独生子女的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家里有兄妹吵闹的情景。 我忽然有些明白老天爷为什么会让我重生在赵笙平的身上了。 我那三十年活得太过顺心,人生百味只尝到甜,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于是将我拿来翻炒一遍,再加点酸苦辣咸,这样人生就完整了...... 这晚,将军府的百祥院灯火通明,和赵笙平那乌漆麻黑的百合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桂兰亭坐在上位,优雅地端着一杯茶碗轻呷了一口,旁边的丫鬟立马过伸手来接过她的茶碗轻轻放回桌面上。 桂兰亭在这大晚上的,也穿着得十分雍容华贵,妆容化得精巧细致,看起就像个刚二十出头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和坐在一旁的赵昉平看起来就像两姐妹。 桂兰亭拿手帕轻轻摁了一下嘴角,看着面前卑躬屈膝,一脸谄眉的大管家赵钱贵说:“百合院那边你多点留心便是,将她尽量再养肥一些,要什么便给她什么,然后再把她的错处一五一十记录下来,年末老爷回京,自然会收拾她。" 赵钱贵连忙应了声:“是!” 第10章 女主天生就是太子妃的命 桂兰亭接着又说:“太子选妃才是我们目前头等大事。太子党羽翼未丰,至于选谁家的千金做太子妃,自然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虽然宠爱桂贵妃,但皇后和郑贵妃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昉儿的才气、姿色虽说在京城也算能占个头筹,但京城的权贵之家多如牛毛,随便一个都要比我家老爷显赫。我们虽有桂贵妃做靠山,但我们将军府实在是太寒酸了,要财没财,要权没权,如若要当选太子妃,恐怕不太容易。” 赵昉平眉眼一抬,略有些不满地说:“娘亲,你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桂兰亭说:“女儿,你有信心是件好事,可是我们将军府确实比不上其他官宦之家。这几年若不是靠我陪嫁过来的铺子在撑着,光凭你父亲的那一点俸禄,只怕将军府上下全都喝西北风去了。” 赵昉平咬着下唇不说话。 出身这个东西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谁不想身世显赫,甚至是皇权之家呢? 桂兰亭看了女儿一眼,说:“你亦无需灰心丧气,你现今才十岁,离及笄尚有好几年,有你姨娘的相助,再加上你的姿色和才华,就算坐不上正妃之位,侧妃还是有余的。” 赵昉平红着双眼说:“可我志不在侧妃。再说了,京城之中,除了相府的杨楚楚和礼部尚书府的周文姬的姿色和文才能和我一比之外,其他府上的千金不是姿色平庸就是才气欠缺,和我根本无法相比,如果让我做侧妃,我心中始终是不甘的。” 桂兰亭点了点头,说:“你自小便十分出色,可是唯一不足的便是将军府的出身拖累了你。昉儿你放心,就算拼尽全力,娘亲也一定会让你坐上太子妃之位的。” 赵昉平得了母亲的承诺,这才舒了口气,娇羞地点了点头。 弯了半天腰的赵钱贵双腿发颤,见她们两母女聊得差不多了,于是小声问:“夫人,百合院那边说是要请大夫,抓药等都需要银子,您看?” 桂兰亭皱了皱眉,说:“撞到石头上也死不去,还真是命大。若不是看在她还有一星半点的用处,真想让她死了算了。罢了,她身壮如牛,也不用太细心照顾,让人随便抓两副药给她,死不死就听天由命吧。” 赵钱贵得到主母的明示,立刻眉开眼笑地准备领命离去,可是想了想,又说:“那两个兔崽子也在百合院城赖了好几天了,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走?” 那两个兔崽子自然就是说赵锦平和赵依平了。 桂兰亭一听,更加不耐烦地说:“那头肥猪自然会把他们赶走的,你这么有闲心,还不如多点出去打探各府千金的情况回来汇报与我,好让我应对。” 赵钱贵一听,连忙说:“是,夫人,我这就去打探。” 赵钱贵弯腰退了出去。 赵昉平冷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像条吸血蛆虫一样,想尽办法从我家挖银子,正事没见他办过一件。” 桂兰亭整了整袖子,说:“能用钱打发的人,就别指望能帮你做大事情。你该回屋里去了,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学宫规,别贪睡过了头。” 赵昉平站了起来,朝母亲行了个礼,说:“女儿明白,女儿告退。” 赵昉平出去后,桂兰亭身边的大丫鬟青苹走到桂兰亭身边,轻声说:“桂叔昨日来过,想请问夫人何时得空,年末要对账了。” 桂兰亭有四大丫鬟,分别是青苹,青梨,青桔,青枣,一屋子的水果。 桂叔即桂公明,桂兰亭从桂家带来的大掌柜,负责掌管她那十几间铺子,为人老实可靠。 桂兰亭揉了揉脑袋,说:“又到年末对账的时候了,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就头疼。你还是叫账房先生和桂叔先对一遍,有问题再与我汇报。如今还是昉儿的事儿较为重要,桂叔那边我还是信得过的。哦,对了,让你去找苏绣的传人找到了吗?” 青苹躬了躬身子,说:“不负夫人所托,青苹已寻到苏绣唯一的传人吴婆婆了。在重金的打动下,吴婆婆已同意来京。我已派人去迎接,应该不日就可以到京。” 桂兰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果然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桂贵妃的生辰快到了,她最喜欢用苏绣面料做成的衣裳,她帮昉儿甚多,送她一份大礼应该的。” 青苹笑着说:“夫人英明。” 桂兰亭说:“在四个丫头里面,就你最得我心。这次你做得很好,夫人我肯定重重赏你的。” 青苹连忙弯下腰说:“谢夫人!” 桂兰亭摆了摆手,说:“我累了,伺候我休息吧。” “是。”青苹连忙扶起桂兰亭,替桂兰亭更衣。 将军府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赵昉平就坐着马车进宫了。 这一次桂兰亭并没有陪着她一起进宫,因为快到年末了,铺子、田庄上的事情特别多,虽有赵钱贵和桂公明看着,但桂兰亭是个做事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对旁人的信任度几乎为0,所以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再加上要时刻盯着各府的动态,所以忙得她根本没时间进宫。 桂兰亭忙得团团转,反倒将百合院这几个人忘了。 忘了正好,没人来烦我们,我可以静静养伤。 古代的药材药效真是不错,服了几副药,再抹些药铺卖的特制金疮药,三天后,我的伤竟好一大半! 好是好,就是有点费银子。 这几天抓药把我的银子都花光了! 赵笙平以前的月银本来就不多,她又贪吃,几乎把银子都花在买吃的上面了。 没钱抓药,我只好把药停了。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还好吃的不用愁,大厨房每天会送饭菜来,就是有点腻,每天大鱼大肉的,吃得我想吐。 外祖母派人带来口信,说赵锦平他们两兄妹不在家,豆腐营生都做不成了。 小户人家,手停就口停,没了营生就意味着要饿肚子。 所以赵锦平他们两兄妹必须要有一个回去帮忙做了 赵锦平看我没人照顾,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府上,于是便让赵依平留下,他独自一人回邕城了。 第11章 你是什么东西? 赵笙平曾和娘亲去过一次邕城。 那一次是坐马车去的,从日出坐到晌午,坐得晕头转向,骨头快要散架,娘亲才说到了。 从那一次以后,赵笙平再也不肯去外祖母家了,因为太远,坐马车是一件非常枯燥又乏味的事,还不如在家玩过家家。 赵锦平这次回邕城,将军府是不可能有马车相送的。赵笙平又没有了银子,赵锦平又天生抠门,想必是走路回去。 我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对正在院子整理花草的赵依平说:“你哥走路回平邕,估计得走到半夜吧。” 这百合院和赵锦平的百吉院的规格、大小是差不多的,那还是赵笙平娘亲在生时建的。 自己亲娘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小孩。 主屋、偏房、茅房、小厨房一应俱全,还挖了一口小井,足不出户,吃喝接撤全都齐全了。 这屋子的规格在古代来说算是高的了。 而且还有个小院子,这小院原来布置得非常温馨,有花圃,有假山,还给装了一副秋千。赵笙平小时候经常和娘亲在这里玩荡秋千,经常玩得哈哈大笑,整个将军府都听得到。 可是赵笙平的娘亲死后,这个院子再没有人打理,赵笙平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自己都懒得打理自己,更别说这院子了。 于是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死的死,枯的枯,呈现了一片颓败之景。 赵依平把我院子里那些枯掉的花花草草全拔了,干得满头大汗。 而且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锄头,正翻着土。 她停下手上活,擦了把汗,说:“不会,大哥脚力好,而且有时还能坐到免费的牛车,傍晚时分应该就能到家了。” 由于身子肥胖,这才刚过吃早饭,我又开始犯困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对赵依平说:“三妹,我们出去逛街吧?” 赵依平把泥土平整得差不多了,然后把那些枯花枯草搬到围墙边上,说:“也好,我正想到种子铺买点菜种回来种上,以后我们就有新鲜菜吃了。以前在外祖母家不是豆腐、青菜,老想吃肉,可是这天天大鱼大肉的,又把我吃得腻得慌。” 我摸了摸瘦了一小圈的腰,说:“我没银子了,得去账房要点银子,你在这里等我。” 赵依平说:“我身上还有十几文钱,买点种子应该是够了。” 我出去逛的目的不是闲得慌,而是想去“偶遇”大禺国的国君郑显。 电视中的这一段剧情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赵笙平走路不小心撞到脑袋的第五天,郑显为了“体察民情”,带着他的大太监卫一跑京城逛大街去了。 卫一是大禺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接近郑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郑显是个嘴馋的人,每次出宫都会到望月楼吃醉鱼。 望月楼的醉鱼天下闻名,据说肉滑,骨嫩,清香扑鼻,酒香醉人,吃过的都念念不忘,难怪连皇帝都会馋。 可是我没钱,要想去望月楼吃饭首先得要银子。 这些我当然不会告诉赵依平。 我说:“我头还疼,要去医庐找大夫瞧瞧,没银子怎么行?” 赵依平一听,连忙说:“那你赶紧去账房拿银子吧,尽量要多点,看病抓药可费钱了。” 我满头黑线,赵府的账房先生抠得要命,再加上将军府上下没有人瞧得上赵笙平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能要得来一两银子去喝茶都很不错了,还想要多点,你也太天真了。 可我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会的了。” 说完,我扯了扯那一身皱巴巴的裙子,扭着动我那一身肥肉艰难地向外走去。 我脑里还有赵笙平残留的一些记忆,她在这将军府生活了十四年,对这府上自然是十分熟悉。 我这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去账房,那些下人见了我不但不行礼,还朝我翻白眼,有的甚至还对我啐唾沫。 看来这府上的人根本就不把赵笙平当大小姐,甚至连条狗都不如! 我的脾气不坏,特别是当了医生后,中医讲究养生、调和,所以脾气更加的柔和。 可是当我看到这群下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的,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赵笙平院子里的丫鬟青柠吗? 只见她挽着个篮子,和几个小丫头有说有笑的往百祥院的方向走去。 在电视剧中,青柠从来没有给过赵笙平好脸色,更没见过青柠在她面前笑过。 现在竟笑得这么灿烂,我心头的火莫名其妙的“腾”一声就升上了脑门。 我叉着腰大吼一声:“青柠,你还我桃子!” 青柠被我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但看清是我后,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理都不理我。 好哇,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 我弯下腰捡起一块圆不溜秋比鸡蛋还要大些的石头,叉开马步就朝青柠扔了过去。 我行动不方便,但我力气大啊。 而且准头还不错,石头正中青柠的肚子,疼得她“啊”一声惨叫,跌坐到地上,篮子被甩到一边,捂着肚子不停地在地上边喊边打滚。 赵笙平平时虽然也横蛮,但真正动手打人的时候不多,要不然那些下人也至会不怕她。 我现在打了人,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百祥院那十几个下人朝我围了过来,将我团团围在中间。 看着这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护院,我不但不害怕,反倒感到莫名的兴奋。 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怕谁! 这群护院看我不害怕,反倒满脸兴奋,竟然的不敢贸意进攻。毕竟赵笙平的力气大是出了名的,被揍一拳可能得躺半年,谁也不愿意做这样的出头鸟。 正胶着着,赵钱贵得了我打人的消息,带着几个下人急匆匆的赶来了。 赵钱贵看我平时像个鹌鹑一样,看到他都得躲一边,现在竟敢叉着腰瞪着他,气得指着我喊道:“反了,反了,居然敢这样瞪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才反了!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第12章 抢了两个钱袋子 赵钱贵没想到我会顶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有多废话,手一挥,那十几个下人举起拳头朝我冲了过来。 我身形不够灵活,可是皮糙肉厚,他们的拳头打在我身上像打在沙包上,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可是我一拳打在他们身上,肋骨都得断好几根。 当我撂倒几个下人后,我看到了赵钱贵眼里的惊恐。 他一边后退,一边指着我颤着声说:“反了,反了。。。” 我这么肥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消耗,我一把抓起一个朝我过来的下人,用力一举,将这个下人朝赵钱贵砸了过去! 只听到“嘭”的一声,赵钱贵被砸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那些远远站着的丫鬟、婆子全都吓得抱作一团,惊恐地尖叫着。 我慢慢地朝赵钱贵走过去,那些下人吓得纷纷让开。 我走到赵钱贵身边,一把扯开压在他身上已晕过去的下人,艰难地蹲了下去,看着他冷冷地说:“打我?” 赵钱贵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好不可怜。 他拼命摇着头。 我说:“这么多久年来我没找你麻烦,让你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我一巴掌甩到赵钱贵的脸上,他又是“啊”一声惨叫,一边脸立马肿得老高。 我问:“疼吗?” 赵钱贵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忙乖乖的点了点头。 “知道谁是主子了吗?”我问。 赵钱贵不断点头。 我满意地一把扯掉他腰上的钱袋子,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说:“很好。” 临走还往他大腿踢了一脚,疼得他直“嗷嗷”叫。 我抛了抛钱袋子,挺沉的,看来不用去账房了。 我拎着钱袋子就想走。 谁知道迎面一个恶婆子竟举着一根棍子朝我打了过来! 这个又丑又凶的恶婆子看起来有些面熟。 还没等我想出来她是谁,她已冲到我面前。 边挥棍还边冲我喊:“敢打我相公,我打死你!” 相公? 赵钱贵家的恶婆娘宋美玉? 好哇,平时没少欺负赵笙平,看我不揍死你! 我避不开她这一棍,只好硬生生用肩膀扛了,然后反手一把扯住棍子,用力一拉,宋美玉整个人向前扑。 我一侧身,宋美玉一个站不稳,竟扑倒在赵钱贵身上! 赵钱贵本来就被我砸伤了,宋美玉这么一扑,疼得他狂叫道:“死婆娘,疼死我了,还不快滚开。” 宋美玉慌忙地想爬起来,结果被我一棍打得又趴了下去,和赵钱贵同时发出“啊”一声惨叫。 我看着这两个人就无名火起,挥起棍又一棍打在宋美玉的屁股上。 疼得她像只虾一样弓起背来,嗷嗷直叫。 打屁股的感觉还不错,又绵软又有弹性。 我忍不住又一棍打了下去。 宋美玉疼得受不了,哭喊着说:“不要打,不要打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咦,用好处来收买我? 我是那种容易收买的人吗? 但是我好像缺银子耶...... 我摸了摸下巴,说:“钱袋!” 宋美玉艰难地翻了个身,跌坐到地上,这时我才看到赵钱贵已晕了过去! 宋美从怀里摸了个钱袋子出来,颤巍巍的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只有几锭碎银子,我脸一沉,说:“几两碎银就想收买我?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说完扬着棍子又要打下去。 宋美玉吓得连忙大喊:“别,别打,我头上的首饰也全部给你。” 宋美玉把头上的首饰全摘了下来,放到我的手上。 一只金钗,两只玉耳环,一个玉镯,看起来也值几两银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棍子扛在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一走,身后立即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我掏了掏耳朵,当作没听见。 想不到这次收获还真不少,打劫了两个钱袋子,还有几件首饰。 如果以后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改行打劫也是个不错的职业。 我美滋滋地回到百合院。 赵依平在拿着个大盆子在洗衣裳。 青柠那丫头是桂兰亭特派过来的,根本没把赵笙当过主子。平时赵笙平换下的衣裳都是放在盆子里用脚踩几下,随便搭在竹竿上了事。 所以赵笙平平时穿的衣裳总是脏兮兮,皱巴巴的,和个乞丐差不多。 我拿着钱袋子走到赵依平面前晃了晃,说:“小妹,我们有钱了,去逛大街去。” 赵依平看了一眼,又埋下头用力甩打着衣裳说:“等我一会,马上就洗好了。” 我把那些首饰递到她面前,说:“这个送给你。” 赵依平抬起头看着我手上的首饰,双眼一下亮了。 连忙将手往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小心地接过首饰,激动地说:“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女孩子天生喜欢金灿灿,闪亮亮的首饰,赵依平也不例外。 我说:“当然,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妹,不送给你送给谁?” 赵依平高兴地拿起金钗在头上比划着,问:“漂亮吗?” 小女孩的心思就是单纯,我出去转一圈就拿了两个钱袋子和几样首饰回来,也不过问一下是哪儿来的。 我笑着说:“很好看。我容易丢东西,这两个钱袋子也交给你保管了。” 一下掌握“财权”的赵依平紧紧抓着两个钱袋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说:“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卖豆腐的钱从来没丢过。不像大哥,整天丢三拉四的,有一次给人送豆腐,还少收了人家一板豆腐钱,回来外祖母气得揍了他一顿。”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正是因为相信你才把钱袋交给你保管的,你是我们三兄妹当中最棒的。” 赵依平被我表扬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去把钱藏起来。” 看着依平急匆匆的背影,我不由得笑了,小孩子的快乐真是简单。 可是这一笑我却忘了让她留点银钱出来去逛大街了。 没多久,依平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抿着嘴笑着对我说:“我藏好了。” 我也笑着说:“太棒了。我去换件衣裳,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第13章 你应该叫他狗哥 依平快手快脚的绞着衣服,清脆地喊道:“好咧。” 赵笙平以前闲得发慌的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去逛大街买东西吃。 但在古代一个女子经常在大街上晃悠会给人说闲话的,所以赵笙平备了几套男装,用来掩饰女子身份。 我进到屋里换了一套男装。 男装比女装好换多了,就是绑裤头有更点麻烦,绑了老半天,绑得一身大汗才绑结实,不至于老溜下来。 十四岁的赵笙平已开始发育,但还好胸不是很大,再加上全身肥肉,这一身打扮别人也不容易看出来是女子。 等我换好衣服出去,依平已把衣服晾晒好,在院子等我了。 她看到我穿男装时,满脸惊奇地绕着我转了好几圈,说:“二姐,我觉得你穿男装好看多了。” 我挺直胸脯说:“那当然。” 随后我又说:“以后出去要喊我二哥,不能喊二姐了。” 伊平醒目地“嗯”了一声。 我牵起依平的手,说:“走吧。” 依平还是第一次被人牵手,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乖巧的依偎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走出百合院,穿过一条花道,就是将军府的后门了。 后门有一个老头子看守着,平时没事,老头子就关上门躺在躺椅上睡大觉。 这个后门除了赵笙平,平时极少人进出。 而赵笙平出去也不用和老头子打招呼,因为他多数在睡觉,出去了他也不知道。 我带着依平轻手轻脚的打开木门的门塞,偷偷的溜了出去。 将军府相比于京城内那些高官权贵的高墙大宅看起来比较寒酸,但毕竟赵震远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他府邸的位置离皇宫还算是比较近的。 出了后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后巷,这条巷子里的宅子住的全是达官贵人,前后门开得和将军府一个方向。 出了这条巷子,就是京城最大,最繁荣,最热闹的长安街。 长安街两旁店铺林立,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其中最多的就是酒楼,而望月楼就在长安街最中心,也是整条长安街最豪华、最气派的大酒楼。 长安街的尽头就是一个大广场,整个广场都铺满了光洁、明亮的大理石板,又平整又贵气。 这么大的一个广场给大妈们用来跳广场舞倒是挺好的,但是没有人敢这么做。因为皇宫正门就开在广场边上。 而且皇宫正门两旁还站着长长两排御林军,手里都握着闪瞎眼的长枪,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轮流岗,谁敢跑到广场去跳舞,无疑是在作死。 上朝的时候,广场上停满了官员们的马车,倒是挺壮观的。 可惜早朝的时间过了,广场前早已空无一车,我没机会看到这一幕。 我和依平穿过小巷,刚出巷口,迎面就蹦过来一个衣衫褴褛,顶着个鸡窝头,没有穿鞋子的小乞丐。 小乞丐看到我高兴地说:“嘿,阿蛮,好久不见。” 赵笙平时在外面到处招摇的时候,报的名号就是赵蛮。 我看了小乞丐一眼,说:“不错啊,二狗子,身上的泥巴又厚了。” 二狗子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最近我爷爷病了,我去了一户大户人家帮忙盖房子,挣点工钱给爷爷看病,整天在泥巴里滚,所以就成这样了。” 依平扯了扯我的袖子,说:“二姐,哦,不,二哥,我看他还真的是挺像个狗子的。” 伊平一时改不了口还是喊了我一声二姐,还好二狗子是个不注意细节的人,根本没发现这个口误。 二狗子又黑又瘦,长得比依平还要矮,平时走路又喜欢弯着腰,猛看一看,还真的有点像条黑狗。 但我作为家长,自然不能让自家的小孩这么无礼。 我虎着脸对依平说:“二狗子年纪比你大,你以后要叫狗哥。” “狗哥?”依平怎么都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叫不出口。 但二狗子非常识大体地挥挥手说:“哎呀,叫二狗就好了,不要难为小孩子。” 依平有些害羞地躺在我身后,悄悄地看着“狗哥”。 二狗子是以前赵笙平逛大街的时候认识的。 有一次二狗子为抢酒楼客人吃剩的饭菜,被另一帮乞丐打。当时赵笙平就在酒楼里吃饭,看到被打趴在地上吐血的二狗子,突然间正义之神上身,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把打人的那一帮乞丐全都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还放狠话,以后谁敢欺负他,她就捧谁! 赵笙平的力气非一般人能及,这一顿乱揍,早就把这一帮乞丐揍怕了,自此,果然再也没有乞丐敢欺负二狗子。 所以二狗子则把赵笙平当成了救命恩人,只要她一出现,定必跟前跟后,极力讨好她。 这些情节我早在播放过的剧集看过好几遍了。 我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有点刺眼,古代没有钟表,就是个麻烦事。 我对二狗子说:“我和依平准备去逛大街,你准备去哪里?” 二狗子兴奋地说:“武学堂秋季招生开始了,现在每天都有很多去报考,那些人在学堂门口耍大刀,舞长枪的,啥都有,可好看了,我正准备去看热闹呢。” 武学堂? 那不是太子郑衍假扮平民体验生活的地方吗? 哇塞,又是一个追星的好机会。 一想到可以看到古代的太子,我就开始莫名的兴奋。 再说了,电视剧里郑衍帅出天际,虽然我不是个花痴,但我也很想去看看真实的郑衍是不是个大帅锅。 我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也想去瞧瞧,但又怕耽误我吃饭。” 二狗子也学我一样抬头看了看天,说:“我从金财主家放工出来已是巳时中,现在应该是午时头了吧。” 午时头就是中午11点左右,我记得电视里皇帝这个时候才刚出宫门,出了宫还要到处逛逛,然后再去望月楼吃午饭。我去完武学堂再赶到望月楼,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于是我说:“走走走,我也去瞧瞧,瞧完再回来吃饭。” 第14章 武学堂开试了 二狗子一听我也要去,立马说:“我绝不骗你,可有趣了。耍大刀的,舞长枪的,胸口碎大石的,手劈砖头的,啥都有。为了看这些人表演,你看我连工都不上了,就知道多有意思了吧?” 我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说:“看得本少爷高兴,赏你一只肥烧鸡。” 二狗子一听,高兴地说:“谢谢阿蛮。” 皇宫在长安街的东边尽头,而武学堂就是长安街的西边的尽头。 大禹国的武学堂,据说是皇家为了培养武学人才而斥巨资打造的超一流学院。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有一点点武学底子,又热爱武术,都可以报名参加入学考试。 一经录取,就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武状元,武探花,武榜眼,到时就机会有进入皇家单位,吃皇粮,拿皇饷,一人辛苦全家幸福。 扯远了...... 路程不算远,按照二狗子和依平的脚力,也就二十几分钟左右。 可是我这身形肥得像头猪,走起路来,走一步都得喘三喘,要我走上二十几分钟的路,无疑是要了我的命。 再加上我重伤初愈,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眼花,喘气如牛。 走路过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我决定打车过去。 古代营运载人的车,有牛车和马车。 可是皇帝为了市容美观,皇城内不允许牛车进入,所以只能坐马车。 载客的马车是不少,可是当车夫看到我这一个顶三个的身形时,死活不同意载我。 最后我不得已用三倍的价钱,才勉强找到个马夫同意我上车。 这马车实在简陋。一匹老马拉着一个做工粗糙的车厢子,车厢子上再蒙上一层防水的油布,连个车窗都没有。 我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才挤上了马车。 怪不得马夫们都不敢载我,我这一上车,车轮子都差点压歪了,而且还占整个车厢就三分之二。还好依平和二狗子又瘦又小的,挤一挤还是扒上了车。 坐马车就是好,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几分钟就到了。 下车自然又得费不少功夫,还要在依平和二狗子硬扯下,才把我扯下去的。 我一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武学院的两扇朱红大门气派非凡,比两人还高的青砖围墙一眼望不到边!大门口立着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胆边生寒。 一块巨大的牌匾横立在朱红大门的上方正中央,上面写着“皇家武学堂”五个大字,字体磅礴大气,有种飞龙在天的感觉。 我啧啧赞叹道:“这可比清大、北大气派多了。” 还好伊平和二狗太兴奋没听到我说什么,要不然又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 大门口的广场上已排了好几条长长的队伍,目测至少上千人! 队伍的四周围着一排手握长矛的官兵,看起来庄严又肃穆! 广场的正中摆了五套桌椅,并成一排,显然那是点考官的位置。 广场的一侧,摆放着很多兵,有石锁、刀、叉、剑、戟、长枪、弓箭等等。 看着这架势,考个武学堂也不容易。 二狗子扯着我,指着被官兵围起来的广场中间,说:“快快快,趁现在来看的人还不是很多,我们赶紧找个好位置,待会人多了,就不给往里面钻了。” 我看了看我这身形,比两个士兵还要宽,你妹的,我这不叫钻,叫撞了。 于是我说:“你们钻吧,我头晕,站着比较好。” 二狗子和依平一听,二话不说就从士兵中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想不到他们两个只在同一辆马上相处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结成盟友了。 看着紧紧扯着二狗子衣袖的依平,我不由得感叹:居然不嫌脏! 这样的招生考试每天只举行一个时辰,连续举行十五天。录取结果会在考试结束后当场公布。所以这一个时辰内轮不上的,只能第二天继续来排队。 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还搬了凳子过来。 没一会,就把这个广场围得严严实实,连官兵脚下也围坐了一圈像依平这般大小的小孩。 古代的娱乐项目极少,看戏又得花钱,难得一年一次的全国武术表演,很多人都像二狗子一样,工都不上了,直接跑来看表演。 我目的不在看表演,是来看郑衍的。可是他作为太子,皇室重点保护对象,不一定会出现在这么杂乱的地方。 被人挤来挤去的我,汗流浃背,头昏脑沉,有点后悔出现在这里了。 还好没等多久,五名考官隆重登场。 这五名考官看起来竟出人意料的年轻,其中还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年轻人,一身武装,英姿飒爽,目测最多在二十岁左右。 看到有帅哥登场,我立马精神了,头不晕,脑袋也不沉了,还学着旁边的人举着双手喊:“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虽然我不知道谁是将军,但就像是去看演唱会一样,别人都在大喊,你不喊的话就会显得你很另类。 我不是另类,当然得跟着喊。 这个比试的场面在电视里没看过,所以这个大帅锅我也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我穿越的原因,有些剧情的发展已慢慢变得和电视里不一样了。 比如说这样的场合,赵笙平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更不要说是专程过来看帅哥了。 但是管它呢,我是我,赵笙平是赵笙平,自己开心就好。 五名考官落座后,点考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在喊名字:“张燕,锦城新竹乡人,十五岁,表演类目:举石锁;李谊,十三岁,表演类目:长枪......” 点考官一共点了十个人进到圈子里,这十个人的年纪都不大,一般都在十四、五岁。表演的类目也不一样,有的是短剑,有的是长枪,张燕表演的是举石锁。 这对石锁不下五十斤一个,竟然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轻轻松松的举了起来,我看了都不由得大声为他喝彩。 其他九个耍得也不错,特别是那个耍长枪的李谊,舞得虎虎生风,赢得满场喝彩。 二狗子说得果然没错,这武学堂的入学考试果然有趣,看得我忘了时间,也忘了要去追星看皇帝郑显。 直到考试结束,我还意犹未尽,站在原地不舍得走。 第15章 杜长丰这棵名草插在了牛粪上 二狗子和依平跟着那些考生跑去听点考官宣读成绩了。这古代考试就是好,当场出成绩,好让你心里有点底。 我站得有些累,瞅了一眼四周,发现武学堂大门左侧的大石狮子脚下有一个大石墩。 大家都挤在大门右侧听成绩,左侧反而空荡荡的,坐在那里等依平和二狗子倒是不错。 于是我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慢慢走到石墩前,刚坐下,突然有人在我头顶大喝道:“大肥猪,起来。” 我抬头一看,一个粉雕玉琢,大约只有八、九岁的小正太,正瞪着眼睛,叉着腰满脸鄙夷地看着我。 本来这么漂亮的小娃娃让人看着是挺欢喜的,可是态度这么恶劣,形象一下全毁了。 我皱着眉说:“你骂谁是大肥猪?” 小正太伸出一只手指着我的额头喊道:“你,我说的就是你!快滚开,本少爷累了想要坐。” 这个小正太身边围了不少于十个下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看我还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就有人伸出手来想把我扯走。 可是我这一肥肉也不是白长的,这个人扯了半天竟然没能把我扯起来! 小正太看我稳如泰山的坐在石礅上,气得一脚踢在那个下人的大腿上,吼道:“没用的东西,赶个人也赶不走,让我爹打死你。” 这个下人一听急了,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拼命拽我。 可是我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得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正太一看,我竟然敢打他的人! 那还得了,他尖叫道:“打,快点给我打死他。” 那些下人全都挥着拳头朝我冲了过来。 我翻了个白眼,出门看个表演也能摊上事,这到底是哪个衰神附体? 正想着,我的肩膀已挨了一拳,疼我“哎哟”一声。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伸到我面前的拳头全都硬生生的停住了。 那个小正太扭曲的脸立马变成了一朵菊花,扭头甜甜地喊了一声:“丰哥哥您来了?” 我扭头一看,竟是那个超级无敌帅的武学堂大考官! 这个大帅锅虎着脸对小正太说:“在武学堂前耍威风丢不丢人?” 小正太撒着娇说:“丰哥哥,我累了,可是他不肯让给我坐。” 大帅锅摸了摸小正太的头,说:“我的事正好忙完了,顺路送你回府吧。” 小正太拍着手掌说:“好哦,还可以顺便到我府上去坐坐,顺便和我姐聊会天。我姐对你可是,可是望眼欲穿呢。” 我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大帅锅手一顿,看了我一眼,轻轻一拍小正太的脑袋,说:“小小年纪,便如此精怪,长大了还得了。以后你少些到外面游荡,多读些诗书,不然考不进皇家书院,人家会笑话你的。” 小正太一拍胸脯说:“我将来要做武状元的,不进皇家学院。” 大帅锅没好气地说:“殿前文试不过,就算你武试拿到第一,你也当不了武状元的。” 小正太听了一愣,摸了摸后脑勺,说:“可是我爹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只要我武试能考第一,你是我的姐夫,一定会有办法让我当上武状元的。” 大帅锅一听,这可是一只超级无敌大黑锅,往自己头上压下来,传开去是要被砍头。 他连忙一把捞起小正太,大踏步离开。 帅锅就是帅锅啊,走路都这么帅。 看着大帅锅英姿飒爽的背影,我差点没流口水。 那边的成绩也刚好念完了,依平和二狗子一蹦一跳的朝我跑了过来。 依平摸着肚子说:“二姐,哦,二哥,我肚子饿了。” 我费了些劲站了起来,甩了甩被打痛的肩膀,说:“走,我也饿了,一起吃饭去。“ 二狗子说:“刚才看到你差点和那些人打起来,没把我吓死。” 我看了一眼二狗子,说:“看你的样子好像认识他们。” 二狗子眼一瞪,说:“当然认识。那小少爷是太师府上桂太师的小儿子桂敬鹏。” 桂太师? 那不是赵笙平的后母桂兰亭的爹吗? 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儿子? 在电视上我怎么没见过? 我摸着下巴有些茫然。 二狗子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低声说:“别看桂敬鹏年纪小,可是出了名的小恶霸,在京城是从来都是横着走的,看谁不顺眼就打谁。我还听说他连皇子都敢揍,没人治得了他。” 我愣了愣,说:“不对啊,我看他刚才就挺怕那个大帅锅的。” “大帅锅?”依平和二狗子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连忙说:“就是那个考官。” 二狗子“哦”了一声,表示明解,说:“这个考官是御林军统领杜长丰,英姿不凡,武功盖世。据说除了镇守边关的赵震远大将军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卫一和他有得一比,这天下没人能打得过他。再说了,杜将军已和桂太师的小女儿桂兰诺已有婚约,明面上杜将军已是桂敬鹏的姐夫,多少都得给他一点面子。” 没想到杜长丰竟然名草有主了,更没想到的要娶的竟是桂太师的小女儿桂兰诺。 桂兰诺也没有在电视里出现过,不知姿色如何。 我对姓桂的一家都没有多少好感,满怀唏嘘地说:“没想到这棵名草花竟插在牛粪上了。” 依平和二狗子又抬头看着我,满脸不解。 依平说:“二哥,草插在牛粪上不是会长得更好吗?” 她这二哥叫得越来越溜了。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伊平,懒得解释,抬头看了一眼日头,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我突然想起被遗忘了的郑显。 我一拍脑门,说:“o mygod,竟忘记了一样很重要的事,走走走,我们去望月楼。” “望月楼?”二狗子叫了起来:“去望月楼做什么?” 二狗子在望月楼被人打过,他对那里的怨念极深,以至他自动忽略了我的那句英语。 我说:“去吃饭啊。” 二狗子翻了个白眼,说:“望月楼一碟小菜都得好几两银子,你有银子吗?” 第16章 我竟然打了太子! 二狗子并不知道赵笙平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更不知道她爹就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将军赵震远,他只是以为她是某一户大户人家的下人, 我对依平说:“你告诉他我有没有银子。” 依平从衣襟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只有十几个铜钱。 依平把铜钱递到我面前,说:“二哥,刚才坐马车花了六个铜板,现在只剩这么多了。” 二狗子一看,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竟然笑出了泪花。 他擦了一把眼睛说:“你这十几个铜板只够买三碗水面,老板心情好的话,还会给你加点肉沫。” 水面就是用清水把面煮熟后往碗里一放,然后加一勺猪油,再撤几粒葱花拌匀的水煮面。 我揉了揉肚子,说:“我不给了你两个钱袋子吗?说好了出来吃饭的,你居然没带钱?” 依平以为我在责怪她,眼睛一下红了,委屈地说:“我怕我回邕城后你在京城没银子日子不好过,我这不都给你藏起来了嘛。” 我最受不了别人哭,连忙说:“好好好,水面就水面,我们吃水面去。” 依平见我没有再责怪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二狗子看了看依平手上的铜板,说:“我也该回家吃饭了。明日还有表演,你们还来看不?” 我一把扯住二狗子的肩膀,说:“回啥回,你回家也没饭吃,跟我们一起吃面去得了,吃完再给你爷爷打包两个肉包子。我也好久没见你爷爷了,一起去瞧瞧他。” 二狗子听了双眼一亮,忍不住狂吞几口口水,说:“真的请我吃面吗?真的给我爷爷买肉包子?” “真的,真的,全是真的。”我笑着说。 二狗了一听蹦了起来,高兴地大叫道:“太好了,我爷爷可馋肉包子了,我上次捡了半个回去给他,他不舍得吃一直拽在手上,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直往我嘴里塞。” 我听了莫名的心酸,穷人家的孩子连肉包子都吃不上,有钱人去望月楼吃一顿饭就要好几百两银子,何其不公。 我大手一挥,说:“走,咱们吃面去。” 二狗子高兴得很,不停地对依平说水面有多好吃,直说得依平不停咽口水。 手上的钱不多了,我们决定走路去。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群人从武学堂里走出来。 我定睛一看,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的赫然是太子郑衍! 这个时候的郑衍和赵锦平的年纪一样,都是十六岁,但长得比赵锦平高大、挺拔,目测最少有180左右。他面容冷竣,气场强大,穿着虽然是武学堂的统一服饰,但一群人当中,却很容易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二狗子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去,回头一看,发现我竟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群刚从武学堂出来走出来的学生,以为我在羡慕这些学生,倒回来到我身边说:“阿蛮你力气大,倒是可以去试试考武学堂,如果考上了,成绩优秀的学生,皇上每年还有奖学金发放,比你去上工好多了。” 二狗子说得我心中一动。 我在将军府是个废物般的存在,与其整天被人养猪,还不如到武学堂去学点东西,将来出去找工作也容易一点。 于是我说:“报考需要什么条件?” 二狗子见我被说动了,高兴地指着武学堂的大门,说:“前面有一个接受报考地方,只要通过他们的面试,就可以获得报考的资格,明天就可以过来参加考试了。” 我一听,赞许地说:“你真是见识多广。走,我们去看看。” 二狗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年年都有来看,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我们三个慢悠悠的走到前门,看到郑衍和那群学生还站在大门旁。 武学堂的大门右侧边上,果然坐着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登记报考人员名册。 可能是到了午饭的时间,报考的人并不多。 报考官看了一眼我们三个,问:“你们三人谁报考?”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 报考官愣了愣。 报考官正愣神,郑衍那群人已有人不合时宜地放肆大笑起来。 有人还大声说:“这么肥,上得了马吗?就算上得了马,马也会被她压垮吧?”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另一个人接着说:“就是,也不看看自己肥得像头猪一样,还想来考武学堂,不是来打我们的脸吗?” 我一听,手往案桌上一拍,案桌上的纸笔墨全都弹了起来,然后“啪”的一声又掉回桌面上。还好报考官闪得快,要不然这墨汁得泼他一身。 我一声不吭地走到石墩旁边,一把抱起那只有好几百斤重的石墩,蹬蹬蹬的走到那个说我是大肥猪的人面前用力一放,地面都被震得抖了抖,说:“你有本事把它搬回去,我跪下来叫你爷爷。” 那个人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我。 郑衍看着我,脸色似乎有些黑沉。 可是我并不怕他。 在电视里郑衍不是个嗜杀的,反而有些仁慈和软弱。再说了,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我一直想要回去,每天背着这一身肥肉行走,确实太难为我了。 我仰着头对郑衍说:“怎么,你想试一试?” 郑衍身边立马有一个人跳出来指着我喊:“放肆!” 我白了这个人一眼,没有说话,扭头就走。 肚子饿死了,没本事搬回去又不敢杀我,懒得理这些没用的家伙。 我这一记白眼可能刺激了郑衍,他的手往我肩膀上一搭,说:“且慢!” 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扯一摔,郑衍就这样被我摔到了地上...... 好标准的跆拳道摔打动作。 我练了十几年的跆拳道,每次都只有被教练摔得半死,没想到我竟然也有摔人的一天。 我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郑衍,我知道这次死定了。 我竟然打了太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郑衍躺在地上一手叉着被摔疼了腰,一手指我,仰着头咬着牙说:“你,你,你......” 还没等他说完,我拉着依平和二狗子就跑。 我这一身肥肉本来跑不快,可是没想到那报考官拿着个准考的牌子愣是追不上我! 果然人为了活命时的潜能是无限的。 郑衍的人没来追我,我们竟顺利的逃掉了! 第17章 初见大禹国君郑显 依平和二狗子平时都是干惯活的人,又瘦得像个猴子似的,跑得轻松自如,可是难为我摇晃着200多斤肥肉,就像背着一座大山在走路一样,差点没被压死。 最后我们逃进了一条巷子,确认郑衍的人不会再追上来后,我们三个一起坐到地上,累得像条狗一样不停地吐着舌头。 二狗子是讨饭的,对京城的每条大街小巷都很熟悉,所以我们根本不怕会迷路。 歇了半天,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我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气说:“我要减肥,我一定要减肥。” 二狗子看了我一眼,说:“你确实需要减肥了,跑都跑不动,很容易被人抓住的。” 二狗子被人赶多了,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一看不对路,撤跑就跑。 所以我这样的身材在他眼内是非常嫌弃的。 但是我自己嫌弃自己可以,别人就不可以。 于是我怒道:“抓什么抓,你以为我是你吗?” 依平看到我发怒了,连忙说:“就是,胖点好,有福气。” 我...... 能不能别在我胸口插刀了啊!!! 二狗子看到我抓狂的样子,只好说:“对,你这么胖,一看就觉得很富贵的样子,好福气,好福气啊。” 我...... 我懒得这两个家伙,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巷子里头走去。 二狗子看我走了,连忙喊:“阿蛮,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吃饭。” 依平追上我,小声地说:“二姐,吃饭的钱可能不太够。” 二狗子的耳朵尖,跑到我身边说:“望月楼后门每天都会倒很多剩饭剩菜倒出来,我们可以去抢。” 去抢剩饭剩菜? 我望着天有点想哭。 没想到我竟沦落到要和乞丐一起去抢饭吃的地步了! 二狗子看我满脸嫌弃的样子,大声说:“望月楼的饭菜可好吃了,就是每天去抢的人太多,很少能抢得到。” 我无语地说:“还是去吃水面吧。” 我总不能说去抢别人吃剩的口水菜让我有点倒胃口。 二狗子一听,高兴地说:“水面也好吃。走走走,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就有一家很好吃的水面,我带你们去。” 二狗子带着我和依平,七拐八拐的,在一条巷子深处,找到一家不起眼的面铺。 铺面很小,只摆得下两张桌子,而且桌小凳小,我那身型根本坐不下去,老板好心,给我搬了张凳子,让我坐在门口吃。 依平和二狗子不忍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门,也都端着面坐在门槛上,陪我着一起吃。 面的份量还是很足的,就是清汤寡面,有点难以下咽。 我捞着面一根一根地啜着,依平和二狗子却吃得十分欢快,一大口一大口的,清水面似乎吃出佛跳墙的感觉。 这条巷子紧挨着长安街,除了能听到长安街的喧闹声,还能看到望月楼那极具特色半月形楼顶。 我吸了一口面后,说:“我好想去望月楼去吃醉鱼。” 二狗子差点把嘴里的面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后,说:“谁不想?前提是你得有钱。” 我说:“我有钱,可是依平藏起来了,不让我花。” 依平连忙说:“京城的东西太贵了,抓副药都得要一两银子,我不给你藏着,以后你要是再磕了,碰了,没钱抓药怎么办?” 真是谢谢你,还嫌我伤得不够。 赵笙平完蛋了我才来到这里的,居然还想我死多几次。。。 二狗子很快把碗里的面吃光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我碗里的面。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瘦得像个猴子似的,居然还窥想我这么肥的人碗里的面,你好意思吗?” 二狗子说:“你不是说减肥吗?吃多了瘦不下来。” 今天被插的刀子次数太多了,插到我已经麻木了。 我黑着脸将面全都倒进了二狗子的碗里,说:“吃吧,撑不死你。” 二狗子高兴地捧过面大口吃起来。 依平“哎”了一声,说:“二哥,你还没吃多少呢,怎么全倒给他了。” 我说:“让他吃吧,长胖一点好与我作伴。” 依平想了想,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端着她的面说:“二哥,我的给你点吧,我吃不完。” 我还没说完,二狗子连忙说:“你不要给我,我吃得下。” 我看着依平碗里只剩下的几根面条,说:“你吃吧,我不饿。” 我刚说完,肚子不适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二狗子和依平一起看着我。 我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说:“我真不饿,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依平信了,捧起面继续吃。 我放下面碗,背靠在墙上,忽然有点忧愁。 桂兰亭显然是个聪明人,把赵笙平养废了,赵震远还得感谢她。 可是对我来说,将军无疑就是个牢笼,回去只能等死。 可是不回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除了会看病,一无所长,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要不去医庐找个大夫当当? 可是没有熟悉的大夫荐举,又不会写繁体字,药方都写不出来,哪个医庐会要我? 唯今之计只能进武学堂待几年,学一些武术,毕业后出来还可以开个镖局什么的。 我力气大,又有武功在身,只有这个职业最适合我了。 正胡思乱想着,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巷口那边跑了过来。跑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看了我们一眼,闪身躲进了面馆里。 可是我看到这个人的脸时,不由得吓了一跳,郑显!竟然是郑显! 大禺国的国君!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吃过饭回皇宫去了吗?怎么会如此慌张和狼狈地跑进了一条巷弄里的? 他的护卫呢? 在电视里也没见过这一出啊。 正在这时,巷口又冲进了五、六个手执长棍,凶神恶煞,身上穿着统一服饰,像是护院一样的一群人。 其中有一个人喊道:“快追,这条巷子尽头没有出口,肯定能抓到他。” 这群人飞快地从我们面前跑了过去。 可是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这条巷子不大,两边建的都是民房,只是有的人将前屋改建成店铺,做一些小生意。 整条小巷就我们三个人老神定定的坐在门口,看着这群人跑来跑去地找人。 这群人在小巷里跑了几圈后,还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准备离开了。 第18章 又叫我死胖子! 他们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领队的不死心地问我:“死胖子,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这里跑过?” 又是死胖子! 你才是死胖子,你全家都是死胖子! 今天被人喊了一天胖子,火气一下上来了。 我腾地站了起来,叉着腰,对他大吼一声:“你说谁是死胖子?” 领队被我吼得倒退了两步,他转头一看,他们有五、六个人,怕我个鬼。 于是拿着棍子指着我,瞪着眼睛大声说:“就是说你,你就是死胖子。” 你妹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为我真的是hello kitty。 我一把抓住他的棍子,用力一拉,他一个站不稳,整个人向我扑过来,我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他的头,握着棍子的手用力一抽,将他手上的棍子抢了过来。 他不断的用力挣扎着,我按着他头的手一松,“啪”的一声,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举起棍子就朝他身上打去,边打边喊:“敢喊我死胖子,我揍死你。” 我这一棍下去,打得他“嗷嗷”直叫。 其他人见自己人被打了,全都挥着棍子朝我围了过来。 前世的我虽然也学跆拳道,但那是为了强身健体的,平时说话都是斯文有礼,更不要说和别人打架了。 但穿越到这里后,几天内就打了好几架,看来这一身的力气和肥肉也不是白给我的。 架打多了,经验也出来了。 我抡起棍子一扫,“啪啪啪”几声,那些人的棍子全都被我打掉到了地上。 这些人的棍子掉了,手却一直在抖。 他们没想到我的力气这么大,这一棍差点把他们的手都震断了。 被我打得趴在地上“嗷嗷”的那个人见所有人都愣住了,气得大吼道:“给我打啊,傻愣着做什么?” 那些人一听,手上的棍子没有了,只能挥着拳头朝扑过来。 他们没有棍子,可我手上有啊。 我用力一掰,直接把一根长棍折成了两截短棍,一手拿着一截喊道:“来啊,谁怕谁!” 我露的这一手“徒手折棍”,把他们吓得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他们不敢打我,我火气上来了,可不打算放过他们。 我挥着棍朝他们劈头盖脸打过去,有几个闪躲不及,被我打中的,鬼哭狼嚎的四散逃开。 我行动不灵活,去追他们是不可能的,可还有一个躺在地上跑不了的。 我冷冷地盯着他。 大家都跑了,他也想跑,可是他的腿骨被我打得快断了,疼得他只能爬。 爬了几步后,回头一看,我还跟在他身后。 他“哇”一声竟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小祖宗,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我拿着棍子指着他的鼻子,冷冷地说:“叫我死胖子?” 口水鼻涕糊了他一脸,哭得好不伤心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加个“死”字,胖子兄,求求你放过我。” 你知道错个屁! 还胖子兄,胖你妹! 我的脸一沉,说:“还敢叫我胖子,看我……” 我话还没说完,跑掉的那群人竟然又跑了回来,架上地上的这个人转身就跑。 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消失在巷口了。 气得我将手上的棍子往地上一扔,这不是明显欺负我跑不动吗? 我要减肥,我要减肥!! 我气哼哼的喊道。 依平和二狗子看到我们打起来的时候,早就溜进面馆里去了。 看到这群人走了,才敢走出来。 二狗子一边捡掉在地上的那些长棍,一边说:“这些长棍正好拿去卖钱,被你折断的这两根浪费了,只能拿回去当柴烧。” 依平看到我的脸又黑又沉,有些害怕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地问:“二姐,你有没有受伤?” 依平又软又萌的声音一下将我心中的戾气驱散了。 我吐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没事,有没有被吓到?” 依平点了点头,说:“吓到了,刚才二姐的样子好凶。” 我说:“你不要怕,我刚才只是气狠了,你是我妹妹,绝不会伤害你的。” 依平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二姐。” “姐什么?”二狗子捡了一堆棍子走了过来。 依平知道自己讲错话了,连忙说:“姐什么关你什么事。” 二狗子没和她计较,高兴地说:“我要拿这些棍子去武器行卖了换钱,你们准备去哪里?” 这时郑显从面馆里走了出来,小心地朝巷子两头看了看,然后对我一抱拳,说:“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我没理他,对二狗子说:“你去吧,我们再逛逛就回家。” 二狗子高兴地拖着棍子走了,肉包子的事也没有提。 二狗子走了我才对郑显说:“我不是帮你,我只是气他们喊我死胖子。” 郑显看了我一眼,他没想到我这么耿直。 但他是久坐皇位之人,比一般人更懂得隐藏心思。 他表面不露山水地说:“小兄弟只是圆润了一些,胖倒是谈不上,是他们有眼无珠,打得好!” 说完了还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郑显。 郑显在我心目中本来是一颗遥远的星,我还打算去望月楼追星的,没想到竟在这逼仄的小巷遇见他。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惊喜,反而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郑显这么“平民”,我反倒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胖,但我听不得别人说我胖,别人一说我胖,心里就想冒火。” 郑显说:“那是,我喜欢四处游玩,但总有人说我不务正业,这样也会让我很恼火。”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你是皇帝,到处去游玩这国家还有人管吗? 没人说你才怪! 我不想和郑显有过多牵扯,我刚揍了他儿子,被他发现了,说不定会砍我的头。 于是我说:“我还事,先走了。” 郑显却一把扯住我的衣袖,说:“小兄弟救了我,怎么说我也得请小兄弟去吃个饭以表谢意。” 说到吃饭,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饿得两眼发黑。 我很想傲娇地甩头就走,可是双腿竟摆脱我的意志,一直挪不开步。 第19章 郑显害我又挨打! 郑显见我欲拒还迎的样子,立马醒目地扯着我的衣袖说:“走走走,朕,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自动忽略了从他口中溜出的“朕”字,嘴巴不听使唤地问:“吃什么啊?” 郑显依然扯着我的袖子说:“小兄弟想吃什么?” 我馋望月楼的醉鱼好久了,有人请客我当然不能客气了,于是说:“我想去望月楼吃醉鱼。” “醉鱼啊?醉鱼太普通了,我带你去吃比醉鱼更好吃的。”郑显说。 我说:“醉鱼我也没吃过啊。我没有钱,听别人说一条醉鱼就要好几十两银子,我吃不起。” 郑显说:“几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我有的是钱,包让你吃好吃饱。” 郑显长得高大、英俊,身材匀称,一双大长腿让他看起来非常修长,就像个风度翩翩佳公子,根本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而且能言善道,口才极好,说话一套一套的,无论你说什么,他总能把话接住,永远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我在郑显的花言巧语中,迷迷糊糊的被他带到一处宅子前。 这座宅子的门面和将军府差不多,但门梁上却没有挂牌匾。 按理来说,这么气派的大宅,主人都喜欢在门梁上挂上牌匾,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这一户的主人倒是奇怪,不但没有挂牌匾,还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我看着这宅子说:“这饭店的位置也偏了点,会有人来吃饭吗?” 现代的北京城胡同里有很多四合院被改成了私房菜馆,去吃的人还是不少的。 但这是在古代,饭店都开在大街上,根本没有做私房菜说的法。这家老板倒是特别,不但把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关着大门,连个迎宾的都没有。 郑显说:“会有的,我们不是来了吗?” 郑显说完,这才松开一直紧扯着我衣袖的手,走到大门前,用力敲打着大门上的铜环,边敲边喊:“你大爷我回来了,快开门!” 郑显喊完后,赶紧跑到我身边,还往我身后躲了躲。 我看他一副鬼鬼崇崇的样子,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把依平往我身后扯。 宅子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人从里面被人打开,从里面冲出十几个手握长棍并凶神恶煞的护院! 这些护院的打扮和刚才那一伙是模一样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显。 郑显朝我笑了笑,一脸无害地说:“我的一个下人被他们抓了,你帮我把他救出来,我就请你去吃醉鱼。” 你妹的醉鱼,竟然敢骗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管你是不是皇帝,我现在就想揍他一顿! 郑显已感受到我的怒火,一把拉起伊平就跑,边跑边喊:“我们在望月你楼等你!” “喂,你别跑!”我快气死了,你跑就跑啊,干嘛要把我伊平拐跑?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我也想跑,可是已经被些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人指着我说:“就是他,是他把洪教头打伤的。”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一听,脸一沉,说:“他能找到这里,就绝对不能放过他了。大家一起上,打死再向老爷禀报。” 众人一听,挥着棍就向我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一天时间不到,就打了三场架,难道上天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打架的吗? 我到底是招了谁,惹了谁?这霉运简直比锅底还要黑! 还没等我想明白,肩膀上就挨了一棒。 虽然我肥能扛,但也会痛的啊。 痛得我“嗷呜”一声尖叫,随后其它棍子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是想我死,所以下手毫不留情,棍子落在我身上“怦怦怦”直响,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杀千刀的郑显,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心里狂喊着! 我忍着剧痛,反手挡住了几根落下的棍子,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扫过的棍子,“啊”一声怒吼,用力一夹,一把叉起那几个人,原地转了一个圈,把这群人全都扫飞了出去。 我用力一扔,把叉着那几个人甩了出去,然后捡起一根棍子,往摔倒在地上还来不及爬起的人用力地打了下去。 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大部份的人都被我打得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地惨叫着。 剩下几个没被我打着的,吓得一溜烟地跑回宅子里,“嘭”的一声关上大门,外面的人也不管了。 我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气得昏了头,我紧握着棍子,“啊”一声狂叫,朝宅子的冲了过去。 古代宅子的门非常厚实,门栓也非常坚固,我用尽全力一撞,也只是撞得大门晃了晃,根本撞不开。 我更气了,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这扇门上。 就算今天要把自己撞死在这里,我也要把这个门给撞开! 于是我发狠地拼命去撞,一下,二下,三下,无数下后,大门没给我撞开,但门槛却被我撞得快要裂开了,门槛砖裂了好几块,按我这样撞法,估计整扇门很快就要被我撞倒了。 这时有个留着山羊胡子,约摸五十岁左右,穿着管家服模样的男子趴在宅子围墙墙头朝我大喊:“小兄弟,别撞了,有话过来好好说。” 我气道:“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敢打我,揍死你们。” 山羊胡子又大喊道:“小兄弟,你要救的人我们送到后门了,这是一点心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领着你的人快走吧。” 山羊胡子喊完,扔了一把东西在墙角下。 我瞄了一眼,好像是一包银子。 就这样拿着银子走了,好像显得我没有骨气。 于是我更大力的往墙上撞,边撞边说:“你们打了我,这么容易就想打发我?做梦!” 山羊胡子见我还在撞,不由得喊道:“你不拿着银子带人走的话,也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我把你的人弄死了,银子也不给你,我们去报官,说你私闯民宅,到时你要下大牢的。” 私闯民宅在古代可是大罪,我坐牢的话,依平还在郑显的手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弄死她。 既然山羊胡子给了我一个台阶让我下,我也只好顺势下了,要不然闹大了,我也没好下场。 于是我装作气乎乎的样子说:“你们不要以为仗着有钱有势就欺负人,你们再敢打我,我拆了你们的房子。” 山羊胡子没说话,趴在墙头上静静地看着我。 第20章 郑显果然在望月楼等我 我走过去捡起那包银子,掂了掂,还挺沉的。 我抬起头问:“后门在哪里?” 山羊胡子朝我身后指了指。 我转身就走。 我走了后,墙头上又冒出一个人头,正是那个被我揍狠了的洪教头! 洪教头看着我的背影阴冷着脸说:“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了?” 山羊胡子挼了挼胡子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被我们抓起来的那个人,已有人认出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皇上的人已找到这个地方来了,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已经起疑了。你还敢杀了他,不是摆明了告诉皇上我们想造反?这个胖子力大无穷,又装作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一看就是皇上派来试探我们的。这个地方已不能待了,传令下去,立即销毁所有东西,马上撤。” 洪教头连忙应道:“是。” 随即瘸着一条腿跳下墙头,召集人马准备撤离。 我沿着山羊胡子指给我的方向,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地上有一个被绑成棕子般,嘴里还塞了一团破布大约十来岁的小孩。 小孩看到我,连忙朝我头一伸一缩的“嗯嗯嗯”直叫。 我走过去,艰难地蹲了下去,拔掉他嘴上的布团。 他朝地下“呸呸呸”的吐了好几口口水,说:“什么破布,臭死了。” 我刚解他身上的绳索,他就一个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看他这样子,身手倒是挺灵活的。 他朝我一拱手,说:“谢了。” 说完撤腿就跑,一眨眼功夫,竟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他跑了,我怎么向郑显交待?万一郑显说我没救到人,不肯把依平还给我怎么办? 这孩子也实在是太没礼貌了,救了他总得跟我去把人赎回来啊。 我一个头两个大,今日似乎灾星附身,不宜出门,打了几架,挨了揍不说,连依平都丢了。 没办法,只能先去望月楼再说。能不能救回依平,那就看命了。 我是个路痴,不太认得路,还好京城发达,到处都有拉客的马车坐,只要肯花钱,没有去不到的地方。 我刚得了一大袋钱,不在乎这么点车费。 我顺利的到了望月楼大门口,刚下马车,就被一个身上穿着伙计服饰的小伙子扯着往望月楼店里走,边走边说:“哎呀,客官你怎么才来,让我好等。” 我上过郑显的当,但凡模样好看的人,都是一头会吃人的狼! 于是我挣开他,一把抱住门口的大柱子,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 伙计一头黑线的看着我,看我一脸警惕的,只好捂着嘴小声说:“你小妹在楼上。” 我一听连忙松开手,警惕地看着他。 小伙计无奈地说:“是那位老爷叫小人在此等公子的。” 他口中所说的“老爷”应该就是郑显了,看来我是找对地方了,连忙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望月楼。 上了二楼,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雅间。小伙计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郑显的声音:“进来。” 我一听,果然是郑显! 我气得一把推开伙计,伸出脚用力一踹,门应声而开,果然看到郑显正优哉悠哉地坐在茶几边上喝着茶。 我看到他就气打不过一处,我冲进去,用手指着他喊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救了你,竟然还骗我,还害我被人打了一顿,我妹呢?” 郑显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指着他骂。 他愣了愣,竟然笑了! 他这一笑,仿若春风拂过,我的怒火在他这一笑中,被拂得无影无踪! 郑显放下茶杯,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小兄弟,你终于回来了,真是让为兄好等。来来来,这边坐,我马上叫人上菜。” 郑显说完,就朝门外大喊道:“小二,上菜。” 外面立马传来伙计的吆喝声:“正月房上菜咯。” 我一把甩开郑显的手,这头老狐狸不知道又想耍什么花招,我可不能再上当了。 我说:“我不吃你的饭,快把我妹还我,我要带她走。” 郑显说:“你小妹吃饱了,在里间睡得正香,小兄弟不想吃饭立即带她走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为小兄弟点的一桌子菜,可就得浪费了。” 望月楼的雅间非常大,除了饭厅、茶厅,还有一个里间供客人休息。 我走到里间,果然看到依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郑显还非常贴心地在她身子上盖了一条被子,以免着凉。 看到依平好好的,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伙计已在陆陆续续上菜。 酒菜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馋得我不停咽口水。 我自从在这个地方醒来,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这满桌珍馐美馔让我挪不动脚步。 郑显把我拖到桌子前,把我摁在凳子上,然后往我杯子里倒了杯酒,说:“这是难得的百年陈酿果酒,度数低,入口顺喉,极适合你这种不会喝酒的人喝,来尝尝。” 我当时饿得发晕,一时没领悟到郑显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我多想一想,说不定往后就不会被郑显耍得团团转了。 我忍不住端起杯子尝了尝,入口绵甜,果香中带着淡淡的酒香,从来不喝酒的我都觉得非常好喝。 我一口把酒干了。 郑显看我把酒喝了,高兴地把一盘鱼端到我面前,说:“来,小兄弟,这就是望月楼最有名的醉鱼了,你尝尝。” 我挟一块鱼肉放进里。 我的天,软滑的鱼肉里带着淡淡的酒香,然后是鱼肉本身的清香,太好吃了啊! 咕噜一声,我还没仔细品清楚味道,鱼肉就滑下喉咙了。 我连忙又夹了一块塞进嘴巴,鲜嫩多汁的鱼肉,又在口腔炸开,这鱼做得真是绝了! 郑显看我吃得满心欢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又殷勤地给我端来一盘烤羊排,说:“这个也是望月楼的招牌菜烤小羊排。羊是草原直接送过来的,保证每天新鲜现杀现烤,肉质鲜嫩多汁,回味无穷,你尝尝看?” 我拿起一块羊排,看着郑显说:“我真怀疑你是望月楼的老板,居然连每道菜的做法都这么清楚。” 郑显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小兄弟真爱开玩笑。我是一个嗜好美食的人,对吃食十分讲究,每吃到一道好吃的菜,我都会去了解做法,了解多了自然就清楚了。” 第21章 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惧 郑显说话半真半假,我也懒得与他计较。 不过这羊排烤制得确实好吃,虽然只抹了点盐巴,但肉质鲜嫩没膻味,我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郑显不停地给我倒酒,喝得我醉眼迷离,舌头打结。 到了最后,郑显又给我倒酒的时候,我不肯喝了。 我喷着酒气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辈子最恨的,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 郑显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还有以后?!”我瞪着眼睛说。 “好好好,没以后,没以后。”郑显好脾气地说。 我说:“你都没问我有没有把人救回来就请我吃饭,万一我没救回来,你不是亏了吗?” 郑显笑着说:“不救回来也没有关系,我会另外派人去救的。我只是想试试小兄弟的身手和胆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当时喝醉了,晕乎乎中根本没抓住这句话的重点。 “我当然没有让你失望!”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那一包银子往桌上一砸,“咣当”一声,差点把桌子上的碗砸到地上。 我说:“你看,我不但把人救了,还拿回来一包银子,我厉不厉害?” 郑显强忍着笑,说:“厉害,很厉害。” 我说:“我有了这一包银子,就算以后没有工作,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我还可以用这银子供赵锦平去上学,多聪明的一个孩子啊,居然年纪小小的就没书读了。人不读书可不行,没知识没文化不好找工作。” 郑显听了我这番话后,明显愣了愣。 他知道我喝醉了,在说胡话,这一番话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但串在一起,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还好他脑子聪明,胡乱猜也猜了个八九分。 于是他顺着我说:“穷苦人家唯有读书才可以出人头地,你的想法很正确。” 我一拍桌子,说:“就是,我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啊。” 郑显说:“小兄弟帮了我,本应回赠一些东西与小兄弟,但今日身上没有带值钱的东西,唯有这块玉佩,陪伴我有好些年,虽不值钱,但也有些纪念价值。如今就把它赠与小兄弟,望小兄弟笑纳。” 我醉眼朦胧,伸出手去抓了几次都没把玉佩抓到手,郑显干脆扒开我胸前的衣服,把玉佩塞进了进去。 我用手拍了拍胸前,说:“谢了。” 他不敢再给我倒酒,唤人去煮醒酒茶,顺便上了一壶清茶。 他给递我了一杯清茶,说:“来,小兄弟喝杯茶解解洒。” 我摆摆手,说:“我不喝茶,我要喝酒。” 郑显拿着茶杯往外绕了一圈,然后又递到我面前,说:“好好好,酒来了。” 我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砸了砸嘴,说:“这酒的味道不对,怎么是苦的?” 郑显强忍着笑,说:“苦酒也有苦酒的味道,就像人生一样,总不可能是甜的,酸苦辣咸也总得尝一尝。” 我一拍桌子,说:“你说得太对了,我爸总是说我这辈子过得太顺了,没有受过一丁点挫折,将来会有吃不完的苦头。你看我,读书,毕业,工作,哪一件不顺顺当当的?结果老天真的看不过眼了,把我活生生的电死了。tm的死了就死了,结果让我重生到赵家。你知道赵家是个什么地方吗?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啊,想起桂兰亭那一家人的嘴脸,我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而且,而且我今天还和别人打架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我喝得醉意朦胧再加上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留意到郑显那一脸古怪的神色。 我嚎了一会后,接着说:“想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平时说话都软声细气,一直教人修心、养生的中医博士,竟然和别人打架!给我爸妈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我扯着郑显的手边说边哭,哭得稀里哔啦的。哭狠了,鼻子有点不通,拿起郑显的衣袖擦了一把鼻涕继续哭。 郑显抽了几次衣袖没能抽回去,他无奈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既然上天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就好好活着,别再难过了。” 我用他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后,抬起头看他,又“哇”的一声咧开大嘴嚎叫道:“读书的时候爸妈不许我谈恋爱,这好不容易毕业了,想着终于可以去谈一场惊天地动地,山崩海裂的恋爱了,老天就把我电死了,恋爱都没谈过,我死得冤啊。” 我哭着哭着,头一歪,整个人倒在郑显身上睡着了。 我体形庞大,身躯沉重,差点没把郑显撞翻在地。 还好郑显是练武之人,身手了得,一把抱着我,脸憋得红通通的。 在我最后的意识里,是郑显的一声大吼:“快来人,朕的腰要断了!” 朦胧中,我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如触电般,让我突然回想起临死前那些不断往我口鼻里灌的水,我“啊”一声尖叫,手脚不停乱甩,大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依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姐,是我,是我!” 听到依平的声音,我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依手上拿着一块手帕正惊恐地看着我。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握着依平一直在抖的手,说:“把你吓着了吧?” 依平点点头,颤着声说:“二姐你做噩梦了吗?” 我摇摇头,说:“这不是噩梦,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惧。” 依平把头靠在我的胸前,低声说:“二姐不要怕,你还有我们。 我摸着她黑柔的头发,说:“有你在,二姐不怕。” 依平在我胸前蹭了蹭,紧紧抱住我,说:“别看我人小,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 我笑着说:“我知道。” 说完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如果不是我太肥,我早就弹了起来。 我尖着嗓喊道:“我们怎么会在大街上?” 没错,我正躺在大街上一条石凳上! 四周静悄悄的,街道两旁的房子全都大门紧闭,一阵风吹过,发出鬼叫一般的呜呜声,瘆人得很;屋楃上的灯笼被吹得一晃一晃的,暗红中带着橘黄的光在漆黑中一闪一闪的,特别像鬼片里情景。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叫道:“快快快,快扶我起来。” 第22章 我成了通缉犯! 依平慌忙走过来扶我,她人小力气也小,两个人努力了好半天,我好不容易才从坚硬的石凳上坐了起来。 我们两个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依平擦着额头的汗说:“二姐你不是说不怕吗?怎么吓成这样子?” 我喘了口气,说:“我从小就怕黑,快快快,我们回家去。” 我摇晃着身体艰难在站了起来,正准备走,突然黑暗中一个身影朝我扑了过来。 吓得我“啊”一声尖叫,又一屁股坐到石凳上。 依平听到我的尖叫,生气地一拳打在那个黑影上,说:“干嘛像个鬼一样冲出来,吓着我二哥了。” 依平这声“二哥”说得越发顺溜了。 我抬头一看,朦胧的夜色中有些费眼,但我还是很快就认出了这是二狗子。 我拍着胸口喘了口气,说:“你干嘛慌慌张张的,吓了我一大跳。” 二狗子拿着一张纸在我面前抖了抖,大声说:“你被通缉了。” “通缉?”我吓得站了起来,结果起得太急,一个站不稳,一头朝前栽去。还好依平手急眼快,扯了我一把,才不至摔个狗啃屎。 我一把抢走二狗子手上的纸,抖开来一看,朦胧中看到第一行是三个大字:“通缉令”,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头像。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这个头像的长相,但下面的大字还是依稀可辨: 通缉杀人犯赵笙平,小名赵蛮,杀害将军府大管家赵钱贵,并抢夺其钱财,实在罪大恶极!凡禀报者去向者赏银百两,捕获者赏黄金十两! 落款是“长安府衙”! 我颤着声说:“我什么时候杀了赵钱贵?” 二狗子着急地说:“现在整个京城都贴满了通缉你的告示,你还是趁着夜色赶紧出城逃跑吧。” 我紧紧拽着手上的纸,说:“我只是打了赵钱贵一顿,没有杀他,官府为什么要通缉我。” 二狗子急得推了我一把,说:“现在不是考量你有没有杀人的事,如若被衙差抓到牢里,先把你打得半死,到时你不认也得认了,你还是紧赶逃吧,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和官府是斗不过的。” 我满脑子乱哄哄的,从小到大连虫子都不敢掐死一条的我,竟然杀了人? 我一想到赵钱贵歪着脑袋晕倒在地上的模样,不由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如果真的死了,会不会化成厉鬼来找我报仇? 被厉鬼挠死的人,肯定会死得很难看吧? 我越想脑袋越乱,正不知道所措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踏步声,然后一声大喝传来:“前面三人,夜深不归家,在街上游荡所为何事?” 二狗子一听,吓得一声大叫:“啊,阿蛮,官差来抓你了,快跑啊!” 这些巡夜的官差本来只是循例查问,这下好了,这么一喊就等于告诉他们这里有个通缉犯。 那些官差一听,连忙大喊道:“前面三人站住,不许跑!” 二狗子一把扯起我的衣袖,一把拉着依平,喊道:“快跑!” 说完,撒腿就跑。 我被他扯得东倒西歪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跑一步都得费好大的劲。 还好二狗子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熟练地扯着我们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里,然后他然后灵活地爬进一户人家,打开院门,把我和依平一把扯了进去,随即一把把门关上,三个人靠在门上嘴巴都不敢张太大喘着粗气。 没一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来进来,还伴随着人声:“这几个兔崽子咋跑得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快追,不要让他们逃了。” “是,大人。” 随着脚步远去,我们三个才敢转过身,二狗子小心翼翼地拉开院门,确定那些官差离开了,才对我和依平招招手,我们三个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二狗子还不忘把院门带上。 我望了一眼寂静的小巷四周,说:“我没杀人,我要去和官府说清楚。” 二狗子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小声喝道:“都说了到你去到府衙只会被人打死,你咋这么死脑袋!” 依平也低声说:“府衙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二哥你别犯傻。” 二狗子气道:“你看看,连你妹都比你通透,你这个傻蛋,我冒着被抓的风险来救你,还不领情。” 二狗子说完,扯着我的衣袖就走。 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可想,只好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小声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二狗子说:“先去我家,到时再找办法把你送出城。” 二狗子和他爹在一个破庙里占了一个地方为家。那个地方赵笙平去过,一个破庙住了好几十个乞丐,又脏又乱,让我和依平去他那些破地方住? 我皱着眉说:“你那个地方我住不太惯。” 二狗子气道:“你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住不惯!你现在可是杀人通缉犯,走出去被人抓了要砍头的!” 二狗子半句不离通缉犯,听得我也火了,我说:“把我抓去府衙你还能领十两黄金呢,你咋不把我送进去?” 二狗子听了一顿,突然用力一甩,将我的手甩开,一扭头竟独自走了! 我没想到瘦巴巴的二狗子力气那么大,差点把我甩得撞到墙上。 依平看到二狗子生气了,她是一个从小在街市混大的人精,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眼下的情势当然不可以把能救我的人气跑了。 于是她连忙跑过去扯住二狗子的衣服,说:“我二哥不会说话,你不要怪他。” 二狗子站住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一直把阿蛮当兄弟,他居然如此看我。我二狗虽然穷,但还不至于穷到出卖兄弟的地步。” 依平连忙说:“我懂,这些我都懂得。我二哥没杀人,他心里有冤,人气糊涂了,你不要怪他。” 我也连忙走前去,拍了拍狗子的肩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刚才你救了我,我没还谢谢你呢,等我洗脱了罪名,我一定带你去吃最好吃的肉包子。” 二狗子“哼”了一声,说:“等你有命活着再说吧。” 二狗子说完,大步走了。 我和依平连忙跟上。 第23章 二狗死了! 二狗子带着我们在巷子里穿来插去,居然顺利的避开了官兵追捕,来了长义街的一个巷口处。 长义街是除了长安街外,京城第二大长街。 这条街上住的全是非富则贵的大商人,所有的府邸都修建得恢宏大气,比长安街的官邸还要气派。 可是阳光的背后总有阴暗的地方。 二狗住的那个破庙就在长义街的尽头,渭阳河边上。 渭阳河那一带,是整个京城最乱的地方。 三教九流,蛇龙混杂,还是个烟花之地,寻常人家一般不会到那种地方去。 二狗子指着对面说:“只要我们穿过前面那条小巷,就能从长义米铺的后门去到渭阳河,到了渭阳河我们就安全了。” 我点了点头。 电视剧里根本没有赵笙平打人、杀人的事件,更没有说到她要跑路。 倒霉的我只能见步行步,不要刚出场就翘辫子了。 二狗子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依平,一头冲进长义街。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奔驰而来。 我们冲得太快,眼看就要撞了上去,二狗突然转过身,用力一推,将我依平推得蹬蹬蹬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而急驰而来的马头直接撞到了二狗的身上,将二狗撞得飞了出去! 随着马夫急扯马绳,马匹发出凄厉的嘶叫声,嘶叫声中夹杂着“嘭”的一声巨响,二狗直直的摔到地面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不!”我吓得一声尖叫,觉得整颗心都要从胸口蹦了出来! 我挪动着肥胖的身体,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朝二狗子冲了过去! 依平也被吓傻了,看到我跑了,也连忙跟上。 我冲到二狗子身边,艰难地跪了下去。 他平躺着瞪大眼睛,脑袋下全是血。 不用去探鼻息,我都知道他没救了。 我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幻觉。 一个宁愿冒着被抓危险去救我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依平看着二狗子瞪大眼的样子,也吓得一声尖叫,直往我身后躲。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二狗,她熟悉的人,她不应该怕他。 于是小心地探出头,低声地喊了声:“二狗哥,你还好吗?” 我听到她这一声喊,眼泪忍不住一下流了下来,仰天大喊道:“老天爷,你干嘛要这样对我,要死就死我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依平听我这么一吼,吓得连忙缩回我背后,颤着声说:“二,二狗哥,死,死了?” 我张开嘴巴大嚎着,眼泪、鼻涕直往我嘴里流,又苦又咸,苦得我直想吐。 我干呕了几声,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依平不停地给我捶着背,哭着说:“二哥,你不要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这时,一双白色绣着大朵金牡丹的云靴出现在我身边。 我抬过头,在朦胧的月色下,只看到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我身边,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容颜。 不用说,这个肯定是撞死二狗子的凶手! 我“啊”一声怒吼,前所未有的灵活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男人扇了过去! 这个男人只是轻轻一侧身,就避开了我这一巴掌。 而我却差点站不稳一头栽到地上。 我往前冲的时候,郑显送给我的那块玉佩从怀里掉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还好玉佩摔到了自带的流苏上,才没摔成了两半。 马夫看到我打男人,扬着马鞭朝我冲了过来,喊道:“放肆!” 男人看了眼地上的玉佩一眼,连忙一手接住马夫往我身上扬的马鞭,说:“你去报官。” 马夫连忙放下鞭子,说:“是,大人。” 马夫说完便转身离去。 男人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玉佩,摸了摸,然后递给我。 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哭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赔我二狗。” 男子认真地看着我,说:“出了这种意外,我也感到十分遗憾。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节哀。如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 在下定当尽全力,绝不推托。” 我擦了一把眼泪,朦胧中竟认出了这个男人竟是公孙文!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公孙文,字子延,是太子郑衍的老师,也就是大禺国的太傅。 别看公孙文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可他的文学造诣在大禺国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郑衍师从上一任太子郑显的老师姜亦,姜亦生前在大禺国也是个大红人,不但学问了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郑显拜为国师,像神一样供着。他平生只收了一个弟子,就是公孙文。 在姜亦的提携下,本来有大好官途的公孙文,在他老师死后,却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官场,一心只想退隐归田,可是郑显却不肯放他走,最后公孙文没办法,只好留在京城,当了太子的太傅。 我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遇见公孙文,更没想到他的马车会撞死了二狗。 公孙文是我在剧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角色之一。 他聪明、睿智、通透,就像是一个不出世的绝顶高手,任何险境和困难到了他面前,都像玩过家家似的,他只轻轻一挥手,就能把它们化解。 但是不管我如何喜欢他,他就是杀了二狗的凶手,我无法原谅他。 公孙文见我不说话,冷峻的脸上忽然扯了个笑容,对于平时总是冷着一张的他来说,这笑看起来就像是个冷笑! 公孙文说:“你竟是个通缉犯!”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气得眼都红了,喊道:“你可以抓我去官府领赏钱啊,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公孙文摇了摇头,说:“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洗脱杀人的罪名。” 公孙文确实有这个本事。 先不说他是太子的太傅,光凭他那聪明的脑瓜子,帮我洗脱罪名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是我不! 他是杀了把我当兄弟的二狗子的凶手,我都不会原谅他的! 我一声冷笑,说:“我没杀人,就算官府判我死刑,我也会这么说,不用你这个杀人凶手可怜。” 第24章 伊平跪了一夜 公孙文双手一拂,背负在身后,强大的气势立刻涌现出来。 虽然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但这难看的笑容一收敛,顿时如山般的压力朝我压了下来,我吓得直往后退,颤着声说:“你,你想干什么?” 依平紧紧扯着我的衣服躲在我身后,抖得比我还要厉害,低声说:“这个人好可怕!” 公孙文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步,一下就走到我跟前,这就是大长腿的好处了,一步顶我好几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测他的身高最少有180以上。 公孙文冷哼了一声,说:“我今晚本要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结果被你们这一耽误,赴不了约,我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你倒是反咬一口。就算去到官府,我相信你定然是死罪!我如今好心想帮你洗脱罪名,你倒好,左一个杀人凶手,右一个杀人凶手,我再好的脾气,也容忍不了这样的无理。官差马上就要到了,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吧。” 公孙文说完又一拂袖,大步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的本事,硬生生的把我噎得说不出话。 依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啪”的一声,跪在公孙文面前,边磕头边哭着说:“求求大人救救我二哥,他嘴笨不懂说话,请大人有大量,不要责怪。只要大人能救我二哥,依平甘愿为大人做牛做马,绝无半点怨言。” 依平的头磕在地上发出“怦怦怦”的响声,听着都觉得疼。 我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拽起她,喊道:“依平你疯了吗,竟然给一个杀人凶手磕头?我们就算要死,也要腰杆挺直地死,不要卑躬屈膝地去求我们的仇人!” 公孙文转过身盯着我的脸,说:“没想到你倒是挺有骨气的。虽然你这一身的臭毛病让人讨厌,但却成功地把我的倔虫勾了出来。不要我救?哼,我偏要救!” 公孙文说完,一招手,黑暗中飘下两个一个身黑衣的蒙面人。 这两个蒙面人朝公孙文弯腰行了个礼,公孙文说:“把这两个人带回府上。” 这两个蒙面人听了一声不吭,朝我和依平走了过来。 我一把将依拉到身边,紧张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黑衣人“嗖”一声冲到我面前,一个手刀劈到我的脖子上,我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只听到一个黑衣人:“我擦,这么沉,快来帮忙!”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床头旁边的窗户正打开着,暖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隐隐中还传来阵阵花香,竟让我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看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赵笙平在将军府中的屋子。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正迷糊着,依平提了个篮子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醒了,高兴地将篮子放到桌子上,一蹦一跳地跑到我床边,笑着说:“二姐,你醒了正好,我提了早饭过来,起来吃点吧。” 我扭头看着她,笑容纯真可爱,正如这温暖的阳光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我脖子疼得厉害,扭过去就不太容易扭回来,我伸手摸了摸脖子,肿得老高的。想不到对方竟然下了狠手。 我皱着眉说:“这是什么地方?” 依平说:“这是太傅府啊。” 太傅府? 不就是公孙文的家吗? 我“啊”了一声,挣扎着艰难地坐了起来,说:“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快走。” 依平看着慌慌张张的我,不解地说:“二姐你要去哪里?现在满大街还张贴着你的通缉告示,只怕你还没出这府上的大门,就被抓进大牢里去了。” 我把脚伸出鞋子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跺了跺脚,说:“公孙文是杀害二狗的凶手,杀兄弟之仇不共戴天,你竟要我投靠仇人?想想我堂堂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我还真枉为人了。” 依平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高等教育是什么?” 我一噎,这个真有点不好解释。 我手一挥,不耐烦地说:“我们赶紧走,多待一刻我都觉得难受。” 可是依平却一把扯住我,着急地大声说:“公孙大人答应了帮你洗脱罪名的,我们不能走。” 我生气地说:“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你不走我走!” 说完,我迈开腿就走,根本不理会死死扒拉在我身上的依平。 可是刚走了几步,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门外跨了进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我的头上就挨了一下,疼得我“哎哟”惨叫了一声。 公孙文摇着扇子说:“臭毛病又犯了?你再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摸着脑袋生气地说:“你!” “你什么你,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小妹。昨晚她跪在我门前整整跪了一夜,你竟一心去求死,可曾对得起她?”公孙文瞪着我厉声说。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猛一转身,把扒在我身上的依平扯了下来,正想伸手去拉她的裤腿,依平却像个小兔子一样,往后一蹦,双手捂住双腿,大声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仰起头,眼泪不由得“啪嗒啪嗒”往下流。 依平看到我哭了,立马慌了,赶紧走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擦着我脸上的泪,说:“别哭别哭,我真的没事,自小被外祖母揍多了,我的皮可厚实着呢。” 看着这个懂事的便宜妹妹,我的心头一阵刺痛。赵笙平到底是有多蠢,才会把自己的兄妹当仇人般对待? 公孙文把手上的玉佩往桌子上一放,一拂袖随即转身离去。 看他拽得二百五的样子,就算他是剧中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我的气也不由得直往脑门上冲。 我一把拿起玉佩,故意对伊平大声说:“你的膝盖比我的命值钱多了,以后不要这么傻,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公孙文听了脚步一顿,但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依平呶了呶嘴不说话,但看她那样子明显是不服气。 我还想训她,她却摸着肚子说:“我肚子饿了。” 这软糯糯的一声撤娇,直接把我头顶的火浇灭了。 第25章 郑显到公孙府来找我 看到公孙文走了,我的火气竟莫名其妙的灭了。 我发现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我是被原主影响了? 这几天发生这一连串的事,让我心力交瘁。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就先吃早饭吧。” 依平高兴地蹦到桌子前,把篮子的里饭菜端了出来。 是一锅小米粥,几碟小菜和一盘煎得金黄的小米糕。 这些饭食卖相很好,香气扑鼻,我的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赵府给我备的那些饭菜简直就是喂猪的! 我连忙坐了下去,接过依平递过的碗,“呼赤呼赤”的喝了几大口,然后长长吐了口气,说:“舒服!” 依平往我碗里夹了些小菜,说:“这公孙府上的厨子比将军府的好太多了,做的饭菜好吃不说,人还不势利,不但把饭菜都给我装好,还对我说不够吃可以再去拿。” 我白了她一眼,说:“我看你是完全忘了杀友之仇了。” 依平“吧嗒”了一下嘴巴,说:“二姐,我知道二狗哥死了你很伤心,但这真的是个意外,所以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公孙大人身上。” 我一听,一拍桌面,说:“你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家伙,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姐,竟然帮着外人来数落自己亲姐的不是?” 依平听了缩了缩脑袋,夹了一筷子香辣爽口的芝麻菜放到我碗里,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快吃吧。” 我“哼”了一声,说:“看你样子挺聪明的,怎么总分不清敌友呢?” 依平低声嘀咕着:“你才分不清敌友。” 我虽然听不清楚她讲什么,但看她脸上是大写的不服。 这家伙的脾气和我一样倔,吃软不吃硬。 我只好说:“快吃吧,吃完我们去将军府看看。” 依平猛地听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含糊不清地说:“去将军府做什么?” 我说:“我要去查清楚他们为什么诬陷我杀人。” 依平艰难地将口里的粥吞了下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我亲姐的话,我还真以为你脑子烧坏了。” 我瞪大眼睛说:“你脑子才烧坏了,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依平三两口把粥喝完了,说:“外面院子还没打扫干净,我扫地去了。”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站了起来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刚蹿到门口,一个下人从门外抬脚走了进来,依平差点一头撞到他的身上,还好依平身形灵活,及时刹住了。 下人也被依平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依平,拍着胸口说:“哟,原来是赵姑娘,还真是活泼,呵呵。” 依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一边。 下人径直走到我身边,朝我行了一个礼,说:“赵公子,我们大人有请。” 我本来想说不去,但看到依平不停地朝我眨眼睛,我只好说:“找我有事吗?” 下人还是彬彬有礼地说:“至于大人找公子何事小人不知,小人只是负责传话的。” 我只好放下碗,站了起来,说:“他的事儿就是多,刚刚在这有话不说,现在又派人来找我。” 下人弯着腰不敢接话,只是作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我只是吃了个半饱,我摸了摸还半瘪的肚子,抓起一块小米糕,说:“带路吧。” 下人看了看我满是油的手,立马别过头,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带路。 想不到这公孙府上的下人倒真如依平说的,比将军府上的“好太多了”,识事务而且话还不多。 公孙文的府邸我在电视上是有见过的,虽说不上十分气派,但也宽敞、别致,非常符合他那孤傲又别扭的性格。 我们这个小院坐落在一个莲池旁边,莲池旁边种着一大片菊田。现在已是秋天,菊花开得灿烂极了,黄的、紫的、粉的,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各色各样,简直美不胜收。 怪不得在屋里隐隐中能闻到阵阵花香,原来屋外面就是一大片菊花田。 公孙府按东南西北划分成四个小院,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想必我这住的这个小院就是菊院了。 莲池上搭建了一座木桥,下人带着我们从桥上走过去。 莲花已枯得差不多了,露出了有些乌褐色的池水。 乌褐色的池水下,有很多肥美的锦鲤在游来游去。 我指着鱼儿对依平说:“我做糖醋鲤鱼最拿手了,下次做给你吃。” 走在前面的下人顿了顿,强忍住劝说的冲动,咬了咬牙继续在前面带路。 穿过木桥,走过一道拱门,竟走进了一片梅林中。 可惜现在还是秋天,梅花还没开,要不然这景色肯定美翻了! 公孙文就住在梅园,这是我知道的。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凉亭。 凉亭很简陋,也就四根柱子一个顶蓬。可就是这该死的简陋竟和四周的景色形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 就像公孙文这个人一样,不管穿着得多么随意,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惹人入目的风景。 凉亭里有两个人围桌而坐,其中一个自然是公孙文,另一个背对着我们坐着,看不出来是谁。 快走到凉亭的时候,下人快步走进凉亭,先对背着我们的那个人行了个礼,然后又朝公孙文行了个礼, 说:“大人,赵公子到。” 公孙文挥了挥手。 下人又一路小跑跑到我们跟前,朝我们拱了拱手,说:“大人有请。” 古人就是麻烦,见个面还得找个人传来传去。 古代的礼仪我不太会,但看在这个下人那么礼貌的份上,我也学着拱了拱手,说:“谢了。” 下人朝我笑了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我牵着依平往凉亭走了过去。 依平有些担心地小声说:“二哥,待会你别乱说话,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想不到我这个活了三十岁的大龄女青年,竟然还要一个十来岁的小豆丁提醒,突然间我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刚走进凉亭,背对着我们的那个人突然扭过头,笑得比菊花还灿烂,眼睛眉毛都挤到一堆去了,朗声道:“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这不是郑显吗? 他咋跑到公孙府来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郑显。 不是说皇帝很忙,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的吗? 我怎么哪哪儿都能看得到他? 不过他来得正好,我正恼他把我们扔到大街上,如果不是他把我们扔到大街上,说不定我们就不用逃跑,二狗就不用死了。 第26章 差点说漏嘴 于是我生气地指着他说:“你这个忘恩小义的小人,我帮你把人救了出来,你竟然把我们扔到大街上!如果不是你把我们扔到大街上,我的好兄弟二狗就不用被这个杀人凶手的马车撞死!” 公孙文听我一阵“噼噼啪啪”像机关枪一样乱喷,脸色不由得大变,猛地站了起来,朝我喝道:“放肆!” 郑显连忙朝公孙文挥挥手,说:“子延,勿急,小兄弟是性情中人,我就是喜欢他这种性格。” 依平连忙扯着我的手往后拉,后退了几步后,低声说:“不是这位大叔赶我们离开饭馆的。大叔临走时还特意交待伙记好好招呼我们,可是你喝醉了,闹腾得厉害,吵着要回家,吵得人家营生都快要做不下去,我没办法只好带你离开的。可是你太沉,我扶不动你,只好让你睡在大街上,想着等你醒了我们再走。” 我听得老脸红了又红,没想到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喝酒,就把自己喝得醉成样,还闹起了酒疯! 真是丢脸丢到了外祖母家。 我抬着头望着凉蓬顶没说话,心里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公孙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郑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摇着扇子坐了下去。 郑显伸手来扯我的衣袖,边扯边说:“来来来,小兄弟,坐到我身边来。” 我以为郑显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避忌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这一坐下去,整张圆桌就被我占据了二分之一,把郑显挤得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 郑显贴心地端了盘葡萄放到我面前,说:“来,小兄弟,吃葡萄。” 面前的葡萄颗大、饱满,一看就知道鲜美多汁。 我拿起一串,递给站在我身后的依平,说:“小妹吃。” 依平看了看公孙文,又看了看郑显,说:“我刚吃完早饭还不饿,你放回去吧。” 我把葡萄塞到依平的手里,说:“不饿也拿着吧,饿了再吃。” 古代的水果可是个稀罕物,我可不能亏待了对我死心塌地的小妹。 依平看着手上这串烫手的葡萄,脸上有种明显想捶死我的冲动,可惜我没看到。 郑显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通缉递到我面前,说:“小兄弟,我瞧着这上面的画像有点像你。” 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的画像又肥又丑,还满脸凶神恶煞,但五官和我还是有五分相似的。 昨晚天色朦胧,看得不太真切,现在大白天的猛一看,还以为见了鬼。 我摸了摸自己肥的快要冒油的脸,说:“没想到我长得竟然如此威武。” 我明显看到公孙文脸上抽了抽。 郑显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拍桌子,差点没把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吓得半死,赶忙过来帮他顺背。 我把通缉令放到桌面上,说:“我没杀人,我正准备去将军府找他们理论去。” 公孙文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就只差没将个“蠢”字刻到我脑门上了。 他冷哼一声,说:“将军府没有确凿的证据,会将你告至长安府衙?杀了人还要抢劫,你还真是威武!你这么威武的人,恐怕只有水牢的夹板、火烙才能对付得了。” 公孙文骂人不带一句粗话,但却能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我气得腾得站了起来,结果起得太急,差点没把桌子掀翻。 我大声说:“我杀人,我没杀人,我没杀人,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没听明白!” 公孙文冷冷一笑,说:“像你这般威武的人何事做不出来!” 郑显眼看我们要吵起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把我按到凳子上,说:“子延你少说两句,小兄弟你也不要急躁。我这次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小兄弟你救了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陷入牢狱之灾。来来来,小兄弟,你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之于我,我来为你想办法。” 我端起我面前的那一杯茶,咕噜一声喝了个精光,干得冒火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些。 公孙文“哎”了一声,想阻止已来不及。 我以为他连茶都不想给我喝,气道:“哎什么哎,喝你一杯茶怎么啦?将来我还你十杯!” 公孙文一听,忍不住又想怼我,郑显连忙摆手,说:“好了好了,一杯茶罢了,小事小事。子延你不要说话,小兄弟你慢慢说。” 我瞪了公孙文一眼,公孙文忍不住对我翻了个白眼,我自动忽略了他的白眼,清了清嗓子,把那天的去账房要钱,路上遇到了小丫鬟,再把他们都揍了一顿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 郑显和公孙文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你是将军府上的什么人?” 我眼睛转了转,说:“我是赵震远的儿子赵蛮。” 郑显和公孙文的面色更是古怪。 最后还是郑显圆场,呵了呵,说:“小兄弟还真是直爽之人,居然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呵呵。” 接着又说:“小兄弟的气力非凡,失手打死赵钱贵也不是没可能。” 我一听,差点又弹了起来,瞪着眼睛说:“我捧完他的时候,他还能大吼大叫的,作为了一个医生,我敢以我的专业担保,我那一拳绝对要不了他的命。” “医生?”郑显和公孙文又对望了一眼,满脸的不解。 我一看讲漏了嘴,连忙说:“大夫,我说的是大夫。” “大夫?”郑显和公孙文又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郑显满脸探究地看着我,问:“你是大夫?” 我眼看这谎快要圆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爹长年征战在外,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对于疗伤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我爹把这些法子记录在一本册子上,我看多了自然也会一点。我用这些法子救治了好些人,所以感觉自己就像个真正的大夫一样了,呵呵。” 公孙文不紧不慢地说:“你识字?”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他说:“你这啥意思?我饱读诗书的人会不识字?” 公孙文默默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本书,放到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读读看。” 第27章 我想进武学堂 书的封面上写着《杂文》两个大字。 我翻了个白眼,古文我虽然不怎么会写,对于从小就喜欢读书的我,也有阅读过一些繁体字的书,认读对我还是没问题的。 我一把抓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大声朗读起来:“《奇花说》:吾误入深山,遇见一奇花,花大如盘,色墨,径粗,叶大如芭蕉......” 古文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读起来有点费劲,但我还是结结巴巴的把它读完了。 读完后,我“咦”了一声,说:“这花倒是新奇,说得我都想去瞧上一瞧了。” 说完我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直愣愣的都看着我。 我摸了一下头顶,头发有点乱,形象可能有点粗糙,但也不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吧? 我说:“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依平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说:“二哥,将军府上的人都说你是草包,想不到原来你是真的识字啊?”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这叫藏拙懂不懂?” 郑显连忙圆场,说:“小兄弟果然学多识广,真人不露相啊。” 公孙文故作镇定地端起一杯茶,但茶水却洒了他一衣袖,他连忙放下扇子,绞着袖子上的茶水。 我得意地说:“我在赵府没后台,不装傻扮懵怎么活得下去。” 大家又是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我。 依平小声说:“二哥你这演技也太好了,差点连我们都骗过去了。” 郑显咳了一声,说:“按你的说法,赵钱贵应该不是死在你的拳击之下,只要找到你抢的钱袋,哦,不,赵钱贵送给你的钱袋,便能还清你清白。” 公孙文甩了甩岁绞了水的衣袖,说:“这事我们不方便插手,还是由长安府衙李大人出面比较好。” 郑显一拍双手,说:“子延说得对,李晋这个人办案有一手,由他出面最好了。” 李晋是京城长安府衙的府尹,官阶位列从一品,和公孙文同一个级别,放眼大禺国,也算是一个超级大官了,郑显竟直呼他姓名,在外人听来肯定会觉得非常怪异。 但郑显是皇帝,直呼臣子的姓名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早就知道了郑显的身份,听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公孙文的脸色却变了变,连忙捂着嘴巴轻声咳了一声。 郑显奇怪地看了公孙文一眼,说:“子延是感染了风寒吗?怎么突然间咳嗽起来了?” 公孙文想翻白眼,但又硬生生忍下来的表情让我差点想笑。 公孙文不敢对郑显翻白眼,但却瞪着我,那模样看起来想把我吞了一样。 我没好气地说:“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 公孙文气得“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我。 郑显却看得哈哈大笑,说:“想不到子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难得,难得。” 公孙文的脸“刷”的一声红了,腾的站了起来,说:“我去请李大人。” 郑显连忙摆手,说:“请李晋哪用得着子延你亲自出马,派下人去即可,你坐下,我还有话和你说。” 公孙文只好坐了下来。 郑显手轻轻一挥,他身后的小太监立马领命而去。 郑显看着我,问:“小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郑显虽然是皇帝,但我帮了他忙,他说过会报答我的,此刻不提要求还待何时? 于是我连忙说:“我想进武学堂。” 郑显还好,只是愣了一下,可是公孙文却一口茶喷了出来,还好他转身快,要不然就得全喷在郑显身上了。 公孙文连忙用袖子擦了擦了嘴巴,略有些尴尬地看着郑显,说:“子延失礼了。” 郑显摆了摆手,根本不在意,问我:“你想进武学堂做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以后想开个镖局养活自己,我正气凛然地说:“我要学我爹那样,学武有成,报效国家!” 这下不但连公孙文,就连在千军万马面前都不改色的郑显都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可惜我身型笨重,避不开他们的左右夹攻,他们两人的茶水全都喷到了我身上,一头一脸的,水珠滴滴嗒嗒的从头上直往下流。 我抹了一把脸,咬着牙说:“你们......” 还没等我说完,郑显连忙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兄弟,勿怒,勿怒,纯属意外。小兄弟有如此大志实在难得,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相助小兄弟达成大志,请小兄弟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郑显看一向温文尔雅的公孙文一直在翻白眼,不解地问:“子延,你这是眼睛进沙子了吗?为何不停地眨来眨去?” 公孙文憋着气说:“他这样的身型,只怕武学堂的门槛都进不去。” 郑显瞪着眼说:“子延你这样说就肤浅了,这位小兄弟力大无穷,又志向远大,假以时日,定必是大禺国的栋梁之材。” “我肤浅?”公孙文正想暴起,但突然想到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是一国之君,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只好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咬着牙说:“确实是子延肤浅了。” “知错者善莫大焉,子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郑显说完,站了起来。 公孙文见郑显站了起来,也连忙站了起来,只有我还傻乎乎的坐着。 公孙文拼命向我眨眼睛,示意我站起来,我装作没看到。 郑显看着我笑了笑,对公孙文说:“子延,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公孙文白了我一眼,答道:“是。” 郑显刚抬腿往外走,四周就冒出了十几个一身劲装、面无表情,看似是近身侍卫一样的人,将郑显围在中间。 依平看得吓了一跳,连忙往我身上靠,颤着声:“二哥,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 皇帝的贴身侍卫肯定都是顶尖的高手,随便一藏,别说我们,一般的高手都发现不了。 想到这,我突然站了起来! 既然郑显身边有那么多高手护着,为什么那天被人追得像个狗一样到处乱窜?还要找我去帮忙救人? 我感觉到自己被耍了,但又想不透为什么? 因为在剧中赵笙平和郑显素未谋面,郑显没有理由去捉弄一个陌生的孩子。 第28章 虞妃临盆 依平看我突然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郑显离去的方向,小声说:“二哥,这些人也很可怕。” 顿了顿,接着说:“等你洗脱罪名了,我们就回邕城,我和大哥卖豆腐养你。你就别想着去什么武学堂了,我觉得京城的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外祖母说这种人最可怕了,把你吃了你还得感谢他。” 我摸了摸依平的头,说:“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总得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怎么能像条蛀虫一样等你们来养呢。” 依平抬起来看着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蛀虫呢?” 我叹了口气,坐回凳子上,说:“好伊平,终有一天我要回家的,和你们在一起久了,我怕到时会舍不得离开你们。” 依平一听,眼眶里马上涌出了泪水,说:“二姐,那样的家你还想要回去吗?没了娘,爹也不疼,回去只有挨打,那样的地方你为什么还想要回去?” 我知道依平误会了,我想回的是现代的家而不是那个将军府,但我也不想解释。 我根本就没有在这里长久待下去的打算。 没电,没网络,天一黑就上床睡觉,没了我心爱的电视剧,我觉得整个人生都没了乐趣。 我擦掉依平脸上的泪水,说:“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不是我想不回就不回的。” 依平听了把头一扭,看她那样子是生气了。 这小丫头脾气有点倔,不是三言两语就哄得好的,我又没有哄娃的经验,正措手无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夫人摔倒啦,快来人啊。” 四周马上变得嘈杂起来。 尖叫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啊,夫人流血了,大人呢?夫人要见大人!” “已派人去请了。” “啊,我好疼,疼死我了。” “夫人你忍耐一下,稳婆马上就要来了。” 这是有人要生产了? 电视剧中公孙文未曾婚配,这夫人应该不是他的妻子,会是谁呢? 我来不及多想,急得连忙想站了起来。可是我忘了我已不是那不到90斤的身躯了,满身的肥肉压得我颤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我头晕目眩的,扶着桌子咬着牙说:“我减不到90斤我誓不为人!” 依平不停地给我顺背,说:“二姐,你干嘛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小心又要摔倒了。” 不远处的尖叫声越来越大,作为医生的本能,我二话不说迈腿就走。 依平跟在我的身后,喊道:“你要去哪里?” 我拼尽我全身的力气,大步的往前走,说话都顾不上了,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还好公孙文喜欢一切从简,也没有大妻小妾的,太傅府除了梅兰竹菊四个小院,没有修建太多的房子,要不然弄得像个迷宫一样,我这个路痴想走出去也不容易。 我和伊平刚走出凉亭,便看到很多下人朝一个方向跑去。 我一把拉起依平的手,说:“我们也去看看。” 依平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我自己跑会更快一点。” 依平说完一把甩开我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跑了...... 我看着我被甩开的手,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被嫌弃了? 我吼了一声:“赵依平,你别跑!” 这么一声吼,伊平跑得更快了。 八卦果然是不分年龄的。 我只好咬着牙拼命追。 还好出事的地点不是很远,我颤着一身肥肉艰难的赶到时,已看到已有一堆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尖叫声、哭喊声不断从圈子里传出来。 我用力推开那些人,边推边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围在这里,对产妇不好,你们去找一匹白布来,把这里围起来就做个临时产房。” 我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声音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望向我。 这时我已挤到了圈子里面,看到一个面容姣好,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披头散发,满头大汗躺在草地上,双手紧紧扯着高耸着的肚子上的衣服,两目赤红的瞪着我。 我一愣,这不是虞妃,虞昕宁吗? 虞昕宁是整个后宫除了桂兰芝外,郑显最宠爱的妃子,她怎么跑到公孙文的府上来了? 我正愣神,围着在虞妃身边的侍女却朝我喝道:“好大的胆子,这里岂是你可以乱闯的!”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连忙过来扯我,想把我拉走。 我连忙大说:“我是大夫,夫人现在情况危急,再拖下去,只怕大人小孩都会保不住。” 扯着我的人听了手明显一松。 可是虞妃却咬着牙说:“滚!” 古代女子生产的时候,不允许有男子在旁,我现在一身男装,虞妃以为我是男人。 那些松开的手立马又拽紧我,拖着我就往外扯。 我看着虞妃身下那一大滩刺眼的血,大喊道:“她现在大出血,不马上抢救马上一尸两命!” 那些人吓得不知道该不该把我扯走。 万一我说的是真的,虞妃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我读博时的老师是国内有名的中医教授,喜欢带着他的弟子到处研学,他总是说实践出真知。所以全国各地很多的医院我都有待过一阵子,甚至连产房都进过。 像虞妃这种因意外大出血,需要马上生产的也见过不少,我相信我有能力让虞妃顺利产下孩儿。 虞妃却依然红着双眼说:“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把他拉走,待子延来了,我一定让他将你们重重责罚!” 那些下人一听,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拥而上将我拖走。 我没想到救人还要挨罚,气得朝虞妃大喊:“你不顾自己的生死,难道连孩儿也不顾了吗?” 可是虞妃不发话,那些人只能拼命扯我走。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都让开!” 众人齐刷刷的朝声音望去,原来是郑显和公孙文赶了过来。 公孙文的样子看起来比郑显还要着急,不知不觉走在郑显的前面都没察觉。 他还嫌我挡路,用力将我一推,快步冲到虞妃身边蹲下,急切地说:“阿宁不要怕,子延来了。” 虞妃看到公孙文,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模样立马变成了一只小羔羊,眼泪叭叭的直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里晦气,赶紧走。” 而我被公孙文这么一推,一个站不稳,一头向前栽去,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突然被人用力一托,肥大的身躯竟奇迹般稳住了。 第29章 接生(一) 我抬头一看,竟是郑显! 他吃力地托着我,涨红着脸说:“你可,否能站起来?”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抱着,我的老脸简直无处安放。 我连忙扭了两下身子,艰难地站直身子,故作镇定地说:“谢,谢谢!” 我一站直,郑显的压力倍减。 他甩了一下差点被压断的手臂,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说:“子延,别耽误救人。” 这时虞妃终于看到了郑显,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喊了声:“陛,陛下?” 公孙文一听,立马发觉自己僭越了。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朝郑显低着头行礼道:“子延一时心焦忘了礼仪,请陛下降罪!” 郑显神色未明地看了他一眼,说:“下去吧,救人要紧。” 看着紧张的公孙文,然后再看看躺在地上的虞妃,我突然想起虞昕宁是公孙文的师妹,也就是公孙文老师姜亦姜太傅的养女。 公孙文从懂事开始就喜欢上了虞昕宁,却一直不敢表露。 可是虞昕宁明明知道公孙文心悦于她,却依然进了皇宫,成了皇帝的宠妃,头都不回的那种。 我看看公孙文,再看看郑显,还真别说,两个这么出色的男人站在一起,虽然公孙文比郑显年轻,样貌也不差,但郑显的上位者气势会让他更出众,怪不得虞昕宁会选择郑显,而不选公孙文。 我正唏嘘万分之时,郑显低沉的声音突然我耳边响起:“去吧,为她接生。” 我看着虞虞妃的情况不太好,立马点了点头,正想去检查一下情况。 虞妃却咬着牙说:“陛下,我宁愿死,也不要让一个男子为我接生。” 郑显皱着眉说:“别胡闹,性命要紧。” 虞妃还想说什么,郑显脸一沉,道:“朕不缺孩儿!” 这一句直接把虞妃吓得脸都白了,抖着手一句话都说不出。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喊道:“陛下息怒!” 郑显的儿子其实并不多,除了太子,就只有五皇子郑灏和七皇子郑邦,如果虞妃这次生的儿子,母凭子贵,日后地位肯定更加稳固 但如果皇上放弃了她,那她今日只有死路一条了! 虞妃只好流着泪无奈地点了点头。 郑显说完,转过身子,迈开腿就走,边走边说:“谁把今天之事流传开去,杀无赦!” 一直紧跟着他的那些侍卫大喊道:“是!” 这一声大喊,把我震得抖了两抖。 郑显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差点让我忘了他是一个杀戮四方,手段狠辣的君王了。 很快就有人拿了一匹白布过来,把虞妃团团围了起来了。 虞妃的四个侍女留了下来,说是帮忙,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一副恨不得把我眼珠子抠下来的样子。 我走到虞妃身旁,艰难地蹲了下去,身上的肥肉太多,蹲着不好干活,我只好跪了下来。 虞妃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待我生下孩儿,我定然砍了你的头。” 我翻了个白眼,我的膝盖被地上的石子络得生疼都不吭声了,居然还要砍我的头! 可是为了让她安心,我只好说:“我也是个女的!” 虞妃见竟敢对她翻白眼,语气还如此不敬,正想发火,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扭过头看着我,一脸不可置地说:“你是女儿身?那为何,为何?” 我把虞妃紧抓着衣襟的手轻轻的扯了下来,说:“放松,不要紧张,深呼吸一口气。我要检查一下你开了多少指,可能会有点痛,我尽轻柔一点。” 虞妃明显没听懂我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脸懵逼。 那四个侍女看我要去掀虞妃的裙子,不由得喝道:“大胆!” “放肆!” 我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虞妃,被她们几个几声大喝,身子又弓了起来,绷得紧紧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气得大骂:“你们给我滚出去,产妇最重要的是要有个安静的环境生产,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喝的,容易影响产妇情绪。” 可我说的话对这几个在宫里高高在上惯了的宫女来说,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明显从她们的眼里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虞妃疼得有些发晕,颤着声说:“再吵,我就砍了你的头。” 我怀疑她是在对我说的,但我却装傻扮懵地大声说:“你们四个听到了没有?还不赶紧滚?” 四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地扭头正准备离去。 我朝她们几个喊道:“哎,你们得留一个下来帮忙,其他三个去准备热水、毛巾、小孩抱被就行了。” 我看到她们四个又在翻白眼,然后其中一个对其他三个说:“你们去准备物件,我留下照顾夫人。” 那三个得了命令,连忙掀开白布走了出去。 留下的那个侍女走到我身边,学着我跪了下来,问:“我要做些什么?” 我说:“你有手帕吗?” “有。”侍女从衣袖里拿了块白手帕出来。 我说:“你把手帕塞到她嘴里。” “啊?”侍女吃惊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虞妃,拿着手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说:“她现疼迷糊了,你不塞住她的嘴,我怕她咬了舌头。” 侍女一听,连忙对虞妃拜了拜,说:“娘娘,得罪了。” 侍女说完,就想把手帕往虞妃嘴里塞,可是虞妃紧咬着牙关,死活不松口,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把手帕塞进嘴里。 我本来在脱虞妃的裤子,看侍女半天手帕都塞不进嘴巴,忍不住一把捏住虞妃嘴巴,嘴巴马上变成了个“o”型,我说:“你赶紧塞。” 侍女颤颤巍巍将手帕塞了进虞妃的嘴巴,边塞边说:“娘娘,是这位让我塞的,你千万可不要怪我,将来要砍就砍她的头。” 我翻了个白眼,可我已没有时间和她争辩,因为虞妃这么一摔,造成了大出血,再不赶紧急救,估计得一尸两命。 我撩起虞妃的裙子,熟练地把她的裤子扯了下来。 侍女看得冷汗直冒,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地唠叨:“娘娘有大量,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我看了一眼像发瘟鸡一样不停地点着头的侍女,推了她一把,说:“把她腰带解开,随时探鼻息,要不然她挂了我们就真的白忙活了。” “她?”侍女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样,瞪大眼睛问我:“她是谁?” 我没好气地指着虞妃说:“这里除了她还有谁?” 第30章 接生(二) 侍女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颤着声说:“大,大胆,你竟然胆敢用手指指娘娘。” “赶紧干活去!”我没好气又推了她一把,然后拉过虞妃的手把上她的脉,发现虞妃脉膊越来越微弱,再看一下她的脸,已是毫无血色,看来命在旦夕。 在古代没有输血条件,看来只有通过针灸和药物来激发她的生理机能,以获取一线生机了。 我正思索着执行的方案和步骤,三个侍女手捧着物品走了进来。 我连忙抬起头对她们说:“我要笔墨和针灸用的银针。” 侍女们还没讲话,外面就有个声音响起:“笔墨和银针到。” 我愣了愣,竟然还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我要这些东西? 还没等我回过神,侍女已将我要的东西拿了进来。 银针装在一个黑沉的木箱子里,我打开盖子一看,大中小各种型号的银针摆了满满当当的两层,银光差点没闪瞎我的狗眼,一看就是高档货。 我抽出一根中型号的银针,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嗡”的一声,声音清脆入耳。 我说:“有钱就是好,连银针都可以做得这么高大上。” 虞妃的腰带已被解开,我轻轻一扯,那衣衫就被我掀开,露出一件雪白的肚兜和高耸的肚子。 四个侍女被我这一操作吓得全都“呀”一声惊叫,有一个侍女还大声喊:“大胆,不得无礼!” 结果她的话音刚落,被白幕外伸进来的一只大手拽了出去,我只看到她的两条腿蹬了蹬,便再无动静。 我的手抖了抖,心脏都快蹦了出来。 那三个侍女也吓得不轻,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不敢说话。 这时郑显的声音在白幕外响起:“小兄弟,请安心救治,再有忤逆者,杀!” 我又抖了抖,长长吐了口气,强压着乱蹦的心脏,说:“你别动不动就说杀杀杀的,吓得我的手都在抖。” 可外面再无声响,安静得只听到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呆成傻子一样的三个侍女,说:“你们两个过来把她的肚兜解开,你拿着笔墨帮我记录。” 她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飞快的扑过来,手脚那一个利索啊,和刘翔有得一比。 我换了个身体,虽然有些笨重,但手感还是在的。 我边飞快在虞妃胸前扎着针,边飞快报出一连串药名。 握笔的那个侍女把纸铺在地上,手抖得厉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我也不管她,我让她把份量写上去后,快速地说:“快拿去抓药,三碗水煎成半碗,然后找根小竹筒来,把其中一头稍微削尖一些,我有用。” 侍女战战兢兢地想站起来,结果一个站不起,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结果外面立马又伸进来一只大手把她拽了出去。 郑显的雷霆手段我已见惯,内心已淡定不少。再说了,虞妃已危在旦夕,我必须要尽快帮助她把胎儿引产下来,要不然到时死的就是我了。 一番扎针后,虞妃竟悠悠醒了过来。 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但却说不出话来。 我把了把她的脉,经过一番扎针后,大出血已止住,脉膊已有了明显的起伏,瞳孔虽然还有些发散,但生命体征已在慢慢回复。 我柔声对虞妃说:“你很棒,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也没什么大碍,你现在暂时不要发力,因为孩子的头还没完全调过来,待会喝了药,你听我的指示,我说用力的时候再用力好吗?” 虞妃微微地点了点头,说明她已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可是由于太过疼痛,虞妃的眉头皱都成了一堆,死死地咬着手帕,大豆般的汗珠从她额头不断滚落。 正在这时,侍女端着半碗药颤颤兢兢地掀开白幕走了进来。 只一会功夫就能把药煎好了? 我正愣神,侍女把一根一头削平的竹筒和药碗放到我的手上。 我看了一眼手上这根约摸两指宽,15厘米长短的竹筒,竹子打磨得圆润,没有一点毛刺,一看就不是新削的。 难道我刚才就么一说,郑显就知道我要这个竹筒做什么的了? 他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我强压着心头的不解,将竹筒递给侍女,说:“我待会捏开她的嘴巴,你马上把竹筒放进她的嘴里。小心点,不要插太深,以免伤了她的喉咙。” 侍女一听,吓得连连后退,不停地摆手说:“我不敢,我不敢。” 我看向另外两个,也同样的的不断后退,惊恐地看着我手上的竹筒,仿佛它是能把她们拉进深渊的杀人武器。 我皱了皱眉说:“那竹筒我来拿,你们灌药。你们要小心点,药汁本来就不多,不要洒了。” 三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咬着牙关走了过来,跪在虞妃身边,接过我的药碗。 我把虞妃嘴里的白布一拔,然后用力一捏,虞妃紧咬着牙的嘴巴就被我捏成了个“o”字型,我连忙将竹筒插了进去,看着还愣着的侍女,没好气地说:“快灌啊。” 侍女这才回过神,抖着手将碗里的药就往竹筒里灌。 我用竹筒轻轻压着虞妃的舌头,随着药汁不断往嘴里倒,她只有拼命吞咽。 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药汁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但半碗的药汁还是灌进了一小半。 我见碗里的药汁已倒完,连忙将竹筒抽了出来。 由于药汁吞咽得太快太急,虞妃翻了个白眼,竟又晕了过去。 三个侍女吓得“啊”一声惊叫,端着碗的那个侍女更是吓得手上的碗都甩了出去,连滚带爬的直往后面退。 我的手搭在虞妃的脉上,还好,脉搏还算平稳,可能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才晕了过去。 虞妃的胸前扎满了银针,一颤一颤的。 我捏开虞妃的嘴,又将白毛帕塞了进去,说:“你们三个看着她,不要让她将手帕顶出来咬了舌头。” 这三个家伙虽然不顶用,但她们也不想虞妃有事,万一虞妃死了,她们也绝对活不了。 我双手放在虞妃的肚子上轻轻地转了一圈,摸到了胎儿头部的位置,正想用手法将胎儿的头引导向下转过来,以帮助虞妃能顺利生产,突然一声尖叫在围幕外响起:“陛下,稳婆范妇人到。” 第31章 接生(三) 这一声尖叫吓得我抖了抖,手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虞妃也被这一声尖吓得颤了颤,嘴角竟有白沫流了下来。 我连忙一支银针插到离锁骨五寸的胸前,气得低吼一声:“滚进来!” 很快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被人推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范妇人,一身绫罗绸缎,圆润光滑的,一看就非常富贵,肥嘟嘟的圆润脸上镶嵌着一双桂圆般大小的眼睛,到处滴溜溜地转着。 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虞妃,吓得又想尖叫,我眼睛一瞪,说:“再大呼小叫的,就叫人把你拉出去砍了。” 吓得她抖了几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虞妃,然后往那三个侍女旁边靠了靠,规规矩矩地站着,头也不敢抬。 我双手重新按在虞妃的肚子上,扭过头对范妇人说:“你接生过难产的产妇吗?” 范妇人连忙点头,眯着桂圆眼,咧开嘴说:“这整个京城没有人不知道我范妇人的名头,别说难产了,死的我也能救得活。。。” 范妇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讲错话,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着我。 古时候的人产子,生死其实并不只靠天,一个好的稳婆还真的能起死回生。 接生用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簸箕里,我对范妇人说:“你把东西拿过来,帮忙准备接生。” 范妇人连忙“哦”了一声,捧起簸箕屁颠屁颠的走到我身边。 范妇人蹲了下来,见我的手在虞妃的肚子上,不断地推压按有序的游走着,赞了一句:“哎呀,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就学晓这套助产手法,可真是难得。” 我手不停地问:“你也会?” 范妇人眼一瞪,说:“我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稳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经过一番按压推,胎儿的头已慢慢向下移。但由于没有B超等检查器械,不知道胎儿会不会脐带绕颈,如果脐带绕颈,极有可能造成难产。 我正思索着,虞妃“嘤”了一声,范妇连忙大声说:“夫人,加把劲,孩儿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虞妃妃,她泪流满面,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嘴里一直“嗯嗯嗯”的,好像想说什么。 范妇人见立功的机会来了,一把推开我,用力地按了按肚子,大声说:“夫人,你这胎儿的头快要调转过来了,待会我喊一二三的时候,你就使点劲,我不喊的时候你就把劲藏着。不要乱使劲,你只要听我的,我保准你能顺顺利利生个大胖儿子。” 虞妃含着泪点了点头。 这时我已把虞妃胸前的针拔了个七七八八,看虞妃竟听话地点了点头,我不由得多看了范妇人一眼。这范妇人胖乎乎的,看起来不太靠谱,想不到倒是挺会安抚产妇的。 待我把虞妃胸前的针拔完,并给她盖上她自己的衣衫时,范妇人已经在有规律地大喊着“一二三”了。 虞妃也在勉为其难的配合着扭了扭身子。 我把了一下虞妃的脉,还算平稳,又翻看了一下眼睑,瞳孔没有扩散,看起生命体征已趋平稳。 我这一身肥肉跪久了,也累得够呛的。 范妇人还在拔河似的喊着“一二三”,虞妃却憋得满脸通红却完全使不上劲,没一会竟又晕厥过去! 我一把抓住范妇人的手,说:“别喊了,她现在这个情况恐怕自己生不来,你来给我打下手。” 范妇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我现在就是在给你打下手呀。” 范妇人边说还想伸手去按。 我气得一把扯开她的手,说:“别乱按了,你到底会不会接生的?” 范妇人一听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说:“我接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竟然敢问老娘会不会接生?!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咱的名堂。。。” “停停停。”我看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虞妃,着急地说:“产妇刚刚大出血,我虽然用药物和针灸帮她止住了出血,但还是极度虚弱,靠她自己生产看来是非常困难,我准备给她开刀,进行剖腹产。” “剖腹产?什么是剖腹产?”范妇人愣了愣,不解地问。 我拿起簸箕里的一根约摸食指长短的针,穿上羊肚线,然后用火折子烧了一下,然后又拿起一把剪刀在火上烧了烧,说:“你不用问,问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范妇人看我又拿起一把银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小刀在用烧酒拭擦,不由得抖了抖,说:“你不是准备要剖肠开肚的把小孩拿出来吧?” 我把简单消了毒的工具放在一块洁净的白布上,戴上一双羊肚手套,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用手按了按虞妇的肚皮,以便确定手术的位置。 范妇人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慌忙往后退了开去。 范妇人颤着声说:“虽说我是个稳婆,见惯了血腥,但我是信佛的,生平连鸡都没杀过一只,这种事干不得,干不得!” 而那三个侍女听了更是吓脸色发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然后齐刷刷的“扑咚”一声,全都晕倒在地上。 我拿起刀子说:“你们不用怕,一切有我。” 范妇人哭着说:“可这是活生生的人啊,万一,万一.....” 我镇定地说:“没有万一。” 然后我指着簸箕里那一叠摆得整整齐齐的白毛巾和剪刀,说:“过来帮忙!” 范妇人只好擦了把鼻涕,连滚带爬的挪了过来。 我从簸箕里拿起一个瓷瓶,拔开塞子,离远闻了闻,果然是是含有麻药成分的药剂! 想不到麻药也有! 这个郑显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明明知道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助虞妃产下孩儿,但却还是放手让我去瞎捣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他真的不怕我会害死虞妃吗? 这时虞妃难受地“嘤”了一声,我抬头看了看她那额头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咬了咬牙,对范妇人说:“准备。” 第32章 虞妃死了 范妇人煞白着脸,瞪着眼睛,像是去赴死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公孙府上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正坐在梅园凉亭闭目养神的郑显突然张开眼睛,喃喃道:“生了!” 公孙文则跳了起来,有点失态地说:“终于生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眼里是波澜不惊,一个眼里一半是惊,一半是喜。 随后郑显站了起来,一甩手,大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公孙文亦步亦趋地跟在郑显的身后,却再也不敢超前一步。 婴儿已经给范妇人收拾妥当送了出去,现在我们两个正忙得不可开交。 范妇人一边用手拿纱布来吸虞妃刀口流出来的血,一边用手在给我擦汗。 可是她抖得厉害,经常把汗巾往我眼睛上擦。 我本来正在有条不地紊地给刀口缝着针,给她这一通乱擦,有好几次把针扎到我手上,疼得我直颤抖。 可是我又不能对她发火,只有咬着牙强忍着,心里一直在祈祷手术能顺利完成。 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做这么大的手术,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要不是虞妃的情况这么凶险,随时一尸两命,我根本不会去淌这一趟浑水。我刚才对范妇人说的话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还好一切顺利,我很快就将手术的刀口缝好了。 虽然缝得歪歪扭扭,有点难看,但只要不大出血,虞妃好好休养,活下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我用一块软毛巾沾了高度白洒,小心地清理虞妃的刀口边上血迹。 刚处理好,外面就传来一声:“汤药到。” 汤药? 我什么时候吩咐煎的汤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侍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对我微微行了个礼,说:“奴婢来伺候娘娘喝产后汤了。” 我看了一眼那乌漆麻黑的汤药,闻起来却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花香。 这汤药是什么成分我不清楚,古代的女子生产后是不是要喝这种汤药我更不知道,但范妇人却赶紧用白酒清洗了一下双手迎了上去。 我由于跪得太久,双腿已伸不直,我只好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用双手撑在地面,往后挪了挪,给她们两个腾位置。 那个侍女在范妇人的帮助,很快就将整碗汤药灌进了虞妃的嘴里。 那晕倒在一旁的三个侍女还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我没空管她们,她们也就这样一直装晕着。 端药的侍女喂完药后,一手拿着碗,走到那三个侍女跟前,突然一手拖起一个侍女毫不费力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又进来把剩下的这两个也拖了出去。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侍女像拎鸡崽似的,一下把三个人拎了出去,看她瘦不拉几的,想不到这力气和我有得一比。 喝了药的虞妃竟悠悠地醒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范妇人一眼,问:“我的孩儿呢?” 范妇人高兴地抢着回答:“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生了个大胖儿子。” 虞妃又问了一句:“我的孩儿呢?” 范妇人答道:“我刚刚收拾妥当送到外面了。” 这时我看到虞妃本来苍白的脸竟然慢慢变得通红,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还在喃喃道:“我的孩儿呢?” 范妇人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夫人,我都说了你的孩儿很健康,已送到外面去给奶娘喂奶了。” 范妇人刚说完,虞妃突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全身不停地抽搐起来!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虞妃术后大出血了! 我连忙爬过去抓起她的手,手刚放到脉上, 我就全身颤抖起来,虞妃没救了! 手术做得挺顺利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这可是郑显宠爱的妃子啊,刚刚给他生了个胖儿子,我却没能救活她,郑显会不会立马拉我去砍头? 我正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范妇人看到虞妃吐血了,吓得尖叫一声,喊道:“夫人出事啦,夫人吐血啦。我就说这样硬生生剖个孩儿出来行不通,她非不听。大人啊,不关我的事啊,是她非要这样干的啊!” 范妇人边喊边往外跑,疯疯颠颠的,像是吓得不轻。 我连忙小心扶起虞妃,防止她吐血回流一下把自己呛死了。 我急得大喊:“快来人啊,她,她快不行了。” 这时围着的白布被掀开一个口子,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郑显,他手腕上绑着一根红布,特别显眼。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宫女,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的放着新衣裳,有的放着新首饰,有的放着新鞋子...... 这群宫女进来后,就开始训练有素地给虞妃换起了行头。 我一下明白这是想让虞妃走得风光体面一些。 可是,可是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准备? 他们又怎么会猜到虞妃会死呢? 我一脸惊恐地看着郑显,可郑显根本不看我。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虞妃的脸,说:“为朕产下孩儿,你可曾后悔?” 虞妃听到郑显的声音,竟难得的清醒了过来。 虞妃艰难地抬起眼皮,摇了摇头,说:“臣妾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为陛下产下麟儿,为皇族开枝散叶。” 郑显拨了拨虞妃额头那几缕湿头发,说:“阿宁,朕对不起你。” 虞妃摇了摇头,说:“陛下是天下的陛下,阿宁能得陛下宠幸,已是三生有幸,何来歉意?” 郑显不说话。 虞妃又问:“陛下可曾为孩儿取名?” 郑显摇了摇头,说:“未曾。” 虞妃笑了笑说:“陛下一定要为孩儿取个好名,是我这个娘亲没福气,不能......" 虞妃话没说完,头一歪,手垂了下去,在我的怀里断了气! 我看着脸色阴沉的郑显,惊得差点原地升天,结巴着开口说:”我以为,我,我能救得了她两母子。” 郑显“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扭头就走。 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杀我还是不杀我? 看他们两个情深款款的样子,我觉得我是死定了! 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突然有人过来接过我怀里的虞妃,然后又来了两个人,把我拖了出去。 我以为是拖我出去砍头的,我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可还没等我嚎几下,又累又惊吓过度的我,竟然晕了过去! 第33章 我没有被砍头 我醒来的时候,半天回不过神,我不敢相信我竟然还活着! 我看了一眼四周,这不是菊园的屋子吗? 依平趴还在我床边睡着了,流出来哈喇子把床单都浸湿了。 窗边有一个身影,我眨巴眨巴着眼睛,这不是公孙文吗?他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拉我去砍头? 我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紧紧地扯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脸,生怕手一松手他就会杀了我。 公孙文听到动静,转过身子,看着我说:“醒了?” 我不敢说话。 公孙文的气势非常强大,他就算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我都会觉得我屋子里像冰窖一样,冷得瘆人。 我没搭话,但依平却醒了。 她咂巴着嘴巴,揉了揉眼睛,高兴地说:“二姐,你醒啦?” 听到这声“二姐”,我不由得看了公孙文一眼。 公孙文背负着双手,神色未明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女儿身。” 我不相信,说:“我肥成这样,你居然也能认出我是女儿身?骗谁呢?” 公孙文似笑非笑地说:“身材是看不出男女,但声音倒是好辩。” “你!”我就算眼睛瞎了也能看得出他在嘲讽我。 还没等我发作,公孙文叹了口气,说:“有人拼尽一生,也未必攀得上高枝。但爬得高,必然摔得狠。伴君如伴虎......” 公孙文看了我一眼,冷着脸说:“你好自为知!” 公孙文说完,一拂袖便转身离去。真是来去如风,不带半点尘埃! 他不是来杀我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点想不通。 虞昕宁是他心底的白月光,虽然求之不得,但偶尔总算能见上一面,如今在我手上死了,他竟然没有杀我,还能好好对我说话! 想当初二狗子死的时候,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公孙文。 不对头,越想越不对头。 正埋头苦想,伊平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二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问:“我晕倒过去之后发生什么了?” 依平也伸出手,边用袖子帮我擦着汗,边说:“你晕过去之后,他们就把你抬回了屋,一并把我也关进了屋子里,我到现在都没出去过呢?” 我突然想到我去到救人后,便一直没有见到伊平,不由得问:“你当时跑那么快,到底跑到哪去了?” 伊平说:“唉,别说了。我想着我跑快点就能赶去凑热闹,谁知道跑到一半就被人拦了下来,并把我关这屋子里,不是你回来了,我还不知道被关到什么时候。” 我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关着你?” 伊平晃了一下脑袋,说:“谁知道呢。”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将两只脚伸进鞋里,说:“我们出去看看。” “刚好我也饿了,我们去厨房找吃的去。”依平挽着我的手臂,高兴地说。 我们走出屋子,阳光下,屋外的菊花依旧开得灿烂,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和依平慢慢穿过菊田,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我一拍袋门,说:“对,是人,人都不见了!” “什么人都不见了?”依平奇怪地问。 我用手指着四周说:“我记得昨天这四周有很多下人走来走去的,但今天一个人都看不着了。” 依平晃着脑袋看了看,说:“还真是,咋一个人都看不着了呢?” 我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牵着依平的手说:“走,咱们找公孙文问问去。” 依平不敢,连忙把我扯住,说:“哎,你别冲动,人家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吃,给我们住,他的下人不见人,关你啥事?你去问啥问的?我们还是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你的案子结了,我们再回将军府去。将军府上的那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始终是我们爹的地头,别人不敢欺负我们。你如果实在不想回将军府,那我们就回邕城去,我卖豆腐养你,保证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依平伶牙俐齿的,说话有据有理,如果是别人早就被说动了,但我偏是个倔性子,你让我去东,我偏要去西! 我板着脸说:“不行,一夜之间这些人就全都不见了,你不觉事情很古怪吗?而且我总觉得这事肯定和我有关,我必须去问个明白。” 说完,我甩开依平的手,迈开腿就往前走。 “哎,哎,你这呆头鹅,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依平急忙大喊。 可是我头也不回,依平只好追了上来,扯着我的衣袖说:“你这呆头鹅,万一你把人家惹火了,不帮你平案咋办?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又不是去找他麻烦,我只是去问他个事,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依平见劝不服我,只好紧张地扯着我的衣袖,一边走一边紧张地说:“你要多点想想我们,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几个也活不成了。” 我脚步一顿,看着不远处的梅园,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小傻瓜,别真的以为你姐是个傻子,怎么说我还是博士生,一个高级的知识分子,白白送死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但刚说完,我突然想到我就是作死走了花基路才掉下莲花池被电死的,我一下顿住了。 依平看我突然愣住,摇了摇我的手臂,说:“二姐,博士生是什么意思?” 我尴尬地咳了几声,大声说:“快走快走,问完事我们赶紧去厨房找吃的,我快饿死了。” 依平果然成功地被我转移了注意力,蹦跳了几下说:“昨晚厨房给我送一碗鸡汤面,可好吃了,鲜得我哟,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待我们再去厨房问问,看看还有没有鸡汤面,昨晚我还没吃够。”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这个小馋猫,将来姐有钱,带你去吃遍天下美食。” 依平眯着双眼,高兴地说:“还要带上外祖母,大哥就不要带了,他老是欺负我,可讨厌了。” 我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说:“你这屁孩,心思倒是不少。” 我们有说有笑的来到梅园,只见梅园的园门大开,四周也没有下人走动,安静得有点过了份。 我和依平对望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抬腿进了园子里。 第34章 再见郑衍 梅园结构非常简单,一片梅林,一个凉亭,一排屋子。 进了园门直走,就会经过凉亭。 凉亭建在梅林中央,可惜现在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要不然坐在这亭子里,边喝酒,边赏梅,那该有多惬意! 我们经过凉亭时,看到公孙文坐在凉亭里,面前摆着一张古琴,一壶酒,但人却傻傻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我拉着依平径直走进凉亭,可公孙文还是像没看到我们一样,一直直挺挺地坐着。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一巴掌打开我的手,不悦地说:“做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说:“还以为你挺尸了,原来还活着的呀?” 公孙文冷哼了一声,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我拉着依平坐了下来,盯着公孙文说:“我有事想问你。” 公孙文伸出白皙的手指,往古琴一扫,琴音杂乱得很。 公孙文说:“到底有没有规矩?我何时让你坐下了?” 依平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慌忙往后面退了几步。 依平见我还老神定定的坐着,连忙过来扯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怕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公孙文瞥了我一眼,说:“我不会吃人,但我会杀人!” 依平听了不由得抖了抖,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回扯都不扯我了,头望着天,一副由得我自生自灭的神态。 我正想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把嚣张的声音:“这太傅府第一次来,别致倒是别致,就是好生奇怪,迎客的门房没有就算了,这引路的下人也没见一个,难道全都躲起来偷懒去了?不能啊,公孙大人不像如此管理无方之人。” 接着又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老师喜静,不喜有人打扰,如今我们不请自来,已是失礼,再大声叫嚷,怕会惹来老师不喜。” 可是那把嚣张的声音根本不理会,还是自顾自地说:“哎,皇兄,该不会是父皇给的薪水太少,以至公孙大人请不起下人?假若果真如此,你这做学生也太不识时务了,多少孝敬点,公孙大人也不至于这么寒碜,哈哈哈。” 一行人就这样嘻嘻哈哈穿过院门,向着凉亭走了过来。 我扭头一看,我的妈呀,走在最前头竟是郑衍! 跟在郑衍身旁的是五皇子郑灏。郑灏长得比郑衍文弱一些,矮瘦一些,样貌和郑显十分相似,都是一表人才,但眼睛却总是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精光,看人的时候总是一番探究的表情,让人十分不喜。 郑灏的生母杨飞燕杨贵妃是出自相府杨家,由于娘家背后靠山强大,杨贵妃的性子十分骄纵,在后宫也是一个横着走的狠角色。 在这样的母亲影响下,郑灏的性格也好不了哪里去。 看到郑衍的时候我心里有些发怵,我当街揍他还是几天前的事,他不可能把我忘了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这,我赶紧站起来,撤开腿就想跑。 可惜我这一身肥肉,待我站起来想有所行动的时候,郑衍已带着一群人走进了凉亭。 他正想向公孙文行礼,没想到瞥了我一眼后,突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是你?!” 我尴尬地朝他挥了挥手,说:“hi,你好啊。” 郑衍一个箭步朝我冲了过来,吓得我就想朝他挥拳头! 可脑袋突然闪过,郑衍可是太子!如果我再敢当众打他,先不说他带来的那一群护卫会把我剁成肉饼,就算剁不了,公孙文的那些隐卫也会把我射成箭猪! 我连忙放下手并背负在身后,免得一冲动又朝他来个抱摔。 郑衍可不知道我差点又想给他一拳,他冲过一把扭住我一条手臂,往后用力一压,直接把我压倒在凉亭的柱子上! 我压在柱子上的半边脸都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但我不敢发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显浅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连忙求饶:“好汉饶命,我上次真的是无心摔你,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郑衍傲娇地“哼”了一声,说:“道歉有什么用?我的脸面都丢光了。” 我一听急了,我现在寄人篱下,不会是让我赔钱吧? 我连忙说:“那你想怎么样?想坑我赔钱?我可没钱!” 郑衍白了我一眼,说:“我要钱有何用。你要让我狠狠地摔一次,这样我才能挽回我的面子!” 我艰难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我粗壮大的腿,无奈地说:“你确定能摔得动我?” 郑衍一噎,翻了几次白眼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皇兄,你的性子还是这般磨蹭,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打死他就完事了。” 话音还没落,一个拳头就挥到了我左边的脸上,“嘭”的一声,一阵剧痛传来,我感觉我的牙齿都要掉了! 我吐了一口鲜血,怒火直冲脑门,你娘的,我忍着没出手,真当我是软柿子? 我一把推开郑衍,就想挥拳出去,突然有人扯住了我的后衣领,蹬蹬蹬的,硬生生被扯着退了好几步。 公孙文扯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郑衍说:“不知太子殿下与五皇子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府上招呼不周,还望恕罪!” 郑衍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说:“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老师商量,没想竟闹了如此一出,让老师见笑了!” 公孙文一挥手,说:“无妨,她,侄,侄儿顽劣,还望太子殿下不与他一般见识。” 我右脸擦破了皮,左脸被打成了猪头,我竟还成了顽劣、无礼的一个? 我满腔怒火,竟忽略了公孙文口中所说的“侄儿”是谁。 我咬了咬牙,看着郑衍旁边站着的五皇子郑灏,我忍! 郑灏不像郑衍那么仁慈,在电视剧里,他是一个阴狠、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的真小人。得罪他,就算他今日不杀我,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郑灏一拂袖,冷笑一声,说:“想不到这肥猪竟是公孙大人的侄儿,这倒是稀奇,公孙大人不是孤儿吗?何来的侄儿?不过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公孙大人的脸面上,今日我就不与一般他计较了。” 肥猪,又叫我肥猪,你娘的,你才是肥猪,你全家都是肥猪! 我气得紧紧咬着牙,那松动的牙齿都快要被我咬碎了。 第35章 李晋找上门了 郑衍倒是听了一愣,说:“侄儿么?说话这么娇柔,我还以为是女儿身呢?” 我听得抖了一抖,这才想到公孙文口中的“侄儿”指的就是我。 我没想到公孙文竟然帮我掩饰身份。 我连忙故意哑着声说:“以为我是女儿身还敢打我?” 郑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这不是丢了的面子要寻回来么。” 公孙文把我往旁边一推,朝一直躲在柱子后的依平眨了眨眼,作了个请的手势,说:“请太子殿下与五皇子随下官到客厅用茶。” 郑灏一拂袖,瞪了我一眼,一扭头走了。 公孙文看着郑灏背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郑衍像没事人一般也作了个请的手势,说:“老师请。” 公孙文点了点头,往郑衍身后挪了半个身位,然后作了个请的手势。 郑衍笑了笑,也不作谦让,扭头便走。 看他们都走远了,我摸着肿胀的脸生气地说:“我一定要减肥,一定要变强。” 依平掏出一条手帕,轻轻地拭擦着我右脸的血珠,心疼地说:“二姐,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没头脑的?你看,坐在家里都能招打。” 我疼得“嘶”了一声,说:“你小点力,疼!” 伊平故意用力按了一下我脸上的伤口,说:“疼死你活该!” 疼提我“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说:“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招惹来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想挨打,想被砍头啊?” 我刚说完,伊平连忙捂住我的嘴,说:“你说话小声点,你没听到刚才公孙大人喊那两个人什么太子殿下,五皇子的吗?我听到都快吓死了,赶忙躲到了柱子后面。你还傻乎乎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不挨打谁挨打呀?” 我也气了,说:“我也想躲,问题是我这一身肥肉让我动不了!你以后再说这样伤我心的话,你也别跟着我了,回你的邕城去吧!” 伊平看到我生气了,低着头,绞着白手帕说:“要走也是咱俩一起走,你太不让人省心了,让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一点都不放心。” “你!”三十岁的人,还要被一个小孩责骂,我的脸一下挂不住,正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位,在下是否可进?” 我和依平连忙转过头,只见一个留着山着胡子,一身青布衣,挽着书生头结的中年男子站在凉亭外,笑咪咪地看着我们。 我一怔,想不到竟是李晋! 看来郑显的办事效率真是高,李晋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李晋笑咪咪的走到我跟前,向我拱了拱手,说:“老夫李晋,想必你就是赵蛮,赵公子吧?” 我也连忙回了个礼说:“李大人好,我正是赵蛮。” 然后我把依平拉到我跟前,说:“这是我小妹依平。” 依平却有些紧张抱着我的手臂不放手。 李晋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有些怕生呀,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小姑娘莫要怕。” 依平看着这“平易近人”的李晋,反而吓得直接躲到我背后去了。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李大人,小妹刚从来老家过来,没见过世面,自然是有些怕生。” 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翻白眼,怕生?她怕个屁! 她天天在街市卖豆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那是因为李晋的外形和郑显有几分相似,依平心里对郑显这头笑面虎有心理阴影,所以看到李晋不由自主的躲了起来。 李晋又是哈哈一笑,摆着手,说:“无妨,无妨。” 李晋说完,指着凳子说:“我有事与赵公子商谈,我们还是坐下慢慢聊吧。” 我连忙作了个请的手势,说:“李大人请坐。” 这府上的下人都不见了,连个斟茶递水的都没有,我只好对依平说:“三妹,你去烧点水来泡茶,顺便去厨房找找有没有点心之类的吃食,好招待李大人。” 其实是我饿极了,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可依平是个人精,立马秒懂我的意思,连忙说:“好的,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跑了。 我和李晋一同坐了下来,我说:“小妹年幼不懂事,让李大人见笑了。” 李晋摆了摆手,说:“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岂会见笑之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李晋接着说:“你方才听到我报出你的名号时,没有露出半点诧异之色,想必是早已知道老夫是何人了吧?” 我不由得一顿,李晋这观人入微的眼力可真是了得。 看来这闻名天下的李神探可不是浪得虚名。 李晋又笑了笑,说:“赵公子不必多虑,老夫绝无恶意。老夫是受人之托前来调查赵公子的将军府杀人事件,赵公子可否将当天之事与我细细道来?” 我这傻头傻脑的样子其实挺适合装傻瓜的,但在李晋面前,我觉得我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我正了正色,说:“李先生恐怕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李晋摸着山羊胡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赵将军与亡夫人共育有一子二女,看你的年纪,应是赵将军的二小姐吧?” 我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李晋真的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曾经骗郑显说过我是将军的二公子,那不是说郑显其实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一直不明说? 我只好打了个哈哈,说:“呵呵,李大人果然了得,一猜就准。” 李晋爽朗地哈哈一笑,说:“这皇城之内,共有一万三千户正户,官宦之家不下千户,老夫虽不敢说这一万三千户每户的人理关系都一清二楚,但这千户官宦之家的宗族关系,老夫还是略有了解的。” 这本事,恐怕十个北京城的居委会大妈都比不上啊! 我不由得举起大拇指,说:“人才啊!” 李晋又是哈哈一笑,说:“赵公子过奖了,人才算不上,术有专攻罢了。” 好一个术有专攻,这个老狐狸的尾巴摇得我眼都快要花了。 我呵了呵,说:“李大人对我如此了解,恐怕那天的事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李晋笑了笑,说:“一清二楚算不上,还有些细节需到将军府上细细询问。” 我一听,连忙说:“那我们赶紧去呀!” 李晋摆摆手,说:“莫急莫急,我已往将军府投了名片,还在等赵夫人的回话。落实了,我明日便派人来接你一同前往。” 第36章 李晋请我去治病 我翻了个白眼,去查案还要投名片,投了还要等人家答复才能上门,这古代的办事效率我也是醉了。 但我现在有求于人,可不能表露出不满。 于是我只好说:“李大人说得对,也不能急于一时,那我便静等李大人的好消息了。” 李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李某受人所托,定然会竭尽全力把事情办好,请赵公子放心。” 我心想,你老板叫你去做事,你敢做不好吗?郑显那性格可不是炒鱿鱼那么简单了。 但我在心里暗暗鄙视就算了,可不敢表露于面。 我谄媚地说:“如此便有劳李大人了。” 李晋哈哈一笑,手一摆,说:“赵公子客气了。” 李晋顿了顿,忽然面露难色地说:“哎呀,其实老夫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有事求我?” 李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撇了撇嘴,说:“我这个人除了力气大点,就只剩一身肥肉了,你确定没找错人?” 李晋突然对我一拱手,正色道:“母亲身患重病多时,遍寻国内名医医治无望,还望赵公子出手相救!” 我听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想不到郑显连个都告诉他了,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怪不得他明明知道我是女儿身,还一直喊我赵公子,看来这也是郑显交待的。 李晋以为我不想答应,连忙站了起来,对我行了个大礼,弯着腰低着头,郑重地向我鞠一个躬,说:“赵公子若肯出手相助,日后若有用到李某的地方,李某定当歇尽全力,绝不推托!” 李晋给我行如此大礼,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连忙站起来,双手托起李晋,说:“李大人言重了,不是我不想给老夫人治病,而是我这三脚猫的医术实在是难以担当此重任啊!” 我刚刚才把虞妃救死了,我不相信李晋不知道这件事,可他还来找我去治他母亲,这根本不合常理。 呵呵,又想来坑我?我才不上当! 李晋听了反而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很努力地挤了挤,硬是挤出了一滴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咂了咂嘴巴,说:“赵公子,只要你肯出手相助,无论是否能治好,李某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看他这个搞怪的样子,我不由得满头黑线,我用力挣脱双手,说:“你信得过我,可是我信不过自己啊,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李晋听了,耷拉着脑袋,说:“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为难赵公子了。只是老夫心情不好,就不能好好办案。赵公子的事,待老夫心情有所好转再打算吧。” 李晋说完,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头的就想走。 我一听,这还得了,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我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大声说:“我去,我去。” 李晋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老夫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 “不不不,你不强人所难,我自愿的,自愿的。”我急忙说。 李晋扯着自己的衣袖,用尽全力也未能扯得出来,累得气喘吁吁地说:“赵公子事务繁忙,就不必劳烦赵公子了。” “我不忙,我一点都不忙,我非常乐意。”我用力拉着李晋,差点没把他这把老骨头拉得散了架。 李晋强忍着笑,说:“真的不为难?” “不为难!”我拍着胸脯说:“一点都不为难!”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赵公子跟李某走一趟了。”我看着李晋露出狐狸般的微笑时,我翻了个白眼。 我摸了摸肚皮,说:“可是我饿了。” 李晋理了理被我扯皱的衣袖,笑着说:“府上早已备上热饭热菜,绝不会让赵公子饿肚子。赵公子请!” 我没想到李晋那么急,不由得问:“现在?” 李晋点了点头,说:“家母日夜备受病疼折磨,实是煎熬。痛母身,疼在儿心啊,一刻都等不了了。” 这时伊平正端着茶点走了过来。 我看着托盘里那碟金灿灿的煎糕,我的口水咕咚咕咚直涌了出来,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块,边吃边说:“那就去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能治好令母的病,能不能先和我说说她的病症?” 李晋说:“不急,不急,我的马车就停在太傅府门前,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这倒不急了,我在心里不由得鄙视了这个老狐狸千百遍。 依平看了看李晋,小声说:“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我说:“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医者父母心,为人们解除病疼疾苦,本就是我应做之事。” 我说得正气凛然,完全忽略了李晋一直在偷偷翻白眼。 依平担心地说:“什么医者父母心,你根本就不是大夫啊。” 我连忙一把捂住依平的嘴,小声说:“嘘,别乱说话,我不去,他不肯帮我平案咋办?” 依平眼睛一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点头。 李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两位请。” 我也连忙学他的样子,说:“请请请。” 李晋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就走。 我连忙捧起那碟煎糕边吃边跟在郑显后面。 这府上没有下人,护院的也不见一个,我们三个如同入无人之境,左穿右插的,很快就去到大门口。 但去到大门口的时候却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见打开的大门外,站着一排手握银光闪闪长枪的御林军,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胆边生寒! 依平一把抱着手臂,颤着声说:“二,二哥,怎么会有军官在此?” 伊平以为这些人是来抓 我的,一下吓得不轻。 看着门外那一排闪瞎眼的银光,我也给吓懵了! 想不到郑显竟派了御林军来抓我,难道要将我在午门五马分尸? 我惊得拉着伊平转身就想跑。 李晋连忙一把扯住我的手臂,说:“莫慌,莫慌,这不是来抓你的,跟我走便是。” 我被李晋扯着一直往外走,外面的御林军果然没找我麻烦。 李晋把我一直扯到巷子边上,那里早就停着一辆马车。 第37章 公孙府的下人呢? 这辆马车很普通,普通的木头轿厢挂着普通的棉布帘子,根本不像是一品官员坐的轿子。 被郑显骗多了,我怕李晋有诈,紧紧搂住依平不肯上马车。 我警惕地看着李晋,说:“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李晋掀起马车的棉布帘子,笑着说:“我平时出行办公务就是坐这辆马车,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赵公子请放心,就算给十个胆子李某,李某也绝对不敢对赵公子行不轨之事。” 李晋是郑显的死忠,而郑显这个人,看不透,猜不明,到现在还没来找我麻烦,害得我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总怕李晋是他派来骗我去砍头的,所以我对李晋充满了戒备。 但如今我答应了跟他去,又不好反悔,于是我咬着牙,拉着依平艰难地爬进了马车。 这马车不算小,比起那载客的马车可算是宽敞多了,但我和依平往里面一挤,李晋是再也挤不进来了! 李晋看着满满当当的马车,呵了呵,说:“我去前头与马夫坐一起。” 说完,放下棉布帘子,跑到前头和马夫挤一堆去了。 依平掀开车窗帘子,看着外边说:“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马车呢,还别说,坐在马车上看着外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样的马车也算得上好? 我看着伊平一脸享受的样子,不好打击她。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等我将来赚到钱了,就买一辆最豪华的马车,天天带你到街上溜达去。” 依平撇了撇嘴,又眨了眨眼睛,不说话,看那样子好像不太相信。 过了一会她突然喊道:“二哥你看,公孙府上来了好多人!” 我连忙凑过去,探着头从窄窄的车窗往回一看,果然看到公孙府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不停有人从马车上跳下来。 看这些人的衣着都是下人的打扮,一身粗布衣裳,脚上穿着粗布鞋。有男有女,不下二、三十人。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些人,不解地说:“公孙府上的下人难道全都换了吗?” 依平艰难地从我的下巴抽出脑袋,往边上移了移,说:“你差点没把我脖子压断!” 我看着外面这群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脑门冒了出来! 公孙府上的下人全换了,可是原来的那些下人呢?被杀了? 想到这,我不由得死死抓住车窗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依平扑到我身上,用力摇着我的手臂,大声喊:“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我突然清醒过来,一屁股跌坐到车厢里,头埋在双臂间,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了,不要怕。” 依平警惕地看着我,往边上挪了挪,说:“二哥你是不是患有失心疯?” 我揉了揉脑门,没好气地说:“你才失心疯,你全家都失心疯!” 依平更怕了,都快挪到轿厢门边上去了,带着哭腔说:“你果然是得了失心疯!怪不得时好时坏的,我就知道你不正常!” 我无奈地靠在轿厢壁上,叹了口气说:“依平啊,不是我得了失心疯,而是有些事快要把我逼疯了。” 依平看着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颓气,不由得爬了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二姐,最近过得实在是担惊受怕的,我也怕自己受不了要疯掉了,要不我们俩偷偷回邕城吧,我想外祖母了。” 我摸了摸依平的头,说:“我身上还挂着命案呢,哪能说走就走的?要不是有人护着,说不定这门都还没出我就给抓到大牢里去了。” 依平仰着头看着我,说:“护着你的那个人,是不是请我们去望月楼吃饭的那个?” “啥?”我一时没过神。 依平说:“就是那个说话很威严,所有人都很怕他的大官人。” 我这才回过神来,依平口中的“大官人”说的应该就是郑显了。 伊平还不知道郑显是皇帝,要不然更加吓得不轻。 我不否认地嗯”了一声。 依平不解地问:“我们又不认识他,他为何要帮我们?” 是啊,电视剧中赵笙平与郑显从来没有过交集,为什么郑显要帮她? 我仰着头想了想,以不确定的语气说:“应该是我帮了他忙吧。” 依平也不再追问,靠着我坐了一会,小孩子的心性还是比较野,又扒到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去了。 我静静地坐着,整个人放空下来,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连成了一条线,一下清晰起来! 从我清醒后,迈出将军府的那一刻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想到这,我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一头磕到了木板上,撞上的地方是刚好是刚好愈合不久的后脑勺,痛得我“哎哟”一声,两眼一黑,竟又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脸下朝下地趴在马车上,而依平则坐在我旁边,捧着那碟我从太傅府端出来的油糕,正大口大口地嚼着。 依平看到我醒来,连忙将口中的糕点“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二姐,你醒啦?看你睡得挺香甜的,李大人说不要喊醒你,让你睡醒了再说。” 你妹的,我这是晕倒了,不是睡着了! 我气得翻了一个身想坐起来,发现根本做不到。 我朝依平招了招手,说:“扶我起来。” 依平连忙掀起棉帘子,朝外面大喊:“我二哥醒啦,麻烦来个人帮忙把他抬下去。” 抬下去...... 可是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外来就冲过了三、四个大汉,扯着我的双手,直接把我从轿厢里拖了下去。 我直接被拖到地上,然后四个人分别扯着我的双手和双脚,把我抬到了一个凉亭里,往一张长凳子一放,然后呼啦啦一下全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摸着被摔痛了的屁股,看着屁颠屁颠一路跟过来的伊平,忍不住骂道:“你娘的,我还是不是你亲姐?叫人直接把我拖下去,我的屁股都快摔开花了!” 伊平撇了撇嘴,说:“我是喊抬,不是拖,哪知这些人如此粗鲁。” “你!”还没等我说话,一道轻笑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第38章 成大业者不拘小节 我连忙转过身,我的亲娘呀!竟然是郑显! 只见他摇着纸扇,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他这个笑把我吓得不轻,就像是面前站着一匹笑意盈盈、流着口水的大灰狼,边摇着粗尾边说:“来呀,小姑娘,快到我嘴里来!” 想到这,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郑显一合扇子,往那圆凳子上一坐,说:“如何?不认得朕了?” 我有些结巴地说:“认,认得。” “既然认得,为何如此表情?”郑显边说边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正要喝,站在他身旁一个小太监快如闪电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往茶水里一探,没发现异常,于是对郑显点点头,示意可以喝了。 但郑显被他这一番操作,早就没了喝茶的欲望。 他重重地把茶杯往桌子一放,叹了口气说:“你们就不能让我安生的过一天么?” 那小厮连忙弯下腰,低声说:“陛下身体金康才能天下安生啊。” 郑显冷冷道:“天下人与我何干?” 郑显身后的那一群人一听,齐刷刷的全都跪了下去,脑门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磕在地板上,齐声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郑显无奈地挥了挥手,说:“你们下去吧。” 这群人顶着又红又肿的额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依平惊恐地挽着我的手臂,生怕被拉去磕脑门。 说老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的内心也是慌得一批。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说:“你,你今天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郑显转了转茶杯,说:“你我之间又何来账要算?” 看郑显的样子不像是来找我麻烦,我的胆子不由得又大了起来,我一下走到郑显身边,伊平一直在扯着我的衣袖往后拉,却怎么也拉不住。 我看着郑显真诚地说:“我本来是想救人的,但没想到把人救死了,这是我的错,你要怪就全怪到我一个人头上好了,不要找那些无辜的人麻烦。” 郑显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忽然笑了,说:“阿蛮,你知道吗?朕最喜欢看你的眼眸,灵动,清澈,还带有一点狡黠。” 啥? 我不知所以地看着郑显,不知道他突然转变话题是什么意思。 郑显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世间何来无辜之人。有的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有的人生来就是垫脚石,这世间只分有用和无用之人。阿蛮无需愧疚,成大业者不拘小节。” 郑显说完,“啪”的一声打开手上的折扇,摇头晃脑地摇着纸扇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郑显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拘小节么? 一个虞妃,加上她带在身边的侍女,还有公孙宁府上的几十人,算下来至少上百人,说杀就杀了! 到底要怎样不拘小节才能做得出这么狠毒、没人性的事! 寒气由头渗透到脚底,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凳子。 依平看到郑显走远了,连忙坐到我对面,紧紧握着我的手,问:“二姐,他说的是啥意思?” “啥意思?”我扭过头看着凉亭外池塘,两岸树木的叶子已开始枯黄,随着一阵凉风吹过,一片片的枯叶飘进池塘里,说不出的悲凉。 “意思就是,我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拉去砍头了。”我叹了口气说。 依平瞪大眼睛,高兴地说:“二姐的案子了结啦?那不是喜事么?二姐为何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是啊,我本应高兴的,为何我高兴不起来呢?” 伊平正想说话,这时李晋急匆匆的走进凉亭,看到我高兴地说:“哎呀,赵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害得老夫一顿好找。”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你的特意安排,我怎么会这么“巧”见到郑显? 这演技堪比影帝,可惜这古代没有奥斯卡男主角奖,要不然肯定给你颁个小金人。 我扭过头不想理他。 李晋完全忽略我的无视,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说:“赵公子,母亲得知你到了府上,欢喜得很,已在她屋中设宴席,请赵公子与我一同前往赴宴。” 按理来说,待人接物都应在主屋,没理由跑到主人母亲屋里去吃席的。更何况我现在是男儿身,在古代一个男人随便跑到家属后院,恐怕得被拉去浸猪笼! 我怕这是李晋给我挖的一个坑,于是我没好气地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麻溜地把你母亲请来,看完病我们得赶紧回去。最近我倒霉到喝口水都能把自己呛死,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安全。” 李晋 有些为难地说:“母亲卧病在床已久,已多时未曾走动,这才想着请赵公子到母亲屋里相见的,如果赵公子觉得不便,那老夫便请母亲过来,并让下人再重新安排宴席。” 电视剧里关于李晋母亲的镜头几乎为0,到底是不是像李晋说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也不知道。 李晋说完拱了拱手,就想离去。 我连忙把李晋喊住,他母亲病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了,还要她来见我,这也不太不近人情了。 我只好说:“算了,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还是一起过去吧。” 李晋一听,立马高兴地说:“如此便有劳赵公子与我一同前往了。” 我摸了摸摔痛的屁股艰难地站了起来,对李晋说:“你别老是对我笑嘻嘻的,就以为我不会找你麻烦,你让人把我拖到地上的事,我慢慢再找你算账。” 李晋还没说话,依平就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说:“是我喊的人,你不要怪他。你太沉了,我搬不动,只好喊人把你抬下去的。” 我没好气地说:“这叫抬吗?硬生生的把我扯下马车,屁股都差点摔开花了。” 李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说:“赵公子真是幽默风趣。”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一点都不幽默、风趣,我是就快被你老板逼疯了。” “我老板?”李晋不解地看着我。 “哎!”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晋的肩膀,说:“老李啊,你的老板请到你也是他的福气。你狡猾、奸诈,但表面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被你吃了还得感谢你!最重要的是,你对他忠心耿耿,掏心掏肺,绝无二心。你说,这样的好员工哪里找?” 第39章 老夫人已身中热毒 李晋不太习惯我和他的这种互动,略有些尴尬地往边上挪了挪。 他认真地听完我说的每一个字,耳朵好像是听明白了,但脑袋却像是被蒙上一层浆糊,乱成一团。 李晋想了想,连蒙带猜地说:“朝堂之上,试问有哪个是纯善之辈?老夫为官二十余载,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我看着一脸正气的李晋,默默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说:“奥斯卡真的欠你一个小金人。” “什么奥斯卡?什么小金人?”李晋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我看着李晋那逗逼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被郑显吓得半死的坏心情也被这哈哈一笑消散了不少。 李晋被我笑得莫名其妙,一脸懵逼的看着我。 而依平看了看我,又看看李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肯定以为我疯了。 李晋母亲所在的院子离刚才的凉亭不远,转过那口不大的池塘就到了院子大门前。 李晋这个官邸并不大,比将军府还要小,更加不能和公孙府相比。 而李晋母亲的院子却占了整个李府的三分之一,看来李晋对他母亲是真的孝顺! 本来凭李晋和郑显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寒酸,可是他却愿意住在一个这么小的宅子里,这不得不让我对李晋这个人又重新考究起来。 李晋的母亲早早就派人站在院门口等着了,看到我们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来,朝我们行了个礼,把我们引进了屋里。 李晋的母亲已在客厅的大圆桌上端坐着了。 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瘦弱,脸上干巴巴的,深陷的双眼显得眼眶特别大。满头银发盘在头上,看起来特别沉重,仿佛随时都能把她那细长的脖子压断! 她旁边站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左右的妇人,衣着十分的普通,一身细棉长裙,没有多余的花色,显得十分朴素;头上也只是插了一根玉簪子,看起来清雅大方。 我知道这妇人是谁,她正是李晋的夫人吕音! 想不到李晋低调,他夫人更低调,衣着如此朴素,不认识的还以为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呢。 这屋子里除了老夫人和李晋夫人再无外人,甚至连侍候的下人都没有一个,可是圆桌上却摆满了饭桌,飘着阵阵香气,我不由自主的狂吞了一口口水。 老夫人看到我,高兴地招着手说:“来,两位小姑娘,快来坐。” 我吃惊地看着老夫人,这才一见面就认出我是个女的了?看她老眼昏花的样子,眼神怎么这么好! 而吕音则笑着迎了上来,伸出手把我拉到老夫人身边,轻轻地把我按在凳子,说:“赵大小姐请坐。” 依平紧紧扯我的衣袖,有点不知所措。 吕音轻轻拉起依平的手,说:“这位赵三小姐就跟我一起坐吧,好让我为你布菜。” 依平紧扯着我的衣袖不放手。 依平虽然在市井上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像吕音这么温柔、这么热情的人反倒让她不适应起来。 我扭过头对吕音说:“没关系,就让她坐我身边吧,孩子还小,怕生!” 吕音这才松开依平的手,笑着说:“也好,那我就坐在赵小小姐身边,好为她布菜。” 依平更加不自在起来,从小到大每次吃饭,都是和大哥抢菜吃,唯恐吃慢一点都会大哥吃光,更加不用说有人为她布菜了。 依平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为你为我布菜,我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我自己会吃。” 吕音和老夫人听了哈哈一笑,老夫人说:“小姑娘怕生,阿音你就让小姑娘自己吃吧,别把她吓着了。” 吕音笑着点点头,说:“是我欠考虑了。” 吕音把碗筷放到依平面前摆好,说:“那我就不为赵三小姐布菜了,赵三小姐请随意。” 依平干笑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吕音一眼,有点不知所措。 我说:“你想吃什么就夹什么,不用拘谨。” 依平这才慢慢拿起筷子,快速地夹了一块面前的鱼肉,然后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李晋他们,见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这才低着头把鱼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 看来这孩子饿坏了。 我夹了个鸡腿放到她碗里,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咧嘴一笑,一手拿起鸡腿,快速地把嘴里鱼肉吞了下去,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鸡肉。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李晋看了哈哈一笑,说:“想必赵公子也饿了,来来来,起筷起筷。” 吕音往我碗也夹了个大鸡腿,温柔地笑着说:“快吃吧。” 我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古代的食物就是好,纯天然,没污染,入口甘甜,我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真是越嚼越香。 嚼了一会,吞下去后,我看了一眼正默默为老夫人布菜的李晋,说:“李大人早就知道我是个女的,为什么还一直喊我赵公子?” 李晋将鱼肉放到老夫人的碗里后,才抬起头对我说:“你的身份老夫虽早已知晓,可是陛下特意交待,你身穿男服便得喊你赵公子,你愿意穿回女服时,才可唤你一声,赵小姐。” 郑显在我背后到底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啊,连我身份的事也安排得这么仔细。 在那次他骗我去帮他救人外之前,我和他素未谋面,更无任何交集,我有什么值得他这么维护我呢? 难道赵笙平以前也救过郑显?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咬着筷子正想得入神,吕音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卤牛肉,笑着说:“赵小姐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李晋也打了个哈哈,说:“对对,饭菜都要凉了,快吃,快吃。” 李晋说完,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老夫人的碗里,我一看,连忙说:“身有热毒的人,不可以吃鱼。” 老夫人已经把鱼肉放到嘴巴里了,听我这么一说,还是把鱼肉吞了下去,无所谓地说:“小姑娘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老身身上有热毒?”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说:“老夫人面色赤红中带有青绿,手上臂上有红斑,舌头厚白,一看就是身中热毒已久,并且毒已渗透五脏六腑,并漫延到骨髓当中,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天下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了。” 第40章 刮骨疗毒之法 李晋和吕音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快速移开,一看就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我看了他们俩一眼,又看了一老夫人,说:“本来热毒初发时,服用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物,并辅以食疗,应该很快就可以将体内的热毒清除出去。可是你们看了那么多大夫,服用了那么不同药方的药,反而把病症搞乱了。热毒不但排不出去,反而积聚在五脏六腑,严重损害了老夫人的健康。” 我的话音刚落,李晋突然“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头磕得“嘭嘭”直响,连磕边哭着说:“娘啊,孩儿不孝,都是孩儿的错,你打死孩儿吧!” 我知道李晋要作妖,但没想到是这一番神操作,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说,还把正在埋头干饭的伊平吓得噎住了,我连忙给伊平捶背,好不容把卡在喉咙的一块鸡肉吐出来,差点没要了她的小命。 老夫人像是没看到一样,默默地把把碗里的鱼肉拨到骨碟上,说:“鱼肉不能吃,虾总能吃了吧。” 我连忙一手摁住她,说:“虾也不能吃。想必老夫人的上腿已长满了热毒疮了吧?再吃这些发物,会加速引发全身毒症发作,到时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活。” 老夫人一听,“啪”一声,将筷子扔到桌面,说:“鱼不能吃,虾也不能吃,算了,抬我进屋里歇息吧。” 吕音连忙站了起来,喊了声:“来人,抬老夫人进屋。” 吕音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两个壮汉,一阵风似的跑到老夫人身后,一人握着一边椅子扶手,轻轻一抬,又一阵风似的往里屋飞奔而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指着那两个壮汉喊道:“这,这不就刚才拖我下马车的两个人吗?” 依平小声说:“我看着也像。” 吕音没事人一样,施施然的走到我身边坐下,说:“菜都凉了,来来来,先吃饭。” 而一直在磕着头的李晋,此时也慢慢的站了起来,额头顶着一个大包,走到桌边坐了下去,拿起湿毛巾,狠狠地擦了把脸,吐了口气说:“累死我了。” 吕音笑了笑说:“老爷辛苦了!” 我呆呆在看了看李晋,又扭过头看了看吕音,脑袋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我指了指李晋,然后又指了指吕音,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你们在耍我。” 吕音将我的手指按了下去,笑着说:“赵小姐过虑了。” “过你的头!”我气得大喊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说着说着,我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自从穿越后,不是被打,被冤枉,就是一直被郑显当傻子一样耍,各种委屈、心酸、不满,一刹那全都涌上了心头,眼泪就像打开的水龙头,忍不住哗哗的往下流。 依平连忙跳过来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哭着说:“二姐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李晋和吕音没想到我会突然间大哭起来,眼底流露出些许尴尬,撇了撇嘴互望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门外。 这时郑显悄悄从门外探头进来看了看,马上又缩了回去。 我看着那颗圆溜溜的大脑袋,气得大喊:“你给我进来!” 李晋和吕音的脸色一变,连忙站了起来,双跪在地上,颤着声喊:“请陛下恕罪!” 郑显躲在门后,小声说:“等你怒火平息了,朕再进去。” 我听得更火了,拿起一个碗就朝门口砸去,喊道:“你个骗子,你以为你当个皇帝就了不起啊,可以把人耍得团团,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尊的好不好?” 李晋和吕音吓得颤抖得更厉害了,头深深地埋在地下,一动不敢动。 依平则死命扯着我的手,不让我砸出第二个碗,大声说:“二姐,二姐你别生气,你把这碗砸了他们找你赔钱咋办?” 我听得满头黑线,脑子里装的都是啥?现在讲钱的时候吗?我现在恨不得一碗把他给砸死! 可是我这么一迟疑,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郑显瞅准机会,连忙从门外闪了进来,说:“想不到小姑娘的脾气倒是大的。” 我咬着牙说:“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说,为什么又要骗我?你不是说过不会再骗我的吗?” 郑显假笑了几声,说:“也算上骗吧,最多只能算是试探,呵,试探。” “试试试,有什么好试的!”我都快要被他整出精神病来了,气得我差点失去理智,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郑显连忙端了一杯茶水递到我面前,说:“喊了那么久,喉咙都干了,来来来,喝杯茶,我们坐下慢慢说。” 郑显总会在最适合的时间做最合适的事情。 我确实气坏了,口干舌燥的,接过茶杯,毫不客气地一口干了。 郑显边给我顺背,边说:“你先别急躁,待我慢慢说来。” 我就像一个炸毛的猫,可是郑显一通撸,我的脾气再也发不出来。 郑显接着说:“吕嬷嬷是我的奶娘,我把她从宫中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百病缠身。经过这么多年调养,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加重。正如你所见,奶娘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我想了想,说:“其实,还是有方法可治的?” 郑显立马问:“你有治疗的法子?” 我接着说:“有是有,但是治疗的过程很痛苦。你有听说过刮骨疗毒吗?” 刮骨疗毒还是三国时期华佗为关羽治伤流传下来的典故。 这个典故不是想说明华佗的医术有多高超,而赞颂了关羽在治疗过中程中,手臂鲜血淋漓,都漫出盛血的盘子了,但是关羽却还在割肉喝酒,谈笑如常,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刮骨疗毒?”郑显低着头喃喃道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是否像你为虞妃开肚取娃一样,要将吕嬷嬷腿上的皮肉划开,将腿骨上的毒刮下来?” 我没想到郑显竟然如此聪明,一点就通。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刮骨疗毒要比剖腹产的手术风险低很多,但吕嬷嬷年事已高,身子又孱弱,就算有麻药,我也怕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会加速她的死亡。” 第41章 永芳斋的糕点 郑显听了不说话。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默,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过了好一会,郑显才打破沉默说:“朕明白了,既然无能为力,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郑显说完,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而李晋和吕音还是跪在地上,郑显一直没喊他们起来,他们也不敢起来,就这样,郑显走了很久,他们还是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连我都看不过眼了,边用湿毛巾给伊平擦手上的油,边说:“你们俩这是打算跪到天老开荒吗?” 李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朝门外呶了呶嘴,小声说:“赵公子行行好,帮我瞧瞧陛下可是真走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刚才耍得我团团转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想我帮你做事。” 李晋叹了口气,说:“还不是因为你刚才哭了,陛下这才罚我们跪着不喊起的么?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说:“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这个锅我可不背。”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耍你。求求你帮帮我们可好?你不帮我们说不定真的要跪到地老天荒了。”李晋可怜兮兮地说。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上一秒还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下一秒看他惨兮兮的又忍不住去帮他。 于是我放下湿毛巾,走了出去,想不到郑显竟然真的站在门外! 只见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天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只是想着出来看看,应付交差而已,没想到郑显还没真的没走。 我不由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呵呵,真巧啊,我刚才吃撑了,出来走走消食,对,消食。” 郑显笑了笑,说:“朕专门在此等你。” 我突然觉得又被李晋摆了一道,气得我刚想扭过头骂人,郑显却一把拉着我的衣袖,抬腿就走。 我的袍子都快被扯下来了,我连忙一把扯住往下滑的袍子,喊道:“哎,你别扯,这衣服都快被你扯掉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郑显听了手一顿,连忙松开手,脸竟然难得有些微红,说:“朕有要事与你说,不想外人听到,你别大喊大叫的,让外人听了去。” 皇帝竟然有秘密告诉我? 不用脑袋想,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个好事情! 我连忙说:“我漏了些东西在刚才那屋子里,我去拿了再来找你。” 说完我扭头就想走。 郑显不急不慢地说:“没有我的允许,这里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你娘的,这是防谁呢? 我连忙转过身,假笑两声说:“呵呵,我现在突然觉得那东西不是很重要了,走走走,咱们聊事情去。” 说完,我抬腿就走,但心里却把郑显骂了个千百遍。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不说脏话的我,有些脏话不停从我脑海里蹦出来,就连郑显的祖宗三代都被问候了好几遍! 这时我没看到郑显望着我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就像是一头猛虎看到逃无可逃的兔子一样,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李晋这座府邸,比公孙宁的太傅府还要略小一点,普通的三进三出,设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有凉亭、楼阁,没有小桥、流水、假山,没有名贵的花花草草,唯一惹人注目的,是院子之间那几棵桃树、枣树,枣树上还挂满了果,看着甚是喜人。 后院倒是挺宽广,可是却拿来挖了个池子,池子里还养了不少鱼,看着挺肥嫩的;池子旁边开垦了一大片菜园,此时菜园还种着不少菜。红的辣椒、绿的油菜、白的萝卜,热热闹闹,五颜六色,我觉得比公孙宁府上种的那些花还要好看。 菜园边上还有个鸡舍,散养着不少鸡鸭,完全是一副自给自足的势头。 我看着池子里肥嘟嘟的鱼,不由得说:“想不到李大人竟是个吃货!这府上伸手、抬头都能摸着吃的。” 郑显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说得有理,李晋不但办案有方,对吃食也是极有研究。” 菜地旁边摆着一张矮桌,几张矮木凳,估计是李晋平时办案累了,来这里放空的。 想不了李晋在这繁华的京城里,竟过上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日子,真是羡煞旁人! 矮桌上,摆了几碟糕点,一壶清茶,两个茶杯。 郑显指了指矮凳,说:“坐下慢慢聊。” 我看了看那张还不到我半个屁股大的矮凳,略有些为难地说:“你坐着就好,我站着。” 郑显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说:“是朕考虑不周,我立马叫人换了。” 郑显一挥手,立马有人搬了两张长木凳,一张四方的八仙桌上来。 郑显看着这套凳桌,皱了皱眉,说:“朕自问给李晋俸?不少,李晋竟如此抠,连一套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我说:“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是个清官。” 郑显哈哈大笑起来,连说:“有理,有理。” 郑显说完一摆长袍,坐到了长凳上,说:“坐吧,不要拘谨。朕知道你刚才没吃饱,这些糕点是朕派人去永芳斋买回来的,你尝尝。” 永芳斋? 那不是女主赵昉平最喜欢的点心铺子吗? 我还记得电视里有这样的一个镜头:赵昉平坐马车进宫,刚好路过永芳斋,她便吩咐下人去买些糕点。结果她喜欢吃的那一款没有了,下人便买了另一款。看到不是她心仪的糕点时,她神色不变地正想一巴掌拍到了下人的脸上,这时刚好看到从武学院放学出来溜街的郑衍和几个同学,她连忙缩回手,做作地慢慢把手放到了糕点的油纸包上,轻轻地捏起一块糕点,放到自己面前,念了两句诗:“斋家糕饼誉京城,桂花香尽齿永芳。” 念完这两句狗屁不通的诗后,极尽优雅地将糕点放进樱桃小嘴里,一脸满足的样子轻轻笑了。 阳光下,一个美到极致的少女,轻轻地露出了夺人心魄的一笑,任谁都抵挡不了这样的绝色诱惑,郑衍当然也不例外。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郑衍就喜欢上了赵昉平啊! 我一脸了然地“哦”了一声。 郑显看我望着面前的糕点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问:“阿蛮可是有心事?” 第42章 解厄之人 我连忙抬起头,说:“不不不,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那些人搬了桌子凳子过来后,一下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个斟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郑显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后,轻轻把茶杯放回桌面上,说:“李晋这院子建得好,每次朕来到这里,才真正体会到做个普通人的乐趣。” 我一副心思全在这几碟糕点上。 电视剧里把永芳斋的糕拍得极其唯美,引人垂滴。眼前的卖相虽然和电视剧里有些差别,但我还是忍不住抓了一块绿油油,软绵锦,看起像是薄荷糕一样的糕点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 “我呸,真难吃啊,什么京城最出名的糕点铺子,在我们那里,只怕开两天就得关门!”我连忙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把口中那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压了下去。 “难吃么?”郑显不相信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说:“不难吃啊,先苦后甘,然后再回甜,味道不错。” 郑显说完,还抓多了一块丢进嘴里。 我撇了撇嘴,说:“我真怀疑这糕点铺子是不是你开的,要不然这么难吃的糕点居然也说味道不错。” 想不到郑显竟哈哈大笑起来,说:“阿蛮猜得真准,这间铺子还真是朕开的。” 我吃惊地看着郑显,然后又看了看桌面上的糕点,说:“你还缺这点钱,连糕点铺都不放过。” 郑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朕是不缺钱。可朕除了当皇帝,对什么都感兴趣。可父皇除了让我当皇帝,任何事都不让朕干。” 我了然地说:“所以你现在没人管了,想干嘛就干嘛。在心理学上来说,你这种也算是一种病,叫儿时缺失症。长大后,有独立经济能力了,这种缺失症会让你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比如说拼命吃小时不让你吃的东西,拼命买小时候不让你买的东西,反正就是拼命做小时候不让你做的事情。“ 郑显听了沉思很久,才忽然一笑,说:”看来朕是患上这种症状无疑了。“ 我又抓起另外一块粉色,做得像个小桃子一样,晶莹剔透,QQ弹弹,看起来不太像会踩雷的糕点放进嘴里。想不到这块糕点竟然带着淡淡的桃子香,软糯可口,还不甜腻。 我不由得赞道:”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郑显指着刚才那碟绿色的糕点,说:”这碟叫油柑糕,油柑生长于南方深山之中,不易采摘,这可是朕花了大价钱派人去采购回来做成的糕点。初入口时苦涩,但回味悠甘,且具有助消化、润肺清嗓、生津消渴之功效。你方才吃的那一块叫桃糕,用桃花、桃肉制成,造型可爱,并有具有桃子清香,应是女子喜欢的吃食类型。“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郑显,我只是以为他贪吃而己,没想到对每一道吃食都了如指掌。果真如他所说,除了当皇帝,他什么都感兴趣! 郑显看我一脸吃惊的样子看着他,笑了笑,说:“你是否会觉得朕不是个好皇帝,成天不务正业,把时间都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去了?”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手段狠辣,杀伐四方的君主;而是一个内心脆弱,等待自我救赎,却无法可寻的可怜孩子。 我不是心理医生,但郑显却将他的软弱暴露在我面前,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我相信郑显的智商绝对不会这么低,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就知道不该跟他来聊什么天的,皇帝的秘密知道得越多,人头落地不是更快吗? 我正百转千回,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回话时,郑显往我茶杯里倒了些茶水,说:“你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可否与朕说说?” “什么?”我惊得舌头都差点打结了,结巴说:“你,你说什么?” 郑显轻笑了一声,说:“无需慌张,明因大师早在十年前就已算出你的到来。” 郑显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放到桌面上。 郑显将将纸推到我面前,说:“这便是明因大师十年前,快圆寂之时为朕批命的批命书。” 我连忙将黄纸推回到郑显面前,说:“阿蛮识字有限,实在读不了这么高深的批命书,还请陛下收回。” 开玩笑,我再蠢也知道,看了皇帝的批命书,只怕我项上的人头就真的保不住了。 郑显拿起批命书,轻轻打开,说:“阿蛮看不懂不要紧,朕说给你听。” 我惊得差点想捂住耳朵,看了一眼四周,只有几只飞鸟掠过,郑显的护卫不知道躲在哪里,现在逃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郑显不管我惊慌失措的样子,自管自地说:“明因大师说朕属于杀星,由于杀戮过多,上天将会对我降下天罚。天罚无法可解,至死方休。“ 郑显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我看得出他内心的恐惧,因为他握着纸的手竟一直在颤抖着。 郑显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往下说:“但若能寻到气运强大之人,在其强大的气运加持下,天罚或许可解。” 说到这里,郑显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我不明白郑显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只知道, 要别人帮你保守秘密,要么是死人,要么是他可控制你生死的人。 这两样我都不想。 被束缚了30年,我只想做个自由的人,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 我假笑了两声,说:”呵呵,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帮你解厄的人。” 郑显慢慢地将黄纸折叠成一个小豆腐块,又慢慢的放进衣袖,不紧不慢地说:“朕找到了。” 我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被他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我连茶水都喷了出来,我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看着面前老神定定的郑显,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好预感,我只希望我想多了,于是我附和说:“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人,恭喜你啊。” 第43章 灵魂互换了? 郑显摇了摇头,说:“不快了,朕整整寻找了十年,翻遍了四国的每一寸地方,每天活得提心吊胆,度日如年。这十年你都不知道朕的日子如何度过。” 郑显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在众大臣眼里,朕是一个杀伐果断,手段了得的帝君,可我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却无人能窥探半分。” 说到这里,郑显的脸忽然沉了下来。 郑显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显得霸气又冷酷,让人胆边生寒。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发自内心地说:“虽然我无法感到身受,但我在医院见多了那些绝症患者。初期明明有很大机率可以治愈,最后却被自己硬生生的吓得加速了病情,一命呜呼。 过度忧思会让人消耗生命,可你身为一国之君,我没有权力劝你不要多想,但我可以为你炼制一些安神、定气,强身、健体的药丸。身体健康了,工作效率就会提高了,心情自然就舒畅了。” 我不知道郑显有没有听明白我这一番话,反正他听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抚着桌子说:“有趣,阿蛮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不知道我哪里有趣了,我明明是说了个大实话,这年头,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呢? 郑显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仰着头,看着天边一群大雁飞过。 郑显的笑容又浮上嘴角,说:“阿蛮,朕自从遇见你开始,运气果然变得不一般,心情也异常的舒畅。朕觉得很幸运,终于找到了你。” 我惊得差点没一头磕在桌子上,我的猜测终于成了真!但是我还是不死心地说:“你 ,你有没可能搞错了?我自从穿越过来,霉运从头盖到脚,每天不是被打,就是在被打的路上。” 我悄悄看了一眼郑显,看到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于是我大着胆子说:“我自己都快保不住自己了,哪有能力护你啊。” 郑显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死而复生就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堆肥肉,然后再看看郑显,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呢。” 郑显又是哈哈一笑,说:“别贫嘴了。上天既然让你重活一次,必然有其深意,只要好好活着,上天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有些不解地问:“世间这么多人,你怎么就确定我是那个大运之人?万一你搞错了呢?说好了啊,就算你搞错了,你也不能杀我。” 郑显说:“朕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长时间去寻找的人,又岂会搞错?明因大师曾说过,大运之人降临时,必天有异象。你到来之前,京城下了月有余的大雨,水都快淹到宝銮大殿了,忽然有一天,突然电闪雷鸣,一道强电划破天际,天空像是被撕了一道口子,一个银光闪闪的圆球从那道口子飞了出来,落入京城某处不见了。” 我不由得想起我死之前,平州市也是连续下了差不一个月的大雨,我掉进荷花池被电晕后,也是一道闪电击中我,我才魂穿到赵笙平身上的。 难道两个世界是连通的? 我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 郑显见我神色忽然不对,问:“阿蛮是否想起了什么?” 我把我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郑显。 郑显似乎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说:“想不到你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到大禺国,倒真是稀奇。赵家大小姐据说是走路不小心,绊倒后撞到石头上撞死的,你们同时出了意外,难道二人魂魄互换了?” 我不否定有这个可能。 但我一想到赵笙平那个粗鲁、野蛮的家伙魂魄附在我的身上,到处惹事生非,不知道我回去后爸妈会不会把我打死? 想到这,我有些坐不住了,连忙问郑显:“明因大师有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郑显摇了摇头,说:“明因大师只告诉朕是如何寻人的,送人之事未曾提及。”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解地问。 郑显站累了,又坐回凳子,说:“那光球落下后,大雨竟神奇般停了,从那以后不曾下过一滴雨。可光球到底落入哪一家,钦天监监正宋天明也算不出来,没办法,朕只好亲自出马,带着暗卫满京城乱跑,希望能遇上。没想到这一通乱跑,竟让朕查出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这就暂且不提了。李晋也派出很多人,各家各户去查探有没有异象发生。结果几天过去了,还是一头无绪,直到朕遇见你,朕就知道人找到了。” 郑显说到这里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看他笑得莫名其妙,心知肯定没好事,我撇了撇嘴,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狼狈逃窜,那么匆忙的一眼,你竟然就知道自己找到人了,激光眼都没你的眼神好使,你骗鬼呢。” 郑显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你那身型,别说一眼,半眼都能将你记住。” 这不是是变相说我胖吗? 我脸一黑,正想怼回去,郑显连忙说:“先别急,先听朕说完。” 郑显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那日我被一群人追赶,不知是否天意指引,我竟拐进了一条深巷之中。路过一间面铺时候,看到有三个人坐在门边吃面,你的身型让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想不到你与朕对望时,你眼里流露出来的是难以置信,随即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故意转过身不看我。 你当时的神情令朕有些困惑,朕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何你眼里竟流露出一副见到熟人之感?于是朕便故意试探,你无论言语、行为、举止,果然与常人不同。 在望月楼时,朕故意将你灌醉,都说酒后吐真言,你果然将自己身世说破。那时朕便相信,自己所等十年之人,终于出现了。” 郑显说得眉飞色舞,我的心却一直往下沉。 郑显为了试探我,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甚至连虞妃的命都搭了进去,这样的人真的配做一国之君吗? 第44章 礼仪不能废 郑显看我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问:“阿蛮,你是否有心事?” 我心里堵得难受,一下站了起来,结果起得太急,差点把桌子撞翻。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可还是抑制不了内心的愤怒,大声说:“你为了试探我,动辄几十条性命,你身为一国之君,应该爱护你的子民,而不是随意伤害他们,你这样做天不罚你,我都看不过眼。” 郑显听了眼一红,面目变得异常狰狞,和刚才温和的谦谦君子判若两人。 只见他身子一动,手就握在了我的脖子上! 郑显面目狰狞地看着我,说:“朕为了这个天下日夜煎熬,愁尽了华发,又谁可怜过朕,为朕分忧?如今你却指责朕做错了,朕何错之有?” 我被掐得脸蛋涨得通红,就快要断气了。 我看着双目猩红的郑显,眼泪一下流了下来,被吓的。 窒息、痛苦、绝望和恐惧弥漫了全身,那种濒死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紧咬着的牙关不由自主的“咔咔”作响,又要死了么?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我绝望中又隐约燃起一丝希望,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让郑显忽然心软下来。 他手一松,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茶杯、茶壶“咣当”一声,竟然后都震碎了! 我腿软得站不稳,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郑显觉得还不解气,一脚将凳子踹飞了出去,“嘭”一声,凳子撞到围墙上,竟然把围墙撞穿了一个大洞! 我吃惊地看着郑显,这才明白,他刚才应该只是吓唬我,要不然凭他的力气,捏死我比捏死一只小鸡还容易。 我的喉咙被捏得火辣辣地痛,我猛咳了几声,拼命地吞了几口口水,喉咙才舒服一些。 我看着震怒的郑显,忽然明白我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无论郑显在我面前表现多得温和,多么无害,他始终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这天下无人敢忤逆的君王! 我喘了一口气,说:“你刚才问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公平、公正的法治社会。没有君王,只有一个大领导,国家的事不是他说了算,而是法律说了算。站在你的立场,我确实不该指责,也不能指责你,但站在我的立场,我觉得哪怕你是君王,你也不能随意杀人。” 我大义凛然地说了这一番话,不是说我不怕郑显,相反我怕极了。 刚才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让我明白一件事情,原来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慢慢被折磨死。 所以我想故意激怒郑显,让他给我来个痛快,这样就不用每时每刻都想着自己的项上人头什么时候被砍了。 “公平、公正的法治社会?”郑显喃喃道了一句,然后看着我,忽然笑了。 郑显的喜怒无常把我吓得不轻,我惊恐地看着他,说:“你,你想干嘛?” 郑显看着墙上那个被他用凳子砸出的大洞,说:“传朕口谕。”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有个暗卫不知道从哪儿飘了出来,轻轻的落到郑显面前跪下听候旨意。 郑显接着说:“让李晋立马滚来见朕。” 暗卫应了声:“是!” 话音刚落,便不见了人影。 郑显看着我说:“你不是不怕死吗?何如此一副惊慌表情?” 我挺了挺胸脯,装作非常有气势地说:“我,我当然不怕死,我,我就是怕你不杀我。” 郑显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说:“朕不会杀你,在我还没确定你就是我的大运之人前,杀了你不等于杀了朕?”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一茬。 我正想说话,郑显慢悠悠地开口说:“别以为朕不杀你,便可以任意妄为。” 我张开的嘴慢慢地合了起来,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那我还能说什么? 这时李晋踉踉跄跄的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他正想向郑显下跪,却发现我老神定定的坐着,而他的君王大人竟然站着!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好的围墙穿了个大洞,穿了洞的墙下还躺着一张没散架的凳子。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往边上挪了挪,确定避开了我的位置,然后跪了下去,嘴里喊道:“陛下,请恕臣来迟。” 郑显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一直头望着天,说:“朕在你们心中,是何等人物?” 李晋没想到郑显会问他这个,额头的汗密密渗了出来,但依然淡定地说:“陛下是一个爱民如子,体恤民情,深明大义的好皇帝!” 郑显忽然低下头问:“朕残暴否?” 李晋一抖,嘴巴比脑袋反应还快地说:“陛下,这是何人造谣,臣定去治他重罪!” 郑显嘴角微不见地扯了扯,接着又问:“朕是昏君否?” 李晋连忙说:“陛下,是臣哪里做得不好,让陛下生嫌了么?陛下您治臣的罪吧。" 李晋说完,拼命磕起头来,“嘭嘭嘭”的作响,看着我都觉得疼。 “好了,起来吧。”郑显挥了一下袖子。 李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时他已满头大汗,不由得提了袖子去擦汗。 郑显看着我说:“你可见到了?” 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出君臣大戏? 郑显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我也不想和他拐弯抹角,我直接说:“我们那个地方见到领导不用下跪,握手就可以了。” 郑显和李晋齐齐看着我。 我看他们一脸不解的地样子,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李晋的手,边摇边说:“你好,你好。” 郑显和李晋惊奇地看着我,仿佛见到外星人一般。 郑显摸了摸下巴,说:“这种礼仪朕倒真没见过。” 我松开李晋的手,说:“你看,多简单,多方便。” 李晋见郑显陷入沉思,似乎有所动摇的样子,急得喊道:“陛下,君臣之礼,岂同儿戏,可别听她胡言乱语,乱了君臣之纲!” 郑显一挥袖,说:“行了,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李晋委屈地瘪瘪嘴,不敢再说话。 第45章 免死金牌 郑显背负着双手在背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在他面前腰都不敢伸直的李晋,又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我,说:“朕对于你所生活的国度十分好奇,待有空了,你仔细的说与朕听。你若不习惯这里的礼仪,在朕面前,可免君王之礼,这是朕对你最大的容忍。” 郑显的话音刚落,李晋急得脖子都伸长了几寸,喊道:“陛......下......” 李晋刚说完一个“陛”字,郑显就死死盯着他,吓得李晋这个“下”字拖着长音,再也不敢往下说一个字。 不用我下跪,还是最大的容忍? 不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连忙说:“你杀了我吧!”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郑显,只差没去扯郑显的衣袖了。 郑显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想试探朕的底线?” 我真诚地说:“不,我想回家。” 郑显当然明白我所说的“家”指的不是将军府。 郑显神色不变地说:“就算朕杀了你,你就能确保能回去?” “我......"我当然不能确保。 郑显见我神色茫然,拍了拍我有肩膀,说:“朕为政二十余载,每日如行走于刀锋之上,如有不慎,便是政权旁落,人头落地。” 李晋听一听,双腿一软,“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颤着声说:”陛下慎言。” 郑显轻轻叹了口气,说:“可朕依然要守着这片江山,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郑显停了停,接着说:“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李晋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我当然明白,他不想死,我自然不能比他先死。 我到底是不是郑显的大运之人我不知道,但顶着“大运之人”这块免死金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被砍头了。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喜忧参半。 日后有了郑显这棵大树罩着,日子自然好过;但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郑显也不是善人,他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我这一生只怕都要被困在郑显为我织的牢笼中,再无挣脱之日。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说:“我明白了。” 郑显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很好,我就知道阿蛮是聪明人。”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想哭。 我是真的想回家。 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追电视剧,我喜欢吃烤串,我喜欢...... 可是现连死都不自由,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郑显看我一副恹恹的样子,安慰我说:“待阿蛮的案子了结了,朕便带你去秋猎。” 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我只能应了声“好”。 郑显接着说:“朕还有一事相求。” 我没想到话题转换得这么快,我有些茫然地看着郑显,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求我?” 郑显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好笑地说:“皇上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又有什么本事解决?” 郑显定定看着我,慢慢地说:“你有,因为你是大运之人,朕相信你绝对能帮得上忙。” 对于郑显迷之一样的信任,我只好说:“好吧,你说说看。” 郑显沉凝了一会,才说:“父皇是被人下慢性毒药毒害致死,父皇驾崩前就将伺候他的一众太监、宫女全部处死,不想给我留下隐患。可是先皇驾崩后没多久,朕有一日上早朝时,突然口吐鲜血,晕迷过去。经太医仔细诊断,发现我已身中剧毒,其毒性和父皇的一模一样!” 我听得“啊”了一声,电视剧里可没这一出啊? 这剧情怎么变得和电视剧里越来越不一样了! 郑显看我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说:“你肯定想不到谁是下毒之人。” “是谁?”我不由得问。 郑显脸沉了沉,轻轻吐出三个字,说:“吕嬷嬷。” 我又“啊”了一声,说:“你们的饮食这么严格,吃饭前必须要验毒,没问题了你们才能吃,怎么还会中毒呢?再说了吕嬷嬷不是你奶娘吗?太子的奶娘肯定要经过层层挑选,审核过没问题才可以进宫的,这样也能让她混进宫里给你们父子下了毒?” 郑显说:“这毒无色无味,混于饭菜当中,验毒太监的银针试探不出,再者是慢性毒药,就算是太监试吃了有毒的饭菜,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吕嬷嬷是先太后挑选的,可是在我们毒发前,先太后已仙逝,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不是出宫,就是秘密处死了,根本无法追寻。” 我想了想,说:“吕嬷嬷不是一直被你们控制起来了吗?人都抓到了还怕查不出来?” 郑显说:“吕嬷嬷十分嘴硬,无论如何用刑都无法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而且她一心求死,这么多年,朕拿她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了,不由得脱口而出:“能让一个女人受尽折磨都不愿意出卖的人,除了情人就是小孩了。” 郑显双目一缩,精光在他眼中浮现,他朝还趴在地上的李晋说道:“李晋,你可听明白了?” 李晋连忙说:“臣明白了。” 郑显说:“阿蛮,你果然是朕的福星。朕还有事,需回宫一趟。你的身世子延也略知一二,有事与他说便可。” 郑显想了想,又说:“吕嬷嬷已是油尽灯枯,想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更是难上加难。朕想将她送到子延府上,希望借你的运气能从她嘴里得到一些信息。” 郑显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便急匆匆地走了。 我“哎”了一声,也未能阻止郑显离开的脚步。 我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李晋。这个可怜的家伙,都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吧?郑显走的时候,竟然没喊他起来,这下好了,按他的性格,真的得跪到地老天荒去了。 我想了想,一把将李晋提了起来,说:“人都走了,还跪什么跪。” “哎哎哎,好了好了,别扯我的衣服,脖子都得给你勒断了。”李晋大喊。 我连忙松手。 李晋跪得太久,腿又痛又软又麻,我这一松手,他差点又跌到地上去,我连忙一把扶住他,把他摁到凳子上坐下。 第46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晋边捶着自己的两条腿边说:“老夫只见过有人求生,没见过有人求死的。你方才故意对陛下出言下相激,到底是何用意?” 我“咦”了一声,说:“没想到你这样都能看出来?” 李晋白了我一眼,说:“老夫又没瞎,为何看不出来?” 站久了,两条腿直打颤,可是两张凳子,一张被踹飞了,一张被李晋占着。 我抖了抖两条腿,说:“这里不适合我,我想回家。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死的。” 李晋不解地问:“你回家与求死有何关系?陛下是一国之君,岂是你能出言不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可懂?以后在陛下面前一定要慎言,以免激怒陛下,到时项上人头可真就保不住了。” 李晋肯定以为我脑袋秀逗了,哪有人真心想死的?无非是想要挟皇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我也不想过多解释,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没有人会真心了解你的。 于是我说:“是是是,我知道了,谢谢李大人教诲。” 李晋对我认错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说:“你作好淮备,明日我便到太傅府接你去将军府平案。” “这么快?你不是说要等回帖吗?”我不解地问。 李晋说:“老夫已提前一天递帖,就算不回帖,我们直接过去也不算失仪。你明日在太傅府府上等候便是。” 我应了声“好”。 过了一会,李晋看我还不走,不由得抬头问:“赵公子可还有事?” 我想了想,说:“陛下为什么要杀了虞妃?” 我这话一出,吓得李晋连忙扭头四处张望,看到周围没人,才低着说:“你这丫头,心知就好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可是我想知道!”我倔强地看着李晋,说:“人是在我怀里死去的,这是我行医的一个污点,我想知道原因。” 李晋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告诉我也无妨,可你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能在陛下面前说是老夫告之于你的。”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 李晋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多看了我一眼,说:“那日,是公孙大人的生辰。” “啊,原来那天是公孙文的生日啊?可是又关虞妃什么事?不是说深宫的妃子不能随意外出,更何况身怀六甲,马上都要生产了?”我不解地问。 “你这丫头,能否别这么心急,等老夫慢慢道来?你这一打岔,老夫又得重新开始。”李晋有些不悦地说。 “好好好,我错了。”我连忙举手认错。 李晋很满意我的认错态度,点点头继续说:“那日,是公孙大人的生辰。按往年惯例,虞妃都会出宫亲自为公孙大人庆祝生辰。” “这白莲花......”我话刚说口,李晋就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连忙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李晋接着往下说:“这些都是经过陛下允许的。陛下认为他们二人师妹情深,一年庆祝一次生辰而己,并无大碍。可是今年不同往年,虞妃已身怀六甲,眼看临盘在即,还是要坚持出宫为公孙大人庆生。陛下有些不乐意,但碍于面子,还是放行了。结果陛下这一心软,虞妃就出了事。” 李晋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觉得有些累,歇了口气,才又接着说:“虞妃出事时,陛下刚好在公孙府上与公孙大人商议要事。千不该,万不该,虞妃出事时,公孙大人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陛下心里有了一根刺,最后只弃母留子了,也算是给公孙大人一个警示。” 我听了久久不能言语。 那天公孙文看起来确实有点过了。但他们俩个相处了十几年,就算普通人,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公孙文年少时的确喜欢过虞妃,担心虞妃那不是正常的么? 就因为这样,就把虞妃害死了? 一阵秋风吹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喃喃道:“那公孙文岂不是恨死皇帝?” “恨?”李晋嗤笑了一下,说:“刚才老夫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来怨恨之说?” 我抬起自己的双手,十个手指又胖又白,和以前的纤纤玉指根本无法比。这些年桂兰亭虽然将赵笙平养废了,但最起码没有让她干过活,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 我慢慢将手指合拢,握成了一个拳头,咬着牙说:“我是一个医生,从小立志是救人,而不是杀人!虞妃的死,我本就难辞其咎,结果还把公孙文府上的几十个下人也杀了,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李晋看我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嘘”了一声,说:“你小声点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刚说完这句话,他猛地看向那堵被撞烂的墙,气得他翻了个白眼,说:“把老夫的墙撞烂了也不补偿一点银子,确实有点小气了。” 我踢了一脚李晋坐的凳子,气道:“在和你说正经事呢,说墙干什么?” 李晋扭过头看着我说:“这墙也是正经事儿啊。老夫穷得叮当响,补墙也得花老夫大笔银子,还不算是正经事?” 我气得扭头就走。 李晋连忙扭着两条伤腿追了上来,边走边说:“要不这样。陛下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去帮老夫问陛下要些银子来修缮这围墙如何?” “滚!”我毫不客气地说。 “50两!”李晋伸出一个手掌晃了晃手。 “卖了我都不值这个数。”我翻了翻白眼。 “那四十两?老夫自己再搭点。”李晋穷追不舍。 我不理他。 “三十两好了吧?不能再少了。”李晋像是下了狠心,咬着牙说。 我还是不理他。 “二十两,二十两......” “十两,不能再低了......" 我被他烦得不行,扭着一身肥肉尽最大的速度一路狂奔。 左拐右拐,跑了半天,都快跑断气了,硬是找不到关吕嬷嬷的那间屋子。 我扶着屋檐边一根圆柱边喘着粗气,边指着李晋说:“你不要再追了,再追我就揍你!” 李晋也气喘吁吁地说:“我,我也不想追,谁让你一直跑,跑的,老夫是想告诉你,你小妹已在前门等你了。” 第47章 李家的枣真甜 我听得额头暴青筋,你妹的,我跑了半天才告诉我人在前门! 我挥起拳头就想揍他,结果他一溜烟跑了! 还自称老夫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哼哧哼哧的往前门走去。 前门好找多了,因为只有一条路直通前后院。 我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伊平用衣前摆装了一兜的枣子,和一条狗坐在前院的门槛上,津津有味地啃着大枣。 伊平看到我,边用手紧紧搂着那一兜大枣,边朝我跑了过来。 我连忙说:“别跑,小心别摔了。” 伊平冲到我面前,朝我嘴里塞了一颗大枣,说:“二姐,你尝尝,可甜了。” 那条大黄狗也走了过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冲我一直摇尾巴。 我咬了一口大枣,嘎嘣脆的,还别说,挺甜的。 我笑着说:“很好吃,哪儿来的?” 伊平用手指着头顶说:“这院子里枣树结的枣子可多了,摘都摘不完。” 我从伊平兜里拿了一个枣子,边咬了一口边说:“咱们回去吧。” “回哪儿?”伊平看我喜欢吃,又往我手里塞了几个。 “回太傅府,李大人说了,明天来接我一起去将军府平案。”我边说边往大门走去。 伊平高兴地说:“我也要去。” “好,带你一个。”我笑着说。 我们走的时候,那条大黄狗也跟着走,结果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个下人,把狗撵了回去。 我们走出大门口,发现大门口早就停着那辆我们来时坐的马车。 我看着那马夫有点眼熟,对伊平说:“你看这马夫是不是有份把我拖下马车的?” 马夫连忙别过脸,大声说:“小人今日才到李府当差,公子认错人了。” 我认人和认路一样眼瞎,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与他计较。 最后在马夫的帮助下,我伊平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朝太傅府驶去。 我们刚离开,就有一个下人跑到李晋屋里,向李晋汇报情况。 李晋正帮夫人吕音揉着双腿,听到伊平摘了他不少枣子,正想说话,吕音瞪了他一眼,说:“几个枣子值不了什么钱,她们两个喜欢吃,就摘多点送到太傅府去。” 下人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吕音轻斥道:“几个枣子也与小孩计较,丢不丢人?” 李晋扁扁嘴,说:“今年的枣子为夫还没怎么尝到呢,就叫这两个兔崽子摘了去。” “待会叫人摘了,你一日三餐就吃枣子,不用吃饭了。”吕音不轻不重地说。 “啊,这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李晋连忙赔笑道。 吕音蹬了一下腿,李晋连忙换另一条腿揉了起来。 没想到在外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李大人,在家竟然是个“气管炎”! 吕音说:“陛下如今想将吕嬷嬷转移到太傅府,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李晋连忙笑着说:“夫人英明,为夫也是这样认为的。吕嬷嬷病入膏肓,已是药石无医,死在我们府上始终晦气,如今把她送到太傅府,正是了却为夫一桩心事呀。” 吕音“哼”了一声,说:“你这么多年都没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陛下没责怪于你都已是仁慈,还在说风凉话。” 李晋正色道:“这哪算风凉话?陛下在宫里都没能逼问出什么,送到为夫府上来,为夫又不敢严刑逼供,还得好饭好菜供着,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直往外流。为夫这心啊,抽着疼啊。” 吕音白了李晋一眼,说:“说到银子你就像个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你看这府上做事的下人都没几个。屋里灰尘都积有一尺厚了,都没人来擦一擦。我们又不是没银子,却过得如此艰苦,你说何必呢?” 李晋说:“如今我们餐餐有饱饭吃,夜夜有暖被盖,比起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已幸福太多,所以夫人就不要抱怨了。如今我们二人没有子嗣,存下的银子可以拿去办多几所学堂,让更多没钱上学的孩童可以读书、识字,岂不是乐事一桩?” 吕音没好气地说:“得了,听你说这话都听了十几年了,每次提及这事你都往我心里添堵!我这十几年来无所出,想着为你纳妾,为李家开枝散叶,你偏不肯。在外人看来,全是我这个主母的不是,如今弄得我连门都不敢出,甚至连我娘家都在说我不通人性。” 李晋连忙说:“夫人息怒,外人怎么说与我们何干?这大门一关,过好我们俩的小日子便可。外父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不用夫人烦心。” “解释什么?我娘肯听你解释就不会骂我了,如今我连娘家都不敢回。”吕音气得蹬了李晋一脚。 李晋被蹬了,还乐呵呵地说:“夫人蹬得好,夫人蹬得妙,夫人蹬得呱呱叫。” “得了吧,这你贫嘴。”吕音掩嘴偷乐。 过了一会,吕音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有私心,与另一个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始终觉得心里膈应。” 李晋一拍大腿,说:“为夫就说夫人英明!为夫有夫人一个就够了。再娶多几个女子回来不但要花我银子,还要你争我斗,搞得宅子里乌烟瘴气的。为夫本来就忙,还要处理这些让人糟心的事情,精力实在跟不上。到时无心办差,陛下又会怪罪下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吕音听了掩嘴直笑,说:“你倒是看得通透。” 李晋嘿嘿一笑,说:“为夫从官几十年,这点悟性还是有的。” 吕音抿嘴笑了笑,说:“前日进宫见太后,倒真的给我问出点东西来了。” 吕音是兵部尚书吕承安之女,也是当朝吕太后的亲侄女。 吕太后非常疼爱这个侄女,也怜惜她没有子嗣,怕被李晋欺负,所以经常派人来传话让吕音进宫陪她。实际是想告诫李晋,吕音有人撑腰,不要想着作妖。 李晋双眼一亮,连忙问:“是关于前太后的?” 吕音笑着点了点头,说:“相公真是聪慧,一猜就错。” 李晋说:“你相公聪慧人尽皆知,就别拍马屁了。” 第48章 沙漠龙果 李晋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听错,佯怒道:“夫人又调皮了。” 吕音白了李晋一眼,说:“谁让你整天得瑟的,夸两句尾巴都翘上天了。” 李晋不敢再抢话,静静地看着吕音。 吕音接着说:“那日太后留我在宫中用午膳,你还记得吧?” 李晋连忙点头。其实他根本就不记得,这段时间事务太多,被皇帝唤得团团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饭了没有,哪里会记得自己夫人进宫有没有吃饭。 吕音见李晋这么配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陛下反对铺张浪费,所以那日午膳只有简单的几道菜,饭后,太后还专门让人为我上了一道甜品。” 李晋听得摇摇欲睡,很想叫吕音赶紧讲重点,但在家里畏妻如虎惯了,吕音不让他插嘴,他只好忍着。 吕音根本没留意到李晋听得都快睡着了,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那道甜品真是好吃极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甜品。” 李晋忍无可忍,不由得插嘴道:“夫人,能否讲重点,重点!” 气得吕音又一脚踹过去,差点没把李晋踹翻在地上。 吕音不悦道:“叫你不要插嘴,非要插嘴,你看,我都忘了讲到哪了。” 李晋连忙说:“你讲到那道甜品非常好吃。” 吕音说:“哦,对对,就是那道甜品。你知道太后说了什么吗?” 李晋连忙摇头不敢说话。 吕音说:“太后说,这是永芳斋的招牌甜品,旁人买不到。我就问为何?太后说永芳斋是陛下开的,有些甜品是特意为太后定制的,旁人自然是买不到。你敢想像吗?永芳斋居然是陛下开的!” 李晋还以为吕音打探到关于吕嬷嬷的信息,想不到竟是永芳斋的事情。 其实李晋早就知道永芳斋是陛下开的,但是作为忠臣,他从来不会把皇帝的私事告诉吕音。 李晋听得心猿意马。他还有一大堆公事没处理,却在这里听夫人讲甜品,正想找个借口开溜,想不到吕音继续说:“太后问我可知这甜品是何物做的,我哪知道呀。” 吕音看着自己纤纤玉手,虽这府上的下人少,但洗衣、做饭什么的都不用她动手,每天只需美美的,偶尔去串串门打发一下时间就好了,问到吃食,她自然是一窍不通。 李晋不敢接话,静静地看着吕音,希望她快点讲完好去处理公务。 吕音继续说道:“太后说,这甜品是用沙漠里产的一种果子,叫龙果的果汁做的。龙果的果肉清甜,而且颜色浓烈,色同龙血,所以取名为龙果。太后说这果子她屋前屋后一大片,可这果子从来没有人吃,都是被野鸟吃光了,没想做成甜品味道倒是好极了。” 吕音歇了歇,李晋连忙递了杯茶过来。 吕音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说,那是自然,天天能见着的东西还能稀罕吗?” 正在给吕音揉脚李晋突然抬起头,一脸难以置地看着吕音,急争地问:“你刚才说太后说了什么?” 吕音蹬了蹬腿,觉得舒服了一些,把茶杯放回茶几上,说:“太后说的话多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李晋着急地说:“太后说屋前屋后有什么?” 吕音站了起来,抖了抖腿,跪得太久,膝盖都跪肿了,得多走几步活血活血。 吕音这样想,自然就这样做了。 她边往屋外走,边说:“太后说屋前屋后龙果的果树一大片,果子都没人吃。” 说完,她瞪了李晋一眼,说:“我不管,你得去永芳斋把龙果糕买回来,我今晚就要吃。” 说完,吕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晋呆呆地看着吕音的背影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龙果可是沙漠上才会出产的果子,太后是吕尚书的亲姐姐,外父家老夫可是去了无数次,何来的龙果树?” 想到这,李晋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淌了下来。 他擦了一把汗,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扭着两条跪肿了的大寒腿,颤颤巍巍地往外冲。 ———— 我和伊平回到太傅府时,御林军全都撤了,府上的下人也人都换了。可能人手不够的原因,竟然没有往我们住的菊院安排下人。 还好伊平干惯活的人,倒也没让我饿肚子。 我们在太傅府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李晋果然派人进府来传话,说已经在大门等候了。 我和伊平匆匆忙忙赶到大门口,果然看到李晋身穿一品大员官服,头戴高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太傅府门前候着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晋穿官服。想不到这一身打扮下来,看起来挺挺威风的,让他气势增添不少。 我朝李晋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而伊平刚是规规矩矩地朝李晋行了个礼。 平头百姓看到大官的机会不多,所以当伊平看到李晋一身官服高高在上的样子,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感油然而生,让她不敢在李晋面前失礼。 李晋朝我们点点头,说:“上马车吧,我们一同前往将军府。” 我顺口问了句:“将军府回帖了吗?” 李晋摇摇头,说:“未曾,但本官已按流程递了帖子,就算没回帖,也不算失礼了。” 我这时才明白李晋为什么要穿上一身官服。 他这是先礼后兵,他的官阶要比赵震远的高,就算桂兰亭再不服气,看在这身官服上,也不敢横蛮抗拒不让他进去查案。 我和伊平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朝将军府进发。 想着待会就可以收拾那个笑里藏刀的桂兰亭,为我的案子平反,我的内心一下变得无比的兴奋! 这太傅府离将军府不是很远,经过三个街口就到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焦躁难耐,一路上掀起布帘子朝外看了好几次,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将军府大门口,还没等马车停稳,我就想拉着依平掀开车帘往下跳。 依平死死扯住我,喊道:“二姐,我怕!”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怕什么!” 依紧紧抱住我的手臂,说:“我见过那女人一次。那天我在将军府上到处乱逛,逛到她那屋子外面时,听到她在说话,我连忙凑到窗户边上看。没想到她也发现了我。她冷冷盯着我看的时候,身体就像被毒蛇缠住了一样,让我忍不住直打寒颤,太可怕了,我不想要再见到她。” 第49章 再闯将军府 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我不由得搂紧伊平,说:“你怕的话就从后门进去,回到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里等我,等我办完事了就来找你。” 依平连忙点头,说:“我正想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那天走得太急,东西都还来不及收拾呢。” 依平说完,松开我的手臂,掀起布帘子灵活的往下一跳,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她这么一跳,把刚搬了张垫脚凳过来的车夫吓了一跳,凳子“咣当”一声掉到地上,刚好砸到了他的脚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大叫,抱着脚鬼叫一样在原地转圈圈。 李晋带了一队官兵过来,我以为那是充门面,耍威风的,没想到这时立马有官差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把凳子扶正,然后牵着我下了马车。 李晋也从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他还没落马,就有两个官差走上前,其中一个扶着李晋下马,另一个接过缰绳,把马匹牵到一旁绑好。 这队官兵训练有素,遇到突然发情况不慌不乱,我不由得对李晋又高看了一眼。 由于赵震远长年驻守边关,将军府大门除了桂兰亭和赵昉外出时会打开外,平时只开侧门,下人们办事也都是从侧门进出。 而后门,也只有赵笙平这个贪吃鬼进出。 李晋看着紧闭的府门,不由得愣了愣。 按理来说,自己早早投了名牌,也告知了来访的日子,就算将军夫人摆架子不出来迎接,总得要个下人在门口迎上一迎吧?为何竟大门紧闭,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呢?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不以为然地说:“这个大门平时不开的,来,我带你走侧门。” 李晋神色古怪地看着我,用力按住额头,无奈地说:“虽说赵将军战功显赫,但官阶上我比他高一阶,绝无走侧门之理。” 我还没说话,李晋的手下立马跑到大门前,用力敲动大门上的门环,“嘭嘭嘭”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没一会,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大门后探出个脑袋来。 我一看,竟是大管家赵钱贵的大儿子赵金宝! 我连忙大喊:“赵金宝你还不赶紧打开大门,你大爷我回来了!” 想不到赵金宝竟“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 李晋...... 我和李晋目瞪口呆的看着又重新关闭的大门,头顶有无数的黑鸦飞过! 李晋扭过头看着我,说:“如今看来,你倒显得没那么怪异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才怪异,你全家都怪异!我都说了带你从侧门进,你又非要从正门进,这下好了吧,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闭门羹!” 李晋还没说话,大门突然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十几个护院从里面飞快的跑了出来,排成两排笔直的站在大门两旁;然后又走出十几个丫鬟,扭着股屁摇,摇着细腰走到李晋面前,盈盈的行了个礼,齐喊着:“李大人有礼了。” 这么多美女一下涌到李晋面前,倒把李晋整不好意思,他连忙拱着手说:“有礼,有礼!” 这时桂兰亭在她的四大丫鬟青苹,青梨,青桔,青枣的簇拥下,一路摇曳生姿的走到李晋面前,笑意盈盈的侧了侧身,算是行了个礼,说:“未知李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李晋神色未明的看着桂兰亭,正想说话,我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悄声说:“桂兰亭这个人不好对付,你要小心。” 李晋轻轻地扯回自己的袖子,朝桂兰亭拱了拱手,说:“将军夫人客气了,本官昨日已往将军府投了名帖,说今日要到府上探访,难道赵夫人忘了?” 桂兰亭没想到李晋说话这么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她的笑脸立凝固成冰脸,僵了一会,一甩手,瞪了我一眼,说:“李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将军府上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劳烦李大人了。” 我对桂兰亭翻了个白眼! 我呸,你这个祸害人间的老妖精! 对你来说死个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大事情!要不是李显罩着,我早就被官府的人抓进大牢了! 还没等我驳嘴,李晋连忙说:“天子脚下无小事,更何况我是长安府衙,此事理应归我管,何来劳烦之说?还请赵夫人打开府门,好让本官进去调查调查!” 桂兰亭听了脸色一变,毫不客气地说:“今日约了桂贵妃进宫商谈昉儿学习宫礼事宜,进宫时辰已到,恕不奉陪!” 桂兰亭说完一甩袖子,就想离去。 桂兰亭正想上马车,李晋看手一挥,他的手下呼啦一声,直往将军府里冲! 桂兰亭没想到李晋不讲武德,招呼都不打就硬闯将军府,吓得一头磕在轿门上,还好身边的丫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桂兰亭气得脸色都白了,浑身发抖,指着李晋说:“长广(赵震远字长广)为国镇守边关,多次出生入死,负伤无数,如今他不在家,你们就这样来欺负我一介妇孺?” 李晋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到府衙报官说将官府死了人的,是你们吧?如今我来查案你们为何又要百般阻挠?” 桂兰亭还没说话,我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赵钱贵根本就没死,你无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桂兰亭冷哼了一声,说:“你如同蝼蚁,何需我如此劳费周章。” 李晋懒得和桂兰亭再废话,腰板一挺,拿着一块牌子往桂兰亭面前一晃,说:“陛下亲赐的“如朕亲临”金牌,连太子见了都要下跪,难道你想抗旨?” 桂兰亭看着李晋手上的金牌,吓得腿一软,“啪”一声,双膝并跪在地上,头低到了尘埃里去了,颤声着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这么一跪一喊,她身后所有的人也全都跪倒在地上,大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场除了手拿金牌的李晋,就只剩下我直挺挺地站着。 郑显说过,如果我不想跪,我就不用跪,我当然不想跪。 桂兰亭平时都是趾高气扬,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卑微过。我顿时觉被欺负了十几年的恶气一下吐了出来,忍不住叉着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指着桂兰亭说:“恶婆娘,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第50章 又挨打了 全场鸦雀无声,李晋缓缓地扭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腰上的玉牌,默默地将金牌放进胸前衣襟,拍了拍,话也不说,扭过头大步的朝将军府走去。 李晋没喊这群人起来,自然是没人敢起来。 我哈哈哈大笑几声,大摇大摆,狐假虎威的跟在李晋身后,第一次如此耀武扬威的从大门走进了将军府,那种感觉不要太爽。 刚走进将军府,就看到李晋的手下用担架抬着赵钱贵快速的跑了过来。 赵钱贵躺在担架上,双手紧紧的抓住两侧,急得一路大喊道:“这里是将军府,容不得你们放肆,快把我放下来!” 李晋早就背着双手在大门口看着,待担架近了,赵钱贵这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人正是长安府衙大人李晋,吓得差点从担架上滚了下来,结巴地说:“小人,小,小人拜见,见,李大人!” 李晋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赵钱贵。 赵钱贵竟吓得尿了裤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嚎着:“李大人饶命啊,不关小人的事,是夫人让小人装死,想要了大小姐的命!” 李晋还是没说话,赵钱贵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全都嚎了出来:“夫人不知道在哪收到的消息,说太子和大小姐的八字相合,将来的太子妃非她莫属,夫人这才下了狠心想把大小姐除掉的!” 李晋摸了摸下巴,说:“这将军府上的消息倒是灵通,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家夫人倒是提前知晓了,厉害啊,厉害。” 赵钱贵听李晋这么一说,嚎得更大声了。 这下惨了,说错话了,就算官府放过他,夫人都绝对留他不得了。 我站在李晋身边低声说:“你这消息太落后了,谁不知道赵昉平是未来的太子妃?你堂堂一个长安府衙大人居然不知道!” 李晋扭过头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难道你不知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叫赵昉平,叫赵笙平吗?” “不是赵昉平吗?那为啥所有的下人看到她喊她大小姐?”我懵了懵,突然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大声说:“赵笙平不是我吗?” 李晋嘴角咧了咧,无视我的惊恐,扭过头看着赵钱贵,轻笑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带下去吧。” 李晋的手下齐声喊了声:“是!” 四个人抬着还在一直嚎叫着的赵钱贵飞快地跑了。 这时李晋的两个手下这时又拖着一个披头散发,鬼叫一样的疯婆子走到李晋面前,说:“禀大人,刚才我们在抓捕犯人时,这个婆娘一直大吵大闹,妨碍我们办差,还抓伤了我们同僚,不得已我们一并带来了,还请大人定夺。” 我仔细一看,连忙说:“这是赵钱贵的老婆,那天她也有份打我!” 李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挥了挥手,说:“一并带走吧。” 这两个人带走后,将军府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得一清二楚。 这时李晋竟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阿信,你看看这个你到死都要护着地方到底变成何样了?” 我从李晋后面探出脑袋来,眨巴着眼睛问:“李大人,阿信是谁?” 李晋毫不客气地把我的头摁了回去,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陛下口谕,三个月后的武学堂入学试你若通过不了,就去明月庵过完下半生吧。” 李晋说完,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月庵? 那不是皇家的人才有资格去的尼姑庵吗? 我算老几? 我顶多披了一张将军之女的外皮,半只脚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啊! 我急忙抬腿就去追李晋,可惜我这身躯太胖,哪有李晋那二货这般轻盈,我走两步喘三喘,一眨眼李晋就不见了人影。 待我好不容易追到大门口时,正看到李晋对还跪在地上的桂兰亭说:“赵将军一生威武,战功显赫,声名远震,还有望夫人不要辱没将军的声名,令将军府蒙羞。” 李晋说完,一跃跳上手下牵来的高头大马,头也不回走跑了! 吓得我连忙挥手大喊:“喂,不要走,等等我!” 可是李晋已经骑马走远了,只听一阵“嘀嗒”的马蹄声传来,人影都见不着了。 随着李晋的远去,他带来的那队人马也“哒哒哒”的,一会就跑了个没影! 桂兰亭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心竟已是鲜血淋漓! 她身边的四大丫鬟看得一阵尖叫,慌乱中,二丫鬟青梨眼疾手快的掏出一张白帕子,小心翼翼的就想去包扎,想不到桂兰亭竟反手就一巴掌打到了青梨的脸上! 桂兰亭的锋利的指甲划过青梨吹弹可破的小脸,立马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直往下滴! 青梨疼得失声尖叫,捂着脸连连退了好几步。 桂兰亭阴着脸,冷冷地吐了两个字:“废物!” 说完,也不理会手上的伤口,一拂袖,转身踩着小凳子上了将军府马车。 大丫鬟青苹连忙示意来人将青梨带走,然后和青桔、青枣一起上了马车,伺候桂兰亭去了。 我被桂兰亭临走前那阴冷的神吓坏了,我紧紧抱着门栅,全身颤抖个不停。如果我有依平那般轻盈的体形的话,恐怕我早就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我已成了桂兰亭的眼中明晃晃的肉中刺,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但她想杀我意图那么明显,瞎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俗话说得好,宁愿得罪小人,千万别得罪女人,还要得罪大禺国最狠毒的一个女人,我小命休矣! 我咬了咬牙,艰难的抬起腿就想逃跑! 谁知道刚抬腿,将军府的护卫拿着武器全都围了过来,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狠狠地瞪着我! 这群人的杀意漫天,这是我穿越过来后,打了那么多次架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李晋扔下我跑了,郑显不知所踪,纵然我皮糙肉厚,但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要下的是死手,我又惊慌又恐惧,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自救。 想不到我穿越过来不到几天功夫又得魂归西天,这次挂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万一不能,那我不是死得很冤? 第51章 帮我出气? 我咬了咬牙,在那些棍棒落下来之前,突然乱挥着双臂,狂叫着拼了命的往外冲! 我长得胖,力气又大,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撞倒了一大批! 我连忙趁机往外冲,可是我太胖了,冲得又太急,不但没有冲出去,还把自己绊倒了...... 我这一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那些棍棒重重的打在我的身上,疼得我嗷嗷狂叫! 真疼啊! 疼得我在地上直打滚,眼泪洼洼直流。 这可比电死的那次疼多了,电死的那次只短短的几秒我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可是这一次,一棍又一棍的打在我的身上,每一下都疼得直钻心窝,想死又死不了,这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双手捂着头,到了最后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快点死去,不再受这酷刑! 我正备受煎熬的时候,忽然冲进一伙人,噼里啪啦的把将军府的护院全都打飞了出去,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缓缓地睁开眼,迷糊中,一双镶着银边的紫云靴出现在眼前。 耳边传来一阵嫌弃声:“啧啧啧,本来就够丑了,鼻青脸肿的样子就更丑了!” 想不到是公孙文这货来了! 这时突然一个身影扑到我的身上,边哭边嚎:“二姐,不,二哥,你你不要死啊。” 我满头黑线,艰难地说:“你不要这样摇晃我,可能我还有救。” 依平连忙放开我,转头跪在公孙文的面前,不停地磕头,磕得“怦怦”直响,哭着喊:“请公孙大人救救我二哥,请公孙大人救救我二哥。” 公孙文不紧不慢地说:“你火急火燎地去我府上把我找来,不就是为了救她么?我又岂会置她于死地而不顾?” 我的头痛得厉害,意识越来越模糊,晕过去之前我动了动嘴巴,我原本是想叫依平不要这么没骨气,人总有一死,何必求人,但最后说的是啥,我自己都不清楚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到依平坐在床边,拿着一块小米糕“吧唧吧唧”嚼得正香。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又没死成,要不然也不会安稳地躺公孙文菊院的床上了。 依平听到我的叹气声,连忙转过身,嘴巴被小米糕塞得涨鼓鼓的,像个小苍鼠似的,费劲地动了动嘴巴,说:“二姐,你醒啦?” 我有气没力地说:“你再这样吃下去,很快就会比我还胖了。” 依平吓得就想将嘴里的小米糕吐出来,但想想这里太傅府,地面被下人擦得锃亮的,只好捂着嘴,硬生生的将小米糕吞了下去,噎得她直打嗝。 我全身痛得厉害,两条手臂还被绑上竹板,抬都抬不起来。 我张了张嘴,说:“我又饿又渴,有吃的吗?” 依平又打连续打了好几个嗝,才说:“小厨房里炖着鸡汤,我去给你下个面吧。” 我摇摇头,说:“不要鸡汤面,给我下个清水面。” 依平不解地看着我,说:“大夫说你伤得可重了,得多吃点补身体的东西。我昨日去大厨房拿了几只鸡,还从柜子里拿了几根人参,正想着给你补身子呢。” 我无奈地说:“你看我胖成这样,还要补什么身子?听我的,赶紧给我煮碗清水面去,除了盐,啥都不要放。” 依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好吧,那几个鸡你不吃我就把它们做成腊鸡,带回去给外祖母吃。” 我翻了个白眼,管你腊不腊鸡,桂兰亭把我打成这样子,这仇不能不报。但是该怎么报,我还得想个好法子。 更气人的是李晋莫名其妙地走了,也不把我带上,让我白白挨了这一顿打,下次看到郑显,我一定要告上一状! 正胡思乱想着,依平忽然把头拱到我面前,在我耳边悄声说:“我把你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你上次给我的银子我也挖出来一起带上了,我估摸着回乡下应该可以建个大房子了。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回邕城。我们住在一起,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再也不用看人家脸色做人,也不会有人打你了。” 依平说完,轻轻地摸了摸我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的脸转过身,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我的泪水莫名的就流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不断的挨打,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老天就是让我穿越过来受罪的!怎么可能会让我过上好日子呢? 我正暗自垂泪,一袭白衣飘飘然的走到我床边。 我艰难的抬起头一看,正是公孙文那货! 我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 想不到公孙文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调侃道:“哟,赵小姐,哦,不,赵公子骨气傲然,宁死都不要我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出手相救,让赵公子横死街头便是。” 我没好气地说:“门口就在那边,不送!” 公孙文不但不走,站在我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说:“陛下念你重伤在身,派人送来了很多珍贵药材,望你好好养伤,能顺利通三个月后的武学堂春季入学考试。” 我没好气地说:“我伤成这样吃什么都补不了,你转告陛下,不把桂兰亭和李晋抓起来一个人重打一百大板,我做鬼了都会半夜去找他。” 公孙文嘴角抽了抽,不紧不慢地说:“李大人实在没想到,他走后赵夫人竟然敢打你。陛下已派人到将军府上去责问,可赵夫人死口不承认是她下的命令,只说你平时在府上到处惹人仇恨,下人泄愤才出手打你的。” 下人泄愤才打我? 那可是往死里打啊! 我气得双目通红,咬着牙说:“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去把将军拆了,将桂兰亭煎皮拆骨!让她试试“泄愤”的滋味!” 公孙文说:“陛下已下令扣减赵将军半年俸?,算是为你出了口气。” 我没好气地说:“这算什么出气?扣减的俸?又不归我。” 公孙文瞄了一眼我腰上挂着的玉佩,说:“宝丰行是皇家钱庄,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提银子,提多少人家都给你。” “啊?!!!”我不可置信地瞪着公孙文,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孙文说:“代表陛下身份铭牌,天下仅此一块,谁敢伪造!” 第52章 超级信用卡 古人的身份牌相当于我们现代人的身份证,阶级划分非常分明,不同阶级用不同的材质制作。像这种用玉质制作的身份牌,只有皇家的人才能拥有,如果私自越级制作,被抓到了,那是要砍头的。 我是万万没想到郑显竟然把他的身份铭牌给了我,这是有多看得起我! 想到自己竟然拥有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超级信用卡,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早将桂兰亭抛之脑后。 我高兴地说:“我就算考不上武学堂,去提点银子开间医庐,将来也饿不死我。” 公孙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是多想想怎样才能减肥下来,应对三个月后的武学堂入学考试吧。” 公孙文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陛下对那个谣言深信不疑,从明日起,太子每日午时便会到太傅府与你一起共进午膳,以便。” 公孙文抬起头看了一眼房梁,然后又看着我说:“增进感情。” 公孙文说完,背着手转过身,慢慢悠悠地走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解地喊道:“哎,你别走呀!什么谣言啊?我干嘛要和太子增进感情?” 公孙文摆摆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愣地看着公孙文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郑显又在给我挖什么坑! 我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脑袋还在思索着公孙文讲的话,无意中瞥了一眼房梁,房梁上竟然有一团黑影,吓我“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这时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蒙面黑衣人,朝我拱了拱手,说:“在下韦昌,是陛下派来保护赵小姐的暗卫,本无意出现,没想到惊吓到小姐,还望小姐见谅!” 暗卫? 派来保护我的? 我没想到郑显连暗卫都派了一个给我,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电视剧里的那些暗卫,神出鬼没,武功高强,那我以后不是不用怕桂兰亭了? 韦昌见我眼睛骨碌碌乱转,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紧不慢地说:“在下是暗卫,不能明着出手,只能暗中保护公子。”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问明白。 韦昌又朝我拱拱手,极有礼貌的说:“在下告退!” 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眼前。 韦昌刚消失,依平就端着一碗面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路小跑冲到屋进里,咣当一声把面碗放到圆上,不停地吹着手心,嘴里叫唤着:“烫死了,烫死了。” 我回过神,看着蹦蹦跳跳的依平,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笑着说:“干嘛不拿托盘盛着?面碗摔了是小事,把手烫伤可就是大事了。” 依平摆摆手,“嗬”了一声,说:“我皮粗肉厚,烫不着,烫不着。” 依平说完,拿起筷子捞起面条吹了吹,说:“你躺着能吃吗?能吃的话我喂你吃。” 躺着吃饭还真没试过,但我伤成这样,动一下都痛彻心扉,想坐起来简直难如登天。 我只好说:“那就辛苦你了。” “喂个饭辛啥苦!”依平说完,小心的夹起一筷子面,还吹了吹才放到我嘴边。 清水面虽然寡淡,让人没什么食欲,但还好煮得够软烂,我几乎不费什么劲就吞了下去。 正当我大口大口地吞着面条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太子殿下到!” 依平吓得手一抖,面条全洒在了我的脸上。 依平还来不及拨走我脸上的面条,郑衍就大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屋里除了依平,既没有下人,也没有护卫,刚才通传的估计是郑衍随从。 郑衍就这么大喇喇的走了进来。他没有感到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感到有何不妥,但我满脸面条的样子实在有点辣眼睛。 他看着我一脸嫌弃地说:“父皇让我从明日开始到太傅府和一个姓赵的公子用午膳,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赵公子这么大面子,要堂堂太子登门陪同吃午膳,想不到竟是你!” 依平好不容易把我脸上的面条扒拉走,我露出个大油脸,眨了眨眼睛说:“没错,正是我,把你摔到地上的那个人。” 郑衍听到这个,脸马上黑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不到平时温文有礼的郑衍竟然被我气成这样,也真是难得。 依平愣愣地看着这个来去如风的男子,不解地说:“他怎么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汤水进了眼睛,疼得我不停眨巴着眼睛,我说:“你能先找条毛巾帮我擦擦脸吗?汤水进眼了。” 依平一听,连忙放下筷子,把挂在床头架上的毛巾拿了下来,小心地给我擦着脸。 正擦着,公孙文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来:“敢把太子气成这样,你属当今第一人。” 依平听到公孙文的声音,连忙扔下毛巾,转过身朝公孙文行礼。 我用牙齿叼着盖在我脸上的毛巾往旁边一甩,没好气地说:“我的好小妹,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不是把汤洒在我的脸上,就是把毛巾捂在我脸上,想害我也不能这样呀。” 依平听了,不但不认错,还朝我翻了个白眼,说:“你以后再污蔑我,面条我都不煮给你吃。” 呵,还会顶嘴了! 我正想教训她一顿,公孙文慢悠悠地开口道:“太子虽不是记仇之人,但你屡次三番的戏弄于他,一般人尚且会报复,更何况是堂堂太子。你到处树敌,连太子都不曾放过,哎,勇气可嘉呀。” 看他摇头晃脑,满嘴嘲讽的样子,不是我的手夹着竹板,倒真是想给他两巴掌。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得罪的人一个火车皮都拉不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郑显,可以让那人些乖乖闭嘴,或是悄悄消失。 我想了想,对公孙文说:“帮个小忙可以不?” 公孙文想都不想就说:“不可以!” 我气得直翻白眼,强忍着恼火说:“我有陛下给的玉佩。” 公孙文那把装逼的纸扇往手上一拍,呵了呵,说:“哟,想不到赵小姐,哦,不,赵公子倒是变聪明了,懂得威胁人了。” 第53章 杠精 我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说:“就帮我抄两个方子,然后找个人帮我把药抓回来,煎药的事情有依平,不用你劳心。” 公孙文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瞄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笑得如桃花盛开,春风拂面,让我这个老姑娘都差点被他笑得迷了眼。 公孙文边笑着边走到边椅旁,往边椅上一坐,就动手磨起墨来。边磨边说:“这点小忙鄙人倒是乐意得很。” 墨磨完了,说:“说吧,写何内容?” 我想了想,说:“第一条方子是治我身上的伤,我不是信不过你府上的大夫,只是我更相信自己多一点。” 公孙文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可我看起来这笑却像是在嘲笑。 我刚开始念方子的时候,公孙文还不以为然,随着我不断往下念,公孙文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抄完第一条药方后,公孙文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 第二条药方是减肥的,药量不多,但非常有效。 像我身躯这么肥胖的人,除了控制饮食,加大运动量,服用一些减脂,促进排便的药物是非常有必要的。 两条药方都抄好后,公孙文放下笔,拿着药方站了起来,说:“这药方我拿走让人抓药去了,抓好后派人送过来。我府上便有药房,你若有其他需要,派人去取便是。” 这次公孙文说话客气多了,一本正经的,倒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点了点头,说:“谢了!” 公孙文点了点头,拿了药方就想走,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喊:“还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公孙文嘴角翘了翘,回过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倒是学会说“请”了。” 果然狗还是改不了吃屎,长得再帅还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杠精! 看在还要求他的份上,我也不与他计较。 我说:“我的外祖母和大哥还在邕城,我现在身边没人照顾,你可不可以派人把他们接过来?” 站在床边装乖乖女的依平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公孙文。 依平是外祖母带大的,和外祖母的感情非同一般。这几天她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是非常想念她的外祖母和大哥。 公孙文想了想,说:“京城是个是非之地,你确定要接他们进京?” 我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我本来已在这个牢笼里挣脱不得,还要把们接过来,出事的话那得一锅端。 我看了看依平,她那满脸期盼的样子让我明白,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死,也不会后悔!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公孙文笑了笑,他完全不知道他这一笑,可以勾魂夺魄的,我强忍着一颗想要骚动的心,别过头去不看他。 公孙文以为我生气了,一手拿着纸扇,一手拿着药方,双手背在身后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依平边收拾冷了的面条,边说:“你说公孙大人会把外祖母和大哥接到京城吗?” 我点点头,说:“会的。” 伊平端着碗,咬了咬嘴唇,说:“我虽然想念外祖母和大哥,但我并不想他们来京城。这个地方的人太可怕了,明明上一刻还对着你笑,下一刻就想要了你的命。” 我看着一脸精明的伊平,笑着说:“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能因为有他们的存在,一辈子都要像老鼠一样的活着,躲在黑暗的洞中过完余生。我是一个人,我有享受生命的权力,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我也要活得灿烂,活出我想要的模样。” 伊平前半段听明白了,后半段听得云里雾里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放弃了,说:“你开心就好。” 说完,端着碗就出去了。 我这边岁月静好,公孙文那边却风云诡谲。 梅园偌大的书房里,门窗全部紧闭,重兵守卫,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肃杀的氛围连下人都绕路走。 这些都是依平回来告诉我的。 她原本想着去大厨房拿食材,结果快要走到梅园时,被下人一把拉走了。并告诫她不要靠近梅园,否则会人头落地。 吓得她一口气跑回了菊园,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见了鬼。 我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公孙文在府上养私兵那可是犯了皇家大忌的,他这么聪明的人,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难道郑显也在府上? 不对啊,郑显在府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不过来捉弄一番? 想不通我干脆不想了,支走伊平后,我对着房染喊道:“韦昌,你下来,我有事找你商量。” 房梁上慢悠悠地飘来一句话:“小姐有话请说,韦昌听得见。” 深知对于这种的死脑筋不能来硬的,我只好软声软气地说:“陛下派你来保护我,是叫你听命于我的吗?” 韦昌很干脆地说:“不,我只听命于陛下。” 我一噎,看来韦昌不只是死脑筋,还是块硬石头。 我想了想,说:“你听命于陛下是没错,可是你一大男人整天蹲在我屋里,虽然我还没及笄,但毕竟是个大闺女,如厕、洗澡什么的,全被你瞧了去,以后我怎么嫁人?” 韦昌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半句话。 我继续趁热打铁,说道:“你能不能下来,我们俩好好商量一下?” 我话音刚落,韦昌就轻飘飘的落到我面前,说:“你想如何?” 韦昌蒙着的脸上只露出两只大而有神的眼睛,我看着他冒着精光的眼睛,不由得说:“我记得有人说过,要看这个人的武功如何,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你精光外露,武功一定很好。” 韦昌疑惑地看着我,问:“何人说过?” 我总不能说是武侠小说里看到的,只能糊弄说:“我爹说的。” 赵震远是大禺国出了名的战神,武功是一等一的好,我说是他说的,韦昌自然不会怀疑这里面的真假。 韦昌想了想,说:“我武功虽不及赵将军,但在排行榜上也能算得上前十。” 排行榜? 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第54章 战力排行榜 我在看《长相依》这部电视剧的时候,曾有提过战力排行榜这回事。 这个大陆一分为四,分别是大禺国、北襄国、南秦国、西河国,这四个国家分盘踞在东、北、南、西方。 其中国力最强大的是大禺国,稍逊的是南秦国。 北襄在冰天雪地的北方,虽然国力一般,但易守难攻,也不爱惹事,一直以来居然是四个里面过得最为安稳的一个国家。 反倒是西河国,国力最差,一半以上的国土是沙漠,人民群众过得水深火热,吃了一顿愁下顿的一个国家,反倒最爱惹事。 西河国紧挨着大禺国和南秦国,经常到两国的边境去打杀抢掠。 西河国的人残忍、肆杀,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罪恶滔天。大禺国和大秦国不是没有派兵去攻打过他们,可是西河国的人非常狡猾,还擅于藏匿行踪,在沙漠里来去自如,大禺国和南秦国派出的兵将都被他们诱骗到沙漠里杀了个精光。 所以大禺国和南秦国对西河国痛恨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战力排行榜是由一个叫长离的神秘人发布出来的。 长离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电视剧里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直到我穿越前也不知道长离是谁。 电视剧为了彰显这份名单的重要性,还用了一个较长的剧情来说明。 电视剧里的剧情是这样的:郑显的特务机构枢密院截获了一份密件,神秘兮兮的送到郑显面前。 郑显打开后一看,居然是一份名单! 名单的顶端写着“战力排行榜”五个大字。 排在甲位的竟然是西河国的周子婴! 周是西河国的皇族姓氏,但周子婴并不是皇族人。 西河国的国君周武王很喜欢将自己的姓氏赐给那些为国家做出特殊贡献的子民,以此彰显无上的荣耀。 拥有周姓的西河国平民,虽然在物质上没有得到周武王的实际奖励,但却会受到整个西河国的无上尊敬。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出示自己周姓的姓名牌,所有平民百姓都得向他行礼,就像真正的皇族人一样,极度膨胀他们的虚荣心。 周武王这一招果然厉害,一分钱不出,就拢络了一大批的死士为他效命。 郑显看到周子婴的名字排在甲位,眉毛不由得皱成一条麻绳。 接着往下看,排名分别为: 乙位:卫一(大禺国) 丙位:赵震远(大禺国) 丁位:华无双(女子)(南秦国) 戊位:周邬(西河国) 己位:蒋千秋(北襄国) 庚位:顾城(北襄国) 辛位:夜苍穹(大禺国) 壬位:周昊(西河国) 癸位:谢延(南秦国) 排行榜的末端写着“长离”两个字,应该就是排行榜的发布人了。 郑显看完,随手塞给一直跟在身旁的卫一。 卫一打开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好几变。 他颤着声说:“陛下,这长离是何人?居然将各国的实力探听得一清二楚,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郑显黑着脸,一言不发。 然后手上一用力,捏在手里的两颗大圆玉石珠子立刻变成了粉末! 卫一看得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双膝“啪”的一声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喊道:“陛下息怒!” 郑显将手上的粉末往地上一甩,怒道:“息息息,你总是叫朕息怒,如今朕的脑袋上被人悬了一把刀,这把刀不知何时就砍在朕的脑袋上,你叫朕如何息怒?” 卫一抬起头,眼珠子转了转,说:“陛下,奴家认为,这绝对是狡诈的西河国人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想引起陛下的恐慌,好让他们有机可乘。” 郑显白了一眼卫一,说:“难道在你眼里朕就是个傻子?” 卫一吓得脸一白,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颤着声大喊道:“奴家不敢,陛下饶命!” 郑显没好气地说:“起来吧,你好歹还是个排行榜的乙等高手呢。” 卫一听了脸更白了,趴在地上不敢动,颤颤巍巍地说:“奴家在陛下面前不值一提。” 郑显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摸着下巴说:“这长离倒是厉害,但凡出过手的,都被他瞧明白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卫一偷偷的瞄了一眼郑显,心里暗想,你不曾在大众面前出过手,要不然更吓人呢! 郑显不理会卫一,继续说:“周子婴的武功倒真在你之上?” 卫一跪在地上,抬起头,想了想,说:“周子婴我不曾与他交过手,但赵将军与他数次交战中,确实落败于他。” 郑显右手用力摁了摁椅子的把手,冷笑了一声,说:“赵震远在战报中也确实提到过,朕还以为是他长他人威风,想不到这周子婴如此厉害。” 郑显说完,朝卫一招了招手。 卫一连忙醒目地跪着爬了过来,将手上的名单双手举过头递给了郑显。 郑显打开仔细地看了看,说:“南秦国大将军华擎天之女华无双居然也在榜上,朕记得那年见她的时候,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这四国之间,除了西河国,其余三国每年年关前夕,都会互相进贡物品,以示交好。 有一年南秦进贡物品到大禺国,快要到京城的时候遇到了劫匪,劫匪非常彪悍,南秦国的护送人员被斩杀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苦苦抵抗着劫匪撕杀。这时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提着一支长枪誓死护在进贡物品前,长枪武得虎虎生风,劫匪拼了命却硬是闯不进半寸。 最后大禺国的御林军赶到,才把劫匪剿灭了。 而那个浑身是伤,鲜血淋漓也不曾撤退半步的小姑娘就是华无双,此战让她天下成名。 卫一顺着郑显说:“这个小姑娘倒是个有天赋的,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了得,长大了那更不得了了。” 郑显摸了摸右手拇指的大斑指,说:“赵震远也是个大将军,武功也十分了得,为何他家一门三女两儿,怎么出不了一个像华无双那样的人物呢?” 卫一撇了撇嘴,心想,赵震远的前夫人假如没死的话,说不定那三个儿女就是一门三杰了。结果娶了个善妒的桂兰亭,赶走了两个,养废了一个,自己生的那两个又一肚子心计,想成为人杰?难咯! 第55章 富贵生活 郑显看着卫一不说话,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你那一肚子的坏心思朕看不出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卫一呵了呵,奉承道:“陛下英明,奴家哪敢有什么坏心思。奴家只不过在想,假若赵夫人没死,怕且也能出个一杰二杰的。” 郑显摆了摆手,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脸一板,说:“传朕口谕,召李晋和杜长丰速来见朕。” 卫一连忙趴在地上,大声回道:“领旨!” 在这一段剧情里面,郑显虽然只提到了周子婴和华无双两人,但从他的表情和神态看得出来,他对其他八个也应该是十了解的。 作为一国之君,特别像郑显这么精明的君主,拥有一个这么完善的特务机构的情况下,不可能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 我眼睛转了转,说:“战力排行榜上大禺国有三个上榜,卫一是皇帝的近身太监,赵震远是我爹,剩下的一个是叫夜苍穹的,难道你是夜苍穹?” 韦昌脸色一变,倏的一下飘到我的面前,死死地盯着我,一副想吃人的模样说:“我并没有提到“战力榜”,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心里偷着乐,不由得吹牛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要不然陛下怎么会这么器重我?你看到我这腰上的玉佩没?就是陛下送给我的,天下仅此一块!” 韦昌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了看我腰上别着的玉佩,又看了看我,满眼的不可置信外,还多了几分嫌弃。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眼神,满不在乎地说:“排在第八的实力虽然不咋的,但我相信陛下的眼光,要不然也不会派你来保护我。” 韦昌竟然边听边翻白眼。 我继续说:“你改名换姓无非是想过上新生活,如果你肯帮我,我能帮你达成愿望。” 韦昌眼皮眨了眨,终于开口道:“你想我如何帮你?” 说了那么久,这块木头终于有回应了! 我高兴地说:“我想你教我功夫。” 韦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一会,他可能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连忙假咳了一声,说:“你想拜我为师?” 我想了想,说:“拜师我倒没想过,就是想跟你学功夫。” 韦昌被我的实诚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到了最后竟转身想离开。 我连忙喊道:“难道你就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吗?” “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韦昌苦笑着摇摇头,身影一闪,便失去了踪影。 刚才被韦昌“死亡凝视”的时候,我的心也慌得一逼,但长期学医的我,已经练就心越慌,表面越冷静。现在韦昌一走,心一放松,汗就如瀑布般淋漓而下。 汗把我全身的衣服都浸湿了,我大口喘着粗气,这日子太难过了。 人前防人,人后防鬼,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这时伊平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个汤碗。 她被我满面通红,满头大汗,不断喘着粗气的样子吓坏了,将汤碗往桌子一放,一溜烟的跑过来摸我的额头,边摸边说:“二姐你别吓我,怎么我只出去一会你就变成这样子?” 我吐了口气,说:“我想洗个澡,能帮我备水吗?” 伊平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说:“备洗澡水不是个难事,难的是我怎么把你扶起来。” 我猛地一抬头,大喊一声:“韦昌你给我出来!”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早就见惯了韦昌的神出鬼没,但伊平第一次见韦昌,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哆嗦着喊道:“鬼,鬼啊!” 然后头一侧,直接晕了过去。 韦昌神色未明的看着我,阴恻恻地说:“你再这般鬼叫的喊我,我就掐死你!” 我根本不理会他那想吃人的表情,我说:“把我扶起来。” 韦昌嫌弃地看着我,说:“我的职责没有这一项。” 我看着他说:“现在有了。” 韦昌看着我的眼睛犹豫了三秒,最后很不耐烦地一把扯住我胸前的衣服,毫不费力地一把将我扯了起来,也没看我有没有坐稳,一把松开我的衣服,倏的一声,消失了在原地。 可怜的我被他这么粗鲁地一扯,我清晰地听到其中一条手臂发出“啪”的一声,然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我的身形晃了晃,头一黑,差点就倒了下去,还好最后还是给我稳住了,最终没有倒下去。 我又气又急,牛脾气也上来了,他越是这么倔强,我越是要和他犟到底! 我大吼一声:“韦昌,我和你没完!” 房梁上传来很清晰的一声冷哼。 正在这时,太傅府的管家鲍有利带着两个家丁和四个丫鬟走了进来。 鲍有利向我行了个礼,说:“禀公子,这是大人吩咐老奴给公子院里安排的下人,公子看看是否合心意?” 看着这几个衣冠整洁,模样水灵的下人,我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过上有人使唤的富贵生活,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虽然不社恐,但也不喜欢一群人围着我打转。 我看了看这几个人,指着一个比较强壮,看起来比较机灵,模样又很不错的男子说:“这个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鲍有利听了愣了愣,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说:“院里总得有人打扫、浆洗,人少了怕是使唤不过来。” 我说:“有我三妹在照顾我,不需要那么多下人。只是我现在受伤了行动不便,我三妹力气又小,很多事情做不了,有个男的在这里帮衬一 下就好。” 鲍有利一听,连忙说:“那是那是,赵公子想得周到,如有需要,尽管向老奴提便是,老奴这就去和大人复命。” 鲍有利带着这几个人,毕恭毕敬地向我行了个礼,说:“老奴告退!” 除了我指定留下的那个人,其他人在鲍有利的带领下,井然有条地退了出去。 从这些下人的态度看来,太傅府的规矩虽然严明,但对人有礼,比将军府好上不知多少倍。 第56章 气急攻心 等这些人退出去后,我看着还在地上装死的伊平,没好气地说:“地板不凉吗?躺得这么安稳。” 伊平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下人,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的爬了起来,眨巴着眼睛说:“有人伺候你不好吗?怎么把人都赶跑了。” 两条手臂被竹板夹着很不好受,再加上刚才被韦昌扯起来的时候又撞到了手臂,疼入内髓。要不是我定力够强,早就倒下去了,哪能和鲍有利扯这么久。 我咬着牙,说:“就你会耍嘴皮子,我的手好像又断了,赶紧去给我请大夫!” 站在一旁的男子一听,连忙说:“小人这就去。”说完,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我果然没有选错人,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 伊平一听我说骨头又断了,连忙紧张的趴前来看我的手臂。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说:“二姐,你这手臂太粗了,就算断了也看不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手断了就算了,还往我胸口插刀子! 我说:“就你话多,赶紧的拿条毛巾给我擦擦汗,全身湿漉漉的,太难受了。” 我头上的汗还吧嗒的往下滴,都快要把眼睛糊上了。 伊平一听,连忙转身去拿了条毛巾,往我脸上胡乱地擦了擦,说:“我去给你烧水洗身子。” 说完,拿着毛巾就跑了出去。 我张了张嘴,这些人全都跑了,就剩我一个坐在床上,后没靠前没扶的,整个人都僵硬了,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我毫不犹豫的又倒回了床上,庞大的身躯一倒下去,床被震得一阵摇晃,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还好古代的床够结实,要不然早就被我压断了。 这时房梁上又传来一阵“啧啧啧”声。 我怒道:“滚!” 一阵轻笑声传来,韦昌慢悠悠地说:“你让我滚就滚,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我被气得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把我憋得两眼发黑,头脑发晕。 我感觉我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记得上大学时的第一节课就是心理课,老师在课堂上慢悠悠地说:“学中医的人,最讲究的是心境平和,不急不躁,沉得下心来,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 所以由本科一直读到博士,我都是谨尊老师的教诲,遇事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心境一直保持平和,想不到今天竟被韦昌气得破功了。 正当我气得耳朵都嗡嗡响的时候,那个下人带着大夫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大夫看着我面红耳赤,冷汗直冒的样子,吓得连忙将身上背着的药箱往地上一放,说道:“这是急火攻心,痰壅卡喉了,异常凶险的症状,赶紧来搭把手!” 下人也是吓得不轻,连忙问:“该如何搭手?” 大夫连忙过来按住我的人中,然后说:“你把他扶起来。” 还好这个下人够强壮,用力摁住我两个肩膀,一把将我扯了起来。 大夫按了一会我的人中后,顺手拿起床头边的痰盂放在我两条大腿中间,扯过被子摁在我的背上,然后用力捶打我的背。 捶了一会后,我的喉咙发出“咔咔”的声音,只听到“呕”的一声,我的嘴巴就像打开的水龙头开关一样,一大团不明物体从我的嘴巴喷了出来! 一个痰盂都装不下,喷得满床都是,在前面扶住我的下人也被我喷了一身! 这个下人被我喷了一身后,竟然毫无怨言,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紧紧的扶住我的肩膀。 我喷完后,头不晕了,耳朵也不嗡嗡作响了,可是清醒不到两秒钟,头一歪,晕了过去。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这个屋子比我原先的屋小了一圈,但摆设还是一样的。柜子、圆桌,梳妆台等等一应俱全,就是统统比原来的屋子小了一圈,就像是原来屋子的迷你版一样。 天已黑了,屋里点着灯,伊平躺在我旁边睡得正香。 我动了动手,除了手指会动外,整条手臂还是被竹板夹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我闻到淡淡的药草香气,应该是给我换过药了。 我用力嗅了嗅,身上也没有异味,也应该是给我清洗过了。 躺得太久,全身都酸痛起来。 我很想起来走一走,可是两条断臂让我这肥胖的身躯无法动弹。 我就这样躺着,静静地回想着这几天犹如做梦般发生的一切。 想到我被雷电击中时,我浑身忍不住一阵痉挛; 想到二狗子为了救我而被马车撞死时,我的眼泪忍不住直流; 想到郑显一直把我当猴子般耍得团团转时,我气得脸都歪了; 再想到我以后可以用这块玉佩为所欲为,甚至成为一个超级富婆时,我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正在这时,房梁上传来一个嘲笑声:“又哭又笑的,真是个傻子。”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和他计较,免得又气出毛病来。 韦昌见我没理他,竟然又说:“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最起码还会笑。不像我,几十年未曾笑过。” 我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伊平,咬了咬牙,说:“你给我下来?” 韦昌警惕地问:“做什么?” 我说:“请你吃夜宵。” 韦昌一阵沉默。 我说:“你到底下不下?” 韦昌毫不犹豫地说:“不下!” 我说:“我有陛下赐的玉佩,玉佩代表陛下亲临,你不能不听我的话。” 韦昌又是一阵沉默。 我也不急,古代人等级分明,韦昌敢得罪我,但绝对不敢得罪皇帝。 果然,没一会,韦昌轻飘飘的落到我床边。 一副想吃了我的模样盯着我,说:“你想做什么?” 我轻声说:“扶我起来,但要轻一点,不能像下午那样硬扯我。” 我听到了韦昌咬牙切齿的声音,最后他不得不一手扶着我的脖子,一手扶着我的肩膀,轻轻的把我拉了起来。 我挪了挪两条腿,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我说:“扶我出去走走。” 韦昌双手一顿,咬着牙说:“我是暗卫,不是你的下人!” 我说:“没事,我就在院子里走走,哪都不去。” 这事可能触碰到韦昌的底线,他说什么都不肯陪我出去走,最后把我送到门边,然后倏的一声,悄无声息地飘走了。 第57章 鸠占雀巢 我摇摇晃晃的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 发现我现在躺的这个屋子就是原来住屋子的旁边,怪不得摆设和主屋一模一样。 我肚子饿,再加上躺得太久,身体越发不灵活,我走到台阶上慢慢的坐了下去。 已是深秋,夜里凉得很。 阵阵秋风吹过,院里的树木被吹沙沙直响,坐在昏暗的院子里头,又冷又瘆人。 我心里凄苦,完全忘了我怕黑的事。我望着院墙外的天空,泪水莫名的掉了下来。 读完博士出来工作,我已是三十岁的大姑娘,虽然还没谈过恋爱,但自小顺风顺水,过得太过如意,从不曾想过假若有一天失去这一切,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现在体会到了,但一切又太迟了! 我想念我的家,想念我唠叨的父母;想念医学院的博士导师怪老头,因为他总是给我带好吃桂花饼;想念医院饭堂的糖醋鱼...... 越想越伤心,我低着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脚步声轻轻的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 我扭头一看,朦胧中,依稀辨认出是今天留下的下人。 他蹲在我身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不知道公子晚上还要夜起,为了省灯油,我把院子里的风灯全都灭了,这是吓到公子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陪我坐会。” 下人明显一愣,然后喏喏道:“我只是一个下人,不能与公子平起平坐,公子有话对我说便是。” 我叹了口气,说:“你蹲着不累么?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下人看了看我,确定我没有开玩笑,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挪,然后坐在比我低一级的台阶上,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着我。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连忙拱手,回道:“小人姓安,名康。” “安康?”我扭过头看着他问。 安康连忙说:“正是。” 我忽然噗嗤一笑,说:“安康这名字倒是挺吉祥的。” 安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小人八岁的被卖进了太傅府,无名无姓,公孙太人给小人取的名儿,寓意安康吉祥。” 我点点头,说:“挺好的名字。” 安康腼腆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我说:“想不到你这么小就进了太傅府,你父母呢?” 安康听了沉默了一会,说:“我娘怀我的时候刚好遇上天灾,地里颗粒无收,人们饿慌了去挖树根,扒树皮来吃,能吃的都吃完了后,甚至人吃起了人。我爹怕我娘被吃掉,趁着天黑逃跑了出来。可是一路奔波,我娘早产了,再加上身子弱,我娘生下我后就难产而死。我爹带着我一路逃命,本来想带着我去京城的,可是走错了路,结果一路南下,好不容易熬过三年,我爹却又得了热风病,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一户人家,结果那户人转头就将我卖了。” 安康说完,无奈地笑了笑。 我听完安康的故事,竟产生了莫名的共鸣,我叹了口气,联到自己的身世,感觉两个人的悲惨程度竟不相上下! 我叹了口气说:“想不到你也是苦命人啊。” 安康摇了摇头,说:“被卖到太傅府前的日子确实过得挺艰难的,原来的那几家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最后被转卖到了太傅府时,我觉得我是幸运的。” 我不解地看着安康,说:“你还被卖了好几手啊?” 安康点点头,说:“爹死了后,我觉得孤独无依,一直哭,那几家受不了,对我又是打又是骂的,我哭得更厉害了,最终那几家人受不了,只好把我转手。” 安康接着说:“最后我被卖到了太傅府,公孙大人虽然严厉,规矩甚多,但从不打骂下人,还教我们读书认字和很多做人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活得很安稳。公孙大人说了,我到了成亲的年纪,府上会帮我物色合适的姑娘,如果不愿意留在府上,还会把卖身契交还与让我出府,这样的主人家恐怕天下再难找到第二家了。” 看到安康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再想想公孙文那张变化莫测的冰山脸,我怎么也没办法把同一个人联想到一起。 我叹了口气,说:“你比我幸运多了,将来娶妻生子还能组建个新家,我是有家难回啊。” 安康看着我,想了想,说:“公子令尊是堂堂护国大将军,出身就比普通人高贵,将来肯定前途一片光明,何必自艾自怨,自寻烦恼呢?” 我一听,心更烦躁了。 就是那个该死的将军府让我像个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的。 我恼火地说:“别提那个家了,桂兰亭让人冤枉我,害得我差点下大牢。见我下不了大牢,又派人想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躲到公孙文这里来避难的。你以为我这两条手臂是怎么断的?就是给桂兰亭的人打断的!” 安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小在太傅府长大,公孙文无父无母,又尚未娶妻,府上根本就没有那些卑鄙、下流,不择手段的宅斗,他又怎么会理解我所经历过的这一切呢。 我咬牙切齿的接着说:“我那个便宜的爹就更加不用提了,不是他头脑简单,听信谗言,也不至于让毒妇鸠占鹊巢,儿女失散!” 安康听了我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赵震远是四海皆知的“战神”,在我这里却变了狗屎不如的的烂人,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安康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消化。 我看着傻傻的安康,叹了口气,说:“你不懂得有爹比无爹更痛苦的感受了。” 安康摸了摸头,说:“我爹娘死得太早,自小没了爹娘的疼爱,内心是十分羡慕有爹娘的孩子。可如今听公子如此一说,反倒让小人有些迷惑了。” 我狠狠打了个喷嚏,说:“冷死我了,不说了,我得进去暖和暖和。” 安康没想到我前一刻还悲悲戚戚,怨天骂地的,下一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卖萌。在他的印象中,公孙文刻板、不苟言笑,说一不二,就连把他带大的管家,也是规矩极多,很少像我这样,又哭又笑的。 第58章 太子被罚禁闭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说:“能扶我一把么?坐久了腿麻。” 安康一听,连忙跳了起来,费劲地把我扶了起来。 我抖了抖腿,正想回屋,安康突然拍了一下头,说:“公子,昨日府上送来了很多药材,我看公子屋里忙乱,就没敢和公子说。” 我想了想,那些药材应该就是我叫公孙文帮忙去抓的药。 我说:“这些药材的用处我明天再和你说吧,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了。” 说完,我转身就朝屋子走了进去了。 我进了屋子后,安康还贴心地给我把门拉上。 我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伊平,忽然睡意全无。 我叹口气,走到偏厅的躺椅上坐了下去,躺椅被我压得吱呀直响。 这时一个黑影飘落到我面前,一张毛毯就这样蒙头盖脸的飘到我身上! 我好不容易把头从毛毯里钻了出来,定睛一看,果然是韦昌! 我没好气地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吓人干什么?” 韦昌站在我面前,不疾不徐地说:“看你刚才哭得像个傻子一样,心有不忍,如今看来,还不如让你冻死。” 我白了他一眼,说:“不要你可怜!” 韦昌慢悠悠地说:“我本来就是个可怜人,何来资格可怜别人?” 我盯着韦昌说:“你还是穿回正常的服装吧,一身黑衣看着怪不吉利的。” 韦昌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我能穿其它服装还是暗卫吗?” 我瞪大眼睛,说:“怎么不可以,我们那里还有便衣警察呢?平时上班就穿着自己的衣服,谁都看不出他是一个警察。” “警察?是何职务?”韦昌不解地看着我。 这下我来了精神了,我瞄了瞄身边的椅子,说:“来来来,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韦昌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慢慢的坐到我身边。 那一夜我讲得口干舌燥,最后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伊平来喊我,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才发现满屋金黄,太阳已爬到屋顶了。 伊平刚给我洗漱完,公孙文就带人提了一筐水果到我屋里。 伊平看到公孙文来了,连忙有眼力见的跑了过去行礼。 公孙文顶着两只熊猫眼,虽然头发纹丝未乱,但看得出来也是一夜未睡。 想不到翩翩佳公子也有如此模样,我竟然有点想笑。 可一看到公孙文那冷若冰霜的脸,连忙将这份心思吞了下去。 公孙文吩咐下人将水果放到桌子上,然后挥挥手让下人退了出去,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太子因不肯到我府上与你共进午膳,被陛下罚禁闭了。” 我一听,高兴地说:“真是太好了,他来了我还吃不下呢。” 公孙文白了我一眼,说:“我最近公务繁忙,没法顾及你这一边,你好好的待在院子里治伤,不要惹事。” 我说:“你放心,我也忙得很,没空去惹事。” 公孙文神色未明地看了我一眼,说:“陛下说你医术了得,还把吕嬷嬷交与你医治,如今人已接到我府上,你何时开始治疗?陛下对此事非常看重,今日早上已派人前来询问了。” 我看了看公孙文,再看看我两条断臂,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治病的吗?我自己的两条手臂还断着呢!” 吕嬷嬷早就药石无医,郑显把她送到这里来,无非是想借助我的运气,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来。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有些话不能明说,要不然就成了揣测圣意,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公孙文站了起来,说:“既然如此,我便将吕嬷嬷转移到菊园中,由你负责看管兼治疗,如此一来,对陛下总算有个交待。” 我一听,急了,连忙说:“这不太好吧?你是有交待了,但我怎么办?吕嬷嬷已病入膏肓,万一我还没开始治疗她就死在我屋里,那我我我,会不会给我定个死罪?” 公孙文凉凉地看着我,说:“你死后,我定然会为你觅一处好墓地,让你风光大葬!” “我呸,你死我都没死呢!”我怒道。 公孙文微微一笑,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居然笑了! 他总是我在越生气的时候,笑得越开心! 这死变态! 我气得大喊一声:“伊平,我饿了,我想吃猪肉饺子!” 安康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对我行了个礼说:“府上传话,少爷的外祖母和大少爷将会在今日黄昏到抵京城。所以三小姐方才说要去大厨房瞧瞧有什么好菜,今晚要给外祖母做顿好的。” 我顿了顿,有些茫然地说:“我外祖母这么快就到京城了?” 安康笑着说:“是的,府上是这样传话的。” 我对赵笙平外祖母的印象有些模糊。 因为赵笙平不喜她的家人,所以他们几乎从不来往,唯一的一个镜头就是赵笙平小时候随母亲前往邕城探过一回亲,那时候伊平还没出生,所以我脑袋里对外祖母的记忆是遥远而又模糊的。 安康见我沉默不说话,连忙说:“小厨房炖着肉汤,小人去给公子下碗面吧。” 我“嗯”了一声,随后才想到我在减肥,不能喝肥腻的肉汤,可安康已飞一般跑了出去,仿佛脚底装了风火轮一般跑得飞快。 我好不容易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看他这样子是兴奋极了。 我不知道外祖母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难相处? 据说老人家的眼睛能通灵,她会不会一眼就看得出来我借了她孙女的尸还了魂,然后杀了我偿命? 我正纠结着,伊平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大块牛肉! 我愣了愣,古代是不可以私自宰杀耕牛的,被抓到了可是重罪! 于是我不解地问:“你这牛肉哪来的?” 伊平兴奋地说:“这是陛上派人送到府上,还特意说是给你补身子的,所以大厨长就叫我拿过来了。” 郑显有属于自己的皇家牧场,饲养了大量的牛羊马,吃口牛肉总不会有人敢说他,想不到我竟沾上光了! 牛肉脂肪少,蛋白质高,实在是减肥解馋的好东西。 我高兴地说:“这么大块牛肉可以吃好久了,今晚我们就先来个凉拌牛肉,爆炒牛肉,还要烤牛肉串!” 想想我都流口水。 第59章 准备烤肉大会 伊平瞪大眼睛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做啊,我以前又没吃过牛肉。” 我看了看我的两条断臂,叹了口气,说:“我会做,可是我现在做不了。” 伊平说:“那咋办?” 这时安康端着碗面条走了进来,看着我和伊平正大眼瞪小眼,不禁笑着说:“你们兄妹俩真有趣,要不是身形不同,还以为你们二人是孪生子呢。” 我没好气地说:“一个体重200斤的人能和一个不到50斤的人能成为孪生子,那能成天下奇闻了。” 安康将面碗放到我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公子如若能瘦一些,小姐再胖一些,二人容貌如此接近,说是孪生子,又有谁不信呢?” 伊平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但在赵震远强大的遗传基因下,手长脚长,看起来并不矮,目测有160左右,说不定真的像安康说的那样,我瘦下来,伊平再胖一点,我们就能成为一对漂亮的姐妹花了。 我说:“安康你真会说话,今天晚上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安康“嘿嘿”地傻笑着。 伊平捧着牛肉没好气地说:“累死我了,你们俩说完了没?” 安康看到伊平手上的牛肉,眼睛一亮,说:“这可是好肉啊。” 我看安康满脸欢喜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吃过牛肉! 我说:“伊平你把牛肉给安康吧,他应该会烹饪。” 安康连忙伸出手去接,说:“小人曾有幸吃过一回,那味道至今难忘。想不到如今竟能见到如此大的一块牛肉,难得,难得啊。” 我想了想,说:“今晚人多,要不我们来一场芭比Q之夜吧。” “芭比Q?”伊平和安康一脸懵逼的看着我。 “咳咳,烧烤,烧烤大会。”我连忙说。 伊平和安康对望了一眼,然后还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唉,这些古代人太笨了,说得这么直白还是听不懂。 我只好说:“你们好好听着,我来告诉你们该准备哪些食材和怎么弄。” 安康和伊平竖起耳朵,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说完该怎么腌肉,刚说到要准备竹签子和炭炉时,安康马上说:“这不是烤肉吗?” 我看着安康,安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曾有一次跟随大人前往西河国边境,那里的人很喜欢席地而坐,边吃烤肉边喝烈酒,粗犷又豪爽,让人印象深刻。” 想不到安康还是公孙文的心腹,连出访西河国那样的地方都带上他,我倒是小看他了。 郑显和公孙文这两个人真有意思,都把身边最得力的人往我身边放,到底是想保护我,还是监视我呢? 我内心不禁冷笑连连! 我表面不动声色地说:“既然你吃过烤肉,那就省事多了。你去大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适合烧烤的食材,一并拿过来处理好,我们今晚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安康高兴地说:“是,小人这就去。” 安康说完,捧着牛肉飞快地跑了出去。 伊平看了看自己的手,说:“这手脏死了,我先去洗一下。” 说完,也转身跑了。 我“哎”了一声,可是伊平根本没听到,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我看着桌面上的面条,叹了口气,说:“这面都快坨掉了,谁能理一下我呀。” 这时屋顶传来轻飘飘的一个声音:“今晚都吃烤肉了,这面条清汤寡水的,有啥好吃的?” 我慢慢吐出一个字:“滚!” 韦昌轻笑一声,说:“我不会滚,但我会飞。” 我别过头去看门外,院子里的树木叶子快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有些荒凉。 我说:“今晚下来一起吃烤肉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睁眼闭眼又一天,一天天的只能和孤独黑暗为伴,不难过吗?” 韦昌毫不犹豫地说:“不难过!你不要老是来试探我,我的命早已不属于我,我又何来资格难过?” 我扭过头看着屋顶。 屋顶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韦昌躲在哪个角落。 我说:“你这样的身手躲在阴暗处过完一生太可惜了,要我帮忙不?” 韦昌轻飘飘地说:“不需要。” 此后,再无声响传来。 或许在他看来,我都已是自身难保,又何来资格去管别人? 我轻轻一笑,是啊,我就是这么爱管闲事! 伊平还算有良心,洗完手后又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她端起面碗,吹了吹,然后往我嘴里塞了一团面。 喂了一会,伊平突然说:“我昨晚睡得正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叮叮当当?”我愣了一下,不会是我和韦昌在说话的时候,给她听到了吧? 伊平说:“是啊,可是响了一会就消失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什么样的叮叮当当声?”我连忙问。 伊平歪着头想了想,拿起筷子在碗边轻轻敲了几下,,说:“就像这样的。”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嘴里含着一大坨面也忘了咀嚼。 这不是说话声音,这应该是武器碰撞发出的声响! 难道昨晚有人要刺杀我? 没理由啊,我除了得罪桂兰亭,也没有其他仇家。按理来说,桂兰亭这个算死草犯不着花一大笔银子雇人杀我。 再说了,太傅府高手如云,想要闯进来不容易,更何况闯到菊园来。 到底会是谁呢? 我看了一眼屋梁,怪不得昨晚我说着说着话就人事不知了,肯定是韦昌把我打晕了。 伊平看我傻了一般直愣愣的不声不响,连忙推了我一把,说:“昨晚你为何跑到偏厅来睡了,是否梦游了?” 我白了伊平一眼,说:“你才梦游!我是半夜睡不着起来走走,走累了想在躺椅上坐会,结果睡着了。” 正说着,安康走了进来,恭敬地向我行了个礼,才说:“回少爷,肉菜和荤菜都已准备妥当,上等的银丝炭也已备好,如今只等老夫人和大少爷到来,便可开始烤肉了。” 我不由得对安康举了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安康你这办事效率真高!” 安康被人我夸赞得脸一下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第60章 吕嬷嬷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吕嬷嬷到!” 我们三个听了都一愣! 我这才想起早上公孙文说过要把吕嬷嬷转移到我院子里,想不到动作这么迅速,只过了一会就送过来了。 我连忙说:“快快快,把我扶起来。” 安康和伊平连忙来扶我。 我坐在躺椅上太久,腿有些麻,他们把我扶起来的时候,我一个站不稳,整个身体往前栽! 安康连忙一把抱住我,可是栽得太急,我一头撞到他的下巴上,疼得他一声闷哼!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大男人环腰抱着,我羞得连忙站直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伊平奇怪地说:“我二哥这是怎么了?站都站不稳还能跑得这么快。” 安康看着空空的双手,然后扭头看着我的背影,这下脸更红了。 我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好不容易跑到屋外,看到院子正中央停着一辆大轿子,四个轿夫眼中精光外露,高大魁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轿子旁边站着四名丫鬟,个个纤腰摆柳,笑意盈盈,一看就是我羡慕不来的身材和脸蛋。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下人抬着一长溜的行李,这排场看起来真够大的。 这时从四名丫鬟里走出来一名身穿鹅黄长裙,头挽双髻小姑娘,朝我轻轻作了一个揖,笑着说:“赵公子有礼,奴婢明月,这三位分别是清风、佳人和明珠。” 她身后那三名丫鬟连忙上前行礼。 “奴婢清风。” “奴婢佳人。” “奴婢明珠。” “向公子请安了,公子金福!” 这齐刷刷行礼的身姿和声调,没个十年八年调教不出来。 我连忙笑着拱了拱手,说:“在下赵蛮,各位姐姐有礼,有礼有礼。” 在古代待了几天,好不容易学会了几句文绉绉的调调了。 明月微微一笑,说:“我们几个是太后派来伺候吕嬷嬷的贴身宫女,如有礼数不周,请赵公子见谅!” 瞧瞧,这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宫女就是不一样,嘴巴特别甜,礼数还特别周到! 大禺国吕太后给我的印象挺深刻的。 吕太后是兵部尚书吕承安的妹妹,自小喜欢习武,所以武功也十分了得。可惜入宫后,长年不练武,武功便有些荒废了。 吕太后年轻的时候,身子矫健,性格直爽,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地方,自然被很多人视为眼中钉。还好有先帝护着,要不然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这个憨姑娘在后宫安安稳稳的过了很多年。直到郑显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皇后,在郑显五岁的时候病死了,先帝就立了吕妃为后,太子郑显挂在吕皇后名下,成为吕后名义上的儿子。 吕太后不但受到先帝的宠爱,郑显也十分尊敬她,这样的人物我自然不敢得罪。 于是我笑着说:“姐姐见外了,这屋子不是我的,我也和姐姐们一样,都是寄人篱下而已,你们不嫌弃我就不错了。” 明月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直白,脸色直接变了了好几变,最后还是在强大的心理作用下,硬生生的把肚子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道道全都压了下去,然后笑盈盈地说:“赵公子说话真是有趣,以后和赵公子住同一屋檐下,想必也不会寂廖无趣。” 一贯的宫廷作风! 表面彬彬有礼,骨子却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姿态。 看来我这院子以后不会有太平日子过了。 我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伊平低声说:“我二哥才不会是个有趣的人呢?又硬又直,就茅坑里的一块石头!” 气得我就想去揍她,这时从轿子里传出个声音:“屋子安排妥当了吗?” 我一听,正是吕嬷嬷的声音! 我还没说话,明月就说:“吕嬷嬷您身份尊贵,当然得住在主屋,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轿子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明月手一挥,她身后那十几个小宫女连忙一路小跑到主屋收拾东西去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她们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站在我身后的安康把手指掰得“劈啪”直响。 这时伊平低声对我说:“那主屋被你吐了一屋,方才我还进去闻了闻,又酸又臭的,可恶心了。她们喜欢就让她们住去吧,这院子里屋子多得很,说啥我也不想进那主屋了。” 我悄悄地给伊平竖了个大拇指。 伊平“嘿嘿”地笑了两声。 过一会,我忽然想到什么,连忙紧张低声地问伊平:“我们的财宝是放在主屋吗?” 伊平白了我一眼,说:“我是那种没心眼的人吗?我怎么可能把财宝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由得默默的又给伊平竖起个大拇指。 这时吕嬷嬷从轿上走了下来,她朝我微笑着点点头,在明月、清风搀扶下,朝主屋走了过去了。 吕嬷嬷很瘦,脸色更加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看来她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安康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皱着眉说:“我去准备晚饭了。” 安康正想朝小厨房走去,明珠走到我们跟前,说:“吕嬷嬷身体虚弱,饮食比较特殊,由此刻起,小厨房被我们征用了。” 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就把我们的厨房霸占了,安康气得指着明珠,“你”了半天说不出半句。 我说:“得了吧,我们几个健康的人还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安康不可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了小厨房,委屈地“哼”了一声,进屋里去了。 那四个抬轿的轿夫,把轿子抬到一边放好后,两个人守在院子大门口,剩下两个,一个守在主屋门前,一个守在了小厨房门前。 看来这还真的不打算让我们继续用小厨房煮饭了。 做得还真绝,一来就鸠占鹊巢,根本不给任何机会反抗。 伊平气得骂道:“这都是些什人,一来就霸占人家的东西,要不要脸的?” 我不吭声。 这时安康从偏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那只装满食材的簸箕。 他重重的将簸箕往依平手上一放,气哼哼的朝小厨房走了过去。 我知道他在恼我的懦弱,东西被抢了也不吭声。 特别是那块牛肉,被别人抢了去,心中终有不甘。 第61章 气坏了 安康走到小厨房门前,被守门的轿夫用手一挡,毫无表情地说:“此厨房已被征用,不得内进!” 安康气得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我要进去,拿,拿我的肉。” 轿夫正眼都不看一下安康,面无表情地站得笔直。 安康气得满脸通红,指了指轿夫,又指了指厨房,一跺脚,直接往里冲! 我没想到安康竟打算硬抢! 还没等我回来神,那轿夫竟一把提起安康,往边上一扔,就像扔垃圾一样,直接把安康甩到了地上! 只听到“哎哟”一声,安康疼得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看到被扔到地上的安康,我忽然想到被撞飞的二狗,我的眼睛霎时就红了! 你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hellokitty了! 我气呼呼的冲了出去,还把伊平手上的簸箕撞翻到地上,吓得伊平“哎哟”的叫了一声。 我气得“蹬蹬蹬”的冲到那个轿夫面前,往他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 轿夫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我这一脚,也只是闷哼一声,身形却纹丝不动,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给我踹飞出去了。 我看着他冷冷地说:“看到我腰间的玉牌了吗?看到此牌如同看到陛下亲临,你还不给我跪下!” 我没想到,我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轿夫看了一眼我腰间的玉牌,这才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双膝“啪”的一声,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颤声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在主屋门口的轿夫一看,也连忙冲了过来,跪在地上,高呼着陛下万岁。 虽然我很痛恨这种阶级制,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但我现在却觉得十分痛快。 我冷冷地说:“你们连先到者先得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要强硬霸占别人 的东西,一言不合还要打人,你们已触碰到我的底线。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管你们在宫中学的是什么规矩,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你们再欺负我的人试试,我会让你们出不了这个院子!” 两个跪在地上的轿夫抖了抖,连忙高呼:“小人遵命!” 说完,我扭过头看了一眼主屋,看到站在窗边的明月赶紧缩了回去。 我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对轿夫说:“把安康扶回屋里,好生伺候着。” “是!” 两个轿夫连忙站了起来,走过去把安康扶了起来。 安康脸色发白,嘴角还有一丝血迹,看来被摔得不轻。 他被两个大男人夹在中间,显然有点不适应,不断地扭动着身子说:“我自己可以走,放开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得了吧,伤成这样还扭什么扭,赶紧回屋里歇着去。” 安康这才不敢吭声,乖乖的被两个轿夫几乎是抬着进了他住的那间偏房。 “哎,有些人去到哪里都不安生。”我叹了口气说。 伊平歪着头看着我,说:“安康受伤了,今晚的烤肉大会怎么办?” 我说:“还能怎么办?照办呗。” 伊平连跑过去捡起那只被我撞翻的簸箕。 簸箕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被甩了出去,洒了一地。 伊平边捡边说:“你看,全都脏了,这怎么吃?” 我慢慢走过去,说:“现在院子里多了那么多人,还怕洗不干净?去,把主屋里的那几个丫鬟给我叫出来,帮忙做晚饭!” “得咧!”伊平捡起一只土豆往簸箕里一扔,就往主屋里跑。 这时那两个轿夫从安康的偏房里走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去把我屋里那张躺椅给我搬出来。” 这两个人乖乖地跑进我住的屋子,麻利的把那张躺椅给我搬到了院子里。 这里主屋里走出来两个宫女,我一看是佳人和明珠,我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干活不利索,去把明月和清风给我喊出来。” 佳人和明珠脸色一变,咬着下唇明显不想去。 “呵,还这么倔强!”我对身后的两个轿夫说:“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他们两个连忙上前,说:“我叫何田。” “我叫何义。” “你们是兄弟?”我略有些惊讶地问。 何田说:“我们四人不是兄弟,只是我们同时入册,被编到同一小组,主子起的名字。守在门外的二人分别叫何里和何允。” 入册? 难道是御林军编制营的?怪不得牛气冲冲的。 我对何田说:“我看你挺醒目的,你是他们几个的老大?” 何田说:“老大算不上,只是个小头目而已。” 我点点头,说:“能做头目的人说明能力都很强,只要你们帮我好好做事,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大力举荐你们。” 何田和何义连忙朝我拱手,大声说:“谢公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何田说:“如今就有一件事让你去做,给她们两个掌嘴,不要留手!” 何田连忙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我,佳人和明珠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你不敢?” 何田连忙说:“倒不是不敢,只是两位尚宫出自于太后殿中,倘若两位尚宫犯错,也只能太后殿上惩罚,轮不到小人越级。” 我冷笑一声,故意拖长声音说:“哦,原来是太后的人啊。” 佳人和明珠白了我一眼,齐刷刷的冷笑了一声,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不服气就算了,还敢鄙视我,这一笔我记下了! 于是我说:“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们,我现在只是手受伤了,等我伤好了,我定然把你们打得一个个满地找牙!” 佳人似笑非笑地说:“那就等赵公子手上的伤好了,再来惩罚奴婢吧。” 说完,两个人竟一扭屁股进了主屋! 我看着她们两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气得我牙痒痒的,按以往的暴脾气,手没受伤的话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哼,先让你们得意几天,等我伤好了再来收拾你们! 何田双方都不敢得罪,只好卑微地朝我拱了拱手,说:“公子无事,小人便去忙去了。” 我看了一眼何田,何田连忙指了指正屋门前堆成小山般的行李。 第62章 外祖母到了 我只好说:“你去吧,今晚我外祖母和大哥从邕城来京,我准备在院子里办个烧烤会,你们有空也可以过来吃点,但屋里的那几位就算了。” 何田和何义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一时不明白烧烤会是个啥,但礼貌上还是朝我鞠了一个躬,说:“谢公子!” 何田和何义说完,连忙一溜烟的跑去正屋帮忙搬行李了。 我走到躺椅前,正想躺下,安康一瘸一拐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一看,连忙说:“你伤成这样还跑出来干嘛?” 安康脸色苍白,但却一脸倔强地说:“今晚太夫人和大少爷要到府上做客,总不能让客人饿肚子,我这就去做饭去。” 我连忙说:“今晚不是烧烤吗?还煮啥饭?我外祖母和大哥又不是外人,他们不会计较的。” 安康白了我一眼,说:“他们不计较我计较。” 说完一把抢过依平手上的簸箕,直往厨房奔去。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敢顶嘴了。 依平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说:“这院子里住了那么多人,以后做饭也是个麻烦事。” 我看了一眼正屋,说:“他们待不久的。” 依平瞪大眼说:“怎么可能,你看他们搬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分明就是打算长住的。” 我叹了口气,说:“你不明白有钱人家出行的阵仗,前呼后拥的,那才够气派。” “气派?啥叫气派?”依平不解地抬着头看我。 我想了想,说:“气派,就是每次出门的时候把充门面的东西统统带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很有钱。” 依平愣愣地看着我,说:“这样不累吗?” 我说:“有钱人不觉得累。”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声通报:“杜夫人、赵少爷到!” 杜夫人是谁?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矮矮瘦瘦,头上包着一块蓝头巾,手上挎着一个大篮子的老婆子从门外大步朝我走来! 老太婆快步走到我面前,将手上的篮子往旁边的依平手里一塞,一把抱着我就开始嚎啕大哭:“我的乖孙哟,我苦命的乖孙啊,外祖母来迟了啊。” 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力的拍着我的背,虽然我皮糙肉厚,但也经不过她这么大力的拍打。 我被她拍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下我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谁了。 我连忙说:“外祖母别拍我,还伤着呢。” 外祖母连忙松开手,我这时才看清她的容貌。 只见外祖母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全白了,白发盘成了一个圆髻,圆髻上只是插了一根普通的木头簪子;除了耳垂上戴了一对小小的银质的耳环,再无其它首饰。 满是皱纹的脸在蓝头巾的衬托下,五官看起来竟十分精致,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漂亮的女子。 此时她正红着一双眼眨巴眨巴着看着我,那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时赵锦平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那只断臂,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怎么我才走了没几天,你的手又折了?” 好像他在这里我的手就不会折一样! 我同样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想的啊。” 老婆子看了看我两条手臂,又嚎哭哭着说:“我可怜的乖孙哟,没有娘的孩子就是命苦呀!”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要不是那渣男赵震远娶了个恶毒的女人回来,这兄妹几个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我咬着牙说:“没娘我倒是不苦,苦的是有个恶毒的后娘。”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公孙大人到!” 话音刚落,公孙宁就大踏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公孙宁走到我面前,看到外祖母正想问安,这时明月、清风、佳人、明珠四位佳人却从屋里一摇一摆的走了出来,走到公孙宁面前,笑意盈盈的行了个礼,齐刷刷地说:“公孙大人有礼! 没有见过这架势的外祖母吓得连忙躲到一边,紧紧的搂住依平。 依平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扭了扭身子,说:“外祖母,我们回屋里坐吧,你大老远的过来,肯定渴了。” 外祖母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她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边看着,边跟着依平和锦平回了屋。 公孙宁同样笑着朝四位佳人回了个礼,说:“四位尚宫有礼了,住得可惯?” 明月笑了笑说:“这院子和宫里肯定是无法相比的了,但公孙大人也是尽了力,奴婢在此谢过了!” 公孙宁哈哈一笑,说:“尚宫客气了。” 听着他们两个阴阳怪气的谈话,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翻了个白眼,说:“你们慢慢聊吧,我累了,进屋歇去了。” 说完我抬腿就走。 公孙宁突然伸出手把我一拦,说:“你且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我被他拦得打了个踉跄,本来心里对他就有气,我原本以为只是来个吕嬷嬷,没想到来了一屋子的女人,抢了我的主屋不说,还打了我的人,现在只觉得火气蹭蹭的直往头顶上喷! 我一扭头,冷冷地说:“我说了我累了,我要歇息,有事等我休息好了再说!” 说完,我直接横过他的手臂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公孙宁也是被我这气势吓得一愣,半天反应不过来。 直到我走远了他才把缓缓把手放下来。 他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为了缓解尴尬,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对明月说:“尚宫们如有住得不安心,可随时派人和管家说,管家定会安排妥帖。” 明月盈盈行了个礼,笑不露齿地说:“谢公孙大人!” 公孙宁点点头,背着手朝我屋里走去。 我气呼呼的走进屋里,外祖母正和依平聊得热火朝天,而赵锦平坐在圆桌边,边吃着点边喝着茶,一副无比惬意的样子。 他们三个看到我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走进来,全都一下站了起来。 赵锦平离我最近,一把冲到我面前,鼓个两个大腮帮说:“二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怎么气成这样?” 外祖母也迈着小碎步灵活地跑到了过来,一把捧住我的大脸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我大孙女的小脸气成个大鼓包?我去找他拼命!” 第63章 我爱吃肉 依平有眼色地扯了扯外祖母的衣袖,小声说:“外祖母你小声点,能把二姐气成这样的,除了这屋的主人没有别人。” 外祖母一顿,刚好这时公孙宁踱着步走了进来。 外祖母看着公孙宁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说:“哎呀,我的大孙女,你这样圆鼓鼓的的脸蛋还真是可爱!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也渴了吧?来来来,外祖母给你倒水喝。” 这变脸的速度我也自叹不如! 我翻了个白眼,公孙宁“噗嗤”一声笑出声,突然觉得有点失态,连忙假装咳了两声,说:“阿蛮,你过来,陛下有话要我交待与你。”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是郑显要他带话的,只好转过身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公孙宁嫌我走得太慢,伸出手扯着我的衣袖想把我扯到门边。 结果我这肥胖的身体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两只手受伤了,被他这么一扯,我一个站不稳,整个人整门板撞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额头就重重磕在了门板上! “嘭”的一声,只觉得整栋房子被震得抖了抖,我的额头立马肿起了一个大包,我只觉两眼一黑,身体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公孙宁神反应的伸出手去接我,结果刚抱住我,就听到“咔嚓”一声,然后是公孙宁的一声嚎叫:“哎呀,我的手!” 再然后就是我啥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头还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昏黄。 我努力地眨了眨眼,发现我躺在床上,屋里静悄悄的,但屋外却热闹非凡。 一会是伊平的大喊:“大哥,你不能抢我的烤肉!” 一会又是锦平大吼:“小妹你过分了!从我碗里抢食!” 看来他们的烤肉大会已经开始了! 可怜的我只能躺在床上,啥都做不了。 倒霉成这样,这世间除了我,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正胡思乱想着,大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伊平端着一个大碗冲了进来,扑到我面前,兴奋地喊道:“二姐快起来,我给你烤了很多肉!” 正在这时,锦平手上拿着几串烤肉也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吼:“你烤的肉?笑死人,都是从我手上抢的吧!” 锦平把烤串往我面前一伸,说:“二妹,你瞧,我烤的肉还不错吧?” 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烤肉,油滋滋的,金灿灿的,我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肉块上的油沫直往我脸上喷。 锦平“哎”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猴急?要吃也得坐起来呀。” 锦平说完,连忙扯出我咬在嘴里的烤肉,往伊平碗里一塞,撸起衣袖往我脸上擦了擦,然后双手按在我的臂膀上,用力一拉,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 我嚼了嚼嘴里的肉,吞了下去后,说:“饿死我了,我这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伊平把大碗往我怀里一塞,大度地说:“全给你!” 我叹了口气,说:“你看我这两只手,像是能拿东西的吃的样子吗?” 伊平一拍自己脑门,说:“瞧我这脑子!来,我喂你。” 伊平说完,连忙拿起一串烤牛肉往我嘴伸过来。 我一口气吃完了一串大肉串,才突然想起还有外祖母这么一个人,满嘴喷油地问:“外祖母呢? 伊平喂我吃完一根肉串,累得不行,正想换手,锦平边咬着肉串边说:“外祖母从家里带来一只大南瓜和一小袋小米,说要给你熬点南瓜小米粥喝。” 我愣了一下,外面这么热闹,我姥居然去给我熬粥去了? 正想着,锦平突然大喊:“哎呀,我的肉还在架子上。”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往外窜。 冲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和端着粥过来的外祖母的撞个正着。 吓得外祖母端着碗连忙闪到一边,这才避过这一劫。 想不到外祖母倒是挺灵活的! 我边咬着油滋滋的肉串边看着门外。 外祖母端着粥走到我面前,看到我在咬肉串,“啊”了一声,说:“有伤痛不能吃牛肉,快快快,给我吐出来。” 我连忙把牛肉吞了下去,又咬了一大块,鼓着腮帮子说:“我饿。” 外祖母连忙夺过伊平手上的肉串放回碗里,推了一把伊平,说:“走走走,别让你姐看见,看把她馋的,你不晓得她摔断手不能吃牛肉的吗?” 伊平吐了吐舌头,说:“知道也得给她吃,她就爱吃肉。” “你!”外祖母气得就想要揍她。 伊平连忙端着碗笑着开溜了。 我看到伊平跑了,连忙喊:“肉,我的肉!” “肉什么肉,来,喝粥。这南瓜小米粥外祖母可是放了糖的,又香又甜,可好吃了。”外祖母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伸到我嘴边。 对于饿慌了的人来说,粥哪有肉好吃! 可我看到温柔地给我吹粥的外祖母,突然想起了我的妈妈。 在家的时候,每次病了,妈妈总爱给我熬粥,说了生病了的人肠胃弱,喝粥好消化。 想着想着,我的泪水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滑落。 外祖母看我哭了,以为是气她把伊平赶跑了我吃不到肉。连忙放下粥,手忙脚乱地给边擦泪边说:“哎呀,我的二宝,不是外祖母狠心不给你肉吃,是怕你吃了牛肉伤口难痊愈呀。你想吃外祖母这就去给你拿,别哭,别哭啊。” 我连忙说:“我不是想吃肉,我是想我妈了。” 外祖母手一顿,叹了口气,说:“二宝别难过,你娘死得早,可你还有我呢。等你伤好了,外祖母就把你带回老家去,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外祖母也绝不妥协!” 说完,拿着袖子给我擦了擦嘴巴,咬牙切齿地说:“那天杀的赵震远,当初他要娶桂兰亭的时候,我看那狐狸精的狐媚眼滴溜溜的乱转,就说那不是个好人,你爹他非不听,还说是先皇赐的婚,不娶要杀头的。你看,都给我说中了吧?自从那狐狸精进了门,赵家嫡子长孙都给赶出了门,嫡女也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越听越不对路,连忙说:“外祖母你不是说我长得胖乎乎的很可爱吗?怎么现在又说我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外祖母一顿,舀了一勺粥往我嘴里一塞,说:“大人讲话,小孩不要插嘴。” 看着外祖母那尴尬得无处安放的眼神,我不由得乐了。 第64章 还债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陛下驾到!” 我给吓了一跳,嘴里粥差点喷了出来。 郑显怎么来了? 外祖母也是一愣,抖着手说:“皇,皇上来了?皇,皇上怎么会来的?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没见过活着的,皇上呢。” 还好嘴里的粥吞下去了,要不然准备喷出来。什么叫没见过活着的皇上,难道死了的皇上你就能见得着? 我还没吐槽完,门外传来明月娇滴滴的声音:“赵公子,陛下有请!” 我和外祖母对望了一眼,外祖母却一把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胡乱给我边套衣服边说:“哎呀,你可得赶紧的,我还没见过皇上呢,我得见见皇上长啥样!” 我没想到这么瘦弱的一个老太太竟然如此力大无穷,毫不费力的把我一把拽了起来,难道赵笙平的力量也是遗传了她外祖母的?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想明白,外祖母就扯着我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屋子。 我这庞大的身躯在她手中就像是一只小鸡崽一样,毫不费力的扯着就跑。 吓得我哇哇大叫:“外祖母你慢点,我要撞到门板上啦。” 还没等我喊完,外祖母就扯着我到了院子里。 我被扯得晕头转向,还没站稳,又被外祖母一把扯着跪了下来,两个膝盖被磕得生疼。 我披头散发的跪着,脑袋晕乎乎的,心里却又气又急。 这几天经历的都是些什么事啊,不是挨饿,就是受伤,还要动不动的就下跪,人都快被折磨疯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明黄的身影走到我跟前,用极力憋着笑的声音说:“才一日不见,为何就把自己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一听,猛地一抬头,正想发火,忽然看到院子里跪着乌央央的一群人,只好硬生生的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拜你所赐!” 郑显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怎么看他我不知道,反正他在我眼里就是个疯子! 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笑停了,郑显大手一挥,说:“都起来吧。” 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又吼了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才一个个的站起,又井然有序的退下去。 我又被外祖母扯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在郑显面前。 外祖母偷偷地瞄了一眼郑显,在我耳边低声说:“陛下看起来很可亲啊。”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可亲?把你吃了骨头都不吐的时候,就知道可不可亲了。 郑显笑着对外祖母说:“想必老人家就是阿信的生母,阿蛮的外祖母杜夫人了。” 外祖母一听,眼睛都亮了,颤着声说:“想不到陛下,竟然,竟然认得老身!” 郑显笑着点了点头,说:“赵震远大婚前,我见过阿信的画像,杜夫人的模样与阿信极其相似,朕也是估摸着喊了。” 又一次听到阿信的名字,我不由得看了看郑显,又看了看外祖母。难道阿信就是赵笙平的生母杜锦信? 按理来说,郑显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的人?就算记得,也不可能随口就说出人家的小名啊。 所以郑显这一番鬼话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外祖母听了,竟然提起袖子擦了擦了眼睛,说:“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我阿信。” 郑显笑了笑,说:“杜夫人生了个好女儿,朕自然记得。” 郑显说完,扭过头对我说:“朕亲自去皇觉寺请了慧净大师前来为你开运。” 给我开运? 我这时才注意到郑显身后站着一个和尚! 想必这个和尚就是慧净大师了。 慧净看起来非常年轻,年纪应该和公孙文差不多,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长相干净帅气,一身黄色僧袍让他看就像一尊金灿灿的金佛,耀眼得很。圆溜溜的脑袋上竟然点了九个戒疤,想不到这么年轻竟然是九戒大师!不是一品法老就是主持了。 我愣了愣,说:“确实是需要开运,我现在连走路都能摔跤。” 慧净大师走到我跟前,朝我合十双手行了一个礼,说:“阿弥陀佛,贫僧慧净,施主有礼。” 想不到这和尚挺有礼貌的,我连忙说:“大师有礼。” 慧净大师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说:“恕贫僧慧眼不识,师主的面相贫僧看不透。” 我和郑显对望了一眼,我总觉得这和尚没说实话,估计郑显也是这么想的。 慧净大师接着又说:“师主的面相贫僧虽然看不透,但有几句还是想与师主说。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师主欠了人家的,自然得替人家受了,待债还清了,师主自然好运连连,平安顺遂!” 欠债? 我欠谁的债? 难道是赵笙平的?我占着她的躯体,就得帮她还她所欠下孽债吗? 我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 郑显侧过身子问慧净大师:“大师可有法子镇压她的霉运?” 慧净大师看了看我断了的双手,说:“师主的面相贫僧看不透,假若强行改运只会有损功德。最好的法子是师主在家中长奉佛像,每日颂经积德,有佛祖保佑运程自然会有所改变。” 郑显听了,高兴地说:“如此甚好,佛像的事就有劳大师了。” 慧净听了,合十双手说:“阿弥陀佛,陛下言重,贫僧回去定然为师主寻来一尊好佛像。” 郑显点点头,慧净大师又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在侍卫的护送下,转身离去。 郑显看我的脸色不太好,安慰我说:“别太忧心,慧净大师是大禺境内佛法最为高深的高僧,有他为你消灾,好运自然就来了。” 我叹了口气,说:“得了吧,我这倒霉蛋,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郑显说:“神仙救不了你,朕救你!” 郑显说完,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吊坠,用力一扯,绑吊坠的红绳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扯断了! 他拿着吊坠往我脖子上一套,说:“这块玉坠是皇觉寺前主持明因大师为朕费尽千辛万苦觅来,并在佛祖脚下日夜受信众香火熏陶长达数年才送来给朕。这块玉坠极其佛性,你戴上定能定灾辟邪,再无祸事。” 第65章 变脸术 听他这么一讲,这块玉坠就是个了不起的物件,我拿了避不避灾不知道,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眼红,到时可能会死得更快! 我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刚刚慧净大师都说了,只要我把欠的债还清了,倒霉劲自然就过去了。” 郑显听了一顿,然后用力一扯吊坠,说:“随你。” 说完,竟一转身,走了! 走了...... 还好那绳子没绑上我脖子,要不然被他这么用力一扯,我的脖子恐怕得遭殃。 看他气鼓鼓地走了,倒是把我整懵了,怎么莫名的就发脾气了呢? 明月扭着细腰走到我跟前,“哼”了一声,说:“不知好歹!” 还白了我一眼,然后扭着屁股走了。 气得我骂道:“你知好歹倒是叫他送你啊!” 明月身形晃了晃,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这一个两个的气得不轻,倒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 赵锦平咬着一串牛肉串走到我跟前,说:“你还吃不吃?刚刚我又烤了一堆羊肉串。” 我看着这没心没肺的便宜哥哥,再看看这突然间空下来的院子,说:“吃,干嘛不吃?人走光了我们还能吃多点。” 赵锦平一听,高兴地说:“我特意给你留了几串刷了辣椒油的,保你喜欢。” 外祖母一巴掌拍到赵锦平的后脑勺上,说:“你找死是不是?我都说了她受伤了不能吃牛羊肉,还老是来喊她去吃,你找打是不是?找打是不是?” 赵锦平被外祖母揍得哇哇乱叫,一边跑一边喊:“我错了,我不敢了。” 趁他们两个闹得欢,赵伊平悄悄地递了一根羊肉串到我跟前,说:“快吃,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挨揍!” 我咬了一口油滋滋的羊肉串,说:“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吃烤串了。” 那一夜,我们这边屋的人闹得很欢。 我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唱歌,唱得乱七八糟的,中文歌,英文歌,甚至连闽南语的歌都唱上了。 满屋子的人都不知道我在唱什么,可是大家都很开心,我唱完了还很赏脸的给我鼓掌;就连不给我吃牛羊肉的外祖母,看我玩得那么开心,也由得我去了。 可惜外祖母还是不给我喝酒,要不然那一晚肯定玩得更嗨。 自从有了郑显给我塞玉坠我不要的那一幕,不管我们玩得多疯,喊得多响亮,主屋的人像聋了一般,一直没有出来找我们麻烦。 公孙文也没来找我们麻烦,任由我们胡闹。 直到院外传来三更的敲梆声,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剩下一院狼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昨天晚上是穿越过来第一次晚睡,虽然没喝酒,但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看来晚睡真不是件好事情。 我喊了一声“伊平”,并没有见伊平像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朝我奔来。 伊平平时从不离我左右,难道他们回邕城了? 我心里正暗暗奇怪着,安康端着一盘热水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高兴地说:“少爷醒了?” 看到安康我心里更是奇怪极了,平时他从不擅自跑到我屋里的来的。 安康把水盆放到水盆架上,走过来说:“少爷,我来伺候你漱吧。” 我连忙说:“伊平呢?把她叫来就好。” 安康说:“老夫人带着大少爷和三小姐去将军府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连忙问:“他们去将军府做什么?” 安康说:“小的不清楚,听了一嘴好像说是帮你去讨公道。” 我的妈妈呀,桂兰亭连我都想打死,他们去为我讨公道? 这是去寻死吧? 我连忙喊道:“快快快,把我扶起来,我要去将军府。” 安康不解地看着我说:“少爷要去将军做甚?” 是啊,我现在都自身难保,我去能做什么?恐怕是死多一个。 但如果我不去,假如他们被打死了,这世间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快速地说:“将军府早已不是我们的家,他们这次前去无疑是去送死。你赶紧的扶我起来,我要去救他们。” 安康听我说得这么严重,连忙把我扶了起来,急声说:“少爷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前院禀告公孙大人,请大人派人与少爷前往。” 我两只脚边胡乱地往鞋里套,边套边说:“你去吧,我待会去前院找你。” 安康得了令正想掉头就走,我连忙喊住他:“他们走了多久了?” 安康想了想,说:“大约半个时辰左右。” 都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太傅府离将军府不是很远,恐怕早就到了,我吓得大叫道:“你快去前院请人,我马上就来!” 安康听了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我好不容把鞋套了,外套都懒得穿就想往外冲,韦昌突然从我头飘落,慢悠悠地说:“你出了外头,我恐怕就不太方便保护你了。” 我朝他吼道:“不保护就不保护,我全家都快死光了,谁稀罕你的保护!” 韦昌神色莫明地看着我,突然将脸上的黑布一扯,竟露出了一张和安康一样的脸。 扯了脸上的黑布后,韦昌又用力一扯,把身上的黑衣也扯掉了,露出一身青绿色的服装,这身装扮竟和安康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说:“你你你到底是谁?” 韦昌清了清嗓音,说:“小人当然是安康。” 声音竟然和安康也是一模一样! 我差点吓晕过去,指着他说:“不,你不是安康,你装得再像也不是安康,安康的眸子清纯明亮,你的眸子却闪着精光!” 韦昌对我翻了个白眼,又用回自己的声音说:“你个蠢货,明知道我不是安康还说出来。我长年行走江湖,早就不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看你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也要去救家人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 韦昌说完一抹脸,竟然又变成了一张路人甲的脸,就是丢在人海中,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人。 第66章 请君入瓮 我被他这一招变脸着实吓到了,京剧变脸恐怕都比不上他这手速。 我结巴着说:“我、我的小妹,大、大哥,还有外祖母,是不是,你,你变的?” 韦昌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说:“你太抬举我了,我还没学会缩骨术。”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走,边走边说:“想要救人就赶紧跟上。” 我摇了摇惊吓过度的脑袋,连忙摇晃着肥大的身躯跟了过去。 韦昌看似不理人,但还是走一走停一停,不至于让我落后太远。 我对他的变脸术十分好奇,跟在他的屁股后不停地问:“你脸上戴的是什么?人皮面具吗?戴得舒不舒服?会不会造成皮肤过敏?给我也做几个好不好?我没事就变脸去吓唬那个桂兰亭。” 韦昌忍无忍,一转身,咬着对我说:“你这身材就算变成玉皇大帝也没用。” 我一听,顿时就垮了。 我“哼”了一声,说:“别小看我,等我瘦下来了,就算天上的仙女也不上我!” 韦昌无奈地转过身,边走边说:“好好好,你是九天仙天,谁也比不上你好看。” 我撇着嘴说:“九天仙天将军就有一个,美得不可方物,但心肠却毒蛇最蝎!” 韦昌一顿,很快又急走起来。 渐渐我跟不上了,我怀疑他是想故意甩掉我的,我不由得大喊:“等等我啊,别走太快!” 韦昌不理我,还是一路急走。 追得我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赶到梅园,发现公孙文并不在府上,可安康早已准备好马车在那里等我了。 由于公孙文不在府上,管家不敢擅自做主派人手去帮我,但又被安康缠不过,只好随意叫了几个人,好歹也算是对我交了差。 毕竟这是人家府上,帮我是人情,不帮是道理,所以我也不能勉强他们,我恭恭敬敬地对管家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几个下人和韦昌赶去将军府。 我没有带上安康。 安康对我的好让我想到了二狗。 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我的霉运活生生害死了。 我不想再害多一个,所以坚决拒绝安康要一同前往的请求。 安康不敢忤逆我,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离去。 我们一行几个人急赶慢赶的赶到将军府,却发现大门前一片祥和安泰,根本看不到有什么打斗、杀人的戏码出现。 我下了马车,看着将军府守门的两个下人,竟然还坐在一起边嗑着瓜子边聊天! 将军府什么时候这么散漫、自由了? 这不符合桂兰亭的人设啊! 韦昌看着我不动,问道:“如何?” 我说:“不对劲,将军府的规矩极严,从来没有见过有下人在当值的时候聊天还嗑上瓜子的。” 韦昌皱了皱眉说:“恐怕有埋伏!” 我说:“不是恐怕,是一定!但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我今天也要去闯一闯,因为那里边有危险的是我的家人!” 韦昌赞赏地对我点了点头,说:“为家人上刀下火海,义不容辞,韦某敬你是条女汉子,今天韦某帮定你了。” 我冷笑了一声,说:“连真实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我还真有点信不过你。” 韦昌对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向将军府大门走去。 守门的两个下人看到我们几个,眼皮都不抬一下,依然自顾自地嗑着瓜子聊着天,仿佛我们是隐形人一样。 拜托你们要演“请君入瓮”的戏码也要演得像一点啊,这样无视我们是几个意思? 我走到他们身边,故意大喊一声:“啊,我来了!” 这两个人吓得一声尖叫,像个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一溜烟的竟跑进府里去了。 我叉着腰哈哈大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韦昌对我又翻了个大白眼,说:“无聊!” 赵笙平以前极少从正门进出,此时的我,像极了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走了进去,就只差没吼几嗓子了。 我们这一路走来非常顺畅,下人见到我们都躲了起来,一个来阻拦的都没有。 我们穿过大院,穿过偏厅,走到主屋的时候,竟然看到外祖母他们三个竟然坐在桂兰亭的下首,边喝茶边有说笑! 这是什么情况?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里的这几个人,喃喃道:“难道太阳从西边出了?桂兰亭对他们为什么这么友好?不应该是一见面就开撕的吗?我那便宜大哥怎么回事?一口茶一口点心吃得倒是挺欢快的,也不怕撑死。伊平又是昨回事?说着说着竟然跑到桂兰亭身边去了,那样子还这么亲昵?这世界翻了天了吗?怎么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和三观!!” 桂兰亭看到我走了进来,无视伊平的讨好,整了整衣袖,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那样子像是大灰狼终于等来了小红帽一样! 我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外祖母他们这才注意到我来了。 外祖母连忙站起来,快步朝我走了过来,高兴地对我说:“我的好乖孙,你怎么来了?刚刚这位赵夫人说了,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麻烦,将来还会帮你寻户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桂兰亭。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到底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伊平也一蹦一跳的朝我跑了过来,高兴地说:“赵夫人还答应把大哥的院子还给他,让我们搬回来住。” 桂兰亭怎么可能会这样的事情? 除非,除非是在拖延时间,等我入瓮? 我吓得连忙大喊一声:“大家快跑!” 可是,还没等我们有所行动,静悄悄的主厅突然呼啦啦地从四周涌出了一大群手持长棍的护院! 我、外祖母还伊平三个吓得蹬蹬蹬的倒退了好几步,赵锦平还是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一块点心,塞得满满的嘴巴微张着,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桂兰亭轻笑了一声,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天庭有门你不进,地狱无门你们偏要来,这可怪不得我。” 说完,桂兰亭手一挥,冷哼一声,说:“拿下!” 那些护院一拥而上,把我们四个按倒在地上,锦平手上拿着的那块点心,骨碌碌的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第67章 获救 桂兰亭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抖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笑着说:“乖,快把这张认罪书摁了。” 我被四个下人死死按住在地上,两只断臂被拧到身后,痛得我冷汗直冒,意识都有些不清了。 我含糊不清地问:“什,什认罪书?” 桂兰婷接过下人递过的印台,提了下裙摆,蹲到我跟着,说:“就是你一时失心疯,打死了上门来寻亲的外祖母、大哥与年幼的妹妹,请求老爷降罪的认罪书啊。” “什么?”我们四个一起大喊起来。 赵锦平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被二妹打死了?” “很快就会被打死了!”桂兰亭冷冷地说。 “你,你休想,我不会摁的。”我两眼发黑,神志有些不清地说。 外祖母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送羊入虎口,还要把罪名安在自己的大孙女身上,这个女人真是狠毒啊,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不用承担罪名! 外祖母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抢了我女儿的位置,还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你日后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伊平也喊道:“你这个毒妇,枉我们这么信任你,天都要来收你!” 桂兰亭神色不变的站了起来,随手把手上的认罪书和印台递给一个护院,说:“帮她摁,然后,好好伺候他们!” 桂兰亭说完,优雅地转过身,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一杯茶,满眼是笑意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我们四个。 拿了纸和印台护院蹲了下来,不管我死活,掰过我的手,捏着大拇指,用力地摁了一下印台,然后往认罪书一摁,就这样坐实了我的罪名。 我的手本来就已经断了,还要给他们掰来扯去的,痛得我如杀猪般惨叫着。 桂兰亭看着护院递过来的认罪书,满意地笑了。 放下茶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后院的那几只狼狗恐怕饿慌了,打死了,就拉去喂狗吧。” “是!夫人。”护院们齐喊道。 桂兰亭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几年来的所受的憋屈终于可以一次了结了,替人养儿的事情,哼,想想都让人窝火!” 桂兰亭一拂袖,正想离开,赵锦平突然大哭起来,边哭边嚎道:“我还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外祖母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不是你说了你二妹在将军府受了委屈,我们也不会眼巴巴赶到将军府来做鱼饵!再说了,人生总有一死,死也要死出个人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赵锦平嚎道:“可是我真的好怕,我不想死啊。” 赵伊平骂道:“叫叫叫,吵死了,你不想死,有本事你逃出去啊。” 桂兰亭掏了掏耳朵,说:“确实是吵了点,都把嘴巴塞上,然后再好好伺候他们。” 桂兰亭说完,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过身就想离去。 桂兰亭刚转过身,我们几个就被人用破布塞住了嘴巴,那棍棒顿时时像雨点般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我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这一顿棍棒下来,我顿时晕了过去。 外祖母他们几个被破布塞住了嘴巴,疼得想喊都喊不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角滑落。 就在我们都以为要死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急速的叫喊声:“棍下留情!” 已快走到里屋的桂兰亭连忙转过身,只见公孙文带着十几个御林军冲了进来! 这十几个御林军冲到我们四个跟前,将我们团团围住,那护院不得已只好退到一边。 桂兰亭快步走了出来,弯了弯腰朝公孙文行了个礼,说:“公孙大人这是何意?” 公孙文也朝桂兰亭抱了抱拳,行了个礼说:“赵夫人,这四人打不得。” 桂兰亭微微一笑,说:“公孙大人管得未免太宽了,这本是我的家事,你却屡次插手,传了出去,让我夫君颜面何存?” 公孙文不急不躁地说:“这是陛下唤我来寻的人,至于是不是你的家事,待赵将军回来了,让赵将军面圣时当面与陛下说清楚吧。” “陛下?”桂兰亭面色一变,但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人家家里的闲事? 想明白后,桂兰亭连笑都不装了,冷着脸说:“逆子欠缺管教,我代夫君育子、教子,传出去别人都只会赞我一声“大义”!将军府的家事就莫劳公孙大人费心了,公孙大人请回吧。” 公孙文见桂兰亭滴水不进,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要硬,但又不好与她撕破脸皮。毕意赵将军守卫着边强,保护着大禹国的国民不被西河国侵扰,此等强将不是随处可有。如果他后院失火,妻儿一锅端了,到时赵将军还会乖乖帮大禹国镇守边关吗?那断然不能。 想到这,公孙文也不能与赵夫人翻脸,要不然按公孙文的暴性格,说不定早就把赵夫人一脚踹飞了。 公孙文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说:“见牌如见陛下,还不给我跪下!” 桂兰亭看到这块刻着“天子”两个大字的令牌,脑子一嗡,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人们看到主人都跪了,岂有站着的道理。 于是也全部一起跪下,大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文强忍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赵夫人,如今可是相信是陛传下官来接人了?” 桂兰亭连忙说:“相信,妾身相信了。” 公孙文点点头,说:“那就好,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桂兰亭哪里敢说不敢,低着头伏在地上,脸上满是恨意,咬着牙说:“当然可以。” 公孙文也不多废话,手一挥,那十几个御林军抬起人就走。 看着急匆匆走掉的这些人,桂兰亭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恨恨地说:“又一次,又一次让她逃掉了!” 公孙文不但带来了御林军,还带来了两辆马车,我们都被抬到了马车上。 桂兰亭随后也把公孙文府上的下人也全都放了出来,韦昌就混在其中。 第68章 最聪明的一个是三妹 公孙文也没有发现混了一个人进去,匆匆上马带头走了。 回到太傅府,郑显派来的御医早已在菊院等候多时。 待我们安置妥当,御医们急忙展开了救治。 我们几个都伤得不轻,主要的伤在屁股和背上。背上的肉被打得皮开肉绽,太医看了都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 我的断手被掰断了又重新接驳,那种痛苦不可言语。 更痛苦的是,受伤的部位在背上,人就只能侧躺或是趴睡。伊平他们几个身轻如燕,趴着睡倒没有很大的问题。倒是我,趴下去就翻不了身,这么肥的身体趴着睡很容易窒息,安康只好整夜守着我,帮我翻身,痛得厉害的时候还 要帮我上药。 安康伺候了我整整五天,我才强勉强可以自己侧翻一下身。 这天,安康刚给我换完药,伊平扶着腰从门外走了进来。 安康看到伊平,连忙朝她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伊平走到我的床前,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眶立马红了。 我平躺着,脸色苍白,原本圆滚滚的大饼脸竟然瘦了一圈! 我有气没力地说:“小妹,你怎么来了?” 伊平强忍着眼泪说:“对不起二姐,那日我们不应该去将军府的,连累你又受伤了。大哥现在虽然也能走路了,但他没脸见你,天天躲在屋里偷偷掉眼泪。二姐,你不要责怪大哥好不好?他没有坏心,只是想为你讨个公道,出口气而己。”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一家人,不要说谁连累谁。再说了,要不是我这倒霉体质,你们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打一顿,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大哥?” 伊平看着我的眼越发愧疚了。 这时我看到赵锦平在门外偷偷地朝屋里张望着,像做贼似的。 他应该是和伊平一起来的,但怕我责怪他,一直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我没理他,转过头问伊平:“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大年纪挨了一顿打,身骨子怕是受不了。” 伊平点点头,说:“外祖母还不能下床走路,听御医说肩骨都被 打裂了,得卧床休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听了心中一阵难受,说:“桂兰亭真的是下了死手的,想一次解决我们。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傻了,这种蛇蝎女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还有下次?我们差点就全死在她手上,这几天睡觉我都在做噩梦!”伊平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不停地拍着胸口说:“大哥说他胆子小,但谁不怕死啊?” 说着说着,伊平哭了起来,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 我看了一下门外,说:“进来吧,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赵锦平却吓得缩了回去,过了一会才又探出头出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像蚂蚁爬行一样挪到我面前。 我看着和伊平一样弯着腰,瘦得一阵风都快要吹跑的赵锦平,叹了一口气,说:“我又不会吃人,你躲什么呢?” 赵锦平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看我实在不像生气的样子,挠了挠头,说:“二妹,你真的不恼我?” 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恼你什么?” 赵锦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从小胆子就很小,又怕死,我在将军府说话是怕极了才说出来的,你不要笑话我。” 我笑了笑说:“谁不怕死呢?我也怕啊,我又怎么会笑话你?只是我当时晕了过去了,喊不出来,要不然可能会比你喊得更大声。” “真的吗?”赵锦平一听就像找到知音人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我说:“我就是说,有谁不怕死呢?三妹还笑话我,其实她那日也吓哭了。” 伊平正想顶嘴,看到我摇了摇头,只强忍下去,扭过头不说话。 我对赵锦平说:“吃一亏长一智,以后别这么鲁莽了。三妹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一个,以后行事多问问三妹意见,三妹不同意的,你千万别去做。” 我一下把这么大顶的高帽盖在伊平的头上,伊平有些接不住,红着脸说:“我哪有二姐聪明,你就别笑话我了。” 赵锦平难得地附和一次,点着头说:“你说得对,当时三妹确实是拉着我不让我去的,可是我猪油蒙了心,非要拉着外祖母去不可。唉,差点就小命就不保了,可真的险呐。” “大家没事就好,以后多加小心便是。”我喘了口气,气色越发的差。 侧着身睡会压着断臂,平躺着又会压到后背的棍伤,这几天我几乎没合过眼,因为真的太痛了。 伊平看我面色不对,吓得连忙问:“二姐你是不是哪儿疼?要不要请大夫?” 我喘了气说:“不用,你们帮我翻一翻身,小心点别压着手臂。” 伊平和锦平还伤着,根本使不上劲,搬了我半天都挪不动半点,还把他们二个累得“哎哟哎哟”直叫,可能是扯着伤口了。 这时安康端着一碗粥飞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你们别动,等小人来。” 伊平和锦平连忙闪开。 安康把碗往伊平手里一塞,然后小心地一手扒在我肩膀上,一手扒在我腰上,小心翼翼地将我翻了一下身,然后对锦平说:“劳烦大少爷帮忙拿个软枕垫在二少爷的背上。” 锦平连忙从床边拿了个软枕放在我背后。 安康看软枕的位置放对了,才轻轻松开手。 我舒了口气,说:“真是疼死我了。还好有安康,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锦平难过地看着我,说:“是大哥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整天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他又敏感了。 这小子才十六岁,可是经历了太多,让他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敏感。 我张开嘴吃了一口伊平喂过来的粥,说:“等你伤好了,就去学堂上学吧。” 我这是肯定句,完全由不得他反对。 赵锦平一下愣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我都这年纪了,还去上什么学?”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什么年纪?有的人考举人考了十几年没考上,还不是一样得跟那些小孩一起上学堂?” 第69章 瘦了 “真的?”赵锦平不相信地看着我问。 范进不是五十四岁的时候才中举,十六岁才去读书算得了什么。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读书不分年龄,只要认真、努力读就可以了。” 站在一旁为我擦脸的安康羡慕地看着赵锦平。 我“语重心长”地对锦平说:“大哥,现在有太多人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累碌,根本没机会上学,你现在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你将来学业有成,就能找份好工作,再也不用磨豆腐,卖豆腐了。” 锦平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地说:“我小时候读书夫子老是表扬我呢。” 可是说完想了想,发现有些不对头,疑惑地说:“可是我们家哪有银子供我去上学?我们卖豆腐的钱还不够我们吃饭的。” 我对伊平说:“你告诉大哥我们有多少钱?” 我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伊平保管,到底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 伊平小心地看了安康一眼。 安康立刻感受到小主人的不信任,马上对我行了个礼,就想退下去。 我连忙说:“没事,安康是自己人,你说。” 安康听得怔了怔,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脸立马红了,连忙扭过头不让我看见。 伊平这才掰着手指头说:“银子大约是五、六百两,金子有五十两,还有些首饰,但二哥说了,那些首饰是给我的。” 在安康面前,伊平不敢喊我二姐,毕竟我一直穿着男装,而且安康也一直喊我少爷。 伊平是个厉害的人精! 看着像是护崽一样护着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我不由得笑着说:“对对对,我说给你,就一定是你的。” 然后我又对赵锦平说:“你听到了吧?我们有好几百两银子,还有一锭金子,应该够了。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能考个秀才,把字写得漂亮一些就可以了。” 锦平一听,急得跳了起来,“秀才还要求不高啊?我小时候上的那个学堂,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 我满头黑线,你到底念的是什么学堂,升学率这么低? 想我堂堂一个医学博士,从上小学开始,一路都是年级第一,读书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叫你考个秀才还鬼叫一样。 我气恼道:“你给我闭嘴!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还指望你光宗门楣,你现在左怕虎右怕狼,连考个秀才都没信心,我们还能指望你什么?” 赵锦平看我真的生气了,诺诺道:“不是还有个赵书平嘛。” 我一时起不起赵书平是谁,疑惑地看了一眼伊平,伊平翻了个白眼,说:“是那狐狸精的儿子。” 气得我顾不得伤痛,大吼一声:“安康,你给我打死他!” 赵锦平被我这一声吼吓了一大跳,竟弯着腰一扭一扭地跑了…… 我胸口起伏不停,那是硬生生给气的。 伊平连忙过来抚我的胸口,说:“你气啥呢?大哥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人,你让他去读书,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我气狠了,脑袋一直嗡嗡叫。 我喘着气说:“不读书能有什么出路?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瘦成个猴子似的,去打工都没人要。” 伊平想了想,说:“卖身给大户人家做下人,应该会有人要的,毕竟他嘴巴灵活,会讨好人。” 我…… 你真是个好妹妹! 你大哥可是将军府的嫡子啊,让他去大户人家做下人?你脑子想的是啥? 恐怕赵锦平也是这样想的,不卖豆腐就去大户人家当个下人,也人养活自己。在乡下待的这几年,把他的志气都磨没了。 算了,等我找到靠谱一点的学堂再说吧。 要不然等我走了,这两个家伙娘没了,爹不亲,后面还有一匹狼,想不玩完都难。 就这样,我敢心平气和的在床上养伤,整整躺了七天,才能下地走几步。 这七天里我每天疼得睡不着,吃又吃不下,居然把我饿瘦了一圈! 看着身上松松垮垮衣服,内心却无半分喜悦。 我是想瘦,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自从跌进荷花池后,经历了无数种痛楚。 如今只剩下半条命,又何来喜悦之感? 安康看我不停地唉声叹声,小心地安慰道:“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少爷你是有福之人,经此一劫,日后必定能鸿福齐天。”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还寿比南山呢。” 安康根本没想到我是在讲反话,还不停地应道:“对对对。” 今天会有御医来为我检查身体,所以安康早早就来为我梳洗打扮。 梳洗完后,他还想为我更衣。 我在床上躺了七天,每天疼得死去活来,都是安康在伺候我,除了如厕我坚决不要他跟着外,吃、喝、换药什么的都是他帮我。 而且这七天里,我没换过一次衣服,没洗过一次澡,身上汗味、药味、甚至连尿骚味都有,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但听他说要为我更衣,我一下僵住了。 我的背要上药,整个背给他看完了就算了,这一转身,他不就知道我是个女子了吗? 按古代的说法,一个女子给一个男子看光光,不是浸猪笼就得嫁给他。 就算我想嫁,我这样的身材,他还不一定肯娶我呢。 于是我果断拒绝了! 安康一脸很受伤的样子看着我,说:“是不是小人伺候得不好,所以少爷才不愿意让小人为少爷更衣?” 我只好说:“我现在弱得很,不适合换衣裳,要不然着凉就更麻烦了。” 安康居然相信了,自责地说:“是小人不好,居然没想到这一层。那小人给你披多件外袍,免得着凉。” 现在已是初秋,屋外已经有了寒意。由于我受了重伤,受不了寒冷,安康早早就在我屋里烧了炭火,所以屋里现在是暖哄哄的。我听安康要给我套外袍,我本来就不冷,再套多一件热出汗了,伤口更难好。 于是我连忙说:“不不不,我现在不冷,千万别给我加衣服,出汗了会有损伤口的,你扶我起来走几圈就好了。” 安康听话地过来扶起我,边走边说:“少爷,我觉得你轻盈了好多。” 第70章 驳骨膏 我躺得太久,身骨子都软了,走几步就得停一停,歇一歇。 走了一会,我喘了口气,说:“这里没有秤就是不方便,连体重都不知道。” “秤?少爷是指大秤吗?”安康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叫大秤,反正是称重量的那种秤。”我走得腰酸背痛,示意安康扶我到凳子上坐下。 安康看了我一眼,说:“小人倒是知道何处有大秤,但是怕少爷嫌弃。”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扭了几下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说:“有话快说,别扭扭捏捏的。” 安康只好说:“杀猪的都有一把大秤。那天小人看到为太傅府送肉的李屠夫的手上就提了一把。” 杀猪的? 我猛地扭头看向安康,说:“你意思说我是猪?” 安康脸一红,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我咬着牙说:“安康,等我手伤好了,我一定要收拾你!” 安康吓得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我去前院看御医到府上没有。”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忽然笑了。 比赵锦平大不了多少的半大孩子,又勤快、又老实,最大的目标就是娶个好媳妇。 那天还跟我说府上又来了几个丫鬟,听说都长得不错。我还打趣让他趁早找一个,免得以后都别被别人挑走了,他的脸还红了好久,说公孙大人会有安排的。 还真是个纯善的孩子。 我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安康的传话声:“孙太医到。” 我连忙说:“快快有请。” 身材瘦削,一头花白头发,还留着一把山羊白胡子,整天笑嘻嘻的孙澜孙太医挎着一个医药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看到我,孙太医就先来几声“哈哈哈”大笑,然后就会说:“哎呀,我的阿蛮今天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啊。” 每次看到他,我总有一种像是看到我博士导师的感觉。 以前每次老师看到我,总会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大声地说:“哎呀,依依,你今天看起来真精神!昨天留给你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有没有不会的?有的话一定要跟老师说啊。” 我也笑着说:“孙太医你今天看起来也很不错,是不是有啥喜事啊?” 孙太医走到我面前,把箱子放到桌上,然后笑着说:“看到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那不是件大喜事吗?” 我由衷地说:“孙太医你实在是太会讨人开心了。” “哈哈哈!”孙太医大笑几声后,开始拆我手上的夹板,边拆边说:“我来看一下阿蛮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养伤。” 我无奈地说:“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不乖吗?” “那就好,那就好。”孙太医边说边点头,似乎十分满意。 孙太医把我两条手臂的夹板都拆了后,用湿手帕沾了酒,将我手臂上的药膏全部洗去。 洗干净后,检查了一番,说:“恢复得不错。经过这十五天每日内服外敷用药,筋骨基本已接驳好了。但还不能随意碰撞,你这手臂已连续折断两次,再来多几次,恐怕以后会成为脆骨症,只要稍微碰撞都会折断,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随后,孙太医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小心地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些绿色的膏体,轻轻地抹在我的手臂上, 我看着这绿药膏,“咦”了一声,说:“这药膏的颜色和味道,怎么这么像我以前老师研制的驳骨膏?” 孙太医翻了一下眼皮,说:“怎么可能,这药膏的方子,是陛下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从西河国得来的绝密药方,交由御医院几个最出色的御医整整研究了一年,才研究出来的膏方。接骨、驳骨效果一绝。可是膏体药材难寻,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作出三瓶,全部交由陛下保管。这次不是陛下交给我一瓶,让我带出来为你治伤,下官哪有这个本事得到这么珍贵的药膏为阿蛮你治伤?” 被抹了药的地方,阵阵凉意传来,手臂上的疼痛感立马减了好几分。 我惊奇地瞪大眼睛,说:“不对啊,这感觉,这感觉真的和我老师研制驳骨膏一模一样。而且这方子的药材除了麝香比较珍贵,其它的都很普通啊,怎么会......” 我还没说完,孙太医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说:“丫头,小心隔墙有耳!” 孙太医见到我第一面就知道我是个女子,所以在他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避忌的。 还好他捂住我嘴巴是那只没有药膏的手,要不然我准得吐死。 我挣扎了几下,孙太医放开了他的手,小声地说:“这方子如此珍贵,你是如何得知?” “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穿越来的,这药方是我的导师告诉我的吧? 这下真的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我想了想,说:“这方子的药材种类虽然繁多,但都是一些普通药材,再加以特殊手法就能制成,你为什么会说它如此珍贵呢?” 孙太医将我两条手臂都涂抹上绿药膏后,净了净手,这才拉了张凳子坐在我旁边,神情难得严肃地说:“西河国国人凶残嗜杀,就算在自己国土内,也会经常斗殴,所以受伤在所难免。但他们受伤后,只要擦上这种绿药膏,伤势很快就会复元,迅速恢复战斗力,这是我国战士无法与之比拟的最大一个原因。这种药膏的方子陛下千方百计得来后,就算我们研究出其配方更成分,依然无法大批量生产最大的原因,是由于西河国独特的气候环境,其中有几味药只有西河国独有,其他国家根本无法种植。” 由于我检查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旁,所以安康没有在身边伺候。 我的手又不方便,孙太医只好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继续说:“我们试过用其它药材代替,药效不及原配方的一半。我们只好派人冒死潜入西河国取得这几味药,才制成了三瓶药膏,所以我才说此药膏异常珍贵的原因。” 第71章 送给我了 孙太医又喝了一大口茶,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还没告诉老夫为何会知道此药膏的配方呢?” 我半真半假地说:“我学医十二年,认识奇人异士(我的导师)非常多,所以一些偏方知道得也不少。” “学医十二年?那你岂不是两岁开始学医?”一向懵懂的孙太医竟一下抓住了重点。 我咳了声,说:“咳咳,差不多吧,呵,差不多。” 孙太医摸了一把山羊胡,感叹道:“那你可比老夫厉害多了,老夫六岁从医,小时候药名时常记不住,挨我老爹的不少毒打,唉,可怜见的。” 说完,孙太医想了想,又说:“在老夫的印象中,没有姓赵的医药世家啊,丫头你到底师承何人?” 这谎简直是没办法圆了,我只好转移话题:“你还想不想知道这药方啊?” 孙太医连忙说:“当然当然,老夫求之不得。” 于是我说:“那你赶紧拿笔墨来记,你这么久没出去,安康得等急了。” “哦,对对对。” 孙太医连忙起身去找笔。 怕隔墙有耳,我是附在孙太医耳边轻声地把所有的药名和份量说了一遍。 待孙太医抄完,我又把其中要特殊炮制的药指了出来,并把制法告诉了他。 孙太医拿着药方的手都是抖的。 孙太医颤着声说:“妙啊,妙啊,上面的药材并不难寻,更不需要冒死前往西河国寻觅药材,真是妙啊,妙啊。” 孙太医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药方折叠好,藏进衣袖里,然后站起来,对我鞠了一个躬,说:“小丫头,你为大禺国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一定会奏明陛下,请陛下重赏于你!” 我眼睛一亮,我懂得的方子不少,如果每一个方子都能换来一笔钱,那我不是发达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伊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伊平休养了半个月,虽说年纪小恢复得快,但这一顿棍棒乱打,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现在她虽然能走能吃,但却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 伊平看到孙太医,连忙行了个礼。 这丫头在太傅府住了一段时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礼仪,见人行礼竟也有模有样。 孙太医看到伊平,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三丫头来了,看你样子恢复得不错,走起路来挺精神的。” 伊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还是孙太医的药好使,要不我也不会好得那么快。” 孙太医又是一通哈哈大笑,说:“小丫头嘴巴真会说话。” 孙太医说完,对我说:“两位丫头,老夫就此告辞,如有需要老夫的地方,随时派人来传。” 我和伊平连忙说:“谢谢孙太医。” 孙太医说完,正想扭过头离开,突然“啪”的一声,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支飞镖竟穿过纸窗射了进来! 那支飞镖不偏不倚的朝孙太医射去! 孙太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似乎僵住了,一动不动,眼看飞镖就要射穿孙太医的喉咙,伊平突然反应过来,用力一推,孙太医被推得退了好几步,那飞镖就要插进伊平的脑袋之际,我一个神反应,身子一侧,将伊平挡在身后,电光火石之间,那飞镖“噗”的一声,直直插进了我的背上! 一阵剧痛传来,大量的鲜血立马涌了出来,我瞪着孙太医说:“如你所愿,我又受伤了!” 话刚说完,两眼一黑,我又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点起了灯。 朦胧中,一个身影端坐在桌子前,地上跪着一个人,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我张了张嘴巴,喉咙又干又痛,我沙哑着声说:“水,水。” 坐在桌子前的身影连忙站了起来,快手快脚地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郑显!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郑显,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显坐在床边,轻轻地抬起我的头,将水杯放在我嘴巴,我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喝完了水,郑显又轻轻地放下我的头,还给我掖掖被角,问:“可还要?” 我摇了摇头。 郑显拿着杯子走到桌子前,将杯子放回桌面后,突然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人,这个人被踹得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到墙上,然后又“啪”的一声掉到地面,地面的砖立马碎裂了好几块。 我看着都觉得疼,但这个人却一声不吭,挣扎着爬了起来,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郑显抖了拌长袍,慢慢的坐到凳子上,问:“可疼?” 跪着的人“哇”的喷出一口血,屋里立马充斥着血腥味。 看来郑显这一脚是下了狠劲,这个人受的伤可不轻。 这个人轻声说:“疼,很疼。” 这声音听起有点耳熟,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郑显轻呵了一声,说:“朕派你护着的人,三天两天的受伤,你说她疼不疼?” 这个人轻轻吐出一个字:“疼!” 郑显拨了拨拇指上的大斑指,说:“那朕要你有何用?” 地上的人身子抖了抖,颤着声说:“臣,愿以死谢罪!” 说完,一巴掌就想拍向天灵盖! 我终于听出这把声音的人是谁了! 韦昌! 是韦昌! 我连忙喊道:“且慢,且慢!” 韦昌的手放在头顶不敢动。 我这么用力一喊,扯着伤口,疼得我呲牙咧嘴的。 我喘了口气,说:“我们几个离窗户太近,谁都没有想到会有暗器突然飞进来。再加上我衰神附体,喝水都能呛死,所以这次不能怪韦昌保护不力。再说我现在只是受了点伤,还没死呢,怎么能让他偿命?” 我说完后,屋里竟然一下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我口干舌燥地看着郑显,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按他的性格,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我真的不想因为我再造杀孽,二狗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只想我身边的人能平安的活着。 过了半晌,郑显轻笑一声,说:“想不到朕也有做不了主的时候。” 我不敢吭声,韦昌更一动不敢动。 郑显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说:“也罢,你的命不值钱,就送给阿蛮吧。” 韦昌愣了愣,然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大声喊道:“谢陛下,臣,不,草民谢主隆恩,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2章 以真面目起誓 收到这样的一份“大”礼,我不禁有些懵。我不知道郑显又想要闹哪一出,生怕说错话他也会给我来一脚。 这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诡异又尴尬,静得让人慌。 过了好一会,看郑显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只好说:“看这天色不早了,你们怎么全都跑到我屋里来了?” 郑显走到我床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说:“几天不见,阿蛮瘦了。” 我想了想,说:“不止几天了,不带这次昏迷,我都在屋里躺了差不多半个月,算下来我们应该有差不多一个月未见面了。” 郑显竟然笑了,说:“是朕不好,被一些耽搁了没来看阿蛮。你交给孙太医的药方已配制出药膏,用来治伤的效果不比从西河国觅来的方子要差,甚至止痛生肌的功效要更强一些。你为朕解决一大难事,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眼睛一亮,原来郑显深夜到访,是为了给我送赏赐的。 我心里喜滋滋的,很想说要一笔银子。 但随即想了想,京城的物价这么贵,再多的银子也能花完。 要不要一间店铺?自己可以做生意,做不好还可出租,这是长期饭票,不愁以后没银子花。 但京城的铺子应该不便宜吧?张口就想要一间铺子,会不会太贪了些? 我正纠结着,郑显站了起来,笑着说:“朕还有要事去办,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之于朕。” 看着郑显要走,我连忙喊道:“我想送我哥去上学堂,能不能帮忙找一间好一点的,升学率比较高一点的学堂?其实也不用太好,只要能让他中个秀才就行。” 郑显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说:“学堂之事找子延便可,全京城的学院都是子延负责,只要他说一句,没有学堂敢不收你大哥。如今你立了大功,朕要重重赏赐于你,这个就不算数了,你想好要何赏赐再与朕说。” 郑显说完,转身离去了。 刚走出门口,便传来太监独有的尖叫声:“恭送陛下,陛下起驾。” 过了好一会,门口再无传来任何声息,韦昌才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面前的这张脸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张非常有男子气魄的脸: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双目炯炯有神,肤色比一般的男子还要白,可能是长期躲在暗处的原因。 这样的相貌放在人群中还是挺出众的,可惜右脸有一条巴疤,由眉角一直到唇边,严重影响了他的相貌。 韦昌朝我慢慢跪了下去,直直地看着我,说:“小人姓夜,名苍穹,今日以真面目在主人面前发誓:从今以后,小人愿以主人为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韦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誓发得有点毒了,这相当于成了我的奴仆,我让他去死他不敢不从。 我现在终于明白郑显把他“送”给我是什么意思了。 人家好歹在战力榜上有排名的啊,就这样像货物样送给我了? 过了半晌,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现在伤着,不,不能起来扶你。俗话说,说,男人膝下有黄金,我不要你跪我。” 韦昌的嘴角有血丝不断渗出,他突然张开口,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还好他离我有点距离,要不然这口血都得喷到我的床上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你受了重伤,赶紧喊大夫。” “不,不用了,小人命贱,不值钱。”韦昌话还没说完,一头栽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 我吓得失声尖叫:“安康,安康快来。” 没多久,安康便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个人,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把韦昌扶了起来,说:“刚刚陛下驾到,让一切人等回避,我只能回了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晕倒在你屋里?” 我连忙说:“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把他扶去客房,然后请府上的府医来帮他瞧瞧,他都喷血了,我怕他熬不住。” “是,小人明白。”安康说完,一把抱起韦昌,快步朝门外走去。 我这一惊一乍的,把伤口扯得生痛。 我正嘶着气,伊平和锦平从门外冲了进来。 自从他们俩受伤后,就从没见过他们跑得这么急。 他们俩冲到我床前,喘着气看了我一会,伊平问:“二姐,你喊啥?” 锦平看我好像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也跟着说:“你这么一吼,我还以为你屋里招贼了呢。” 我说:“没事我就不能吼两声啊?我刚睡醒,喉咙干得很,我不吼两嗓子,都没人来帮我倒水。” 我发现我胡扯乱扯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伊平一听,赶紧去倒水。 边倒还边说:“是我不好,本来我应该在你屋里守着你的,突然陛下驾到,让我们所有人回避,我只能回屋里去了。” 锦平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外祖母说不舒服,我上她屋里去了。” 我一听,连忙问:“外祖母怎么了?” 锦平说:“也没啥,年纪大了,躺得久了腿抽筋,让我帮她揉揉。” 自从受伤以来,我还没去见过外祖母,好不容易能走几步了,结果中了一镖,又躺回床上了。 我喝完伊平递过来的水,说:“ 我这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也想去看望一下外祖母。” 锦平说:“看啥看,你都昏睡了两天,能活下来都很不错了。还好那飞镖没毒,要不然到时我们都得去坟头去看你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盼着我去死呢? 我满头黑线,说:“你说得对,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然我的霉运传了给你,到时上坟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锦平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怕,我命硬,到时谁克谁都不知道。” 伊平不耐烦地说:“大哥别胡说八道了。今晚我守着二姐,你去守着外祖母吧。” 锦平一听,有点不乐意地说:“为啥要我去守外祖母?我守二妹不行吗?外祖母整夜都在咳嗽,吵得我睡不着。” 这妥妥的叛逆少年啊! 气得我这个“家长”马上又要发飚。 第73章 借运 我没好气地说:“我要上厕所,难道你好意帮我脱裤子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听得锦平脸一下红了,指着我说:“你,你,你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呵”了一声,说:“更不要脸的我也能说得出口,你要不要听?” 锦平吓得倒退了一步,涨红着脸说:“好,好男不与女斗。” 说完,连忙转身跑了,那样子像是见了狼一样,落荒而逃! 伊平看我满脸揶揄的样子,忍不住说:“你也别总是逗大哥,你别看他咋咋乎乎的样子,脸皮子可薄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一看到锦平不听话的样子,我总忍不住要去教训他。 我说:“我知道了,你也别总惯着他,我们家以后还指望他撑起来呢。” 伊平觉得他大哥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但毕竟那是她大哥,自己嫌弃他可以,别不嫌弃他就不行。 于是说:“二姐,你也不要对他期望太高。他就那样的人,过一天算一天,将来能娶上媳妇就很不错了,还指望他能撑起我们这一家,别想太多了。” 看着伊平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心底莫名的一软。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不该由这个年纪的她来承担,但外祖母老了,大哥又不上进,我这个占了她姐身体的外来者又衰神附体,能活着就不很错了,所以全家的重担就只好落在她身上。 我叹了口气,说:“明日你找管家说一下,让他往这院里调几个下人过来吧,没几个帮手我都怕你们忙不过来。” 伊平边整理我屋里的东西边说:“管家在我们受伤的第二日就派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过来了,要不然我们在屋里躺了那么多天没人打理,早就饿死发臭了。” “啊?”我惊奇在问:“我怎么不知道?” 伊平说:“你屋里有安康,样样他都要亲力亲为,不许外人插手,所以就没往你这屋里安排人了。” 我想了想,这段时间在我身边的确实只有安康。 我说:“安康天天伺候我,你说他知不知道我是个女的?” 伊平歪着头想了想,说:“应该不知道。他天天都喊二少爷。而且他如果知道你是个女子,他还敢在你屋里待着吗?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我觉得有点冷,将两只手缩进被窝里。 屋里虽然烧了炭,但我觉得还是觉得身骨子都透着寒气。 我说:“万一他以后知道我是个女子,会不会尴尬得想把自己掐死?” 伊平看了我一眼,说:“得了吧,别老是想着这些没用的。等他发现你是个女子的时候,我们早就不在太傅府了。” “我们不在太傅府?能到哪里去?”我不解地问。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如今我们只是寄人篱下,就算人家不赶我们走,我们也不好意思在这里长待下去。外祖母说了,待我们的伤都好利索了,就带着我们回邕城去。” 我征了征,说:“回邕城我能做什么呢?我还想去上武学堂的。我想学一技之长,以后开个镖局什么的也好啊。” 我想了想,又说:“我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到时还能考个武状元啥的,到时就会有一官半职,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的。” 伊平被我的“美好蓝图”震住了,她实在没想我这个居然这么“上进”,竟然还敢妄想考武状元! 武状元这个物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伊平想了想,说:“你别给狗哥那番说辞打动了,这世间那么多人,想中武状元的人多着去了。你如今已经十四岁,和那些自幼练武的人相比,已差太远。就算你真的能考上武学堂,也比不了那些人有成就。你还是脚踏实地做人,那些虚幻的东西咱们就不要去多想了,免得想坏脑子。” 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便如此牙尖嘴利,头脑清晰,一番分析下来,我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伊平看我还是一脸纠结样,不等我反驳,就说:“你躺了几天,应该饿了,厨房里还热着鸡汤,我给你下碗面去。” “好,好吧。”憋了半天,我只憋出了这几个字。 在电视剧里,邕城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说是城,其实就是一个小镇,从街头到街尾,一眼能望得到尽头。 如果回到那个地方,我的一生,似乎也能一眼望到头。 我突然想起我导师曾对我说过的话:“依依,你学医很有天赋,但还需要历练。最能历练人的地方,就是去到医院的最底层——门诊部。每天跟不同的病人打交道,除了看病,还要多听听病人心里的想法,这对你的医术有莫大的帮助。待你历练归来,便回大学里的做我的助教,把你学到的医术传教给学生,让更多的医学卫士去守卫这个国家。” 是的,我曾经也是一个有梦想,努力向上的社会好青年。 可是要我回到乡下,每天过着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生活,我并不愿意。 我正胡思乱想着,伊平端了着一碗鸡汤面走了进来,后面竟然跟着个李晋! 我呆呆地看着李晋,说:“今晚怎么回事?怎么全都往我屋里凑?” 李晋哈哈一笑,依然中气中足地说:“胖丫头,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我翻了一下眼皮,说:“还好,暂时死不了。” 李晋和郑显都是老狐狸,甚至比郑显还要奸狡,见到他总没好事。 李晋笑着说:“那就好, 那就好,老夫可担心你了,如今见你没事,终于可以安心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说:“你可拉倒吧!关心?你没给我挖坑就求神拜佛了。” “何来挖坑一言,老夫着实冤枉。”李晋边说,边自来熟的往凳子上一坐,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说:“不过老夫深夜来访,确实有要事相告。” 我呵了呵,终于给我猜中了吧,就知道见到他会没好事。 李晋继续说:“最近京城抓了不少乱党,陛下大怒,命老夫一个月内抓到乱党首领。老夫如今可是忙得分身乏术,脚不沾地啊。” 我奇怪地问:“那你跑来我这里干什么?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什么都帮不了你。” 李晋哈哈一笑,说:“老夫是来借运的。” 第74章 外祖母死了 我差点把伊平喂进我嘴里的面条喷了出来。 可我还是被呛着了,艰难地把面条吞了下去,咳得我脸都红了。 由于我伤着了背,安康在我身后垫了几个软枕,让我斜着躺,不容易压着伤口。 一通咳后,差点把那几个软枕都抖飞出去。 伊平连忙放下面条,把那几个软枕往我身后压了压,让我躺得更舒服一些。 我好不容易咳停了一些,我涨红了脸,喘了口气说:“你,你是专门,来,来取笑我的吧?” 李晋摆摆手,说:“老夫岂有取笑之理,是说真的。” 我恍然大悟,说:“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的霉运太强大了,是想借我的霉运传给乱党,好让他们不攻自溃吗?” 李晋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我想了想,说:“我这个霉运能不能传染我不知道,但待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想让我去当卧底也没问题,但如今我重伤在身,恐怕没一头半个月好不了。等我好了,说不定乱党都给你抓完了,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李晋连忙说:“非也非也,老夫所说的借运,是想让丫头尽快从吕嬷嬷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如今陛下已等不及了。” 我一顿,我竟然忘了还有个吕嬷嬷住在这院子里。 如今过了大半个月,不知道她还活着不? 我想了想,说:“你所谓的借运,就是想借我的运把吕嬷嬷整死?” 李晋瞪大眼睛,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陛下的本意是想让你治好吕嬷嬷,毕竟那是他的奶娘。虽不是生母,但喂养之恩同样大于天,你可不要曲解陛下的意思。”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发现无论我说什么都是错。 李晋站了起,说:“好了,丫头,话已带到,老夫也该走了。至于你留用的韦昌,陛下原本已弃之。陛下对弃用的人都不会手软,如今留着不杀,老夫也猜不透是何用意,你自己小心为上。” 我点了点头。 李晋转身离去。 伊平捧着一碗冷掉的面条,说:“二姐,韦昌是何人?” 我说:“杀手,顶级的杀手。” 伊平吓得捧在手上的碗都差点甩了出去。 她瞪大眼睛,说:“二姐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我看了一眼她碗里已坨掉的面条,说:“我认识的人多着呢,你别担心,是福是祸躲不过。这面我不吃了,累了想早点休息,你收拾一下也早点休息吧。” 伊平点点头,端着面走了出去。 我闭上眼,脑袋一片混乱。 京城之乱似乎提前了。 在电视剧里,所有的镜头都给了赵昉平和郑衍,赵笙平的镜头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赵笙平的命运走向是怎么样的。 在我看到最新的一集电视剧里,郑衍已与赵昉平见过面,似乎对她非常满意。而赵昉平也承借着郑衍的关系,一步一步在宫中巩固自己的地位,最后成功入驻东宫,成为太子妃。 郑显呢? 郑显在电视剧是个迷。 我根本看不透这个手段狠辣,极其侵略性的皇帝做事方式。 在电视剧中为郑显埋下的伏笔很多,可惜我没有看到最后,不知道是这些坑是怎么一个一个地填回去的。 按电视剧中郑显的性格来说,对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容忍。可是直到今天他都没杀我,还为我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派公孙文三番两次地救我,还把弃子韦昌留给了我等等。 我根本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我穿越的时候,老天根本没有给我金手指。不按剧中的走向就算了,我还把剧情带歪了。 今后该何去何从?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成为郑显的弃子? 想着想着,迷糊中,我竟睡了过去了。 虽然我皮糙肉厚,但中的这一飞镖也让我在床上整整躺三天才下得了床。 能下床后的第一件,我就去看了我外祖母。 这一顿棍伤让外祖母伤得不轻。 本来瘦削的脸,如今只看到两块颧骨;眼眶也深深的凹了下去,毫无精气神的老是闭着; 本来还有一半的乌发,如今满头银发中竟找不到一丝黑的,全白了! 看到外祖母这样子,我的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外祖母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笑着说:“我的好乖孙,不要哭,外祖母好着呢。倒是你,都瘦了一大圈了,可怜见的,身子不适就不要走来走去的,在屋里好好养伤啊。” 我哭着点了点头。 锦平和伊平站在我身旁也不停地抹眼泪。 外祖母叹了口气,说:“我年纪大了,外面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狗窝好,我的好乖孙,外祖母想回家了。” 我一听,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拼命往下掉。 外祖母眼里已神光全无,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没想到外祖母这进京一趟,还能丢掉了性命! 我害死了二狗子,如今又害死了外祖母! 苍天啊,你到底要我还的是什么债啊! 我趴在外祖母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 我边哭边喊道:“你伤成这,为什么你们大家都不告诉我,好让我早点来看你。” 外祖母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闭着眼睛说:“我的好乖孙,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的二宝啊,你瘦下来的样子真的与你母亲一模一样,将来肯定也是个小美人。外祖母对不起你们娘亲,要食言了,说好了要照顾你们兄妹三人一辈子的,如今做不到了。” 我紧紧抓住外祖母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受伤在床的这段日子,我还在埋怨外祖母这么久都不来探望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却一直在强撑着一口气,在等我来见她最后一面。 “不,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疼阿蛮?”我把头埋在外祖母的胸前,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离我而去。 “傻孩子,你们三个还没成亲,娃我也还没见着,我怎么舍得死呢?”外祖母笑了。 外祖母刚说完,搂在我身上的手就滑了下去,声息全无! 伊平和锦平见状,双双跪了下来,头埋在地上,一时间,屋里哭声震天! 第75章 奴籍 外祖母的遗体第二天就拉回邕城下葬了。 同去的还有伊平和锦平。 由于我伤势没好,再加上衰星附体,霉运盖顶的体质,伊平和锦平坚决不同意我跟去邕城,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让老人家死都死得不安宁。 说到这份上,我还是要跟着去的话,再出什么意外,我自己都要掐死自己了。 送葬的那天,我站在公孙府大门口望着远去的送葬队伍,久久不肯离去。安康怎么劝我都不为所动。 最后安康实在是没办法,派人去找公孙文,结果公孙文没找回来,郑显倒是来了。 那日,我记得很清楚。 落日余晖下,郑显一身素色衣裳逆着光向我走来,他全身笼罩橘红色的落日余晖下,像尊救世佛似的来到我身边。 我一见到他,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哭得稀里哇啦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外祖母不是我害死的,真不是我,我想回家了。” 郑显说:“朕知道,阿蛮乖,不要哭,你外祖母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难过,走都走得不安心。” 我哭得更伤心了,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眼泪直往嘴里灌,又苦又咸,心像是要裂开一般, 哭着哭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不知人事。 我醒来的时候,安康正坐在我床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我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亮,可是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不知道外祖母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锦平和依平有把我的那份纸钱烧上吗? 一定要给外祖母烧多点纸钱啊,让她下辈子投胎做个有钱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我正胡思乱想着,安康突然惊醒过来。 他看到我正瞪着眼睛看他,连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少爷醒了,没想到小人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请少爷责罚。” 我说:“都说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小人什么的,我没那么多规矩。麻烦扶我一下,我想起床。” 安康连忙把我扶了起来。 我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安康说:“辰时的梆更声刚响过。” 辰时也就是7点左右。 我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我好想回邕城看看。” 安康连忙说:“待少爷身子好利索了,小人,我就陪少爷回去看看。” 我笑了笑,说:“你是太傅府的人,怎么可以跟着我到处跑呢?” 安康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孙大人说了,只要我伺候少爷伺候得好,就让我永远跟着少爷,伺候少爷。” 我愣了愣,抬头看着安康,说:“我身无长物,自己都养不起,你跟着我说不定以后就要一辈子卖豆腐了。” 安康笑了笑,说:“卖豆腐就卖豆腐,只要少爷不赶我走,卖豆腐我也乐意。” 我苦笑着抬腿准备下床,安康立马把鞋子放到我脚下。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安康,我一直把你当兄长,你也不要把我当主人看了,你这样会让我感到压力的。” “兄长?”安康喃喃吐了两个字,然后一甩头,说:“安康是下人,永远是奴籍,怎么配做少爷的兄长?少爷别取笑小人了。” 我扶着安康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 摸了摸瘦了一大圈的腰,又摸了摸脸,包子脸也缩小了一半。 这肥减得实在有些猛,我腿都是软的,脑袋阵阵发黑,看来得开些调理的药喝一下才行,要不然这身体很快就会出问题。 我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就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再把奴籍改回平民,这样你以后就不是奴才了。” “真,真的吗?”安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们家公孙大人有没有说过要多少银子?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扶着腰走去洗漱。 安康连忙拧了条手帕给我。 安康满心欢喜地说:“多少银子大人倒是没说,不过我可以去管家那里打听打听。” 我把帕子还给安康,安康连忙把帕子挂了起来。 我再用盐粉漱了一下口,洗漱完后,我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下人在忙来忙去的。 我拍了拍安康的肩膀,说:“行,打探到了再告诉我。” 安康看我的样子想出去,连忙说:“快下雨了,少爷想去何处?” 我指着主屋说:“我想到那屋里看看,不知道那吕嬷嬷病情如何了。” 安康想了想,说:“看样子不太好,昨日还请了御医到府上来看诊,听御医说最多这几天了。” 我心头一跳,我答应过郑显的事还没开始做,假如吕嬷嬷去见了上帝的话,郑显会不会杀了我? 我正胡思乱想着,安康又说:“少爷昨日让我救的那个人已经醒来,可是不吃不喝一天了,问他话也不回,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韦昌被郑显踹了一脚,郑显可是一个不露山色的绝顶高手,这一脚没有要了韦昌的命就很不错了,可是不吃不喝的,难道要闹绝食自杀? 看来我还得先去看看韦昌,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暗卫一下想不开,把自己整死了。 我于是说:“那就去看看吧。” 安康拿起放在门角旁边的油纸伞,说:“走吧,少爷。” 我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油纸伞,说:“从前屋走到后屋都是有屋檐的,就算下雨也淋不着,你干嘛要拿伞?” 安康笑了笑,说:“大少爷和三小姐今日回京,我想到大厨房去拿点吃食,好让他们回到菊院能吃上一口热饭热菜。” “我大哥他们今天就要回来了?”我吃惊地看着安康,喃喃道:“不是说要过头七吗?头七还没过,他们怎么就回来了?” 安康说:“这是陛下特意交待的,说怕少爷一个人在府上孤单,交待他们把丧事办妥了就回来,头七想回去再回。” 我没想到郑显连这个也想到了。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咸一齐涌了上来。 第76章 暗算 我身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这种凄苦无人能倾诉,但郑显却明白我的一切,并小心地帮我守护着这个秘密。他就像是一盏明灯,一路给我光明和温暖。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从他身上真实感受到的光和热,让我不再那么孤单和无助。 “少爷,少爷!”安康的声音在我耳响起。 我一下回过神,对安康说:“走吧,我们去后院。” 安康连忙走在前面给我带路。 菊院前院是主人们住的地方,后院是柴房、杂物房和几间下人住的瓦房,韦昌就被安置在其中一间瓦房里。 安康带着我走进韦昌住的那间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 安康大声说:“我把少爷带过来了,你有话就和少爷当面说。” 然后安康直接推开房门。 房门一被推开,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我连忙用手捂住鼻子,说:“怎么这么臭?” 安康连忙跑进去把窗户都推开,昏暗的屋子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床一桌一凳一柜,再无其它物品。 有一个人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是死是活不知道。 而桌面上摆着一些吃食,还冒着热气,可是碗筷都是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像动过筷的样子。 这时安康从里面提了一个夜壶快步走了出来,边走边说:“少爷小心,别熏着你了。” 原来这一股让人上头的味道就是从夜壶里传出来的。 我连忙闪到一边,捂着鼻子说:“还会起来拉屎拉尿的,证明还活着。” 安康没说话,捏着鼻子,提着夜壶一路小跑,一会就没影了。 我走了进去,屋里依然“气味芬芳”。 我走到床边,推了推床上的人,说:“没死的话就赶紧起来吃点吧,要不然你饿死了谁会心疼你?” 韦昌慢慢悠悠地说:“韦某已是被放弃的无用之人,别浪费你的口舌了,赶紧走吧。” 我“哦”了一声,却依然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韦昌终于忍不住翻过身,看着我说:“你为何不不走?” 我说:“因为你还没起来吃饭啊。” 韦昌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个倔丫头,到底想如何?” 我一把抓住韦昌的脉门,把了一会后,说:“你是我的人了,可不能这么轻易的说死就死。你伤得不轻,有没有大夫来问诊,有没有喝药?” 韦昌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说:“将死之人还吃什么药?” 我说:“那天还跟我发誓说要同生共死,我还没死,你怎么能死?” 韦昌装傻,说:“韦某人不曾记得有这回事了。” 我用力一扯,把他从床上扯了起来,我说:“你赶紧给我吃饭去吧,那么多废话,吃饱了我有事问你。” 韦昌捂着胸前说:“不是韦某人不想吃,实是疼得厉害,以至胃口全无。” 我被桂兰亭一顿乱棍狂揍后,疼得死去活的躺在床上,也是吃不下东西,所以才会瘦了一大圈,我当然明白这种疼痛真的很要人命。 我”嗬“了一声,说:“你早说啊,我开个方子让人抓药去。” 说完我走到桌子前,上面摆着一碟白馒头,一锅小米粥,还有几碟糕点和一些爽口小菜。 我装了一碗小米粥,夹了一些咸菜放进碗里,端给韦昌说:“随便吃点吧,吃饱了身子才能好得快。” 韦昌接过粥,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 我又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给自己装了一碗粥,喝了一大口后,又抓起一个大馒头,咬了一口后才说:“我也没有吃早饭,饿死了。” 韦昌看着我不说话。 我晃了晃手上的白馒头,说:“这馒头挺暄软的,又甜丝丝的,很好吃,你要不要来一个?” 韦昌一口把碗里的粥喝光,说:“那就来一个吧。” 我丢了个馒头过去,韦昌一把接住。 韦昌咬了一口馒头,说:“你刚刚不是还嫌这屋里臭吗?怎么现在吃饭吃得那么香?” 我喝着小米粥,边吃着馒头,一脸享受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以后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得先吃饱饭了再说。” 韦昌说:“铁我知道,但钢又是何物?” 我又给自己装了半碗粥,说:“钢是比铁更加坚韧的金属,但以你们现在的条件,怕是炼不出来。” 韦昌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钢是炼出来的么?我还以为是天然生成。那你知道如何炼制么?” 我摇了摇头,说:“你问我如何制药我可以回答你,但你问我如何炼钢,我还真不知道。” 韦昌听了一下沉默下来。 我把最后一口粥吞了下去,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说:“好了,我们吃饱了,我有正事要问你。” 韦昌背靠在床头,盘着腿坐着,手上的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样子,我狠不下心去责怪他,我叹了口气,说:“那天去将军府,你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护我周全的,结果我被打得半死,你当时人在哪里?” 韦昌看了我一眼,最后看回自己手上的馒头,说:“不管你信与不信,那天在我准备跟你进主屋之时,我突然被身边的人扎了一针,之后就晕了过去。” “你身边的人?”我吃惊地看着韦昌,说:“你身边的人都是太傅府上的,难道有奸细?” 韦昌没有说话。 我接着又说:“我在将军府差点被人打死,结果我死不了,我外祖母却死了。说老实的,我外祖母死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恨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凭你的武功,救我们几个卓卓有余,可是在我们出事后,你却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韦昌低着头,哑着声说:“出事后我一直在外寻找这枚银针的主人,我是吃不得亏的人,他们敢这样暗算我,我一定要十倍还回去,结果,我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不知何时潜入太傅府中,差点就要了你的命!所以陛下才如此震怒,觉得我太过愚蠢,留在世上已毫无用处。” 第77章 全城戒严 韦昌说完,把手上的馒头往床上一扔,从席子上摸出一个布包,他慢慢打开,我一看,竟一枚银针和一枚飞镖! 我连忙接过来一看,这两样东西的材质竟然是一样的! 难道是同一个人所为? 我不解地问:“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韦昌拿走我手中的银针和飞镖,说:“这银针上还残留着迷药,不要被扎到了。” 韦昌小心地包好两枚暗器,放回席子底下,才说:“想一个人死,理由多得很。” 韦昌想了想,又说:“这暗器做工精细,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我曾认识西河国一个工匠,他手艺高超,只要你出的价钱够高,任何暗器都能造得出来。” “你怀疑是西河国人所为?”我不由得问。 “不!”韦昌摇摇头,说:“西河国的人跑到大禺国来暗杀,风险太大。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不解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韦昌觉得坐得有点累,干脆躺了下去,还不时的咳几声。 我说:“为什么说风险太大?” 韦昌抚着胸口,平息了一下咳意,说:“大禺国的情报网非常发达,所设的关卡又多,只要发现有异常,立马就会将人关押,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所以西河国的人要冲破重重关卡闯到京城来暗杀一个人,几乎不可能。” 我站了起来,说:“你错了,这世间根本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有内鬼,不要说刺客,军队都可以带进来。” 韦昌脸色一变,颤着音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是何人敢与西河国的人勾结呢?” 我拍了拍韦昌的肩膀,说:“这种事就不用我们去操心了,皇上自然会派人去查的。你现在只要好好养伤,其它什么事都要不管,我还等着你伤好了教我武功呢。” 韦昌苦笑一声,说:“韦某已是弃子一个,死了又何妨?” 我瞪了韦昌一眼,说:“谁说你是弃子的?陛下不是把你给我了吗?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让你死你可不能死!” 韦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我说:“好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就是了。你这屋子太阴暗,对养伤不好,我待会叫人在前院给你收拾一间屋子,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 韦昌点了点头。 我说:“我还要去看一下吕嬷嬷,听说她快不行了,大家共住一屋的,我总得去看看。” 说完我正想走,韦昌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我顿了顿,我知道他是为了外祖母的事说的对不起。 但我更恨的是自己,不是我坚持要把她接到京城,她还能好好的活着,过着不富裕但幸福的生活。 我的眼泪竟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容易掉泪,止都止不住。 我擦了一把眼睛,沙哑着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我间接害死的人,多到我都数不清,该死的人是我!” 说完,我头也不回急匆匆地走了。 我怕我会在韦昌面前痛哭出来,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走出屋子时,才发现真的下雨了。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并不大。 层层叠叠的房子在朦胧细雨中,竟有种烟雨江南的感觉,特别美! 我站在屋檐下看了好久,这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觉得心境如此平静。 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身子又弱得很,不知道淋一场雨会不会发烧? 感冒发烧不吃药,应该会死的吧? 我这样想着,脚就直接伸到了雨里。 正想一头冲出去,身后突然被人扯了一把,整个人往后倾,一个没站稳,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摸着摔痛了的屁股,艰难地抬起头一看,竟然是半死不活的韦昌! 我没好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韦昌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似乎是气恨了,咬牙切齿地说:“我正想问你干什么?有回廊不走,偏要往雨里冲!” 被韦昌这么一搅和,我想死的心都没有了。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说:“我喜欢淋雨,关你屁事!” 说完,我摸着摔疼的屁股,一扭一扭地穿过回廊走了。 韦昌忍不住低咳几声,喃喃道:“劝我不要寻死,自己偏要往鬼门关里挤,何苦来哉!” 我穿过回廊,走到前屋。看到新来的几个下人,有的在打扫,有的在浆洗,有的正往主屋送餐,忙忙碌碌的。 终于看到了一点人间烟火气,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人间还是值得人留恋的。 下人看到我,连忙向我行礼,我点头回礼,抬腿向主屋走去。 何家四兄弟还是尽职尽责地坚守着在自己的岗位上,守在主屋大门的何田看到我,连忙向我行礼。 我点了点头正想往屋里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伸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扭过头对何田说:“那日我遇刺,你们在外面没有发现什么吗?” 何田武功高强,虽然比不上韦昌,但比普通护院强太多了,那日动静那么大,他们几个没理由不知道。 何田连忙朝我拱手回话:“回公子,那日府上有人来传话,说公孙大人请我们几个过去有要事商议,所以我们兄弟几个就去了前屋。结果公孙大人有事出去了,我们白行了一趟。回到菊院就听到你们出事了。” “调虎离山?”我听了心中不由得一紧,竟然还是有预谋的行刺! 我这样的人,无权无势,除了桂兰亭,我想不到还有谁这么花心思来杀我。 我眉头皱得越来越,不由得问:“当日来传话的是何人?” 何田说:“那日来传话的下人事后被发现溺死在荷塘里,全身无伤痕,经忤作验尸,确认为自杀。” “还杀人灭口!”我的拳头不由得慢慢握紧,胸口起伏不停。 何田看我气得不轻,连忙说:“陛下得知公子遇刺,龙颜大怒。我们兄弟四人的薪资全都降了一级,并罚薪半年;公孙大人也因疏忽管理,被陛下在大殿之上当众责骂。如今全城戒严,陛下已派出最精锐的人手去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抓到行凶者。” 第78章 吕嬷嬷死了 从郑显踹了韦昌那一脚就可以看出,他确实很生气。 可是生气有什么用呢?还好那支飞镖没有射中要害,要不然我早就挂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最近这院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何田想了想,说:“特殊的事情倒是没有,就是太后跟前的这几个大宫女回宫频繁了些。” 我记得明月、清风她们四个,长相不错,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态度傲慢,让人看了生厌。 于是我问:“她们今天又回宫了吗?” 何田说:“今日只有明月回宫了,其他三个还在屋里候着。” 本来那天就郑显就派了十几个小宫女来,真正伺候吕嬷嬷的是那些小宫女,根本用不上她们四个。她们四个跟着过来,名义上是照顾吕嬷嬷,实际上是太后派来监视吕嬷嬷的,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说了声:“好。” 就直接进了屋里。 主屋比那些偏房大得多了。 前面是一个主厅,旁边有好几间小居室,再往里才是主屋。 我刚走进大厅,就看到清风、佳人和明珠三个围着一张圆桌在玩纸牌。 这种纸牌和现代的牌九差不多,我不会玩,也没心思看她们玩,直直往里屋走去。 她们三个看到我,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碍于身份,她们几个不得已站了起来朝我福了福身,算是行了个礼。 其余的小宫女,也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的聊天,打扫的打扫,反比外面的下从悠闲多了。 那些小宫女也是装模作样地给我行了个礼,便不再理会我,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我在这主屋住了几天,根本不需要她们引路,我直接走了进去。 主屋里只一个小宫女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头一点点的,吕嬷嬷床前根本没有人守着。 我径直走到吕嬷嬷床前,原本闭着双眼的吕嬷嬷突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子眨了好久,才认出我是谁。 吕嬷嬷笑了笑,轻声说:“小姑娘,你来了?” 吕嬷嬷消瘦得厉害,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脸上只剩下一层皮,整个脸骨都突现出来,就像是一个包着人皮的骷髅,看着让人心惊。 只短短的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连忙坐到床边的一张凳子上,伸出手把上吕嬷嬷手上的脉门。 脉膊跳动极之缓慢,已呈衰竭之势了,她在强撑着没有死,估计是还有心愿未达成。 看着她,我不由得想到外祖母,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难过地说:“对不起,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没空来看你。她们是没有好好照顾你吗,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吕嬷嬷费力地说:“老身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脱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我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吕嬷嬷看着我啪嗒啪嗒地边掉眼泪边抽泣着,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说:“傻孩子,我和你无亲无故,不值得为我掉眼泪。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害死了先帝,陛下也差点死在我的手上。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死后恐怕要下十八地狱,受尽折磨的。” “别胡说,你一定会上天做神仙的。”我抽搭着说。 吕嬷嬷没有说话,过好一会,才悠悠开口道:“老身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又过了一会,吕嬷嬷继续开口道:“陛下这么多年来不杀我,不是乃念我对他有哺乳之恩,而是想让我受尽这毒药的蚀骨之痛,慢慢折磨而死!孩子你不知道,想死又死不了,可比活着难受多了!” 我停止了抽搭,呆呆地看着吕嬷嬷,想不到她想这么通透。 我不由得想到自己。 我现在或许对郑显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假如将来我一无是处的时候,说不定他也会这样折磨我至死。 我轻轻握着吕嬷嬷的手,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吕嬷嬷笑了,她这个笑像骷髅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一样,有点骇人。 吕嬷嬷说:“假如我的孩子没死的话,所生的孙儿也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你有小孩的?”我有些惊讶地问。 吕嬷嬷白了我一眼,说:“你这个傻孩子,老身没孩子,怎么能成为奶娘?” “也对!”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吕嬷嬷继续说道:“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时坐在凳子上打瞌睡的小宫女忽然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像是突然间看见我一样,吓得弹了起来,指着我问:“你是何时进来的?” 我看了她一眼,凉凉地说:“从我进来后,你的呼吸就变得不平稳,你装睡都装了半天,现在才问我何时进来!” 小宫女听了脸色变了几变不敢再说话。 我说:“你出去吧,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好好伺候,有事我再喊你。” 小宫女不情愿出去,磨磨蹭蹭的,气得我吼了一声:“滚!” 小宫女吓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吕嬷嬷静静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说:“吓着你了吧?” 吕嬷嬷轻轻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是个男儿身,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威震四方的将军。” 我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连马都上不去,还想当将军。” 吕嬷嬷又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说:“城南柳墙,清风自来。” 吕嬷嬷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突然猛咳了起来,边咳边费力地说:“好孩子,你,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吕嬷嬷咳着咳着,突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头一歪,就这样在我面前断了气。 我紧紧握着吕嬷嬷瘦那只瘦骨嶙峋,形同鸡爪般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三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从虞妃死时的惊慌失措,到外祖母死时的痛入心扉,再到吕嬷嬷死时的难过,我的情绪一下失控了。 我仰声长哭,心中的悲伤无法抑止,就像拧开的水龙头,眼泪哇哇的往下流。 第79章 送葬 我这才刚哭,一群宫女飞快从外面涌了进来。 有几个宫女连扶带扯的把我推到门外,然后快速转身离去,再也没有人搭理我。 我一屁股坐到屋檐前的台阶上,把头埋在手臂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突然有一走个身影走到我身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公孙文! 几天不见,公孙文竟消瘦了不少! 他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得都快脱形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像个大熊猫一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倜傥,温文儒雅的形象。 公孙文看我在看着他,嫌弃地说:“真丑!” 这下我被他气得想哭都哭不出来!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更丑!” 公孙文往我身边挪了挪,台阶本来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他这么一挪,那一身白衣立马变得脏兮兮,灰扑扑的。 平时极注重形象的公孙文好像根本看不到自己衣衫脏了一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说:“几日不见,为何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没好气地说:“几日不见,你怎么又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公孙文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陛下最近全城肃清,抓了不少乱党,就快要变天了。” 我顿了顿,没想到郑显这么忙,昨天还专程来看我了。 公孙文见我沉默不语,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我扯了起来,说:“陛下说了,吕嬷嬷虽然对他不忠,但毕竟是他的奶娘,丧事还是按嬷嬷的规格去办。丧葬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是回屋里回避一下吧。” “啊?”我张大嘴说不出话。 吕嬷嬷害死先皇,又让郑显身中剧毒,居然还能按宫中嬷嬷的规格出葬? 郑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公孙文见我不动,推了我一把,说:“赶紧回屋吧。” 看着眼前这个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公孙文,突然间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 这时一大群人从院门外涌了进来,这群人身上并没有穿着宫服,估计就是公孙文口中所说送丧的队了。 我只好回到偏房,关上房门,然后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前面主屋。 那一群人涌进来后,有一部份人捧着一些物件走进主屋,有一部份人在屋檐下摆了几张方桌,在方桌上摆上鸡鸭鱼肉、水果和香炉那些。 没过多久,一群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走了进来。 这些群道士走到屋檐下,竟然就开始“咚咚”的敲锣打鼓起来,其中有一个道士边洒纸钱还边唱了起来。唱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公孙文把我赶回房后,和清风她们几个站在主屋门前聊了几句后也走了。 清风她们和公孙文聊完后,也领着那十几个小宫女离开了菊院,至于是回宫,还是去了哪里我就无从得知了。 那几个道士唱跳了几轮后,就有人抬了一副棺木进了院子。 这副棺木看上去很普通,我不知道老嬷嬷的丧礼规格是怎么样的,但这样的一副薄棺木显然只是做门面的。 我就知道郑显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对于一个害过他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 如今为吕嬷嬷大张旗鼓地办丧事,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的。 由于下着雨,这副棺木直接抬进了主屋。 没多久,棺木又抬了出来。 那群道士看到棺木抬了出来,立马收拾好行当,打锣敲鼓,边唱边跳的走在抬棺人前面,很快,这群人就冒着雨离开了菊园。 从吕嬷嬷去世到棺木离开,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左右,这速度,这效率,我不禁叹为观止。 我在窗前站了好久,好久,直到站到腿发麻了,院门口突然传来安康的大叫声:“少爷,少爷,大少爷和三小姐到了!” 我连忙推开整扇窗,果然看到锦平和伊平伞也不打,从院门外冲了进来,眨眼功夫,他们就跑到了我面前。 伊平一把抱住了我,低头啜泣起来;锦平则看着我脸,生气地说:“听安康说你这两日只顾着哭,不吃也不喝,你是想我们难过死吗?” 伊平则边哭边蹭着我胸前说:“外祖母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连家都没有了。” 看到他们两个,我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我硬是没让它们掉下来。 我对安康说:“安康,你又多嘴了。” 安康诺诺道:“少爷,你这两日不吃不喝,又不说话,确实吓坏安康了。安康说的都是实话。” 我无奈地说:“我今早才在韦昌那里吃了早饭的。不过说到这个,我倒真的有点饿了,安康你不是准备了饭食吗?赶紧端过来,我们先用饭再说。” 别看安康是个大男人,唠叨起来会要人命。 安康一听我说饿了,连忙说:“是,安康这就去准备饭菜。” 安康说完,扭头便跑了。 我看到伊平和锦平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心疼地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出门伞都不带一把,身上都湿透了。” 锦平没好气地说:“这不是担心你,着急着跑了过来。你又是怎么回事?站在屋里也能全身湿哒哒的?” 伊平这时抬起头,两眼通红地看着我,说:“二姐,昨日天气很好,一点雨都没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把外祖母葬在外祖父的旁边,以后他们就不会孤单了。” 我摸了摸伊平的头,说:“你们做得很好。” 锦平说:“二妹,你身子不好,衣服湿了也不知道去换,待会病可就不好了。三妹,赶紧给二妹换套干爽的衣裳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外祖母去世后,锦平突然变得懂得了很多。 就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些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也对锦平说:“二哥,你舟车劳顿,又淋了雨,也赶紧去换套干爽的衣服,待会叫安康烧点姜汤来,我们一人喝一些去寒。” 锦平点点头,转身就走。 伊平拉着我到了里间,从柜子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边给我换衣边说:“二姐,过几日我们还要回一趟邕城,你跟我们一起回么?” 我想了想,说:“我暂时不回去,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伊平不解地瞪着我,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有些失声地说:“七日回魂,外祖母回来看我们,你,你竟然说不回?” 第80章 失控 我低着头说:“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只怕我回去又会把灵堂搞得一团糟,外祖母吓得都不敢回来了。再说了,我怀疑我这个倒霉体质会转移,每次我死不了,总会有人替我去死。不管是你,还是大哥,我都不希望你们有事。万一你们俩又有什么事,我可真的活不成了。” 伊平的眼眶又红了,转过头默默掉眼泪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伊平才说:“外祖母这一辈子最惦记的人就是你,可是你连她最后一程都没去,现在连她回魂也不去见,你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过意不去。可是为了防止有人再在我面前死去,我必须把自己关在这院子里,等慧净大师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再到外祖母坟前磕头谢罪!” 伊平推了我一把,喊道:“你这个胆小鬼,我恨你!” 伊平说完,边抹着眼泪跑了。 我看着身上松垮衣衫,苦笑了一下。 这孩子和外祖母的感情极深,她当初也曾劝过我不要把外祖母接到京城,可惜我没听她的。 如今外祖母走了,她虽然没把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但始终是因我而死,可我连去见她最后一面都不敢,根本配不起外祖母对我的这份爱。 伊平跑了,我只好自己动手把衣服都换了。 换好衣服,安康在外面传话,说饭菜好了。 我便叫他把饭菜端到我屋里,然后去请伊平和锦平过来用饭。 饭菜端上来没多久,锦平很快就过来了,可伊平始终是不见人影。 等了一会,锦平说:“这三妹到底是怎么啦?吃个饭也要催三催四,太不像样了,我得去把她训一顿。” 我连忙把锦平一把按住,说:“我去吧,你先吃,不用等我们。”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走到伊平屋门前,推了一下,发现从里面铨上了。 我敲了敲门,只听到从里面传来伊平的低哭声,根本不回应我。 折腾了一天,我有点累了。 我背靠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色已暗了下来,几个下人在屋檐下挂着灯笼。 昏暗的灯光下,黑影重重叠叠,莫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我连忙转过身,用力地拍着大门,喊道:“三妹,三妹,我怕黑,快开门啊。” 喊到最后,我竟有点声嘶力竭。 突然,“吱呀”一声,伊平从里面把门打开,手一伸,就把我拉进了屋里。 一进屋,我“咣当”一声用力把门关上,喘着气说:“三,三妹,我怕黑,真的怕。” 伊平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忍不住说:“明明怕黑还跑过来做什么?”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你气狠了我,我得把你哄回来啊。” 伊平咬着下唇不说话。 这时门外又传来的拍打声,锦平的声音在外面大喊:“ 我刚刚听到了喊叫,你们怎么啦?” 我连忙把房门打开,只看到锦平和安康站在门外,焦急地踱着步,伸头张望着。 看到我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们俩个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看了看伊平,又看了看我,见我们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安康看到我们三个都在,于是说:“我去把饭菜都端过来,你们就在这屋里吃吧。” 伊平的屋里没有点炭,待久了,我觉得寒气由头一直渗透到脚,我连忙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这就过去。伊平屋里冷,今晚跟我一块睡。” 伊平别过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谁要跟你一块睡了。” 锦平脸一板,说:“阿蛮现在身体不好,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 锦平这么一说,伊平又红了眼眶,扭过头气鼓鼓的不说话。 我扯了扯锦平的衣袖,说:“你别这样对三妹说话,她心里难受。” 锦平瞪着我说:“心里难受?谁心里不难受?心里难受就要惯着她了吗?” 我看锦平越说越伊平的脸色越难看,我连忙对安康说:“你赶紧帮三小姐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搬到我屋里去。” 安康得了命令正想去收拾,伊平气哼哼地说:“女孩子的东西里哪用得着一个男的去收拾,不用你们管,你们赶紧走吧,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伊平推搡着的,把我们三个全都赶出了门,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看来脾气还不小! 我白了一眼锦平,说:“三妹还小,外祖母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你老是骂她,别把她骂出心理毛病来了。” 锦平一听,眼眶立马红了,他朝我吼道:“她打击大,我打击就不大吗?我以前总是想着天塌下还有外祖母顶着!现在外祖母走了,所有的担子都落到我的身上,可我是一个只会磨豆腐,卖豆腐的豆腐佬,大字不识几个,以后我们温饱都成问题,你说我能改变什么?” 锦平吼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我却听得耳朵轰鸣,胆跳心惊! 没想到赵家这两个小崽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想不到脾气这么大! 我正不知如何应对,伊平“嘭”的一声,又把门打开,朝锦平吼道:“你就是个没用的胆小鬼!我以后就算是去街上讨饭也不会依靠你养活的。” 伊平说完,一把推开锦平,拿着她的那个小包袱气冲冲地走了。 锦平也气得一脚踹到门上,那扇门竟然被他踹出一个大洞,可是他的腿卡在门上,半天拔不出来。 安康只得上去帮忙,“哎哟”了半天才把腿拔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该去追伊平好,还是先安慰锦平。 可锦平却瘸着一条腿,一蹦一跳的去追伊平了。 看来打死不离亲兄妹,锦平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我也连忙追过去。 锦平把就踏出院大门的伊平扯了回来。伊平别扭地非要往外走,我好不容易气喘吁吁赶到,一把扯住伊平,说:“我的好小妹,如今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难道还要搞分裂吗?” 伊平气狠了,红着双眼喊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外祖母接到京城,她就不会死,是你害死她的!” 第81章 以后不和大哥一起住 伊平刚吼完这句话,锦平突然狠狠地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脸上! 伊平的脸立马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看起来特别吓人! 伊平愣住了,我也愣住了,甚至连安康也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锦平似乎也被自己这一巴掌吓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手掌,又看了看伊平肿得高高的脸蛋,一下懵了。 伊平反应过来后,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蛋,朝锦平大喊道:“我恨你!” 说完拎着包袱就想往外冲! 谁知道安康竟然一把抱起伊平,往肩膀上一杠,说了声:“三小姐得罪!” 然后飞快的往我住的屋子跑去! 我和锦平都看呆了,对望了一眼,连忙追上去。 伊平气得拼命捶安康的背,不停地叫唤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安康的背被伊平捶得“嘭嘭”直响,我们听着都觉得疼,可安康毫不在意! 安康把伊平扛回屋里才把伊平放下,然后拦在门口,双手一伸,伊平死活过不去。 锦平比我瘦,灵活,一下就跑回了屋子。 我急赶慢赶好不容易跑到到屋前,看到却是披头散发的伊平一口咬住安康的手臂,而锦平抱住伊平拼命往后扯,可伊平就是死活不松嘴,安康疼得吡牙咧嘴的硬是一声不吭! 看到这一幕我的血压差点飙到200! 我连忙冲进屋找了找,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木簪子。我一手握着木簪子,一手着摁住伊平的头,把木簪子往伊平耳后的安眠穴轻轻一扎,伊平头一歪,晕了过去。 安康连忙抱住伊平,小心地放回床上,还细心地盖上被子。 搞完这些,我们三个人跌坐在圆凳子上,仿佛脱力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锦平擦了一把汗,说:“三妹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可怕?就像是发狂了一样。” 我说:“三妹这是伤心过度变癫狂了。我明天开张方子,去抓些药给她调理一下。” 安康说:“不要等明天了,你现在就开,我这去府上的药房找人把药配齐拿回来。” 我看了一眼安康鲜血淋漓的手臂,说:“伊平的不急,你倒是赶紧的去药房清理一下伤口,要不然被人咬了也会得狂犬病的。” 安康站起来,却说:“我还是先伺候你们用饭吧,这么小一个伤口不碍事。” 锦平推了一把安康,说:“叫你去就赶紧去,别废话。” 安康被推得往前走了几步,他看着我,见我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满桌的冷饭冷菜,已没有了食欲。 锦平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停地望着床上的伊平叹气。 我说:“你赶了一天的路也该饿了,赶紧吃点再回屋里歇息吧。” 锦平摇摇头,说:“我不饿,我今晚就睡这外间吧,帮忙看着伊平。要不然她又发疯的话,你降不住她。” 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了,你还是赶紧回屋里歇着去吧。如果她执意要走,我们怎么阻拦都没有用; 如果她还念这份亲情,我们怎么赶她都绝对不会走。” 锦平忽然低声哭泣起来,边哭边说:“我真没用!只会对家里人横?伊平虽然调皮,但我和外祖母从来没有打过她,今晚她受了我这一巴掌,心里肯定恨死我了!” 我想了想,说:“恨倒谈不上,气肯是有的,明天再哄哄吧。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三妹本来就在头上,你还火上浇油,弄得最后都没法收拾了。” 锦平白了我一眼,说:“还敢有以后啊,这一巴掌打得我都后悔死了。” 我又累又困,边往里间走去边说:“我太累了,要去睡觉,你也赶紧回你屋里去吧。” 我径直走到床边,把伊平往床里面一推,拉过另外一张被子,披头盖脸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成一团,像个粽子一样,仿佛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才能入睡。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多了一张被子,我记得这张被子是盖在伊平身上的。 我连忙扭过头一看,伊平果然不在床上了! 我吓得连忙坐了起来,外袍也没穿,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自从瘦了一圈后,我发现人也灵活了一点,最起码起床不用挣扎半天都起不来。 但我跑起来就像一个企鹅一样,身上的肥肉都在颤,跑得摇摇晃晃的,我自己看着都累。 还没等到我跑到门口,伊平就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我看到伊平,连忙站住,气喘吁吁地说:“我,我还以为......” 伊平把托盘放到圆桌上,托盘里摆着几碟点心,还有一大碗鸡汤面。 伊平边把托盘里的东西端到桌面上,边说:“以为我跑了?” 我不敢说话,怕又把她惹怒了。 伊平把东西摆放好,拿着托盘放到胸前, 低着头想了想,说:“其实昨日大哥打了我一巴掌,我并没有记恨他,你无需放在心上。” 我看着伊平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想了想,说:“大哥打了你一巴掌,就是他不对,凡事都要好好说,不能打人。昨天晚上我已经批评他了,你放心,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再打你的了。” 伊平眼眶一红,说:“二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回不去邕城了?” 我连忙走上前搂住她,说:“傻丫头,怎么会回不去?等将来二姐赚了钱,我们就回邕城去盖一座大房子,我们三个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伊平听了,瞪着眼睛说:“盖一座可不行,将来大哥结婚了,我们不能和他一块住了。最少得盖三座,你一座,我一座,大哥一座,屋子连在一块,以后串门也方便。” 我忍着笑,说:“好好好,我们一人一座,不和大哥一起住。可是你以后再也不许闹脾气了,心里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开心要说出来,难过也要说不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要不然会把自己憋坏的。” 伊平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这时,锦平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声说:“我们的东西今日应该到了,我们得去接一下。” “什么东西?”我不解地看着锦平。 第82章 树香 伊平解释道:“我们把在邕城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打包好,请一辆马车运送到京城,今日应该到了。” 古代就有物流快递了?这做生意的果然有头脑! 锦平这时看到桌上的早点,一屁股坐了下去,说:“赶紧吃完早饭我们就到前院看看马车到了没有。” 锦平说完,端起面前的鸡汤面大口吃了起来。 伊平“啊”了一声,大声说:“那是安康给二姐特意做的鸡汤面,你怎么把它吃了?” “吃不得吗?”锦平把面嗦进嘴里,然后把半碗面往我面前一推,说:“我也只吃了一口,还多着呢,你吃吧。” 我看着油汪汪的鸡汤,顿时没了胃口,说:“你吃吧,我喝点粥就好。” 伊平白了锦平一眼,给我装了碗粥,和我一起坐了下来,吃起了早饭。 没过一会,安康走了进来,向我们行了个礼,说:“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后院下房的那位公子说是要给他安排到前院,是安排他和我同住一屋,还是安排到别的偏房呢?” 我这才想起要把韦昌接到前院来住,不是安康提醒,我都忘了这回事。 我连忙说:“给他安排另一间偏房吧,我以后会请他教功夫,对他要尊重一些。” 安康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少爷的师傅,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给师傅安排一间最好的屋子。” 这师傅都喊上了,就是不知道韦昌答不答应。 我有些心虚的看了看门外,万一韦昌不同意教我武功,这谎恐怕圆不下去。 伊平看到安康走了,低声说:“二姐,刚才安康说的那个人,是不是?” 伊平边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锦平看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是什么?” 伊平又白了锦平一眼,说:“关你什么的事?赶紧吃你的吧,吃完了我们就走。” 锦平一听,连忙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干饭更加重要,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把饭吃完了再去补! 我们三人吃过早饭,还一起去看了韦昌。 安康果然安排周到,把韦昌安排在锦平的屋子旁边的偏房。 这屋子阳光通透,干爽,打开的窗户能一眼望到院大门。 韦昌的刀疤脸早已被他易容成一个脸色有些黝黑的中年大叔。他身穿粗布长衣,就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看起来可亲了不少。 就连伊平看到他,都亲切地喊他韦大叔。 韦昌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并且肯乖乖地喝药,吃饭。看他没有了寻死的心思了,我也安心了很多。 我们从韦昌的屋里出来,已日上三竿,太阳暖暖地照着,一阵秋风吹,头顶飘下了几片黄叶。 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然有股淡淡的香味。 伊平一把抢走我手上的树叶,说:“二姐,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拿来闻一下,万一有毒怎么办?” “闻”是每个中医的必修课,不管看到认识或是不认识的植物,我都习惯性地闻一闻。 我看着伊平手上的树叶,呈椭圆形,巴掌大小,边缘有细密的锯齿,叶子已经枯黄, 叶脉显得特别突出。 我抬头看了一眼盘踞在院墙边上的这棵大树,总觉得这股淡香在哪里闻到过。 伊平推了我一把,说:“二姐,你不会真的中毒了吧?咋不说话了?” 我还没说话,锦平却在一旁呵斥道:“别胡说八道,二妹身子正弱着,你一通乱说待会又出事怎么办?” 伊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就算我不说话,该出事的还是会出事。” 锦平一听,眼睛一瞪又想训斥她,我连忙说:“我没事,我没事,只是刚才想事想入迷了。” 伊平挽着我的手臂,说:“在想啥想得那么入迷?” 我指着那棵树说:“这种树我从来没见过,觉得稀奇罢了。” 伊平把手上的叶子一扔,说:“这种树有什么稀奇的?我看到这府上就种了两几棵。刚开始我也觉得这树的味道怪好闻的,结果那些下人告诉我,这种树的香味能防虫、杀虫,但不能和乌头子混在一起,否则就会中毒。所以你别什么都拿来闻一闻,中毒了都没人知道。” 乌头子? 这又是什么树? 我认识的植物不下几千种,翻遍了所有记忆,我很确定从来没见过这种树。 难道古代的树在现代是没有的? 我总觉得这树的香味让我有一种熟悉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我怀疑我的记忆力退化了,要不然以前但凡我闻过的东西,就一定会记得出处。 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伊平就把我拖走了。 因为前院有人下人来报,说我们寄送物件的马车到了。 我们赶到前院,看到伊平寄送的东西已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大厅,鲍有利这个大管家带着两个下人在帮忙清点。 鲍有利看到我们来,连忙捧着本册子走到我们面前,朝我们行了个礼,笑着说:“两位赵公子,赵三小姐,马车上的物件我们已清点完毕,请过目。” 伊平没想到他们寄送的一堆不值钱的东西还劳烦了大管家帮忙清点,连忙朝鲍有利行了个大礼,说:“辛苦鲍管家了,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就不用登记上册了。” 鲍有利笑着说:“不辛苦,到府上的物件都需要登记,要不然丢了,或是遗失了,就不好了。” 鲍有利说完,把册子递到我手上,然后朝我们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我看着册子上每一样物件都登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赞叹道:“这才是专业的大管家啊。” 伊平说:“这几箱破烂,就算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还要劳烦大管家帮忙清点,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为何你们二人却像没事人一样?” 锦平说:“入府的东西不清点,万一你冤枉他少了,他不更亏?” 伊平瞪了锦平一眼,说:“就你能!” 我有些头痛地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一说话就要吵架?吵得我脑瓜子嗡嗡叫。” 第83章 嫁祸 锦平和伊平对望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哼”了一声,一齐别过头。 这两个家伙最近像一对仇人一样,一说话就针锋相对,我也很无奈。 我正考虑这些东西怎么搬回菊园,鲍有利留下的两个下人颇有眼见力地朝我们拱拱手,说:“鲍管家让我们两个留下帮忙,少爷、小姐核对清单上物件无误的话,我们就可以搬到菊园中了。” 伊平看都不看,说:“没问题了,你们搬吧,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两个下人抬起一个箱子就往外走。 东西确实不多,四个箱子,三个不大的布包,这两个人搬个两三趟应该就能搬完了。 于是我对依平说:“我们回菊院吧,不用在这守着。” 依平点点头,说:“也好,那些东西搬回菊园还得整理一番,虽然不值钱,但都是外祖母留下的东西,也不能随意糟蹋了。” 锦平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一行人正想走,大厅外突然冲进了一群手握长枪的御林军,还“嘿哟嘿哟”踏着军步。“踏踏踏”的声音把我们三个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一直往后退。 我惊恐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我又犯了事,竟然惊动御林军来抓我了。 我们三个正不知所措,杜长丰大步地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们抱成一团,有些好笑地朝我们抱了抱拳,说:“抱歉,无意惊吓到三位。本官正全城抓捕乱党,各家各户都在搜查当中,无事请三位回屋回避。” 原来不是来抓我们的,我们三个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锦平早已吓得腿软,说不出话;伊平毕竟年纪小,被桂兰亭打了一顿,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紧紧的抿着嘴不敢说话;最后剩下我,在这三人当中,实际年纪是最大的,见过的世面也比他们两个多,心理素质也比他们两个人强,于是我强装镇定地说:“原来是抓捕乱党,呵呵,杜将军请随便,请随便。” 杜长丰朝我们笑了笑,然后手一挥,那些御林军立马散开,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 杜长丰也随后走了出去。 这时鲍有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我们还在大厅,连忙说:“赵家少爷、赵家小姐,御林军全城戒严搜捕,今日刚好大人不在府上,怕惊吓到三位,三位请回屋里静候。” 我看着杜长丰走远了,才小声问鲍有利:“抓捕谁啊?连太傅府都敢来搜。” 鲍有利也小声地说:“小人不知,皇家军办事,我们照听做就是了。三位请屋吧,免得与御林军冲撞就不好了。” 我们三个只好相互搀扶着离开大厅。 我们走了一段,发现下人们全都被禁锢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御林军将他们围成一团,一个军官拿着一本册子一个人一个人地核对信息。 我没想到御林军办案这么严肃、认真,如果真有叛党,恐怕一个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我们三个连忙绕路避开,按我这倒霉体质,还敢赶前去凑热闹,只怕又要惹出一堆事端。 我们绕到另一条路回菊园,这条路也不太平,时不时有个御林军从我们面前跑过。 我也远远地看着杜长丰带着几个人,一间屋子接一间屋子搜过去。 杜长丰一身戎装,腰上挂着佩剑,高大、威猛,容颜出众,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儿,竟然要娶桂家的女儿,想到这,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伊平奇怪地看着我,问:“二姐,你莫名其妙地叹什么气呀?” 我低声说:“看到那个杜将军没有?” 锦平和伊平连忙点头。 我说:“杜将军俊不俊?” 伊平连忙又点了点头,锦平却不以为然地说:“男儿志在四方,品性最为重要,容貌什么的又有何要紧!” 我白了他一眼,说:“长得丑的,想当官都当不了!” 在古代当官,不但要有学识,还得要有样貌,要不然还真的当不了官。 锦平一噎,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伊平也白了他一眼,说:“就是!” 锦平看着我们一致对敌,别过头去不理我们。 我接着说:“杜长丰要武功有武功,要人品有人品,工作还不赖,还是个三品带刀御前侍卫,算是高官厚?,你们说为什么他偏偏要想不开,要娶桂兰诺呢?” 伊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或许桂兰诺是个大美人?” 我说:“桂家姐妹长得美那可是公认的,但个个都是蛇蝎美人,娶了怕是无福享受啊。” 锦平看着我们想说又不敢说,怕说了我们又要怼他。 我看了锦平一眼,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锦平气哼地说:“二妹你总是我说粗话,如今你也不是粗话连篇!” “我!”我有点气恼地说:“我就说这么一句你就记住了,读书没见你记性这么好!” 锦平不服气地说:“我读书记性好得很,不信,等我上了学堂我考甲等回来给你看。” “呵呵,我记下了,到时你考不了甲等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我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伊平无视锦平的悲愤,对我说:“这么说来杜将军将来岂不是和我们爹一样,宠妻灭子?” 我说:“谁说不是呢?姓桂的那一家人,没一个好的,谁娶了谁倒霉。我们爹本来是威震四方的战神,可是娶了桂兰亭后,将儿子、女儿赶走,还把嫡女养废,什么威名都被搞臭了。” 伊平想了想,说:“陛下好像也娶了桂家的女儿,按照你的说法,陛下肯定也会出事,可为什么如今还是好好的?” 我一听,吓得一把捂住伊平的嘴,小声说:“我的小祖宗,议论皇帝可是死罪,你还这么大声嚷嚷,是不是想找死?” 锦平和伊平吓得脸色的都白了,连忙看了四周一眼,还好没有人。 我看四周没有人,才小声说道:“陛下娶了桂家女后,先皇就病危,陛下自己也身中奇毒,你说桂家女不是个祸害是什么?” 虽然将先皇的死和郑显身上的奇毒推给桂兰芝有些勉强,但姓桂家的一家没一个好人,谁知道这一切和他们一家有没有关系呢? 第84章 告状 我是如此的憎恶姓桂的一家,也正如桂兰亭憎恶我一样,恨不得打死我,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也恨不得打死她,可惜我没有,所以我也只能在他们背后说说他们的坏话了。 伊平却听得一脸了然,“哦”了一声,说:“怪不得。” 锦平生怕我们乱说话惹事,推着我们赶紧走,边走还边说:“你们俩就安生一些吧,少说话多做事,免得落人口实,又惹出事端来。” 我们几个以为说的是悄悄话,结果我们没走多远,杜长丰就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咬了咬牙,突然一拂袖,转身离去。 郑显在金銮殿上正批着奏折,卫一在一旁端茶、递水、添香忙个不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太监通传:“杜将军到!” 郑显抬起头望了一眼门外,然后又低下头,说:“传” 郑显的话音刚落,杜长丰就急匆匆走到郑显书桌前跪了下去,嘴里喊道:“陛下......” 杜长丰还没喊完,郑显就说:“乱党抓到了?” 杜长丰一噎,又急忙道:“陛下......” 郑显还是没等他说完,立马又说:“乱党没抓到,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杜长丰神情有些悲愤说:“陛下,今日臣前往太傅府搜捕,遇到赵家三兄妹,不曾想......” 郑显还是没等杜长丰说完,忽然笑着说:“哦,你见到阿蛮了?她还好吗?” 杜长丰有些急了,喊道:“陛下,能不能听臣把话说完?” 郑显放下笔,看着杜长丰,不紧不慢地说:“元正,朕多年未见你如此急躁了,说吧,何事?” 杜长丰有些气愤道:“那赵家二小姐,竟在背后诋毁桂太师一家,说桂家没有一个好的,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郑显轻轻地挪动着拇指上的大扳指。 杜长丰瞪大眼睛,显得气极了,咬着牙说:“说臣假若娶了桂家小姐,定必和赵将军一样,宠-妻-灭-子。” 郑显的手一停,过了好一会,才说:“还说了其它什么?” 杜长丰将在太傅府听到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他越说越气愤,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匍匐在地上大声说:“陛下,臣与兰诺相识至今,两情相悦,并准备年后大婚。臣深知兰诺的为人,臣绝不容许别人如此诋毁她,还请陛下为臣作主!” 郑显看着杜长丰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冷笑道:“阿蛮还诋毁了朕的爱妃,朕又该找谁作主?” 杜长丰愣住了,对哦,赵蛮说的不止他是的未婚妻,桂家三姐妹都说了个遍。 他偷偷看了一眼郑显,发现他的脸色丝毫不变,只是有些戏谑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杜长丰不解地问:“陛下,难道你听了不气吗?” 郑显站了起来,甩了一下衣袖,双手背负在身后,走到杜长丰身旁,说:“元正,你虽是武将,但好歹是武状元出身,殿前文试还是朕亲自出的题,朕当年就是看上你的文采,如今看来,朕当年倒是选错人了。” 杜长丰听了一惊,连忙抬头说:“陛下,此话何解?” 郑显拍了拍杜长丰的肩膀,慢慢地说:“自朕遇见阿蛮至今,凡是她见过的人,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会原形毕露。” 杜长丰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说:“陛下的意思,是让臣带兰诺去见赵蛮就能知分晓了?” 郑显哈哈一笑,说:“元正,你还是朕心中的那个元正,还不至蠢到家。” 杜长丰顿了顿,慢慢握紧拳头,说:“万一,万一......” 郑显走到窗边,看着一群大雁飞过,慢慢说道:“万一真的如她所说,桂家真的没有一个好人,该如何抉择,元正,朕也帮不了你。”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长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陛下对桂家早有想法,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而自己就是这个契机。 每一个人在陛下的眼里都是棋子,只是分有用和没用的棋子,没用的,就会毫无不犹豫地被丢弃。 杜长丰觉得自己还真是蠢啊,还眼巴巴的跑到陛下面前诉苦,期望他能为自己作主,只怕自己再固执下去,立马就会成为那个被丢弃的棋子了。 杜长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郑显摘下窗边的一片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棵树竟和公孙文府中那棵长得一模一样! 郑显把叶子往窗外一扔,说:“这龙涎树有些碍地方了,叫人砍了吧,种上别的。” 卫一连忙弯腰回应道:“是,陛下,奴婢这就去叫人换种别的树。” 卫一正想退下,郑显突然想起了什么,挥了挥手,卫一连忙走到郑显身边听候旨意。 郑显说:“子延府上好像也有两棵,也一并去换了吧。” 卫一弯着腰说:“尊旨!” 卫一说完便走了出去。 郑显看着坐在地上,一脸颓废的杜长丰,说:“元正还有何事?” 杜长丰挣扎着爬了起来跪着,回话:“回陛下,臣无事启奏。” “那便退下吧。”郑显边说边走回书桌前,甩了甩袍子,坐了下去,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杜长丰头重重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大声喊道:“臣告退!” 郑显头也不抬,“嗯”了一声,杜长丰站了起来,一转身,大步离去。 杜长丰离去后,郑显放下奏折,轻声道:“正元,你跟随朕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但愿你能明白朕今日苦心,快刀砍乱麻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我没想到我们这一番话,彻底改变了杜长丰的一生。 我们三个回到菊院,看到伊平从老家寄送过来的物件已摆放到我的偏房里。 看着这几个木头箱子,我打趣道:“想不到你们收拾收拾,也能收拾出这么多家当来。” 伊平没说话,随意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摆放的居然是瓢盘瓦碟,甚至连一个黑漆漆的瓦罐子也放在里面! 第85章 一封信 我震惊地看着这箱“破烂”,不解地看着伊平,问:“你把这些收拾过来做什么?” 伊平说:“以后我们搬了房子,餐具就不用买了,可以省一笔银子。” 锦平赞同地说:“三妹说得对,如今我们没有什么赚钱能力,能省则省。” 这两兄妹难得意见一致,伊平还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给锦平。 我却无语地看着他们二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伊平接着打开第二个箱子。 这箱子里装的是他们两兄妹以前穿的衣服鞋袜,叠得整整齐齐,可都是一些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旧衣服。 我看了一眼我们身上的衣裳,都是公孙府上的绣娘为我们量身订制的。 合身,得体,虽然不是什么琳罗绸缎,但最起是码细棉长衫、长裙,锦平和伊平穿在身上也像个公子、小姐,所以我搞不明白这些破旧衣服还收拾来做什么? 伊平还没等我说话,就指着这箱衣服说:“我们三个总不能在太傅府过一辈子,以后搬走了是要出去寻差事的,穿着这细棉的衣裳总是不便,所以我把旧衣裳都带了过来,做工方便。” 伊平的未雨筹谋让我有些汗颜。 太傅府住久了,我竟然有点不想离开。这里宽城,舒适,下人又有礼,安康把我伺候得都忘了自己原来真实的身份。 我正想着,伊平又打开第三个箱子。只见这个箱装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像旧烛台,烧得发黑的油灯,针线盒等等。 伊平在里面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个小木盒。 这个小木盒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平平整整的一个四方木盒,可能年代有些久远,磨得光溜溜的木盒已经有些发黑。 伊平把木盒递给我,说:“这是外祖母千交待,万嘱咐一定要交给你的木盒,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我接过木盒,木盒子不是很重,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件银质的小首饰,小首饰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我把信从盒子底下抽了出来,信封已经有些发黄,估计这封信的年份也不短了。 信封上没有写字,我把木盒递给伊平,边打开信封边说:“这封信是给我的吗?” 伊平说:“我不知道,只是外祖母一再说这个木盒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 信纸也有些发黄,还好没有变脆,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纸,生怕把它撕烂了。 当我把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道雷在脑中炸开! 这封信的字体竟然是现代文,不是古文!更让我惊悚的是,这字体和我的博士导师非常相像! 导师在批改我的作业时,总喜欢上面写一些批语,可以说导师的字迹早就深入我的脑髓中。 只见上面写着:“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回到现代,我写下这封信的目的和意义,是想告诉另一个实验者,我和你来自同一时空,同一时代,只是实验室出了意外,我比你先到而已。 这个朝代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落后,而且这里的人特别聪明。耕种、军事防御、医疗都非常先进,虽没有飞机、大炮,可每一个城市的政务防御系统非常完善,外敌想要入侵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些都是值得我们现代人学习的。 我走过很多地方,每个地方因气候不同,所出产的药材也有所不同,但由于这里的气候没有污染,药材特别纯净,治疗效果也特别好。可惜带不回现代,这是让我觉得十分遗憾的事。 我在这个地方整整生活了十年,结识了很多朋友,也得到过很多朋友的帮助。 我曾有一次到一个叫西河国的地方,在半路迷了路,有一个猎户热情地招待了我,并冒着风险,把我送回大禺国的边境。为了感谢他,我特意抄了一张驳骨膏的方子给他。 作为猎户,经常会受伤,这驳骨膏药效不错,可以帮助他快速愈合伤口。而且我还根据西河国的药材特点,将药方作了优化,可以让他更方便能采到所需的药材制作药膏。 和我一同做穿梭实验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但假若你想回到现代,恐怕非常困难。 当初我穿越时,工程师明明和我说启动回程工具我就能回到现代,结果这么多年来,我作了无数次努力,工具毫无反应。 如今我快死了,我不知道我死后是否会魂飞魄散,还是会魂穿时空,再次回现代,这一切我无从得知。 启动回程的工具镯子我会让后人交给你,但愿你能顺利回到现代,回到你的家乡。 李承恩书” 看到李承恩三个字,我手一抖,信纸飘飘然的掉到了地上。 伊平连忙帮我把信纸捡了起来,说:“二姐你怎么这么小心,把信掉地上了,小心别弄坏了。以前外祖母把这封信当宝贝一样,碰都不让我们碰的。” 我一把抱住伊平的肩膀,急切地问:“你告诉我,李承恩是谁?” 伊平被我这么一抱吓了一跳,说:“李承恩是我们外祖父的别名啊,我们外祖父的原名本来叫李开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了,非要改名李承恩,外祖母拗不他,只好随他去了。” 李承恩就是我博士导师的名字。 老师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去世也快有十年了,加起来也就有差不多二十年。 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可是我很清楚记得,我十岁那年,有一天莫名其妙晕倒了,送到医院却查不出任何病症。呼吸正常,全身机能功能正常,可就是醒不来。 父母想尽了办法,甚至请来全国最好的脑科医生,都找不出我昏迷的原因。 忽然有一天,有一个和尚突然出现在我的病房里,对我的父母说,我只是魂丢了,只要把魂喊回来,我自然就醒了。 和尚走的时候,送了一个小铃铛给我妈,叮嘱她在我床边边摇晃铃铛,边喊“魂归兮”,我的魂魄听到呼喊,自然就会回来了。 第86章 想不通 我妈将信将疑地接过铃铛,和尚走后,无计可施下,我妈试着摇了摇铃铛,没到到她刚摇响铃铛,我的身体就有了反应! 我的拳头突然握紧,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像是在强烈挣扎着。 我妈吓了一大跳,再也顾不得其他,扑在我的身前边用力摇着铃铛,边大喊:“魂归兮!” 我爸吓得赶紧按了病床边的唤铃,很快医生的护士都赶了过来。 医生在赶张地给我做检查的时候,我竟悠悠醒了过来。 可醒过来的我,却忘了所有的人和事,甚至连爸妈都不认得了。 还好爸妈有足够的耐性,把我当作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手把手地教我认字、读书,经常带我出去旅游,让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说来也奇怪,那次醒来后,我的记性变得特别好,认过字,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就像是刻在脑子一样,再也忘不掉。 虽然我重新从一年级开始上学,但我只用了八年就学完了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并在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医科大学。读完大学后,又考上了硕博连读,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无比顺利。 我读博的最后一年博导换成了李承恩老师,按理来说,没有中途换博导的道理,但据学校说是因为我前博导病得很严重,根本没法带我,所以才换成李承恩老师。 换了导师后我并没有不开心,反而心里暗暗庆幸。因为李承恩的名气非常大,医术非常高超,虽然消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但在业内有如神一般的存在。而且老师对我非常好,学习上有问必答,还帮我调整之前的研究方向,让我能更顺利的完成毕业论文,还经常带我到各大医院去现场实习,学到了很多临床知识。 那时我还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到逆天,居然在临毕业前还能遇到一个超神的博导。 可是回想起来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好运应该都是有预谋的。 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老师魂魄穿越回去后,为什么外祖父的魂没有回来? 老师说过他一直无法打开穿越工具的开关,他是怎么穿回去的?穿越的方法是什么? 我越想,脑袋越嗡嗡叫得厉害,没一会就乱成了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伊平看我神色不对,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吓得她连忙把我摁在凳子上坐下。边给我擦着汗边着急地说:“二姐,你的失心疯是不是又犯了?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歇会就好了。” 刚说完,我突然想到老师说的什么返程工具手镯,连忙把伊平手上的黑木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在那些小首饰下面找到一个银手镯。 我颤着手把银手镯拿了出来。 这个银手镯有些份量,表面刻了龙凤的图案,里面则刻了“龙凤呈祥”四个字。这正是古代人喜欢的首饰款式,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 我把手镯翻来覆去研究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什么所谓的开关。 我以为拿错了,又把木盒里的小首饰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耳环、头钗,根本就没有别的手镯了。 锦平看着我手上的手镯,有些惊喜地说:“想不到外祖母竟然还藏着一个这么大的银手镯,拿去换钱,估摸也能换不少银子。” 伊平白了他一眼,说:“这是外祖母留给二姐的,你想都别想。” 锦平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想,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伊平看我都快要把木盒翻出个洞来了,不解地问:“二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急促地说:“找信中所说的银手镯。” 伊平指着我手中的银手镯,说:“你手上拿着这个就是外祖父临死前交给外祖母保管的,他说如果遇到一个和他说着一样话语的人,这个人一定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把这个手镯和这封信交给他(她)。” 说同样话语的人? 所以外祖母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难道就已经知道我不是她的外孙女了?那为什么当时她并没有拆穿我? 还是她明白我和外祖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所以不忍拆穿我,依然把我当孙女一般对待? 我连忙抓住伊平的手,问:“外祖父因什么去世的?” 伊平被我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我说:“二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急切地说:“你别管,快告诉我。” 锦平在一旁说:“那时我们刚到邕城,我比三妹大些,多少知道一点。” 我连忙说:“那你快说。” 锦平接着说:“由于母亲去世得早,并没有帮衬到外祖母家多少,外祖母和外祖父一直都是住在一座旧房子里。当他们得知我们被赶回邕城,外祖父立马购买木材准备搭多一间屋子给我们兄妹二人居住,没料到外祖父在搭建屋子时,从屋顶失足摔了下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摔死的? 我慢慢松开伊平的手,对锦平说:“你有见过外祖父吗?他说话的语气是怎么样的?” 锦平说:“其实你小时候也回过一趟邕城,那时外祖父还在,抱着你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说:“哦,我的二大宝真可爱,长得可真像你妈呀。可能你当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锦平这么一说,我立马就听出这个“外祖父”的不同之处。 因为古代人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于是我又问:“当时外祖父这样说话,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锦平瞪大眼睛说:“有何奇怪?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话方式,又伤害不了别人,自己喜欢就好。” 我又看向伊平,问:“难道你也不会觉得我说话怪怪的吗?” 伊平点点头,说:“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挺怪的,那时我还以为京城的人都这样说话的,后来听惯了,倒也不觉得怪了。” 怪不得我老师穿过来十年,都没有人被人当怪物一样看待,还真的如他信中所说,这里的人怪好的! 原来是习惯自然啊! 第87章 会看人 伊平看着这几个满满当当的箱子,说:“我得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我说:“去吧,要我帮忙不?” 锦平说:“得了吧,你的手上的伤还没好完整,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又得在床上躺个几月。” 我咬着牙说:“赵锦平,你在咒我!” 锦平一听,连忙说:“我去搬东西。” 边说边拎起两个小布包,一溜烟地跑了。 伊平没好气地说:“你明知道他不会说话,还跟他置什么气。” 伊平是自己怎么骂锦平都没事,别人一骂立马反击,超级护短的一个人。 我很清楚伊平的性格,换作我被人骂了,她也会一样的护着我。 我把伊平手上的信拿过来,说:“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再仔细地看一遍这封信。” 伊平“嗯”了一声,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这封信。 老师的字体铿锵有力,笔笔入骨,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都习惯性的往内卷一点,这是他写字最大的一个特色。 这绝对是李承恩老师的笔迹! 他在这里十年,是靠什么生存下去的?又是如何隐瞒身份不被外人发现的? 我正想得入神,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直望着门外。 我实在是没想到郑显这个时候会上门,按理来说做皇帝没理由那么闲,总是往外面跑。 还没等我想明白,郑显很快就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公孙文。 公孙文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见到他时是一次比一次瘦,都快变成纸片人了。 郑显说我不想跪我就可以不跪,所以我还稳稳地站着时,伊平却从屋里跑了出来,慌忙地跪了下去,喊道:“陛下万岁。” 郑显哈哈一笑,说:“小丫头免礼。” 伊平回了礼,才站了起来,往我的身后靠了靠。 郑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说:“阿蛮瘦了。” 我捏捏腰,说:“确实瘦了一点。” 郑显又是哈哈一笑,说:“朕有事经过太傅府,特意来看望你,顺便想问吕嬷嬷临死前可有话与你说?” 来看望我是假,特意是来探听吕嬷嬷的事是真,但我不会拆穿他。 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把吕嬷嬷那天说的话大概复原了一遍。 郑显皱着眉思索起来。 公孙文小声说:“城南柳墙,清风自来,这两句话倒是有意思得很。” 郑显看着公孙文问:“此话何解?” 公孙文说:“望京城城南,住的全是商贾大户,近日臣日夜穿梭于城南各街道之间,也未曾见过城南有过一棵柳树。倒是与城南一墙之隔的渭河边上,种满了柳树。可是那个地方是烟花之地,污浊不堪,又何来清风可言?” 我慢慢的举起手,说:“这两句话或许不是按字面解释的。” 郑显和公孙文齐齐看向我。 我慢慢开口道:“我觉得吕嬷嬷是想说,城南有一户姓柳的人家,家风清正自律,从来不随流而污。” 郑显和公孙文听了脸色一变,对望了一眼,同时开口道:“城南柳家?” 看来他们两个都认识柳家,要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 我对郑显说:“我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我觉得吕嬷嬷根本不像是会谋害先帝的人。” 郑显的眸色一沉,说:“你有何依据?” 我说:“我没有依据,只是凭直觉。因为一个大恶的人,眼睛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邪恶,再怎么伪装,也掩饰不了他内心龌龊。” 郑显定定地看着我,许久不说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阿蛮,你可知你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我愣了愣,说:“我最大的本事?我最大的本事是会看病啊。” 郑显摇了摇头,说:“不,阿蛮,你最大的本事不是看病,而是会看人!” 看人? 我摸了摸后脑勺,我还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种本事。 我的憨态越发引得郑显哈哈大笑,郑显笑停了,和公孙文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公孙文说:“陛下出来已久,该回宫了。” 郑显“嗯”了一声,说:“朕知道了。” 郑显说完,看着我说:“阿蛮,最近京城有些乱,无事就不要外出了。吕嬷嬷已去世,那些宫女已全部打发回宫,朕留下何氏三兄弟在你身边,多少也能护你周全。” 何氏三兄弟留给我?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郑显,说:“我又不是什么高官政要,留这么多人在我身边会增加我的压力。再说了,我身边已经有韦昌了,以他的身手,保护我应该卓卓有余。” “韦昌?”郑显冷笑一声,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郑显说完,对公孙文说:“起驾吧。” 我看郑显的脸色不太对路,应该是因为我又拒绝了他好意的缘故。上次我没要他的玉吊坠,他就一副要吃了的表情,所以这次我不敢再惹他发怒了。 公孙文连忙弯下身子,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举过头,喊道:“恭送陛下。” 公孙文刚喊完,就传来了一片的清脆的跪地声。 看到郑显要走,我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连忙说:“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郑显看着我似有些不解。 我摇了摇手上的信,说:“你看一下这封信。” 郑显接过信,只看了一眼,立马双眸一缩,说:“这不是本国的文字,你从何得来的书信?” 我说:“这是我外祖父留下来的。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这文字就是我那个时代的简体字,而且,我怀疑我的外祖父和赵笙平一样,因意外去世,被我老师穿越换魂了。” 伊平听了不由得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我。 而公孙文和郑显对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郑显沉吟了一下,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说:“你仔细说与与朕听。” 我从郑显手上拿回信,我把信上的内容读了一遍。信里的内容虽然是现代文的形式,但凭郑显这聪明的大脑,也听明白了信中的十之八九。 郑显听了思索着不说话。 第88章 欺骗 公孙宁也不敢插话也不敢起来,静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似乎也在消化着信上的内容。 郑显想了一会,才看到公辽宁还跪在地上,连忙说:“子延起来吧,无需多礼。” 公孙宁得了旨意,这才站了起来,往边上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郑显。 我说:“二十年前大禺国可有异象发生?” 郑显望向公孙宁,公孙宁连忙回话:“回陛下,二十年前,南边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死了很多人,甚至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公孙宁不但是太子太傅,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史官撰写的史记都需经他手修改润色,所以他对大禺国所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熟记于心,简直是行走中的史书。 郑显点了点头,说:“朕也记得,那年朕刚登帝位不久,南边就传来旱灾。当时朕体内的剧刚好毒发作,躺在床上日夜煎熬,可谓外忧内患,朕差点就熬不住随先帝去了。” 公孙文连作揖道:“陛下洪福齐天,定必寿与天齐。” 郑显笑着说:“子延,这里没外人,就无需说那些客套话了。” 公孙宁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南边旱灾我也曾听安康说过,他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去的。 郑显看我一直不说话,问:“阿蛮,你可有话要说?” 我摇摇头,说:“这事太突然了,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我还得慢慢消化。” 郑显站了起来,拿走我手上的信,顺便把我放在桌面上的木盒也一把捞走了,说:“你慢慢想明白了再与朕说吧,这些物件朕拿回去再仔细研究一番。” 我看到他拿走了我的木盒子,不由得“呀”了一声,说:“这个你不能拿走,里面还有一个银镯子说是藏着开关,只要打开开关我就能穿越回去,这开关我还没找出来呢。” 郑显深深看了我一眼,看着这眼神,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郑显说:“你找不出来就由朕去找,你在府上等候消息便可。” 郑显说完,拿着木盒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意满志得的样子,我知道我又犯傻了。 这银镯子是我回去唯一希望,他拿走了不还给我怎么办? 我连忙追了过去,却想不到公孙宁一把我把拉住,说:“陛下要的东西,你岂敢不给?” 公孙宁这句话像盆冷水当场浇醒了我。 是啊,郑显是皇帝,他要的东西谁敢不给? 我有些不安地说:“万一他不还我怎么办?” 公孙宁看着我说:“那你就会像你的外祖父一样,长留此地,直至到死。” 公孙宁说完,一甩袖子,也转身走了。 长留此地,直至到死? 我的内心像是被锤子击中一样,“嘭”地炸开了! 不,我要回家,我才不要留在这里! 我正想去追,却发现有人轻轻扯住了我的衣袖,我转头一看,伊平正红着双眼看着,哽咽着说:“信上所说可都是真的?外祖父不是我的外祖父,你也不是我的二姐?” 这事我本来就不算瞒着他们兄妹俩,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我点了点头,说:“都是真的。” 伊平一把甩开我的袖子,大喊道:“所以,你是一直在欺骗我们?” “欺骗你们?”我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欺骗你们?” 伊平气狠了,边哭指着我说:“你根本不是我二姐,你还一直冒充她,这不是欺骗吗?还有你一直都想回家,我还以为你想回将军府,原来你想回另一个家,你也一直没有和我解释,这难道不也是欺骗吗?” 这时锦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伊平在对我大吼大叫的,连忙冲到我身边,瞪着伊平说:“三妹,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伊平仰着头,可泪水一直止不住的往下来,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伊平擦了一把眼泪,说:“是,我发疯,我的好大哥,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好二妹!” 锦平惊讶地看了看伊平,又看了看我,忽然笑了,说:“三妹,二妹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与我们一起生活,但我偶尔也会来望京城看望二妹,这明明就是我的二妹,上次我被她揍的地方还有些许淤黑呢,你就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了。” 伊平还没说话,我抢着说:“三妹说的是真的。” 锦平以为我要他为我主持公道,还没听清楚就说:“二妹我知道,我不会理会三妹所说的。” 可刚说完,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吃惊地看着我,有些结巴地说:“你,你说什么,是真的?” 我平静地说:“三妹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们说。” 伊平白了一眼锦平,那意思是:你个猪头,竟然不相信我! 锦平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问:“那你又何人?” 我说:“我叫赵伊伊,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魂魄穿越过来,进入了赵笙平的身体。至于我为什么会进入赵笙平的身体里,说老实的,我也不知道。” 伊平瞪着我说:“那我二姐去哪了?” 我想了想,说:“有二种可能,一是死了,所以才有机会让我上身;二是和我互换了,她去了我的那个世界,上了我的身体。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伊平一听,眼泪流得更欢了。 几乎是哭不成声地说:“你是说,我,我二姐死了?” 我点点头,说:“你们还记得吗?你们那次到将军府看望赵笙平,她刚好磕到脑袋,昏睡了好几天,其实那时候她的魂魄已经离体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我。” 伊平和锦平两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对望了一眼,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他们两个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知道他们消化这个事实还需要点时间,我干脆把外祖父的事也一并说了,免得以后又说我欺骗他们。 于是我接着说:“外祖父在二十年前可能也是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所以我老师才能上得了他的身,代替他多活了十年。我相信外祖母肯定是知道的,因为枕边人突然变得不一样,不可能没有察觉,可是他们还是恩恩爱爱地度过了那十年,说明了什么?” 第89章 树被砍了 “说明了什么?”伊平和锦平连忙问。 我一本正经地说:“说明就算芯子换了,家人永远是家人,只要人还在就好。” 伊平和锦平对望了一眼,似乎想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可惜两个人的眼里都是一片茫然,不知道所措。 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和我相处久了,说没感情那是假的,他们也肯定不舍得我离开。 我继续说:“外祖父肯定也想过要回去,毕竟那里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我也一样,刚穿过来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可是在这里住久了。” 我一把抱住锦平和伊平,他们两个被我这样一抱,反倒懵了,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我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说:“在这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来的时的彷徨、无助和惊慌失措,都是因为有你们陪伴,我才能顺利地度了过去。我爱你们,你们也爱我,这就是家人。就算将来我想走,恐怕我都会像外祖父那样,最终会舍不得留下来。” 我这一番“深情”的表白,把他们两个整得脸蛋微微有些泛红。 伊平轻轻把我推开,双眼通红地看着我,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用手轻轻擦掉伊平脸上的泪珠,说:“当然是真的。” 伊平一下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一手搂住伊平的头,一手搂住锦平的腰,突然间明白了,老师当年为什么不走,那是因为在这里也有了感情,再也走不了了。 我们三个在屋里正哭哭啼啼,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我们这个小院比较偏,再加上公孙文不喜客,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突然听到这么多人声,我们三个都顾不上哭,各自擦了一把眼泪,赶紧跑了出去。 到院子里,这才看到,院子里一下子涌进来了十几个看起来并不像是公孙府上下人的精壮男子,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锯子,还有的拿着绳子在砍院子里的那棵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树。 这时韦昌倚在他的屋子门前,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看着这群砍树的人。 我们三个走了过去,我忍不住问:“他们在干什么?” 韦昌似笑非笑地说:“砍树呗,还能干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当然知道他们在砍树,我是想问,这棵好好的,干嘛要砍了它?” 韦昌瞥了我一眼,说:“你问我,我问谁?” 韦昌说完,竟然转过身进了屋子,还“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你!”气得我牙痒痒的,真是反了天了,我好歹还是他的主子,竟然敢这样对我。 而锦平却一脸仰慕地看着韦昌,觉得他太有男子气概了。 锦平看我正想一脚踹开韦昌的房门,连忙一把把我拉住,说:“你这是做什么?韦大叔这么英明神武,有点小脾气也正常,你可别犯傻去冲撞了人家。” 英明神武? 我气得直翻白眼。 如果锦平知道韦昌曾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顶级杀手,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他英弄神武。 看在他刚才还和我抱头痛哭的份上,算了,我忍! 那棵树在这十几个人的努力下,没一会就放倒了。 树放倒后,这十几个人又利索地收拾起来。没一会,这棵一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就这样被分解成一小段一小段,从院子里搬了出去。 安康忙得不行,既要看着人家砍树,不要把房子压坏了;又要做饭,跑来跑去的,最后把饭做好了,来喊我们去吃饭我们也不肯去。没办法,他只好把饭菜端到台阶上,我们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挖树。 古代实在是太无聊了,看挖树也能打发半天的时光。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看着这群人不停地忙活着,到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一个树坑。 这个树坑也没能保留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人抬着另一棵树进了院子,把这棵树补种了进去,连树坑都没有了。 看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我不由得感叹古代人做事的效率就是高。 锦平边啃着一个鸡腿边说:“你说他们何苦来哉,树挖了还得种回去。” 我看着他满嘴流油的样子,有点嫌弃地说:“刚吃完饭又在啃鸡腿,撑不死你。” 锦平瞪着眼睛说:“给你们吃你们又不吃,我不吃的话那得不糟蹋了。” 伊平也白了锦平一眼,说:“得了吧,你嘴馋就嘴馋,还不承认。” 锦平不理我们,三口两口把鸡腿啃完了,又问安康还有没有什么点心之类的。 安康连忙跑到小厨房又给他端来了一盘桂花糕出来。 清香扑鼻的桂花糕,让我和伊平都忍不住捏起了一块来吃。 我边吃边说:“安康,你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安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这府上有很多桂花树,每天桂花落得满地都是,我就去把它们收集起来,拿来做糕点给你们尝尝。剩下的,我都拿来酿酒了,明年这个时候,少爷就能喝上清甜醇香的桂花酒了。” 听到桂花酒,我忽然想起毛主席一首词《蝶恋花·答李淑一》,忍不住念道:“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伊平、锦平和安康三人齐齐望着我,神态各异。 伊平眼里是不可置信,觉得我这个“草包”姐姐是有那么一点本事;锦平看我摇头晃脑的,眼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而安康满眼都是小星星,对我充满了的崇拜。 安康两眼放光地对我说:“少爷,你竟然还会作诗!” 看着他们三个这个样子,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首词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有感而发,随口读了出来而已。” 安康还是满脸崇拜地说:“少爷也实在是太厉害了,随口就能念出一首诗词。” 锦平也说:“我以后也要背好多好多诗,比阿蛮还要厉害。” 第90章 不舍得离开 我这时从锦平的脸上忽然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和对未来的向往,我心头莫明一跳,难道这小子难道悟了? 看来送他去上学堂的事不能再耽误了。 于是我问安康:“你家大人什么时候会在府上?” 安康说:“我不知道,大人最近很忙,白天几乎见不到人,晚上我待在菊园,也不知大人何时回府。” 我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一点落入西山,天也快黑了。 我对安康说:“你去前院问问你家大人什么时候回府,我想找他谈点事。” “是,少爷。”安康听了连忙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我“哎”了一声,还没说不用那么急,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锦平咬着桂花糕问:“你找公孙大从做什么?” 伊平也好奇地看着我。 我说:“开春的入学考试就快要到了,我想请他做你的启蒙老师。” 锦平张大嘴,嘴里的桂花糕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伊平忍不住把锦平的嘴巴合上,说:“真是恶心死了,这么大个人吃东西还漏嘴。” 锦平连忙将嘴里的桂花糕咽了下去,噎得他直伸脖子。 好不容易把桂花糕咽了下去,锦平拍着胸口说:“公孙大人是我们大禺国最有学问的人,而且还是太子的太傅,想请他做我的启蒙老师,这是痴人说梦话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做人得有点志气好不好?再说了,你的底子不好,不请个一流的老师来教你,我还真怕你考不上。” 锦平抿着嘴巴不说话,似乎在纠结着。 过了好一会,说:“能请公孙大人做我的启蒙老师固然好,可万一将来我考不出好成绩,那岂不是丢了他的脸?” 我捶了一下锦平的胸口,说:“好小子,终于有点上进心了。还会担心自己考不好,那你就得加倍努力,好好报答公孙先生。这世间没有做不好的事,只有看你够不够努力。” 锦平将手上的桂花糕往盘子一扔,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天,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和伊平对望了一眼,伊平撇了撇嘴,说:“傻子。” 伊平说完,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转身进了屋。 锦平看着伊平的背影大喊道:“我才不傻,我赵锦平将来一定要做一个有学问的人。” 伊平的背影一顿,还是没有停留地走了。 看到伊平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知道这小丫头又在感伤什么了。 我也站了起来,学着伊平的样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灰,抬脚朝伊平追了过去。 我刚走进屋,就看到伊平坐在圆桌前,拿着一个针线筐,准备穿针引线纳鞋底了。 伊平的针线活做得很好,纳的鞋底针眼整齐、结实,做成的鞋子柔软又舒服,还非常耐穿。 这个小丫聪明灵动又勤快,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娶到她。 我走了进去,坐在伊平身边帮她整理针线。 过了一会,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以前总是蹦蹦跳跳,吱吱喳喳的,可是自从外祖母走了,你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伊平看了我一眼,拿起针在头发上划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纳起鞋底。 我看她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又过了一会,伊平慢慢开口道:“你原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可还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我看伊平终于肯搭理我了,心里一阵欣喜,连忙说:“我那个世界说出来可奇妙了。有汽车,有火车,还有飞机,出门去哪儿里都很方便。而且网络非常发达,可以发信息,打电话,网络视频,很多重要的工作都可以通过电脑完成。说到我家,人口非常简单,就我爸妈和我,我没有兄弟姐们。” 伊平听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不明白我所说的什么汽车、火车是什么东西,觉得问了也白问,于是说:“没有兄弟姐妹,表亲也没有吗?其他亲戚呢?” 经伊平这么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我家还有什么亲戚。 努力地想了想,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去亲戚家串过门,甚至连同学家都没有去过,见得最多的还是爸妈的同事,因为除了上学,他们总想着把我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按照他们说法,是怕我又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再也承受不了失去我的打击了。 那时我不觉得奇怪,觉得是爸妈太爱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我,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太对劲。 伊平见我愣住了,不由得小心地问:“你在那个世界是没有其他亲人吗?” 我连忙摇头,说:“讲真的,我真不知道我家有些什么亲戚,因为爸妈从来没带我去亲戚家串过门。” 这下轮到伊平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连亲人都没有,那你岂不是很孤单?” 孤单吗? 倒也不太觉得。 因为我周围独生子女很多,家里只有一个小孩我以为是很正常的。 但说不孤单倒也有一点。因为长大了有很多秘密都不想告诉父母,比如说我喜欢哪个男生,哪个男生又喜欢我,这个时候就很渴望能有个姐姐或是妹妹和我分享秘密,可惜我没有。 所以觉得挺矛盾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伊平叹了口气,说:“我平日和大哥虽然吵归吵,但有事的时候总会护着对方,平日里只要得知他平安无事,便会心安,这就是所谓的兄妹情了。你连兄弟姐妹都没有,自然体会不到这种情感,你日后只怕会嫌弃我们,觉得我们是个累赘。” 原来这个小丫头在担心这个。 我连忙握着她的手,说:“我的好小妹,我知道外祖母走了对你打击很大,但只要我一日是你二姐,就永远是你二姐,绝对不会嫌弃你们。你想想外祖父当年肯留下来,不也是因为对这里有了感情?我已经把你和大哥当亲兄妹了,我对你们有了感情,自然会对你们好,不舍得离开。” 伊平一听,把手里的针线、鞋底往针线筐一扔,紧紧抱着我大哭起来。 她哭得如此伤心,不可止抑,我这时才明白,失去了外祖母后,她是有多么害怕失去我! 这个家已支离破碎,假如我也不要他们了,她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 第91章 求学 我边轻轻地拍着伊平的背边说:“我的好小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哭完后,我们依然笑对人生,继续努力前行。” 伊平抱着哭得更大声了。 这时我看到锦平躲在门边看着我们,也在偷偷抹眼泪。 这两兄妹内心脆弱而又敏感,表面却装作异常坚强,和外祖母真的很像。也许当年李承恩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决定留下来的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回家的念头忽然没有那么强烈了。 安康去前院打探消息,很快便回来告诉明日公孙文休沐,会留在上府上。 我听了高兴极了,连忙派安康去前院留话,说明日我会去找他。 到了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锦平还特意换了一套新衣裳,梳妆打扮一番才随同我一起去了前院。 我们去到梅园,下人连忙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传我们进去。 下人直接把我们带到公孙文的书房。 我们被领进书房时,看到公孙文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到我们进来了,头也不抬一下。 锦平看到公孙文,连忙走上去朝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公孙文“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问:“听下人说你们昨日就派安康来报有要求见我,是何事?” 我拉了锦平一把,但锦平却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我只好说:“很快就要到春季学院入学考试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大哥补习一下功课,希望入学考能考出好成绩。” 公孙文头也不抬问:“可有心仪的书院?”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低着头的赵锦平,说:“皇家书院当然是最好的....." 还没等我说完,公孙文冷笑一声说:”你胃口倒不小,学堂都没上两年的人竟然想进皇家书院。“ 我本来是想说能进皇家书院是最好的,但恐怕不好进,如果进不了就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最起码让能赵锦平考上个秀才什么的,将来能找个文职的工作,不用那么辛苦。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公孙文就开始冷嘲热讽,我最受不了他这种说话的语气。 我一生气,说话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提高好几个度,我大声说:”谁上学不想上名校?要不然那些学区房凭什么卖那么贵?“ ”名校?学区房?这又是何物?“公孙文不解地看着我。 我看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公孙文,没好气地说:”你这样的头脑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就说一句,到底帮不帮忙?“ 公孙文也给我气笑了,说:”想不到在你眼里我竟如此蠢笨不堪,也罢,我这样蠢的人不配帮忙,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一听,有些急了,连忙说:”别呀,郑,不对,你老板说了,全天下的书院都归你管,找他不着数,只能找你,你不帮忙那我哥不是没书读了?“ ”老板?“听到这样,公孙文不由自主地放下毛笔,看着我说:”今日你嘴里老是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到底是何意思?“ 我看公孙文一副深究的样子,再说下去我怕我自己都圆不上。可我一时半会又学不会古人说话,只能胡搞蛮缠了。 我决定把气势拉到最高,先从气 势上把他压下去! 于是我把腰挺得直直的,瞪大眼睛说:“那你到底帮不帮?” “帮?”公孙文好笑地看着我,说:“皇家书院不是随便人都能进的。首先是束修昂贵,不是一般人家能承担得起;其次考核严明,通过不了入学考核,就算陛下去求情也没用。书院的院长苏启元是个老学究,与我老师的地位不相上下,极受人尊敬爱戴,而且生平最是清高,你想凭关系进去,恐怕难如登天。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从小就在自家书熟读书、习字,然后再凭自己的本事考进皇家书院的。你大哥学没上几年,大字没识几个,如何通过得了考核?你现在一说就想进皇家书院,岂不是痴人说梦话?” 从认识公孙文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开口对我说了这多的话,可是这一番却句句刺耳,字字诛心。 没错,赵锦平已经十六岁了,要学识没学识,要后台没后台,还要跟那些几岁的小朋友去抢学位,这是他想的吗?说到底不都是他爹害的吗?这些罪过凭什么要他去承受? 再说了,没有努力去拼一把,谁又能定义你行还是不行? 一时间,我的倔脾气全都逼了出来。 我走到门边,一把扯着赵锦平拖到公孙文的面前,大声说:“跪下!” 赵锦平吓得腿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 公孙文瞥了我一眼,问:“想做什么?” 我直直地看着公孙文说:“都说这天下的学识造艺数你老师最为厉害,你老师走后,你如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若肯教他,我相信他肯定能通过入学考试。” 公孙文看了一眼赵锦平,又看了我一眼,说:“我的学生只有太子一个,难道赵锦平想与太子平起平坐?” 赵锦平吓得身子一软,整个人趴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大喊道:“大人恕罪,小妹不懂事,这学,这学我不上了!” 我气得不由得踢了一脚赵锦平的大腿,说:“你给我闭嘴吧,少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摸了一遍全身,只掏出郑显送给我的玉佩,我咬咬牙,把玉佩往桌子上一放,说:“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块玉佩了,我把玉佩押在你这里。我会努力去赚钱给你交学费,绝对不会跑了的。等赵锦平考上了皇学书院你再把玉佩还给我。” 公孙文看着玉佩想了想,抬起头说:“这块玉佩我不能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保证锦平能顺利考进皇家书院。” 我一听,连忙高兴地说:“只要你肯答应教他,别说一件,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公孙文站了起来,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幅书卷递给我,说:“这是太子七岁时所作《天下赋》,如若你三日内能写出一篇能与太子相媲美的文章,我便答应为你哥启蒙。” 我接过来就想打开,公孙文的手一把按住我的书卷,说:“不急,你还有三日时间,回去再详看。” 第92章 说亲 其实我是好奇七岁的小孩能写出什么样的文章,但公孙文不给我看,我只好忍着。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王媒婆到了。 公孙文的寒冰脸满是茫然,他单身狗至今连皇帝都不敢逼他娶亲,今日竟然有不知死活的媒婆上门说亲,倒真是奇了个怪了。 下人不由得提醒道:“回大人,自虞妃在我们府上出事后,陛下说大人的府上太过冷清,气运不济,需得添置新人新物才能驱煞,当时大人并没有反对,这怕且是陛下派来的媒婆为大人说亲了。” 公孙文的脸一下黑沉下来,说:“挖走我府上的树就算了,还要往我府上塞人吗?” 下人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大人慎言,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公孙文胸口起伏不停,看来是气的。 我对古代的说亲非常感兴趣,更想知道媒婆到底会给公孙文介绍什么样的女子。 我兴奋地把锦平从地上扯了起来,说:“走走走,咱们去去瞧一瞧。” 我正想抬脚就走,公孙文却一把扯住我的衣领,脸色阴沉地说:“给我说亲,你倒是积极。” 我连忙转过身一把挽住公孙文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道:“哎呀,我们就去看上一看又不吃亏。你这次把王媒婆赶走,指不定下次又会派李媒婆、赵媒婆过来。这次给你介绍的说不定都是些好姑娘,再往后,好姑娘都被人订光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到时你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你!”公孙文气咬牙切齿,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正挽着他的手臂,他全身不由得一僵,一把将我推开,气哼哼地说:“看看就看看。” 说完一拂袖,大步地朝外面走去。 我连忙扯上锦平跟了上去。 我们赶到正厅外面,看到公孙文已坐在主位上,他左下侧坐着一个头载珠钗,耳戴珍珠耳环,头发盘得油光发亮,身上穿着得大红大绿,花枝招展的妇人正口沫横飞地说着话。 看公孙文的样子一脸嫌弃,却又不知该如何把人赶走,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锦平有些害怕,拉着我说:“这种场合我们不应该掺和。” 我说:“我们不掺和,只是进去瞧一瞧。” 正说着,王媒婆从一个布包里掏出一堆画卷摆进公孙文的面前,然后手脚麻利地打开一幅画卷递到公孙文面前,笑着说:“公孙大人,你瞧,这是武安侯府上的嫡长女宋晴小姐。长得细眉黛眼,身姿曼妙,现今芳龄十六,琴棋书画,持家、女红样样精通,配大人可是刚刚好呢。” 公孙文不说话,眼角都不扫一下画卷。 王媒婆略有些尴尬,说过那么多回亲,没见过一个这么高冷的,全程一声不吭。 王媒婆只好换另一副画卷,递到公孙文面前,眉飞色舞介绍:“大人,这是文信候府上大房的嫡系次女蒋子兮,芳龄十五,刚办了及芊礼。蒋家小姐能文善舞,据说她曾在自家院子里跳舞,天上的蝴蝶都会来为她助兴。” 看到王媒婆都介绍了两个了,我连忙抬脚走了进去,锦平拦都拦不住。 我走到王媒婆面前,伸手接过画卷,只见画卷上的女子腰细臀翘,黑发飘飘,正在翩翩起舞,像仙女下凡似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我不由得赞叹道:“这么美的女子你都看不上,真是眼瞎了。” 公孙文脸一沉,还没说话,王媒婆惊讶地看着我说:“呀,公子是何人?抢了老身的画卷是何意?” 我看着脸上黑得快要滴下墨汁的公孙文,心偷着乐,故意拖长音说:“我是公孙大人的-侄-儿。” 王媒婆连忙笑着行礼说:“原来是小公子,老身有礼了。” 我连忙摆手说:“免礼免礼。我表哥脸皮薄,我来帮我他好好看一看这些美人可有合适。” 王媒婆正愁公孙文像块冷冰似的说什么都不回应,现在有人来帮忙作主,嘴笑得都快咧开地说:“如此甚好,小公子请。” 我放下蒋子兮的画卷,拿起另一幅画像看了起来,我边看王媒婆边介绍,这十来幅画卷很快就看完了。 王媒婆看我翻得飞快,却不发表任何意见,不由得急声道:“小公子可有看上的人儿?” 我摇了摇头,说:“你介绍的都是小门小户的,难怪我表哥看不上。” 王媒婆有些急了,梗着脖子说:“老身这些画卷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十几户的姑娘都是大户人家,在京城可吃香了。公孙大人看不上,说不定老身这门一出,这些姑娘就被别家说走了。” 公孙文将沉默贯切到底,全程黑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我摇了摇头,说:“坊间相传相府的杨楚楚,尚书府的周文姬,将军府的赵昉平是世间少有的绝色才女,为何画卷没有在里面?你是觉得我表哥配不上她们吗?” 王媒婆的脸色一变,没想今天还碰到了一个硬茬,居然对京城的女子了解得这么透彻! 王媒婆不由得一下慌了神,结巴着说:“不,不是老身不愿意,带、带这三位小姐的画卷来,而是这三位小姐,据,据说都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老身,老身实在, 要不到啊。” 知道杨楚楚和周文姬的名字,还是托了赵昉平的福。 在电视剧里,赵昉平一直视这两个豪门千金为竞争对手,暗里、明里都斗得你死我活的。论人品、姿色和学问,这三人不分上下,但要论心计,十个杨楚楚和周文姬都比不上赵昉平,难怪赵昉平能成为太子妃,全凭实力啊。 我听王媒婆这么一说,把画卷往她面前一推,说:“论学问,论人品,我表哥在京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男儿,你今日带来的画卷除了候府的姑娘还上得了台面,其他的都是拿来充数的。别说我表哥,我都看不上眼,你还是下次能寻到更好的姑娘再来吧。” “这这这。”王媒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公孙宁,黑着脸,一把捞起画卷,气哼哼地走了。 看到王媒婆走远了,公孙文才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对我说:“表现不错,下次再有媒婆上门,就交由你打发。” 第93章 佛像 公孙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喊道:“做好事是不是有奖励啊?赏我几两银子喝喝茶怎么样,表哥?” 公孙文听了差点一头撞到木柱子上,回头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看到公孙文吃瘪的样子,我乐得像个母鸡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锦平看我不知死活的得罪了公孙文,有些生气地扯着我手臂说:“都说了公孙大人的事我们不要掺和,你非要自插一脚,待会公孙大人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我不以为然地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了,我只是在帮他解围而已。” “解围?”锦平不解地看着我。 我挽起锦平的手,说:“走吧,你不懂的了。” 锦平被我挽着身体有些僵硬,我这么亲密的举动让他本能上有些抗拒,但看在我是他妹妹的份上,又不好意思推开我。顿了顿时,还是好奇地问:“你讲了我就懂了。” 我挽着锦平的手边往外走边说:“他心里住着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硬往他身边塞人,只会让他更反感。他不敢得罪陛下,这个丑人只能我来做了。哎,在这里吃他的,用他的,总得有点用处对不对?” 锦平看挠了挠头,两眼茫然地问:“心里住着一个人是何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说:“都说了你不懂了,还问!赶紧走吧,待会上街给你买几本字帖,好好练练字去。你这字写得鬼画符似的,别说皇家书院了,最低等的书院你都考不进去。” 锦平不服气地说:“这字写得丑又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改变的,公孙大人都说了给我们三天时间,先等我缓过这三天再说。” 我听了,气得踢了他一脚,说:“缓缓缓,这三天是给我的,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屋里给我读书、认字,这三天背不下来十篇入学必考文,你也不用拜公孙文为老师了,你直接回邕城卖豆腐去吧。” 锦平瞪大眼睛,说:“十篇入学必考文,你知道那玩意有多难背吗?能背得下一篇我都跪谢佛祖了。” “得,你还是打定主意回邕城卖豆腐吧。”我说完,一把甩开锦平的手,气呼呼的一个人走了。 锦平见我生气了,连忙边追边喊:“阿蛮你别走那么快呀,两篇行不行?最多三篇,多了我真的背不下来。” “滚!”我理都不理他,越走越快。 我们走远了,公孙文踱着步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看着我们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说:“心里住着一个人?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剔透。”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一转身便朝书房走去。 那削瘦的背影落寞又孤单,如果我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很心酸。 我和锦平回到院子没多久,皇觉寺居然派人给我送来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很普通,普通到我还以为是路边随便捡来应付交差。 这尊比普通筷子高不了多少的黄泥巴糊成的泥像,做工实在粗糙。坑坑洼洼的表面,除了圆溜溜的脑袋和圆滚滚的身子,我实在看不出这尊泥像和佛祖像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好几个官差护送皇觉寺的高僧送过来,派场这么隆重,我还真以为这是谁搞的恶作剧。 高僧临走前还郑重地嘱咐我,这是一尊极具佛性的佛像,必须供奉在朝阳的地方,每日净手香火焚香,奉完香后,还要在佛像前颂经最少半个时辰,待佛祖感受我的虔诚后,便会接受我的香火供奉,时间长了,泥塑的佛身自然会变成金身,此后便会保我一世诸事顺利,平平安安。 高僧说了那么多,我终于抓到了重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泥佛像,有些结巴地说:“你,你的意思是,我每日供奉他,最后这尊泥像就会变成金身?这,这金身指的是什么?” 高僧微微一笑,说:“施主诚心,自然便会知晓。” 高僧说完,便在官差的护送下离开了。 伊平和锦平也好奇地看着这尊泥佛像,这泥佛像不但做工粗糙,就连口耳眼鼻都是一片模糊,真的很难让人信服这是一尊极具佛性的佛像。 锦平忍不住开口说:“说老实的,我自己用泥巴糊也能糊的比这好看。” 伊平白了锦平一眼,说:“你自己糊的以后能变成金身吗?” 锦平一噎,梗着脖子说:“和尚说的话你也能信?” 伊平呵了一声,说:“不信他难道还能信你?人家可是皇觉寺的高僧!你知道皇觉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家的佛门圣地,修炼出佛性的高僧据说能通晓过去未来,穿越时空,可厉害了。” 锦平不可置信地看伊平,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我也好奇地看着伊平,不明白小小年纪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伊平叹了口气,说:“二姐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记得就算了,可是大哥你怎么也能忘了呢?” 锦平瞪大眼睛,说:“我忘了什么?” 伊平说:“往年外祖母身体好的时候,每年都要来一趟望京城,一来看望二姐,虽然以前二姐不待见我们,但外祖母还是会给二姐带一些自家种的水果、蔬菜;二来就是去皇觉寺上香祈福,每年我都跟着外祖母去上香,去得多了,自然听了很多关于皇觉寺的传闻。只是这几年外祖母的身体不太好,我们才不去了。” 锦平好像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我不记得,我曾去过一次皇觉寺,觉得太无聊,外祖母后来再喊我去的时候,我不是装病就是装作有事躲开,后来外祖母就再也没有喊我去了。” 伊平白了一眼锦平,说:“你以前太不上进,能偷懒就偷懒,能装病就装病,家里的事情从不上心,把外祖母气得半死。” 锦平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袋,说:“现今不是知道了么。” 伊平还想说什么,我连忙拉了她一把,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上街,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出门吧。” “上街?”锦平和伊平惊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突然为什么要上街。 我说:“要上街给锦平买一些练字的字帖和一些入学必考指南,这几个月要让他恶补一下,希望能通过春季入学考试。” 第93章 教训 对于学习,我可是扛把子,对于怎么在短时间内取得好成绩我有足够的经验。 锦平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说:“人家上了几年私塾的人都未必能考得上皇家学院,我这个只上了两年私塾的人想考上皇家学院,只怕是痴人说梦话。” 我一巴掌拍到锦平的头上,说:“你给我闭嘴吧,考不上你不止丢自己的脸,更重要的是丢公孙文的脸。到时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么厉害的太傅大人居然收了个笨蛋做弟子,他以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锦平听了脸色白了白,有些不安地看着我,说:“那,那我还是不要请公孙大人做启蒙老师了,我怕我考不上。” 伊平瞪着锦平说:“丢不丢人?你这样我都看不起你。” 锦平梗着脖子说:“你这么厉害你去考啊。” 眼看他们两个就要吵起来,我连忙说:“锦平你去帮我找一个朝阳的地方把佛像摆好,伊平你去收拾收拾,拿点银子准备出门。” 然后我又转头对安康说:“你看府上有没有佛香,拿一些来,没有的话就叫人去买,这佛像得天天香火供奉,不能断了。” 我一下把这三个人的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 安康和伊平二话不说就去忙了,只有锦平边做事边唠唠叨叨的:“整天只知道使唤人,自己却像个大官人一样坐着一动不动,有本事你自己去做,别使唤我们啊。” 这小子是要反了! 外祖母惯着他,我可不惯着他! 我走到门边,拿起一根备用的门栓条,悄悄跟在锦平身后,看到他不情不愿地把佛像摆在客厅朝阳的茶桌上后,他刚一转身,我就一棒子打在了他的腿上!这一棒子打得不轻,疼得他边“哇哇”乱叫边跳脚。 伊平从里屋冲了出来,看到凶神恶煞的我,还有鬼叫一样的锦平,慌忙问:“你们在做什么?” 我咬着牙说:“这小子不但嘴欠,还皮痒,我来帮他治一下。” 锦平单脚站立着,一手捂着被我打疼的地方,一手指着我说:“你想谋杀你大哥!” 我冷笑一声说:“没错,我就是想谋杀,看你嘴还欠不欠!” 我说完,又一棒子挥了过去。 吓得锦平“啊”的一声惊叫,连忙想侧身避过,可是他忘了他还在“金鸡独立”,一个站不稳,整个人跌坐到地上,我这一棒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疼他“嗷呜”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伊平看不过,连忙过来扯着我的手,说:“教训一下就好了,别出死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劲有多大!” 锦平疼狠了,“嗷嗷”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拿着棒子指着锦平,一字一顿地问:“以后还嘴不嘴欠?” 锦平连忙摇头,眼泪被甩得乱飞。 我又问:“以后还会偷懒,不好好读书不?” 锦平又连忙摇头。 我把棒子一扔,说:“你好好记住今天的话,以后再乱说话,再偷懒,我见一次打一次。” 锦平含着一泡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拼命点头。 伊平连忙走过去把锦平扶了起来,结果锦平刚站起来就一把抱住妹妹,边嚎边叫:“我的好三妹,你大哥快要被打死了,你也不来帮一下。” 伊平见锦平又开始乱说话,一把将他推开,没好气地说:“你再不上进,我都想打你。” 伊平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还得去收拾东西一下准备出门,结果被锦平这么一嚎,耽误了不少时间。 锦平见伊平走了,而我还站在一边如狼似虎地瞪着他,吓得“嗷”一声,抱着头像个猴子似的往外窜,刚好和捧着一大把香的安康撞了个满怀,安康手上的香被撞得像天女散花似的洒了一地。 锦平见自己又闯祸了,这下更不管不顾地往外冲,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安康愣愣地看着满地的香,又抬头看了看我。 我扶额无奈地说:“这里我来收拾,你去追他吧,被我揍狠了,怕他想不开。” 安康连忙应了“是”,连忙去追锦平了。 伊平换了件衣裳,还重新梳了头发,打扮得清爽可人。 在公孙府住了一段时间,好吃好喝的,伊平明显长高、长肉了。虽然没有绫罗绸缎,也没有珠宝金钗点缀,但伊平看起还是妥妥的一个小美人,看来赵家的美人基因就是强大。 伊平看到我在捡地上散落的佛香,蹲了下来边捡边说:“大哥到了邕城,外祖父和外祖母觉得是赵家亏欠了他,所以一直由着他的性子来,以至养成了这样不受约束的性子,想要管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管好的,你可别把他管跑了,人都不找着。” 我叹了口气,说:“是我性急了些,但时间紧迫,而大哥又自由散漫,我实在是气不过才揍他的,我下次注意一下吧。” 伊平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娘亲呢,对这个皮孩子又打又骂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操心大哥的将来么,都十六岁的人了,人家都准备考状元了,他还是一事无成,这样下去人可得废。” 正说着,安康把锦平拽了回来。 锦平有好几想挣脱,奈何安康比他的力气大多了,跑得又比他快,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抓了回来。 看到锦平回来,我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香,说:“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锦平看着满地的香,正想耍无赖,可是一对上我的目光,又想到刚才挨的两棒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得乖乖闭上嘴,蹲了下去把香一根一根地捡了起来。 被锦平这么一闹,已到晌午了,吃过饭,正想出街,门房又来传话说是街上有犯人游行,禁止外出。 我们几个没见过犯人游行,好奇心一来,顾不得安康劝阻,一溜烟的跑到了前门看热闹去了。 我们跑到前门的时候,游行车已过去大半,只看到最尾巴那辆。 第94章 误闯 街道两旁的群众追着游行车而去,浩浩荡荡的,热闹非凡。很多人手上还提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烂菜叶、臭鸡蛋,边追着囚车边往囚犯身上扔菜叶和臭鸡蛋。 我们跟着追上去的时候,还有好心人往我们手上塞篮子,说:“都是是死囚,随便扔,解解气。” 我们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提着塞过来的篮子兴奋地跟在后追。 锦平和伊平身型瘦小,在人群里左钻右钻的,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我虽然瘦了一点,但相对于其他人,体型大了不止一点半点,想要直接从群中钻过去,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我只有可怜巴巴的跟在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着。 我一直挨着最后一辆囚车往前挪,这一辆囚车上关押着的是两个男犯人。他们的手脚和脖子都挂上了铁链,跪在囚车上,囚车车顶盖开了两个洞,两个人的脖子就刚卡在那两个洞口上。别人朝他们扔臭鸡蛋的时候,就直接砸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脑袋缩又缩不回去,只能硬生生地受着,看起来挺凄凉的。 我拎着一篮子烂菜叶和臭鸡蛋一路跟随,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直往囚犯身上扔,有一个大妈还推了我一把,说:“扔死他们,胆敢谋反的谋贼,死不足惜。” 这两个犯人蓬头垢脸,一直闭着双眼,发臭的鸡蛋液一直从他们头顶往下淌,让人根本看不清他们容貌,他们身上的囚衣血迹斑斑,看来游行前已遭受了毒打,就算不砍头,估计也活不久了。 我跟着囚车走了一段路,走得我头晕眼花,双腿直打颤的时候,队伍忽然慢了下来。 前面突然传来锣鼓声,一时人心大震,那些随行的群众哗啦一声,全都朝前面涌去,囚车也井然有序地一辆接一辆的往前走。 人全都跑光了,就只剩下我走一步都喘三喘的往前挪。 我还是高估了我这身肥肉,看来没有成功减肥之前,我还是不能随便去凑热闹,实在是太累人了。 我一步三挪的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还没等我喘过气,人群就挥臂大喊:“砍他(她),砍他(她)!” 这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再搭上那密集又有节奏的鼓声,简直叫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有一种直接冲上去往囚犯身上踹两脚的冲动。 由于聚集的人太多,我根本挤不进去,急得不停扭头寻找能观望的地方。 找了半天,竟然发现有一户人家的房子大门正打开着,而飘台正好对着这个大广场! 飘台上已经站了几个人,就算我这么胖,多我一个不算多。 我高兴坏了,不用挤还能瞻高望远地看全景,这么好的地方居然只站了几个人,不赶紧去占位置那可是傻子! 想到这里,我连忙扭着一身肥肉朝那个大门冲了过去。 刚冲进大门,就有几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我还以为是来和我抢位置的,我一把推开他们,说:“你看你们的,别挡着我。” 那几个人被我一推,哗啦啦的全都往后倒,撞得桌子、凳子到处乱滚。 看到他们全都倒了下去,我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难道我的力气能增长的?要不然我觉得自己都没怎么用力他们就全倒了呢? 感觉自己又闯祸了,我连忙走上前去把这几个人扯了起来,边扯边说:“你们也赶紧上楼吧,外面这么热闹一点都看不上,你们不急我都替你们急。” 说完,我便匆匆忙忙的往二楼跑去。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从哪跑来个疯子,轻轻一推就把他们推飞出去,想打,似乎又没有什么胜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已经冲到二楼。 二楼的视线就是好啊,那么大的一个广场尽收眼底,而且只站了三个人,就算加上我也只有四个人,一点都不拥挤,我不由得为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地方暗暗高兴。 远处的广场围满了人,层层围叠的人群前面摆了有十几台囚车。有的囚车里面关押着一个犯人,有的关押两个,算了算不下二、三十人。 这些犯人在鼓声停止后,被官差从囚车上扯了下来。 从囚车上扯下来的犯人,被押着往下跪。有的不肯跪,后面站着的刽子手毫不留地往犯人大腿踹了一脚,由于犯人身上挂着沉重的铁链,整个人被这么一踹,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咣当”一声趴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正看得入神,旁边突然有人用力一拍护栏,咬牙切齿地说:“太过分了。” 我不由得朝他们望去。我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这三个人,不论容貌,还是穿着都有点怪异。 他们的皮肤呈灰褐色,看起来非常健康但又有些粗糙,而且又高又壮,那双手比普通人粗大不止一倍,一看就是长年做苦力的手。 他们的身上的服饰和大禺国民众没有什么区别,但脚上穿的却是结实的马皮长靴,这种靴子不适合在平面走路,因为会闷脚,但却非常适合在沙漠里穿行,保暖、防晒又不容易进沙子。 这三个人的个纪差不多,年纪最大约摸三十岁左右,最小也不过二十出头大,而且面貌十分相似,我猜不是兄弟就是堂兄弟。 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仔细地打量我,越看我的眼神越是古怪。 这时从楼下冲上来五、六个人,我看了一下有几个还是刚刚被我推倒的。 我以为他们是来找我们麻烦,我连忙说:“这飘台挺宽敞的,视线又好,来来来,我让一下,你们往我这边站,不要挡住他们三个,人家毕竟先来,我们可不能喧宾夺主。” 这三个人古怪地对望了一眼,又狠狠瞪了一眼带头跑上来的那个人,然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子,手轻轻一挥,那群人心领神会的朝我围了过来。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我就可以判定他们不是大禺国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西河国人。因为只有长年生活在沙漠的人,肤色才会被晒得透亮,呈现灰褐色。而且眼睛像夜鹰一样锐利,盯着你看时候不由得背脊一阵阵发凉,让人心寒。 第95章 死不了 西河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大禺国国境内的?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连面巾都不用戴! 我越想越惊慌,身上的冷汗直冒,好死不死的,我竟然跑进了西河国人的窝点,我这运气也是好到逆天了。 这些人步步向我逼近,我看了一眼二楼和一楼地面的距离,最少都有四、五米,我跳下去死可能是死不了,但摔掉了手脚也不好受。 压我还在想该怎么办,那些人的拳头已朝我挥了过来。 我一咬牙,大喊一声:“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完,我双手按住护栏用力一推,那木护栏被我推得“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我再用力一脚,只听到“嘭”的一声,整个护栏都掉到一楼地面。 那紧挨着护栏的三个人来不及反应,也随着护栏掉了下去。而我用力过猛,也一脚踩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我神差鬼错的一把抓住朝我挥拳过来的男子,这男子“啊”的一声惊叫,还没反应得过来,就被我压在下面,重重的摔到地面,只听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被我压在下面的男子不断口吐鲜血,头一歪,眼睛还没闭上就断了气!在那名男子身上的我,虽然没有直接摔到地面,但那撞击的反弹力还是震我头晕眼花,两眼发黑,半天清醒不过来。 那三个随着护栏一起掉下去的男子,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他们翻了一个身,竟然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毫发无损! 这三名男子刚落到地面,就气急地大吼了一声,年纪最小那个“嗖”的一声,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一把短刀,边喊着我听不懂的话,边朝我背上插了下去! 我神智有些不清,身子一软竟从那个被我压死的男子身上滑了下去。没想到这一滑,竟莫名其妙地避开了这一刀,而这一刀竟直直的插进了那个被我压死的男子胸口上,“噗”的一声,刀子入肉的声音听着都让人作呕。 这名男子死后还要挨多一刀,恐怕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了。 我瘫倒在地上,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又疼又闷,我拼命喘着气,可是出气多,进气少,我知道肯定是压断肋骨了。只是不知道这压断的肋骨有没有刺穿我的肺部或是其它内脏,如果造成大出血,恐怕我也活不了了。 这老天待我还是真不薄,自从穿过来,各种各样的伤几乎都受了一遍,每一次都九死一生,痛苦万分。 我躺在地上绝望地大口大口吸着气,努力地睁开眼睛,我不能让自己昏睡过去,要不然就真的活不了了。 正在这时,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却朝着我的胸口插来,边插还边大喊了一声:”去死吧!“ 我没想到这三个字竟然听懂了! 想不到临死老天还赠多我一项技能,让我听懂了刚才还听不懂的话,我正胡思乱想着,干脆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是我等来的不是短刀入肉的声音,而是”咣当“一声,然后又是”嘭“的一声,接着是”卡擦“一声,最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听得我心惊肉跳,不由自主的张开眼睛,竟然看到杜长丰手握长枪站在我身边,一只脚踩在刚才想杀的那名男子的手上,看那只被踩着的手的扭曲程度,恐怕已经被杜长丰踩断了! 这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随着”啪啪啪“的落马声,很快有一行人走到我身边。 朦胧中,看到一双金线龙纹短靴出现在眼前,然后郑显的大脸凑到我眼前,轻轻地喊:“阿蛮,阿蛮,你还好吗?” 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地说:“不太好,这次恐怕是真的活不了了。” 郑显急声道:“朕不许你死,阎王都不敢收你。你听到了没有?不许死!" 我是听到了,但已作不出反应,因为已彻底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屋里情静悄悄的,我环顾一眼四周,伊平不在屋里,但我却看到锦平扒在桌子上又写又画的,写了一会把纸拿起来自我欣赏一番,可能觉得自己写得还不错,美滋滋的放下纸接着又写了起来。 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锦平这个大懒虫居然在没人监督的情况下自觉学习,这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我正想着,伊平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和一大叠纸,走到锦平面前一放,说:“你的作业我已给公孙大人了,公孙大人已把你写得不好的字全都圈了出来,他交待你要把这些字每一个都得写一百遍以上,写完了再拿过去给他批改。还有这本书的内容你要背下来,公孙大说人了,三日后考你。” 锦平打开那叠纸翻开了一下,一下跳了起来,大声说:“怎么会圈这么多,一个一百遍,我得写到什么时候才写得完?” 伊平翻了个白眼,说:“你写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字写不好,公孙大人说了,从明日起,全府的夜壶都由你去刷。” 锦平听了脸一白,抖着嘴说:“不带这样的,公孙大人那日还表扬我,说我写字有进步了,今日就说叫我去刷夜壶,这不是捉弄我么?” 伊平没理会锦平,一扭头朝我床边走来。 走近了,看到我正睁大眼睛看着她,高兴地“呀”了一声,说:“二姐你醒了呀。” 我点了点头,想对她笑,却发现连笑都会扯着胸口痛,只好作罢。 伊平连忙给我掖了掖被角,说:“二姐,你整整昏睡了三天,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宫里来的御医围着你转了三天,可是你没有一点醒来的意思,他们急得没法子,说要回宫里召集大家商量对策。想不到他们前脚刚走,你就醒了过来,我可得赶紧派人去通知他们。” 伊平说完,拔腿就跑, 伊平跑了,锦平拿着一张纸,期期艾艾的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慢慢打开,说:“阿蛮,你看我这几日写的字可还好?” 我看这张纸上像是画了一群蝌蚪在游,怎么看也不像是字。 第96章 害人精 我看着这满页的|蝌蚪,有些为难地说:“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锦平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我就说三妹不懂欣赏,还作妖,竟然跑去公孙大人面前告我的状,说我偷懒,时常不练字,要公孙大人罚我。你看,桌面上那一堆的课业就是公孙大人给我布置的,我就算一天不吃不喝的,都写不完啊。我的好阿蛮,你能不能去向公孙大人求求情情,让我少做一点,至少能让我喘口气呀。”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忍着剧痛,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为你去求情吗?” 我说话的声音比蚊子叫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锦平看我这个样子,确实比他惨太多,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再。我听说陛下因为你偷溜出府导致受伤,大发雷霆,公孙府上一众上下全都挨了罚。” 说到这里,锦平一拍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公孙大人要罚我,原来都因为是被你连累受罚迁怒于我的!我不管,你伤好了得帮我把这些功课写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么会编,不去写小说真是浪费人才了。” 锦平撇了撇嘴,说:“那天我还听到一个下人说你是“祸害精”,后来传到了公孙大人的耳朵里,那个下人被绑起来拉去打了二十大板,后来再了没人敢说你了。” 我听得脑门突突直跳,郑显因为这件事罚了整个公孙府上下,也就相当于我得罪了公孙府所有的人,再这样下去恐怕公孙府也待不久了。 锦平一点都不理会我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还一直在唠唠叨叨:“你说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一眨眼就不见人了。本来三妹说要去找你,我说人这么多,再加上离公孙府不远,你总不会迷了路的。结果你竟然跑到人家屋里去了,还从楼上掉了下来,差点没把自己摔死。唉,你说你咋这么倒霉?如果你摔死了,我们还得赔人家修理费,你说这不是人财两失吗?” 我忍无可忍地咬着牙说:“你给我闭嘴!” 锦平说得兴起,根本不理会我快要扭曲的脸,继续说:“其实说来,那天你也不算太倒霉。那日我们本以为是去凑热闹,结果遇上乱党打劫法场。正要行刑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百来号人闯进法场,手持砍刀与那些官兵互砍起来。那场面惨烈得我都无法和你形容,漫天的血花飞溅,很多人当场就晕了。 后来又来了很多官兵,把整个广场都围了起来,那些跑得慢的群众不是被踩死,就是被砍成两半,场面一片混乱。还好我和伊平够灵活,一看形势不对,就拼命跑,最后跑到一条巷子里躲了起来,才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锦平拍了拍胸脯,说:“唉,真是吓死我了,这两日我做不停噩梦,老是梦见那些头颅朝我飞过来,太可怕了。” 我听得愣住了,没想到那天刑场竟然还有后续。 锦平看到我一脸震惊的表情,这才咂巴着嘴,觉得说了这么久,我终于有点表情了。 他正想往下说,伊平却带着三个太医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伊平跑到我床前,看到锦平忤在我的床前,不满地推了锦平一把,说:“赶紧去做你的课业,别偷懒。公孙大人说了,让我好好盯着你的,如果你偷懒,马上去向他报备。” 锦平不情不愿地拿着那张纸走到桌子前,然后趁伊平不注意,偷偷做了个鬼脸,还小声嘀咕着:“公孙大人,公孙大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拿公孙大人来压我,有本事你来写啊,你能写完一张纸我喊你爷!” 锦平的小动作全都落在我的眼里,我又好气又好笑,十六岁的人,和六岁的小孩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幼稚。 这三个太医快步走到我跟前,一个在把脉,一个在翻我眼皮,还有一个伸出手小心地在我胸前按了按,边按边问:“感觉如何?” 我被他这么一按,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强忍着传来一的阵阵剧痛,说:“疼!” 三个太医对视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脉的太医松开我的手,对我说:“赵公子能醒来,说明病情已无大碍,只是肋骨断裂,伤筋劳骨怕是一时三刻是好不了的,得慢慢养伤。再加上之前赵公子屡次受伤,已伤到根基,人最怕根基不稳,会有损寿元,所以赵公子万万不可再做有损根基之事。”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些破事真不是我能控制的。 想到这个,我不由得望了一眼让锦平摆在窗边的黄泥佛像。没想到佛像前竟然燃着三支香!灰白色的烟在佛像前冉冉升起,可神奇的是,那几缕烟一直围绕着佛像并不散去,整尊佛像笼罩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我正看得入神,伊平突然了推了我一下,我茫然地看着她。 伊平低声说:“太医要走了。” 我连忙说:“恭送太医!” 三个太医朝我拱拱手,然后交待伊平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太医一走,锦平像个兔子似的窜到我跟前,小声说:“阿蛮,阿蛮,看在我天天帮你烧香的份上,能不能和公孙大人说一下,让我少做些课业?” 锦平的话还没说完,伊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锦平又在偷懒,气得她大吼一声:“赵锦平,你又在偷懒!” 锦平朝伊平做了个鬼脸,冷“哼”了一声,慢吞吞的回到桌子前坐下,可是握着笔的手却像有千斤重,半天下不去写一笔。 看锦平写得实在艰难,我对伊平说:“我觉得大哥的课业还是太少了,你到时和公孙大人说一下,再加多一倍的量,应该就差不多了。” 伊平抿着嘴偷笑,大声说:“二姐说得对,我待会就去和公孙大人说。” 锦平一听,气得吡牙咧嘴的,却又不敢拿我们怎么,只好自己捶自己胸口发泄,我和伊平都装作看不到。 相对于悠闲、总是想着偷懒的锦平,伊平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喂我喝药,一会喂我吃饭,一会喂我喝水,脚不沾地。 看着忙碌的伊平,我这才想起了安康。按理来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可能不来伺候的。 第97章 城南柳墙 于是我不由得问正在发呆的锦平:“安康呢?这大半天的都没见他的人。” 锦平咬着笔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黄叶在神游太空,根本没留意到我在和他说话。 于是我憋足一口气,喊了一声:“公孙大人来了!” 神游中的锦平吓得手一抖,笔掉了下去,这笔刚好掉到他的腿上,灰白的细棉长裤立马被染黑了一大片,心疼得他连忙拿袖子去擦,结果袖子也越擦越黑,气得他真跳脚。 过了 一会,反应过来的他连忙看向窗外,结果鬼影都没有一个,这才发现刚才上当了。 他气得大喊:“赵蛮,我和你没完!” 他边喊边朝我冲了过来,我被他的突然爆发吓了一大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下冲到我面前,伸出手用力地挤压我的大脸,喊道:“赵蛮连你都欺负我,我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我没想到这个幼稚王还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如果我身上没有伤,我早就一脚把他踹飞了,可惜我现在喘口气胸口都憋着疼。 我费劲地说:“赵锦平,你放开我。” “不放,我就不放!”锦平觉得捏脸还挺好玩的,不由得在我的脸上又搓又按又捏的,我的整个脸蛋都被搓红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在做什么?” 铁平扭过头一看,我嘀妈妈呀,竟然是陛下! 锦平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和刚才那个嚣张、调皮的赵锦平判若两人! 郑显走到我跟前,后面依然跟着公孙文。 公孙文戏谑般看着我,那样子看起来很欠揍。 郑显看着我又戏又肿的脸,不禁皱了皱眉,说:“这又是何故?” 我喘了口气说:“我大哥做课业做到疯魔了,来找我发泄一下。没事的,等他颠够了,自然就正常了。” 郑显一听,凉凉地看了一眼公孙文,公孙文秒懂,连忙行礼说:“陛下,臣还有几本字帖极适合赵大公子练习,待会就叫人送来。还有城郊的大昭寺清幽、素静,适合读书、做课业,赵大公子在那里学习成绩绝对斐然。” 郑显听了点点头,说:“如此安排甚好。” 锦平一听,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公孙文朝暗中点点头,立马有一个身穿黑衣的隐卫出现在眼前,一把捞起锦平就往走。 我吓了一大跳,喊道:“你们不会真的把他送去什么大昭寺吧?” 郑显瞪了我一眼,说:“君无戏言,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郑显的话音刚落,隐卫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哎”的喊了一声,依然无法阻挡隐卫的行动。 我吞了一口口水,说:“我大哥不会被你们玩死吧?” 郑显看着我,不解地说:“何来“玩”之言,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大哥能考进皇学书院吗?不到三个月就要进行春季入学考试了,像你大哥这样的学习态度,断然是考不进的,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你大哥又岂会理想成绩?” 郑显这一番话让我无从辩驳,可我还是担心锦平,这小子在邕城城野了十几年,不知道会不会把人家寺庙给拆了。 郑显拉过一张凳子,坐到我跟前,笑咪咪地说:“阿蛮啊,你又立大功了,上次药方之事还没赏赐于你,这次又为朕立下一功,朕会好好给你记住,到时想要任何赏赐,朕都会答应于你。” 我不解地看着郑显,问:“我人还躺在这里呢,何来立功一说?” 郑显哈哈大笑,说:“朕该说你倒霉,还是说你运气逆天呢,你可知你那天闯进何处?” 我看了一眼公孙文,又看了看郑显,小心地说:“西河国人的窝点?” 郑显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装作无事人一样,哈哈一笑,说:“原来阿蛮什么都知道。” 我想了想,说:“其实那天我是想找一个地方看热闹的,刚好那户人家大门开着,我就走了进去,实在没想到竟然闯进了西河国人的一个据点。” “阿蛮是怎么看出他们是西河国人?”郑显问。 我说:“他们的肤色很深,四肢粗壮,眼珠子还带些灰蓝,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我是医生,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技能,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再加上他们衣着保留了一些沙漠上的特性,这也是我认定他们是西河国人的最基本原因。” 郑显边听边点头,笑着说:“阿蛮果然观察入微,可阿蛮恐怕不知,他们当中二人竟然是西河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被我们拿下的那个,也是一位小王爷。” 我睁大眼睛,说:“怪不得长得那么像,原来是兄弟。” 后来我转念一想,说:“跑了两个?” 郑显点点头,说:“那日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西河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有人接应下,逃跑了。” 那天杜长丰在,居然也能让他们跑掉,确实不简单。 我想了想,说:“那天的死囚其实是个诱铒,故意引蛇出洞的吧?” 郑显瞥了我一眼,那眼里的深意我看不懂。 郑显说:“那天的死囚是柳氏一家。” “柳氏一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郑显看我又是一脸懵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阿蛮时而精明,时而懵懂,这是何道理?” 我不解地看着郑显。 公孙文连忙说:“吕嬷嬷口中的城南柳墙,清风自来。” 我一听这句话就想起来了,不由得奇怪道:“城南竟然真的有一户姓柳的人家啊?” 郑显说:“姓柳的一家不是城南,而在皇城脚下。” 我实在是想出不来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看向公孙文。 公孙文看了一眼郑显,郑显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公孙文这才说:“皇宫也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陛下的寝宫在正中,皇后、太后同住东边,称为东宫;贵妃排位的在西边,统称西宫;贵妃下排位的住在南边,北边是囚禁弃妃的冷宫。” 公孙文笼统地介绍了一遍,我越听越糊涂,这和吕嬷嬷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 ‘ 第98章 进宫 公孙文见我一副蠢得无可救药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城南柳墙,你再仔细想想。”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却不曾想用力过猛,扯得胸口生疼,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郑显狠狠地瞪了一眼公孙文,公孙文别过脸,装作没看到。 我好不容易咳停了,喘了口气,说:“你,你的意思是,那柳墙指的是皇宫中柳姓妃子?” 公孙文不说话。 郑显沉着声说:“只是刚好宫中有姓柳的妃子,朕不得不防。” 我这下彻底震惊了。 只因为吕嬷嬷说的一句话,郑显就把人家一家都杀了。 万一,万一搞错了呢? 我不安地看着郑显,说:“柳妃一家谋反,可有查清楚了?” 郑显站了起来,转过身,背着双手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屋顶,过了半晌才说:“太子尚未能独立掌政,任何对朕有威胁之事,朕都必须清除干净。” 郑显的这一番话听得我心肝一颤一颤的,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沉闷而压抑。 我看着郑显的背影,脑袋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在《长相依》这部电视剧里,后宫有一个姓柳的妃子,排位不算太高,出镜的机会也不多,但她却是七皇子郑邦的生母。娘家也颇为显赫,她爹柳向元是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粮草的大官,在朝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怦怦怦”的乱跳得厉害。 怕且郑显早就有收拾柳向元的心,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吕嬷嬷借给了他一股东风,他便趁机把柳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那可是自己亲儿子的外公外婆啊,就凭借着一句话,落得个满门抄斩。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做得出如此狠毒的事? 我突然觉得有点虚脱,整个人陷入一片虚无的恐惧之中。 或是沉默得太久,郑显转过身看着我,看到我的脸色有点惨白得吓人,郑显叹了口气,说:“阿蛮,跟我回宫吧,在宫中我能和你周全。” 我从没想过要进宫,我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只想过上简单的生活,被困在宫中过着牢笼般的生活实在非我所愿。 我摇了摇头,说:“如今我伤得有点重,实在不方便移动,以后再说吧。” 郑显就这样看着我,那眼神有些吓人。 公孙文则醒目往后挪了挪,觉得安全了才缩在一旁,一声不吭。 又过了良久,郑显一拂袖,莫名的“哼”了一声,竟然转身走了。 公孙文则在郑显身后行礼,大声喊道:“恭送陛下。” 院子里立即传一声尖叫:“恭喜陛下回宫。” 我看着并没有离去的公孙文,有些奇怪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公孙文走到我床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柳家上下一百一十八口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公孙文。 公孙文像是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公孙府上下也有好几十口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为了不祸及无辜,明日我便放人离府,算是为自己积点德吧。” 我终于明白公孙文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柳家上下一百一十八号人全都灭了! 我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哑着声说:“那柳妃和七皇子呢?” 公孙文瞥了我一眼,凉凉道:“柳妃?陛下念在她是七皇子的生母,并未杀她,只是将她打入冷宫而已,至七皇子。” 公孙文顿了顿,接着说:“就要看他有没有夺位的野心,没有还好;假若有,最后只怕也会落得个横尸街头的下场。” 我听得不由打个了寒颤,说:“七皇子最多只有七、八岁,怎么能看出他有没有夺位的野心?” 公孙文冷冷一笑,说:“只要是人都会有贪念,陛下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他怎会容忍有人对他的皇位起贪念?” 我扭过头,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这个世界太疯狂,对于不知所措的未来,我的内充满了恐惧。 我咽哽着说:“陛下让我进宫,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公孙文拂了拂袖子,说:“圣意不能妄意猜测,你好自为之吧。” 公孙文说完就想走。 我连忙转过头,喊了一句:“安康呢?” 公孙文顿了顿,说:“安康被打了四十大板,近期恐怕伺候不了你了,至于韦昌。” 公孙文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我连忙问:“韦昌怎么了?” 公孙文看了看我,说:“韦昌本是个弃子,如今竟不知悔改,保护不力,已被陛下派去执行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至于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我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文。怪不得他说要把府上的下人放出去,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假如再出什么点事,他府上的人恐怕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遭殃。 我紧紧咬着唇,脑袋似乎一片空白,胸口堵得厉害,气血一阵一阵往上翻涌,突然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我晕倒之前,说了一句:“我要进宫。” 说完便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发现屋里的摆设全都变了。 原本厚重的帐幔变成了轻薄透气的蚕丝帐;厚实的红木大床也变成了较为浅色的梨花木床,而且花纹更为繁多复杂。 整个屋里的摆设都变成了浅色系。浅色的床,浅色的柜子,浅色的桌子,甚至连窗户也是浅色的琉璃窗,整个房子看起来明亮,光洁,没有公孙文府上那么沉闷和压抑。 我正疑惑地看着四周,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端着一盆水走到我的床前,看到我醒了,高兴的说:“小姐醒了?我正寻思着,如果小姐还没醒的话,奴婢又得去太医府请太医来为小姐问诊了。” 小姐? 我连忙摸一下头,头上的头发果然已披散下来,连忙掀起一角被子,看到身上穿的果然是女子的里衣。 太久没有以女子的身份出现了,我有点心虚,我紧紧抓住被角,问:“这是何处?” 第99章 寒心 小宫娥边绞着毛巾,边笑着说:“这是陛下的寝宫太和殿。陛下上朝去了,陛下交代过奴婢要好好伺候小姐。” 太和殿? 公孙文真的把我送进宫里了! 这人是真的现实啊,怕我祸害他家,就迫不及待地把我送进了宫里。 小宫娥细心地为我擦着脸,擦着身子,边擦边说:“奴婢以后就是专门伺候小姐的人了,小姐有事情尽管吩咐。” 这小宫鹅长得真是的好看,细长的眉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挻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巴掌般大的小脸看起来真精致。 她这样的样貌和身材是我羡慕不来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娥手脚利索的为我扣好衣服,盖上被子,笑着说:“奴婢叫迎春。” 宫里的礼规教得真好。笑不露齿,问话永远是问一句回一句,决不多嘴,而且回话得体,滴水不漏。 我也笑着说:“这名儿取得真好。” 迎春朝我福了福身子,说:“这名儿是进了大和殿后,教导给我们嬷嬷取的。奴婢原本是洗衣局的洗衣宫女,昨日被大总管挑选到太和殿中,一起挑选来的,还有另外三位姐姐,她们分别叫盼春、望春和喜春。奴婢被安排到小姐跟前伺候,盼春她们三个负责洗衣、打扫和取食等。” 我这才刚进宫,人手方面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效率可真是高。 我正暗自腹诽着,伊平提着个篮子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走到我的跟前,看了一眼迎春,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迎春颇有眼见力的朝我行了一个礼,说:“奴婢告退。” 然后端着水盆子就走了。 一瓶臭到我跟前,小声说:“我看见韦大叔了。” 我一听,连忙问:“他在哪里?” 伊平把篮子放到一旁,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就在大殿外,我昨晚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跪在那里了。今早我去遛弯的时候,看到他还是跪在那里,照这样子,应该是跪了一天一夜。” 我吃惊的问:“他为什么要跪在那里跪那么久?” 伊平扫了我一眼,说:“我如何得知?这里的规矩可严了,那些太监、宫女问什么都不开口,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这里的侍卫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手握长枪,脸板的像块豆腐似的,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过,我猜都能把它插成筛子,可吓人了!自从昨日我们进了这太和殿,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他们只让我在这殿前殿后的遛弯,甚至连主殿都不让我进去。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伊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拿起篮子,坐在我旁边,纳起鞋底来。 伊平这么好动的性格,把她拘禁在这里,确实有些难为了她。 我只好说:“我们住在宫中只是暂时的,等我把伤养好了,我们就出宫买一座房子,再把大哥从大昭寺接回来,我们以后三个住在一起,自由自在的。” 伊平把鞋底往篮子里一放,说:“外祖母的头七就要到了,大哥在大昭寺,我们两个在宫中,邕城恐怕是回不了了。” 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我轻咳几声,说:“到时跟陛下说一下,看能不能放你们回去。” 伊平没有说话,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边拿了一本书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说:“这是皇觉寺大师给你送来的经书,本是让你每天要在佛前颂经,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倒是一天都没颂,昨日陛下说了,让你每天没事多颂经,对你没有坏处。” 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到我的手里。我拿起一看,竟然就是那块我在公孙府上拒绝不要的玉佩! 我好奇地问:“这块玉佩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 伊平把经书放到我的枕边,说:“这玉佩是陛下让我转交给你的。” 郑显给了我两块玉佩,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我很好,可我心里却很清楚,能让郑显放在心上的人,这世间恐怕只有他自己。我只是他传说中的幸运符,对我好也就相当于对他自己好。 我把玉佩递给伊平,说:“帮我带上吧。” 伊平有些惊讶我的改变。 我当初拒绝的那么坚决,现在却主动要戴上,似乎与我的“人设”有些不符。 我看出她的不解,边往里侧着身子让她戴上玉佩,边说:“寄人篱下,总得审时度势,硬刚最后吃亏的只是自己。” 伊平帮我戴上玉佩,我慢慢转过身子,一抬头,竟然看见郑显就站在伊平身后! 突然见到神色未定的郑显,差点没把我吓得魂飞天外! 伊平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连忙转过身,这一眼也差点让她魂飞天外! 伊平腿一软,“啪”一声跪在地上,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显说:“起来吧。” 背着天子说三道四,那可是死罪,伊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 她的腿发软,结果半天起不来。 郑显没办法,只好走前一步,扯了伊平一把。 伊平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谁知道刚站来,她就跌跌撞撞的一溜烟跑了! 她这一路跑,一路撞到了花架、桌子、门框,一路“咣咣当当”的,看得我和郑显目瞪口呆的。 伊平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郑显摸了摸自的下巴,说:“朕有如此可怕?” 我点了点头,说:“你是天子,谁看了你不怕?” 郑显却笑了,说:“阿蛮就从来不怕朕。” 我看着郑显紧锁的眉头,不由得好奇地问:“很少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显在我床前坐下,笑着说:“什么事都瞒不过阿蛮。” 他的笑是一种致命的毒药,笑得越欢,毒性越大,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出的结论。 所以我没有接话。 郑显笑意不减地接着说:“今日朝堂之上,有好几个老臣指责朕不应灭了柳家满门。柳家满门忠烈,几朝为官,深得民心,朕却因为一句话,就灭了满门,着实寒了他们的心。” 第100章 赏赐 我看了郑显一眼,小心地问:“其实你早有对策了,对不对?” 郑显笑意不减,但却笑不达意。 郑显说:“朕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郑显的霸气除非他特意收敛,要不然那强大的气势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轻声说:“我知道。” 郑显就这样一直看着我,过了一会问:“朕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的眼神很奇怪,你是不是曾经见过朕?” 我点了点头,说:“在一部叫《长相依》的电视剧里,我见过你。” 郑显奇怪地问:“《长相依》的电视剧是何物?” 我说:“《长相依》是是电视剧的名字,也就是所谓的戏名。电视剧你们这个时代没有,我们坐在家里通过各种电子设备就可以看到各种类型的电视剧,而你们要坐在戏台前才能看到戏剧表演,这就是科技带来的便捷。” 我看得出来,郑显听得有点懵,他自我消化了一会,接着又问:“你能仔细的和我说一下,那,那部电视剧吗?” 我说:“当然可以。但是那部电视剧我还没看完,在我出意外之前只是看了十几集,但我可以把那十几集的内容告诉你。” 郑显并不知道“集”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插嘴,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把《长相依》这部电视剧的前十几集,一集一集的讲给郑显听。 郑显就像听讲书一样,听得着了迷。 当他听到赵笙平被赵昉平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当他听到郑衍有些懦弱,不够大气的时候,他的眼底满是嫌弃;当他听到赵昉平的手段了得,做事够狠,够干脆利落的时候,眼底竟然流露出一丝欣赏。 他脸上的表情我尽收眼底。他和赵昉平是同一类型的人,惺惺相惜也不足为奇,但他“欣赏”得太过明显,让我心生不喜。 十几集的电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讲完的时候郑显似乎还意犹未尽。 郑显笑了笑,说:“朕没想到在,电视剧中朕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说的有点累,而且胸口隐隐有些发痛,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没吃早饭,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我舔了舔嘴唇,说:“你是一个厉害的君主。” 郑显笑了笑,说:“朕的厉害在这部电视剧里还没说到10分之一。” 郑想说完,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高低起伏的屋顶,说:“这世间真是奇妙,看来朕的眼界还是浅了,看到的只是朕的天下,朕的子民,却不曾想,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有那么多朕未曾见过的事物。” 郑显顿了顿,接着说:“阿蛮,朕倒是想随你回去,见识见识你的家乡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带上你了。” 郑显把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银镯子。 他把银镯子放在光线下照了照,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定睛一看,那正是老师留给我的银镯子。 郑显研究了一下银镯子,最后还是把银镯子放回衣袖里,然后走到我的床跟前,说:“这银镯子我也研究了有一段时间,但什么都看不出来。阿蛮,这银镯子还是暂时放在朕这里,朕在仔细看看。” 这根本就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好说:“你比我聪明,连你都看不出来,我就更加看不出来了,所以这银镯子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保险。” 郑显听了哈哈大笑,说:“阿蛮真有个有趣的人。” 我不知道我哪里有趣,但皇帝都笑了,我总不能板着一张脸,只好也“呵呵”笑了两声。 郑显挥了挥手,门外立即有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郑显说:“不知道阿蛮喜欢什么东西,叫人从库房随便挑了一些,阿蛮看看可喜欢?” 郑显刚说完,抬箱子的四个人就把箱盖打开。箱子里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简直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我看得愣住了,这一辈子,不,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银财宝。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郑显,问:“这都是给我的?” 郑显点点头,说:“君无戏言,朕说了是给你的,自然是你的。” 郑显看着我,说:“阿蛮不高兴?” 我连忙说:“没有啊,得到两大箱的礼物,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郑显摇了摇头,说:“别人得到朕的赏赐,都是两眼放光,满心欢喜,可是阿蛮看到朕叫人抬进来的东西,你眼里只有惊奇,没有半分惊喜。” 想忽悠郑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好说:“我无德无能,和你又无亲无故,平白无事得了你这两大箱财宝,我现在的心里只有惊吓,哪来的惊喜可言?” 郑显一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挥了挥手,那四个抬箱子的人连忙行礼,低头走了出去。 郑显说:“阿蛮值得更好的东西,待朕寻到新奇的玩意儿,再送来给阿蛮玩。” 在郑显殷切的眼光中,我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郑显想了想,问:“韦昌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你可知此事?” 我点了点头,说:“伊平和我说过。” 郑显说:“韦昌的性子太野,不趁机修理一番,难以驾驭。如今朕已经将他的狠狠修理了一番,看在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份上,你是否还愿意将他收归门下?如若不愿,朕将他除去即可。一个隐卫而已,不需要太在意,再说他的身手在我的隐卫营也不算太出色,如果你不喜他,我给你换一个便是。” 我有些不安的看着郑显,如果我说不要,韦昌估计也活不了了。但韦昌的脾气确实有点大,说是听命于我,但我说的话他从来不听。 郑显看我有些纠结的样子,就说:“你既然不想要,那就算了吧。” 郑显说完就想离开,我连忙说:“我要,把他留给我吧。” 郑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笑了笑,便离开了。 第101章 药方 我不知道郑显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呢,还是不答应? 我正踌躇着,迎春领了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我一看,正是韦昌! 韦昌弯着腰,脚步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走到我的床跟前,“啪”的一声,他直直的跪了下去,朝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嘴里说道:“韦昌保护不力,请主人降罪!” 韦昌穿着一套藏青色长衫,看起来衣冠整洁,但一丝丝血腥味直钻鼻孔。 韦昌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他的脸色如何,但我知道,他这次必定又受了伤,从他走路的姿势看来,受的伤还不轻。 韦昌是一个极其孤傲的人,未必真心臣服于我,但迫于皇帝的压力,他不得不向我低头。 韦昌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要不然郑显也不会留他不杀。但如何让他真心臣服于我,这是郑显留给我的难题。 我从郑显手上保了韦昌两次,但是伟昌不会感激我,他会认为那是皇帝留他的命,而不会认为是我救了他。 韦昌就像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性子又野又难驯,如何能把他驯服,看来我得下点心思才行。 我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这怪不了你,你起来吧。你伤势未好又被派去执行任务,昨夜还跪了一夜,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你下去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再说。” 韦昌见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朝我磕了一个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迎春的引领下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出去后,伊平才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伊平进来后,看到屋子里这两大箱的金银财宝,那惊讶的表情和我一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快步走到我床跟前,把小托盘放在床边的小边几上,低声问:“这两大箱东西哪来的?” 我饿得肚子咕咕叫,看着床边的这一碗鸡丝粥,我口水直流,不在意的说:“陛下赏的。” 伊平紧张地问:“陛下为何要赏你这么多金银财宝?” 我努力的想了想,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郑显为什么会送我这么多东西。 最后我只好放弃地说:“我不知道。” 伊平端起粥,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塞到我的嘴里,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我咂了咂嘴巴,说:“我还没吃饱。” 伊平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说:“你长时间没有进食,太医说了不能一下吃得太饱,肠胃会受不了。” 伊平喂我吃完粥,收拾一下正想出去,迎春又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伊平一看,连忙福了福身子,喊道:“孙太医有礼。” 孙太医还是那副模样,瘦削的身子挎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满脸笑容,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孙太医轻轻地拍了拍伊平的头顶,说:“三丫头又长高了呀。” 伊平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孙太医快步走到我床前,看着我先是“啧啧啧”几下,才说:“二丫头,你就快要把自己整死了。” 我笑着说:“我把自己整成这样子,你又怎么会有活干?” 孙太医“呸呸呸”了几下,说:“老夫可忙着呢,你以后就别给老夫整这些事出来了。” 孙太医边说边把医药箱放在地上,然后坐在凳子上,拉过我的手,为我把脉。 孙太医把了一会脉后,说:“还好,你皮粗肉厚,所受的又是外伤,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频繁受伤会让你的根基受损,以后怕是会落下病根,小小年纪万一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就不不好了。” 我笑着说:“你可别吓唬我,我自己本来就是大夫,有病我还不会治吗?” 孙太医听了又是瞪眼,又是吹胡子的,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可爱极了。 孙太医把一瓶药往我手里一塞,说:“你这丫头就是不听劝,我可不管你了。” 孙太医说完,提起药箱就想走。我连忙说:“哎呀,你别走呀,我还有些药方想跟你探讨呢。” 孙太一听,立马两眼放光,把医药箱往地上一扔,只听到“咣当”,药箱里的药瓶子有没有碎都顾不上,他扑到我的床前,像头饿狼般盯着我问:“丫头你还有什么药方想跟我说?” 我慢慢开口道:“像抗瘟疫的药方啊,还有抗冻伤的,防晒的,多得很呢。” 李太医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西河国的日夜温差极大,白天四、五十度,到了凌晨就可以一下零下三、四度,很多士兵的手脚晚上会给冻伤,白天高温下又会晒伤。一冷一热皮肤很容易溃烂,又痒又痛的,别说打仗了,走路都成问题。 我所说的都是边关战士急需的药品,难怪孙太医听了,就像饿狼见到肉一样,两眼放光。 可是他转念一想,发现有点不太对头,问:“你为何不直接告诉陛下,而是要告诉我?” 我不紧不慢地说:“以我现在的身份,我还需要去陛下面前邀功吗?你是太医府的总管,我把药方告诉你是理所应当,你统领着全国最优秀的大夫,药方有没有效果,到了你的手上就看出来了。再说了,就算我把药方给陛下,陛下不是一样也要转交给你?那我还不如干脆给你,何必要转来转去那么麻烦?” 孙太医笑眯眯的挼着胡子说:“还是你这丫头通透,可是你就不怕我拿了药方占为己有?” 我依然是笑着说:“你要这样做,我也阻挡不了你。但是你是一个心系天下众生,为了国家可以赴汤蹈火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人?” 孙太医哈哈一笑,说:“你这小丫头,就别往我头上戴高帽子了,说吧,你有何条件?” 我如果说我没有条件,孙太医肯定不相信,于是我说:“等我病好了,我想进太医院学习。“ 孙太医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你不是自小习医吗?还想要学什么?” 我说:“学无止境,这世上没有谁敢说自己的医术到达了巅峰,不用再学习的。” 孙太医哈哈大笑起来,说:“二丫头说得对,是老夫肤浅了。” 第102章 京中盛事 顿了顿,孙太医接着说:“你想进太医院,不是老夫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得请示陛下首肯。” 我说:“我想陛下会同意的,这又不是什么过份的要求,一个人努力学习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孙太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变作一句:“‘你喜欢就好。” 我老师在前世确实有很多瞩目的研究项目,比如说这抗瘟疫的特效药丸, 无论是高热不退,还是拉泄不止,都有奇效。 我记得电视剧中,秋猎过后,西河国边境就传来军中大量战士高热不退,导致战斗力缺失,被西河人钻了个空子,斩杀了大量士兵。好在赵震远作战经验丰富,通过各种计策拖延时间,等来了郑显的救兵。虽然最后保住边关不破,但这一场战疫让大禺国损失了大量精英战士,郑显也急火攻心,引发体内剧毒爆发,没多久没便一命呜呼,由根基不稳的太子郑衍接位。 郑衍登基后,为了拉拢赵震远,动用了国库大量财宝求娶赵昉平,于是赵昉平在天下所有女子的羡慕眼光中,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当今天子。 由于赵震远是个忠臣,再加上赵昉平手段了得,在赵家这两父女的帮助下,再加上郑衍突然丧父,像是激发了帝皇的潜能,雷霆手段层出不穷,大禺国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将西河国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就被灭了国。 我虽然恨赵震远,但边关的战士是无辜的,我总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这个时候我把药方献出来,确实是有私心。 因为赵昉平嫁给郑衍后,赵笙平的噩梦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我和赵笙平还有没有命运上的联系,如果还有,那我不得代替赵笙平被折磨至死? 既然桂兰亭两母女想要我死,那我就不让赵昉平好过! 赵昉平想要风风光光的嫁入皇室,享受无上的荣耀与富贵,只要有我在,你就做春秋大梦去吧。 孙太医看我嘴角上扬,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不由得问:“二丫头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 我连忙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孙太医狐疑地看着说:“二丫头是不是还有实情没告诉我?” 其实这一段剧情我已告诉了郑显,至于郑显有没有想到对策来应对这场瘟疫我不知道,但我能为他提供药方提前预防瘟疫,减少士兵伤亡,这肯定是他乐于见成的。 我笑着说:“能为大禺国效力是我最大的理想和愿望,我还能有什么实情不报?你赶紧的吧,除了这几条药方,我再告诉你一些化毒疗伤、关节疼痛的膏药制作,保证疗效一流。” 孙太医一听,高兴得胡子都要翘到鼻子上去了。 他连忙喊伊平端来笔墨,从药箱掏出一叠专门用来开药方的纸,端过来一张小茶几,趴在我床前,蘸了蘸墨,说:“二丫头说吧,老夫准备好了。” 看着他憋憋屈屈地蹲在地上,但满脸放光的样子,我终于明白,郑显的江山这么牢固,与一群忠心耿耿的大臣是分不开的。 我把老师前世那几个经过无数次试验,均取得非常好效果的药方告诉了孙太医,还把膏药的制作方法也一并告诉了他。 孙太医抄完这几条药方,早已累得头晕眼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个站不稳,还差点栽了下去,还好伊平站在旁边,手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孙太医抖着手上的几张药方,连胡子沾了墨也顾不上,激动地说:“边境缺粮缺药,尤其是药品,假若将药方制成丸子,既方便运送,又方便吞服,真是妙啊,妙啊。” 我笑着说:“我就是知道边境煎药不方便,再加上边境环境恶劣,很多药材不易寻获,我才想着把药都制成了丸子,这就省事多了。” 孙太医赞赏道:“二丫头想得果然周到。” 孙太医边说边把抄了药方的药小心放回药箱里,提成药箱挎在身上,说:“二丫头,你有如此大爱实属难得,天下百姓都会铭记你的恩情。” 天下百姓铭不铭记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赵昉平一边享受着荣耀一边又来折磨赵笙平就可以了。 我笑了笑,说:“孙太医客气了,我身上的伤还是孙太医治好的,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呐。” “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孙太医边说边喜滋滋的离去。 孙太医走后,我把手上的瓶子递给伊平。 伊平拔开塞子闻了闻,说:“是驳骨膏。” 我怀疑驳骨膏现在已成了太医府最好的医治外伤断骨的药了,要不然孙太医的医药箱里也不会放着十几瓶同样的瓶子。 伊平拿着药膏轻轻地给我涂在胸口上,边涂边说:“你为何要一次给孙太医那么多药方?” 我明白伊平的意思,一下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光了,以后就没有筹码和别人谈条件了。 我笑了笑,说:“凤凰涅盘有听说过吗?” 伊平摇了摇头。 我说:“凤凰必须浴火后才能重生,我相信我之前所受的苦难都是在涅盘中,待我涅盘过后,我必定能成为了一个俯瞰众生,翱翔天际的凰鸟。” 我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又何需用条件谈生存。” 伊平对我的“鸿图大志”似乎不甚理解,小心地给我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后,说:“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好好养伤才是上策。” 我轻轻地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我既然顶着赵笙平的皮囊活着,我就得为她好好活着。 好戏就要开锣了,不知道桂兰亭期不期待,我倒是挺期待的。 中秋前夕,京城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宫中就快要举行的赏菊宴。说是赏菊,实际上是京中贵妇展示自己未婚女儿的交流会。 赏菊宴是京中贵妇打破头颅都想获得入场的机会,但名额有限,这就要凭各方本事了。 第二件是秋猎。各种动物经过一年蓄养,早已膘肥体壮,正是狩猎的好时光。 至于秋猎,则是京中权贵想巴结皇上的最好机会。但也由于名额有限,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随皇帝狩猎,这个机会就不是打破头颅的问题了,就算有钱有权还得要皇帝同意。所以这段时间个个都想凑到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好蹭个机会一起去秋猎。 第103章 锦平来信 所以这段时间的太和殿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就连我这个隔了好几个偏殿的偏偏殿都能隐约听到人声。 太和殿听起来是一个殿,但却比公孙府还大得多。 正殿是皇帝起居饮食办公的地方,我没有去过,据喜欢逛街子的伊平说,那主殿光那扇门都要比三个杜长丰还要高;偏殿一片连着一片,据伊平说至少有好几十间,那么多房子除了我们这一间,并没有人居住,不知道用来干什么。后来问了一下卫一,据说是风水问题,必须要有这么多小殿护着大殿,皇帝的气运才会好。 主殿的正后方是一个超大的花园,小桥、流水、假山、凉亭一应俱全。伊平回来对我说,进去逛了一圈,差点找不到路回来。 我有些好笑地说:“那可是御花园,能不大吗?” 伊平喜欢到处转悠,但也仅限于太和殿,出了太和殿就必须要有皇颁发的通行令牌,没有通行令牌,一出去恐怕就会御林军被捅成个筛子。 所以伊平时常趴在窗前,看着天空发呆,一发就半天。 小丫头变得越来越沉默,我看着难受,却也没办法。 等我终于可以起床的时候,跟郑显求了情,允许我们可以在宫中拜祭外祖母。 虽然外祖母头七那天我们没有回邕城拜祭,但在宫中简单拜祭一番,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韦昌的伤好得比我快,我还躺在床上哼哧哼哧的,他已经每天在院子里练拳了。 我最后还是求郑显给韦昌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活着的身份。当我向郑显提了这个要求的时候,郑显足足盯着我看了二十秒,才说:“朕当初答应重赏于你,可你一直没有向朕提要赏赐,那朕这次就当你把赏赐要了?” 我知道这是郑显这是在试探我,同时也是在警告我,没有必要为一个弃子求情。 但我当初答应过韦昌,要为他谋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活着,我自然不能食言。 最终郑显还是答应了我,并把韦昌编进了御林军,韦昌终于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不用再过着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生活了。 韦昌自从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他不但没有把功劳记在我头上,还认为是皇帝给了他一次重活的机会,他要好好报答皇帝。 皇帝给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我,他觉得一个人光靠别人的保护肯定活不长久,必须要自己强大才行,于是在我身子还没好利索的情况下,每天天还没亮,就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对我进行操练。 每天训练的种类五花八门,扎马步、跑步、练基本拳。还在院子里吊了一个大沙包,早晚必须打够半个时辰,要不然不准停。 我虽然瘦了一点,但那一身的肥肉还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过了短短几天,我就累得趴下起不来了。 韦昌觉得太我弱了,不但不可怜我,还加重了训练程度,誓不把我这身肥肉减下来绝不罢休。 我每天半死活地被他拖着去训练,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伊平看着我每天饭吃不下,还要接受魔鬼般的训练,心疼坏了,有好几次想去和郑显告状,都被我拦了下来,不吃得苦中苦,又岂能成为人上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有一日我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伊平正帮我捏腿,公孙文在迎春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平时不用通报迎春就可以把人领进来。 可我就只穿着里衣,四面八叉的躺在床上,公孙文毫无知觉地走了进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公孙文的老脸竟难得的红了红,连忙别过了脸。 迎春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吓得“啪”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看迎春的头都磕红了,只好坐了起来,说:“没事了,你下去吧。” 迎春见我没责罚她的意思,愣了愣,最后红着眼眶走了出去。 伊平连忙拿过一件外袍给我披上,还不忘绑上带子,以免春光乍泄。 公孙文轻咳了一声,说:“我还是在门外候着,你方便时再喊我进来。” 公孙文说完就想走,我连忙说:“我最丑时的样子你都见过,还用在乎这些细节吗?” 公孙文一听,竟真的大大方方坐到桌子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这倒是实话。” 好几日没见公孙文了,竟然有点想念。毕竟我们同住一屋那么久,免费供我们吃喝,这点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我拖着两条又酸又痛的腿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问:“你怎么来了?” 公孙文从衣袖里掏了封信出来,放到桌面上推给我,说:“你大哥给你写了封信,可他并不知你进了宫,所以还是把信寄到了我府上,我今日进宫给太子上课,顺道把信给你带了过来。” 伊平一听大哥寄了信来,连忙凑了过来。 我看了看信封上写得像蝌蚪一样的字,很确定这就是赵锦平写的信。 我连忙抽出信纸打开,除了开头“二妹、三妹亲启”这几个字勉勉强强认得,下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一概认不出来。 我满头黑线地把信递给公孙文,说:“麻烦你帮我看看,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公孙文边接过信纸边取笑道:“难道你不认识字?” 可当他接过信纸一看,脸色立马变了,看了好一会,把信纸往桌面上一扔,说:“看来字帖还是送少了,明日开始,每日需习满十本字帖才可以吃饭休息!” 我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说:“我大哥的课业不是你批改的吗?这样的字也能过关,我看你这老师当得也不咋的。” “你!”公孙文气得站了起来,可转眼又笑着对我说:“我曾说过若你三日内能作出和太子能之相比的文章,我便收你大哥为徒。现已早过了三日,可至我仍未到你的所写的文章,所以你大哥从未收归我门下,又何来老师一说?” “你耍赖!”我气得指着他说。 第104章 三日为限 公孙文不气反笑着说:“对,我就是耍无赖,你奈我何?” 看着像个地痞一样公孙文,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他手上的宠物,怎么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这么一想,我突然冷静下来,冷笑了一声,说:“我前几日受伤了,你所说的三日不作数。从今日开始算,三日内我必定交一篇大作给你。” 公孙文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就拭目以待了。” 公孙文说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走了出去。 我被公孙文气得不轻,一屁股坐回凳子,对伊平说:“给我拿笔墨纸来。” 伊平狐疑地看了一眼,没有多话,乖乖地去给我拿来笔墨纸。 我拿起毛笔,想了想,问:“上次公孙文给我的那卷文卷呢?” 伊平是个非常爱收拾的人,而且记性非常好,经她手的东西摆放在哪里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伊平快步走进里屋,把郑衍七岁时所写的那卷《天下赋》拿了出来。 我打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天下之大,万物之繁,苍生之众,皆在其中...... 然天下之势,常有兴衰。治乱交替,福祸相倚。故当以仁德治世,明信义于人,方能长治久安,天下太平......” 还真别说,七岁的小孩能写这样的文章,可真让我叹为观止。 小小年纪就懂得以仁德治世,想必将来也会是个明君。 我咬着唇托着脑袋冥思苦想。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一个君王时代,绝不能写出像郑衍这么“胸怀大志”的文章,要不然被盖个谋权篡位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伊平看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然,说:“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午饭过后,韦大叔又得拉你去操练了。你今日早上操练的项目全部都没完成,韦大叔那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小心他下午又要罚你。” 我翻了个白眼,说:“他罚我不是正常的吗?他不罚我才觉得他吃错药呢。” 伊平连忙“嘘”了一声,说:“你小声点,韦大叔的听力可好了。你忘了你上次只是小声骂了他一句“狗屎”,就被他罚你跑多十圈,差点没把你累死,最后都跑哭了都不放过你。” 想到这个我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这个韦昌真的是个魔鬼,一旦制定的目标就绝不更改,不管我死活,非要逼我完成每日的训练目标不可。 我现在每天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但是这样的训练瘦得特别快,再加上运动量过大,完全没有食欲,那身上的肥肉简直是噌噌的往下掉。 还好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上等药材,每天喝一些调节机能的汤药,也不至于因劳累过度而虚脱。 我翻了翻眼皮,不以为然,每天被韦昌折磨惯了,大不了挨罚。可是赵锦平那家伙,死活不上进,倒是令我头痛不已。 我托着下巴说:“大哥在大昭寺没人看管,更加放飞自我,不行,我得派个人去看着他。” 伊平白了我一眼,说:“除了我,你还能派谁去?可我是一个女子,不能久住和尚庙。” 我说:“派安康去啊,他现在不能随我进宫,派他去最合适了。” 伊平眼睛一亮,说:“说得对,安康做事认真仔细,又负责,派他去看着大哥,保证大哥不敢偷懒。” 看到伊平也同意我的想法,我高兴极了,连忙提起笔在纸上写道:“大哥敬启:鉴于大哥的字实在难看,我特意请教了公孙先生也看不出个所然,所以实在猜不透大哥想说什么。大哥自己一个人在大昭寺勤工苦学,身边无人照顾,想必日子有些难过,思前想后,我和伊平决定请公孙先生派安康前往大昭寺照顾大哥,以便大哥更专注、投入地学习。” 信好不容易写完了,虽然字写得有点东倒西歪的,但至少工整,比锦平写得好太多了。我还把信念了一遍给伊平听,伊平连连夸赞我写得好。 我把信折好,叫伊平交给迎春,迎春自然会找人把信送往大昭寺给锦平。 了结了一桩心事,觉得身心轻松。整理一下衣衫,将头发绑成一个圆髻,准备去院子里继续训练。 刚到院子里,发现韦昌早就已经站在院子中间,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看到我走过来,不紧不慢地打开册子,念道:“今日未完项目有:跑步十圈,扎马步半个时辰,脚绑沙袋跳十圈......” 他还没念完,我就觉得我的小腿在打颤了。 韦昌好不容易念完了,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我觉得他的脸黑得已经可以绞出一盆墨汁了。 韦昌瞪着我说:“今日早上我只不过外出一趟,所交待的项目你居然没有一个完成。今次念你初犯,再有下次,罚所有项目加倍,一天没有饭吃。” 我摸了摸瘪瘪的肚皮,说:“知道了,师父。” 韦昌看着我并不诚恳的认错态度,也没和我计较,手一挥,示意我赶紧开始。 我的训练是早、中、晚各三场,每一场训练的内容都不一样。韦昌虽然严厉,但每一种训练对我来说都是有针对性并且是有效的。可惜我的身子太肥,又弱得很,头几天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还好坚持下来了,后来慢慢的也能跟上韦昌制的目标和节奏。 说是偏殿,其实比普通人家的三进房子还要大。围着屋子跑一圈,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每天早上要跑二十圈,按我目前的体质,真的很要命。 我拖着两条大粗腿,慢慢的沿着围墙跑了起来。刚跑到后门,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好生奇怪,往日这长安殿安静得吓人,今日怎么总觉得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娘娘是否昨夜没休息好,今日身体不适以至听差了?” “昨夜确实一夜未眠,脑袋有些昏沉。近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要不然也不至于跑到太和殿来找陛下说说话了。” “娘娘可能为赏菊宴劳心费神,以至伤神过度,回去奴婢传太医开几副安神的药,好好休养应该便无大碍。” “嗯。陛下今日怕且是出宫了,扶本宫在御花园走走就回去吧。” “是,娘娘。” 第105章 赏菊宴 我蹲在墙角正听得入神,根本没留神韦昌已走到我身后。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一圈没跑完又在偷懒?” 我被韦昌的话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 这时外面又传来声音:“凌霄你听听,你听听,这院墙内是不是有声音传来?” 我连忙捂住嘴。 韦昌这时也发现了外面有人,身影一缩,紧贴着墙像条壁虎一样趴着一动不动。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听到声音。娘娘想必也是累了,摆鸾回宫可好?” 然后传来一声叹息,“也好,本宫确实累了,摆鸾回东宫吧。” 韦昌果然是暗卫出身,紧紧挨着我,我都听不到一丝气息,就像个死人一样挂在墙上。反倒是我,蹲得头晕眼花,他们一走,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待他们走远了,韦昌才慢慢的从墙上悄无声息地回到地面。 他白了我一眼,说:“平日不好好训练,总是想着偷懒,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我挣扎着爬起来,不服气地说:“你把自己养得我像我这么肥再来蹲给我看?” 韦昌气得“哼"了一声,说:“罚多十圈!” 我一听急了,大声说:“你不讲武德!” 韦昌轻飘飘地说:“再嚷嚷二十圈。” “我!你!”我气得手指发抖,扭过身子再也不理他,一步三摇地跑了起来。 韦昌看我跑远了,摸着下巴,说:“想不到是皇后娘娘来了。这太和殿唯一不敢拦的就是皇后娘娘,看来我们以后进出还得加倍小心,要不然这胖丫头的身份就得暴露了。” 韦昌说完,一路追随我而去,防止我又偷懒。 墙角偷听这回事我过后就忘了,没想到郑显在我累得趴在桌子,就要干饭的时候来了。 看到我们正要吃饭,笑呵呵的坐了下来,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这可把卫一急坏了。皇帝的饮食有严格的把控,每餐吃什么,吃多少个菜,吃饭前还有专门试毒的太监,一番严格的流程下来,皇帝才可以用膳。 我们这边由于人员简陋,对饮食要求又低,所以每餐都只有二、三个菜,清清淡淡的,过得比普通老百姓还要普通。 郑显看着面前的水煮鱼片,辣椒炒肉片和醋溜白菜,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连忙叫伊平装饭。 蔬菜鱼肉都是宫中膳食房每天送过来的,伊平做不了复杂的菜式,每天来来去去就这几样,吃得我毫无胃口,但郑显却馋得直流口水。 伊平看了看卫一,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伊平便装了碗饭给郑显。 郑显端起饭来就吃。一口菜一口饭,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本来毫无胃口的我看他吃得那么欢快,也忍不住也吃了大半碗饭。 郑显吃得越欢快,越把卫一急得团团转,一顿饭下来,卫一的衣衫都湿透了,还在不停地擦汗。 郑显好不容易放下饭碗,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说:“朕好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 我看着他身后的卫一,说:“你是开心了,可是把卫大总管吓坏了。” 郑显哈哈大笑起来,对卫一说:“你还害怕阿蛮毒害朕不成?” 我坐着没动,卫一却吓得“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说:“奴婢不敢!” 郑显挥了挥说:“行了,起来吧,在阿蛮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卫一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豆大的汗珠糊了他的脸,想擦又不敢擦,看起来可怜极了。 本来屋里是迎春是伺候的,可是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后面有个人站着,所以叫她回屋里去了。 迎春不在,斟茶倒水的功夫只能伊平去做。 伊平看郑显吃饱了,连忙泡了壶茶上来,给他满上一杯。 郑显喝了口茶,舒服地舒了口气,说:“还是在阿蛮这里舒心。” 我捶着两条酸痛的大腿,说:“吃饭人多才开心的,但看在卫大总管胆颤心惊的份上,你还是乖乖地回你屋里吃饭吧,免得一群人跟着你受怕。” 卫一一听,吓得又要跪下去。 郑显瞪了卫一一眼,卫一可怜巴巴的往边上挪了挪,缩小身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郑显笑着说:“阿蛮若有害朕之心,朕早就命了,何需等到今日?” 伊平把饭菜收拾下去以后,竟然又端上了一盘水果,又是茶又是水果的,这服务真是又妥贴,又细心。 我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说:“ 我们普通老百姓活得自由自在的,没那么多讲究,那是因为我们的命不值钱。可你的命不一样啊,关系着天下百姓苍生,卫大总管他们小心谨慎那是自然的。” 卫一听了连忙点头。 郑显听了却苦笑着说:“朕何尝不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可身不由己呀。” 我全身酸痛,只想赶紧爬上床好好睡上一觉,可郑显死活不走,我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 郑显又说:“阿蛮可曾听说过赏菊宴?” 我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听伊平提过。” 郑显说:“阿蛮可想参加?” 郑显这一句话可把我彻底惊醒了。 我瞪着眼说:“这样的豪门贵妇聚会,肯定少不了桂兰亭和她的宝贝女儿,我去了找堵吗?” 郑显笑了笑,说:“阿蛮若想参加,当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朕有个好主意,保证他们认不出阿蛮来。” 看着郑显笑得像个狐狸一样,我心中有一种不好预感。 于是我说:“其实不太想参加......” 还没等我说完,郑显就说:“既然阿蛮想参加,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朕派人送衣裳过来,小卫子也会派人过来教阿蛮该如何做。好了,时候不早了,想必阿蛮也困了,摆驾回殿吧。” 卫一连忙高声喊:“恭送陛下回殿。” 郑显站了起来,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跑了! 我急得站了起来,喊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是不想去啊!” 可是哪里还有郑显的身影?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106章 扮太监? 气得我一脚踹在凳子上,圆凳子被我踹飞了出去,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伊平连忙去把凳子扶了起来,白了我一眼,说:“凳子又没惹你,为何拿凳子出气?” “气死我了,明明说不想去,非要逼我去。”我气呼呼的坐了下来,端起茶水猛灌了好几口。 伊平“呀”了一声,说:“你喝的这杯茶是陛下喝过的。” 我气得将茶杯往桌面一扔,站了起来,说:“我睡觉去了。” 说完想想不对,答应公孙文三日内要写一篇文章出来的,白天被韦昌抓着往死里训练,哪里有时间写?还是忍一忍,先把这件事完成了再说。 于是我对伊平说:“把笔墨纸拿来,就算今晚赶通宵我也要把这篇文章写出来。” 伊平给我拿来笔墨纸,说:“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要早起,免得起不来又得给韦大叔罚。” 我拿起笔,头也不抬地说:“罚罚罚,他就知道罚,那就让他罚个够好了。” 伊平知道我的倔脾气一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把烛花挑了挑,又去拿来针线筐,坐在我旁边,说:“那我就陪一陪你吧。” 果然夜深人静好作贼,我虽然不会以古体文写文章,但我可以抄啊。 曹植曾写过一篇《洛神赋》,把河洛之神宓妃描写得美绝天下,宛若游龙惊鸿,世人惊艳不已。而且曹植文笔细腻,丰富,展现了惊人的创作才华,这样的文章恐怕公孙文也写不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仰天大笑,不知道公孙文看了这样的文会有什么表情。 我赶紧提笔,一笔一画在纸上工工整整地默写了起来。 还好以前有一段时间时非痴迷于曹植的诗赋,他的作品大部份能背得出来,要不然此时想作弊也不容易。 我秉烛奋笔疾书,在伊平趴在桌子上睡了好几觉后,终于把《洛神赋》写完。 最主要是这毛笔写不惯,字写得丑不说,还得不停磨墨、蘸墨,一篇文章写完,我脸上、身上和手上全都沾了墨。伊平被我喊醒后,看到我的样子差点没笑得肚子疼。 收拾好在床上眯了一会,就被韦昌在屋外敲锣吵醒了。 匆匆洗漱一番,跑到外面,看到韦昌拿着个铜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以后敲锣只响三遍,三遍过后不出现,全部项目加倍惩罚。”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刚刚才听到更夫打了五下,也就说现在只是早上四、五点钟。你娘的,四、五点喊我起来还只喊三遍,三遍不出现就得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才想得出的鬼主意。 韦昌不理会我冲天的怨天,冷着声说:“再不跑,加二十圈。” 我仰天狂叫一声,迈开粗腿摇摇晃晃的跑了起来。 昨夜总共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训练,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训练了二、三个时辰后,韦昌才允许我吃早饭,正吃着早饭,卫一就派了个太监拎着一袋子衣服过来了。 当时我正在吃着饭,伊平衣服拿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郑显打的什么鬼主意啊,居然叫人送来的是一袋太监服! 伊平拿着太监服在我身上比划一下,居然十分合身! 看来这是郑显为我量身订造的,这天杀的郑显,让我扮什么不好,居然让我扮太监! 卫一派来的太监走到我面前,自动忽略我的白眼,笑咪咪地说:“这是卫总管派小人送来的衣裳,小蛮子试试是否合身?” 小蛮子? 这下不但我喷饭,就连伊平也忍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满头黑线看着这个太监,问:“这是谁给我取的名字?” 太监朝我福了福身子,说:“这是卫大总管交待小的这样称呼小蛮子,但卫大总管说了,这也是陛下吩咐的。” 我咬着牙恨恨地心里想道:“郑显你妹的,想的什么馊主意。” 太监依然笑咪咪地说:“小的叫小春子,是宫中的二品太监,专门教导宫中新来的小太监宫规。卫总监已把小蛮子不是真正太监的事告之小人了,小人也不会把小蛮子当真正的太监来看待,但小蛮子作为陛下的近身侍从,宫规是必须要学的。” 小春子边说边把一套太监服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我,说:“太监服分灰色、蓝色、绛紫色、茶色和驼色,不同品位的太监不同颜色的服饰。这套绛紫色太监服是三品太监服饰,只有三品以上的太监才可以在陛下跟前伺候。” 小春子把太监服交到我手上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了一顶蓝黑色,顶上有花翎的帽子往我头上一戴,说:“请小蛮子换上服饰后与小的学习宫中礼规。” 我把帽子一扯,满头黑线地说:“我不学。” 小春子哭丧着脸说:“小春子只是执行命令而已,小蛮子不想学,小春子恐怕是交不了差啊。” 伊平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说:“我们这是在宫中,到处都是陛下的人,你一句不想学,会把小春子害惨的。” 我想到郑显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假若小春子因为我被他杀了,我又得背上多一条罪孽。我强压着满腔怒火,拿着衣服说:“换就换,谁怕谁。” 我身上穿着太监服,头上戴着太监帽,发面馒头似的身材看起来居然十分匀称,举手投足之间还真像个喜感十足的太监! 伊平看着我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捂着肚子直喊疼,气得我往她头上敲了几下。 由于下午要跟小春子学宫规,所以韦昌无事可做。竟倚在窗前颇有兴趣意味地看着我学鞠躬,学行礼,学斟茶倒水,赶都赶不走。 学了大半天,学得我腰酸背痛的,还是有很多礼仪学不会。 急得小太春子不停地喊:“错啦错啦,在陛下、太后和各位娘娘面前,我们要自称奴婢;弯腰,弯腰,说了要弯腰!在主子面前我们的腰永远弯着,不能直起腰来;倒茶时要一手轻摁壶盖,一手托着茶壶底,轻轻斜着倒,你这手高啦,放低点,再低点。” 第107章 洛神赋 我学得筋疲力尽,小春子喊得声嘶力竭,到太阳落山,伊平把饭做好了,我还是没达到小春子的要求和标准。 小春子累得喉咙冒烟,眼冒金星,无可奈何地说:“这宫规礼仪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小的明日再来吧。” 小春子摇晃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就想子,伊平眼疾手快的往小春子手里塞了个钱袋子,小春子假装客气地推了两下,最终还是把钱袋子塞进衣袖里走了。 我累得瘫在饭桌前,看着伊平在给我装饭,我问:“这一套你哪学的?” 伊平白了我一眼,说:“你甭管我哪儿学的,那些礼规我在一旁看着都学会了,你学了大半天死活学不会,再多的银子也不够给你送人情的。” 我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两箱金银珠宝,说:“这么多还不够你花啊?” 伊平没好气把饭碗推到我面前,说:“你都不敢碰这两箱东西,叫我拿去花,我是嫌命长吗?” 我夹了一片蒜泥白肉塞进嘴巴,说:“我不是不敢碰,而是现在在宫里,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钱,根本用不着。等出宫了,我们把这些东西换成银子、金子盖大屋去。” 伊平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现在确实用着。可是等我们离宫的时候,陛下会同意我们带走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这是赏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怎么会不给我带走。” 伊平一听,连忙把饭碗一放,说:“哎呀,你不早说,我以为这两箱东西带不走的,所以一直不去理它。既然是我们的,我得把它们藏起来呀。” 我看像个小仓鼠一样喜欢藏食的伊平,连忙说:“藏什么藏,这是在宫里,谁敢偷我们的东西,不想活了?” 伊平一听,觉得似乎挺有道理,这才端起饭碗,高高兴兴地边吃饭边说:“其实我平时有偷偷地打开箱子看里面的首饰,有时我还会忍不住在头上比划比划,如果能带出宫的话,给我留两件行不?” 我边扒着饭边说:“行行行,都给你。” 伊平更高兴了,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正在这时,门房外传来迎春的喊:“公孙大人到。” 自从上次穿着里衣被公孙文看到后,迎春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再也不敢擅自带人进屋,都是要门外通传,我同意了才敢把人往屋里带。 伊平听到公孙文到了,连忙迎了出去。 公孙文一进屋,鼻子嗅了嗅,说:“今日与陛下商议要事,一日未曾用饭,我都快饿死了。” 伊平一听,连忙去拿了副碗筷,满满的装了碗饭放到桌面上,说:“公孙大人若不嫌弃伊平做的粗茶淡饭,请就在这里用饭吧。” 公孙文给了赞赏的眼神给伊平,边说边坐到桌子前,说:“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又岂会嫌弃?” 公孙文说完,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那样子确实像是饿坏了,完全没有半点文人风雅的气质。 公孙文吃饭的样子和郑显如出一辙,那姿势、那神态,那动作,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脑门突突的直跳。 公孙文看我一直盯着他看,翻了个白眼,说:“本公子虽然貌美,但也不能顶饱,你还是好好吃饭,莫要再盯着我看了。” 我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我见过冷酷无情的公孙文,见过风雅有趣的公孙文,见过腹黑毒舌的公孙文,唯独没见过如此骚包的公孙文! 我翻了个白眼,说:“看你像饿鬼投胎似的吃个不停,我怕饭菜不够,省着不吃留给你呢。” 公孙文不可置信地“呵呵”,说:“如此说来,倒要感激阿蛮手下留菜了。” 我没理会他揶揄,对伊平说:“你把我昨夜写的文章拿出来交给公孙先生。” 伊平连忙从柜子里翻出我昨夜连夜书写的《洛神赋》递给我。 我把稿纸递给公孙文,说:“你限我三日之内写出一篇和太子差不多的文章,我一日不到就写出来了,你评价评价写得怎么样?” 公孙文看我得意的样子有些狐疑,但打开看到那实在不像样的字迹,确定是我写得的无疑。 我写的是简体字,公孙文看得有点吃力,但不妨碍他那聪明的脑瓜子连猜带蒙的居然一字不落的全都看完了。 他看完后,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他不可置信地晃着手中的纸,问:“这可真的是你写的?” 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表情,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忍,但却强忍着笑说:“不是。” 公孙文长吐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不是你写的。” 我却补刀说:“我是写不出来这样的文章,可你也一样写不出来。” 公孙文脸色一变,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色又青又黄的,最后艰难地吐出了一句:“所以你是故意抄来为难我的?” 我连忙说:“哪敢,哪敢,我只是想告诉你,学问永远没有尽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千万别自视过高,要不然会跌得很难看。” 公孙文的脸色变得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继续说:“我写文章的本事不大,因为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就像你让你去种田,你也未必种得好是个道理。” 公孙文看着我不说话,过了半天,小心地把我的手稿折叠成一个小小的四方豆腐块,放进衣袖里,说:“想不到阿蛮竟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倒真让我刮面相看。阿蛮是否可告之,这是何人所写的文章?” 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以嘲笑公孙文的机会,以为可以大肆弄一番,却没想到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 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声无响,对方毫无受损,我却把自己气闷坏了。 我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有些恹恹地说:“三国时期曹植所写。” 公孙文奇怪地说:“三国时期是何年份?我遍读史书,从未曾见过所谓的三国时期?” 我说:“我不知道时空会不会重叠交错,反正你这个时代的大禺国在我那个时代,史书也是没有记载的。” 第108章 易容 公孙文了然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那曹植又是何许人也?” 想不到公孙文也有请救我的时候,我的兴致莫名的又高涨起来,我连忙挺直腰板,说:“曹植是曹操的第三个儿子,曹操你知道是谁吗?” 公孙文摇了摇头。 我得意地说:“我自幼熟读三国,有空我再给你讲讲三国的故事,可精彩了。说到曹植,自小聪明过人,他的父亲曹操是一方霸主,一代枭雄,因为曹植文采了得,曹操有意将皇位传给他,谁知道曹植心思根本不上帝位上,喜欢风花雪月,喜欢饮酒作乐,实在难成大业,最后曹操没办法,只好把皇位传给了曹丕。可是曹丕嫉妒曹植的才华,在曹操死后,处处迫害这个弟弟,最后曹植抑郁而终。” 公孙文听了,好半天才说:“可惜了,如此才华惊艳之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饭菜全部冷掉了,我也没有再吃的胃口,伊平叫迎春把桌面收拾了一番,还重新换了茶水,端上了水果。 这次端上来的竟是一碟新鲜的桃子,又脆又甜,古代的蔬菜瓜果就是好,绿色无污染,我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公孙文用了一些茶水后,便告辞了。 公孙文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阿蛮穿这身太监服倒是挺合身的。” 气得我差点拿茶杯砸他,被伊平死死扯住了。 第二天小春子没有来教我学宫规,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当我正被韦昌逼着脚绑沙袋跳台阶的时候,郑显派人来传话,说要晚上要和太后、皇后一起用晚膳,要我作为贴身伺候太监跟着去。 我当场就愣住了,他们的家宴关我什么事?郑显身边伺候的太监多到可以排成一个连了,非要我跟着去,是想考我昨天学宫规学得怎么样吗? 我正愣神,韦昌就从背后给了我一鞭子,吼道:“还有一千六百下,快跳。” 那鞭子又细又软,打在身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却又痛又痒,那滋味如同万千蚂蚁噬咬般难受。我只好含泪继续跳,我已由最初的一个台阶都跳不上,到现在已经能跳三个台阶了。可韦昌还是嘲讽我蠢笨如猪。他说他三天就可以跳到五个台阶以上了,我都跳了快七天了,才跳到第三个台阶。 我不服气,我说:“你这么有本事,你跳上屋顶给我看看啊。” 结果韦昌轻轻一跳,就跳到了正屋的的屋顶去,那屋顶目测最少有十米! 我不知道韦昌是怎么做到的,但却被他这一招震慑住了,嘴巴张大到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往后只好乖乖地听话。因为我知道,就算练十年,我也未必能跳到屋顶上去。 我只训练了半天,下午小春子又来教我学宫规。因为要跟郑显去太后殿里用膳,规矩极多,小春子怕我闯祸,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在宫里,有品位的大太监很喜欢收徒弟,这些小徒弟就是大太监使唤的牛马。但小春子却不敢让我喊他师父,他说卫大总管说了,我不是真正的太监,要喊也只能喊卫大总管为师父,这样才显得我位份高。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不懂,可是小春子在教我的时候,我还是乖巧地尊称他一句“师父”,把小春子乐得更卖力地教我了。 下午约三、四点的时候,郑显就派人传唤我过去。 我重新梳装打扮一番,穿上了一套全新的太监服,原本挺抗拒的,现在看起来倒也不觉得碍眼了。就是腰板挺得太直,老是被小春子批评不像个太监。 要去太后殿里伺候,我怕太后那四个大宫女把我认出来,那四个家伙有点难缠,于是我叫韦昌稍稍地帮我易容了一下。 韦昌先是在我白嫩的包子上涂抹了一种淡黄色的涂料,我的脸立马变得暗黄暗黄的,这种肤色在大禺国很寻常,一点分辨度都没有;然后又在我额头抹了一些暗红色的涂料,我的额头立马出现了一道看似不明显,但实际又很影响容貌的暗红色的胎记。 这一番打扮下来,我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 我赞叹道:“你这高超的化妆技术,在我们那里不得火爆半边天?” 韦昌完全听不懂我说什么,他把那些易容的材料往箱子一放,说:“赶紧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我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子,顶着一张自己都认不出的脸,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急得小春子在我身后不停地喊:“弯腰,走路细碎一些,步子不要迈太大。” 进宫这么多天了,我连长安殿的大门都没有出,更不要说太和殿了。 我这个人本身比较宅,不像伊平喜欢到处溜达,再加上每天被韦昌早、中、晚都往死里练,连出门的时间都没有。 长安殿离太和殿虽说不是很远,但也走小半个时辰。 伊平说得没错,太和殿所有的范围,三步一岗,两步一哨,还有流动岗不停交替巡逻,防守严密到一只苍蝇飞进来恐怕都得被戳成筛子。 小春子低着头,弯着腰在前面带路。小春子在宫中这么多年了,走路还是走得颤兢兢的,因为每走几步会遇到巡逻岗要求查令牌,每一次小春子都乖乖的拿着令牌给对方审查,没问题了才放行。 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的,本来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小半个时辰。 小春子领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才走到寝宫正门前。 郑显的寝宫在太和殿的正中央。 我刚走到正门前,就被眼前这座建筑震撼到了。 寝宫正门前是一个大大的广场,洁白、整洁大理石地面被擦得锃亮、透光,几乎可以当镜子用。寝宫的屋檐下竖立着八根两人都抱不过来的大理石圆柱,每根圆柱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图案。有的刻着双龙戏珠,有的刻着龙翱九天,有的刻着刻着双龙出海......精湛的雕工和复杂的图案看得我眼花缭乱。 第109章 随行 寝宫的大门又高又宽,估计十个人并排走进去也不会觉挤。而且大门正对着不远处的宝銮大殿,一高一低,形成首尾呼应的格局。 寝宫门口站着两排手持长枪的御林军,肃穆且带着杀气,太监和宫女在他们面前进进出的,眼角都不带扫一下。 看着大门口这两扇厚重的大门,再看看两边一排长长的窗棂,再抬头看着比三层楼还要高屋顶,甚至连屋顶的每一根横梁,都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图案,这得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把这屋子建起来! 我正震撼得不能自已,小春子推了我一把,低声说:“小蛮子,该进去了,陛下在等着。” 我连忙回过神,迈开腿就想走,小春子一把扯住我,低喝道:“低头,弯腰,双手并拢,眼睛不要乱看,看着自己脚尖走路,别忘了!” 看着那些没有一个能直起腰来走路的太监,我突然觉得好累,这职业实在不太适合我,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我转身就想走。 小春子一把扯住我,惊慌地问:“小蛮子你去哪?” “我不干了,谁受干谁去干吧。”我扯开小春子的手就想走。 没想到郑显从里面走了出来,哈哈一笑,道:“朕在里面就听到阿蛮的声音,怎么了?小春子欺负你了?” 小春子一听,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边用力地磕着头,边带着看哭腔喊道:“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没人欺负我,是我犯傻了。” 郑显笑着说:“阿蛮如此聪明可爱,怎会犯傻呢?” 郑显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说:“时候不早了,摆驾前往长乐殿吧,别让母后等急了。” 跟在郑显身后的卫一一听,连忙扯着嗓子喊道:“陛下起驾前往长乐殿!” 卫五刚嚎完,周围的人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卫一这一嗓子又尖锐又刺耳,简直要把天灵盖都掀掉。我强忍捂住耳朵的冲动,用力地甩了甩头。跪在我旁边的小春子拼命扯我的衣角,不停地给我打眼色, 我看着跪四周了一地的人,我明白他这是让我跪下。郑显说我不想跪可以不跪,但我看着小春子那磕肿了的额头,他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假如我犯错,他也会跟着受罚,我没必要为难他。 想到这,我慢慢地跪了下去,学着小春子他们的样子,整个人几乎趴到地上去了。 这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卫一的又一声尖叫:“陛下起驾!” 然后大家一起大吼:“恭送陛下!” 吼完,大家才慢慢的站了起来,这时我才看到,一顶八人抬的轿辇正停在广场上,而郑显端坐在轿辇正中,卫一则站在郑显左后则,轿辇的前面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轿辇的后面也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而轿辇的两侧还各站着两名宫女。 这阵仗实在太震撼了! 我正傻愣着,根本没看到卫一朝我在招手,小春子推了我一把,说:“卫大总管喊你过去呢,赶紧走呀。” 我被小春子推得往前打了个趄趔,还好如今瘦了一些,要不然肯定得摔个狗啃尿! 小春子看我呆头呆脑,笨手笨腿的样子,在我的身后直翻白眼,忍不住说:“真是傻子一个。” 我连忙走到卫一身边,卫一把我往他的身后推了推,这才喊道:“起驾!” 随着卫一这一声尖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长乐殿进发。 这皇宫实在是太太太大了,这一群人生怕晚饭前赶不到,几乎都是一路小跑前进的。 郑显坐在八人抬的大轿上悠哉游哉,看着我苦逼的跟在卫一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时不时调侃几句:“阿蛮,你看这皇宫的景色如何?” 我咬着牙不理他。 郑显接着又说:“这皇宫要说景色最为优美的,当属朕的御花园了,阿蛮你说对不对?” 对你妹的,我要不是被韦昌天天逼着跑二十圈,我早就累得倒下去了。 我依然不理他。 郑显根本不需要我理会他,他坐累了,居然直接躺在了轿辇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挂在腰间玉佩的流苏,说:“阿蛮,长乐殿离朕的太和殿可不近,你累了跟朕说,朕也帮不了你,哈哈哈。” 卫一极力忍着笑,其他宫女和太监也是紧紧抿着嘴,不敢有任何表情。 这群人跑得轻轻松松,唯独我跑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 我忍无可忍地说:“你今日叫我跟你去长乐殿是故意折磨我的吧?” 郑显悠闲地甩了甩玉佩上的流苏,说:“阿蛮此言差矣。这皇宫的景色四季交替,美仑美奂,朕见阿蛮日夜困于长安殿中,无瑕观赏美景,故意把你叫来欣赏这美景才对。” 我真是谢谢你哦! 跑得我都快断气了,还有时间欣赏美景。 一股火气直冲我脑门,嗡嗡地叫,一个不注意,一脚踩在一块小石子,整个人不由得向前扑去,卫一手急眼快地一把扶住了我,低声说:“小蛮子第一次跟随陛下出行,宫中路况复杂,还是洒家扶着你,免得迷了路。” 卫一说是扶着我,实际上却是架着我一路急行。别看卫一瘦瘦弱弱的,又总是弯着腰,手上的劲头可不小,我这么笨重的一个,他竟轻轻松松半拖半扯的一路飞奔,气都不带喘的。 郑显看着我憋红着脸被卫一挟扯着一路前行,竟心情大好的边打着拍子边哼着歌,一路乐呵呵的自娱自乐。 我心里骂了他无数遍死变态! 从太和殿到长乐殿的确不近,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到,还好这一路有卫一拖着我走,我几乎没有怎么费力,要不然只怕走到一半,我就得累倒在地上了。 终于来到了长乐殿前,郑显的轿辇停了下来,卫一连忙松开拖着我的手,上前去扶郑显。 随着卫一的手一松,我发软的身子差点倒在地上,我连忙扶着轿辇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长乐殿比太和殿的规格在小一些,但在后宫,却是所有宫殿里最大,最威严的存在。 见过了太和殿的雄伟,如今见到长乐殿威严,同样是被震撼不行, 第110章 家宴 长乐殿前早早就有人在候着,我定睛一看,果是然明月、清风、佳人、明珠那四个大宫女领着一群宫女、太监守在大门外,正百无聊赖地中处张望着。 明月看到轿辇一到,连领着众人跪了下去,高呼:“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显一改刚才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状,板着脸,昂着头,目不斜视地从跪着一地的人群中走了过去。 卫一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连忙转过身一把扯着我,急道:“快跟上!” 我还以为我和其他太监、宫女候在门外就行了,没想到卫一把我拖了进去。 我这妆容不知道明月她们会不会认出来,我连忙压低帽子,弯着腰低着头跟在卫一身后,一路小跑追随郑显而去。 太监不能抬头,要弯腰,迈碎步..... 我生怕自己做错,不由得一直回想小春子教我的规矩,结果想得太入神,差点一头撞上走在前面的郑显,还好卫一及时地拉了我一把,要不然误伤帝君,恐怕马上得拉去杖毙。 卫一本来应该紧紧跟在郑显身后的,可他怕迷迷糊糊的我惹来更多祸事,不得不亦步亦趋的跟紧我,防止更多的意外发生。 长乐殿内宽敞大气,两旁的摆设像是不要钱似的,怎么贵气怎么来。 小春子说过不可以到处张望,所以我也只敢用眼角瞄了一眼,就这一眼,也被屋里的富丽堂皇惊到了。 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屋子的四周,把这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就算不点灯,屋里也不会觉得昏暗。 各种名贵瓷器、名贵丝画、屏风,奢华的雕花金丝楠木桌椅,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电视剧里那些粗制滥造的道具拍出来的效果和这现场相比,简直没法看。 我们跟着郑显一直走到里屋,只见里屋摆着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长椅上,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满头银发,盘起的银发上只简单插了一玉簪子,脸蛋却光滑细致,并没有多少皱纹的老太太;一个是雍容华贵,妆容打扮精致,身穿明黄帝后服的中年女子。 想必这老太太就是吕太后,而这个中年女子就是郑显的皇后苏元卿了, 苏元卿是皇家书院院长苏启元的女儿,苏启元原来只是翰林院的五品侍郎,郑显立了苏元卿为皇后后,苏启元才被调去皇家书院,从老师开始做,最后做到了院长,并被挂二品官阶。 按理来说,像苏元卿出身这么低,姿色又一般的人,能成为皇后也是奇事一桩。 但苏元卿这么多年来不但帝后的位子坐得牢牢的,就连郑显对她也是恩宠有加。二人琴瑟和鸣,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和和睦睦,羡煞后宫一众妃嫔。 此时,苏元卿不知道和吕太后说了什么,逗得吕太后哈哈大笑,那场面甚是温馨、和谐。 郑显快步走到吕太后,向吕太后行了个礼,说:“母后凤体金康,儿臣来迟,请母后责罚。” 苏元卿连忙站了起来,朝郑显行了个礼,郑显一把扶住她,说:“皇后不必多礼。” 吕太后笑着说:“陛下日理万机,能抽空来陪陪我这老太婆吃顿饭就很不错了,岂有责罚之理。” 郑显也笑着说:“只要母后不嫌弃朕叨扰,朕定必时常来陪母后用膳。” 吕太后抚掌笑道:“那感情好,哀家就盼着陛下能常来,要不然哀家这里太冷清了。唉,人老了,就想有人来和哀家多唠叨唠叨。” 苏元卿笑着说:“太后如若不嫌弃,臣妾也愿意时常来给太后解解闷。” “好好好,你们都是哀家的好孩儿。”吕太后又大声笑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传:“太子殿下到!” 郑衍也来了? 我脸一白,别人也许认不出我,但郑衍肯定能。我揍过他,按他那记仇的性格,他不把我揍一顿誓不罢休! 我连忙把腰压得更弯一些,头更低一些,屋子里那么多人,希望他不要留意到我。 正想着,郑衍从门大步的走了进来。 十六岁的少年英姿挺拔,走路飒爽带风,我就算低着头,也能想象他昂首挺胸像个公鸡一样的走路姿态。 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郑显突兀的笑声。 郑衍被他爹笑愣了,有些不知所以地杵在那里,连行礼都忘了。 全部人都看着郑显,郑显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说:“朕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没事,不用理会。” 郑衍也从失礼中回过来神,一一向众人行了礼。 吕太皇看到郑衍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把握住郑衍的手,说:“哀家的好皇孙,终于想起来看皇祖母了。” 郑衍连忙说:“是孙儿不对,这么久都没来探望皇祖母。” 吕太后满眼慈爱地看着郑衍,笑咪咪地说:“皇祖母知道宝儿忙,只要你来哀家就高兴了。” 郑衍字多宝,全世界也只有吕太后叫他宝儿,这个在电视剧里有说过。 一家人其乐融融还在聊着天,这时太监来传可以开饭了。 立马有一大群宫女围了过来,引路的,扶太后、扶皇后,牵裙摆的,满满当当,硬生生的把我挤到了一边。 我心里正暗暗高兴,终于不用凑上前惹人嫌了,我只想做条开开心心的咸鱼。 正想着,已走到前的面郑显突然回过头,扯了我一把,一下把我扯到他的身后。 卫一随即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拖着我跟在郑显身后,寸步不离。 郑显本来应该走在太后身后,皇后紧跟其后,而郑衍则跟在皇后身后。结果郑显因为要回头扯我,往前走了几步的苏元卿和郑衍连忙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吕太后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身后静悄悄的,回头一看,身后的人全都站着不动了! 吕太后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在做甚?” 郑显连忙快步走上去扶着太后,说:“朕身边新来了一个小太监,做事有些迷糊,刚才朕走的时候又没跟上,过去拉了一把而己。” 吕太后不满地说:“这种人留着做甚?卫一呢?是如何带新人的?” 我本来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郑显倒回来扯了我一把就算了,竟然还公然对太后说我办事迷糊,这不是赶我去死吗? 第111章 吐槽 卫一一听,吓得扯着我连忙跪了下来,颤着声说:“是奴婢教导不善,请太后降罪。” 卫一见我半天不吭,往我手臂上拧了一把,疼得我轻呼了一声。 我这一声轻呼让本来面无表情的郑衍面部有了龟裂,他紧紧盯着我,随即又摇了摇头。 卫一低声说:“快请罪!” 我清了清嗓子,沉着声学着卫一的语气,说:“请太后降罪。” 本来已放弃怀疑的郑衍听到我说的这句话,猛地一抬头,努力在回想,然后又看向我,结果又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来来去去的,他都觉得是自己魔怔了。 苏元卿看到儿子抓耳挠腮的,不禁皱着眉轻声问:“太子为一副如此模样?慌里慌张的,有失体统!” 郑衍连作揖,回话道:“请母后恕罪,孩儿也是一时想起了一些事情,以至纠结不清。” 而始作俑者郑显却一脸趣味地看了我一眼,扶着太后边慢慢走着边说:“母后,已经入秋,天气越来越凉,殿中的银丝炭可够?” “够啦,够啦,陛下还怕有人敢亏待哀家不成?”吕太后笑着说:“陛下倒是要保重龙体,再忙也得了好好用膳,好好休息。” “儿臣知道了,母后也要保重身体,母后身体好了,儿臣才能安心做事。”郑显说。 他们一路聊,一路走,走的步子比蚂蚁还要慢。 我弯着腰走在郑显身后,累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疼,还得强忍着不能发火,别提多憋屈了。 好不容易走到膳厅,巨大的黑色金丝楠木餐桌上已摆满了饭菜,阵阵香味传来,我忍不住直吞口水。 祖孙三代人按辈份依次落座,每个人身后都站了好几个人在等着伺候。 卫一扯着我站在郑显的身后,示意我去帮郑显净手、添碗筷,添菜。 这些小春子都教过我,但我笨手笨脚的,拿毛巾的时候,我没想到毛巾竟然是滚烫的,烫得惊呼一声,直接把毛巾甩了出去,差点没甩到苏元卿的脸上,毛巾擦着苏元卿的脸掉到了地上,苏元卿当场就黑脸了,但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强忍着没发作。 然后是添茶倒水。那茶杯又薄又脆,滚烫的茶水一下去,我根本端不起来,努力了一番后,茶杯“咣当”一声,直接在郑显面前碎了...... 郑显看着手忙脚乱的我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直到茶杯碎了,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皇后和太后的脸早就黑了,正欲发作,没想到皇帝竟开杯大笑起来,她们两个想发作又不敢发作,那脸上的颜色七彩变幻,精彩得很。 卫一连忙上来救场。手脚麻利地将破碎的茶杯收拾下去,立马又叫人传一套新的茶杯上来,然后又赶紧拿来一条新毛巾给郑显净手。 卫一这一套下来做得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心里却把郑显骂了无数遍。 郑衍一直偷偷地看我,看得他一时皱眉,一时摇头的,那模样也是有趣得很。 郑显净完手,喝了一口茶,这才说:“起筷吧,一家人吃饭,不用太拘谨。” 太后和皇后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拿起筷子,夹起面前宫女布好的菜,浅尝一口后,接着又等宫女布下一道菜。 这样吃饭我看着都累,那么一大桌子菜,每道菜都只吃一口,那得多浪费啊。我在心里不断暗暗吐槽着。 看到他们一家子又在其乐融融地边吃边聊着天,已经没人留意到我,于是我慢慢的挪着脚步往后走,想找个尽量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谁知道我刚挪动脚步,郑显的声音就在前面响起:“小蛮子,过来为朕布菜。” 小蛮子? 正低着头吃菜的郑衍立马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我。 我瘦了一大圈,脸上又易了容,按理来说郑衍不会认出我,但我眼底的那一丝慌乱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郑衍弯了弯唇,立即心情大好地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碟子里,推到吕太后的面前,说:“皇祖母你尝尝这鱼肉,鲜嫩味美,可好吃了。” 吕太太笑着说:“好好好,哀家尝尝。” 我小心地走到郑显面前,弯着腰听候郑显的吩咐。 郑显一会要夹鱼肉,一会要夹鸡肉,一会要夹青菜,把我忙得团团转。 反观太后和皇后,一样菜只吃一口,甚至不吃,她们身后的宫女可就轻松多了。 我不知道煎熬了多久,他们这一顿饭终于吃完了。 饭吃完了,天也黑了。太后年迈,要早早休息,所以大家不敢多作停留,吃完饭便各自散去。 经过郑显这么一番折磨,我的腰是完全直不起来了。 还好身边还有个卫一,他直接拖着我就走。 郑显走在前面,皇后和太子走在后面,卫一拖着我走在太子和皇后的身后。 走出大门后,看到皇后的凤鸾已停在门口了。 苏元卿朝郑显福了福身子,笑不露齿,非常得体地说:“陛下,臣妾告退。” 郑显伸出手扶起了皇后,说:“听卫一说你几日前往太和殿找朕,不知所为何事?” 苏元卿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说:“臣妾这不是烦心赏菊宴的事么。今年递帖子进宫要参加赏菊宴的贵女太多了,臣妾实难取舍,所以想问问陛下的意见。” 郑显哈哈一笑,说:“皇后真是费心了。皇后往年操办的赏菊宴朕甚是满意,朕相信皇后绝对有这个能力平衡各方关系的。” 苏皇后笑了笑,略有些嗔怪地说:“陛下只会夸奖,也不为臣妾分忧分忧。” 郑显又是哈哈一笑,拾起皇后的手紧紧捏了一下,说:“朕得此贤后实为三生有福,皇后辛苦了,明日朕派人给皇后多送些滋补品过去,莫要劳坏了身子朕心疼啊。” 听到这一番“情深”对白,我竟莫名的有点想吐。 心疼你个大头鬼,皇宫佳丽三千,你就像个种马一样,处处留情,你对各个妃子都是说同样的情话,信你的话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我边翻着白眼边吐槽着,没想到郑显却突然高声说:“朕想起还有事未处理,皇后回去路上小心,改日朕再去找皇后把酒畅谈。” 第112章 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苏元卿笑着又朝郑显福了福身子,正想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说:“那日臣妾前往太和殿未遇见陛下,于是便带着凌宵在御花园逛了一圈,未曾想到逛到长安殿时,竟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围墙内传出,当时凌宵还说臣妾劳累过度,出现幻觉了。可臣妾回去后越想越不妥,长安殿多年未曾有人居住,如今竟传出说话声,陛下回去可得彻查一番才是。” 郑显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说:“皇后过虑了。最近朕让下人们收拾各殿,准备迎接北襄国和南秦国前来参加秋猎的来使。” 苏元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如此说来便不是臣妾幻听了,陛下不知,臣妾为此事寝食难安,难以入眠,深恐有不祥之物伤害了陛下。” 皇后说得情深意切,我却在一旁直翻白眼。 苏元卿竟然说长安殿闹鬼了,那岂不是说我们全是鬼?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郑显笑着安慰道:“皇后放心,太和殿守卫严森,闲杂人等绝对进不去。再说了朕鸿福齐天,又何惧妖魔鬼怪?” 苏元卿连忙附和,说:“陛下说得对,是臣妾多疑了。” 郑显问:“皇后回去吧,夜深了路不好走。” 苏元卿笑着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说:“臣妾告退。” 郑显摆摆手,苏元卿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登上凤鸾离去。 皇后离去后,郑显看了看还杵在他身后不愿离去的郑衍,不由得皱了皱眉,问:“太子可还有事?” 郑衍余光扫了扫站在郑显身后的我,有些结巴地说:“儿臣,儿臣看你身边的小蛮子挺有趣的,父,父皇能不能把小蛮子,赐,赐给儿臣?” 我听了吓得一抬头看着郑衍,有趣你个头,你们父子俩是看不得我好过,故意来捉弄我的吧?郑显你要是敢把我送给郑衍,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郑显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神色未明地看着郑衍,问:“你想要她?” 郑衍连忙点头。 郑显突然脸一板,说:“你觉得有趣的东西就想要走,你想置父皇于何地?” 郑显这火发得有点莫名其妙,郑衍被骂得懵了,看着郑显黑沉的脸,连忙早跪了下去,低着头说:“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 郑显还是板着脸问:“错哪了?” 郑衍想了想,低声说:“不应觊觎父皇的东西。” 郑显点了点头,说:“还不至于蠢得太离谱。” 郑显说完,一拂袖,转身上了轿辇。 在卫一的一声尖叫中“陛下起驾”,众人连忙跪下恭送皇帝离开。 轿辇上有八个大灯笼,全都点亮了,照得亮堂堂的,一路走过去,这顶大轿特别显眼。 回去的时候,抬轿的终于不急了,一路慢慢走着,我也不用跟着赶得气喘吁吁的,要了半条老命。 走了一程后,一直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事情的郑显突然开口道:“阿蛮,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枚炸弹,答得好与不好都不是关键,而关键在于皇帝本人! 如果皇帝觉得你答得不好,随时要了你的命! 我看了看郑显神色未明的脸,用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踢了踢腿,说:“他是你儿子,能差得了哪里去?” 其实我心里是想说,你就那几个儿子,除了郑衍还能扶得上墙外,其他几个还是算了吧。 郑显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一扫心中的阴霾,心情大好地说:“阿蛮说得有理,朕听了甚是开心。” 我抬头望着天上满天的繁星,忽然想起了我现代的那个家,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回去的初衷一直没有改变,只是没有找到办法而已。 郑显过了一会,说:“阿蛮不要不开心,赏菊宴后便是秋猎,朕带阿蛮一起去打猎,散散心。” 我看了看自己依然臃肿的身材,嫌弃地说:“恐怕我连马都爬不上,不要说打猎了。” 郑显说:“明日便叫韦昌带你去南门的练马场练骑马去。离秋猎还有一段日子,朕相信,到那时阿蛮绝对能成为马上将军。” 我想了想,练骑马总好过天天在那院子里练腿绑沙包跳台阶,于是便点了点头,说:“也好,要不然天天在那院子里都快闷死了。” 郑显笑了笑不说话,过了一会,说:“阿蛮可知朕今日为何要你跟随朕去赴家宴?”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郑显玩弄着拇指上的大斑指,说:“朕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朕想带你各个殿去转一转,让你好好见识见识,见识多了,自然就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见识什么?”我不解地抬起头问。 郑显似笑非笑地说:“见识如何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 郑显这话刚说完,我便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郑显看到我这个样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笑声在寂静的宫中传得很远很远。 他是皇帝,可以活得很肆意,很张狂,就连夜巡的御林军看到皇帝的轿辇,也要绕路过来行礼,更加不要说敢来询问了。 可我只是一介蝼蚁,活得卑微又苟且,从来没有想过要往人上人的层次跃一跃,成为那个谁都要给我低头的人。 我沉思良久,说:“在宫中,是不是所谓的母子之情,夫妻之情,父子之情都是假的?” 我的话音犹如一记响雷,炸得在场所有的人身形都晃了晃,尤其是卫一,我感觉他都快要倒下去了,最后还是死死抓住轿辇上的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郑显望着宫墙内大大小小不一宫殿,眼神幽暗,随后翘了一下嘴角,说:“阿蛮心中早有答案,何必问朕。” 我摇了摇头,说:“宫中到处是算计,你还要留我在宫中,到底是为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 郑显摸着大斑指,说:“这世间何处不是算计?以阿蛮简单的心思,没有朕护着,去到哪里都只会被人吃光抹净,宫中宫外又有何区别?”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无从辩驳。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说:“我听太后的口音不太像大禺国的,但我记得她哥是吕尚书,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大禺国人才对,真是奇怪。” 走在我前面的卫一身形明显顿了顿,但极力控制着,扶着轿辇的手却明显又紧了几分。 第113章 过门不入 郑显却依然笑着,但笑容却十分古怪,在昏暗中根本没有人发现,那笑容就像是嗜血的猛虎,獠牙张舞着,随口能让人一口致命。 “哦,阿蛮还看出什么了?”郑显不紧不慢地说。 “我一直弯着腰,低着头,啥都看不见,也不敢见,就是觉得太后的话音有点怪。”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郑显说:“朕与太后相处了几十年,都没发现太后的口音有问题,阿蛮第一次与太后见面就发现了不同,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得意地说:“就是因为我的口音与你们不同,所以我特别留意你们的说话方式,以便了解我们的不同之处。留心听多了,自然就给我摸出些门道来了。” 郑显听了哈哈一笑,说:“阿蛮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听了更得意了,说:“那当然,我自从小读书就拿第一,个个都夸我聪明。” 郑显笑得更大声了。 过了一会,郑显说:“今日与太后、皇后共膳,其他妃子得知恐怕会眼红。这样吧,以后每隔两日朕便带你去各殿转转,免得朕的爱妃说朕偏心。” 我嗤之以鼻,说:“你自己去吧,可别带上我,实在太累了,你们吃一顿饭得要了我半条老命。” 郑显听笑得更大声了,好半天才说:“阿蛮是朕的开心果,没有你在身旁,那饭朕也吃不香,你不去可不行。” 我想了想,说:“你娶那么多老婆,每一个都要顾及她们的感受,那得多累啊。” 走在我前面的卫一腰更弯了,扶着轿辇的手都快要把木头抠掉了。 郑显轻笑了一声,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朕累不累,他们都只想从朕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一旦好处达不到,就要起来反朕,阿蛮你说朕累不累?” 卫一都听不下去了,连忙说:“陛下,前面就是月桂殿,可要进去坐坐?” 郑显转过头看着我:“阿蛮是否想进去坐坐?” 我对姓桂的一家都没有好感,再说了今天累得够呛,腰累得直不起来,腿走得都快断掉了,还进去坐个鬼!我现在只想回去抱着被子睡个地老天荒! 我没好气地说:“你去吧,你讲究雨露均沾,我没讲究,我只想睡觉。” 郑显笑了笑,对卫一说:“那就不去了,朕也累了,回太和殿吧。” 卫一连忙说:“是,陛下!” 八人大轿一路前行,就这样从月桂殿前走了过去,一点都不停留。 我回到长安殿,累得连澡都不想洗,趴在床上直接就睡了。 伊平端了盘水来给我洗脸,擦身子,我就像死了一样,完全没有知觉。 我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一觉到天亮。但月桂殿却像油锅里倒进了水,炸锅了! 桂兰芝披头散发的一脚踹倒一个丫鬟,恶狠狠地说:“你说陛下今晚和皇太、太后一起用膳,用完膳经过月桂殿也不进来?” 倒在地上的丫鬟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拼命地点头。 “好,很好!”桂兰芝说完,转身又给了丫鬟一脚,这一脚正中丫鬟的肚子,那坚硬的鞋头踢得丫鬟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像一只煮熟的虾。 踢完丫鬟后,桂兰芝的脸一拉,马上又变成一个温柔贤淑,脸蛋精致的贵妇,这变脸术堪比画皮。 桂兰芝一拂双袖,冷声道:“更衣,去太和殿。” 这时桂兰芝的的大宫女略有些为难地说:“娘娘,已夜深,此时前去太和殿恐有不妥。” 桂兰芝转头就给了大宫女一巴掌,说:“本宫想去哪里还需你来指点?” 大宫女摸着红肿的脸蛋连忙跪了下去,高声说:“奴婢不敢,娘娘饶命!” 大宫女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硬是没掉下来。 这时一大群宫女围了过来,忙着帮桂兰芝换衣服。 桂兰芝张开双手,宫女们立马拿着衣裳往她身上套。 很快,桂兰芝的衣裳就穿戴妥当。 桂兰芝看了一下地上的两个人,说:“起来吧,备轿。”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到外面备轿去了。 我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后,还美美地吃了个早饭。 吃完早饭后,还喝了茶,吃了水果,才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 韦昌正在院子里练拳,满头大汗的,一点都不松懈。 我一直好奇他的人皮面具是怎么做的,太逼真了,肌肉纹理和真皮肤一样,大汗淋漓也不会掉下来。 虽然奇怪韦昌没有一大早来喊我练功,我也故意慢吞吞的半天不出现,但我心里对他还是有种天然的畏惧感。 我走到他面前,作了一个揖,说:“师父,我昨日太累,睡过头了,请见谅。” 韦昌头都不抬,拳舞得虎虎生风,说:“我知道,今日陛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带你去练马场练马。” 我高兴地说:“那我们赶紧去吧。” 韦昌把一套拳打完了,收了尾,才说:“不急,此处去练马场,路途甚为遥远,一去一回至少得一个时辰,我已叫依平打包饭菜,收拾妥当再出发。” 来回要两个小时? 我一下愣住了,这皇宫到底有多大?我们在中宫过去也要一个小时。 我想了想,说:“可以坐马车或是坐轿过去不?” 韦昌干脆地说:“不可以,你资格不够,” 坐轿还要资格? 我突然不想去了。 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去到练马场,还要在那里训练一天才能回来,回来还要走路,那不得累死我? 我说:“那我不去了,在这里训练也一样。” 韦昌白了我一眼,说:“当然不一样,陛下的意思是要你练会骑马,以便参加秋猎。你不会骑马,怎么参加秋猎?”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韦昌,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参加秋猎?像昨天那样,去参加什么家宴,饭没吃上一口不说,全程低着头弯着腰,半天下来,我的腰都要断了!这样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干了,打死我也不会去的。” 韦昌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去就不去?” 第114章 令牌 韦昌这一番话把我说得面红耳赤。 韦昌说得确实有道理,我吃喝拉撒都靠郑显,有什么资格说“不”? 我正无地自容,伊平提了个食篮走了过来。 韦昌接过食篮,往我手里一塞,说:“走吧,再不走练马场都得关门了。” 伊平看着我,有些不舍地说:“二姐,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得很,我也想去。” 韦昌瞪了伊平一眼,说:“你以为我们是去游山玩水?练马场岂是人人都可以进的地方?” 韦昌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我。 我连忙伸手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赵蛮”两个字,背面则刻着“中宫,太和殿”,除了这几个字,令牌四周还有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非常漂亮。令牌拿在手上沉甸甸,这么大的一块金了,应该值不少钱。 我拿着令牌喜滋滋地说:“这么大一块金子,以后出宫了还能换不少银子。” 韦昌白了我一眼,没有接话,抬腿就走。 伊平拉着我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看她一个人在这里确实无聊,而且进宫这么久,除了太和殿,她哪儿都没去过,怪可怜的。 于是我大手一挥,说:“走吧,姐带你溜宫去。” 伊平一听,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连忙说:“二姐你等我一下,我带点针线活去,等你的时候有点活干不会无聊。” 我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伊平高高兴兴地一溜烟跑进屋子里去。 这时迎春带着盼春、望春和喜春朝我走了过来,朝我福了福身子,迎春说:“禀小姐,这几日太和殿各殿要大扫除,大总管发话要奴婢们去帮忙,可能要晚饭时分才能回来,请问小姐还有何吩咐?没有的话奴婢们就得去正殿等候安 t排了。” 想不到郑显说要打扫各殿迎接各国来使是真的。 可是北襄国和南秦国在望京城不应该是有驿站的吗?为什么要住到皇宫里来?这恐怕不是一般的来使那么简单。 我这个人没什么架子,也不会指挥他们去做事,平时都是她们自觉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个个都挺乖巧的。 我说:“去吧,我们今日也要去练马场,恐怕没那么早回来。如果你们回来得早就先做饭,回来晚了的话就去大厨房随便端些饭菜来,能填饱肚子就行。” 迎春连忙说:“喜春比较会做饭,让喜春留下候着,我们三人去帮忙即可。” 喜春连忙站了出来,朝我福了福身子,说:“喜春愿意留下。” 我点点头,说:“这样也好,起码我们回来都不会饿肚子了。” 迎春见安排妥当,便领着盼春和望春走了。 伊平这时也提了个小布包走了出来,还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头发也认真梳理了一遍,打扮得清爽可人。 伊平蹦蹦跳跳走到我面前,挽着我的手臂说:“我们走吧,韦大叔等急了又得骂人了。” 韦昌的脾气不太好,说老实我也挺怕他,于是说:“那赶紧走吧。” 这院子里只留下喜春两个守门的,等我们一走,他们把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住了人。 我和伊平走到门外,看到韦昌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伊平连忙走上前,说:“让师父久等了,我们走吧。” 韦昌从来不承认我是他的徒弟,但我喊他师父的时候,他也没反对。 韦昌看了我们一眼,什么都不说,迈开腿大步地走了。 大禺国女子没有裹脚的传统,所以伊平和我走得虎虎生风,可惜我肥胖臃肿,远远不及伊平体态轻盈、灵活,走不了多久,我便累得像条狗一样,伸着舌头直喘气了。 韦昌看不过眼了,一把拿走我手上的食盒,冷冷地说:“快跟上。万一运气好的话遇上运送食的材马车,你们就可以坐马车过去。” 我扶着墙喘着气说:“你早说啊,我走得累死了,我不走了,直接在这里等马车。” 韦昌忍无可忍地说:“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运送各殿的食材马车不是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有的,而且就算是有,以那些阉人的品性,也不一定会带上你。” 韦昌说到“阉人”这个词时,眼角很不屑。 韦昌话音刚落,我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吱呀吱呀的向我们驶过来。 我指了指,说:“那辆马车是吗?” 韦昌不可思议地看了一马车,又看了我一眼,说:“且等着吧,运气好碰上还不一定肯带上你们。” 马车很快就要从我们面前驶过,我连忙伸出手喊:“喂,大哥,能否载我们一程?” 赶车的太监本来不想理我们,结果瞄到我挂在脖子上金灿灿的令牌,连忙“嘶”的一声,把马拉停了,手腿灵活地跳下马车,迈着小碎步走到我跟着,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个礼,问我们要去哪里。 那块令牌我本来是放进怀里的,结果每走一段路就有御林军查身份,我烦得不行,干脆直接挂在脖子上。这下好了,这些御林军不但不来查我们,看到我们还远远的避了过去,我们走得一路畅通无阻,我这才明白这块令牌有这么大的用处。 这赶车的太监也挺有眼力的,远远的瞄了一眼,就把马车停了。 我连忙说:“我们要去练马场,你可以带上我们吗?” 这太监赶车的方向是向东,练马场在南,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谁知道太监立马说:“当然可以,大人请上车。” 这下韦昌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了,我们上了马车后,韦昌喃喃道:“这丫头难道是锦鲤附身,想要什么来什么?还有这宫中的太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当然,韦昌说的话我们一字都没听见,要不然肯定引来我一顿白眼。 因为车厢装了食材,所以我和伊平只能和太监坐在一起。三个人坐在一起有点挤,但总比我们走路过去的要强。 太监一扯马头,马车立马调了个头带着我们朝练马场驶去。 车子装满了食材,行驶得并不快。 路途遥遥,我不由得和太监嗑起了家常:“大哥,你是哪个殿上的?” 太监笑了笑,说:“小人不哪个殿上,小人是膳食院专门运送食材到各殿的分食司。”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你专程送我们去练马场,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 第115章 练马场 太监连忙说:“不耽误,不耽误,这是晚膳的食材,只要在申时前送到便可,现在离申时还早着呢。” “没耽误你工作就好,要不然送晚了,那些主子又得责罚你了。”我同情地说。 太监笑了笑,说:“在宫中像小兄弟这么直爽的人真是少见了,敢问小兄弟在太和殿中任何职位啊?” 什么职位?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就是一只蹭吃蹭喝的大蛀虫,哪有什么职位? 但宫中的职位等级严明,我又不能胡乱编造,我实在想不出,就用肘子碰了碰紧跟着我的韦昌,低声问:“我是什么职位?” 韦昌看了看我脖子上金灿灿的令牌,没好气地说:“御前一等侍卫。” 我搞不清这一等侍卫是什么职务,可这个太监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双手抱拳说:“想不到大人竟然是御前一等侍卫,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了。” 我也抱了抱拳,说:“不失礼,不失礼。” 站在我身边的韦昌极力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额头一颤一颤的。 我也有些好奇地问:“大哥的令牌是什么样的?” 太监小心地从怀里掏地出一块铜令牌递给我,卑微地说:“大人这一声“大哥”小人不敢当,不敢当呐,小人只是膳食院一个小小的分食司,混了那么多年,也只是混了个小头目,令牌也仅仅是铜的而己。” 我拿起令牌,看到令牌前面也只刻了“蒋来银”三个字,后面刻的是“膳食院,分食司”。看来令牌的格式都是一样的,只是材质不一样。 想不到这太监的名字这么直接,连名字都想来财,我忍着笑把令牌还给蒋来银。 我夸奖道:“蒋大哥这名字可真来财。” 蒋来银听了却脸色一暗,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就是因为家里帮穷,爹娘才给小人取名来银,可我出生后没多久,爹就死了,娘没多久也跟着走了,我无依无靠,没法子才把自己卖进宫当了太监的,如果有活路,谁会愿意当太监啊。” 我听了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得难受。 我说:“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蒋来银“嘿嘿”一笑,说:“无妨,无妨,都过了那么多年,伤痛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看着蒋来银干滑平整的脸,不由得问:“你进宫多少年了?” 蒋来银抬起头,说:“小人想想啊,小人今年三十有五了,小人是五岁被卖进宫的,进宫有三十年咯。真快呀,一眨眼就过了三十年。” 蒋来银说完还笑了笑。 太监的寿命都不会太长,除了阉割的原因,主要是太累了。宫里的主子没有一个省心的,根本就不会把太监当人看待,什么脏活、重活都是太监做,能活得久真是怪事了。 我想着蒋来银悲惨的身世,不禁有些心酸。 我说:“时间过得确实快,正因为时间过得快,我们才要珍惜眼前,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蒋来银笑了笑,说:“小人还能有什么盼头呢?无亲无戚,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韦昌也忍不住多看了蒋来银几眼。 一时间大家变得无话可说,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伊平用手推了推了我,然后指了指放在脚边的食盒,我疑惑地看着伊平,伊平见我蠢笨得无药可救,白了我一眼,自己弯下腰打开食盒的盖子,没想到这一层居然全是糕点,一的打开就阵陈香味扑鼻而来。 伊平端了一碟金灿灿的桂花糕出来,放到蒋来银的手上,说:“蒋大叔,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蒋来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了伊平,又看了看我,连忙说:“这可使不得,小人身份低微,怎可以吃大人的饭食?” 蒋来银说完,连忙将碟子塞回伊平的手里。 看他们推来推去,我伸出手捏起一块桂花糕,说:“早饭吃得早,早就饿了,大家一起吃吧。” 我把这块桂花糕给了韦昌,我又拿起来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说:“三妹,你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 伊平得意地说:“那是自然。” 我那块桂花糕吃完了,我又拿起一块,很自然地塞到蒋来银的手里,说:“快吃吧,还热乎着呢,我三妹的厨艺是真的不错。” 蒋来银手有些哆嗦地拿起糕点了,看了看我们几个,看我们吃得欢,他也小心地把桂花糕塞进嘴里,轻轻一咬,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口腔散开,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蒋来银手上的桂花糕很快就吃完了,伊平干脆把整碟桂花糕又塞到他手里,这次蒋来银并没有拒绝,但眼眶的些湿润,嘴唇有些哆嗦。 过了一会,蒋来银说:“小人每日运送食材到各殿,早晚都要跑好几趟,大人明日是否还要去练马场?小人可以接送大人。” 我一听高兴坏了,这简直是天掉下来的大馅饼啊!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简直不要太美好! 我连忙说:“要要要,我每天都要去练马场练骑马,我正愁走路走得太痛苦,如果蒋大哥能来接送,那就真是太好了。” 蒋来银一听,连忙摆手,说:“大人千万莫叫小人大哥,受不起,受不起呀。” 和蒋来银混熟了,发现这个人特别能说会道。而且知道的宫中八卦特别多,各个殿上的主子待人处事怎样,有什么辛辣秘史,他都一清二楚,简直是行走中的八卦之王。 我就这样听了一路,竟对宫中各殿的主子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其实我对柳妃一事还是比较好奇,如果不是我说了一句“城南姓柳的一家”,郑显也不会生疑将柳家满门抄斩。 可是还没等我问明白,练马场就到了。 蒋来银急着去送食材,我们下了马车后,他就急吼吼的驾着马车走了。 以前我做梦都没想到,皇宫之内竟然有一个占地面积这么辽阔的练马场! 一排长长的马厩养着好几百匹马,匹匹都膘肥体壮。而马厩旁,堆了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那么多的干草,壮观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尘土飞扬的练马场完全看不到看尽头,或许根本没有尽头。 第116章 与五皇子交恶 一排排的官兵站在马厩前,随着一匹一匹的马牵出来,他们一个个飞身上马,手起鞭落,马一声长嘶,马匹犹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我站在练马场入口,看着高高挂起的“练马场”三个大字,再看看场内策马狂奔的叫嚣声,我的腿忽然有些发软。 我正想说要不算了,我们回去吧,还没等我说出口,一队官差朝我们奔了过来。 带头的官差朝我们喝道:“来者何人?为何在此逗留?” 韦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带头的官差,带头的官差接过一看,竟然皇帝的亲笔书信,又看了看我脖子上的金牌,竟然齐刷刷的朝我跪了下来,拱手道:“末将李青山不知赵大人大今日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很好奇郑显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竟然让一队威风凛凛的御林军朝我跪了下来。 于是我伸手想去拿信,韦昌狠狠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我连忙缩回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韦昌又朝我递了递眼色,意思是叫我赶紧扶李青山起来。 我实在没想到守练马场的居然是个将军,当然不能怠慢。 我连忙上去虚扶了一把李青山,说:“李将军请起,请不要多礼,日后还要多多劳烦李将军,请勿嫌弃。” 李青 山连忙说:“赵大人客气了,赵大人是陛下亲自传旨到练马场练马之人,末将如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赵大人见谅。” 大家相互寒暄客气一番后,李青山留下一个小官兵听我差遣,自己带着一队人又去训练了。 看着官兵们一个个矫健而优雅上马、策马,真让我羡慕不已。 我在现代连汽车都没摸过,更加不要说骑马了。 我对韦昌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我瘦下来再来练骑马,我现在有些心慌。” 韦昌白了我一眼,说:“你肥成这样,等你瘦下来再去练马,别说今年的秋猎,明明年的秋猎都参加不了。” 这打击实在有点大。 韦昌不理会我幽怨的眼神,转头对跟着我们的小官差说:“赵大人还不会骑马,麻烦牵一匹比较温顺的马给她。” 小官差得了令,立马转头就朝马厩那边跑去。 很快就给我牵来了一匹棕色的小母马。 小官差看了我一眼,迟疑地说:“赵大人今日未着马装,上下马恐怕有些不太方便,请赵大人小心。” 我看着身上的便服,不但没有感到失落,反而高兴的说:“那我明日再来吧。” 韦昌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伸手接过缰绳,对我说:“想都别想,今日先熟悉一下马性,不要求你骑太快,学会上下马就可以。” 我看了一眼伊平,伊平连忙提着食盒退到一旁,找了一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打开她拎来的小布包,拿出一双鞋底,竟然悠哉悠哉的纳起鞋底来。 我看着毫无义气的依平,咬着牙说:“上就上,谁怕谁!” 韦昌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扶着马鞍说:“那就赶紧上吧。” 小官差担心地看了我一眼,说:“让属下扶大人上马吧。” 凭我的本事可能上不去,我只好感激的对小官差说了声“谢谢”。 可我由于肥胖,又笨手笨脚的,就算有小官差用力托我上马,我扒拉半天还是爬不上马背。 小母马虽然温顺,但是我扒拉了它半天,它也有点不耐烦,我还在努力的攀爬时,它突然烦躁的一踢后腿,我整个人被摔到了地上。 我被摔蒙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伊平吓得把鞋底里一扔,连忙冲过来扶我。 小官差也吓到了,一边喊一边来拉我:“大人你没事吧?” 两个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拉我的时候,突然一阵突兀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哈哈哈,真是笑死,肥成猪一样也来骑马!” “就是,什么人都能进练马场的吗?李大人你是怎么看管练马场的?” 在伊平和小官差的帮助下,我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扭过头一看,居然是五皇子郑灏和七皇王子郑邦! 郑灏笑得像鬼上身一样。全身乱颤,而郑邦则谄媚的满脸附和。 郑邦是柳妃的儿子,柳妃被打入冷宫后,郑邦在宫里无依无靠,最后竟然投靠了郑灏。郑灏是个天生的坏胚,小小年纪,在母亲的纵容下无恶不作。 郑邦只是有些愚笨而已,投靠了郑灏也只是想为自己找个靠山,可郑灏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人,只是把他当作一条可以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狗。 我冷冷的看着郑灏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条只会汪汪叫的狗!” 郑灏气坏了,指着我骂道:“你个贱人,说谁是狗?” 我冷笑着说:“谁应话了,谁就是狗!” 郑灏正想发狂,忽然看到站在我身边一身浅绿色衣裳的伊平,忽然邪魅的笑了,他突然伸出手摸了一把伊平的脸蛋,说:“这么漂亮的小妞是哪个殿上的?” 伊平恶心坏了,尖叫一声,躲在我的身后拼命用袖子擦脸。 我看到伊平被非礼,肺都气炸了! 我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脚就已经伸了出来,狠狠地朝郑灏踹了过去。 郑灏被我踹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黄泥地里,吃了一嘴巴的黄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郑灏带来的侍卫,一脸懵的看着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踹五殿下! 郑邦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去扶郑灏。郑灏连吐了几口黄沙沙后,不但没有感激郑邦,反手就一巴掌拍在了郑邦的脸上,郑邦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可郑邦捂着脸不敢吭声。 郑灏怒骂道:“你们这批蠢才都是死人吗?看到他打我也不出手!” 郑灏的侍卫一听,连忙朝我围了过来。 可李青山却带着一群官兵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开玩笑,皇上亲自下旨说谁敢惹眼前这位赵大人,可以杀无赦! 两边都不敢得罪,躲得远远的才是上策! 郑灏看到李青山不进则退,气得大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给我上,我回去禀告母后,让母后把你们这些狗奴才全都抓起来砍头!” 第117章 救下郑邦 李青山听了领着众人退得更远了。 御林军归杜长丰管,而杜长丰是陛下的人,郑灏拿李青山没办法。 练马场上有三、四百个官兵在操练。可如今这三、四百个官兵不但不帮他,还离得远远的,郑灏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郑邦的身上。 他转过头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郑邦的大腿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像是腿骨碎裂的声音,郑邦一个站不稳,也像郑灏刚才那样摔进黄泥地里,整个头埋在了黄泥沙里半天起不来。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给我狠狠的打,今天打不死他,回去我就打死你们!”郑灏发癫地狂叫着。 那十几个侍卫迅速地朝我围了过来,韦昌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前面,伸开双手将我和伊平护在了身后。 我也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畜生一样的人,活着本来就是浪费粮食,你们这些为为虎作伥的人还要护着他,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韦昌额头突突突地跳,忍无可忍的说:“闭嘴吧你!” 郑灏气疯了,他的侍卫还没朝我们冲过来,他倒是挥着拳朝我冲了过来。 我虽然胖,但刻在骨子里的跆拳道动作让我很自然地伸出手一抓,准确无误地牢牢抓住郑灏的手臂,用力一扯,一个标准的跆拳道动作将郑灏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摔郑衍的时候我还没用尽全力,,这一次我是真的用尽了全力,毫不留情。 只听到“咔嚓”一声,然后又是“嘭”的一声,随即一片尘土飞扬。被我狠狠摔在黄泥地里的郑灏身下居然出现了个人形! 郑灏终于彻底的晕死过去,闭上了嘴。 这次不但是郑灏的侍卫和李青山那一群人懵了,就连韦昌也懵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死蛇一般的郑灏,脑袋嗡嗡的,嘴里喃喃道:“殴打皇子,那可是死罪啊!这下只怕陛下都保不住你。” 郑灏的侍卫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先去扶郑灏起来,还是该先来收拾我。 这时郑邦已经从黄泥地里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他的一条腿骨已经被郑灏踢断了,他只能拖着断腿走路。 郑邦忍着剧痛,想走过去看郑灏伤得怎么样,却被我一把拉住,我恨铁不成钢的说:“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去跟随的?” 郑邦红着双眼说:“就凭我的母妃是一个弃妃,就凭父皇厌恶我,就凭宫中的人见高踩低,就凭我无依无靠!” “郑灏恶贯满盈,他不是个良人,你跟了他,最后的下场肯定会比现在还要更惨!”我低吼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想把郑邦从泥沼中拉出来的冲动。难道是因为他那清澈的眼神,还是因为那稚嫩还没被污染的脸? 九岁前的郑邦因为平时被娘亲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见识过人世间的险恶,可当柳家一倒台,他的世界就崩塌了,由神台跌落尘埃,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说不定以后会变成比郑灏更恶的恶人。 郑邦茫然地看着我,眼睛里饱含泪水,不知所措地说:“我不跟随五皇兄,我还能跟谁?太子哥哥怕惹父皇不高兴,见到我掉头就走。皇姐、皇妹见到我也是避如蛇蝎,别说和我说说话了,看到我远远的就避了开去。我那殿上的太监、宫女全都跑了个精光,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跟着五皇兄,虽然他打我,骂我,但最起码有饱饭吃,那些下人见到我,也能恭敬地喊我一声“七殿下”!” 郑邦说得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正说着,郑灏的侍卫已经把他从黄泥土里抠了出来。 被抠出来的郑灏伤得很惨,整个脸都肿了,一片血肉模糊,他全身软绵绵的瘫着,一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会去见了上帝。 郑灏的侍卫围过想过来抓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们抓我干嘛?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送回去请御医为他治伤,他挂了你们也活不了。” 郑灏的侍卫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青山和那一群置身事外的御林军,再看了看韦昌,觉得还是先带郑灏回去治伤比较重要。 其中一个侍卫紧盯着我胸前的令牌看了好一会,说:“赵蛮是吧?我记住你了!” 这个人说完,连忙跳上马,其他人把郑灏抬上这个人的马上,这个人一手抱着郑灏,一手接着缰绳,一声长喝,骑着马快速地跑了。 其他侍卫也连忙上马,没一会就跑了个精光。 郑邦看到郑灏的人全跑了,没带有上他,吓得他连忙大喊:“哎,我还在这里,你们把我带上啊。”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任凭郑邦怎么叫喊,那些人还是策马加鞭的全跑了。 郑邦看到大家都跑了唯独丢下他,竟然低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刚才被扇耳光,被踢断腿都没有哭,现在人家跑了,竟然哭了起来。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哭了,他们不要你,待会我带你回去。” 郑邦没好气地说:“你得罪了五皇兄,杨贵妃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都快要死了,带我回去有什么用?还不是连累我跟你一起死!我才不要死,母妃和我说过,要我好好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将来就有机会把她从冷宫接出来。” 原来郑邦做郑灏的舔狗,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将来有机会就把自己的娘亲救出来,看来这孩子还没有完全坏透。 我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和郑灏在一起,我保证陛下不会杀我,也不会惩罚你。” 郑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你是谁啊?你凭什么保证?” 我说:“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答不答应就可以了。” 郑邦不说话。 我说:“你母妃说得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难道你不想好好活下去?你天天跟郑灏一起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学也不上了,书也不读了,你母妃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郑邦哆嗦着嘴,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我朝韦昌使了个眼色,韦昌连忙走上前,行了个礼说:“七殿下,小人先扶你到一旁休息,晚膳前会有马车来接大人回去,你到时跟马车一起回去便好。” 韦昌这一声恭敬的“七殿下”让郑邦又失了神,这次他并没有拒绝韦昌的好意,被韦昌扶着走到一边的草地上坐了下去。 伊平的针线布包就在郑邦的旁边。郑邦坐下去后,拿起一个鞋底仔细地看了看。 第118章 灰灰 伊平看到郑邦在看她纳的鞋底,连忙跑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粗糙的玩意,不要污了七殿下的眼。” 郑邦用力捏了捏柔软的鞋底,说:“母妃还在时,也会给孩儿做鞋子。虽然宫中有专门的尚衣库,但我觉得母妃做出来的鞋子要比那些女官做的更耐穿,更舒适。” 伊平深有同感地坐在郑邦的旁边,拿起没纳完的鞋底,边飞针走线,边说:“我大哥也是这样说的,他总是说我做的鞋子比外面卖的好穿多了。” 郑邦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有大哥?” 伊平笑着说:“我们一共三兄妹,我最小,我还有一个大哥,一个二姐......哥。” 伊平差点就说漏嘴。 郑邦却觉得好笑地说:“你直接说有两个哥哥就好了,还一个大哥,一个二哥,你说话真有意思,哈哈。” 伊平看到郑邦笑了,也抿着嘴笑了。 过了一会,伊平看着郑邦的腿,问:“腿还疼不?” 郑邦的脸一下垮了,哭丧着脸说:“被踢断了,哪能不疼?可是没了娘的孩子,疼了也没有人心疼。” 伊平放下鞋底,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一碟小米煎糕递给郑邦,说:“这是我二姐......哥最喜欢吃的小米煎糕,你尝尝?我二哥说过,人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品,甜食能让人心情愉快。” 郑邦接了过来,拿起一块尝了尝,眼睛忽一亮,猛地将整块小米糕塞进嘴里,拼命嚼了起来,还没吞下去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嘴巴塞得鼓鼓的,噎得郑邦拼命伸脖子。 郑邦这种吃法把伊平吓坏了,生怕他会噎死,连忙从食盒最底层拿了一壶茶出来,还没掏出茶杯,郑邦一把夺过茶壶,将茶壶嘴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 郑邦咕咚咕咚地喝了差不多半茶壶的茶水,才停了下来,擦了擦嘴,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在伊平眼里,郑邦就是一个衣着华丽一点,和邻家弟弟没什么区别的一个小少年,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对他打心底的怜惜。 伊平连忙给郑邦顺背,边顺边说:“多着呢,你慢点吃。” 郑邦的气好不容易顺了一点,又抓起一块小米糕塞进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实在是饿坏了,昨天一天都没有饭吃,今天一大早的又被五皇兄抓来陪他来练马。” 伊平听了心酸极了,伸手拿走了那碟小米糕,吓得郑邦连忙抱住碟子,喊道:“别拿走,我会听话的,我会很听话的。” 伊平从食盒的第二层端出一碗铺满肉的饭,递给郑邦,说:“莫要慌,我不拿走,我只是想着你光吃点心会吃不饱,这碗饭有肉有菜,本来是给二哥准备的午饭,给你吃吧。” 郑邦看到这碗饭时,两眼放光,就是饿极了的狼看到肉一样,一把抢了过来,埋头就啃了一口。 伊平一看,吓得连忙说:“不要急,这里有筷子。” 伊平边说边把筷子递了过去。 郑邦一把拿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郑邦饿死鬼一样的吃法,我的心堵得厉害。 我喉咙有些发紧地说:“被皇上抛弃的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韦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现在终于明白我那时为什么想寻死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确实,每天吃不饱,还要被别人欺负、压榨,确实活得生不如死。” 韦昌憋足了一口气,说:“所以说来,我还欠你一句多谢!” 我看着有些别扭的韦昌,不由得好笑地说:“只要你以后训练时不要把我往死里训就好。” 韦昌瞪着眼说:“你想都别想,你喊得我一声师父,我就得担得起这师父的责。好了,耽误的时间够久了,你赶紧给我上马吧。” 我朝韦昌做了个鬼脸,韦昌直接无视,他把一旁的小棕马牵了过来,扯着缰绳说:“上马吧。” 我摸了摸小棕马的马头,小棕马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脸,弄得我一脸的口水,我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说:“小宝贝,我现在要上马了,你这次可不许再把我摔下来了。” 韦昌翻了个白眼,说:“千古至今,叫马为宝贝的你还是第一人,别磨蹭了,今天练不会上马没饭吃!” 韦昌总是用没饭吃来吓唬我,可我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从来不敢真的不让我吃饭。 李青山看到郑灏走了,这才走过来,朝我拱拱手,说:“李大人,如有用得上末将的时候,请尽管吩咐。” 刚才李青山没帮着郑灏打我,我已感激不尽了。 我连忙朝李青山拱了拱手,说:“李将军客气了,有我师父在就不用麻烦李将军了,李将军去忙吧。” 李青山又朝我拱了拱手,说:“末将告退。” 看到李青山领着一群人走远了,我才拍了拍了小棕马的背,说:“这么多人看着我出丑怎么好意思!小宝贝你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小棕马好像听懂了我的点,竟然点了点头。 韦昌有些无语地看着我,说:“赶紧上马,别废话!” 我白了韦昌一眼,说:“催催催,催什么催,有本事你上一个给我看看。” 韦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扯着缰绳,轻轻一跃,跳到了马鞍上,用力一扯缰绳,小棕马一长声嘶,“哒哒哒”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吃惊地看着韦昌远去的背影,这姿势真是帅呆了啊! 没一会,韦昌骑着马跑了回来,居高临下地一脸挑衅地看着我,然后把手上的缰绳抛给我,轻轻一跳,从马背上轻盈地落到地面,说:“看也看过了,自己上马吧。” 我拿着缰绳,咬了咬牙,轻轻拍了拍小棕马,说:“小宝贝,能不能趴下让我上去?” 谁知道小棕马竟然真的慢慢跪下前腿,还“咴咴”的叫了两声,示意我快点上去。 不但我惊呆了,就连韦昌也惊呆了! 韦昌用力揉了揉眼睛,说:“怎么可能?它居然听懂了你的话!” 我得意地朝韦昌“哈哈哈”了几声,爬上了马背。 小棕马见我上了马背,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我竟然也会骑马了! 这实在把我高兴坏了,我轻轻地拍了拍小棕马的背,说:“小宝贝真乖,我给你取名叫灰灰好不好?全名赵灰平,小名灰灰,哈哈哈。” 第119章 喷口水 我越想越高兴,简直乐不可支。 灰灰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快乐,兴奋地上蹦一跳的,还不停摇着尾巴。 韦昌看了看不远处伊平和郑邦,这两个小家伙有说有笑的,短短的个处居然就这么熟络了。 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骑在马背上我的,喃喃道:“这两姐妹的本事真了不得,一个能和马沟通,一个能把七殿下哄得服服贴贴的。” 我骑在马背上溜了一圈后,发现骑马也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且还挺过瘾的,于是我拍了拍马背,说:“小灰灰,跑快点,现在姐不怕了。” 我不舍得勒缰绳,因为那缰绳牵着灰灰的鼻子,用力一扯的话它应该会很疼。 想不到灰灰竟然真的听懂了我的话,兴奋的一声长嘶,撒开腿就跑! 可能它刚才溜得太慢,有点憋屈,这下得了命令,身上的劲头一下回来了,像是特意向我炫耀一下,四个蹄子尽了欢地跑。 我只是想让小棕马跑快一点,并没有想它会撤了欢地跑,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像是飞了起来一样,我吓得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仰去,还没等我抓紧缰绳,我整个人就从马背上被抛了下来! 我以为我会死定了,突然有一个人纵身一跃,就在我快要落到地面时,稳稳地抱住了我。 我以为是韦昌,可我扭头一看,竟是郑衍! 郑衍吃力地抱着我,憋得满脸通红,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的体重,最后他实在是抱不动了,手不由得一松,“嘭”的一声,我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我摸着快要断了的老腰,满嘴都是沙土,我连连吐了几口口水,才狠狠地骂道:“你妹的,接住了又放手是什么意思?老娘的腰都要摔断了!” 郑衍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粗鲁,通红的脸憋得更是要滴出血来了,梗着脖子说:“谁,谁让你长得这么胖,孤接不住能怪谁?” 韦昌飞快地跑了过来,先是给郑衍行了个礼,然后才把我从黄泥地里拉了起来。 经过在黄泥地里这么一滚,我已经变成了个泥人,全身脏兮兮的,面貌都辨认不出,只剩两个眼睛眨呀眨的。 郑衍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感激孤就算了,还敢埋怨,下次孤绝不救你!” 郑衍说完,朝着马厩走了过去。 我边拍打着身上的黄泥,边大声说:“不救就不救,谁稀罕!” 郑衍刚到练马场,郑邦就看到他,可是郑邦心里害怕,生怕郑衍发现他,居然躲在伊平的身后,不敢出来和郑衍见面。 伊平看到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吓得魂都要飞了,可郑邦死活不让她走,紧紧地扯着她的衣袖。 后来伊平看到我被郑衍救下,而郑邦又确实可怜,只好继续留在原地。 灰灰跑了一段后,这才发现背上没人,于是又“哒哒哒”的跑了回来,跑到我身边的时候还用头顶了顶我胸口,意思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在它的马背上。 我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一下灰灰的头,说:“你差点把我摔死了知道吗?” 灰灰一听,连忙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又摇了摇尾巴,然后又跪了下来,示意我上去。 我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和老腰,看了一眼韦昌,韦昌说:“上去吧,小母马和你很合缘,看得出来它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好好和它沟通,说不定它真的能通人意,将来会成为你难得的座骑。” 我觉得韦昌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又慢慢爬上了马背。 我牵着缰绳,摸着马背说:“小灰灰,你刚才跑太快了,我这么胖可不经摔,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小灰灰听了不停地摇头晃腿摇尾巴,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哒哒哒”的尽量往人少的地方慢慢跑了起来。 我刚跑了一段,就看到郑衍骑着马迎面朝我奔了过来。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拉缰绳,马停了下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郑衍看着灰头土脸的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有些心虚地说:“皇宫就巴掌大的那么一点地方,见过面很奇怪吗?” 郑衍又看了一眼我挂在胸前的令牌,说:“赵蛮?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连忙把令牌解了下来藏进怀里,开玩笑,再给他看下去,老底都得被揭穿了。 我连忙对小灰灰说:“我们赶紧走,他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 小灰灰一听,蹬了蹬后腿,居然一口口水朝郑衍喷了过去,然后撤开腿就跑。 郑衍被小灰灰的这一口口水喷懵了,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我越跑越远。 韦昌掩过脸,根本没眼看我所作的这些孽。 郑衍的侍卫一窝蜂的涌了过来,惊慌失措地问:“太子殿下没事吧?” 郑衍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把毛巾往地上一扔,咬着牙说:“好,好得很,赵蛮,你成功激怒我了。” 郑衍说完,一拉缰绳,策马朝我追了过来。 我骑着小灰灰跑了一路后,小灰灰觉得没危险了,脚步慢了走来。谁知道身后突然一阵尘土飞扬,郑衍那张大脸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着来势汹汹的郑衍,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对小灰灰说:“快快快,坏人追上来了,我们赶紧逃。” 小灰灰一听,马上兴奋起来,它虽然还没成年,但它体内奔腾着野马的血液,论跑路,它自信谁都比不上。 小灰灰蹬了蹬四只蹄子,一声长嘶,犹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这次我做足了准备,紧紧握住马鞍,双腿紧紧夹住马背,任凭小灰灰撤开腿奔跑也摔不下来。 策马狂奔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刺激! 我整个人就像踩云端上飞翔一般,所有事物像飞一般向后退去,风糊住了我的双眼,睁都睁不开,可我不但没有刚刚开始的恐惧和慌张,反而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像是身体里住着一只小怪兽,就快要破笼而出。 郑衍骑的一是匹高大威猛,肥膘体壮,真正的血汗宝马,这是郑显从西河国沙漠腹地千辛苦万苦捕获,并经过驯化后赏赐给太子的专属坐骑。 这匹血汗宝马日行千里,行如风,快如电,是大禺国境内少的有宝马。 可正是这一匹罕见的宝马,追了我一路,硬是没追上! 第120章 比赛 小灰灰越跑越兴奋,四个蹄子蹦跶得都快要飞起来了。而且它有灵性,该怎么跑全然不需要我指挥,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跑得轻松自如。 反观郑衍累得满头大汗,手被缰绳勒得又红又肿,疼得他都快麻木了。 郑衍实在没想到这么一匹不起眼的小棕马居然跑得比血汗宝马还要快,他又气又急,越急越容易出差错。 经过一个草垛障碍时,郑衍的马预判不准,跃过的幅度不够,前腿落到了地上,但后腿却落到了草垛上,马一个踉跄,直接跪到了地上!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郑衍被摔飞了出去,好在他是练武之人,身姿轻盈,并没有我那么笨重,摔飞的时候居然在半空翻了一个筋斗,最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郑衍这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在半空中的那一个后空翻简直帅呆了,优美、矫健的身姿让我叹为观止。 郑衍看着站在不远处看似幸灾乐祸地鼓掌的我,气得指着我说:“有本事你别跑!” 我笑得更欢了,我说了:“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郑衍看了一眼灰灰,再看了看自己的马,咬牙切齿地问:“你骑的是什么马?怎么可能跑得比我的血汗宝马还要快。” 我轻轻拍了拍灰灰的背,说:“这是人品问题,跟马无马。” 郑衍这下更是气得差点原地升天,不服气地说:“我们再比,我就不信跑不过你。” 我看灰灰一脸兴奋,好像一副没跑够的样子,再看看郑衍的马,已经在不停伸舌头,累得够呛了。 我说:“你的马好像不太行了,要不要换一匹?” 我本来是好心提醒他,结果在他听来,我却是在羞辱他。 郑衍更气了,一扯缰绳飞身上马,冷冷地说:“这是父皇赐我的千里良驹,血汗宝马,只跑了几圈,怎么可能不行?再来,我必定能赢你!” 我摸着灰灰背上的棕毛,说:“小宝贝,还比不?” 灰灰又是蹬腿又是点头的,全身的血液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于是我说:“比就比,谁怕谁!我的可是全自动宝马,你的半自动宝马居然还想赢我,做梦!” 郑衍不解地看着,说:“何为自动宝马,半自动宝马?” 我哈哈一笑,说:“你太笨了,说了你也不懂。小宝贝我们走,驾!” 我一拍马背,灰灰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咴....."一声长嘶,撤开腿就跑。 郑衍一看,连忙一夹马肚,大喊道:“你偷跑,不作数。” “哈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有本事也可以偷跑啊。”我放肆地大笑着。 郑衍用力挥着马鞭,大喊:“你等着!” 练马场那么大,我们追了一圈又一圈,谁也不服谁。就连刘青山他们都停下训练,为我们大声喝彩助威。 韦昌不可思议地看着在马场上疯跑的我,自言自语道:“能与马沟通就算了,居然还无师自通学会骑马,这还是那个又肥又蠢又笨的赵蛮吗?” 最终,郑衍还是慢我一个马头到达终点。 他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 刘青山来帮郑衍牵马的时候,郑衍气呼呼地问:“赵蛮的马从何而来?” 刘青山心里发苦,这是陛下特意觅来送给赵大人的,还不允许他说出去。 刘青山不知如何回答,我却嗤笑道:“我这匹马就是他们随意从马厩里牵给我的,你技不如人就算了,还敢质疑我的马。” 刘青山连忙说:“对对对,赵大人说他不会骑马,让我们牵一匹温顺一点的马,这匹马刚送到马场不久,是一匹还没成年的小母马,相比其它成年烈马,这应是最温顺的一匹了,所以末将就让人牵给赵大人试骑。” 郑衍似信似疑,说:“我自幼学骑马,自问骑马技术不差,而且又是难得的血汗宝马,按理来说不可能跑不过一匹还没成年的杂笔小母马。” 李青山呵了呵不敢接话,暗暗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摸了摸灰灰的头,说:“这你就不懂了,我都说了我这一匹是自动宝马,根本不需要我操控它自己就能完成所有操作。你的那一匹血汗宝马还要你勒绳、夹肚,你勒慢一点它都能把你掀翻下马,你说怎么和我比?” 郑衍不相信,冷笑着说:“你说得这么传神,倒是示范给孤看看。” 十六岁的少年有时真的很叛逆,输了还不承认,非要找麻烦。 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我只好对灰灰说:“小宝贝,这位太子哥哥说想看你的表演,你就给它表演一段呗。” 灰灰立马点头蹬腿,还咧着嘴在笑! 看着咧开嘴在笑的小灰灰,郑衍和李青山们都看呆了。李青山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我拍了拍灰灰的头,指着远处说:“你沿着那一条障碍道跑一圈再回来。” 灰灰连忙点头。 我大声说:“去吧,宝贝,好好表现!” 灰灰一声长嘶,腿一蹬,犹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那障碍道上,有草垛,有沙堆,有泥沼,还有窄窄的独木桥,可灰灰如闯无人之境,快如闪电般一下就跑完了这全程! 灰灰跑回到我面前,气都不曾喘一下,那样子还能再连续跑十圈八圈。 小灰灰用头在我胸前顶了顶,意思是让我表扬它。 我摸着它的头说:“小宝贝真乖,我明日给你带好好多好多胡萝卜。” 灰灰高兴坏了,一边蹬着四只蹄子一边鼻孔喷气。 郑衍就像见鬼一般的表情看着我,说:“你还是人吗?马怎么能听懂你说的话。” 李青山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说:“末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马居然能听懂人说话,赵大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郑衍羡慕极了,对李青山说:“李将军,孤也要一匹和赵蛮一样的马。” 李青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说:“太子殿下的血汗宝马已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马,而这匹小母马只不过是一匹杂毛野马,和太子殿下的根本无法比呀。” 郑衍怒道:“无法比,无法比,你刚才眼瞎了吗?无论何种场地,这匹杂毛马都要比孤的血汗宝马出色,你竟然和我说无法比!” 李青山额头的汗大滴大滴地冒了出来,颤着声说:“太子殿下息怒,下官饲养马匹二十几载,见过无数的良驹,像这种能听懂人话的马,确是前所未见,这,这,这可能不是马的问题,而是,而是......" 第121章 相约 说到这里,李青山又看了看我。 “而是什么?快说!”郑衍不耐烦地吼道。 “而是,而是人品问题。”李青山壮了壮胆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的意思是,是孤无能,无法驾驭良驹是吗?”郑衍咬牙道。 李青山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郑衍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看得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郑衍的后脑勺上,说:“凶什么凶,这和李大人有什么关系?你骑马比不过我倒把责任怪到人家头上来了,你怎么不从自身找原因呢?” 我这一巴掌把郑衍拍懵了,更是把李青山更是吓懵了,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而韦昌似乎预料到什么,早早就躲了开去,人影都看不着。 郑衍的侍卫吓得就要拿抽刀来砍我,郑衍连忙手一挥,侍卫们这才惶恐地退了下去。 打了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太子,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便宜大哥,不能随便打的! 我心里慌得一批,故作淡定地一把勾住郑衍的肩膀,讨好地说:“你既然这么喜欢我这匹马,最多我把它让给你骑几圈过过瘾,怎么样?够兄弟吧?” 郑衍似乎很不习惯这种亲密,有些别扭地摇了摇身子,但他发现我的手扒得太牢,根本摇不下来。 郑衍从来小到大都没有与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时候,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内心不但不抗拒,反而还有种想接近我的冲动。 他故意冷着脸说:“谁喜欢你的马了,我的血汗宝马是父皇亲自赏赐给我的,全大禺就这么一匹,岂是你那杂野毛马能相比的。” “对对对,你说得对,今日时候不早了,要不然我还想和你比几圈。你明日来不来?”我问。 郑衍想了想说:“今日老师有事,提前放学,孤才想着来练马场跑几圈舒缓一下情绪。明日老师会不会提前放学,孤就不清楚了。如果不能,孤就来不了。” 我放开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捶了一他的手臂,说:“明日有空你就来,我们再比试比试,反正你父皇要我每日都要我来练马场练骑马,我铁定在的。” 郑衍有些疑惑地看着糊了满脸黄泥的脸,说:“你到底是谁?父皇为何如此维护你?” “我是赵蛮啊,我的令牌了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在问?走走走,饿死我了,我们吃午饭去。我告诉你,我三妹煮的饭菜可好吃了,你吃过保证赞不绝口。”看着郑衍一副探究的模样,我连忙转移话题。 郑衍果然被我带偏了,说:“今日课业繁重,早饭都来不及吃,现在确实饿得肚子咕咕叫的。” 我讨好地说:“以后你没饭吃尽管来找我,虽然我三妹不会煮什么山珍海味,但家常小菜必须管够。” “孤谢了,可是你还没告诉孤你是哪个殿上的,到时我怎么找你?”郑衍有些不经意地问。 “我就住在中宫长安殿,但我从今日起要在练马场训练,你以后可以来练马场找我,我让三妹打包多点饭菜就好了。”我大方地说。 “中宫长安殿?”郑衍疑惑地看着,说:“孤从不知中宫的长安殿还住着有人。”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话太多了,我说我住在中宫还能骗你不成?我这令牌又不是假的,你去内务府一查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郑衍想了想。说:“你说得对,令牌作不得假,孤便相信你一次。孤正愁没人陪练马,如今孤就封你为御用练马师,以后专职孤陪练马。” 说着说着,这画风怎么又变了? 御用练马师?小子你是大头菜吃多了,自我膨胀了吗? 我没好气地说:“我才不要当什么御用练马师,我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练进步会快一点。你这么喜欢控制别人的自由,我可伺候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郑衍冷哼一声,说:“多少为了一官半爵刻意奉承本太子,脸面都不顾,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小心本太子给你安个罪名,把你抓进大理寺,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我好怕啊!”我朝郑衍扮了鬼脸,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伊平的方向跑去。 郑衍听了竟然也不恼,嘴角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郑衍追了过来,说:“赵蛮你好好考虑一下,做孤的御用练马师你并不吃亏,孤会给你发月俸.....” 后面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了躲在伊平身后的郑邦! 郑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郑邦,问:“七皇弟你怎会在此?” 郑邦见躲不过去了,连忙拖着一条断腿爬了出来,跪在郑衍面前,低着头说:“拜见太子哥哥,我,我是跟五皇兄一起来练马场的,可是他走了,没带上我。” 郑邦不敢说我把郑灏打晕了,郑灏是被侍卫抬回去的。 郑衍听到“五皇兄”这三个字,不由得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为何会与五皇弟在一起?” 郑邦一听,抬起头看到郑衍冷得能杀人的眼神,吓得胆儿一颤,眼泪立马涌上了眼眶,带着哭腔说:“我知错了,我以后都不会跟五皇兄在一起了,太子哥哥不要杀我。” 郑衍脸一下子黑了,说:“孤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别胡言乱语好不好?” 郑邦一下哭了出来,说:“宫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说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一家全被父皇杀了,下一个就会轮到我。” 看到郑邦哭得凄惨,我连忙说:“好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如果陛下要杀你,早就杀了,还用等到现在?那些下人乱嚼舌根你也信,你要记住,你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你一个主子让下人拿捏你,你这个主子怎么当的?” 郑衍赞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认同我的说法。 郑邦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郑衍,问:“太子哥哥今日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郑衍郑重点了点头,说:“不是。” 第122章 菜鸟 郑邦一听,哭得声音更洪亮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为何柳家出事后,你一直不理我?看到我还远远的躲了开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见到我,总会对我说要好好读书,学习治理之道,以后封王了,也有能力治理自己的封地,让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 郑衍无奈地摸了摸郑邦的头,说:“不是太子哥哥不理你,而是孤最近事务多,早上要跟老师学治理之道,下午又被父皇派去跟杜将军搜城,夜晚回宫后还要与父皇对课业。你太子哥哥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吃,所以才顾不上你的。以后再有奴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太子哥哥,孤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为你出气。” 一直压在郑邦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他觉得委屈极了,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都哄不好。 郑衍无奈地坐到地上,用手搂住搂郑邦的肩膀,说:“七皇弟别哭了,你母妃虽然在冷宫,可父皇也未曾亏待她,如若你想念她,尽管去探望便是,我相信父皇绝不会怪罪于你。” “真的?”郑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郑衍。 郑衍点了点头,说:“父皇是一个明君,不管是谁,假若没有做错事,父皇绝对不会无故惩戒。你母妃被关冷宫,那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所以才会受到惩罚。你是父皇的七皇儿,你没有犯错,父皇自然不责罚,但假若你还是这样放纵自己下去,恐怕以后太子哥哥都保不了你。” “我知道了。”郑邦抽泣着说。 郑邦还跪着,郑衍说:“七皇弟坐下吧,无需如此多礼。” 郑邦呲牙咧嘴的坐了下去,这时郑衍才留意到郑邦的腿折了。 脸一沉,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郑邦看着郑衍有些黑沉的脸,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 郑衍哼了一声,说:“是五皇弟?” 郑邦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即点了点头。 郑衍拍了拍郑邦的肩膀,说:“好了,别多想了,回去后要好好读书,不要让孤听到夫子投诉你课业不认真。你可是七皇子,不要让旁人笑话了去。” 郑邦连忙点头。 看到郑邦的情绪稳定了,我和伊平连忙把饭菜端了出来,招呼郑衍和郑邦来吃饭。 饭菜很简单,伊平煮了一盘水煮牛肉,一碟辣椒炒肉片,一碟青菜,几个大白馒头,还有一碗上面同样铺满了肉的饭。 伊平本来是带了两碗这样的饭,我一碗,韦昌一碗的,结果郑邦饿急了,给他吃了一碗。剩下的这一碗伊平不知道给谁吃,我朝站得远远的韦昌招了招手,韦昌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我把这一碗饭端给韦昌,韦昌接过走到边上,蹲在地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郑衍看了韦昌一眼,对我说:“你这侍卫好生奇怪,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郑衍这是在责怪韦不懂礼貌了。 可我很清楚韦昌的为人,一个在阴暗中生活多年的人,平生以嗜血为生,就算走到阳光下,依然改不了谨慎而又疏离的性格。 我把一大馒头塞到郑衍的手里,瞪大眼睛说:“他不是我的侍卫。” 郑衍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问:“那他是何人?” 我又塞了一个馒头给郑邦,这个家伙刚才已吃得肚子胀鼓鼓的,可还是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并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说:“他是我师父。” 郑衍有些不相信地说:“不太像。” 我白了他一眼,说:“高手都是比较高冷的,你这种菜鸟懂什么?” 郑衍一愣,不由得问:“何为菜鸟?” 我忍着笑说:“菜鸟的意思是指啥都不懂的人。” “你!”郑衍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说:“你处处技不如人,还处处嘲讽我,别太过分了!” 我不紧不慢地说:“等你骑马赢了我,你也可以叫我菜鸟。” “哎呀呀,气死我了。”郑衍气得正想一把将馒头扔到地上,正在这时,李青山竟然给我们端来一大碗羊肉,一壶烧酒。 李青山说:“这里夜晚寒冷,守夜的兄弟们都喜欢喝点烧酒,这烧酒是我们自己酿的,比不上宫中的琼浆玉液,但喝着带劲,太子殿下你尝尝。” 郑衍正想说他不喝酒,不要了,我却连忙接了过来,说:“谢谢放李将军了,我们这里有水煮肉片,你端去让大家尝尝。” 李青山不肯要,我硬是端起来塞到了他手里,李青山最后高高兴兴地端走了。 郑衍看着那盘水煮肉有些不舍,埋怨道:“孤才吃了一口你就让人端走了,这也太无理了。” 我指了指羊肉,说:“人家送了一大盘羊肉过来,你不得回点礼呀?” 郑衍一脸悲愤地指着炒青菜说:“你可以把这碟青菜让他拿走的。” 我无语地白了一眼郑衍,说:“你不喜欢吃青菜我喜欢,你可千万不许碰,我先把这壶酒给我师父送过去。” 叛逆的少年就是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 所以当我一转身,郑衍的筷子就伸到了青菜碟子里,夹了一条起来看了看,说:“孤看也没有多特别。” 说完把青菜塞进嘴里。 青菜是没有什么特别,伊平也是简单的用大蒜和小辣椒提了一下香味,但正因为越简单,往往越能抓住人的胃。 青菜爽嫩里又带点微辣,十分清香爽口,郑衍一口就爱上了。 等我送完酒回来的时候,青菜的碟子空了! 我看着空空的碟子,再看看两只腮帮子鼓鼓的郑衍,我不禁怒道:“我不是说不能碰这碟青菜吗?” 郑衍好不容易把满嘴的东西吞了下去,说:“明日叫膳食司给你送一车青菜,让你吃到拉稀。” 郑邦小声地对郑衍说:“太子哥哥,我们在吃饭呢,你这样说有点恶心。” 郑衍看了看我,说:“像他这么粗鲁无礼的人,哪会觉得恶心?” “我!你!”我气得差点想一脚把剩下的辣椒炒菜踹翻。 已经吃了一个大馒头的郑衍,又拿起一个大馒头,直接把那碟辣椒炒菜端到自己面前,说:“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一碟就别与孤抢了。” 我伊平同时看了一眼手上只咬了一口的馒头,然后又对望了一眼,我正想一脚把郑衍踹飞,伊平死死抱着我说:“二哥,别着急,我们还有咸菜,吃点咸菜下馒头也是可以的。” 第123章 告御状 这顿饭在我百般委屈中,终于结束了。 郑衍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他拍了拍肚皮,说:“孤吃饱了,孤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 我没好气地说:“饭菜都吃完了还不走啊。” 郑衍也不恼,笑了笑,对伊平说:”三妹做的菜确实好吃,孤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伊平连忙谢恩,却忽略了她根本不是郑衍的妹妹。 郑衍走的时候把郑邦也带走了,说是带他去找御医疗伤。 李青山他们也是有休息时间,午饭后到约摸三、四点的时间,他们都不用训练,于是除了值班的官差,其余的全都午睡去了。 他们的宿舍就在马厩的后面,李青山也邀请我们过去休息,被我拒绝了。那宿舍紧挨着马厩,那气味得有多上头?睡得着才怪! 郑衍和他的侍卫走了,李青山众人也去休息了,值班的官差去了喂马,现在马场上就只剩下我们几个,马场一下冷清了下来。 由于我毫无骑马技术,能赢郑衍全靠灰灰不要命的跑法。 于是韦昌重新去牵了一匹马出来让我练习上下马。 这匹马又高又壮,而且可不像灰灰那么听话,只要我上马稍微慢了一些,它就会立刻身子一扭,把挂在它身上的我甩了下去! 我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屁股都摔肿了,马也被我折腾得毫无脾气,随我摆弄,最后我终于凭自己的本事爬上了马背。 由于之前有了一些骑马的经验,上了马背后,轻轻一挥缰绳,随着“驾”的一声,马就跑了起来。 骑着这么高大的马,不敢跑障碍道,绕着练马场跑了几圈,越来越有感觉了。 骑马就像当年刚练自行车一样,就算手勒得出了血痕,两条大腿磨得掉了皮,还是会上瘾的。 我还没跑过瘾的时候,蒋来银就来接我们了。 我们上了马车后,蒋来银往伊平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伊平打开来一看,竟然是杏干! 蒋来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洒家吃了你们的糕点,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回赠,这杏干可是洒家闲时在宫中摘的杏子,洗干净后晒成的杏干,虽然不值钱,但也是酒家的一点心意,你们尝尝?” 伊平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我嚼了嚼,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真不错! 我不由得说:“将大哥晒的杏干很好吃,谢谢了。” 蒋来银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两位小姑娘爱吃。” 我身上穿的是男装,挽的也是男子的发髻,可蒋来银却一眼就认出我是女儿身! 我警惕地看着蒋来银问:“你是如何看出我是个姑娘?” 蒋来银又“嘿嘿”笑了几声,说:“洒家长年穿梭于各地,男男女女见过无数,要不是连这点认人的本事都没有,又如何能应府膳食司这份差事?” 我沉声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望蒋大哥能保守这个秘密。” 蒋来银的笑容一收,说:“要想在宫中活得长久,除了不能多嘴,就是要将听到的事情烂在肚子里,赵大人放心,小人绝对不乱说的。” 看到蒋来银一脸严肃,我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宫中什么都不多,就是奴才多,如果管理不严,就会到处乱嚼舌根。我是女儿身这个秘密并不想公开,因为在古代女子要遵从的东西太多,说话、做事都会很不方便,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一直以男儿身生活下去。 我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蒋大哥而已。” 蒋来银说:“赵大人放心,小人绝对不是多舌之人。” 我知道蒋来银以为我在试探他,宫中事非多,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人头落地,以至个个小心谨慎,生怕惹祸上身。 我又拿了一块杏干丢进嘴里,说:“蒋大哥明日可有胡萝卜?” 蒋来银想了想,说:“胡萝卜是何物?小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此物。” 想不到这个朝代居然还没有胡萝卜! 我只好说:“没有就算了,那有没有适合马吃的小零食?有的话明天给我带一些可以吗?” 蒋来银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胡萝卜是马吃的食物,还真没听说过。马儿最喜欢吃炒黄豆,明日小人给大人带一些来便是。” 我连声说道谢。 蒋来银把我们送到太和殿,又急匆匆的驾着马车去给各殿送食材了。 我刚走上太和殿的台阶,一个太监就急匆匆的朝我跑了过来,连礼也顾不上行,急声道:“赵大人,陛下在殿上等了你半天啦。” “等我?等我做什么?”我不解地问。 太和殿的台阶很长,我骑了大半天的马,早已累得腰酸背疼,恨不得马回屋里倒在床上就睡,这长长的台阶走得我怀疑人生。 太监扯着我的手臂说:“小人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你赶紧随我去殿上一趟吧!” 韦昌看太监如此急躁的样子,心中顿感不妙,连忙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有可能是杨贵妃来了。” 我更茫然了,杨贵妃来了就来了呗,她来这里肯定是找郑显的,与我何干? 我一把拉开太监的手,说:“别扯我,我今天累死了,只想回去睡大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来烦我。” 太监看着我都快急哭了,却又不敢来拽我。 这时卫一从台阶上冲了下来,边冲边喊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陛下在殿上等得都不耐烦了!” 我看着急得头顶都快要冒烟的卫一,不由得好奇地问:“我只是去练马场半天而已,你们怎么就像死了人一样着急找我。” “还真给你猜对你,五殿下被抬到殿上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了,他说是你打的他,杨妃娘娘在殿上又哭又闹的,非要陛下为她作主。我们这殿上除了你这个小祖宗和三小姐姓赵,再无他人。所以陛下猜是你所为,早早就派人在此等你回来。”卫一又快又急地说明了原由。 我这才想起今天揍了郑灏的事,不是卫一提醒,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人打了就打了,还跑来告状,见过小气,没见过这么小气的。 再说了,他儿子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居然还敢跑到御前来告状! 第124章 太和殿前论是非 卫一见我还在发懵,一把扯住我说:“快走快走。” 我白眼一翻,说:“走就走,谁怕谁!他非礼我三妹我还没找他麻烦,他娘的居然敢跑到陛下面前来告御状,臭不要脸的!” 卫一扯着我边走边说:“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嘀嘀咕咕的,赶紧的跟我走吧。” 伊平和韦昌也是一脸紧张,紧紧跟地跟在我身后。 可是卫一却拉着我朝太和殿相反的地方快速走去。 越走我越奇怪,说:“杨妃不应该在太和殿吗?你拉我去那里?” 卫一脚步不停地说:“正因为杨妃娘娘在殿上,陛下才叫我出来拦住你,不让你进去的。” 我听得有些懵,被卫一拖得踉踉跄跄的,说:“为什么?陛下不应该让我去问话的吗?” “什么为什么?我的小祖宗,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卫一拖着我跑得飞快。 我听了却一把甩开卫一的手,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我就得去当面说清楚,不能让陛下为难。就算我躲得过今天,能躲得过明天、后天吗?” 卫一还想说什么,我连忙说:“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去太和殿。” 然后我又对韦昌说:“麻烦师父送回我三妹回长安殿,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我的意思韦昌当然明白,伊平招惹了郑灏,给郑灏他们看到,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韦昌点了点头,拉起伊平就走。 伊平不肯走,还没说话眼泪就涌了出来,她紧紧扯着我的衣袖,说:“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深深看了伊平一眼,说:“傻丫头,赶紧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我掉头就朝太和殿跑去。 卫一边追一边喊:“我的小祖宗,你倒是等等我呀。” 我一口气跑到太和殿正门前,累得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在不断喘着气。 大门前除了站了两排御林军,还多了十几个杨妃殿上的侍卫,这十几个侍卫正是练马场的那些人。 他们一看到我,立马把我团团围在中间。 跟在我身后的卫一却大喝一声,说:“怎么,你们还想在殿前造反不成?” 那十几个侍卫吓得连忙退了开去,带头的那个朝卫一拱了拱手,说:“卫总管,这小子正是打伤五殿下之人,我们要把他抓住向陛下请罪。” 卫一一声冷笑,说:“不知道何大人是小看了我卫一的身手,还是觉得这殿前的侍卫实力不如何大人带来的人呢?” 这个何青是杨贵妃殿前侍卫长,连官阶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首领,在卫一面前简直不够看的。 卫一这么一质问,吓得他连忙跪了下来,颤着声说:“卫总管请恕罪,属下只是担心这小贼跑了,才心急僭越了。” 卫一拂袖,说:“我没你这样的属下,赶紧滚一边去吧,好狗不挡路。” 卫一骂得毫不留情面,何青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硬是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卫一带着我走进了太和殿。 虽然在太和殿的偏殿住了那么久,但我未曾踏足过太和殿半步。 除了这里守卫森严,没有郑显的相邀不得随意内进外,最主要的是我这个人十分的不爱串门,这可能与我父母自小就极少带我去串门养成的习惯。 太和殿要比太后的长乐殿大太多了。 长乐殿的奢华摆设让我惊叹不已,可太和殿的恢宏大气,却直接把我震住了。 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正厅,这是皇帝招待外宾的地方。客厅的正上方是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鳞片状的灯叶上,每一片都插着一根蜡烛,光把这个蜡烛点上,我估计都得费不少时间。 水晶灯的下方是一张超大的沉香木圆桌和围了一圈的沉香木圆凳,这套桌凳低调又奢华,就算我扒一条桌腿去卖,我这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正厅的两旁摆了两排长长的架子,架子上摆了各种古董、摆件,看的人只觉得满屋子的银子在飞。 再往里走就是皇帝平时办公的地方,也叫御书房。 这御书房也是大得超乎我想象,一只脚踏进这,就相当于一脚踏进了书的海洋。 一排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书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看得眼花缭乱。 一张超大的黑色金丝楠木案桌就摆在这屋子的中间,案桌上摆满了奏折,显得有点凌乱。 郑显坐在同样是黑色金丝楠木做的四方凳上,看着坐在下首哭哭啼啼的杨贵妃和躺在担架上的奄奄一息的郑灏头疼不已,奏折都看不进去。 卫一直接带着我走了进去,根本没有通传。 头昏脑胀的郑显一抬头,竟然看到我就站在他的面前,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此?” 杨贵妃听到动静,连忙抬起头,却看到眼前有一个蓬头垢脸,浑身脏兮兮,胖嘟嘟的人站在陛下跟前,既不跪下,也不行礼,就像个野蛮人一样,直愣愣的。 杨贵妃哭得两眼红肿,双目无神,头发凌乱,那模样我觉得跟我也是差不多。 杨贵妃一脸懵地看着我,我说:“我就是打伤你儿子的人,听说你找我?” 郑显掩脸不忍直视。 而站在我身边的卫一也不禁抬起头看我,那样子是既震惊,又无语。 杨贵妃一听是我打伤了她的儿子,立马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说:“好你个杀人凶手,快赔 我儿命来!” 我看了一眼郑灏,脸上的黄泥已清洗干净,并涂上了厚厚的黑色药膏,看起来就像个黑无常一样,又丑又恶心。身上的伤也处理过了,有的地方还缠上了白绑带。 郑灏本来闭着双眼假寐,听到我的声音后,立马张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母妃,就是他,就是他打的孩儿。” 我白了一眼郑灏,说:“没事就不要装死,你娘还叫我赔命,看你生龙活虎的,赔啥命?” 郑灏气得说不出话,喉咙一直咕咕作响,一直翻白眼。 杨贵妃看到她儿子快被我气死了,连忙冲过去给她儿子顺气,边抚摸着郑灏的胸口,边说:“我的乖皇儿,不气,千万别气啊,你父皇一定会为你作主的,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第125章 证据 郑显不吭声,明显不想卷入我们的纷争当中。 我看郑显不吭声,立即明白,这相当于在变相帮我了。 要不然我打了他儿子,换作其他人,早就气炸了,还能让我好好站在这里? 既然郑显没有偏帮郑灏,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我对郑显说:“你这个儿子,平时在宫外为非作歹就算了,在宫中居然还敢调戏我三妹,我说了他几句,他就想打我。他学技不精,被我打趴下就算了,竟然还厚颜无孕耻的跑到你面前来告状,这样的人你不好好惩戒他,以后他能给你把天都捅个洞出来!” 郑显还没说话,郑灏就急得“呜呜”大叫起来:“父皇,母妃,他,他污蔑我!" "污蔑你啥?假如今日被打趴下的人是我,你肯定没事发生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了?如今是你被我打趴了,心里不服气想来找帮手?真是搞笑了,你今年都十五岁了,一有事就跑去喊娘喊爹的,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做个妈宝男算什么本事?”我叉着腰毫不客气地骂道。 郑灏被我气得够呛,一口痰涌上了喉咙,卡得他喉咙咕咕响,最后一翻白眼,竟然晕了过去! 杨贵妃吓得大哭起来:“灏儿,我的好皇儿,你别吓母妃呀,母妃就你一个儿子,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母妃日后怎么活呀。” 郑显忍无可忍,只好说:“好了,抬回你殿上好好养伤吧。灏儿如今十五了,也该学习治理之道了,无事多读点书,不要整日无所事事的出宫晃悠,浪费光阴。过完年,朕也得考虑灏儿的封王之事了。” 杨妃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郑显,惊慌地转过身子,冲到郑显身边,说:“陛下,陛下,是这个人打了我们的孩儿,你该拉他去砍头,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封王之事了呢?灏儿还小,臣妾不想灏儿那么早离宫啊。” 郑显看着杨贵妃,冷冷一笑,说:“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杨妃听了这毫无感情的一句话,突然想到不久前被打入冷宫的柳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啪”的一声跪了下来,说:“臣妾不敢,可这是我们的孩儿,如今看他半生不活的样子躺在这里,陛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的心疼吗?” “心疼?郑显转了转拇指上的大斑指,说:”有探子回报,说你的好皇儿曾在茶楼大放厥词,说朕年老昏庸,太子软弱无能,只有他是最有资格当君王的一个。哼,如果朕不是念在他是我孩儿的份上,朕早就杀了他了,还容得下他到现在?” 杨贵妃一听,身子立马就软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那可是得砍头的呀! 杨贵妃生无可恋地看着儿子,突然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都是自己平时太纵容之过,纵到如今竟敢说出如此招祸的话。 杨贵妃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连忙爬到郑显脚边,死死扯住郑显的衣摆,说:“陛下,臣妾知错了,请你放过灏儿吧,这次他被打臣妾也不追究了。臣妾这把灏儿带回去好好管教,如若臣妾管教不好,陛下再来治臣妾的罪好不好?” 郑显看了一眼像个疯婆子一样的杨贵妃,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离开了案桌,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片片黄叶坠下,说:“今日闹也闹够了,把灏儿带回去吧,今次朕就不追究了,日后再有不好的风评传到朕耳朵里,朕绝不姑息!” “是,臣妾明白,臣妾告退!”杨贵妃的话音刚落,门就冲进几个侍卫,迅速地把郑灏抬了下去,而杨贵则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摇一晃的,也离开了与御书房。 看着杨贵妃的匆匆离去,我有些不可置地看了看郑显。 不是说杨贵飞扬跋扈,心肠毒辣的吗?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 这不符合宫斗的人设啊? 郑显看着我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说:“刚才朕看到你如此模样就很想笑了,想到如此场合不适合放声大笑,这才忍到现在,哈哈哈。” 我用手摸了摸脸,说:“赶时间来不及洗把脸就过来了。我还以杨贵妃多难对付呢,想不到给你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 郑显笑而不语,而卫一在一旁低着头一直在翻白眼,不是陛下掌握了有利的证据,杨妃娘娘又岂会这么轻易离去!但他不敢乱说话, 要不然下一个人头不保的人就是他了。 郑显说:“今日阿蛮学骑马学得如何?” 郑像就像是我的老父亲一样,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总让我有种莫名的心安。 听到郑显这么一问,我立马兴奋地把今天在练马场的事,就像倒豆子一样,哔哩啪啦地全都倒了出来。 郑显听得入神,太监来报是否传晚膳都被卫一拦了下来。 我好不容易讲完了,和郑衍比赛的那一段也毫无偏倚的也说了出来。 郑显说:“想不到这匹杂毛马竟然如此有灵性,连太子的血汗宝马都跑不过它,你可得好好训练它,日后必能成为一匹天下无双的千里马。” 想不到我赢了郑衍,郑显不但没有生气,还鼓励我。 我高兴地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郑显笑着说:“听你如此说来,你参加秋猎之事,朕可完全放心了。天色已暗,阿蛮便留下与朕一起共用晚膳吧。” 能与皇帝一起吃,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很多人想都不来的事情。可我心里却惦着伊平,知道我不回去她肯定担心得吃不下饭。 于是我说:“不了,伊平在等我,我得回去向她报个平安。” “报平安?”郑显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今日杨贵妃来太和殿找我麻烦,我以为今次必死无疑,想不到竟然逢凶化吉,我当然得回去向伊平报个喜。” 我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滑了出来,郑显看到了,嘴角微微向上扬,说:“有朕在,谁敢欺负阿蛮?朕相信阿蛮的运气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也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事有点不可思议。 按以前的倒霉特性,躺在床上的那一个绝对是我,怎么可能在外面逛了一天,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第126章 富贵日子 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在好转,慧净大师没有骗我。 那尊佛像跟随着我进了宫,每天我都按照慧净大师所说诚心礼拜,睡前还念慧净派人带给我的经书。一开始念得结结巴巴,断句都找不准,慢慢的越念越好,整本都快背下来了。 佛像有没有出现金光我看不到,反正真的没有那么倒霉了。 郑显见我要回去报平安,手一挥,说:“那就移膳长安殿,朕要和阿蛮一起用膳。” 我倒是无所谓,觉得大家一起吃饭更热闹些,但郑显的这一句话,却忙坏了下人。 十几个太监宫女端菜的,拿毛巾的,端茶的,排成一排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的朝长殿奔去。 他们要赶在郑显到达长安殿下,把饭菜布置好。 我看着都累,皇帝吃一顿饭能折腾死一群人。 但吐槽归吐槽,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郑显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显露出他的威严和霸气,我知道这是对我的镇压,让我无形中屈服。 可我无所谓的性格却自动忽略这一切,总想着大不了一死,死了我就能回去了。 我越是无所谓,郑显越不敢对我怎么样,反而还有点放纵,随我到处惹事,最后他总会来帮我收拾。 我和郑显回到长安殿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到伊平从门边朝我扑了过来。 伊平一把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连忙拍着她的背,说:“好了,没事了,不要哭,陛下在呢。” 韦昌也站在屋檐下的阴暗处,远远地看着我,看到我没事了,才转身进了屋里。 伊平的头在我胸前蹭了蹭,然后才向郑显行了个礼,满脸泪痕地退到一边,说:“恭迎陛下。” “免礼。”郑显说完,摆了摆衣袍,提腿就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站了一排等候的太监宫女,看到郑显走进来,连忙行礼,大声喊:“恭迎陛下。” 郑显没说话,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我抬起手拨了拨伊平额头凌乱的头发,然后拿着袖子给她擦了把泪,说:“让你担心。” 伊平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二姐,要不我们还是回邕城吧,这里的人太可怕了。” 伊平一想到郑灏滑过她脸的手,就像是一条滑腻的蛇,恶心极了。 我知道伊平心中的恐惧,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了。她完全继承了她娘的优良因子,长得又高又瘦,亭亭玉立,那精致的小脸让人看了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怪不得郑灏色坯看了会起坏心。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三妹,如果自己不强大,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在京城还有陛下护着我们,回到邕城,我们无亲无故,又没银子,最后都不知道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伊平不说话,我继续说:“我逼大哥读书,也是希望他将来有出息,能保我们平安。可邕城的书院比不上京城的,所以我们一起回去的话,大哥的前程就会毁了。” 伊平抬起头看着我,说:“二姐,我明白了。” 我想了想,说:“你喜欢做饭,我到时求陛下为我们觅一间铺子,开一间饭馆,让你做老板娘。我也会找一份事做,到时我们三个都有自己的事业,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的。” 伊平有些担心地问:“我一个女子做老板娘会不会给人说闲话?” 我笑着说:“当你赚到银子,过得风风光光的时候,谁敢说你闲话?” 伊平想想也有道理,立马就笑了,说:“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正在这时,卫一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低声说:“陛下已等候多时,饭菜都快凉了,小祖宗你快点随我进去吧。” 我拉着伊平的手,快步朝屋里走去。 屋里那张不大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郑显端坐在上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游离。 卫一把我们领到圆桌前,郑显才收回自己的神识,笑着说:“坐下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我坐在郑显下首,伊平坐在我旁边,卫一则站在郑显身后布菜。 我和伊平身后也各站一个宫女等着伺候。 我和伊平刚坐下,热毛巾便到了我们俩手上。 我和伊平对望了一眼,我们两个默默地擦了擦手,我又擦了把满是汗和泥的脸,才把毛巾放下。 结果我毛巾还没放到桌面,身后的宫女立马上前拿走,又重新给我换了条热毛巾。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郑显,郑显却以为我饿了,笑着说:“起筷吧。” 郑显吃的菜都是卫一用银筷子给他夹的,每一样菜都只夹一筷子,郑显吃下一口菜后,卫一才又给他夹下一个菜。 郑显吃得慢条斯理,那种刻在骨子的优雅和贵气,就像他的王者风范一样,别人是模仿不来的。 身后站了一圈的人,让我和伊平吃得非常不自在。 我刚伸出筷子想去夹菜,身后的宫女立马说:“请让奴婢为公子布菜。” 说完,竟然准确无误地夹在我想夹的那碟菜上,动作迅速、命中率高,就像有读心术一样,让我吃得如同嚼蜡,实在难以下咽。 最后我忍无可忍,对郑显说:“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他们这样我实在吃不下饭。” 郑显慢慢放下筷子,还没说话,卫一的热毛巾就递到了他手上。 郑显用热毛巾擦了擦手,说:“朕还以为阿蛮会向往被人伺候的富贵日子,如今看来并不是。”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有手有脚,自己吃饭不香吗?还要有一个人来为我夹菜,给我递毛巾,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样的富贵生活谁要谁过去吧。” 郑显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挥了挥手,卫一欲言又止,郑显说:“下去吧,正如阿蛮所说,朕有手有脚,自己吃饭不香吗?” 卫一连忙说:“这不符合规矩......” 郑显脸一板,说:“什么是规矩?” 卫一不敢回话。 郑显说:“朕就是规矩!” 卫一一听,往脸上扇了一巴掌,说:“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 卫一说完,对屋里的太监宫女说:“赶紧下去,不用伺候了。” “是,大总管!”宫女和太监行了个礼,有序地退了下去。 第127章 病发 屋里的人走光了,我一下子觉得胃口就上来了。 我给伊平夹了一块炸鱼酥,说:“这个好吃,你尝尝。” 伊平也和我一样,人一走,立马就开启了干饭模式,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碗里的菜堆得满满的。 说老实的,御厨做的饭菜水准还是很高的,色香味俱全,今日还是托了郑显的福,吃到了这么高规格的菜品。 郑显看到我吃们像饿狼下似的,毫无形象可言,竟然笑了,然后拿起筷子,说:“还是与你们一起用膳舒心。” 今天消耗有点大,我连吃了两大碗饭,还喝了一大碗人参鸡汤,这才摸着肚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说:“终于吃饱了,今天中午只吃了一个大馒头,菜都没有。” 郑显往嘴里塞了一条青菜,咽下去后才问:“为何没菜?” 我没好气地说:“都给郑衍吃光了。吃饭前嫌这个菜不好,那个菜难看,结果最后吃得最多就是他。” 郑显又是哈哈大笑,说:“和阿蛮吃饭,不要说太子,就连朕都能吃多一碗饭。” 我喝了口茶,说:“得了吧,可别吃多了长胖又得来找我麻烦了。” 郑显听了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突然弯下腰大声咳嗽起来。 站在门外的卫一听到郑显咳,吓得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帕,冲到郑显面前,惊慌地说:“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郑显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说:“朕没事。” 我低头一看,郑显的脚下有一大摊血! 我吓得脸一白,整个人跳了起来,连忙走到郑显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手刚一碰到郑显的脉门,郑显的手竟缩了回去。 郑显微微一笑,说:“不用把脉了,朕的情况朕最清楚。” 我慢慢收紧被甩开的手,咬着牙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郑显轻咳一声,说:“朕的毒已深入骨髓,无药可医,若不是朕这些年用内力压住毒,恐怕朕早已归西。” 卫一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陛下慎言。” 郑显看了一眼卫一,说:“小卫子,你下去吧,朕没事。朕有些话不说,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卫一不肯走,两眼通红地站在郑显身后,说:“陛下,就让奴婢在身边伺候吧。” 郑显没办法,笑着摇了摇头,说:“小卫子,就算朕走了,太子肯定也会厚待于你,不用担心。” 卫一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说:“陛下,你走了,奴婢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郑显叹了口气,说:“你尽心尽力地伺候了两代君主,确实辛苦你了。” 卫一连忙摇头,说:“奴婢不辛苦,能够伺候陛下,是奴婢的福气。” 我忍无可忍,轻喝一声,说:“能不能别说了,让我先看看你的病情。” 郑显抬起头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只见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暗黑色的血管在他脸上若隐若现,嘴唇沾了血,竟然透出一股妖异的紫色,看着甚为吓人。 郑显指了指凳子,说:“阿蛮坐下说话吧,朕仰着头看你很累。” 我连忙坐了下来。 伊平含着满口菜惊恐地看着显,腮帮子胀鼓鼓,那模样竟与仓鼠十分相似。 我看伊平吓得不轻,于是说:“三妹,你先进去,我还有事要和陛下谈。” 伊平连忙端起碗,还往里面夹了一些菜,这才快步的走回里屋。 我急切地对郑显说:“我是一名大夫,我学的不仅有中医的知识,西医一些先进的治病技术我也有接触,我知道御医院的大夫们个个都很厉害,但集思广益,让我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 郑显想了想,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了阿蛮,这么多年朕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一定熬得过去。每年入冬朕都会大病一场,等熬过了冬天,明年开春,朕又会生龙活虎的了,所以阿蛮不用担心。” 我看着比我还要倔强郑显,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我想到了二狗,想到了外祖母,对我好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那种悲痛无法抑止。 郑显看到我哭了,连忙安慰说:“朕真的没事,只是今年冷得比往年要早,一些毒压制不住,身体才会提前有了反应。再说了,朕不是有蛮吗?阿蛮可是朕的福星,朕一定会没事的。” 我哭着不停摇头,说:“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医术,没想到来了这里以后,却毫无用武之地,虞妃救不了,现在连你也救不了,我要这一身医术有什么用?” 郑显听到我提到虞妃,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这时卫一连忙站了出来,说:“陛下,时候不早了,夜深风高露重,陛下得回殿休息了。” 郑显一听,连忙说:“今日杨妃大闹太和殿,令朕头疼不已,根本就没有心思批奏折,明日早朝只怕那些文武百官又得说朕懒怠,无心政事了。” 郑显说完便在卫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着摇摇欲坠的郑显,我心如刀割,一直随他走到院门口,郑显不得不说:“阿蛮回去吧,不用担心朕。” 郑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守门的太监来关院门,看我不走,等了半天,急得不停原地转圈圈,最后我是被韦昌一把拽回屋子里去的。 韦昌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丢下一句:“明日卯时出发练马场,别赖床。” 说完,竟然走了! 我被韦昌气得哭不下去,不安慰就算了,居然叫我明天不要迟到! 我气鼓鼓的走进里屋,本来打算好好想一想有什么解毒的方子,结果太累,身子一沾到床,就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人事不知。 郑显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太和殿。 御书房里早就燃起了炭火,暖烘烘的。 一回到御书房,卫一连忙伺候郑显脱下外袍,然后端上一碗热茶,再从药架上拿了个药瓶子,拔开瓶塞,倒了三颗棕红色的药丸在玉盘子,端了过来给郑显。 郑显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第128章 津乐殿 卫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郑显,低声地问:“陛下为何将自己的病情告之阿蛮?” 郑显苍白有脸慢慢有了血色,他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说:“太子尚未能独掌政权,朕身后的那些饿狼猛虎就已经等不及了。朕体内的毒快要压制不住,万一朕真的撤手归去,这政权只怕会旁落他人。” “陛下!”卫一听得跪了下去,两眼泪汪汪地说:“奴婢没用,不能为陛下分担一二。” 郑显叹了一口气,说:“小卫子,你做得够多了。只是这些年,朕真的太累了,有时真想任性一回。” 卫一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陛下,假若真到了那一天,奴婢愿随陛下而去,奴婢愿永远伺候陛下。” 郑显听了却笑了。 那苍白的脸,暗紫的嘴唇显得他的笑格外瘆人。 郑显说:“小卫子,你觉得阿蛮这个人怎么样?” 地面冰冷坚硬,但卫一还是依然跪着,弯着腰,脑袋费劲地抬着,说:“阿蛮率真、可爱,心无诚府,而且对人至真至诚。看似愚笨,实际聪明睿智,只是她的聪明没有花在算计别人身上。奴婢认为,阿蛮是一个纯善的姑娘。” 郑显听了,眼里竟透出笑意,说:“小卫子,这么多年,朕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 卫五笑了笑,说:“在宫中久了,见惯了各种卑鄙下流肮脏的手段和人,如今见到阿蛮,就像是乌流之地见到一朵白雪莲,实属难得。不免评价高了一些。” 郑显从案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正是我写的《洛神赋》。 郑显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世间果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么?” 卫一抬起头瞥了一眼,笑着说:“陛下,奴婢认为是有的。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看阿蛮就是从异世穿越过来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奇异之事?” 郑显说:“你说得对,这文章是写得极好的,可惜字丑了一些,而且还错字百出,看得让人头疼。” 卫一捂着嘴在笑,说:“阿蛮力大无穷,能写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陛下不要要求太高了。” 郑显把这叠纸放回抽屉,低头沉思了一会,问:“现在是几更了?” 卫一说:“回陛下,现在已是戌时。” 郑显把桌面上的奏折一扫,奏折顿时飞得满地都是,郑显看都不看一眼,站了起来,说:“柳妃进了冷宫这么久,朕未曾去看过她。你下去备轿吧,切勿声张。” 卫一看着郑显不正常的脸色,急急道:“陛下,这几晚已有寒霜,陛下的身子骨不好,夜晚就不要外出了。” 郑显已拿起外袍套上,说:“就你多嘴!赶紧去备轿,从后门走,不要惊动太多人。” 卫一见拗不过郑显,只好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抱出个手炉,往里面塞了几块炭,然后飞快地走了出去备轿。 卫一说得没错,夜晚已有寒霜了,就算郑显披上厚厚的外袍,怀里抱着汤婆子,被夜风一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卫一看着心疼,又去端了一盘炭放在轿子里,感受到暖意,郑显的咳才才停了下来。 不是去办什么大事,郑显一般坐的是小轿。 小轿轻盈,出行人少,不容易惹起注意。 皇宫虽然建筑多,但道路却修得极好,平坦宽敞,就算两车马车并排车行走都没有问题。 皇宫内没有宵禁,但一般极少有人外出。 除了出行要经常被守御林军盘查问话外,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为了争宠上位,斗得头破血流,无所不用其极,根本没有友情可言。所以妃子们晚上宁愿在自己殿上看话本子,睡大觉,也不愿出去找堵。 夜晚的皇宫极其安静,郑显的轿子呼哧呼哧地行走着,已是皇宫最大的声响。 皇帝的轿子都会挂着中宫的灯笼,那些巡逻的御林军看到轿子,就知道是皇帝出行,不但没有人敢拦,就算远远看到也要下跪行礼。 走了一会,郑显突然问:“小卫子,津乐殿过了吗?” 卫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回陛下,刚过。” 郑显说:“调头,朕去看看小七。” 过了一会,郑显又说:“不要通传。” 卫一连忙说:“是,陛下。” 卫一说完,对轿夫说:“快快快,摆驾津乐殿。” 四个轿夫又哼哧哼哧的调了头朝津乐殿一路小跑过去。 到了津乐殿前,只见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太监都没有。 郑显看着冷冷清清的津乐殿,不禁皱了皱眉,说:“进去看看。” 由于郑显说了不通传,大门又没有守门的太监,卫一只好轻轻一跃,跳了进去,从里面拉开门栓,打开大门迎了郑显进去。 皇宫的宫殿都是按等位建造的,等位越高,宫殿就越大。柳妃的等位在贵妃之下,所以宫殿要比贵妃的小一些。但尽管如此,津乐殿比普通的宅子还是大得多,正殿、偏厅,花园,一应俱全。 可如今偌大的屋子却静悄悄的,黑乎乎的,安静得如鬼屋,没有一个下人走动。 卫一挑了一个灯笼走在郑显前面,边走边说:“陛下小心,路黑。” 卫一领着郑显往正殿走去,到正殿前,才看到正殿内有微弱的烛光透出。 郑显示意卫一去敲门,刚敲了一会,就听到里面传出郑邦颤颤魏巍的声音:“大,大晚上的,谁呀?” 郑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朕。” 里面的郑邦一听,“啪”的一声将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身披黑袍,笼罩在蒙笼的灯光下如同天神般的父皇,吓得腿一软,“啪”一声跪在上,带着哭腔说:“父,父皇,孩儿知错了,不要杀我。” 郑显看着脑袋卡在门前,身子还在门内的七儿子,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忍无可忍地说:“你倒是把门打开再说话,难道你想把自己夹死不可?” 郑邦一听,拖着一条断腿连忙爬了起来,一跳一跳的把门打开。 郑显看着郑邦那么拖在地上的断腿,眼神暗了暗,说:“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我只和郑显说了我和郑衍比赛骑马的事,并没有把郑邦被郑灏打断腿的事说出来。 第129章 上进了 郑邦畏缩着躲在门后,小声地说:“是,是孩儿不小心,摔,摔断的。” 郑邦的腿已包扎过,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能下地行走,只能拖着。 郑显的脸色暗了暗,说:“当真?” 郑显的气场太过强大,又黑又沉的脸都快把郑邦吓哭了,可是郑邦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带着哭腔说:“是,是五皇兄踢断的。” “小五?”郑显的脸色又暗了暗,说:“他为何要踢断你的手?好好说来。” 郑显就站在门外,也不说要进屋,郑邦也不敢出去,紧紧扒着门,伸出个脑袋看着郑显。 郑邦咬着下唇想了想,得罪父皇比得罪五皇兄更可怕,而且太子哥哥说了,父皇并没有怪罪于他,只是忙没空来看他而已。 想到这里,郑邦壮着胆子把那天在练马场的事说了一遍。 郑邦并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偏帮哪一方,他觉得夸大事实被父皇查出来了,到时会死得更惨。 郑显听了,神色明暗不定,说:“你是说小五踢断了你的手,然后阿蛮把小五打伤了?” 郑邦连忙点头,说:“那赵家妹妹做的饭菜可好吃了,她给我装了满满的一大碗,里面有肉有菜,孩儿吃完了还啃了几个馒头。” 九岁的郑邦还只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边说还边在回味那天的饭菜。 郑显听了看了卫一一眼,说:“这殿上的奴才呢?” 卫一还没说话,郑邦就抢着说:“这殿上的奴才大部份都发落了,剩下的几个也跑了,说在这里晦气。这段日子,都是孩儿自己一个人过的。” 郑显看着郑邦身上那件皱巴巴,脏兮兮的衣裳,只觉得怒火就要镇压不住了,一字一顿地对卫一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朕的孩儿?朕还没死呢,就胆敢在朕眼皮底下作恶了?” 卫一吓得“啪”一声跪了下去,头磕得“嘭嘭”直响,尖着声说:“是奴婢失职,奴婢以为内务府会重新安排新人到津乐殿,没想到竟没人管。奴婢该死,请陛下降罪!” 郑显忍着满腔怒火,说:“去查,好好给朕查,柳妃这才刚进冷宫,朕的孩儿就没人管了。” 卫一顶着满头包,颤颤兢兢地说:“是陛下!” 卫一转过身,挥了挥手,一个暗卫从暗处飞了下来,卫一在暗卫耳嘱咐了几句,暗卫立马飘身离开。 郑邦看到一个黑衣人突然凭空出现,差点没吓死,这时他才明白,他的父皇还有太多秘密是他不能触及的。 郑显看了一眼屋里,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四周黑漆漆的,不由得问:“小七为何不点灯?” 郑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没灯油了,孩儿又不知道去哪儿领灯油,我翻了半天才翻出半截蜡烛,孩儿还有很多课业弄不明白,要不然蜡烛都不敢点,早早上床睡觉了。” 郑显不可思议地看着郑邦,这小七在所有孩儿当中,是最为调皮的一个,上树、翻墙、摸鱼,什么都干过,就是不好好读书,如今没人约束的情况下,竟然懂得学习了? 难道是因为他娘亲被打入冷宫,受刺激了吗? 郑邦这个转变让郑显有点难以置信,但看郑邦的样子又不像在说假。 郑显只好说:“小七竟然懂得要学习了,是好事一桩。” 郑邦见郑显一直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胆子大了一些,拖着断腿慢慢走到郑显面前,仰着头说:“阿蛮说的对,人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受人欺负。以前太子哥哥总是让我好好读书,我没听他的话,如今母妃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无依无靠才知道自己强大有多重要。所以孩儿要好好读书,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将来封了地,孩子也能管理好自己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郑显笑了笑,说:“这些大道理都是阿蛮说的?” 郑邦摇摇头,说:“不,有一些是太子哥哥说的。” 郑显伸出手摸了摸郑邦的脑袋,说:“好孩儿,父皇听了甚是欢慰。阿蛮说得对,靠人不如靠自己,好好用功,有何需要尽管和父皇说。” 郑邦自小就怕郑显,从来不敢亲近这个威严又高高在上的父皇,如今却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好好用功,郑邦幸福得快要哭了。 郑邦抽了抽鼻子,说:“孩儿知道了,只是孩儿的功课落下太多,很多课业都弄不明白,学得十分费劲,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 郑显想了想,说:“太子上课时,你可以去旁听,但不许打扰太子学习,有不懂的,可以课后请教公孙先生。” 太子与其他皇子、公主不一样,自小便是太傅亲自教导,不用上学堂,郑显怕其他人会影响到太子学习,也从来没有安排陪读,如今竟然叫郑邦去旁听学习,郑邦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问:“父,父皇,真的可以吗?公孙大人可是大禺国最有学问的人,孩儿,孩儿怕公孙大人会嫌弃孩儿愚笨,不肯授业。” 郑显笑着说:“放心吧,只要你肯好好学,朕自然会向公孙先生求这个脸面。” 郑邦太高兴了,如果不是断了一条腿,早就蹦起来了。 郑邦像是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父皇,孩儿也想学骑马和射箭,孩儿可以去练马场和阿蛮一起练吗?” 郑显有些好笑地说:“以前叫你练习骑马,像是要了你拿一样,死活不肯,现在竟然主动要求去,你不会是为了那一口饭才想着去练马场吧?” 郑邦摸了摸脑袋,老老实实地说:“母妃还在时,孩儿周围全是奉承之人,不管孩儿去到哪里,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叫孩儿一声“五殿下”,可柳家倒了,母妃又被打入冷宫,所有人的态度就变了。孩儿身边再无朋友,就连下人看到孩儿都要绕路走。没有人给孩儿做饭,没有人为孩儿洗衣,孩儿每天都得饿肚子,一身衣裳穿到发臭了都不知道从哪里找衣裳穿。可阿蛮和他妹妹,没有嫌弃孩儿,更没有落井下石,不但为我抱打不平,还把饭给孩儿吃,在他们眼里,没有尊卑之分,却实实在在了把孩儿当朋友。孩儿已没有朋友,孩儿只想和他交好。” 第130章 冷宫 郑邦的这一番话,把郑显说得眼眶有点湿红。 过了一会,郑显才说:“是父皇考虑不周,让小七受苦了。” 郑邦高兴地说:“孩儿没有怪父皇,反而让孩儿看清了人心。今后孩儿一定会向太子哥哥和阿蛮好好学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郑显听了不住点头,说:“小七长大了。” 郑邦看着郑显欲言又止。 郑显说:“小七有话便说,不必拘谨。” 郑邦低着头,有些不安地说:“孩儿以后好好读书,再也不惹事生非,父,父皇可不可以,让孩儿去看望母妃吗?” 郑显听了神色古怪地看着郑邦。 郑邦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急道:“父皇,孩儿只是思念母妃,并没有其它用意,不行就算了。日后孩儿一定会加倍努力,努力成为像太子哥哥那样优秀的人,到那时,父皇再答应孩儿也不迟。” 郑显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这个二傻子越来越像阿蛮了,说话不经大脑。太子只有一个,整天和太子比较,让有心的人听了,那不是想谋权篡位吗? 郑显说:“那就随朕走吧。” 郑显的表情有些严肃,突然来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让郑邦一下懵了,瞪大两眼睛问:“啥?” 郑显对卫一说:“背上小七一起走吧。” 郑显说完,转身便走。 卫一连忙走过去背起郑邦,郑邦急得大喊:“父皇,你们去哪儿?” 卫一连忙说:“我的好殿下,您可千万要小点声说话,陛下这次可是瞒着众人,悄悄外出的。您要是这么大声地呼喊,万一被旁人听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郑邦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再也不敢多嘴。 郑显上了轿,而卫一则背着郑邦跟随着轿子一路前行。 越往北走,房子越少,越发显得荒凉。 郑邦从来没有来过所谓的”冷宫“,眼前越来越荒凉的景象让他有一种无由来的惊慌。他紧紧抱着卫一的脖子,头低低地伏在卫一的肩膀上,头都不敢抬起来,仿佛一抬头就会被 黑暗中的恶鬼抓走一般,让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 郑邦被柳妃保护得太好,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从来不知道忧愁是何物。可是当一切荣华富贵都失去时,他才想到了母妃的好,才明白亲情的可贵。 郑邦不是没有想过来冷宫探望母妃,可是却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他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中,怕见到母妃过得不好会更难过。 现在他看着四周的景物,才突然明白,原来父皇是带他去看他的母妃! 郑邦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阿蛮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他受是忍不住了,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都说皇家无情,可父皇并没有抛弃他,太子哥哥也没有嫌弃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感动得无法自我。 郑邦抽抽答答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轿中的郑显,郑显揉了揉发胀、发痛的额头,问:“小七在哭什么?” “回父皇,孩儿太开心了,终于可以见到母妃了。”郑邦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敢大声哭泣,也不敢大声说话。 郑显冷硬的心仿佛有一丝裂缝在慢慢扩张,沉吟了一会,说:“小七,你可曾怨过父皇让你们母子分离?” 小七抹了一把眼泪,老实地说:“刚开始活得太艰难的时候,也曾埋怨过,可遇到太子哥哥和阿蛮后,孩儿便想通了,母妃定然是犯错才被打入冷宫的,我须学好本领,待长大有能力时,我再将母妃接回来。” 郑显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个傻儿子不知道给太子和阿蛮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听话,只是进了冷宫的妃子,又有几个能活着走出冷宫的? 世间的残酷这个傻儿子只经历了一二,假若自己倒下了,被夺权,被逼宫,只怕整个皇城都会浸染在血泊当中,他又何来活路可言?竟然还想把他母妃接回去! 不过蠢人有蠢福,希望他能活到太子安然继位的那一天吧。 想到这里,郑显说:“那小七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朕失望。” 郑邦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正色说道:“父皇放心,小七一定会努力的。” 冷宫通常是皇宫中偏僻而荒凉的地方,这里的景象往往给人一种萧瑟和凄冷的感觉。 单门独户的小院有的还爬满了蔓藤,屋顶瓦片残破,院子里还长满了杂草,一阵寒风吹,发出“呜呜呜”的怪叫声,就如野鬼掠过,吓得人心怦怦乱跳。 郑邦紧紧搂住卫一,声线颤抖:“卫总管,此处是否有鬼?” 这皇宫北面的冷宫,院落众多,少说也有数十座。历经历代帝王,有多少妃子命丧于此,实难计数。而那些已逝妃子所化冤魂,想必也是不计其数。 但卫一却安慰道:“七殿下莫怕,有陛下在此,再多的恶鬼也不敢靠近。” 郑邦想到郑显那威严又冷漠的眼神,也觉得卫一说得非常有道理,就算有恶鬼,看到父皇恐怕也得绕路走。 冷宫此处的巡逻,并未因其荒凉而减少,反倒因各院守卫稀缺,怕有外敌潜入,巡逻人数增多,班次交替更为频繁。 看着一队队的巡逻从身边走过,郑邦的心定了一些。可这里四周乌漆麻黑的,不像东西宫的殿上,夜幕刚降临就已灯火通明,尽显人间烟火气息。这一片寂静而冷清,院门口连盏灯笼都没有,巡逻队都是靠提着气死风灯各处巡查。 郑邦还是紧紧搂着卫的脖子,说:“卫总管,我还是怕。” 九岁的小孩重量已不轻,卫一背着郑邦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还要被他紧紧勒着脖子,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断气了,还好这时,走在前面的轿夫低声说:“禀陛下,柳妃冷宫已到。” 冷妃的所在的小院,总算是挂着两盏灯笼,虽然不是很亮堂,但在昏暗的长街,这两盏灯笼看起来格外显眼。 小院门前有两名侍卫守门,站姿端正笔直,目不旁视,纵然无人监督,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131章 昏君 守门的两个侍卫看到是中宫的轿子,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走到轿子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显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说:“开门吧,不用通转了。” 两个侍卫连忙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侍卫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铜锁,并将门推开,然后朝郑显作了一个揖,说:“陛下请。” 郑显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 卫一背着郑邦也走了进去。 郑邦既渴望见到自己的母亲,却又害怕见到母亲,这种忐忑的心情让他很不安,搂着卫一的脖子越来越紧,卫一都快喘不过气了,连忙说:“七殿下快松手,奴才快要被你勒死了。” 郑邦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松开手,低声说:“卫总管,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心里慌得很。” 卫一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奴才知道七殿下不是故意的。” 这时郑显已走到院子里。 院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地面也被修理得很平整,没有一根杂草,看起来没有一丝的杂乱和颓废。 郑显走到正屋前,正屋的大门打开着,里面乌漆麻黑的,只有里屋透出一丝的亮光。 郑显看着打开的大门,竟有些失笑,这到底有多大的心眼,在这寒意萧瑟的夜晚,在这荒凉的冷宫里,竟然大门大开,毫不畏惧。 看来小七的性格也是遗传了他娘亲的,大大咧咧,无知无畏。 这种人能在皇宫中存活到现在,郑显觉得皇后的功劳真是不浅。 郑邦看到大开的大门,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因为以前母妃没走的时候,津乐殿正屋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关过。 卫一将郑邦从背上小心地放了下来。 郑邦扶着大门的门槛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母妃,母妃,我是小七,你在屋里吗?” 郑邦的声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咣咣当当的一阵乱响,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子急促声音:“娘娘你慢点,外面冷,你倒是把鞋子穿上再走呀。” 然后又是另一个声音响起:“这大晚上的,我竟然听到小七的声音,这院子可能闹鬼了,我们赶紧出去看看。” 年轻女子似乎吓得不轻,说:“娘娘,闹鬼我们还出去做甚?奴婢怕。” “有何可怕?那是我儿子,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害我的。”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和一个小宫女从里屋跑了出来。 院子里月光清冷,四个轿夫提着四盏灯笼就站在屋檐下,也不至于院子里太昏暗。郑显就站在院子里也不进去,就这样静静看着。 妇人冲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门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她忽然刹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小宫女却刹不住脚步,直直冲了出去。 当小宫女冲出大门时,却看到皇帝和他的大太监就站在外边,吓得她腿一软就想跪下去,郑显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后郑显又摆了摆手,示意小宫女先回屋里。 小宫女听话的跑回屋里,看到柳妃还傻傻地站着,不敢走上前和儿子相认。 小宫女连忙扶着柳妃,低声说:“娘娘,七殿下来了,你为何还不上前相认?” 柳妃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捶首顿胸的嚎叫道:“我的儿哟,娘还没死你怎么就死了呢?是那个昏君下的手吗?这个千刀万剐,天打雷劈的昏君,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孩儿你放心,母妃这就下去陪你!” 郑●昏君●显此时一头黑线,他之前还唯恐这位头脑不够灵光的妃子在冷宫受苦,特意选派了一个手脚麻利、办事利落的宫女来伺候她。 她倒好,左一个昏君,右一个昏君,骂得倒是挺起瘾的。 柳妃这一番话可把身旁的小宫女吓坏了,皇帝就在门外站着,左一个昏君,右一个昏君,是怕人头落地得不够快吗? 就在柳妃想一头撞向桌角寻死时,小宫女死死扯着柳妃,大喊:“娘娘,小殿下没死,你看清楚一些,你倒是看清楚再寻死啊。” 郑邦也被自己母妃这一番操作整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柳妃。 柳妃停止嚎叫,揉了揉眼睛,说:“这明明是我的小七,他没死为何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你别骗我了,我眼神虽然不好,但自己的孩儿是不会认错的。” 柳妃说完又想去寻死,郑显忍无无可忍,大步跨进屋里,沉声喝道:“你这疯妇,在闹什么?” 柳妃看到郑显,愣了一下,不惊反喜道:“想不到你这昏君也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连自己孩儿都不放过的人,死了正好。” 小宫女想去捂柳妃的嘴已经不来不及,柳妃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的一通子弹乱射,郑显顿时觉得全身都不好了。 这时郑邦终于反应过来,瘸着腿跳进了屋里,一把抱着柳妃,说:“母妃,我没死,你摸摸我的脸,是有温度的。” 柳妃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郑显,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把儿子的脸蛋,真的是温热的! 柳妃这下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闯了一个多么大的祸! 她两眼一闭,说:“哎哟,我头昏,要晕了。” 说完,竟然真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郑显看着躺在地上形象全无的柳妃,额头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他冷着声说:“掌灯。” 小宫女连忙把屋里的灯都点亮了。 屋子收拾得也很干净,东西摆放有整整齐齐,桌面的针线筐里还放着几双纳好的鞋底。 柳妃虽然脑袋缺根筋,但在这冷清孤寂的冷宫里,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亦不会颓废度日。 郑显弯下腰抱起柳妃,柳妃身子瘦弱,郑显抱起来并不费劲。 郑显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满头青丝中,竟然隐隐有些了白发。 郑显把柳妃抱回里屋的床上,还细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郑显看了一下里屋,不大的屋子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小小的梳妆台都只放得下一把铜镜。 这里和津乐殿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不到柳妃在这样的地方,还有心思纳鞋。 郑显被柳妃气得不轻,正想拂袖离去。 第132章 装傻扮懵 正在这时,柳妃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抓住郑显的手,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郑显说:“陛下,臣妾真的不是有心骂你的。只是,只是想着小七没了,心里堵得难受,那些话才不经大脑蹦了出来。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不要连带小七好不好?反正臣妾一把年纪了,人老珠黄又没人要,死了就死了,一点都不可惜。可小七还小,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就死了,那得多冤呐。” 郑显得额头青筋暴跳。 什么人老珠黄又没人要,这不是变着动法子在骂他吗? 郑显一把甩开柳妃的手,看着柳妃,心平气和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才会这样一而再地诅咒朕。朕将你贬到冷宫,你亦未曾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反而在心里暗暗对朕有极深怨气。既然如此,朕今天就把话给你明说了。” 柳妃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只是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郑显。 郑显接着说:“你可曾记得从柳家给朕带回一串佛珠?” 柳妃瞪大眼睛,说:“当然记得,这串佛珠还是我父亲托人从海外带回来的,用上好的黑檀木制作而成,价值万金/如此贵重的礼物,父亲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还说这串佛珠能保平安,佛法无边。” 郑显冷笑了一声,说:“这串佛珠是用珍贵的黑檀木做成的没错,可是这串佛却浸泡在一种名叫七珠莲的药汁上数月,然后再晒干。七珠莲的药味极淡,会被黑檀木的香味完全掩盖。而且七珠莲这味药材非常常见,它本身没毒,还有具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柳妃一脸茫然地看着郑显,不知道他说了那么多是何意。 郑显看着柳妃还是一副蠢萌的样子,气打不过一处,说:“这七珠莲本身是没毒,可朕体内有剧毒,这么多年来都是靠我的内力镇压着,才不至于毒发身亡。七珠莲对朕而言,就是体内剧毒药引子,只要朕一旦接触到七珠莲,体内的毒就会喷发而出,药石无救。” 说到最后,郑显都有种想把柳妃掐死的冲动了。 柳妃听得如五雷轰顶,炸得她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显,说:“不会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这时在门边偷听的郑邦也一跳一跳的蹦了进来,扑在柳妃身上,大声说:“母妃,你怎么可以谋害父皇?” 柳妃全身都颤抖起来,手脚一片冰凉,不停地摇着头说:“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郑显一声冷笑,说:“知道朕中毒的人极少,你父亲是如何得知我身中剧毒,这才是朕要彻查之事。可笑你个蠢妇,还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你父亲,让他提前做好防范,待朕去到柳家时,所有证据都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你父亲死口咬定是自己犯了蠢,才会想到谋害朕,将所有罪名一律担下,至死都不肯开口谁指使他的。” 柳妃惊得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当时她无意得知皇帝在查柳家,想到她那刚正不阿的老父亲居然被皇帝怀疑,心中愤愤不平,于是写了一封信让人带给父亲,让父亲不要担心,身正不怕影斜!在信中她还把郑显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坏不分。 想不到,想不到她那“刚正不阿”的老父亲,居然真的想谋害皇上...... 柳妃想到自己做到的蠢事,真的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一死了之。 郑显看到柳妃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觉得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于是拂拂袖,说:“你在此好好反省吧。” 郑显说完就想走。 柳妃连忙从床上爬下来,一把抓住郑显的衣袖跪倒在地,哭着说:“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求求你不要怪罪小七,臣妾愿以死谢罪。小七是臣妾这一辈子的想念,臣妾死后,愿陛下能放他一条生路。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小七心地善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个,他将来肯定不会谋害你的,臣妾保证。” 郑显..... 郑显觉得和这蠢妇说话多一秒都会原地升天。 郑显转身对郑邦说:“你母妃有点神志不清,你就留在此陪伴她几天吧。” 郑显说完,转身就走。 这可把柳妃吓坏了,她自己被困在冷宫就算了,居然还把她儿子也困在冷宫! 她觉得自己吃点苦无所谓,但她的儿子自小锦衣玉食,断然是不能吃苦的。 于是柳妃连滚带爬的去追郑显,大喊着:“陛下,你不能如此狠心啊,小七你是你的孩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这下连郑邦都觉得自己的母妃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他连忙一把扯住柳妃,喊道:“母妃,父皇是让我陪你,陪你几天,不是把我留在冷宫,你别嚷嚷了行不行?你再嚷就要把所有人惊动了。” 柳妃披头散发,状如女鬼般看着郑邦,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郑邦的脑袋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不由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妃,说:“母妃,你,你刚才是故意的?” 柳妃把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拨,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红丝带,把头发一绑,说:“不装傻扮懵在宫中怎么活得下去。” 郑邦觉得今晚是最颠覆人生的一晚。 平时威严肃穆的父皇竟然对他和颜悦色,不打不骂还带他来看望被关在冷宫的母妃。一直以为蠢萌的母妃居然是装的,头脑比谁都精明。 柳妃见郑邦傻了一般看着她,牵过郑邦的手,摸了一把他的脸,说:“我的好孩儿,母妃犯得可是和你外祖父一样的谋逆大罪,如果不装疯卖傻,陛下早就拉我去砍头了。为了你,母柳无论如何也得活下去。母妃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封地远走,远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郑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搂住柳妃的大腿,哭着说:“娘,孩儿好想你,生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第133章 皇上病重 郑邦喊的是“娘”,而不是母妃,柳妃当然明白儿子的这一声娘,包含了多少委屈、不安和恐惧。 柳妃也蹲了下来,紧紧抱着郑邦,说:“几日不见,孩儿长大了,孩儿不要怕,你父皇虽然杀伐果断,但绝对不是个滥杀之人。我装疯扮傻,就是想唤起他那一点父爱,可以保你不死。” 柳妃叹了一口气,说:“母妃何尝不知道你外祖父犯了错,但那是我的父亲和娘亲,生我育我之人,我不想他们一错再错下去,所以故意写信提醒,可惜你外祖父憣然不知悔改,落得如斯田地,倒也怪不了谁。” 顿了顿,柳妃接着说:“所以你也不要怨悔你父皇。作为一国之君,日夜为天下担忧,我爹却拿之君?,不但不为君分忧,还想了谋反之心,自己作死,实为天理难容。” 郑邦对外祖父一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因为深宫中的女子,并不能时时带着孩儿回去探望外家,郑邦见到外祖父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但他也理解母妃的心情,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亲,就像他的父皇和母妃一样,那种感情是拿刀子切都切不断。 于是郑邦说:“母妃,孩儿明白。以后孩儿一定要好好学习,就像太子哥哥那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到时,就没人敢欺负我和娘亲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柳妃听了冷汗直冒,她连忙一把捂住儿子的嘴,低声说:“我的好孩儿,你可千万别乱说,和谁比不好,和谁太子比,让有的心听了去,你就会落得和外祖父一样的下场,横尸午门啊。” 郑邦一把拉开柳妃的手,说:“这番话我也与父皇说了,父皇没有骂我,还表扬了我,说我上进了。” 柳妃想到郑显那张永远猜不透悲喜的脸,不由打了个冷颤,不可置信地问:“此话当真?” 郑邦一脸骄傲地说:“当真!我骗母妃作甚!” 柳妃高悬着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她不是信不过郑显,只是相不信皇家的做派。 郑邦是她最后信念的支撑,如果儿子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所以她可以为了儿子,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柳妃正沉吟着,郑邦可怜兮兮地说:“母妃,孩儿又累又饿,有吃的吗?” 柳妃这才注意到儿子的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双目一紧,问:“你这腿可是陛下所伤?” 郑邦摇摇头,说:“不是,是孩儿投靠非人,被五皇兄踢断的。” “郑灏?那个坏到骨子里去的家伙?”柳妃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郑邦“嗯”了一声。 柳妃一把抱起郑邦,把他轻轻放到床上。 郑邦已有些份量,但柳妃却毫不费劲地就把他抱了起来,果然为母则刚。 柳妃吩咐小宫女去做些吃食的来,她刚坐在床边安抚着郑邦,说:“孩儿,看你瘦得皮包骨的,衣服又脏又旧,应该是受了不少委屈。你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好好与母妃说说。” 郑邦躺在母妃的被窝里,虽然被子有些粗糙,但那温暖和带有母妃特有体香的被子,让郑邦感觉得非常有安全感。和柳妃没说上几句话,小宫女的饭菜还没端上来,郑邦就已经睡着了。 郑显走到门外,守门的侍卫立马将门锁上。 卫一为郑显掀开轿帘,郑显上了轿。 四个轿夫哼哧哼哧的抬着轿转了个身,朝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郑显从轿中传出声音:“小卫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朕?” 卫一缩了一下脖子,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陛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妃是在装疯扮傻,陛下为何还会留她不杀?” 郑显沉吟了一会,说:“想害朕的这个人,织的网太大,鱼儿太多,柳妃只不过是一条小鱼,柳家的那条大鱼已经被朕杀了,那个人恐怕很快就会按捺不住,至于柳妃这条小鱼,暂且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卫一一听,连忙说:“陛下英明!” 郑显冷冷一笑,英明么?如果朕真的足够英明,只怕皇城内早就血流成河了。 郑显没有说话,卫一也不敢多嘴,一行人默默地回到了太和殿。 可郑显回到太和殿后,就病倒了! 我还是第二天从练马场回来后,看到太和殿前聚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个个神情焦灼,这才知道郑显病了。 皇上病重,这对大禺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尚未有能力执政,太多人对这个皇位虎视眈眈,一旦郑显出事,立马风雨欲来,山河动摇。 我看到公孙明也在群臣当中,但大家都被挡在大门外,不许进去探望。 我远远看了一眼,也转身离去,不是我不想去凑热闹,而是实在太累了。 韦昌对我的训练越来越狠。 整整一天时间除了吃饭,几乎没有停歇。跑步、跳跃、射箭、骑马,还有各种兵器练习,几乎是往死里练。 训练结束后,我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回到长安殿,伊平早早做好饭菜在等我了。 伊平决定还是不再跟我外出,怕再见到像郑灏那样的色狼,会让她造成心理阴影。 我也由得她,反正去到练马场也是干等着,还不如留在殿上,闷了还可以去逛逛御花园。 我正端起饭碗,公孙文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饭桌上的饭菜,竟眉开眼笑地说:“真有食福,一来就有饭吃。” 伊平看到公孙文,连忙去拿了一套碗筷过来,给公孙文装了满满一碗饭。 公孙文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就吃, 吃了大半碗饭后,才长舒一口气,说:“在太和殿外站了大半天,又饿又累,现在恐怕能吃下一头牛。” 伊平低笑着不说话。 我也狠狠地干了一碗饭,才开口说:“我在练马场训练了一天都没喊累了,你就在那儿站着都说累,好意思吗?” 公孙文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说:“一大早进宫给太子上课,早饭都来不及吃,饿了半天,好不容易放学了,正想回府上吃午饭,结果太监就跑来说陛下病重,让太子赶紧去伺疾。陛下病了,作为臣子不能不关心,于是我又跟着太子来到了太和殿。不知道从哪儿泄漏的消息,满朝文武百官都涌到了太和殿,比我和太子还要早守在门外。最后太子进去了,我们被挡在门外,唉。我这一天都没吃饭了,能不累吗?” 第134章 毒发 伊平最会做的菜是豆腐。 煎的、炸的、煮的、焖的,一种豆腐能变出几十种做法。 今天她做的是一道蟹黄豆腐。膳食司送来了一筐螃蟹,这个时节的螃蟹膏黄体肥,鲜香可口,伊平当即想到用来做豆腐。 这道真材实料的蟹黄豆腐,有豆子的清香,又有蟹肉的甘甜,鲜香嫩滑,还有一点微辣,吃得我停不下来。 我往嘴里塞了一大调羹蟹黄豆腐,烫得我连忙张嘴喷气。 公孙文嫌弃地说:“粗鲁,不堪入目。” 我好不容易把豆腐吞了下去,吐了吐烫红的舌头,说:“我吃饭就这个样,你看不惯可以回家去吃。” 伊平看我们两个又要吵起来,连忙对公孙文说:“公孙大人,这豌豆嫩叶清香可口,味道不错,你尝尝。” 公孙文白了我一眼,说:“我吃的是赵三小姐做的饭菜,与你何干?” “你!”我正想暴走,这时郑衍竟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郑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行礼。 郑衍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两眼放光,大步地走了过来,连免礼都忘了说。 伊平颇有眼见力地又跑去拿多一副碗筷过来递给郑衍 郑衍拿着碗筷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吃了几口饭菜,才说:“饿死孤了。” 郑衍没喊大家坐下,大家都不敢坐下。 伊平怕饭菜不够,悄悄地溜去厨房,准备炒多几个菜。 我和公孙文站着,一边狂吞口水一边看着郑衍大快朵颐。 郑衍吃了一碗饭后,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才发现我和公孙文还站着,连忙说:“老师和阿蛮快坐,不用客气。” 我和公孙文这才坐了起来,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公孙文吃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太子殿下,陛下病情如何?” 郑衍的神情一暗,说:“不容乐观。” 公孙文听了默默放下饭碗,盯着郑衍问:“是何原因?” 郑衍的眼神变得幽暗,神色一冷,说:“昨晚父皇去了冷宫见柳妃,回来就开始吐血,然后发起了高热。半夜传召了所有太医进殿,孙太医说是毒发引起的。可父皇身上的毒一直压制得很好,为何会突然毒发,孙太医估计父皇肯定是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了。” 我听得也不由得停止吃食。 郑显上次吐血的情景历历在目,那苍白的脸色和诡异的紫红色的嘴唇,让人触目惊心。 公孙文的手有些颤抖,他已感到大事不妙。 公孙文问:“陛下可是怀疑柳妃所为?” 郑衍摇摇头,说:“父皇没说。只是父皇下达了一道又一道密旨,并从今日起,全城戒严,并实行宵禁,关闭西、北、南城门,只开东门,并且只出不进。” 公孙文听得心沉入了谷底。 皇城是大禺国最繁荣的都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四大城门极少有关闭的时候,如今竟关三留一,还只出不进,看来满城风雨即将来临。 我将饭碗里的饭全部扒进嘴里,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说:“我可以去看看陛下吗?” 郑衍摇了摇头,说:“父皇谢绝见一切外人。就连皇祖母和母后来了,陛下也以怕传染病气,拒而不见。” 我看着郑衍,语气肯定地说:“陛下肯定会见我的,带我去见他。” 郑衍盯着我看了好久,皱着眉说:“我觉得你很眼熟,可总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到这个时候,郑衍还在想这个问题。 我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公孙宁一把抓住我的袖子,问:“你要去何处?” 我叹了口气,说:“我当然要去见陛下,虽然我觉得我的医术不怎么样,但也想尽上一份力。” 公孙宁皱着眉说:“你别去,有御医在,不劳你费心。你如今前去,不管结果好坏,你都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我当然明白公孙宁的担心,如果我治好的郑显,对外肯定不能宣称是我的功劳;万一郑显死了,所有的罪名就会推到我的头上,第一个死的肯定是我。 我甩开公孙宁的手,正色道:“陛下三番四次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他的,他要拿去就拿去吧。” 我说完,转身就走。 郑衍和公孙宁对望了一眼,连忙起身追了上来。 伊平这时炒好了两个菜,正要端过来,看到我们都走了,“哎”了一声,可我们三个都没的搭理她。 伊平嘟着嘴,说:“走得这么急,你们不吃我给韦大叔吃。” 伊平说完端到韦昌屋前,这时韦昌如鬼魅一般半边身子隐在门边的黑暗中,半边身子倚在门槛上,看到伊平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伊平看到突然出现的韦昌,吓了一跳,随即高兴地说:“韦大叔,我刚炒了两个菜,他们都走了,我寻思着给你拿去下酒。” 韦昌接过来,笑了笑,说:“谢谢三小姐。” 伊平拍了拍手,说:“韦大叔不用客气。” 伊平正想走,韦昌突然问:“三小姐可知你父亲往年是何时回京述职?” 伊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才来京城没久,我以往都住在邕城。” 伊平顿了顿,又说:“我二姐叫我不要管将军府的事,所以,他什么时候回京关我什么事呢?” 伊平说完,蹦蹦跳跳地跑了。 韦昌看着手上的两盘菜,一盘是炸花生米,一碟是辣椒炒肉片。正好,晚饭还没吃,将就一下吧。 韦昌把菜拿进屋里,顺势把门一关,留下一身黑暗关在门外。 长安殿虽说和太和殿正殿是一体,但也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到太和殿。 太和殿正殿前,那些大臣早就散去,还有的不死心的,留下一些下人在正门前等候消息。 此时正门殿前守卫更多,更森严,里一层,外一层的,把正殿围成个铁桶一样,就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还好我们与太子一起,那些守卫也没有过多盘查、为难,很快放了我们进去。 无需下人引领,郑衍带着我们一路走到里屋门前。 此时里屋外站着十几个御医,围成一堆在不停地低声讨论着,看到太子,连忙上前行礼。 郑衍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孙太医,不由得问:“孙太医在何处?” 这时一个御医连忙上前回话:“回太子殿下,孙太医方才急急忙忙说要回御医院查资料,已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郑衍皱了皱眉,问:“父皇如今情况如何?” 第135章 医术不精 这个太医犹豫了一下,说:“恕臣等无能,方才陛下又吐血了,如果再这样吐血下去,恐怕,恐怕......” 太医不敢再往下说。 郑衍听得双目一红,喝道:“尔等还不去想办法医治我父皇,全都围在这里做甚?” 御医们全都跪了下来,惶恐道:“臣等正想着办法,请太子殿下息怒!” 郑衍没有理会这群太医,黑着脸大步走了进去。 我和公孙宁紧跟在郑衍的身后走了进去。 里屋只有卫一在一旁伺候,并没有其他宫女太监。 卫一看到我们走了进去,连忙向前向郑衍行礼。 郑衍挥了挥手,大步走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郑显,郑衍的脸越发黑沉,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我跟着走了过去,看到郑显的脸色更为苍白,而嘴唇已变成红黑色,看起来更为恐怖。 我对卫一说:“我可以为陛下诊脉吗?” 卫一迟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郑显,有些为难地说;“陛下似乎不是很乐意阿蛮为他诊病。” 我气得脑瓜子嗡嗡的,翻着白眼说:“是陛下信不过我的医术吗?那次为虞妃做手术确实是我准备不足,但并不代表我的医术不行......” 我正想往下说,郑显艰难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说:“阿蛮,你过来。” 我连忙走了过去,郑衍主动给我让了位子,我跪着在床前,看着骨瘦如柴的郑显,仅仅一天未见,就觉得他老了十几岁。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我哽咽着说:“让我给你看看好不好?” 郑显扯了扯嘴角,我猜他是想笑,可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郑显哑着声说:“看吧。” 我一听,连忙把上郑显的脉。 此时郑显的脉象极弱,探寻了半天,都探寻不到脉象所在,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站了起来,翻翻郑显的眼皮,又让他把舌头吐出来看了看了,我的心堵得生疼。 我把手按在他冰冷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黄泉路很难走,请不要丢下我们独自一个人走。” 郑显闭着眼睛,用脸蹭了蹭我的手说:“阿蛮的手真暖。” 我抽回手,扭过头,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我把脖子上的玉佩解了下来,重新挂回郑显的脖子上。 我说:“你说它能护我平安,如今我把它还你,你也一定能保你平平安安。” 郑显却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卫子。” 卫一连忙走上前,从衣袖掏出一个银镯子递给我,说:“陛下让我把这个银镯子还给你,陛下说他未能破解银镯子其中的奥义,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看着银镯子我差点崩不住要哭出声,这是要交待后事了么? 我连忙将手一推,说:“我不要,就算要还,也要等陛下好了亲自还给我。” 卫一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郑显,郑显手轻轻一摆,卫一只好把银镯子收了起来。 公孙文站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郑显却喊了他一声:“子延。” 公孙文连忙上前跪了下来,低着声头说:“子延在。” 郑显轻轻叹了口气,说:“太子以后就劳子延多费心了。” 公孙一时顿时住了,他和我想的一样,都觉得郑显在交待后后了。 公孙文哽咽郑说:“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度过此厄,与天地同寿。” 郑显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卫一走近,言道:“陛下龙体欠安,宜多加休养,不便叨扰,太子留下,公孙大人和阿蛮请回吧。” 公孙文又朝郑显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才站了起来,低着头往外走,结果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连忙来扯我。我原本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公孙文硬拖着走了。 我们走到正厅,正好看见披头散发,只穿着一只鞋子的孙太医捧着一大堆医书疯疯颠颠地跑了进来。 我们正想和他打招呼,孙太医却像看不见我们似的,一阵风地跑进了里屋。 我和公孙文面面相觑,我正想跟着进里屋,公孙文却一把拖着离我说走。 这时已夜深露重,秋风萧瑟,很多大臣的下人围成一团蹲在墙角相互取暖,而那些殿守卫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得毕直毕直的,眼神凌利扫射着四周,生怕有敌来犯。 我和公孙文回到长安殿,两个人回到正厅,然后坐在凳子上,像两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我说:“现在夜已深,还实行宵禁,你回不了府了,就在这里歇下吧,我让下人给你打扫一间空屋出来。” 公孙文竟应道:“好啊,我也着实累了。” 伊平已睡下,我不忍心叫醒她,只好把睡在外屋的迎春叫了起来去收拾房子。 还好这长安殿除了正屋还有很多偏房,公孙文也不嫌弃,根本不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太傅大人睡在偏房为何不妥。 我训练了一天,也累得够呛,两个眼皮直打架,睁都睁不开。 最后我还是顾不得公孙文溜回里屋睡觉去了,公孙文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韦昌尽忠尽职地在屋外敲锣打鼓的叫我起床。 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睡眼朦胧地爬了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便连忙走了出去。 韦昌很变态,只要没有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出现,各种处罚手段层出不穷。 我走到大厅,发现伊平早早做好了早饭,并把午饭打包好装在了食盒里。 饭桌上除了饭菜,还有两封信。 我好奇地拿了过来,一封写着阿蛮收,另一封写着赵二少爷收,原来这两封信都是给我。 这时伊平端着一锅人参鸡汤走了进来,她把鸡汤放到我面前,说:“二姐,你最近比较劳累,我一大早就起床给你炖了鸡汤,你喝了再去练马场。” 伊平边说边给我装了一大碗。 我喝了一口,清香扑鼻,鲜美可口,一看就知道熬了不少时间。 我边拆着信边说:“以后有什么事交给迎春去做就好了,你不用那么累。” 伊平也坐了下来,装了一碗小米粥,说:“我就只给你做做饭,我们两个的衣裳都不用我洗,里里外外也不用我打扫,我有啥累的?” 第136章 等级压制 那封写着“阿蛮收”的,不用想都是赵锦平寄来的。 我把信抽了了来,字同样写得潦草,但至少一小部分是看懂了。 在信中锦平抱怨我们这么久都没有去看望他,问我们是不是把他忘了?他每天在大昭寺过得生不如死,每天吃的不是清菜,就是豆腐,米饭是糙米,咽都咽不下去,他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吃豆腐,现在天天都要吃豆腐,一点肉都吃不上,都快把他馋出病了。 他还叫我和伊平中秋节那天要去看望他,一定要去,还要给他带肉,带很多很多肉,要不然以后都不理我们。 我看得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伊平也猜到是大哥给我们的信,不由得问:“大哥都写了些什么,让你笑成这样?” 我把信上的内容讲给伊平听,伊平翻了个白眼,说:“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都不说学问学得怎样了。” 我又把第二封抽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安康寄来的。 我和公孙文提了一下想要把安康送去照顾大哥,没想公孙文果然把安康送了过去。 安康的字写得比锦平写得好多了,每一笔都工工整整的,虽然和书法行家比不上,但至少让人看了心情舒畅,不像锦平写的字像鸡爪爬过,看了让人怀疑人生。 安康在信中叫我不要担心,他会好好看着锦平,不让他偷懒的。只是锦平实在贪玩,经常课业没做完就跑去后山去摘野果,掏鸟蛋,逮兔子,去河里摸鱼,一玩就玩大半天,天黑了都不愿意回去,有时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在信的最后还说想我们了,希望中秋能与我们一起过。他会给我做最好的吃枣泥酥和烤牛肉串给我吃。 这普普通通的一封信让看我得眼眶湿润。 原来被人惦记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 伊平看到我两眼泪汪汪的,凑了过来问:“这是谁给你寄的信?” 我把信塞回信封里,两封信都递给伊平,说:“这封安康写的,他也希望我们能一起过中秋,还说会给我做枣泥酥和烤牛肉串。” 伊平拿着信想了想,说:“要不中秋那天我们去大昭寺看望大哥和安康吧,我也想他们了。” “行,中秋节那天我向师父请一天假,带你去大昭寺找大哥。如果他在那里实在不适应,就他把带回太傅府好了。康安说他每天都去找吃的,看样子是饿得不轻。”我边说边大口喝着鸡汤,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得赶紧把早饭吃了去练马场。 这时韦昌已在屋外站着了,看我慢吞吞的已面露不悦。 我把饭碗一放,说:“我得去练马场了,公孙文那里你照看一下。” 伊平麻利地收拾着碗筷,说:“公孙大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我本来想去喊他吃早饭的,可去到偏房没看到人,门房说他去了太和殿。” 我愣了一下,这么早就去太和殿,难道郑显出事了? 我连忙问:“你起得早,有没有听到丧钟响起?” “丧钟是什么?”伊平不解地问。 我说:“就是钟声。” 伊平摇摇头,说:“未曾,一直安安静静的。” 我心想,丧钟响起的时候,要敲足三万下,这三万下要响足几天,我也一直没听到钟声,说明郑显还没死,公孙文只是赶去守病了。 皇帝病了,大臣们就算进不去,也要在门前守着以表忠心,公孙文作为一品大官,自然要起到表率作用。 怪不得他早饭都不吃就急匆匆走了。 我摸了下伊平的头,笑了笑,说:“没事了。”提起食篮转身走了出去。 韦昌在外面黑着脸说:“迟到了半个时辰,今日自觉补上。” 我想了想,说:“我今日不想去练马场,想去正殿陪陛下。” 韦昌一听,一言不发就扯着我的衣领拖着我就往外走,边走还说:“你又不是大夫,又不是侍卫,你去守着有何用?别想着偷懒不练功。” 我被他扯着倒着走,脖子勒得生疼,我连忙大喊:“我不去了,你放手。” 可韦昌还是一直拖着我走到大门口才放了手。还冷哼了一声,那眼神凌厉得可以杀人。 这日子实在是太憋屈了,我三十岁的人了,还要被人一个年纪没我大的人拖着走,想想都丢人。 可我不敢反抗,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死忍。 出了长安殿,发现巡逻的侍卫多了很多,一队又一队,不断从身边跑过。 看着这些侍卫,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韦昌推了我一把,说:“看什么看?快走。” 我白了他一眼,说:“别推我,我又不是犯人。” 我刚说完这一句,正往我们身边跑过的侍卫突然停了下来,齐刷刷的掉头朝我们两个小跑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一个朝我们喝道:“出示令牌!” 我一摸脖子,脸色一变,我的令牌忘了带。 我的举止全然落在侍卫的眼里,他脸色陡然一冷,拿关长枪就朝我刺了过来,我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离我不到一寸的银光闪闪的银枪头,结结巴巴地说:“师,师父,你可有带令牌?” 这时韦昌也被几个侍卫包围起来,假如他也拿不出令牌,说不定我们立马就会被长枪刺成筛子。 韦昌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令牌递给侍卫。 待卫接过仔细地看了看,才把令牌还给韦昌,冷着脸说:“把令牌挂在显眼的地方,以便查看。” 韦昌乖乖地应了声“是”。 待侍卫走后,韦昌才把令牌挂在腰上。 我看着那块黑色的令牌,捂着嘴直笑。 韦昌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偷偷摸摸的令人生厌。”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肚子都痛了,我捂着肚子说:“你的竟然是黑铁牌,哈哈哈。“ 韦昌白了我一眼,说:“我的身份只是普通侍卫,黑铁牌有何好笑的。” 韦昌没理我,大步走了。 我还嫌刺激不够,追着他说:“我的是金牌,按等级划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赵大人?” 韦昌冷笑一声,说:“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徒儿,赵大人!” 分明是在要胁我再胡闹定然要我好看。 可我一想到以后可以用等级来压制他,我就想仰天长笑。 我们两个一路走一路互怼着走到正殿前,果然看到一大群大臣在正殿门前围成一大圈坐着。 是的,这群大臣学精了,全都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舒舒服服地坐着,不像昨天那样干站着,腿都要站断了。 第137章 枢密院 我仔细看了看,并没看到公孙文,这家伙不是一大早就走了吗?居然没在殿前守病? 我正疑惑着,韦昌又推了我一把,这时我看到蒋来银已驾着马车远远的停在马道上等着我们了。 我只好提着食篮跑了过去。 我不知道的是,公孙文在我睡着后就去了偏房,虽说歇息,却在椅子上枯坐了一夜,连床边都未挨一下。 公孙文一直在苦苦思索,他临走前,郑显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枯坐一夜后,当外面传来五响的梆更声,公孙文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顾不上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裳,牙没刷,脸没洗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他出了长安殿后,抄了条近道去了正殿,正殿除了向东的正门,还有南、西、北三个侧门,他直接向南侧门走去,果然看到卫一早早就在候着了。 卫一看到公孙宁到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忙把公孙宁迎了进去。 公孙文走进里屋,看到郑衍正端坐在案桌前看着奏折,而郑显躺在床上几乎听不到任何气息。 公孙宁连忙上前朝郑显行了个大礼,可郑显眼皮都没抬一起,看起来极其虚弱,虚弱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公孙文双朝郑衍行了一个礼,郑衍看到公孙文,脸上也没有过多惊奇的表情,好像料定他一定会来一样。 郑衍说了声“免礼”,然后放下手上的奏折,站了起来,对公孙文说:“老师,孤带你去一个地方。” 公孙文满肚子疑问,可也不敢多问,在卫一的带领下,跟着郑衍走了出去。 他们还是从侧门走了出去,走了没多久,走到一座院子前,公孙文抬头一看,横梁上挂着的横匾上写着“春风殿”。 公孙文会经常到太和殿正殿和皇帝议事,但极少会在后园逛,而且后院偏殿极多,如果不是阿蛮住在后院,公孙文根本不会踏足后院半步。 卫一掏出钥匙打开锁,用力把门推开。厚重的门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这个院子的结构和长安殿差不多,只是这个院子没有人住,显得荒凉了一些,就算前几天派人来打扫过,还是闻到了一股缺少人气的霉味。 待郑衍和公孙文都进去后,卫一把门关上,并在里面拴上了门。 公孙文不知道郑衍带他来这个偏殿做什么,但还是依然一言不发,紧跟在郑衍身后。 卫一带着郑衍和公孙文穿过院子,走到后院,这是堆放柴火、杂物和下人住的地方。 卫一走进柴房,走到一堆柴火前,把柴火搬开,竟然是一道暗门! 公孙文看到这道暗门,似乎明白郑衍要带他去的地方了。 每个皇帝都除了隐卫,都会有一股属于自己隐秘力量,这股力量不但神秘,而且高手云集,极擅长搜集情报,这个地方就是枢密院! 卫一伸手在暗门上三长两短敲了五下,“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就像是一个老鼠的尖脑袋探了出来。 这个老鼠看到卫一,连忙把门打开,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卫总管,程大人恭候多时。” 卫一点了点头,朝郑衍和公孙文作了个请的手势,说:“太子殿下、公孙大人请。” 公孙文心中暗暗吃惊,这个老鼠一样的人连太子都不行礼,唯独对卫一行了礼,这说明卫一应该就是他们的统领,枢密院最高的头目了。 没想到陛下如此看重卫一,将这样的一个重要机构交由他去掌管。 还好自己平时没有得罪他,要不然今日穿了件什么颜色的底裤都会被探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公孙文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郑衍察觉公孙文的神情有异,不由得问:“老师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苍白?” 公孙文连忙说:“今日未曾用早饭,略感晕眩罢了,无妨。” 郑衍点点头,说:“是孤考虑不周,不曾为老师准备早饭。待事情办完后,老师就在殿上与孤一起用膳午吧。” 公孙文想着大门外那一大圈的大臣都在饿肚子吹着冷风等着,自己跑进殿上用膳,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往后都不敢出门了。 于是连忙说:“谢太子殿下,今日臣出门时,赵三小姐说留了臣的饭菜,要臣务必要回去吃午饭, 臣不能拂了三小姐的美意。” 郑衍听到公孙文要到长安殿吃饭,立马两眼放光地说:“既然如此,孤也就勉为其难地陪老师一起到长安殿用膳吧。” 公孙文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想好好吃顿饭都不行,还得伺候你。 可想归想,表面上还是不敢太过明显。 于是公孙文恭敬地回道:“如此甚好,。那就请太子与臣一起到长安殿用膳。” 郑衍满意地点了点头。 穿过柴房的暗门,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非常黑,他们都是摸索着前行。 还好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 密室很大,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密室四周围了一圈铁枝围成一间间的牢房。 公孙文看了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每间牢房里都关着人,有的还像野兽般不断嘶吼着,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密室的中间一个是刑台,刑台上已绑着一个粗壮的大汉,身上已血肉模糊,唯独那张脸完好无损。 刑台四周挂满了各种刑具,有的刑具的还滴着血,让人看得想作呕。 公孙文是个文官,给人的印象由来都是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 郑衍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他带着公孙文一同前来,但父命不可违,郑衍只好把公孙文带上。 郑衍怕公孙文看到这情景会吓得喊爹叫娘的,没想到公孙文淡定如狗,面不改色不变,安静站在他自己身后,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刑台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拿着火烙,对刑台上的人说着什么,刑台上的人怒极反笑,朝这个人吐了一口口水,气得这个人就要拿火烙朝他身上招呼。 这时老鼠脑袋的人快步走到拿着火烙的人身边,低声地说了几句,拿着火烙的人连忙把火烙丢进炭盘,快步朝卫一他们走了过来。 第138章 西河国细作 这个人拱手道:“下官程大智,给太子跪安,给卫总管跪安,给公孙大人跪安。” 程大智的大名在所有的官员耳中听来,如惊天雷鸣,简直就是一个食人不吐骨的恶魔! 在这世间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也没有他探听不了的秘密,程大智是郑显手上用来对付所有官员的一张皇牌。 程大智的身份十分神秘,就连公孙文都从来未见过本尊。没曾想在这个阴暗、潮湿如人间炼狱般的地方,竟然见到了程大智! 公孙文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奇,穿着粗布短衣,完全就是一个庄稼汉模样的黑瘦汉子就是程大智! 公孙文连忙回礼:“程大人有礼。” 程大智憨憨一笑,说:“卫总管,太子殿下,公孙大人,下官正审问西河国的细作,可无论下官如何用刑,细作就是不肯承认是西河国人,也不肯吐露有关人等的半点信息。” 程大智在说话时,憨厚平和,根本看不出一个是的狡猾多端,阴险毒辣的特务机构的头目。 公孙文看着程大智,这才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真正含义了。 卫一听了,朝郑衍一拱手,说:“殿下,就让奴才去试试看?” 公孙文看郑衍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眼里没有半点惊恐不安的情绪流露,反而是眼神凌厉,王者风范已现,看着犯人就像是看一个死尸一样,没有半点情绪流露。 十六岁的少年已有掌权的资本了! 郑衍点了点头,卫一慢慢地朝犯人走了过去。 被绑在刑台上的犯人讥笑道:“要杀要剐悉从尊便,不要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一样,我瞧不起你们。” 这个人无论说话、神情还是长相,和大禺国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个人骨架比较大,手长脚长,身上血肉模糊已看不出肤色,但脸上的肤色和普通的庄稼汉一样,有些黝黑。 卫一走到犯人的面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笑了笑,说:“你们不是喜欢给人下毒吗?咱家也让你尝尝万蚁钻心的滋味如何?” 犯人的脸色有些微变,但随即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又有何惧?” 卫一还没等他说完,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用力一合犯人的下鄂,“咕嘟”一声,犯人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犯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怒道:“你卑鄙!” 卫一笑着说:“更卑鄙的事咱家也能做得出,识相的就把知道的全都吐出,要不然会让你生不如死!” 犯人紧紧闭着嘴,但脸色却越来越白,大滴大滴的汗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卫一依然是一脸笑意地问:“滋味如何?舒不舒坦?” 这一切在公孙文看来,根本就不像是严刑逼宫,倒有点像家常闲谈。 在这样一个如十八层炼狱般的地方家常闲谈? 公孙文都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 犯人已讲不出话,紧紧咬着牙关,死死瞪着卫一,仿佛想将卫一瞪出一块肉来。 “哟,还嘴硬。”卫一朝跟着程大智的两个手下递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马走了过来。 卫一拿起刑台上一把锥子,对两个手下说:“这么没眼力见的家伙,留着眼珠子也没用,那就废了吧。” 卫一说完,朝锥子吹了口气,血腥味直冲鼻孔,可卫一像是没闻到一样,露着嗜血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犯人走了过去。 犯人突然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还好卫一闪得快,要不然准得喷他一身。 犯人破口大骂:“你这个死阉人,肯定是前世坏事做多,今生才被阉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和你说话我都膈应得慌。” 这字字见血的骂法,让郑衍和公孙文都齐齐变了脸色。 可卫一不但没有感到羞辱和难堪,反而“嘿嘿”的笑了几声,说:“咱家就算是阉人,也活得比你体面,如今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敢嘴里喷粪。既然你这么痛恨阉人,那我就成全你。” 卫一朝两个手下打了个眼色,两个手下连忙过来一人摁住一只手。 犯人被毒药折磨得生不如死,脸色惨白,恶狠狠地瞪着卫一。 卫一拿着锥子在犯人面前比划了一下,说:“我先戳瞎你两只眼,再割了你命根子,然后再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下到地狱连个阉人都不如。” 卫一边说边拿着锥子就往犯人眼里插,正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文突然用西河国的语言说道:“你死了,你的妻儿、爹娘都活不了,然若你肯如实坦白,我可以确保你亲人无虞。” 犯人突然听到西河国的语言,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头,但立马意识到这是在大禺国,随即低下头装死。 在场所有的人都望向公孙文,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特别是郑衍,他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老师,却没想到公孙文这一张嘴,郑衍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公孙文慢慢走到犯人跟前,继续用西河国语言说:“我敬你是条汉子,才会推心置腹地和你说道理,假若你继续冥顽不灵,凭我们的本事,想要顺藤摸找到你的家人并不是件难事。” 犯人又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双眼猩红,直直地瞪着公孙文,他也不装了,直接用西河国语言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不是大禺国的人?” 公孙文微微一笑,说:“我曾随老师在西河国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在那里研究你们的语言和行为习惯,并学习你们的生活方式,直到完全掌握了你们的语言我们才回到大禺国。你的外貌和语言虽说和大禺国人无异,但你的骨骼粗大,手粗脚长,肤色虽然晒得黝黑,但却粗糙不平整,这是遗传的原因,无论你在大禺居住多少年,依然无法改变你身上有一半西河国人的血统。” 犯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文,问:“你竟是大禺国派往我们西河国的细作,可恶!” 公孙文摇了摇头,说:“我不是细作,我老师是陛下的太傅,我是当今太子的太傅。老师坚信若知天下事,必要行天下路,所以当陛下登基后,我就随老师游历各国,并在西河国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在场的除了程大智,所有人都听不懂公孙文和犯人在交谈什么。 第139章 惜英雄重英雄 程大智看起来像个庄稼汉,但实际上学富五车,具有状元之才,并对各国的语言颇有研究。郑显曾有恩于他,他才甘于屈居郑显的身后,为皇帝做尽皇帝不愿意干的黑暗之事。 这毒药太厉害,犯人只觉得全身如蚂蚁钻爬般疼痛和骚痒,可他上身被人按住,下身又被绑得死死的,全身动弹不得,他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卫一对公孙文说:“公孙大人,你和他说了这么久,可曾有招供的意思?” 公孙文摇摇头。 西河国人不但狡诈,好斗,脾气还极倔,不易屈服,公孙文很了解他们。想从他们嘴里套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卫一听了又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口硬,那奴才就再赏多他一颗百毒丸吧,奴才再挖掉他的眼睛,放几条水蛭从眼睛爬进去,他身上烂掉的皮肤,就放几只吃人肉的火蚁,让他尝尝毒虫噬心的滋味。奴才猜想,那滋味肯定很不错了。” 公孙文听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么狠毒的刑罚光听着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竖。可卫一却依然笑咪咪的,像一尊普度众生的弥罗佛一样,表面发着金兴,可内里却黑透了,公孙文此时才明白,什么叫扬着最善的面孔做着最恶毒的事。 可犯人却像没听到一样,嘴角喷着鲜血,却满脸不屑地看着卫一。 这时郑衍走了过来,程大智也连忙跟着过来,郑衍说:“上次抓捕了两个西河国的细作,这个嘴硬,就了结了他,把另一个抓出来继续审。” 程大智连忙上前说:“太子殿下,下官有个好主意。” 郑衍转过头看着程大智,说:“快说。” 程大智憨厚地笑了笑,说:“不如把另一个放出来,当着这个犯人的面,一片一片把这个犯人的肉片下来,慢慢折磨而死,另一个心里防线自然就崩溃了。” 对于用刑,自然是枢密院在行。 于是郑衍点了点头,说:“准。” 程大智朝两个手下挥了挥手,两个手下连忙松开被绑的犯身,转身朝阴暗处的牢房走去。 没多时,就拖一个同样是全身鲜血淋漓,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的双目紧闭,年纪要比绑在刑台上的男子年老一些,人被拖着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鲜血拖痕。 两个手下将犯人拖到程大智跟前,用力一扔,就像扔一块破布一样,把这个男人扔到了地上。 其中一个手下去端了一盘冷水过来,往地上的犯人一泼,地上的男人打了个寒颤,悠悠醒了过来。 公孙文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刑台上的男人,突然用西河国的语言说:“你们可是父子?” 两个男人听到这一句话,都吃惊地扭过头看着公孙文。 公孙文觉得自己猜对了,继续说:“你们连死都不怕,甚至连家人的命都堵上,难道是西河国太子?你们的太子潜入了大禺国?” 两个人这下更吃惊了,眼珠子瞪得都快蹦出来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文。 难道这个人是魔鬼吗?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公孙文随即道:“能让你们太子冒着巨大危险潜进大禺,绝不会是小事,难道是带了精兵过来想谋反?” 被绑在刑台的男子又喷了几口血,脑袋有些当机了,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凭什么猜得这么准! 公孙文看到这个犯人的神情,已明白自己猜对了。立马转过身,对郑衍说:“太子殿下,西河国的太子带着精兵潜入我大禺国,估计是想刺杀陛下或是谋反,请太子殿下立马派人前往调查。” 郑衍吃惊地看着公孙文,这时他才明白,父皇为什么一定要他带上自己的老师来枢密院一趟了。 公孙文思维缜密,观察能力强,让他去审犯人,简直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把犯人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 程大智这时看着公孙文的眼神突然变得闪闪发光,这小子看似弱不禁风,说话都喘大气,想不到审案子倒是有一手。 正所谓惜英雄重英雄,程大智这个高智商的人,忽然对公孙文生出了几分崇拜之情。 郑衍点了点头,对程大智说:“程管事,立即展开搜捕。” 程大智连忙拱手应“是”。 郑衍随即又说:“不要惊动任何人,秘密行事。” 程大智回道:“是,下官明白。” 卫一很满意今天的审讯成果,他把锥子往刑台上一扔,抱拳对郑衍说:“太子殿下,现今已有审讯结果,我们得赶紧回殿上禀告陛下。” 郑衍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程大智和手下连忙行礼,喊道:“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公孙大人,恭送卫总管。” 公孙文跟在郑衍的身后往外走,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钻鼻孔,公孙文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忍着不适感,加快脚步跟上了郑衍。 走出黑漆漆通道后,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公孙文才感觉到自己回到了人间。 郑衍对公孙文拱了拱手,说:“老师今日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都是托殿下洪福。”公孙文谦卑地回应。 “此次若能捉到西河国太子,老师当记首功。”郑衍许诺道。 公孙文本来想谦虚一番,但他深知郑衍的脾性,率直又较真,极讨厌心口不一的人,于是公孙文行了个大礼,道:“谢太子殿下。”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了正殿的侧门。可郑衍并没有让公孙文跟着进去,说父皇病重,不宜太多人围在身边,以免影响病情,公孙文只好告辞离去。 公孙文并不想回自己的府上,觉得那些冷冷清清的,还不如留在长安殿跟阿蛮拌拌嘴,日子还能过得快一些。 公孙文回到长安殿时,我还没在练马场没回去,他叫伊平给他做了一些吃食,吃完后倒头便睡。 我从练马场回来的时候,看到正殿的护卫又增加了。 这些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正殿围了个严严实,上测至少上千人。 我还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杜长丰骑在一匹大马上,对新来的一队护卫在训话。 殿前那些在守病的大臣们全都不见了,连下人也没见一个,估计全都被赶回去了。 第140章 人间烟火 我和韦昌就这样远远站着,看着正门前的护卫在训练队形。 不得不说这些护卫的训练水平真是高,一声令下,一会排成个正方形,一会排成个长方形,动作整齐划一,赏心悦目极了。 我和韦昌看得津津有味,半天都不舍得走。 没想到杜长丰训完话后,骑着马“哒哒哒”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杜长丰看我横竖不是眼,冷冷地说:“皇城戒严,没事不要出来乱晃,万一被当细作抓起来就不太好了。” 杜长丰身穿白色的统领制服,手握银光闪闪的长枪,面容冷峻,威严十足。 我明显感觉到杜长丰对我有恶意,但我和他从来没有交集,怎么会对我有恶意呢? 看他眼底的不满和嫌弃,我神差鬼错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杜长丰一愣,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而且察觉能力这么敏锐,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傲娇地“哼”了一声,一勒马绳,转身就走。 我看了看着杜长丰远去的背影,疑惑地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看我的眼神像是想要把我千刀万剐的样子?” 韦昌冷哼一声,说:“这皇城内外,所有人都被你得罪了个遍,自己记不清也不足为奇。” 我翻了个白眼,说:“不可能,好人我从来不主动去招惹,更别说得罪了。” 韦昌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说:“好人坏人不是凭肉眼看得出来的。” 我提着食盒转身朝长安殿走去,边走边对韦昌说:“我看你就是好人。” 韦昌跟上,一声嗤笑,说:“我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你知不知道?我如果是好人,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我说:“我不管你对外人如何,但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只要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 韦昌听了半天不说话,如果我回头看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耳朵已变得通红,可惜我一直顾着走路,根本没有转身看他。 我们回到了长安殿,伊平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把四个小宫叫来一起帮忙。 我扒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这几个人,不解地问:“你们在煮什么豪华大宴?要五个人一起出动?” 伊平正把一条鱼放进蒸笼,忙里偷闲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说今晚要在我们殿上用膳。” 这郑衍来蹭饭蹭上瘾了吗? 再说了,我们这里的饭菜又怎么比得上御厨做的饭菜? 我边想边偷偷伸手拿了一块鸡肉丢进嘴里,立马被伊平发现了,她“哎”了一声,瞪了我一眼,说:“太子殿下还没来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可怜巴巴地说:“我饿。” 伊平心一下软了,从另一个蒸笼里端了一盘晶莹剔透的马蹄糕给我说,说:“太子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我接过马蹄糕,眉开眼笑的走到正屋的屋檐下,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时公孙文从偏房走了出来,衣服皱巴巴的,边走还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看到我坐在屋檐下吃东西,连忙蹭了过来,伸手就想来抓马蹄糕,我连忙将碟子往边上一移,说:“你想吃自己到厨房去拿。” 公孙文突然伸出手从我面前夺走了的碟子,说:“我今日一日未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你竟如此小气,糕点都不分我一些。” 我伸手想去抢,可公孙文却站了起来,把碟子举得高高的,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公孙文比我高出不少,手又长,我跳了几次根本够不着,我气得一巴掌拍在公孙文的手臂上,还踹了他一脚,气乎乎地说:“抢了我的糕点就算了,还想独吃。哼,讨厌的家伙,以后都不想理你。” 说完,我气哼哼的跑去厨房找伊平要吃的去了。 被韦昌摁着训练了一天,中午那点饭食早就消化完了。按照平日来说,伊平会早早做好饭菜等我回来吃饭,可那个该死的郑衍一声通传,就搞得我们全部人都没饭吃,越想越气。 我去厨房端了一盘桂花糕出来,怕公孙文抢,连忙端进屋,想躲起来吃。 谁知道公孙文没脸没皮的又跟了进来,还大大咧咧的坐在我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茶一口糕点,别提多惬意了。 我边吃边像防贼一样看着公孙文,以防他突然伸黑手。 肚子有点吃食后,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我咬着桂花糕问:“你整天不回府好像不太好吧?再说了,我们这里全都是女眷,你整天窝在这窝在这里,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公孙文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有何不好?这里离正殿近,万一陛下有状况,我便可第一时间赶过去。回府后要来回折腾浪费不少时间。再说了,你在外人眼里,连男人都不是,最多只是个太监,我又有何要避忌?” 这个人的嘴还真毒,毒到我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默默咬着桂花糕不理他,其实心里想了几千种弄死他的方法。 公孙文也不理我,慢条斯理地吃着马蹄糕,这马蹄糕被他品出了佛跳墙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今日有见到陛下吗?他的病情如何?” 公孙文摇了摇头,说:“去了一趟正殿,但太子殿下没让我进去看望陛下,而且....." 我看公孙文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急问:“而且什么?” 公孙文正想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太子殿下驾到!” 我和公孙文连忙放下点心碟子迎了出去。 郑衍从门外大步地走了进来,他看到公孙文和我在一起,不禁有点愕然,他没想到公孙文竟然还留在宫中,没有回府。 院子里已跪了一地的人,我和公孙文连忙上去行礼,只是我和公孙文都没有跪下来。 郑衍虚扶了公孙文一把,说:“孤没想到老师还留在宫中。” 公孙文连忙说:“臣实在劳累,就回了长安殿歇息,没想到竟沉睡到现在。” 郑衍看到公孙文顶着两只熊猫眼,了然道:“老师这几日确实劳累,是孤考虑不周。长安殿虽说离正殿比较近,但已住了不少人,老师若嫌吵闹,孤可为老师重新安排另一处僻静的住处。” 公孙文看了看我,说:“吵确实够吵的,脾气还不好,吃相难看,还护食,但臣在此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这种感觉让臣觉得心安。” 第141章 我想去太医院逛一逛 郑衍没想到一向喜静的老师竟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不由得多打量了我几下。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看我做什么?肯定是因为他贪吃,喜欢上吃伊平的饭菜才不舍得走的。” 郑衍听了竟然也不恼,哈哈大笑,说:“阿蛮说得对,孤也喜欢这里,所以孤才不回自己殿上用膳,要与你们一起。说到用膳,孤饿了,可以开膳了吗?” 伊平连忙回话:“回太子殿下,饭菜已准备好,请殿下入席。” 郑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腿就朝正厅走去。 郑衍走了,公孙文自然得跟上,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也连忙跑了进去,跑慢一点我都怕这两个家伙把饭菜吃光。 韦昌从来不与我们一起用饭,我知道他孤僻惯了,很难融入到一个群体里来,所以我也不勉强他,让迎春每天做好饭菜给他送去。 进了正厅,郑衍落座了,我和公孙文才坐了下去。 随着一道道味香色美的菜传上来,简直是惊呆了我的狗眼,我不由得看着伊平,说:“你平时做饭是认真的吗?” 伊平白了我一眼,说:“平时就我们两个人吃饭,你又一直喊着不吃肥腻的东西,我只好天天煮白肉青菜给你吃。今晚公孙大人和太子殿下都在此作客,你总不让客人也跟着吃白肉青菜吧?” 这番话让我无法辩驳。 郑衍好奇地问我:“你为何只吃白肉青菜?” 我头也不抬地说:“减肥。” 郑衍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说:“你看起来也不肥胖,只是壮实了些,一个男子太瘦了就会显得单薄,不够威武。” 我控制了饮食,每天大量运动,还喝中药调节,确实瘦了很多很多,但看起来依然比普通人圆润、壮实。 这远远还达不到我想要的目标。 我看着公孙文说:“就像他这样吗?” 郑衍看着快要瘦成纸片人一样的公孙文,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老师是夫子,以文为生,以育人为本,身体无需太强壮,不然与他的文人身份就格格不入了。” 郑衍在为公孙文开脱,但公孙文却不领情。 公孙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我是胖是瘦何需你来评判?” 郑衍总觉得公孙文这句话在指桑骂槐,但公孙文是他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公孙文教了他十几年,再怎么难听他也得受着! 于是郑衍默默拿起筷子,说:“大家起筷吧,孤饿了。” 既然郑衍这样说,我们也不客气了。 可我的筷子刚伸到清蒸鱼上,公孙文就把整盘鱼都端了起来,放到郑衍的面前,说:“殿下,这鱼肉质嫩滑,看起来不错。” 郑衍笑着说:“谢谢老师。” 郑衍说完,很赏脸的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 我瞪了一眼公孙文,又伸手想去夹块水晶鸡,结果公孙文又是在我筷子还没落下的时候,把整盘鸡都端走了! 我不信邪,把筷子伸向青菜,公孙文果然又把青菜端了起来! 你妹的,搞对抗是吗?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公孙文也跟着我站了起来,我筷子伸向哪盘菜,他就把哪盘菜端。 我一时起了玩心,筷子快速地朝每个菜都点了一下,刚开始公孙文还跟着去抢,可随着我越点越快,他干脆就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点了一通后,发现没了动静,这才看到公孙文站在边上看我笑话! 气得我差点想飙粗口,我怒道:“你干嘛不抢了?” 公孙文坐了下来,说:“你傻我又不傻。” “你!”气得我差点想把公孙文拎起来暴揍一顿。 郑衍实在没想到平时严肃、严谨,不苟言笑的老师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连忙说:“好了,好了,菜快凉了,先用膳,先用膳。” 郑衍说完,带头吃了起来。 公孙文也嘴角带笑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气得我很想一巴掌将公孙文的头拍在饭碗上,让他出尽洋相,但想想他这么记仇的性格,我只是说了他一句,他就来端走我的菜,如果我给他一巴掌,还不知道会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端起饭碗,试着伸出筷子去夹菜,公孙文果然理都不理我,安静如狗地默默吃饭。 我朝公孙文做了个鬼脸,然后夹了一筷子卤牛肉,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我突然想起郑显的病情,担忧地问郑衍:“陛下的病情如何?” 郑衍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不太好。” 我听了不由得心里堵得厉害,眼前的美味佳肴顿时索然无味。 公孙文听了也停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郑衍。 郑衍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你们不必担心,父皇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凶化吉的。” 我咬着筷子头想了想,说:“太医们怎么说?” 郑衍说:“太医至今未查出是何种药物接触导致毒发的,如今父皇高热不退,太医只能开一些退热的药镇压一下病情。” “高热还没退?”我惊讶道。 郑衍摇了摇头,说:“尚未。” 屋里一阵静默,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谁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各想各的心事。 过了好一会,我问:“孙太医现在在哪里?” 郑衍说:“孤走前他刚刚为父皇诊断完,说回太医府再翻查一下资料,如今应该在太医府。” 我说:“我想去一趟太医府。” 郑衍和公孙文同时看向我,脸上尽是不解。 郑衍问:“你去太医府有何事?” “没事,我就想去找孙太医聊聊天。”我边说边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郑衍和公孙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头顶冒出了一行字:“我信你个鬼!” 我看他们两个不信,不由得加重语气,说:“真的,不骗你们。我没去过太医府,就是想去逛一逛。” 公孙文嘲笑道:“半夜去逛太医院?你的兴趣倒真是奇特。” 我瞪了公孙文一眼,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第142章 把公孙文踹了 郑衍面沉似水,说道:“你莫非是想去找孙太医探听病情?须知,探听陛下的病情,可是会被当作逆贼抓走处死的!” 我一听,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说:“不不不,我才不会是去探听陛下的病情,我去打探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嫌命长,我真的是想去太医院逛一逛。进宫这么多天了,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太医府,却一直没能成行。如果出了宫再想去上逛一逛,怕是更难了。” 我的这番说辞郑衍显然是不信的。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伸出手,他想净手,被人伺候惯了,习惯性地把手伸了出来热毛巾就会到手上,结果他伸了半天,手上还是空空如也。 他看着空空的手,这才想起不是在自己殿上,在这里连热毛巾都没有准备,更别说有人会瞻前顾后地伺候他了。 他不由得失笑,重新握起筷子,说:“阿蛮想去便去吧,只是孤要去殿前伺疾,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我高兴地说:“不用你陪,我自己就去行,况且我还有韦昌呢,我可以叫他陪我。再不济,不是还有个吃白饭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可以叫他陪我去。” 公孙文一听不高兴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你在我府上白吃白喝了那么久,我都没有给你甩脸色,我只是在这蹭了两顿饭而己,你居然有脸说我白吃白喝?” 眼看我们俩又要吵起来,郑衍颇有些头大地说:“那就有劳老师陪阿蛮去一趟吧,你们可以坐孤的马车前往,一路可以减少被询查的麻烦。” 公孙文满脸不情愿,可这是太子,相当于半个君王,言出必行,他不能反驳,只好应了声:“臣遵旨。” 看到公孙文吃瘪的样子,我高兴得差点要原地起飞。 公孙文看不惯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朝我腿上踹了一脚。 我一个不留神被他猛踹一脚,吓得手上碗“咣当”一声停到桌面上,还好碗够结实才没摔碎,但碗里的饭菜却洒了一半,有的甚至还洒到了菜上! 郑衍端着碗静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公孙文,嘴角却极力强忍着抽动。 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公孙文,我跟你没完!”我咬着牙正想暴走,坐在身边一直默默无语的伊平突然抱着我,说:“冷静,冷静,太子殿下还在呢,别让殿下看笑话。” 好,我冷静! 可惜我的脑袋不听我指挥,我的脚毫不犹豫地伸公孙文踹了过去,公孙文没想到我会反击,他那一脚是留了力度的,我这一脚却是毫不留情,公孙文被我直接踹翻在地上! 手上的碗,连带着摆在他边上的菜盘,全被他带到了地上! 一阵“咣咣当当”好不热闹! 公孙文拿掉盖在脸上的一片菜叶子,大吼一声:“赵蛮,你找死!” 我一听,饭都不吃了,直接窜到院子里,大喊一声:“师父快来救我。” 郑衍和伊平看着地上的公孙文,简直惊呆了下巴! 两个人赶紧地站了起去扶公孙文,公孙文身上不但有饭米,还有菜汁、汤渣,五颜六色,简直是精彩极了。 公孙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咬着牙说:“赵蛮,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郑衍连忙安抚道:“老师勿气,先去清洗,阿蛮由孤来处置。” 公孙文在骂骂咧咧中去了偏房洗漱。 郑衍走到院子里,看到我躲在韦昌身后在探头张望,一副做了坏事又不肯认错的无赖样子彻底把郑衍逗笑了。 韦昌看到郑衍连忙行礼。 郑衍挥了挥手,说了声:“免礼。” 然后,又对我说:“阿蛮你出来。” 我紧紧抓住韦昌后背的衣服,说:“我不出来,打死我都不出来。” 郑衍轻笑道:“你刚才那一脚 ,终于让孤想起来你是何人。”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衍继续说:“你就是当日在武学院摔我之人!” 郑衍果然想起来了。 我觉得我刚才还是冲动了,不应踹公孙文一脚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总觉有很多负面因子在我体内爆炸,动不动就有种把想别人脑袋打爆的冲动。 就是这一脚就让郑衍认出了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郑衍继续说:“你现在虽然瘦了,面貌也改变了很多,但你这不吃亏的性子是一点都没变。” 我紧紧扯着韦昌后背的衣服,只探出个脑袋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摔过你,你别冤枉我。” 郑衍正想说什么,公孙文已走到他身边,郑衍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下了肚子里。 公孙文穿了一身新衣裳,可这套新衣裳却非常搞笑,就像是小孩穿的一样,公孙文手脚都露出一大一截,而且款式和颜色根本他不是他的风格,这显然不是他的衣裳。 我看到公孙文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嘲笑他道:“想不到你就一会儿的功夫就长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伊平连忙捏了我手臂一把,低声说:“你还嚷嚷!不是你踹了公孙大人一脚,公孙大人何至于这么狼狈?这衣服是我给大哥做的,我看公孙大人身上有衣裳脏了,没有换洗的衣裳,就把这套衣裳给公孙大人送了过去,还好公孙大人不嫌弃。” 我没想到这套衣裳竟然是锦平的。 公孙文看我躲在韦昌身后,冷笑一声说:”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今日让我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日后必定十倍奉还。“ 我不怕死地说:“我好怕怕哦。” 郑衍看着我们斗嘴,嘴角的笑意一直没停,他抬头看了看天,说:“天色不早,孤也要去正殿前伺疾了。你们早去早回,我派人将马车停在殿前,你们过去等吧。” 郑衍说完转身就走,我们一群人在后面喊道:“恭送太子殿下!” 郑衍走了,我看着公孙文黑沉如墨的脸,确实有点害怕,我说:“我师父陪我去太医府就可以了,你这么劳累,就不用跟着了,早点去歇息吧。” 公孙文冷冷一笑,说:“你越是不让我去,我越要去,看你去太医府到底想搞什么鬼。” 我一听不乐意了,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为你好你又说我想搞鬼,随你便吧,你想跟就跟吧。” 说完,我先跑为敬。 公孙文看到我跑了,大喝一声:“赵蛮,有胆你就别跑。” 我边跑边喊:“太子都走了,我不跑等着被你打吗?我才没那么傻。” 公孙文拔腿就追,谁都没有留到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第143章 去太医府 每天被韦昌逼着跑步还是有用的,我一溜烟跑到正殿前,气都不带喘的。 跑到正殿时,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御林军站满了整个殿前的广场,目测最少都好几千人! 每一个都手握兵器,站得毕直毕直的,面容严肃地听着骑在马上听杜长丰训话:“皇宫从此刻起,全面戒严,任何殿上的人都不能随意走动,违令者,杀无赦!” “是!”这一声回应震耳欲聋。 杜长丰训完话后,官兵立马四处散开,朝着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奔去。 杜长转过身,竟然又看到我。 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大声道:“都叫你在殿上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晃,你为何又跑了出来了?” 我想了想,说:“我们有要事去太医府一趟,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了。” 把郑衍搬出来果然好使,杜长丰的脸立刻柔和了许多,再也不是黑沉黑沉的了。 杜长丰这时也看到了追上了来的公孙文,没空理我,连忙上前来朝公孙文行礼。 可是当他走近看到公孙文身上这一怪异的装束时,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公孙文率先打破尴尬,向着杜长丰抱拳施礼,言道:“杜将军为护皇城日夜不辍,甚是辛劳。待本官自太医府归来,邀将军至长安殿小聚,共饮几杯,以解倦乏。” 杜长丰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回礼说:“公孙文大人客气了,这是末将的份内事,不算辛劳。如今人心不稳,末将不敢大意,日后末将定必登门拜访,与公孙大人不醉无归!” 公孙文笑着说:“那本官便在府上等杜将军赴约了,望杜将军不要爽约便是。” “岂敢岂敢。”杜长丰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正说着,郑衍的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马道上。 我朝杜长丰行了个礼,率先跑了。 公孙文看到我跑了,连忙向杜长丰告辞,追着我跑了过去。 我们走后,杜长丰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我们,直到马车走出很远,才掉头朝太和殿殿大步走去。 坐太子的马车出行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一路连个巡查的人都没有。 公孙文气狠了我,宁愿跑到前面和马夫坐在一起,也不愿意和我共坐一个车厢。 韦昌没办法,前面没他的位置了,他只好爬进车厢和我坐在一起。 皇宫内的马道又平稳,又宽敞,再加上车厢内放着厚厚的垫子,坐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 这马车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里面却豪得惊人。 我看着车厢顶那一颗比桃子还要大的夜明珠,不由得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一颗夜明珠居然嵌在一辆马上。” 韦昌也是第一次坐太子的马车,他不由得扫了一眼四周,拳头般大小的衣明珠,黑檀木制作的茶桌、边柜、书架,金丝绒缝制的软垫,一切都彰显着皇家的富贵。 这车厢布置得就像一个小型书房一样,有整套的茶桌茶碗,有微型书架,上面还摆满了书,文房四宝的盒子就摆在茶桌旁,随手可拿。 韦昌看了看那套茶具,心中更是吃了一惊,京窑烧制的陶瓷竟然全都绕着金线! 光这一套茶具估计都能买京城的一座宅子了。 虽然心里吃惊,但韦昌表现得却毫无波澜,讽刺我说:“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丢人现眼。” 这车厢实在是太精致太豪华了,我看直了眼,根本无心理会会韦昌的讽刺。 我看够了,才说:“我就是个村妇又怎么啦?有事本你去造一辆这样的马车出来给我看看?” 韦昌被我这一句彻底噎住了,别说他,就算是公孙文,也未必有本事造一辆这样的马车。 过了好一会,韦昌才咬着牙说:“怪不得公孙大人想打你,我都想打你。” 我呵了呵,说:“这世上想打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几?” 韦昌忍不无忍,拿起个软垫朝我扔了过来,恨恨道:“明日罚跑多一个时辰。” 我一把接住软垫,全身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愣愣地看着韦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韦昌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自己说过的蠢话这么快就忘了,这到底得有多蠢?” 我抱着软垫,不由得回想起我踹了公孙文一脚,然后还说了很多的蠢话,这根本不是我会做得出的事。 韦昌见我想得入神,不由得嘲笑道:“是不是自己被自己蠢得快要哭了?” 我慢慢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今晚我所做的那些蠢事,说的那些蠢话,绝非我的本心所为。” 韦昌神色不变地说:“我信,为何不信。” 我高兴地说:“就知道师父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韦昌瞥了我一眼,说:“我所杀的那些人也绝非出自于我本心。” 和一个不会聊天的人聊天,很容易就会把天聊死! 我冷哼了一声,说:“你不信就算了。” 我有点难以置信今晚的所作所为,但令我更为好奇的是,我让公孙文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洋相,他只是嘴上喊着要打死我,实际上并没有行动,按他的性格,倒真是件让人费解的事。 最近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经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难道是赵笙平的魂魄要回来了,她在逐渐控制这具身体? 那她回来了,我又该去哪儿?回原来的身体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马夫“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并大声说:“各位大人,太医府到了。” 韦昌先我一步跳下马车,我紧跟他在他的身后也跳了下马车。 这时公孙文也下了马车,正背着双手打量着太医府。 看他的样子,竟也像是第一次来太医府,那样子和我一样好奇。 这太医府古色古香的,屋子前还斜着放着有一人高的石葫芦,葫芦嘴还挂着一串药丸子。 屋檐下挂着长长的一排灯笼,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门房上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太医府”。 第144章 把我拦下了 那字写得端端正正,竟有几分像是我老师写的字。可我想这绝对不可能是我老师写的,他医术虽然高明,但还没高明到能为太医府写牌匾的地步。 这太医府看起来比长安殿还要大上几倍,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药材香气,这么大的一个屋子不知道存了多少药材在里面,才会散发出这么浓郁的药香。 我闻到这股熟悉的药香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读书时学校的大药房, 那时的我不是在认药,就是在闻药,天天把自己埋在药材堆里,老师都以为我生根发芽长在药房里了。 太医府有门房在看守大门,看到我们几个,连忙上前问话。 公孙文看我站着不动,东看西瞄的,只好从怀里掏了个令牌出来递给门房,门房一看,竟然是太傅大人,吓得连忙行礼。 这时我看到公孙文掏出的令牌竟然是银色的,想不到他这么高的官位令牌竟然只是个银牌,再想到我那金灿灿的令牌,想不到我居然可以压他一头,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一直往上抽。 公孙文把来意和门房说了一下,门房也不阻拦,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们进去。 公孙文抬腿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我没跟上来,而且我还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公孙文没好气的说:“你在做什么?” 我连忙走上前,得意地说:“你知道我的令牌是什么颜色吗?” 公孙文不想回答我这么幼稚的问题,抿着唇一直往前走。 他越是不想理我,我越要告诉他,我得意洋洋地说:“我的令牌是金色的!” 公孙文的脚步一顿,咬了咬牙,继续抬腿往太医府里走。 我看到公孙文没理我,越发得意了,有点嚣张地说:“你以后可别欺负我,我的等级比你高,你再欺负我,我就拿令牌砸你的头。” 公孙文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我的后脑勺上,说:“我在做太子太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闲逛,有个破令牌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用等级来压,看我不打死你。” 我被他打得头晕目眩,这才反应过来,公孙文虽然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却腹黑、狡诈,从不吃亏,我惹了他可能比惹太子的下场还要惨。 我连忙抱着头就往里面跑。 公孙文看我跑了也不追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衣裳,冷哼一声,背负着双手走了进去。 进了太医府的大门,便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天井把太医府一分为二,左边是一排又一排,一眼望不到边的的药柜,药柜前还有几个医僮在忙碌地抓着药;右边是一间又一间的库房,每个库房都上了锁。 越往里走,药香越浓郁,我又有一种梦回读书时代的错觉。 走过天井,大厅里摆着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案桌,这张案桌最少可以坐三、四十个人。 案桌两旁此时已围着一圈太医在开会讨论皇帝的病情。看到我们走了进来都扭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有的人认出了公孙文,连忙站起来向他行礼,其他的太医看到也跟着过来行礼,一时间公孙文面前围了一大圈的人。 看到公孙文被缠着了,我连忙带着韦昌偷偷地从一旁溜了过去。 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医僮跑过来问我们要找何人,我说找孙太医,医童说:“ 孙太医正在文献房里忙着翻找医书文献,恐怕没时间接待你们。” 我说:“你去通报说赵蛮来了,他会见我的。” 医僮只好转身进去通报,可是过了一会儿,跑出来对我说:“孙太医说了,太上老君来了也不见,不要打扰他。” 我气结,但又不能硬闯,正想着该如何进去,这时一个太医恭恭敬敬地领着公孙文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公孙大人这边请。” 孙太医不是说太上老君来了也不见吗?怎么把公孙文引进去了? 我连忙跟了上去,舔着脸说:“我和他是一伙的。” 公孙文翻了个白眼,说:“我不认识她。” 于是领路的太医把我拦了下来,说:“不好意思,无关人等,请在外面等候。” 我气得肺都快要炸掉了,一把扯住公孙文的衣袖,恶狠狠地说:“你别太过分了!” 公孙文冷笑一声,说:“你的态度如果好一点,我还考虑考虑把你带进去,可你的态度如此的恶劣,比这更过分的事我都能做得出来你可信?” 公孙文说完,再也不理我,转身就走。 我厚着脸皮想跟上,却被太医拦了下来,一步都不能前往。 我悻悻地走到案桌前,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着公孙文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把公孙文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我正骂得起劲,正在开会的太医们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今次病情这么凶险,我们还是毫无头绪,怕且我们今次要人头落地了。” “唉,刚刚何太医和李太医去问诊了,也看不出个所然,被太子狠狠责罚,听说差点把腿都打断了,直接丢到大理寺的大牢里去了。” “真的假的?这这这,下半夜是我和吴太医去候诊,我小命休矣啊。” 听这话音都快哭了。 “都说别了,赶紧的各自把问诊的症状抄写下来,我们相互交换看看能不能找出症状所在,方好对症下药啊。” 太医们一听,连忙拿起笔在纸上“沙沙沙”地飞快写了起来。 我边看着太医们又惊又怕地边写边擦着额的汗水,脑子里边回忆电视剧的内容。 电视剧播放的剧集太少了,镜头又全都聚集在郑衍和赵昉平身上,都是他们两个风花雪月的一些浪漫情史,根本没到郑显病危的这一段。 郑显不相信任何人,连公孙文都不肯见,更加不要说我了。 在他心里,我恐怕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的家伙,一点用都不帮上,所以直接拒绝不见。 我那日诊了郑显的脉,确实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效的阶段,但这两天也没听到丧钟响起,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我正苦苦思索,公孙文在医僮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太医们见到公孙文,不由得又全都放下手上的笔,站起来朝公孙文行礼。 公孙文回了个礼,就直接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还在神游中,心思根本没有在公孙文身上,公孙文快走到大门口了,发现我又没跟上,只好倒了回来,走到我身后,一把扯着我的衣领说:“眼瞎了吗?没瞧见本官走了?” 第145章 全都来了 我这时才回过神,一把推开他,说:“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居然敢顶太傅大人的嘴,把一众太医都吓呆了,一个个都在看着我,猜想我到底是何许人也。 公孙文毫不客气的又往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赶紧走。” 说完,转身就走,一刻都不停留。 我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落荒而逃,你娘的,居然敢打我! 我连忙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韦昌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声不响,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样。 我追着公孙文跑出太医府,看到公孙文直接上了车厢,我也跟着爬了上去。 韦昌自动自觉的走到马夫身旁,和马夫坐在一起。 公孙文坐在了我原先坐的软垫上,我只好坐在坐韦昌坐过的位子。 公孙文的脸色有些黑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某一处,但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又飘向了另一个地方。 看到他这个满腹心事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和他计较。 我慢慢地挪到他身边,讨好地问:“你和孙太医到底谈了什么?是关于陛下的吗?” 公孙文瞥了我一眼,说:“想活久一点就别多问。” 我不满地说:“明明是我说来找孙太医聊一聊的,结果你进去了还不带上我,你真不讲武德。” 公孙文本来不想理我,看我还在喋喋不休,白了我一眼,说:“大人交谈,小孩岂可掺和?” “你!我!”这副身体的年龄只有14岁,确实还能只算个小孩,我被他说得无力辩驳。 公孙文看我气嘟嘟的,不由得说:“快要变天了,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别问了,早点回去歇息。” 我感觉公孙文肯定知道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我知道公孙文的嘴巴特别严实,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用刀子把他的嘴巴撬开,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我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盲猜事情也不太好,再追问也是白费心机,只好闭上嘴,靠在车厢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回到长安殿后,公孙文一言不发地回了偏房,连灯都不叫人点上,屋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捧着经书,漫不经心地念了一遍后,发现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总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公孙文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死活不肯告诉我,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是为我好。 我呸! 越想越气! 伊平这丫头不肯回自己屋里睡,非要和我挨在一起,看我一直不肯吹灯睡觉,不由得也坐了起来,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二姐,你说陛下会有事么?” 我点了点头,说:“情况不太乐观。” 伊平仰起头看了我一眼,说:“如果陛下不在了,他们是不是会把我们赶出宫?”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出宫后,我们又该去哪里呢? 郑显是我背后最大的靠山,万一他真的倒了,只怕我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我愣着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一声尖叫:“太皇太后驾到!” 我猛地坐直身子,太后三更半夜跑来太和殿做什么? 正是因为夜深了,所以太监的通传声传得特别远,远到我这个偏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等我想明白,第二声尖叫声又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也来了。 听到这,我再也坐不住,连忙穿上鞋子就想跑,伊平也连忙翻身下床,我把她摁了回去,说:“乖,不要到处乱跑,躺回床上睡觉去。” 伊平不情不愿地躺回到床上,紧紧裹上被子,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我跑了出去。 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没想到公孙文早早就站在院子里。 而韦昌也站在他屋子前,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旁,大半身子都隐没入黑暗中,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 我走到公孙文身边,不解地问:“三更半夜的,太皇太后和皇后怎么来了?” 公孙文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张天,吐出了两个字:“不止。” ”不止“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想明白,又传来一声尖叫:“长公主驾到。” 接着又是一长串三公主、四公主、五殿下,六公主...... 桂贵妃、杨贵妃、吕嫔妃...... 我喃喃道:“怎么全都来了?” 公孙文不说话,背负着双手望着黑沉如水的夜空,神色莫明。 我趿着鞋子就往大门跑,公孙文一把扯住我,低吼道:“你要去何处?” 我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 公孙文瞪了我一眼,说:“不可,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想甩开公孙文的手,可是却甩不开,他抓得牢牢的,我气道:“再不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公孙文冷冷地问:“如今在殿上的都是陛下的至亲,你以什么身份前往?” 我听不是由得愣住了。是啊,这是古代的皇朝时代,不是现代的文明时代,皇帝病了不能随意探访,不像现代的领导病了,你不拎上一袋水果去看上一眼,都会说你不会做人。 我无力地垂下双手,低着头,说:“那我回屋里歇息去了。” 公孙文放开手,说:“去吧。” 公孙文的手一松,我立马窜了出去,边跑还边喊:“师父,帮我挡住他。” 公孙文见我跑了,急红了眼,拔腿就追,韦昌从暗处一下飘到公孙文的面前,拱了拱手,说:“公孙大人得罪了。” 公孙文气和咬牙切齿道:“你不想阿蛮死,就赶紧跟上。” 韦昌想了想,可能觉得万一我死了,他可能也活不了,咬了咬牙,只转身去追我了。 今夜的太和殿出奇的安静,平时一队又一队不停转来转去四处巡逻的御林军竟然一个都看不到了! 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正殿的南侧门,我正喘着气,看着紧闭的侧门正犹豫要不要去推开时,韦昌已追到我身旁,低声说:“别胡闹,赶紧回去吧。” 我还没说话,公孙文也追了上来,他看着紧闭的门,二话不说就伸出手一推,门竟然开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文,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一路追赶着要我回去,想不到你竟然先推开了门,你是几个意思?” 第146章 爬梁 公孙文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里屋,说:“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去探探路。” 公孙文说完,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一头栽进了门内,还来不及“啊”一声尖叫,嘴巴就被一个巴掌捂住,说:“别出声。” 这是公孙文的声音。 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低声说:“你这是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你再这样我可要发火了。” “闭嘴,往前走!”公孙文又推了我一把。 我被他推得差点又一头撞到柱子,还好韦昌拉了我一把。 我气得咬牙切齿的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往里走。 今晚太和殿没有巡逻就已经够奇怪了,这个侧门是直通皇帝的寝室的,居然黑灯瞎火,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也不怕有人来暗杀,真真真真是太奇怪了! 韦昌在前面给我开路,我扯着他的后衣襟走得小心翼翼,而公孙文在我身后,走得不紧不慢的。 没走多久,就走到一间灯火通明的里屋。 这间里屋摆放着很多太监的用品,我猜应该是太监的轮班休息室,可是同样的一个人都没有。 韦昌走到茶几前摸了摸茶壶,转头对我说:“是热的。” 显然人是临时被叫走了。 在这里已能隐约听到前屋传来的声音,我正想继续往前,韦昌一把拉住我说:“这里屋里虽然没有人,但陛下的隐卫多不胜数,我们贸然闯进来,已犯了陛下的禁忌,我们还是按原路撤退吧。” 我说:“已经到了这里了,再怎么样也得前去看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文突然说道:“韦昌说得对,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似有有一种请君入瓮之感。” 我也知道很危险,但却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于是我说:“你们俩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到时死也只死我一个,不会拖累你们。” 正在这时,前屋传来一声惊叫:“陛下又吐血了,太医在哪里?快传太医啊。” 尖叫声、跑动声、东西碰撞发出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可以想像到前面的场面到底有多混乱。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郑显是真心对我好,而我也确实担心他,可如今想去看他一眼并不容易。 我看出公孙文也是很担心,嘴唇抿得紧紧的,但却不敢贸然走出一步。 这时从侧门外突然传来了大队人马踏步的声音,“哒哒哒”的非常响亮,我们三个听了,脸色同时一变。韦昌首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四周,突然拎着我的衣领轻轻一跳,竟然把我带到了房顶的横梁上!还叮嘱我要抱紧柱子,千万别乱动,然后又轻轻一跳,跳到公孙文身边,把公孙文也带到了横梁上。 韦昌露的这一手功夫把我吓得不轻,平时我还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他,凭他的实力,只怕轻轻一捏就能扭断我的脖子。 我正胡思乱想,却看到公孙文正趴在横梁上,探头探脑地往屋顶一条不大的缝隙里看。 我所在的位置刚好也有一条缝隙,我连忙把脑袋凑前去,想不到透过这条缝隙刚好可以看到郑显的整个卧室! 神差鬼错的竟然找到了一个偷窥的好地方,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我心里美滋滋的。 郑显的卧室里此刻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女眷都在站立在一旁掩面嘤嘤的哭着;郑衍和郑灏站在龙床前,神色各异! 郑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他的父皇,悲喜不现;而郑灏却是满脸的不羁,眼睛四处乱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郑显有四个儿子,却只出现了两个,还有两个呢? 我正想着,趴在床前的皇后着急的问正在问诊的太医:“陛下怎么样怎么了?刚刚怎么又吐血了?” 太医一睑愁容的说:“回皇后娘娘,陛下的毒已入心肺,只要一触动就会吐血。” 皇后站了起来,猩红着双眼朝跪了一地的太医厉声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都治不好陛下,留你们还有何用!” 坐在一侧太师椅上的太后,用力一拍茶几,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大呼小叫的?” 太后极少动怒,这一拍把皇后吓得身子一软,差点瘫坐到地上,还好她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 太后接着又问:“陛下的病情如何?” 太医们都不敢回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太医出来,这个太医哭丧着脸说:“回太后娘娘,请恕臣等无能,陛下毒入心肺,实在是,实在是……” 太医不敢再往下说。 太后冷冷的问:“实在是什么?” 这名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汗,说:“实在是,实在是回天乏术呀!” 太后听到这句话,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慢慢站了起来,明月立刻前来扶着她。 我正看得入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气息。 “好看么?” 我吓得整个人一震,扭头一看,杜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的身旁! 妈耶,鬼啊! 我吓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杜长风一把扯住我,冷声道:“好啊,居然学会了翻墙头。” “不止我一个人翻墙头,干嘛老是盯着我?”我怒道。 “哦,还有谁?”杜长峰不紧不慢地问。 “不是还有……”我一扭头,公孙文和韦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我有点欲哭无泪,这两个家伙跑了,居然不喊上我。 “深夜潜入陛下的寝宫偷探,你可知这是死罪?”杜长风板着脸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我紧紧地抱着柱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杜长风不敢吭声。 “下去吧。”杜长丰说。 我抱着柱子的手更用力了,哭丧着脸说:“我不下去,我下去你就要把我送到大理寺的大牢里去了。” “下去!”杜长丰不耐烦地说。 “我不下!”我倔强地说。 “你想看我就放你进去,让你光明正大地看个够。”杜长丰说。 “什,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下不下?”杜长丰问。 “你真的不抓我去坐牢?”我有点不可置信。 “不抓,你只要帮我把这瓶药带进去给太子殿下即可。”杜长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 第147章 试药 我一只手牢牢抱着柱子,另一只伸手去接住药瓶,问:“就么这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杜长丰言简意赅地答道。 我高兴地说:“那我就下去吧。” 杜长丰往边上挪了挪。 可是等了半天,我还是毫不动静,杜长丰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下去啊。” 我瞪大眼睛看着杜长丰,说:“你倒是带我下去啊。” 杜长丰的脸立马黑了,不悦地说:“你是如何上来的?” 我可不能把韦昌供出来! 于是我梗着脖子说:“你别管,反正我下不去,你不带我下去,我今晚就一直在这里了。” “呵,还挺硬气!”杜长丰还没说完,就像拎鸡崽一样把我拎了下去。 这些高手做事都这么任性的吗?行动之前从来不用知会一声。 我被拎得头晕脑胀,一个站不稳,“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杜长丰冷冷地看着我不说话,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很想摞担子不干了,但立马想到能进去看上一眼郑显,说不定这是最后一眼了,我只好挣扎着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杜长丰就扔给我一套太监服,说:“穿上这套衣裳进去。” 又叫我扮太监?!! 我正想拒绝,杜长丰白了我一眼,说:“你不想扮太监,难道想扮宫女?你这身材倒是和嬷嬷相仿,可我这里没有嬷嬷的衣裳,你考虑清楚进还是不进吧。”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扮太监,有何不可的! 我咬了咬牙,直接把太监服套在了身上。 我穿上太监服后,杜长丰竟然还点了点头,赞道:“看来还是太监服最适合你!” 我白了他一眼,问:“我可以进去了吧?” 杜长丰点了点头。 我手里紧紧握着瓷瓶正想往里走。 杜长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托盘递给我,说:“太监须有太监之态,颔首,屈腿,步幅稍小,如此行事莽撞,成何体统!?” 杜长丰是武将,得罪他可能要比得罪公孙文还要惨,我只好咬着接过托盘,将药瓶放在托盘上,低下头,弯着腰,学着太监的样子,迈着小碎步朝寝宫走去。 这两间屋子是连着的,我只须跨过一道门,便可进入寝宫。 我刚跨过门,就听到太后在高声说:“如今陛下中毒昏迷不醒,皇后、太子可知曾立有遗诏?” 偌大的寝宫顿时静得连蚊子飞过都能听到嗡嗡叫。 太后见没人回话,继续说:“既然不曾立遗诏,照哀家看来,这皇位是能者居之。” 长公主郑嫣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自己的亲弟弟是太子,就算没立遗诏,按照律法或是惯例,都应由太子继位。 郑嫣是郑显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便受到帝后的万般宠爱,性子率直、天真,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即就站出来,驳斥道:“即便父皇未立遗诏,太子仍是天子继位的不二人选,何来重选之说。况且父皇如今还好好的,此时谈论此事,实属大不敬。” 郑嫣话还没说完,太后反手一巴掌拍到了郑嫣的脸上,那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郑嫣的吹弹可破的脸,血珠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涌了出来。 郑嫣“啊”一声尖叫,连忙捂住脸,“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郑嫣在宫中受万般宠爱,嫁的又是新科状元,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对她又是言计听从,可以说这一辈子就没有受过任何委屈,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就把她打懵了。 皇后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打,心疼得连忙扑了过来,一边轻抚着郑嫣的脸,一边沉着脸道:“太后娘娘,嫣儿即便有千般过错,也不该打脸啊,女子的容颜何等重要,若是破了相,那嫣儿的一生岂不是毁了?” 太后的脸色一黑,冷冷道:“放肆!来人,将这两个蠢妇拖出去杖毙!” 我一看形势不太对,连忙端着托盘快步走到郑衍面前,大声说:“太子殿下,这是陛下的药,请太子殿下伺候陛下吃药。” 我这么一搅混,郑衍连忙挥手叫人把皇后和郑嫣扶到一边保护起来。 太后见了气得牙痒痒的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太和殿,皇帝的人都在这里,也不好立马撕破脸皮。 郑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捧着的药,表情有明显的错愕,不经思索地问:“这是何药?” 我被问得愣住了,鬼才知道这是什么药,杜长丰叫我拿我就拿来了,他也没告诉我呀。 郑衍见我迟疑,顿时面一沉,喝斥道:“什么药都能往父皇嘴里喂的吗?你这药太可疑了,说,这药从何而来?” 我被骂懵了,抬起头却看到郑衍在拼命眨眼睛,我突然灵机一动,说:“这是孙太医刚才派人送来的,说可以解毒。” 对不起了孙太医,郑衍这杀刀的逼我这么说的..... 郑衍听了,“嗯”了一声,说:“既然是孙太医派人送来的,你便吃几颗看看,确认无毒后方可给父皇服用。” “我?!”我简直惊呆了,这杀千刀的居然让我试药,你妹的,鬼知道这是什么药,万一把我毒死了怎么? 郑衍见我一脸愁肠百结的样子,冷哼一声,说:“你不愿?” 我扭头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像一头怪兽般看着我,只要我说不愿,只怕会把我立马分尸。 我只好咬着牙说:“愿意,当然愿意,为陛下试药是我的福分!” 说完,我把托盘放到床边的茶几上,趁放托盘的机会,我还偷偷看了郑显几眼,发现他的脸色更古怪了,又黑又红,就像是一只熟透的雾莲,学医那么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脸色的。而且郑显的气息非常薄弱,像是随时要断气一样。 我虽然万般担忧,却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我把药瓶拿起来,拔开软塞,颤着手倒了一颗药丸子出来,咬了咬牙,双眼一闭,把药丸子往嘴里一扔,嚼了起来。 没想到药丸子是甜的! 我立马瞪大眼睛,这是糖丸子,根本不是药。 想到这是糖丸子,我的底气立马就足了,又倒了几颗出来,大声说:“一颗可能试不出药效,我再尝多几颗看看。” 说完就往嘴里塞。 郑衍被我的操作惊呆了,一把抢过药瓶子,说:“试一颗就够了,你还把它当糖丸子吃。” 第148章 乱成一团 我心里偷着乐,这真的就是糖丸! 郑衍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靠边站。 我听话地往他身后走去。 这时郑衍身后已站好几个太监和宫女,但这些太监宫女不全都是伺候他的,也有郑灏的贴身下人。我走过去的时候,人已挤得满满当当了,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再加上我的身形比较大,一个顶俩,他们更不愿意我挤进去。 看他们不给我让位,我毫不客气地往他们中间一挤,硬生生的把几个宫女太监挤了出去。 这几个宫女太监敢怒不敢言,联合起来一起挤我,想把我挤出去。 我们后面乱成一团,太后还想说什么,结果我们正挤得起劲,一个太监站不稳,一头栽了出去,刚好一头撞到太后的身上,太后被撞得直往后倒,连带着扶着她的明月也被拽着一起摔倒在地上! 还好太后往后倒的时候压在明月的身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明月就惨了,毫无防备地被太后拽倒在地,脑瓜子狠狠的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当场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大家见太后摔倒了,顿时乱作一团,跪了一地的太医也不跪了,赶紧起来救人。 罪魁祸首的我,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从太后摔倒后,郑衍的嘴角就一直止不住往上扬。 皇后和郑嫣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地上拼命蹬腿的太后,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冷冷一笑,心想,这个仇终于有人帮她们报了。 桂贵妃坐在郑嫣下首,端着一杯茶冷冷地看着这一出闹剧,一声不吭。 杨贵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去扶一把,可她看到皇后和桂贵妃都坐得四平八稳的,咬了咬牙,慢慢坐直身子,一动不动了。 郑显的后宫有三个贵妃。虞贵已经死了,就只剩下桂贵妃和杨贵妃。贵妃下份位的柳妃在冷宫,没有孩儿的又不允许前来探望,有孩儿的地位都没有贵妃高,看到两个贵妃都一动不动的,她们也不敢乱动,眼睁睁地看着太监、宫女和太医乱作一团, 太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气得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打,打死这个狗奴才!” 撞倒太后的太监吓得身子一软,瘫倒地上,大喊:“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可很快就有人冲过来捂住他的嘴拖了下去。 郑灏感觉到后面有点不太寻常,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我们几个,当眼神扫过我的时候,眼睛突然瞪得像灯泡一样,指着我,声音颤抖地说:“你,你,你......” 我眼睛一瞪,说:“你什么你,扭过头去,要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郑灏吓得抖了抖,他的伤本来就没好,要不是说父皇病重必须要来探病,他还躺在床上装死,现在被我这么吓一吓,顿时觉得全身都不好了。 他两眼一翻,闷哼一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杨贵妃看到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吓得“啊”一声尖叫,连忙扑了过去,边摇着她儿子边朝郑灏身后的太监、宫女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看到五殿下倒了都不扶一下,哀家要把你们统统处死!” 太后更是气得直翻白眼,她倒下去的时候,杨贵妃老神定定地坐着一动不动,她儿子倒了,却像个发瘟鸡一样张嘴就“咕咕”叫,实在是太气人! 太后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杨贵妃说:“你这个贱妇,哀家倒下时不曾前来扶一下,如今却像个疯子一样在殿上大喊大叫,来人,把这两个拖出去打死!” 太后现在面目狰狞,和平时判若两人,几个公主吓得尖叫连连的跑回自己母亲身边,瑟瑟发抖。 郑衍本来不喜郑灏这个弟弟,但再不喜,也是自己弟弟,父皇还在床上躺着,太后张嘴不是要杀他母后和皇姐,要不就杀杨贵妃和她儿子,完全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郑衍站了出来,挡在杨贵妃和郑灏的面前,面容冷凝地看着冲过来的太后亲兵说:“这是太和殿,不是长乐殿,岂容你们放肆!” 毕竟这是太子,这些亲兵不敢贸然上前。 杨贵妃这时抬起头看着郑衍,眼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太子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护着他们母子俩。 我看着这乱糟糟的局面,忽然想起了卫一。 这个家伙从来没有离开过郑显半步,护郑显护得比自己的命还要紧,如今这屋里都闹成一团了,吵得耳朵嗡嗡响,他居然还沉得下气不显形,倒真是奇了怪了。 我正张疑惑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柳妃娘娘到!” 柳妃? 她不是应该是冷宫吗? 妃子进了冷宫,没有皇帝的特许,几乎没有出来的可能性,可郑显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不可能把她放出来的,她又是怎么出来的? 我紧紧盯着门外,果然没多久,一个身穿一袭华丽的凤袍,凤袍上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准备展翅高飞;头顶戴着一顶镶嵌着各种珍贵的宝石,熠熠生辉的凤冠;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鞋,鞋面上同样绣着精美的图案的女子徐徐走来。 这女子手上牵着一个神态憨厚,但五官精致, 眼睛大而明亮的小男孩。 再仔细一看,这小男孩不正是七皇子郑邦吗?想必这位女子就是柳妃了。 所有人看到柳妃的穿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帝后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连贵妃都不是的妃子穿凤袍了? 郑衍和皇后看到柳妃的打扮,都不由得双目紧缩,死死盯着柳妃,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柳妃早就死几千回了。 郑嫣今晚吃了一亏还不长记性,看到柳妃的衣着打扮,气得“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柳妃骂:“好你个已被打入冷宫的废妃,居然敢穿着凤袍大摇大摆的过街过巷,谁给你的胆子?” 郑邦见郑嫣骂他母妃,也顾不得长幼之分,一把将柳妃护在身后,大声说:“母妃说了,要来看父皇,当然要穿得好看一些,你这个嫁了人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说我母妃!” 第149章 谋反 今晚这大殿之上真是热闹,不知道郑显听不听得见,如果听得见,恐怕血都得吐几升吧? 想到这,我又悄悄的看了一眼郑显,黑紫色的脸上毫无波澜,怕且是听不见,要不然这脸色得变成纯黑的了。 我正暗自腹诽着,皇后却坐不住了,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柳妃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皇后的气势太过强大,护在柳妃面前的郑邦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坚强的不倒下去,倔强地瞪着皇后,红着双眼喊道:“不许你欺负我母妃!” 皇后冷冷地瞪了郑邦一眼,说:“小小年纪,是非不分,留下也是个祸害!” 柳妃捂着被打肿的脸,突然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整个殿上都回荡着她那恐怖的笑声。 皇后看柳妃像是发疯了一样,最后的一点耐性也被她笑没了,冷冷地说:“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滚回你的冷宫去好好待着,等陛下发落!” “陛下?”柳妃又是一通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也觉得柳妃疯了,而且疯得不轻。 她的眼里闪烁着可怕的光芒,这是一种想要摧毁这世界的光,这种光已让她变得疯狂,变得丑陋又罪恶。 我忍不住慢慢走到郑衍身后,低声说:“这柳妃的眼神好可怕,已变得和魔鬼无异,你赶紧把你母后拉回来,要不然我怕她会杀了你的母后。” 我的话音刚落,郑衍身形已消失在我面前。 郑衍这一身的功夫也是非常了得,上次赛马的时候已见识过,他只轻轻一跃,就跳到了皇后身边,刚把皇后拉开,柳妃藏在衣袖里的手突然露了出来,她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柳妃握着匕首朝皇后刚才站的地方狠狠插下去,还好郑衍快了一步,要不然此刻皇后只怕就要一命归西了! 我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妃,我知道这女人疯了,但没想到疯成这样,居然在太和殿上行刺皇后! 郑衍护着皇后快速退到我身边,黑沉着脸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我母后!” 郑邦也被自己的母妃这一刀吓呆了,他刚才还愤怒皇后打了自己的母妃,下一秒他的母就拿刀子插人家! 郑邦连忙转过身,惊恐地看着面容扭曲的柳妃,“哇”一声哭了出来。他年纪小,但不是蠢的,从他母妃动刀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紧紧抓着柳妃的裙摆,声嘶力竭地吼道:“母妃,你不是说来求父皇放你出来的吗?为何还携刀至此?你究竟意欲何为?” 柳妃的脸一边白,一边红,看起来就像是个恶鬼似的,她扭曲着脸冷冷一笑,说:“求他何用?不如求自己来得痛快。宫中十年,终日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地伺候他,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竟把我打入冷宫让我孤独至死!想我死,那我要让你比我先死!哈哈哈......” 这个柳妃比刚才太后发怒的样子还要恐怖,大家都拼命往后躲,生怕惹怒了她也会给自己插上一刀。 皇后看着疯颠的柳妃,一边摇头,一边喊道:“疯了,彻底疯了,居然敢对哀家动刀子。来人,来个人呐,把这个疯子押下去送宗人府,任何人不准探视。” 可是皇后喊了半天,她的近身侍卫,甚至连太子的侍卫都没有一个出现! 反而太后的亲兵却越来越多,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将殿上的人团团围住! 我和郑衍背对背站着,而皇后和郑嫣抱成一团,不知所措地看着涌进来的太后亲兵。 郑灏还晕倒在地上,可是没有人能顾得上他,杨贵妃只好把他拉到一边紧紧搂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桂贵妃一看形势不对,连忙站了起来赔笑道:“太后娘娘,臣妾身体欠安,想先行告退,明日再到长乐殿给太后娘娘请安。” 不得不说桂贵妃长得还真美。四十多岁的人了,皮肤比小姑娘还要白嫩,那盈盈一握的腰细如柳,轻轻一摆,便能把男的魂勾走。 太后此时已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后,说:“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说完,手一挥,她的亲兵连忙从中间闪开一条道,太后站了起来,走到郑衍和皇后面前,面笑肉不笑地说:“哀家等这一天已等得太久了,没想到等着等着,你这贱种已长大成人了。” 郑衍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眼里满是疑惑和震惊,他颤着声说:“皇,皇祖母,你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 “听不懂?那哀家就和你明说了。你父皇早还是太子之时就该死了,却命硬一直活到现在,要不然岂会有你这样的贱种出生?你还想继承皇位做皇帝,做梦去吧。”太后的表情比柳妃还要疯狂,兴奋,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郑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茫然地看了看皇后,最后看着太后说:“你不是我的皇祖母,我的皇祖母对我疼爱有加,小时还经常搂着我叫小乖乖,你现今竟叫我贱种,你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敢冒充我外祖母,实属大胆,快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太后笑得更疯狂了。 笑够了,才招了招手,柳妃立马走了过来,顺带把郑邦也扯了过来。 太后摸着郑邦的头,那模样又慈爱又温柔,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太后冷笑一声说:“我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演戏的本事倒是有一些,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怎能瞒得过你父皇豢养了自己的亲兵,又怎能将西河国的精兵引领至这殿上!” “什么?”皇后和郑衍同时喊了出来。 皇后听得双眼猩红,恨不得将太后咬下一块肉来,胸口起伏不停,气得连仪态都不顾了,吼道:“自问先帝和陛下对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事?” 郑嫣怕母气坏了,连忙给皇后顺气。 “为何?”太后笑了笑,说:“这世间哪来这么多为何?想做便做了。” 第150章 假郑显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太后好讨厌,恶毒,说话又尖酸刻薄。 我忍无可忍,一时脑抽筋,身子一侧,一巴掌呼到太后的脸上,太后被我打得转了几个圈才站稳身形,一抬头,半边脸肿得像猪头一样! 我这一巴掌下去不止太后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太后指着我,颤着声骂道:”你,你竟然敢打哀家!“ 看她的身子是气狠了。 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模样。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说:“你教的,想做便做了,哪里用想那么多。” 这下彻底把太后惹怒了,她捂着脸狠狠地喊道:“给哀家生擒,带回去我要将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才解恨!” 太后的亲兵连忙朝我围了过来,我往郑衍身后缩了缩,郑衍怒目一瞪,喝道:“孤在此,谁敢上前一步?” 有人护着,我的胆子更大了,得意地说:“就是,你们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长乐殿的人跑来太和殿放肆,也不问问自己够不够格!还有你这个老妖婆,吃着陛下的饭,喝着陛下的汤,金砖玉瓦的好房子住着,舒舒服服地过着天下人都羡慕的好日子,居然学人家造反,你是脑子进水还是脑子被驴踢?你过得这么不开心,你自己可以去死的呀,干嘛要毒害陛下?还蠢到引西河国人进兵,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可以掌控西河国?他们连陛下都不怕,会怕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怕是猪潲水吃多了,变猪了吧?” 我这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把太后骂了个透心凉! 郑衍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顺势把皇后和郑嫣往我身边一送,低声说:“里间衣柜里有一道暗门,保护好母后和皇姐。” 郑衍说完,用力将我们三人一推,还好此时我的脑袋还没有当机,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手拖着皇后,一手拉着郑嫣转身就跑。 我刚刚就是从里间过来的,熟门熟路,只要经过一道门就能到达里间。 可我们周围全是太后的亲兵,看我们想跑,挥着剑就砍了过来。 郑衍连忙冲过来一个扫堂腿,将拦着我们的亲兵全部扫倒,趁着这个机会,我把皇后和郑嫣推进了里屋。我顺手拿起一张摆在边上的圆凳子,拎着凳腿,朝身后亲兵扫了过去。 我力气大,这么一扫,紧追上来的亲兵被我扫得全飞了出去,飞出去的亲兵又压倒了一大批,还好太后和柳妃早就闪到一边去了,要不然她们两个准得被压死。 随后我将凳子往人多的地方砸过去,只听到一片惨叫哀嚎,如狼似虎的亲兵又被我砸倒了一批。 看到身边的人都被我打跑了,我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将躺在床上的郑显一把抱起来朝里屋就跑。 郑衍被我这一番操作惊到了,他想不到我不但不逃跑,还倒回来救他父皇。 这时屋里已乱成一团,桂贵妃和那几个妃嫔、公主吓得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太后气坏了,她没想到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亲兵还不如一个小太监,人家只是随便拿着凳腿一扫,就扫倒了她几十个亲兵。 太后的脸气得又红又黑,比郑显的还要恐怖。 我抱着郑显跑回了里屋,看到皇后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而郑嫣则坐在一张椅子上掩面痛哭。 皇后看到我抱着郑显跑了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又是满脸惊喜的冲过来,刚想开口,却突然吓得退后了几步,指着我怀中的郑显,惊恐道:“这不是陛下,不是陛下!” 不是郑显? 我连忙低头一看,怀中的“郑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笑咪咪地看着我。 刚才在前屋人多,我只是远远地看了郑显一眼,再加上床塌的位置又比较暗,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看,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这是个易了容的假郑显! 我吓得手一松,手里的“郑显”掉了下去,可是这个“郑显”却异常灵活,像条泥鳅一样,还没掉到地就顺势一滑,稳稳地站到了地面上。 他笑着对我说:“小蛮子,保护好皇后和长公主。” 说完,“嗖”的一声,就消失在我眼前,无影无踪。 这是卫一的声音,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可是卫一为什么要假扮郑显呢?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看到卫一走了,我连忙想去追,皇后用力拉住我,说道:“你便是小蛮子吧?现今本宫身旁并无得力之人,见你力大无穷,便留你在本宫身边,本宫定会重重赏你。” 前屋“叮叮当当”打得好不热闹,我觉得不应该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这里。 我找到郑衍所说的衣柜,拉开柜门,拨开挂着的衣裳,果然看到墙上挂着一个铜环! 我用力一推,整面墙竟缓缓滑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来! 洞里面并不黑,反而十分光亮,因为通道的墙上没隔多远就崁着一颗夜明珠,整条通道看起来亮堂堂的。 我指着暗道说:“皇后娘娘,长主公殿下,请到里面避一避,待外面平息了,你们再出来。” 皇后看着洞口,也不费话,拉着郑嫣就往里面钻。 身子刚钻进暗道,看我没跟上,连忙回头问:“小蛮子,你为何不跟上?” 我朝她挥了挥手,说:“太子殿下还在外面,我不放心他,我得去瞧一瞧。” 皇后眼里似有泪光,哑着声说:“一定要保太子平安归来。” 郑衍托我护其母后周全,皇后嘱我保其儿子无恙。而我自身难保,又何来能耐护他人无虞? 但我还是“嗯”了一声,才把暗道门关上。 我脱掉太监服,双手在地上用力摸了一把,然后往自己脸上胡乱涂抹,这才猫着腰往前屋走去。 我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人朝我飞了过来! 我神差鬼错的伸出手去接,没想到竟是郑衍! 郑衍身上鲜血淋漓,剑上也有一道划痕,划痕还有血珠在渗出。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说:“这么好看的人破相就惨了。” 第151章 为杜长丰报仇 郑衍没好气地说:“快放手。” “哦。”我听话的手一松,被我紧紧抱着的郑衍下一刻就跌坐到地上! “你就不能慢一些?”郑衍扶着快要断掉的老腰咬牙切齿地说。 我正想说什么,太后的亲兵已杀了过来,我吓得往后一退,说:“你赶紧起来应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坐在地上的郑衍被十几把剑架着脖子,动弹不得。 而我也被亲兵架着丢在郑衍身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竟然押着杜长丰走了进来! 杜长丰披头散发,满身血迹,嘴角还在流着血,样子比郑衍还要狼狈! 押送杜长丰的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有些眼熟,可我一时想不起来。 看到杜长丰被抓,我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杜长丰掌管御林军,御林军是皇宫最强的军力,现今杜长丰被捕,那意味着皇宫已破防。 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亡国奴? 太后阴险毒辣,看来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不知道是将我们生腌呢,还是油炸! 我正想得出神,那群人将杜长丰押到太后面前,杜长丰不肯跪,他身后一个官兵直接踹了一脚,杜长丰一个站不稳,整个人摔到地面上,半天爬不起来,看他这样子,应该伤得不轻。 郑衍一看,气得眼都红了,挣扎着就想站起来,可是架在他脖子上的那十几把剑硬生生的又把他按到了地上。 我连忙扯了扯衣袍,低声说:“你别冲动,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待会想个办法拖住他们,你赶紧跑,跑掉了以后再想办法回来复国!” 郑衍似是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说:“为何不是我来拖着他们让你跑?”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傻呀,我这么胖怎么跑得过你?再说了,你可是太子,你还有旧臣和旧部下,拢络拢络还是有机会扳倒太后的。” 郑衍抬起手,指着大门说:“你是指他们吗?”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十几二十个身穿官袍,头戴花翎的大臣正陆陆续续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吃惊地看着这群人,虽然没几个认识的,但从他们的官袍看来,官职都不小。 这群大臣进来后,走到太后跟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却对坐在地上的太子视而不见。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各卿家果然言而有信,没有让哀家失望,待哀家成事后,哀家绝对不会亏待于你们,至于那些顽固不化,哼,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些大臣连忙大声喊:“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陛下? 我和郑衍对望了一眼,各自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疯婆子竟然想自己当皇帝!还真是敢想敢做。 这屋里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鲜血流得满地都是,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直冲鼻孔。 我强忍着想吐的冲动问郑衍:“你如果逃跑有多少成把握?” 郑衍静静地看着太后和刚才押送杜长丰领头的两个人在说话,头也不回地说:“无。况且孤也不打算跑。” 我看着那两个人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我说这两个这么面熟,原来在法场那天见过他们。” 郑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两个人是西河国的二殿下和三殿下。” “啊?西河国的皇子?”我啧了啧,说:“想不到太后的面子这么大,连西河国的皇子都能请来撑场面。” 郑衍冷笑一声,说:“只要有利益,不用请都会自己找上门。” 西河国的二殿下不知道和太后说了什么,太后连连点头,趴在地上的杜长丰突然大吼:“你们这群逆贼不得好死!” 西河国的三殿下反手将手上的剑插入了杜长丰的后背,杜长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不!”我看得怒目圆瞪,腾地站了起来。 这可是我们大禺国的护城大将军,虽然他有点小骄傲,也会喜欢捉弄我,但没了杜长丰,这皇城就相当于一座空城,任人来往! 守着我们人都把精力放在郑衍身上,我只是一个花脸,毫不起眼的大胖子。 我这么突然一站,把这些人都吓得愣了一下,郑衍趁机来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一拳打在一个亲兵的鼻梁上,疼得这个亲兵捂着鼻子弯下了腰,郑衍趁机一把夺过他的剑,轻轻一抹,便将这个亲兵抹了脖子。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了,挥剑就朝郑衍砍了过去。 郑衍边挥剑边喊:“你还叫孤不要冲动,你自己却作死站了起来。你可知孤的侍卫已全命断这殿上?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孤了。” 这话说得何等悲凉! 我觉胸中的怒火值已爆表,直往我脑门上冲找不到发泄口。 我“啊”一声狂叫,扶着床沿的手用力一掰,竟硬生生的将床沿上一根又圆又长的柱子掰了下来。 这根用黑檀木做成的圆柱子和我差不多高,又重又沉,但对我来说正好趁手。 我挥着这根圆棍子就冲了出去。 我毫无章法的乱打一通,反倒帮郑衍解了围。 郑衍有好几次差点被剑刺中,都是我帮他挡了下来,我们两个越战越勇,竟然一直打到了太后跟前。 把太后吓得不轻,指着我们大喊:“快来人呐,快来护驾!” 我只想杀死西河国的三殿下要为杜长丰报仇,至于太后,就让她在一边嚎着。 可是西河国的两个殿下却十分狡猾,一直躲在他们带来的几十个精兵后面,冷眼看着我什么时候倒下去。 那些大臣们也带不了少护卫过来,看形势不对,丢下太后,在护卫的护送下,往殿外快速撤退。 他们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就算是车轮战,也能把我耗死。 但在死之前,我总得杀几个来垫背。 我打得实在过于勇猛,而且毫无章法,这样的混战靠的是力气大,敌人才会一步一步被我逼退。 郑衍的打法和我完全不一样,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一看就是明师教出来的,死板、有序,但用来对付这些精兵,功力还差很多。 第152章 窝里斗 时间一长,我的体力逐渐不支,一个不留神,手臂被剑划了一道口子,痛得我全身一抖,谁知道一分神,胸口差点又被插中一剑! 还好郑衍反应迅速,连忙回剑一挡,把往我身上捅我的剑挡开了,可他背后却留了个空门,另一把剑毫不留情地插进了他的肩膀! 我只听到一声“噗”一声,一抹鲜血喷到了我脸上,郑衍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他这一栽,十几把剑直直向他的身后插去。我咬着牙,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抡着木棍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只听到一阵“啪啪啪”的声音,那十几把剑一下被我抡飞了出去,那十几个人的虎口被我震得直发抖,不由得蹬蹬蹬的退后了几步。 西河国两个殿下带来的精兵只站在一旁看热闹,还生怕打到自己,护着两个殿下站的远远的。 太后看了气得直骂:“你们的人怎么回事?哀家请你们来不是来看热闹的。” 二殿下笑了笑,说:“你只答应给我们一座城,那我们便做只值一座城的事。交易从来如此,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你!”太后咬了咬牙,说:“哀家答应再给你们两座城,只要你们帮哀家登上帝位。” 站在太后身旁一手牵着郑邦的柳妃一听,脸色不由得一变,当即质问:“太后,您曾许诺臣妾,若臣妾对陛下下毒,您便会相助邦儿登上皇位,臣妾将会是太后,何以如今却是您要登上帝位?” 太后瞪了柳妃一眼,说:“如今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的亲兵已死伤过半,再不把这两个人杀了,你我都难以脱身,更别说登上帝位了。” 柳妃摇着头,说:“越是危难时刻,越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你根本无意让邦儿继承皇位的,对不对?” 太后怒了,狠狠扇了柳妃一巴掌,说:“你个蠢妇,就算哀家登上了帝位,也少不了你们母子俩的好处,如今竟敢与我讨价还价,嫌命长了?” 柳妃连续被人扇了两巴掌,还要是同一边脸,她感觉牙齿都快要掉了。 郑邦看太后竟然扇了自己母妃一巴掌,竟顾不上礼仪,狠狠推了一把太后,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欺负我母妃,我咒你不得好死。” 太后气得直翻白眼,指着郑邦说:“反了,反了,你这兔崽子竟然敢咒哀家不得好死,来人,把他们两个拿下,待会再好好处置你们两个。” 柳妃朝太后吐了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冷笑着说:“你这老不死的,过桥抽板,我邦儿说得对,就得咒你不得好死!” 太后气得拿起茶杯就往柳妃身上砸。 我们这两边斗得不可开交,西河国的两个殿下却乐得站在一旁看热闹,边看还边用西河国的语言在评头品足,仿佛在看一场戏。 我的力气快耗尽了,和郑衍两个被逼得退到了墙角,而柳妃和郑邦也被太后的人摁着头跪在墙角边上。 我看了一眼跪在我身旁的郑邦,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说:“不是让你小子好好做人吗?怎么帮着你娘做出毒害陛下的事情来?” 郑邦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你可是阿蛮?” 我点了点头。 郑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我并不知道我母妃所做之事。前几日父皇带我去见母妃,父皇还允我留在冷宫陪母妃几日,谁知道今日半夜有人来传话,说让母妃到太和殿来见父皇,母妃收拾一番,把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我扯起来,一并带着我过来了。” 郑衍失血过多,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我撩起衣袍撕了一块布条下来,简单地给郑衍包扎了一下,边包扎边对郑邦说:“原来你毫不知情啊。” 郑邦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眼泪汪地看着我和郑衍,说:“太子哥哥对不起,七弟让你失望了。” 郑衍还没说话,柳妃扯了一把郑邦,说:“邦儿,从今日起,不许和任何人说对不起,只有他们对不起我们,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白了柳妃一眼,说:“你就闭嘴吧,你儿子三观本来还挺正的,就是因为有你这个有妄想症的娘亲,让他陷入了这个巨大的危机当中,如今我们都活不了了,你高兴了吧?” 柳妃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们还有机会说上几句话,那是因为太后与西河国的两个殿下又起了争执,没空理会我们。 郑邦悄悄看了郑衍几眼,然后低声问:“太子哥哥,你的伤口是不是很疼?” 郑衍“嗯”了一声不说话。 郑邦还想说什么,正和太后争吵不休的西河国的二殿下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太后的肚子上! 我吓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们这是窝里斗了吗? 而郑邦却吓得失声尖叫,跌坐在柳妃身边,大声喊着:“皇,皇祖母真,真的给我咒死了。” 柳妃连忙一把捂住郑邦的嘴,低喝道:“她该死,她该死!” 太后的亲兵一看太后被刺,又惊又怒地朝西河国的二殿下扑了过去。 西河国的精兵这时才拔出武器——西河国特有的弯刀,这弯刀又薄又锋利,就像收割机一样,不断地收割着太后亲兵的人头。 看着一个个人头被割下来,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我忍不住转过身,“呕”一声,吐了! 原本守着我们的太后亲兵,看自己人被打,连忙转身挥剑前去应战。 趁着他们打成一团,郑衍挣扎着站了起来,拉起我就跑。 我在急忙当中,想拉着郑邦一起走,郑邦却一把甩开我的手,说:“我不能丢下我母妃。” 郑邦不肯走,我们也走不了了。 西河国的精兵已朝我们围了过来,举着寒光闪闪的弯刀,一步一步朝我们逼近。 我手中的木棍和郑衍的剑都被太后的亲兵抢走,不知道丢哪去了。 郑衍握着我的手心全是汗,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我安慰郑衍道:“不要怕,最起码黄泉路上还有我陪你,不至于太孤单。” 第153章 秋后算账(一) 郑衍听了,原本紧抿着的唇不由得抽了抽,最后吐了一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阎王并不打算接收孤。” 还没等我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西河国精兵的弯刀就朝我们砍了过来。 我吓“啊”一声尖叫,闭上眼大喊道:“我们来世再相见了!” 可还没等我喊完,便听到一声如破竹般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惨叫,再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是郑衍被杀了? 不对啊,我的手还被牵着呢。 我连忙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铠甲,脚蹬银色长靴,拿举银色长枪,满头黑发如墨,浓眉大眼,英姿飒爽的女子如天神般降落在我的眼前! 我直接看呆了,喃喃道:“难道是我每天念的佛经感动了佛祖,派天神来打救我了。” 一直强撑着不倒的郑衍嘴角扯了一丝笑容,说:“华姐姐,你终于来了!” 郑衍说完,头一歪,紧握着我的手一松,整个人软瘫了下去。 看着瘫软在地的郑衍,我二话不说弯下腰,一个公主抱把郑衍抱了起来掉头就跑。 那如天神般的女子看我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由得惊呆了。 西河国的精兵见她分了神,提着弯刀就想偷袭,女子挑起银枪一挡,冷声道:“你们西河国人居然敢跑到大禺来放肆,找死!” 随着银枪舞动,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跑得更快了。 我原本打算把郑衍抱回里屋的暗道藏起再说。虽然我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但西河国的人太狡猾,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招,万一那女子打输了,留在外面只怕会小命不保。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清楚形势再出来。 可是慌乱之中,我跑错了方向,越跑离里屋越远,一番左穿右拐,我竟然抱着郑衍跑到了正厅! 当我穿过正厅的那道门时,我以为我穿越了! 往日空荡荡的正厅,此时跪满了人。 而正厅的主位上,坐着的赫然是郑显! 此时的郑显毫无病容,不怒自威的脸上红润透亮,看他的样子再活一百年都没有问题。 站在郑显左边的是卫一,站在郑显右边竟然是杜长丰! 我明明看到杜长丰被西河国的三殿下捅死了,可他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我看了看郑显,又看了看杜长丰,我怀疑我下了地府,可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 我看了一眼怀中的郑衍,能清晰感受到他那身上那温暖的体温,一时间,我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地府还是在人间。 我那直愣愣的样子肯定很傻,因为整个大厅的人看着我也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我从跪了那一地的人里面,发现李晋和公孙文也混在其中,他们两个身穿官袍,表情严肃,看到我在盯着他们看,他们两个竟然别过脸,完全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怪异,这一幕实在是太怪异了。 如果我不是在地府,那我一定是在做梦。 既然在做梦,那就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好了。 于是我抱着郑衍无视这一屋子的人,直接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极了,我感觉全屋子人都在盯着我。 可越是这样,我走得越淡定,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闹了一个晚上,我又累又困,还又腥又臭,我只想快点回到长安殿,回到长安殿我就可以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了。 眼看就要走到大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咚咚”两声闷响,我忍不住回头,只见郑显身前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白色的身影脚下跪着西河国的两个皇子。 我认得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那个如天神般出现的女子。 只见那个女子一脚踩在二殿下的背上,二殿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和殿。 这个女子不知道和郑显说了什么,郑显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女子又朝三殿下狠狠踢了一脚,三殿下立马也发出了比杀猪还要惨的嚎叫声。 这时,有两个太监抬了个担架从侧门走了出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太后。 太后脸色惨白,两眼无神,一副就快要归西的模样。 紧跟担架后面走出来的是柳妃和郑邦,柳妃的脸色和太后差不多,惨白得像是涂了一层石灰,精气神全无。 太后的担架被抬到郑显面前,郑显只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立马别过脸,不想看到郑显。 柳妃和郑邦则被按着跪在了郑显脚下,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又有另外两个太监抬着一副担架走到我面前,其中一个太监对我说:“太子殿下受了重伤,太医已在殿内候着,请把太子殿下放在抬架上,让奴才们护送他进去医治。” 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我不得不把郑衍放到担架上,任由太监把他抬走。 太子被抬走后,郑显这才站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大臣。 这一地的大臣最少五、六十个,可是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以兵部尚书吕承安为首,一边是以长安府衙李晋为首,李晋这边占的人数比较多一点,但吕承安那边几乎都是一、二品的大官。 郑显背着双手走到这群官员的跟前,似有无限感慨地问:“朕自问对你们不薄,可你们之间又有几人对朕是真心的?” 吕承安扭曲着脸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我们落到这个下场也只能认命。” 郑显冷笑一声,说:“想不到朕一番试探,就有这么多人按捺不住了。” 郑显走到吕承安那一群人跟前,指着跪在前面的几个人说:“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六部除了死了的工部柳尚元,如今就有三部来反我,很好,很好。” 众人不敢噤声。 郑显走到右丞相杨世安跟前,停了下来,过了良久才说:“左右丞相,如同我的左右臂,可如今连你也反我。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反朕。” 第154章 秋后算账(二) 杨世安仿佛一夜白了头,皱纹越发深壑,他抖着唇,颤着声说:“太后娘娘许诺微臣,待微臣解官告老还乡后,会扶助微臣的之子登上丞相之位。” 谁都知道杨世安生了个傻儿子,连一加一都算不清楚,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那身形和赵笙平差不多,这样的人做丞相? 那恐怕得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吧? 这样的许诺杨世安也信了,看来杨世安的智商也堪忧,他是怎么做上丞相的?郑显不得不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郑显强忍着踹一脚杨世安的冲动,不紧不慢地问:“在这场闹剧中,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杨世安听郑显这么一问,抖得更厉害了,颤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微,微臣,负责制作,通,通关文碟......” 郑显气笑了,这下再也忍不住回头就一脚踹到杨世安的胸口,杨世安被踹飞了出去,压倒了后面一片,顿时一片哀嚎声遍整个大厅,而杨世安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韦昌都承受不了郑显的一脚,更不要说年老体衰又惊吓过度的杨世安了。 郑显不想再问了,他觉得再问下去,自己得先气死不可。 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在自己眼皮底下,勾结外贼来谋害自己,想想都是个笑话。 郑显扶额,突然觉得头好疼,沉着声问:“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吕承安突然站了起来,朝郑显扑了过去,边扑还边喊:“你这该死之人占了皇位几十年,早就该下地狱了!” 郑显只是轻轻一侧身,吕承安就扑了一个空,只见眼前一花,杜长丰的身影就出现在吕承安的身后,杜长丰狠狠一踹,只听到“咔嚓”一声,吕承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郑显神明未明地低下头看着吕承安,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说:“你们吕家在朕未出生前,便勾结西河国外贼,还收养了一个西河国女婴,当作嫡女般抚养长大。并且你们在我母后怀我之时,就开始下毒,这毒经过胎引又转移到朕体内,想让我大禺后绝后。 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就算大禺国绝不了后,还有后招,就是将收养的西河国养女送进皇宫,成为皇后,无论哪一步,最后大禺国定然落入西河国人的手中。 可惜朕还真是命硬,先皇发觉得母后是中毒难产而亡后,立即血洗后宫,并派卫一日夜守着朕,不再假手于人。 朕不仅安全无虞地长大,并继承了皇位,先帝才敢撤手归去。 你们所布的局中,不但没有害到朕,大禺国也没有旁落西河国人之手,你们可谓既折了兵,又损了将。 大禺国在朕治理的这二十几年来,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力逐渐强大,所以你们就蛰伏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哼,如果不是朕这一招引蛇入洞,只怕到死都不会知道,你们到底潜伏得有多深。” 吕承安没想到郑显竟然连吕家在几十年前收养了一个西河国女婴这么隐秘而且长远的事也查了出来。 这个是魔鬼吗?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吕承安这时才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渗透到全身,这种不受支配的感惧感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郑显看了一眼殿内的大臣,冷冷一笑,说:“吕家想做皇帝想疯了,你们这些蠢货成了吕家的枪还浑然不觉。” 郑显走到杨世安身边,又狠狠朝他踹了一脚,已疼得神志不清的杨世安被这一脚踢得瞬间又清醒过来,一口血喷得老远,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郑显咬牙切齿地道:“你儿子想当丞相,下辈子吧,也不看看他什么德性。” 然后郑显背着双手在身后,慢慢走到主位上坐下,脸一沉,说:“你们当中大部份是先帝留下来的重臣,这么多年朕自问对你们不薄,可你们却偏偏自持德高望重,起了反意。你们这些旧臣经常在大殿之上遣责朕不务正业,没有好好治理国家,那么今日,朕就好好清理门户,让你们看看朕是如何务正业的。” 郑显朝杜长丰点了点头,杜长丰立马领会到旨意,他手一挥,一个身材高大,手持砍手的壮汉突然走了出来,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只到“咣当”一声响,趴地上的吕承安立头身分了家。 这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了,我吓得一把捂着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腿一抖,差点跌坐到地上,还好背后就是门框,身子倒在门框上,才不至于倒到地上。 没有反 意的大臣也吓得不轻,除了李晋和公孙文还算比较淡定,其他人有的已经开始抖得牙齿地打架了。 而有反意的那群大臣,当场就有人吓尿了,跌坐到地上,面如死灰。 郑显捂了捂鼻子,满脸都是厌恶之色说:“污秽之物玷污了这大殿,让人晦气,速速处决。” 杜长丰拱了拱手,回道:“是,遵命。” 说完,又是手一挥,立马有好几个手持大刀的壮汉走了出来,朝吕承安身后的那群大臣举起刀,就像切菜一般,“咣咣咣”响了一轮,殿上顿时鲜血横流,人头滚了一地。 我吓得转身朝门外跑去,可是没走几步,胃里一阵抽动,我终于忍不住“呕”一声,扶着墙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柳妃本来还牵着儿子满脸坚强,看着一个个人头满地打滚,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而西河国的两个皇子,实在没想到大禺国的国君居然比他们还要残忍,还要冷血,连自己的大臣说杀就杀了,完全没有一点情面,他们心底残留的那一丝丝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 两个皇子只觉得裤裆上湿,竟然尿了! 郑显真是烦死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就尿裤子,搞到这大殿上满是尿骚味,以后自己怎么住? 郑显实在是忍无可忍,捏着鼻子站了起来,转身朝后屋走了。 边走边说:“无双、子延和李晋随朕到后堂,其他的散了吧。” 第155章 彼岸花 李晋和公孙文看到砍刀举起的时候,心有灵犀的往边上挪了挪,那淌得满地的血硬是没有半点沾到身上。而那些吓傻了的大臣们,任由鲜血从自己身下流过,然后两眼一黑,晕倒了一大片,最后还是御前侍卫把这些大臣拖走的。 公孙文和李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拖着两条跪麻了的腿,一跳一跳的往御书房走去。 我蹲在墙角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还是止不住呕意。 可能蹲得太久,脑袋有些氧,当我看到一具又一具的无头尸被抬了出来时候,我突然两眼一黑,直直往后倒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漫步在一片开满鲜花的山岗上。 这些花开得很艳,也很美,我见过这种花,但却忘了它的名字。 这个山岗不高,但我走下去后,又连着另一个小山岗,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山岗,可这些小山岗永远没有尽头,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 我不知道该往何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要去哪里。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中,一个人都没有。 一阵风突然吹过,扬起了我的头发,我迷糊的脑袋突然打了个激灵,我连忙用手一摸头顶,果然没有绑着发髻。 我好像记得自己平时都是以男装出现,如今我竟然披头散发的,再看了看身上,还穿了一身白色的囚服!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么漂亮的地方居然是监狱?可我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坐牢? 我又把自己问懵了。 实在想不起就算了吧,我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蹦蹦跳跳? 我的脑海深处,好像有一个身影平时走路也是蹦蹦跳跳的,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这该死的笨脑袋,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可是捶完后,居然没有痛感!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双手,然后抬起右手朝左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果然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除了视觉,我丧失了四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家,可是我的家又在哪里? 我急得满山岗乱跑,跑了半天,既不觉得累,也不会气喘,甚至连汗都不会出,但却让我发现了一样让人什么惊悚的事:就是不管我的脚挪到哪里,地上的花都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所以我乱跑了半天,这满山遍野的花我居一朵都没踩到! 我被我的想法惊到了,忍不住弯下腰,向一朵粉色的花伸出手,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不要摘我,我再守多六个月就可以去投胎了。” 这朵粉色的花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它头时,花心竟然现出一张孩童的脸! 吓得连忙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这朵“人脸花” “人脸花”努力地扇动着两片叶子,朝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像是在讨好我。 我失去了四觉,甚至连心跳都感受不到,我的恐惧只是一种自然反应,并不由心,所以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我看着“人脸花”惊奇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长着一张人脸?难道你有生命吗?” “人脸花”抖动着花瓣,像是在跳舞一般,高兴地说:“我当然有生命,不止是我,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一条生命,你看他们......" 这时我才看到,每一朵花居然都是一张人脸,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眉开眼笑的,也有冷淡无情的...... 千奇百怪的各种人脸一下出现在眼前,我着实吓得不轻,这种感觉比午夜见鬼还要惊悚! 可惜我没了心跳,再多的恐惧也会像一阵风吹过,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人脸花“的花瓣,想不到”人脸花“竟然往我手上蹭了蹭,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十分的乖巧,讨人欢喜。 我虽然没有触觉,但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由得问:“你为什么会变成一朵花的?” “人脸花”摇摆了一下身子,说:“我们都是黄泉路上的亡魂,由于还没有机会投胎,都被拦在了忘川河这边,等待被引渡。是地府的官差把我们变成了一朵朵的彼岸花,每天都用忘川河的水浇灌我们,洗刷我们前世的罪孽。” 原来是彼岸花,怪不得我好像见过。 我突然想到什么,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彼岸花,不由得失声道:“这么多彼岸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去投胎?” “人脸花”扇了扇两片叶子,高兴地说:“有的人前世积攒的功德多,很快就能去投胎的。我见过最快的一个老婆婆,来这里第二天就被地府官差引渡过忘川河去投胎了,听别人说这老婆婆前世经常做好事,又是寿终正寝,所以优先被安排去了投胎。” 随后“人脸花”又压低声音说:“可我见过一个最久的,听说已过了一百五十年了,还没有投胎的资格。每天被忘川河的水浇得鬼哭狼嚎的,可罪孽还是洗不清,这里谁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想不到八卦真不是无处不在,连花之间都能隐藏着这么多八卦。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想到,他们是亡魂,那我是什么? “人脸花”见我听着听着就愣住了,不由得轻声问:“大姐姐,你怎么啦?”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们是亡魂,那我是什么?” “人脸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看你都在这里跑了半天,还没有鬼差来引渡你,我猜,你应该是生魂。” “生魂?什么是生魂?”我连忙问。 “人脸花”得意地扇动着自己的两片叶子,说:“生魂,就是还没有到寿终就离了身体的魂魄,如果还有机缘的话,你们是可以回魂重生的。” “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有死,但魂魄却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身体变成了假死的状态?”我立刻明白了。 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我的身体难道变成了植物人? 我这个想法不由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人脸花”开心地拍着两片叶子,说:“对对对,大姐姐你真聪明。” 正说着,旁边一朵花突然喊道:“别吵了,鬼差来了,快收起花瓣。” 第156章 忘川河 这一声大喊,所有的彼岸花竟迅速地把自己缩成一个花球,连叶子都收了起来。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鲜花就像全都蔫了一样,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可是这雨很奇怪,仿佛有意识一般,雨点纷纷绕过我落下。 我身上滴雨不沾,就算伸手去接,雨点也像长了眼睛似的,竟然拐了个弯落到了地面上。 这实在是太魔幻了,玩性大发的我,追着雨跑了一路,全身上下愣是没沾上一滴雨。 本来玩得高高兴兴的,结果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传来,阴森森的,又瘆人又影响心情。 这个鬼哭狼嚎的应该就是“人脸花”所说的大家都不喜欢的花发出的声音了。我也终于明白大家都不喜欢它的原因,实在是太吵了啊。 我沿着声音寻去,在一个小山坳里看到一朵孤零零黑色的彼岸花正在痛苦地不断扭动着枝干,可是它越扭,洒落在它央上的雨水就越多,别的花身上的都只是丝丝细雨,而这朵黑色的彼岸花落在身上的全是豆大般的雨滴,下得又急又猛,直接把整株花都打到泥地上,黑花整个身子只能在泥地痛苦地哀嚎着,挣扎着,却动弹不得。 我看这朵黑花叫得实在凄惨,便想伸出手去把花扶起来,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底下的死鬼给我住手!”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我抬起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色官差服,脚穿黑色长靴的,头发绑着黑色绸带的年轻男子缓缓从天而降,飘落在我面前。 这个男子身上穿着一身黑,但脸色却异常的苍白,白得瘆人,就像是脸上涂满了石膏一样,又僵硬又苍白。 看着他像是石化了一样的石膏脸,我不由得想到了无脸男,难道地府的鬼都这么丑的吗? 我正暗自吐槽着,石膏脸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说:“好生奇怪,你明明是个生魂,为何会跑到忘川河边来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石膏脸被我问住了,可能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石膏脸正想着如何回话,那遍地的彼岸花突然不停地大喊着:“鬼差大人,雨下多啦,再下我们都得淹死了。” 石膏脸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手一挥,那漫天的雨丝竟然消失了! 我看着依然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赞叹道:“真是神奇啊,你怎么这么厉害,竟然想下雨就下雨,想停雨就停雨?” 石膏脸被我赞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脑袋,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算不上厉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忘川河边有千千万万不能投胎的亡魂,都归你一个人管,想想都威风,所以说你可是一个了不起的鬼差。” 石膏脸被我夸得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话。 那朵黑色的彼岸花在雨停后,也停止了嚎叫,可是它并不像其它花一样,雨一停立马挺直腰杆,而是趴在泥地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石膏脸看我直盯着那朵黑色的彼岸花,连忙对我说:“你千万别碰它,这个人死前罪孽深重,下了地府后经过了几百年的忘川河水清洗,还是没能把它身上的罪孽洗掉,反而让它变得更加暴戾,所以只能把它单独圈在这个地方,不能让他靠近其他亡魂,要不然他会吞噬精魂从而变得更加穷凶极恶。” 刚才我还想着去扶它一把,想不到这朵黑色的彼岸花这么的邪恶,吓得我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石膏脸看了我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你该走了,你不能在此停留太久,要不然魂魄会变得越来越衰弱,到时想回去都回不了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想回去,可是我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回去。” 石膏脸面带愧疚地说:“我的职责只是负责忘川河边的亡魂,其他的不归我管,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我看着无边无际的花海,问:“忘川河漂亮吗?” “漂亮吗?”石膏脸眼里一片茫然,说:“我在这里种花已经种了几千年,忘川河边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甚至每朵花,每颗石头我都了如指掌,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漂亮。” 石膏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不安的搓动的双手。 我笑着说:“那是你审美疲劳了,你带我去逛一逛,说不定就能发现它的漂亮之处了。” “审美疲劳?”石膏脸似乎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有些茫然的看着我,可是他很快就发现重点不是在这个词上,连忙说:“你是生魂,我带不动你,你如果想过去,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可是这里离忘川河很远,只怕你走到魂飞魄散的未必走得到。” 我有些不相信地问:“这里不就是忘川河边吗?怎么会很远?” 石膏脸解释道:“如果你是亡魂的话,身子轻,我带着你但一下子就就能飞过去。可你是生魂,还带着身体的重量,在地府有压制,所以我带不动你。而且生魂是地府的外来入侵者,没有手谕是会被驱逐的。你如果到处乱逛,被其他鬼差看到了,就会把你驱逐出地府,万一你回不了自己的身上,那就糟糕了。” 听石膏脸这么一解释,我不由得笑了,说:“我还以为你嫌我胖,不肯带我去转一转,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是我小鸡肚肠了,对不起啊。” 石膏脸听着我不是很正经的道歉,显得更不安了,连忙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没说清楚。” 然后又偷偷看了我一眼,说:“而且你一点都不胖,还十分美艳,你是我见过这么多女鬼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我一听,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会哄人开心,这是我听过最感人的谎言了。” 石膏脸件见我不相信,有点急眼了,他手一挥,我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面镜子。 石膏脸说:“你自己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第157章 回魂 这时我看到镜中的女子,虽然一身囚衣,却腰肢纤细,娥眉秀目,瓜子脸,樱桃嘴,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随风飘逸,美的倾国倾城,让人心醉。 我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的女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捂着自己的脸说:“这一定是我在做梦,这个梦太美了,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石膏脸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意,说:“这就是你,为何不承认?”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又摇摆了几下身子,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呢?难道我连自己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吗?” 可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却愣住了,因为我真的忘记了我以前长成什么样。 正在这时,远处又飘来三个和石膏脸身穿一样制服的鬼差。 石膏脸看到这三个鬼差,不由得脸色一变,说:“勾魂使者来了,他们会把你送走的,一定要讨好他们,不要把你送错了地方。” “讨好他们?用什么来讨好?”我急忙问。 石膏脸还没回话,那三个鬼才已经来到了身边,他们三个看到我均是吃了一惊,其中一个朝我大喝道:“你一个生魂,为何会来到地府?” 我很想朝他们翻白眼,谁会愿意没事跑来地府逛一逛? 贪这里的阴气重吗? 可是刚才石膏脸好心地提醒过我,我不能与他们起争执,还要讨好他们,要不然他们有可能会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去让我回不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朝他们行了一个礼礼,恭敬地说:“三位鬼差大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来到地府,请三位鬼差大人发发善心,把我送回去。” 三位鬼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鬼差手一挥,他们三个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本大册子。 这本大册子突然飞快地翻动着,一直翻到最后,三个鬼差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迷茫和不解,显然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看的信息。 只见这个鬼差手一挥,这本大册子立刻消失不见。 这位鬼差对我说:“上面没有关于你的任何信息,你可曾记得你是谁?来自何处?” 我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这位鬼差沉思了一下,慢慢开口道:“这可难办了,你阳寿未尽,魂魄又离了体,不知道何原因,飘到了地府里,守门的鬼差居然也没发现你的闯入,没有把你驱逐。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有去到奈何桥,也没有喝孟婆的汤,可为何你却没有了前世今生的记忆?实在令人费解。” 其他两个鬼差也跟着说:“她失去了记忆,我们想把她送回去,都不知道送往哪里。” “就是,她在这里到处晃悠,被殿前管事看到了,肯定又会去阎王那里告状,说我们办事不力,我们只怕都会受罚。” “那我们把她送走?” 我一听,情况好像不太妙,看他们的意思就是胡乱找个地方把我送走算了。 我连忙说:“麻烦几位鬼差大人再帮我仔细查一查,你们把我送回原身后,我一定会给你们烧很多很多金银财宝,不止金银财宝,你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们烧什么。” 三个鬼差对望了一眼,好像心有所动。 石膏脸站我身旁的,也生怕他们把我胡乱送走,连忙说:“我前阵子收到了几坛子酒,如果三位官爷能把这位姑娘送回原身,我愿意把这几坛酒送给三位官爷。” 这三位鬼差听到“酒”这个时立马两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正想答应,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飘下了一张黄纸。 其中一个鬼差连忙伸手去接,他们看了一眼黄纸上的内容后,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这个鬼差晃了晃换手上的黄纸,说:“有人来接你了,你赶紧走吧。” 说完,他手上的黄纸突然燃烧起来,他把黄纸往上一扔,一条黑色的绳子出现在我眼前,这条绳子迅速的朝我腰上缠去,一下把我绑的严严实实,我只觉得腰上一紧,绳子就扯着我向上飞了起来。 那三个鬼差看到我飞走了,连忙大喊:“你不要忘了答应给我们烧很多很多金银财宝的。” 半空中传来我的声音:“我知道了!” 石膏脸也连忙大喊:“姑娘,我的名字叫李炎,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空中很快就传来了我的声音:“我记住了,李炎。” 李炎的眼底满是不舍,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声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当我脑中慢慢有了意识后,我睁开了眼。 熟悉的帐幔,熟悉的被子,熟悉的案桌,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味道。 我知道我回来了! 屋子里很安静,但院子里却很吵闹。 “安康,不许再叫我去练字,我都练了大半天了,上吊都得喘喘气吧?” “大少爷,公孙大人说了,你每天不练够十本字帖不许休息,你今日是练了大半天,可你只写了三本,离十本还远着呢。” “你是魔鬼吗,记性这么好?我以为回到京城,我就不用受苦了,顿顿有肉吃,现在是有肉吃了,但课业却比以前多了不止一倍,我宁愿不吃肉,也不想做功课啊,你就放过我吧!” 然后是阵阵哀嚎声。 我听了不由得会心一笑,想不到锦平和安康回京了。 他们两个回来了,以后就热闹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竟觉得头重脚轻,头晕目眩的。 我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将脚伸进鞋子里,可是明显觉得鞋子大了很多。我奇怪地看了看鞋子,明明是我的鞋没错,怎么会大了呢? 想不明白我就想了,穿着鞋子,慢慢站了起来。 头有些晕,身子有些软,我只好扶着墙慢慢走到门边。 最先发现我的是迎春。 她正端着一盘水进拭擦屋里的摆件,擦着擦着突然有个身影从她身边经过,她扭头一看,看到我正颤颤魏巍的往外走,差点没吓晕过去! 第158章 锦平和安康回京了 迎春连忙站起来想伸手去扶我,却一头撞到了摆放在花架上的水盘,整盘水“咣”一声响,把迎春浇了个透心凉,我也被泼了半身,水盘才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咣当”一声巨响。 迎春看到自己闯了祸,吓得脸一白,“啪”一声跪到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哭着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一声响成功地把外面的人都引了进来。 最先跑进来的是安康,他看到扶着桌子的我,不由得惊呆的,嘴唇颤抖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锦平和伊平也跟着跑了进来,这两兄妹的反应和安康一样,根本不相信眼前站着的人是我。 伊平冲到我面前,嘴唇抖了半天,一个字没说却一把抱住了我,哭得稀里哇啦。 锦平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脸,说:“阿蛮,你真的是阿蛮,阿蛮你总算是没丢下我们走了。” 我喘了口气,说:“我好累,先让我坐一坐。” 伊平连忙放开我,扶着我坐到凳子上。 我轻轻扯了迎春一把,说:“起来了,天气凉,赶紧换衣服去。” 迎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额头都磕肿,口水鼻涕糊了一脸,她喏喏道:“主,主了不惩罚奴婢吗?” “惩罚你干嘛?你又没做错什么,赶紧去换衣服吧,这天气怪凉的了。”我连忙摆手。 迎春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把脸,朝我行了个礼跑了出去。 盼春、望春和喜春都在门外候着,看到迎春跑了出来,连忙围了上去。 盼春说:“你咋这么不小?把水都泼到主子身上了”。 望春说:“就是,在别的殿上,你恐怕得被打死了。” 喜春说:“主子不是没罚迎春姐嘛,你们就别再吓唬迎春姐了。” 迎春说:“我们主子是个好的,我们只要尽心伺候便是。如今主子醒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赶紧叫门房前往锦绣殿给陛下报信,陛下一天派人来问好几回,让陛下知道主子醒了,那得该有多欢喜啊。” 喜春连忙说:“我去,我去。” 喜春说完,飞快地跑了。 盼春推了迎春一把,说:“赶紧去换套干爽的衣裳去屋里伺着吧,我们也得干活去了。主子醒了,这殿上只怕会更热闹了。” 迎春擦了把眼泪,说:“主子昏睡了这么久,我们都以为醒不来了,如今醒来了,我是该在屋里好好伺候。” 迎春说完,连忙转身去换衣裳。 安康看着我,眼眶都红了,悄悄转过身不停地擦眼泪。 我看着神态各异的三个人,不禁有些好笑,说:“你们三个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不认识我了?还有大哥你不在大昭寺好好读书,怎么跑回来了?公孙大人同意了吗?” 锦平翻了个白眼,说:”你昏睡了这么久都不醒,三妹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去求公孙大人把我接回来的。“ 伊平狠狠掐了一把锦平的手臂,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怕你见不到二姐......哥一面?你别一天到晚的胡说八道,二姐一定会长命百岁,同天同寿的。“ 锦平被掐得直喊”疼疼疼“,边求饶边说:”行行行,你是祖宗,你说了算。如今阿蛮醒了,我们的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了,安康,要不我们去逛大街吧?听说百岁里今日有新戏开锣,我们去看戏吧。” 锦平边说边两眼放光,一颗心早就飞出去了。 锦平白了一眼锦平,说:“二哥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好大哥,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心思一点都没在放在学业上,你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他一点都不怕我,只的你的。” 安康连忙说:“二少爷刚醒,我不出去,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二少爷说。” 锦平一把搭住安康的肩膀,说:“人醒来了你还怕没机会和她说话?可这戏只上演三天,我们不去看就看不着了。” 我笑着看着这几个人吵吵闹闹,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人死过一次,就会看淡很多东西,更何况我死了两次。 我笑骂着:“你这小子,回京城就是为了去看戏的啊?” 锦平不服气地说:“当然不是,我回京主要是看望你的,你没事了,我才会想着外出游玩。” 我哈哈一笑,说:“真是谢谢你啊。” 锦平居然厚着脸皮说:“我作为大哥,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大家正说说笑笑,我忽然发现韦昌正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他那毫无表情的脸,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尊蜡。 我连忙招呼韦昌进来,可韦昌却丢下一句话:“人醒来就好。” 说完竟转身走了! 锦平两眼放光的看着韦昌干脆利落的背影,说:“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啊。” 伊平一拍脑袋,说:“二哥,你昏睡了这么久,每天都只靠些米汤和参汤吊命,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熬些软糯的小米粥先养养胃。” “我昏睡了很久吗?”我不解地问。 满打满算,我觉得待在忘川河边只有半天的时间,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说我昏睡了很久了。 伊平捧着我的脸,说:“你整整昏睡了大半个月,看你现在瘦得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伊平放下我的脸,说:“好了,我给你熬粥去。” 伊平说完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锦平看了我一眼,说:“你瘦了更好看了,就是脸色太差,得好好补补。明日开始,就让三妹给你每天炖一只鸡,你吃不完的,我帮你吃。” 我给气笑了,说:“你连病人的饭都抢着吃,你好意思吗?” 锦平梗着脖子说:“你这不是醒了嘛,就不算病人了。” 安康看我胸前的衣衫湿了一片,心疼地说:“好了好了,大少爷,别说了,二少爷的衣裳湿了,得去换衣裳了。身子这么弱,别得风寒就不好了。” 锦平正想唱反调,迎春急忙从门外走了进来,说:“对对对,得了风寒就不好了,我来伺候你去换衣裳。” 迎春说完,扶着我就往里屋走去。 安康看着自己已伸出去的两只手,喃喃道:“一个丫头伺候少爷换衣裳像什么样?这活本来就该我去做的。” 第159章 气不起来 安康说完,就想和迎春抢人,锦平连忙一把扯住他,说:“这种小事就交她们去做就行了,我们干大事去。” “伺候二少爷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怎么变成了她们的事?再说了,你有什么大事?”安康不解地看着锦平。 锦平瞪着他说:“去百岁进在看戏啊,你忘了吗?” 安康将锦平的手一甩,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看戏!你赶紧回屋里把剩下的七本字帖写完了,要不我向二少爷告状,让他罚你没饭吃。” 锦平翻了个白眼,说:“我是大哥还是她是大哥,我用得着听她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个人正拉拉扯扯中,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锦平和安康对望了一眼,连忙跑到院子里跪下。 伊平和其他宫女、太监也全部都跪在了院子里。 郑显急匆匆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连免礼都没有说就走进了屋里。 卫一跟着在郑显的身后,悄悄地朝锦平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起身。 安康看到郑想走进了屋里,忍不住“啊”了一声,锦平连忙摁住安康的嘴巴,说:“别胡乱大叫,在陛下跟前乱喊乱叫是要被拉去砍头的。” 安康掰开锦平的手,说:“我当然知道,可是二少爷还在屋里换衣裳呢。” 在锦平的心里,也没有把我当作女孩子,他挥了挥手说:“一个大老爷们换衣裳,有啥好担心的?你到底与不与我一起去看戏?你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了。” 安康见锦平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看戏,有些无奈地说:“这里是皇宫,不是太傅府,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而且宫里还实行了宵禁,晚了就进不来了。” 锦平无所谓地说:“进不来就进不来,咱们两个爷们还怕找不到地方落脚不成?” 安康只好说:“好好好,你先去练字,把字练完了我就带你去。” 锦平一听,高兴地说:“说好了啊,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 “去吧,去吧,我不骗你 。”安康好不容易把锦平送回他屋里,然后急忙地跑回我屋里候着。 我这时已换好衣裳,在迎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虽然听到了通传,但看到郑显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装死骗别人就算了,居然连我也骗了。 我那几天吃不好,睡不着,一想到他快要死了就偷偷掉眼泪,心里难过得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觉得生无可恋,要不然我也不会冒死前去太和殿见他最后一面。 想不到我一片真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想想就来气。 正坐在茶几前端起茶杯正想喝茶的郑显看到我走出来,连忙把茶杯一放,急冲冲的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陪着笑说:“朕一听到阿蛮你醒了,立马就赶过来了。朕还派人去传孙太医,孙太医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赶过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我没好气地说。 郑显连忙扶着我的手,说:“阿蛮真是会说笑,呵呵。” 俗话说得好,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显把这句话运用到了极致,作为一国之君,也能拉得下脸嬉皮笑脸的哄我,让我实在是气不起来。 郑显把我扶到凳子上坐下,说:“朕还是觉得阿蛮之前胖嘟嘟时比较好看,现在瘦得不成人形了,朕看着心疼啊。” 我举起手,看着自己干巴巴的十个手指头,很难相信我昏睡了大半个月后竟然就瘦成这样! 怪不得我这么虚弱,这是身体损耗得太快的原因。 李炎说得对,如果我还继续待在地府,这身体亏空了,生魂很快就会变成亡魂了。 我说:“想不到我赵蛮竟然也能有变瘦的一天。” 郑显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嘴唇,大而无神的两只眼睛,叹了口气说:“当日在大殿之中斩杀那些逆臣确实太过血腥,让阿蛮你吓得失了魂,以至日夜昏睡不醒。朕于是立马派人前往皇觉寺找到慧净大师,慧净大师说你吓得失了魂,只要把你的魂牵引回来便好。于是慧净在寺里为你点了引魂灯,日夜为你诵经引路经,还朕的名义为你烧了一份“寻魂告示”,想不到做了这一切,你还是昏睡三天才醒来。朕在想,如果你再不醒来,朕就去把皇觉寺拆了,将慧净那骗子还俗,给她娶上十房八房的妻妾,让他尝尽世俗的苦啊。” 我听了不由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就像母鸡生完蛋一样,心情好得很。 郑显看到我笑了,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松了口气,说:“看到阿蛮笑了,朕也放心许多。” 我轻咳了几声,屋里虽然已燃着炭,但我还是觉得寒风直往身上钻。 我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迎春立马给我递上一杯热茶,我喝了几口,迎春马上就给我接了过去,轻轻放到茶几上。 想不到我大病了一场,迎春的伺候体贴入微了很多。 郑显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说:“如果阿蛮醒不过来,这屋子里的奴才统统都得为阿蛮陪葬。” 我身旁的迎春听了抖了抖,头垂得更低了。 我连忙说:“你以后还是为我积点德,不要动不动就说杀人的。我怀疑是不是我的罪孽深重,魂魄才会被拖到了地府,差点就回不来了。” 郑显一听,连忙问:“阿蛮昏睡的这些日子,是不是真的魂魄离体了?” 我点了点头,把在地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给郑显听。 郑显边听边啧啧称奇,说:“想不到你竟然见着了传说中的河神李炎。” “李炎是河神?”我有些惊奇地问。 郑显点了点头,说:“传说中河神李炎守护着忘川河已有好几千年,他已是神躯,但却不愿离开地府前往天界,就连阎王都得敬他三分。” 我看李炎身穿的服饰和普通鬼差差不多,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是河神,果然人不可貌相。 郑显想了想,笑着说:“如此说来,还是朕的“寻魂告示”起了关键的作用,早知道朕应该早早就写,阿蛮就能早点醒来了。” 第160章 身子亏空得太厉害 我笑了笑,说:“你又救了我一次,欠你的人情债是越来越多,多到都还不起了。” 郑显听了哈哈大笑,说:“那日如果不是你拖延了一些时间,等到无双那孩子赶到,说不定太子早就撑不住了。你为了太子连命不都不顾,说来,朕倒是要谢谢你。” 身子实在有些虚,不由得又咳了几声,迎春连忙端起茶喂我喝了几口,翻涌的咳意才平了一些。 我捂着胸口,苦笑了一声说:“太子不也是为了我挨了好几剑?他肩膀上的那个血窟窿,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凉。”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太子也伤得不轻,连忙问:“太子殿下的伤势如何?” 郑显说:“太子只是一些皮外伤,男子汉大丈夫,皮粗肉厚的,休养两天就没甚大碍了。” 我说:“如此说来,倒显我娇气了。” 郑显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臂,说:“太子七岁时,我便带着他上战场,在尸堆苦战三天三夜,那种血腥场景非语言所能形容,所以他的心志亦非你能所比,这与娇不娇气无关。” 想不到郑衍这么小就跟着郑显去打仗了,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心志肯定非一般的坚韧,但在电视剧里,郑衍就是一个恋爱脑,整天围着赵昉平团团转,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 我有些不明白,难道郑显口中的郑衍与电视剧里的郑衍真是同一个人吗? 郑显见我又失神了,轻笑一声,说:“阿蛮可喜欢朕送过来的东西?” “啊?你送了什么过来?”我昏睡了大半个月才刚醒,脑袋还晕乎乎,根本不知道郑显送了什么过来。 “原来还没有人和阿蛮说啊。”郑显轻飘飘地看了迎春一眼。 迎春吓得“啪”一声跪到地上,连忙喊道:“奴婢该死,主子刚醒,奴婢还来不及向主子禀报。” 我扯了迎春一把,说:“送了什么东西过来这么了不起,看把人吓得......” 卫一悄悄伸出手指了指大厅一旁的十几个箱子。 我看着那十几个箱子一下愣住了,虽然我还没打开看,但从郑显故意提醒的在意程度,里面装的东西肯定很值钱! 我干笑了几声,说:“又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让您破费了,多不好意思啊。” 郑显...... 现场气氛突然有点尴尬,正在这时,伊平端着一碗鸡丝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先是向郑显行了个礼,然后才把粥放到我的面前。 郑显看到鸡丝粥的时候,用力嗅了嗅,两眼放光地说:“真香呐,朕今日早饭没吃就去上朝了,这粥可还有多的?能否给朕一碗?” 伊平连忙说:“有有有,我这这去给你端来。” 伊平说完,还把摆在我面前的粥和小菜全都推到郑显面前,说:“陛下请先用膳,我再去伙房端些过来。” 我看了看伊平,又看了看那碗被推走的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粥不是给我的吗?咋又给我端走了?” 伊平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都饿了那么久了,再饿多一会不碍事。” 伊平说完,扭头便跑了出去。 “你!”看着伊平跑掉的背影,气得我差点跳脚。 郑显舀起一勺香浓细滑的鸡丝粥,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迅速放进嘴里,满意地说:“三小姐的厨艺可不比御厨差啊。” 卫一在郑显身后掩嘴直笑。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来这里抢我的粥吃,你好意思吗?” 郑显吃得飞快,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卫一连忙递上一条白手帕,郑显擦了擦嘴巴,说:“当然好意思,为了能吃上好吃的,朕的面皮一直都这么厚。” 这句话把我噎得无法反驳。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孙太医到!” 安康连忙转身去迎接。 郑显看着安康的背影,说:“你这下人倒是醒目。” 我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的下人,是公孙府上的。公孙大人派他去大昭寺照顾我大哥,我大哥回京了,他也跟着回来了。” 郑显笑了笑,说:“是个忠心的。” 正在这时,孙太医背着个大药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喊:“阿蛮醒了你们咋不早点告知老夫?你们都不知道老夫有多担心这......” 孙太医走进屋里的时候,这才看到郑显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正优闲地喝着茶,吓得他连忙跪了下来,高声道:“臣不知陛下在此,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郑显放下茶碗,说:“朕也是刚到,无妨,你先去瞧瞧阿蛮身子可好。” “遵旨!”孙太医边说边费劲地站了起来,提着药箱走到我面前。 孙太医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心疼地说:“我的好阿蛮,你身子亏空得太厉害,可别再出什么事了,要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呀。” 我笑了笑,说:“我也不想的,可天意要如此,我也没办法。” 孙太医仔细地为我把了脉,边摇头边说:“回陛下,阿蛮的身子太弱了,须好好休养。” 郑显“嗯”了一声,说:“朕的库房有的是上等补品,朕到时派人送来。” 孙太医说:“回陛下,阿蛮的身子不能一味靠滋补品来滋养,她如今虚不受补,待臣先开几服行血的药,之后再适量开一些滋补的药材调和,慢慢将养才能固本培元。” 郑显朝卫一打了个眼色,卫一连忙从衣袖里掏了一枚钥匙递给孙太医。 郑显说:“太医府的库房你我各一把钥匙,如今朕把两把钥匙都给你,只要对阿蛮有帮助的药,你尽管取,不用上报。” 孙太医接过钥匙,迟疑地说:“陛下,这,这不太好吧,臣是太医府的管事,掌管一把钥匙都足够让人眼红了,如今两把钥匙都给我,万一有人嫉妒,说臣的坏话,臣岂不是有嘴都说不清?” 郑显瞥了一眼孙太医,说:“心正不怕影斜,朕既然放心把钥匙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为人,如今你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如何让朕信任你?” 好像是这个道理。 第161章 饿死鬼般抢食 孙太医只好把钥匙放进怀里,说:“既然如此,臣便暂时保管这把钥匙,陛下有需要时再问臣要回便是。” 郑显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安康已端来了笔墨,郑显不由得又多看了安康一眼。 孙太医埋头开药方的时候,伊平和盼春几个宫女一起端着菜走了进来。 孙太医边开着药方边抽动着鼻子,说:“太香了,臣闻着肚子叫得慌。” 郑显吃了一碗粥,肚子里有点吃食,不像孙太医那样猴急了,于是取笑道:“你每次下朝你都要躲在一旁偷偷吃东西,别以为朕不知道,只是朕不愿拆穿你而已。” 孙太医厚着面皮说:“臣的年纪大了,经不起饿,要不然晕倒在殿上就不好看了。” 郑显毫不留情地说:“开完方子就赶紧滚回出宫,爱在哪吃就在哪吃,你那几间医庐赚得比谁都多,还天天到朕面前来哭穷。” 孙太医面不改色地说:“臣开的那几间医庐只是为一些看不起病的老百姓而开,不贴钱都算好了,何来赢利?不像陛下开的那些铺子,说起来,陛下您可是日进斗金呐。” “哟,眼红啦?”郑显不露山水地问。 孙太医连忙说:“臣岂敢,臣只求陛下不要再惦记臣的那几间破医庐了,每次陛下提起臣的几间医庐,臣的心里就惶恐呀。” 我看着孙太医快要哭了,几十岁的人了,看起就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得不行。 我连忙说:“好了,饭菜有多,一起吃吧。” 我话刚说完,门口又走进来三个人。 除了郑衍和公孙文,还有那日在大殿像女神般的女子。 郑衍的脸色苍白了很多,但行动依然矫健;而公孙文则一身白衣蓝袍,仍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女神今日穿了一套鹅黄的长裙,一件白色狐皮小背心,衬着她那并不是十分白皙的脸,看起来居然也非常俏皮、可爱。 郑显看到这三个人,“咦”了一声,说:“不是让子延陪无双去郊游吗?朕还特意免了子延的早朝,为何你们还没过午就回宫了?” 无双? 这个女子竟然是南秦国的小将华无双! 华无双看起来英姿飒爽,自带一股英气,可是穿上长裙的她,又有另一番姿色。 华无双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羞涩,反而大大方方地走到我的面前,摆弄了一下裙摆,说:“我今日漂亮吗?” 我知道我失礼了,连忙笑着说:“你与那日大不相同,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华姐姐今日真的很美,美得我都移不开眼睛了。” 华无双哈哈一笑,也不拘礼坐到我旁边,说:“我就喜欢你这直爽的脾气,和我投缘。” 郑衍和公孙文连忙上前朝郑显行了个礼,公孙文说:“回陛下,臣已与无双姑娘去了郊外游玩,这才刚回宫。” 郑显不满地说:“游玩回来就该带无双去逛逛街,买些手信,再吃个午饭,或是去百岁里看一场戏什么的,这么早回来看到你就心烦。” 郑显这是要给公孙文做媒啊。 我看了看华无双,这姑娘依然是一副笑意盈盈,好像事无关己的样子,可公孙文却羞得脸都红了,结巴着说:“回陛下,两个人实在是,实是没甚好玩的,下次,下次把阿蛮带上,对,把阿蛮带上,有她在一旁胡搞蛮缠的,无双姑娘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胡闹,你们二人去游玩,把阿蛮带上做甚?简直是胡闹!”郑显气得胡子都差点竖起来了,还好他没有胡子。 公孙文做事从来都是是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可唯独面对女子时,满脑子的聪明才智就像是喂了狗,智商直降到0。 公孙文被骂得不知所措,华无双只好说:“陛下,这与公孙大人无关,我一个粗人,整天舞枪弄剑的,实在是对游山玩水不感兴趣,你就别责怪公孙大人了。” 公孙文悄悄擦了把汗,松了口气。 听华无双这么一说,我连忙说:“我有一匹小野马特别乖,如果你不喜欢去郊游,待我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练马场骑马去,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小灰灰到底有多聪明。” 华无双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地说:“好啊,到时我们俩比一比,看谁的骑马技术厉害。”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才刚学骑马,毫无技术可言,到时你别笑话我就好。” 我们两个越聊越开心,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时伊平又带人端了几个菜上来,筷子也添加了好几双。 孙太医、郑衍和公孙文眼巴巴地看着满桌子的菜,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如果在太和殿,郑显早就把这几个人赶出去了,可是如今在长安殿,多少得给我几分薄面。 大家看到郑显黑着一张脸,都不敢贸然坐下,我示意安康去摆好碗筷,说:“既然这么巧赶上了饭点,就一起随便吃点吧。” 我话音刚落,孙太医就端起了一副碗筷,一屁股坐了下去,说:“这样老夫就不客气了。” 郑衍和公孙文也连忙坐了下来。 孙太医刚想伸筷子去夹菜,突然想起陛下还没动筷子,于是笑嘻嘻地说:“陛下,再不起筷菜就得凉了,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还是赶紧动筷吧。” 郑显没好气地说:“朕气饱了,不想吃。” 我却端起了我面前的粥,说:“我饿了先吃,你们随意。”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我喝了一口粥,筷子立马左右开弓,上下翻飞。 这几个人犹如饿鬼股胎般的抢食把华无双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很多碟菜都光t盘了。 华无双再也顾不得形象,立即加入了抢菜行动。 这样吃饭的结果是,这几个人都吃撑了。 郑显摸着胀鼓鼓的肚子骂道:“你们这几个,特别是孙太医,像是一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端起整碟菜往碗里倒,真是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孙太医美美地喝了口茶,说:“陛下,说起来你更过份,你自己抢不过我们,居然叫卫一来帮忙抢,要不是看你是陛下的份上,我们几个早就揍你了。” 第162章 再次昏睡 郑显两眼一瞪,说:“朕给你脸了?说话没大没小的?” 孙太医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所以臣才说不敢啊。” 那天斩杀了那么多大臣,剩下的都是对郑显忠心耿耿的,所以郑显才会任由孙太医打趣。 饭后,郑显见我精神实在太差,把这几个蹭饭的家伙赶跑了。 临走时,华无双拉着我的手说:“阿蛮,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带我去看你的小灰灰。” 我笑着说:“一定,我还想骑着我的小灰灰跟你去南秦国看看,听说现秦国可美了。” 华无双也笑了,说:“我们南秦国确实很美,一年四季如春,气候十分宜人,瓜果也多,你来了一定要让你吃个够。” 我笑着点了点头。 公孙文走到我身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两个字:“保重!”便转身离去。 郑衍从怀里掏出一条用木头珠子串成的手链,他把手链放到我手里,说:“这是千年沉香木做成珠链,据说有安魂定魄的作用,你戴着,谁也勾不走你的魂。” 我紧紧握着手链,点了点头,说:“谢谢!” 郑显拍了拍我肩膀,说:“好好休养,朕还等着带你去秋猎。” 我笑着点头应好。 大家一下走光了,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我手握着沉香珠链,想站起来,结果身子一晃,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倒去。 还好迎春安康就在我身边,迎春一把扶着我,安康却一把把我抱起来,大步朝里屋走去,边走边大喊:“快去传太医。” 身子太弱了,我早已坐不住,头晕眼花的,但为了陪他们吃完这一顿饭,我硬撑着到现在,等他们走了,身子一放松,就撑不住倒了。 我不知道我这一躺身了多久,一直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极少。待我真正清醒过来,有点精神能坐起来的时候,窗外已下起了小雪。 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郑显每天都要来,也不管我是否在听,每天都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说得最多的就是公孙文。 他在极力撮合公孙文与华无双,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华无双是钟情于公孙文的,谁都看得出来,要不然大禺国的赏菊宴的帖子一到,就快马加鞭从南秦国赶往望京城。 可惜公孙文这块木头怎么捂都点不着火,像块石头一样,无奈华无双只好黯然离去。 华双的年纪也不小了,作为一名女将,武功了得,人品又佳,郑显想尽办法想让她留在大禺,可惜公孙文根本无意娶妻,气得郑显头发都白了不少,可公孙文这头犟牛还是死活拉不回头。 因为宫变,赏菊宴也办不成了,华无双眼看与公孙文无戏,只好打道回南秦国了。 华无双临走前还写了一封信给我,可惜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是两个月后了。 郑显天天在我床前把公孙文骂了个遍,我迷迷糊糊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可是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又客客气气的,像没事人一样。我暗自庆幸郑显在骂公孙文的时候我是昏睡着的,要不然但凡我多嘴回两句,只怕郑显和公孙文都要把我记恨上。 郑衍也会经常到我床边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奏折批改得好,父皇表扬他了;早朝的时候,父皇经常让他回大臣们的提问,父皇也说他分析得很到位,意见很中肯,反正就是各种表扬;有时郑衍也会说到他和赵昉平之间的事情,经常夸赵昉平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十足一个恋爱脑。 每次听到他提赵昉平,昏睡中的我都想起来敲他脑袋,但可惜做不到。 看来剧情的走向不管怎么改变,主线还是不会变,最终赵昉平还是会成功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 看得出来郑显对于这门亲事也是十分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让赵昉平长住于宫中,还允许她和郑衍走得那么近,这是打算从小就培养感情。 公孙文也会经常来看我,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华无双也住在太和殿的原因,可华无双走了,他还是会来,而且一来就呆呆的坐上半天不走。 还好公孙文经常出现在这里,赵锦平的课业在他的监督下,简直突飞猛进。 赵锦平还在我昏睡之时,就过了皇家书院的初试,复试在年后进行,只要复试也过了,这小子就可以进皇家书院念书去了。进了皇家书院的人,随随便便都能考个举人,当个小官什么的,将来赵锦平再也不用去卖豆腐了。 伊平和迎春也会经常坐在我床前纳鞋底,现在两个人已经成了好姐妹,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这对小姐妹聊得最多居然是吃食! 由于住在中宫,膳食司每天送过来的食材都是最好,最新鲜的。郑显每天也会派人送一些新奇的食材过来,于是这两个人在做菜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每个人都以为我昏睡了,听不到他们说话,都大胆地、放心地将心里话在我面前吐个一干二净,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我醒不过来,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醒了之后,郑显又派人抬了十几箱东西过来,这些东西还是随意的堆放在大厅里,没有人去清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这样视钱财如“粪土”,恐怕整个皇宫也只有我一个。 每一个人得到皇帝的赏赐都是欢天喜地的,唯独我连箱子都懒得打开。 这后宫自从太后被抓后,安静了不少。 就连最能折腾的桂贵妃也不敢到处晃悠了,她明知道郑显因太和殿太过血腥,要太监每日用肥皂水清洗数遍,依然清除不了血腥味,不肯回太和殿而长居于锦绣殿的时候,也不敢去锦綉殿生事,乖乖的躲在月桂殿,连带着对虞桂妃寄养在她名下的儿子也好不了少。 至于杨贵妃,经历过这次生死后,性情也变得淡然了很多。 因为郑衍护过他们母子俩,杨贵妃回到自己殿上后,立马叫人备上一份厚礼送到了东宫。从此杨贵妃和郑灏就在大众视野消失了,据说是郑灏需要养伤,杨贵妃带他到皇家山庄避世去了。 第163章 终于醒了 至于柳妃,和太后一起被关在了宗人府,择日一起问斩。 七皇子郑邦经历了这次宫变后,人变得有些疯颠,总是半夜三更要去冷宫找他母妃,郑显看他实在可怜,便将他留在太和殿,说是照顾,其实监禁起来了。 还好我们大家都住在太和殿,伊平经常做一些吃的带去给郑邦,郑邦只有见到伊平的时候是正常的,只要伊平一走,又变得疯疯颠颠起来。 郑显也拿郑邦没办法,只好让伊平多点去看郑邦,还给伊平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伊平这个财迷第一次有了属于于自己财产,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 拿到赏赐的那天起,伊平天天在我床前说上十遍八遍,要不是我昏迷着,我早就向她翻白眼了。 白天伊平也会把郑邦领回来,给他做好吃的,让他和赵锦平一起念书,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一到了晚上要送他回他住的殿上,就各种闹腾。伊平也有点后悔自己“引狼入室”了,但为了那笔不菲的赏赐,只好打碎银牙和着血往自己肚子里吞。 我这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伊平和迎春坐在我床边,边纳着鞋底边小声地有说有笑的。 而郑邦则捧着个大桃子,坐在安康旁边听安康给他讲故事。 没错,伊平没空理会郑邦的时候,通常都是把郑邦丢给安康带。 安康不敢离我太远,又不敢逆三小姐,只好把郑邦带在身边,郑邦太过闹腾的时候,只有吃的能让他安静下来。 所以想要郑邦乖乖坐着不吵不闹,唯一的方法就是给他拿吃的。 后来安康自己坐着无聊,拿了一些杂书来看,郑邦也吵着要看,可很多字郑邦又看不懂,吵得更凶,安康没办法只好读给他听。这样一来,郑邦既能安静下来,安康也能看书,真是两全其美。 昏睡得太久,就算醒来,眼睛也是半睁着的。 过了很久都没人发现我醒来,于是我费劲地扯了一嗓子:“我想喝水。” 最先对我这句话有反应的居然是郑邦。 我话音刚落,郑邦就把手上的桃子一扔,蹦蹦跳跳的跑到我面前喊:“阿蛮醒啦,阿蛮醒啦。” 伊平怕郑邦吵着我睡觉,连忙扯了一把郑邦,小声说:“七殿下,不要这么大声嚷嚷,会把我二哥吵醒的。” 郑邦用力扒我的眼皮,说:“阿蛮醒啦,我刚才还听到他说话了。” 伊平和迎春看到郑邦在扒拉我的眼皮,吓了一跳,手上的鞋底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连忙来扯郑邦。 郑邦却大喊大叫:“阿蛮醒啦,阿蛮醒啦。” 安康也连忙过来帮忙,一把抱起郑邦就想往外走。 我不好容易把眼皮睁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七殿下说得对,我真的醒了。” 这下安康也听得一清二楚,手上的郑邦也来不及放下就冲到我床边看我。 伊平和迎春看到我真的睁开了眼睛,不由得看了一眼还扒在安康身上的郑邦,伊平说:“不会是七殿下把我二哥的眼皮扒拉坏了吧?居然全不上去了。” 安康连忙说:“不对,刚刚我也听到二少爷说话的声音。” 郑邦得意地不停拍着手掌说:“好哦,阿蛮醒啦,有人带我去玩咯。” 我眨了眨眼睛,又喘了一口气说:“我真的醒了,我想喝水。” 安康连忙把郑邦放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小人,我,我去端水。” 伊平摸了摸我的脸,说:“是好像没那么冰了,快快快,快去告诉我大哥,说我二哥醒了。” 迎春连忙点头,转身一溜烟地跑去通知赵锦平了。 我醒来没多久,郑显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郑显现在有意放权,手上很多重要的工作都交给郑衍去办。 要不是这段时间还在肃清反贼,只怕郑显早就把担子甩给郑衍,自己做个逍遥王去了。 郑显赶到人屋里的时候,看到我正半躺在床上,迎春在喂我喝一些米汤。 郑显看到我的脸色不像上次醒来时那么灰白难看,高兴地说:“阿蛮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可有传孙太医来问诊?”‘ 安康连忙回话:“回陛下,已派人去传召。” 郑显点了点头,说:“甚好。” 很快,孙太医也赶了过来,给我问诊后,终于笑着说:“阿蛮这次醒来,脉象要比上次有力许多,看来这段时间的汤药没白喝呀。” 郑显冷了一声,说:“你的汤药再不起效,朕都打算要撤你的职了。” 孙太医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我开的是汤药,又不是神药,岂能一下见效。” 可是他不敢大声说,怕被郑显听了去,到时又要揭他的老底。 孙太医走后,郑显才把华无双的信递给我,安康帮我接了下来。 郑显坐在刚才伊平坐过的凳子,看着我说:“听无双那丫头说你想去南秦国游玩一番?” 我好像是这么提了一嘴,但昏睡得太久,自己都忘了。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在这座城困得太久,我实在是太渴望到外面去走走了。 郑显笑了笑,说:“待朕将手上的事情都交给太子后,朕便带你去。” 一直躲在门外的郑邦把脑袋伸进来大声说:“我也要去。” 郑显回头瞪了郑邦一眼,郑邦连忙缩回脑袋,还是大喊道:“我就是要去。” 郑显无奈地说:“小七太过吵闹,还是把他送回他自己殿上,以免影响你休养。” 我摇了摇头,说:“这皇宫上下都是他的家,只是有的地方他不喜欢的,而我这里,刚好是他喜欢的,何苦要把他送走呢。” 郑显听了不说话,但躲在门外的郑邦却瞬间红了眼眶,偷偷转过身望着天,一言不发。 郑显叹了口气,说:“朕最近公务繁忙,除了要肃清余贼,还有朝中大臣的选举,开春又要进行科举考试,朕时常感叹人无三头六臂,分身乏术。还好有阿蛮,要不然小七如今只怕疯颠到连朕都不认得了。” 我笑了笑,说:“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每天都是三妹陪着他,给他做好吃的,你要谢就谢我三妹去吧。” 郑显听了哈哈一笑,说:“阿蛮说得对,三小姐确实功不可没,朕定会好好赏赐于她。” 第164章 离心 郑显顿了顿,说:“这次宫变,朕抓了西河国两个皇子,打算择日处死,西河国得知后,恐怕会起兵,所以朕打算继续留赵将军驻守边关,今年不回大禺述职了。” 我一听,连忙说:“好啊。” 这样的渣爹最好就让他永远驻守边关不要回来。 郑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笑道:“阿蛮大病一场,我以为会想念你爹爹。” “我不想,一点都不想,谢谢!”我毫不客气地说。 不但不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他和桂兰亭尝一尝棍棒加身的感觉,而且要还他在外祖母的坟前三跪九叩,祈求外祖母的原谅。 郑显看着我眼中熊熊的烈火,不禁有些失神。 过了好一会,郑显才开口道:“看来朕还是低估了阿蛮对将军府的恨。既然如此,就当是朕多嘴了,往后不会再在阿蛮面前提将军府的事。” 我不吭声。 自从得知郑显认定了赵昉平这个儿媳妇后,我就知道,我在郑显心目中也不外如是。 无论他表现得对我多好,我也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一枚暂时还有用的棋子,假如将来没用了,也会像其他大臣那样,想杀便杀了。 郑显看得出我眼中的冷意,八面玲珑的他竟有瞬间的错愕。 在他心目中,我虽然有点任性,也有点蛮不讲理,但总体还是算非常温顺的,如今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忽然让他有点心慌。 他知道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正悄悄地改变,无法掌控的事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于是郑显放慢声调地说:“阿蛮是不是还在怪朕假死欺骗了你?” 我故意装作一副纯真的说:“这事陛下不是解释过了吗?已经过去了呀。” 郑显似乎不相信我所说。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两个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们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已经开始了。 良久,郑显轻笑一声,站了起来,说:“阿蛮昏睡了这么久,身子还弱,那就多加休养,朕有空了再来看你。” 我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连“恭送陛下”都不想说。 郑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郑显离开后,我如同虚脱般瘫在床上。 跟高手过招真的太累了。 他在试探我的底线,可我却毫不留情地还击了。 郑显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在试探我,其实我也在试探他,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如果已触碰到他的底线,估计对我的报复很快就会来了。 已经死过两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 郑显走后,安康走到我面前,说:“二少爷,可要喝水,或是如厕?” 我摇了摇头,说:“你有办法能帮我联系上公孙大人吗?” 安康说:“明日要上早朝,我只要到正殿那里守着,便能见到大人了。” 我说:“如此甚好,明日你和公孙大人说,我有急事找他。” 我说话有些气喘,而且太虚弱,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安康连忙拿袖子帮我擦汗,说:“是,明日一早我便到正殿守着。” 很快我便沉沉睡去,就连郑衍来探望我都不知道。 到了第二天,我果然把公孙文等来了。 看他的样子急匆匆的,估计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现在太子已开始慢慢接手郑显工作,而公孙文作为太傅,需时刻伴随在太子左右,以辅助太子从政,所以比以前更忙。 可是他听到安康说我有事找他,还是赶了过来。 公孙文走进屋里的时候,看到我在迎春的搀扶下慢慢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公孙文看到快要瘦到脱形的我,不由得冲口而出:“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休养,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看到公孙文,我冲他甜甜一笑,但瘦得太厉害,脸上的肉都耷拉下来了,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公孙文看到我笑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说:“你和半年前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成天看到你,你站在我面前也未必能认出你来。” 我示意迎春扶我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让迎春出去,迎春走后,安康立马走到我身后,仿佛怕我突然又晕倒。 看到迎春出了门口,我才小声说:“我想离开皇宫。” 公孙文坐到我身边,看着我说:“进宫不易,想离开更难,没有陛下的同意,你是无法离开的。” 我倒了杯茶,推到公孙文面前,说:“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 公孙文既不问我为何要离开,也不告诉我该如何离开,他喝了一口茶后,站了起来,说:“等我消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墙角堆着的十几个箱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安康连忙来扶我。 我说:“你叫伊平收拾一下东西,越简单越好,随时准备离开。” 安康扶着我的手一顿,说:“那我,那我......” ”你当然跟我们一起走了,但是不要声张,免得惹人怀疑。“我低声说。 安康一听,立马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停地点头,说:“我知道,我不张声张。” 锦平由于要应对年后的复试,公孙文为他找了一间名气很不错的学堂,让他去跟夫子学写文章,早早就被送出宫。 公孙文还说锦平读书的天赋不错,记忆力又好,多背背前人写的优秀文章,东拼西凑的也能写出一往篇很不错的文章,绝对能通过复试。 如今就只剩下我和伊平,安康也是要带走的,免得我们走了郑显迁怒于他。 至于韦昌,行踪飘忽,如果不是他主动找我,我根本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至于他会不会跟我走,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正在这时,郑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我,说:“阿蛮要走带上我。” 我嘀个神,我怎么把这小屁孩忘了! 我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还好没有别人。 九岁的郑邦已到了我的肩膀,但还像个三岁孩儿一样对着我撒娇。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是皇子,你的家就在这里,你不能跟我走。” 第165章 出逃 郑邦不干了,他在这里好吃好住了那么久,又有人愿意陪他玩,万一我们都走了,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郑邦虽然受了刺激有些疯颠,但不是真的傻,他知道谁对他好。 郑邦死死抱着我不撤手,说:“阿蛮不带我走,我就告诉父皇。” 这小子居然还懂得威胁人了! 我头疼无比地说:“好好好,只要你乖乖的,我走的时候一定带上你。” 郑邦这才满意笑了。 我朝安康打了个眼色,说:“快带七殿下去收拾东西。” 安康连忙放开扶着我的手,伸手去拉郑邦,说:“七殿下吧,小人带你去收拾东西。” 郑邦乖乖地跟着安康走了。 安康前脚刚走,伊平后脚就跑了进来,有些慌张地问:“安康叫我收拾东西说要走,走去何处?” 我慢慢走到床边坐下,说:“你先别慌,慢慢听我说。我们在宫中住了这么久,就像坐牢一样,我也厌倦了,想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散散心,心情好了,我病自然就能好得快一点。” 伊平居然信了,恍然大悟地说:“二姐说得对,憋在一个地方确实对病情不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那我们何时走?” 我说:“你只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再把我们的银子带上即可。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东西带多了不好上路。” 伊平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可是陛下赐给我的那些首饰可以带上么?” 我一想到郑显那么假仁假义的脸,他的东西留在手上只会膈应得慌,但那些东西是赏赐给伊平的,那就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既然她要带走,我也不能说什么。 我只好说:“你不嫌累赘就带上吧,反正不要声张,我怕迎春他们知道了,会舍不得我们离开。” 伊平连连点头,转身便去收拾东西了。 公孙文离开长安殿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郑显长住在皇后的锦绣殿后,太和殿的御书房就给郑衍办公了。 皇帝不在太和殿,守卫和太监宫女都少了很多。 公孙文直接走进御书房,看到郑衍正兢兢业业地皱着眉批改着奏折,公孙文向郑衍行了个礼,还没开口说话,郑衍就招了招手,说:“老师来得正好,这个刺州御史呈上来的奏节,孤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公孙文走过去一看,郑衍已在奏折上用朱砂笔圈圈点点标记了很多东西,看来郑衍是真的在认真工作。 公孙文说:“回太子殿下,这些奏折先放一边,臣有事相告。” 郑衍放下手上的奏折和朱砂笔,问:“是何事让老师这么急切?” 公孙文说:“阿蛮虽然醒了,但身子一直无法复原,孙太医说这是神魂离体引发的心神失宁症,服药虽有一定的效果,但并不显着。臣听闻西山有一座神庙,供奉的是王母娘娘,庙侧旁有一棵仙桃树,入庙拜祭后,方丈会将仙桃赠于有缘人。据说吃了那仙桃,虽不能成仙,但安魂定魄甚好,所以臣打算带阿蛮去西山拜一拜,希望能获仙缘。”公孙文胡乱编造,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郑衍沉吟了一下,说:“好是好,可是老师走了,谁来辅助孤批改奏折呢?” 公孙文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天天帮你批改奏折,都差点把老子累死了。这天下又不是老子的,老子凭什么帮你批奏折?再说了,天天累死累活的也不见你给我加工资! 啊呸! 心里暗暗吐槽归吐槽,但公孙文不敢表露出来,他一副为郑衍着想的表情说:“为师已将平生所学之识全部授业于你,为师离开也是迟早之事。太子殿下行事谨慎,且聪明睿智,在陛下的精心教导下,为师相信太子殿将来必定是一名能统领八方的明君。” 郑衍被公孙文这一番彩虹屁夸得飘飘然,有些得意地说:“老师过誉了,还是老师教得好,孤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公孙文谦虚地笑着摇了摇头,说:“若非太子聪明过人,为师再厉害,也教不出一个明君。” 郑衍哈哈大笑了好一会,才说:“老师谬赞了。” 公孙也笑盈盈地说:“为师想过了,为师突然离开,惟恐太子殿下一下无法应对繁重公务,为师特意向太子推荐一个人选,太子可宣他进宫帮忙。” “何人?”郑衍连忙问。 “李晋,李大人。”公孙文眼角的狐光一闪而过。 “李大人?”郑衍似乎还在迟疑。 公孙文连忙说:“李晋当年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才思敏捷,为人处事老到,有他辅助太子实属最合适不过。” 郑衍听了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说:“待孤禀告父皇后,便宣李大人进宫,由李大人辅助孤处理这些令人头痛的公务。” 公孙文向郑衍弯身行了个大礼,说:“太子殿下英明。如无其他要事,臣告退。” 郑衍连忙说:“好好照顾阿蛮,孤等你们平安归来。” 公孙文又行了一个大礼,说:“谢太子殿下,臣告退。” 公孙文说完,便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公孙文快步走向长安殿。 公孙文回到长安殿时,距我求他带我离开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我实在没想到公孙文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还好我早早叫伊平和安康收拾好东西。 我换了身衣服,在伊平的搀扶下,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迎春几个小宫女看到我从屋里走了出来,果然围过来问我们要去哪里。 公孙文把和郑衍说的话说了一遍,她们看我们没拿什么东西,甚至屋里的那些十几箱东西也没搬走,便信以为真,还叫我们要早些回来,说了很多会惦记我们之类的话。 这时郑邦死缠着安康,甩都甩不掉,非要跟我们一起走。 公孙文看着郑邦面露不虞之色,总觉得带上一个姓郑的皇族子弟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奈何郑邦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公孙文无奈,只好带上他。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长安殿,走到了太和殿外。 没想到刚出太和殿,我便看到高高的台阶下,韦昌居然牵了我的小粽马灰灰在等我! 灰灰一看到我,立马兴奋得四条腿一起乱蹦,韦昌差点扯不住缰绳让它跑了。 第166章 阿蛮是朕的气运 台阶实在是有些高,安康干脆背着我走了下去。 我刚走到小灰灰身旁,小灰灰就忍不住一声长嘶,用头拼命往我身上拱。 我被它逗得哈哈大笑,用手摸着它的头说:“有这么想我吗?兴奋得口水鼻涕都出来了。” 灰灰咧着嘴拼命点头。 安康小心地将我放了下来,灰灰竟然前腿一跪,伏低了身子让我上马。 我拍了拍它的额头,说:“真是个乖宝贝。” 灰灰听了更兴奋了,拼命摇尾巴,示意我快点上马。 安康扶着我小心上了马,我摸了摸小灰灰背上的粽毛,说:“我大病了一场,身子有些虚弱,你可不许跑得那么快。” 小灰灰蹬了蹬两只后腿,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韦昌拉着缰绳慢慢在前面走着。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太和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着在前面默默牵着缰绳的韦昌,不由得问:“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想离开的?” 韦昌头也不回地说:“安康在三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安康,安康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已经说得很小声了。” 韦昌边走边说:“不怪你,只怪我的耳力太好了。”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于整天神出鬼没的韦昌我也指望不上,每次我出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说是我的护卫,但从来没保护过我,我也是挺服气的。 于是我说:“我们暂时还没决定要去哪里,你没空的话可以不跟着的。” 韦昌还是头也不回地说:“我有空。” 我..... 公孙文早已憋不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说:“很好笑吗?” 公孙文毫不介意我的白眼,说:“好笑。” 我气得一夹马肚,说:“小灰灰,我们走,不理他们。” 小灰灰一蹬马腿,“哒哒咴”一溜烟地跑了。 伊平吓了一跳,说:“别骑那么快啊,小心别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我就像没听到一样,夹着马腿跑得更快了。 走在前面牵马绳的韦昌很想扯马头,可是又怕我摔下来,只好施展轻功,一路随着我急跑。 而公孙文他们几个,看到我骑马跑了,不得不也一路跑着追赶上来。 还好我们误打误撞的一路急跑着出了宫,要不然再慢几步,就得被郑显抓回去了。 因为公孙文走后,郑衍觉得老师走了,没人他帮处理公务,的确是一件头痛的事,于是直接去了皇后的锦绣殿找父皇商量是不是让李晋进宫来帮他。 郑衍到了锦绣殿的时候,看到郑显正和皇后在下着棋。 皇后苏元卿也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不然也入不了郑显的法眼,从后宫那么多美人当中成为皇后。 郑衍给父皇和母后行了个礼,然后站在母后的身后,看他们下棋。 郑显手执黑棋,在一个险处落了一个棋子,结果打开了整个局面,再差几步就要反败为胜了。 郑显平时下棋经常被皇后打压,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赢了,心情特别好,他看了一眼郑衍,问:“你不是在御书房批改奏折,跑来这里做什么?” 郑衍连忙说:“回父皇,老师说要去西山王母庙拜王母娘娘,他这一走就没人为孩儿辅政了,老师说李晋李大人文学造诣非常高,为人处事圆滑又聪明,有他辅政,孩儿处理起公务也会轻松很多。” 郑显头也不抬地说:“胡闹,子延只是去拜神,又不是不回来,这几日你辛苦一下,先学着独立处理公务,不懂的来问朕就好了。李晋公务繁忙,忙得沾不地,前几日还来请求朕派多几个人手给他,你叫他来辅政,那不是给他添乱吗?” 郑衍想了想,说:“可是老师说要在王母庙住上一阵子,这样对阿蛮的病情才有帮助。” 郑显连忙抬头,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看着郑衍,问:“不是子延去的王母庙吗?又关阿蛮何事?” 郑衍被郑显的表情吓了一跳,不知道刚才高高兴兴父皇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有些畏缩地往挪了挪,说:“正因为阿蛮神魂不合,身子越来越弱,老师才想着带阿蛮去西山拜王母娘娘,祈求能得法缘,方丈赐给阿蛮一颗仙桃,阿蛮才能更快地复原。” 郑显的脸越来越黑,紧紧握着手中的黑子,说:“子延何时和你说要去西山的?” 郑衍想了想,说:“大约一个时辰前。” 郑显气得将手上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扔,站了起来,怒道:“为何你现才来说?” 郑衍吓得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说:“父皇息怒,孩儿,孩儿用了午膳才过来,所以,所以耽误了一些时辰。” 郑显咬牙切齿地说:“你个逆子,凡事不经大脑,看朕如罚你。” 郑显说完,立马对卫一说:“你赶紧到正门去拦截,务必要把这几个人拦下带回。” “遵旨!”卫一说完,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郑显越想越气,就想一脚踹向郑衍,皇后连忙一把拉住郑显,说:“陛下,别说太子,就连臣妾都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发如此大的火,你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太子就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郑显叹了口气,坐回到凳子上,说:“你们有所不知,阿蛮是朕的气运。” “气运?”皇后和郑衍同时喊出声。 “没错,阿蛮之所以霉运不断,正是因为她转载了朕所有的霉运,朕才能安然无恙。还好她的气运够强大,要不然朕的霉运早就把她压垮了。”郑显神色淡然地说。 “什么?”皇后和郑衍对望了一眼,眼底满是疑惑。 皇后说:“陛下是天子,得天地厚爱,何来霉运之言?莫不是陛下听信了江湖术士之言,自己吓自己?” 跪在地上的郑衍也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郑显,说:“孩儿也觉得母后说得有道理,父皇不要自己吓自己,添加自己的心病。” 郑显苦笑了一声,说:“阿蛮已离去,小卫子把她追回来还好,假若追不回来,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朕是否所言非虚了。” 第167章 原来这是一个谎言 皇后和郑衍听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打心底希望这是一个谎言,但又害怕是真的,万一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过了好半天,郑衍才愧疚地说:“是孩儿欠缺考虑,未曾禀报父皇就私自做了决定,放他们出宫。” 郑显摆了摆手,说:“这不怪你,你也未曾想到自己老师会联合阿蛮来骗你。” 郑衍连忙抬起头,说:“万一他们不是骗孩儿,是真的去西山拜王母娘娘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郑显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实在了解阿蛮这孩子的性格,她定是恨透了朕不帮她出头处理赵夫人,还默许了你与赵昉平的亲事。别看阿蛮平时不拘小节,却是个十分记仇的性子。赵夫人曾设计打死她的外祖母,这道坎在她心上始终过不去。” “昉儿?”郑衍喃喃地说:“昉儿是父皇在所有京城贵女中,特意为孩儿挑选的太子,想必品性与才情都不差,为何她的母亲赵夫人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设计害死阿蛮的外祖母?” 郑显凉凉地看了一眼郑衍,说:“后宅之事比起朝中那些大臣的诡计一点都不遑多让,待你成为一国之君,你就会明白,平衡之术是多么的难以把控。” 郑衍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自己母后,说:“孩儿愿意听父皇教诲。” 郑显摆了摆手,说:“起来吧,小卫子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估计是追不上去了。你赶紧传杜长丰前来见朕,切不可让阿蛮离京。” 郑衍连忙站了起来,朝郑显一拱手,说:“是,孩子遵旨。” 郑衍说完便转身离去。 可是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郑显的脸,问:“父皇对阿蛮的好,可有半分真心?” 郑显脸一沉,低喝道:“找不回阿蛮,朕打断你的狗腿。” 郑衍咬了咬牙,只好转身离去。 皇后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说:“太子还小,需慢慢教导,朝廷的风云诡变还不曾经历一二,又何尝能体会到你的苦心?” 郑显又叹了口气,说:“慢慢?皇后知道朕的身体已到了何种地步,没有阿蛮强大的气运镇压朕的霉运,朕只怕等不到传位的那一天。” 皇后一听,眼泪不由得滚滚落下,她掏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眼睛,说:“陛下莫要说些晦气说话,陛下一定能长命千岁,与天地同寿的。” 郑显笑了笑,站了起来,拍了拍皇后的手背,说:“朕不要千岁、万岁,若能看到太子大婚,并能统领于下,朕就心满意足了。” 郑显说完,便走了出去。 郑显走后,皇后绞了绞帕子,唤道:“凌宵。” 凌宵从帐子后走了出来,朝皇后行了个礼,问:“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凌宵回道:“回皇后娘娘,桂贵妃已闭门谢客,不再到处招摇。据线人回话,说是桂贵妃每日在殿上看看话本,偶尔听听戏曲,并没有可疑的行径;至于杨贵妃,如今还住在皇家山庄不肯回宫,也不知五皇子的病情如何;至其他妃嫔......” 我们一路急赶慢赶的走到皇宫正门,由于公孙文是正一品大员,又经常出入皇宫,守门的都认识他,所以并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很顺利地出了宫。 公孙文的马车就停在皇宫大门前的大广场上,但公孙文并没有坐他的马车离开,而是雇用了两辆马车,我和他一辆,伊平他们几个一辆,向着皇城的西门离开。 我很疑惑为什么要和公孙文共乘一辆马车,公孙文面无表情的说:“坐马车挺无聊的,有一个人拌拌嘴,时间比较好打发。” 你妹的,谁要和你拌嘴?你这个铁嘴鸡,谁吵得赢你?和你吵架,我岂不是找气受? 可是不到我反抗,公孙文直接叫安康把我抱上马车,车帘子一放,马车就“轱辘轱辘”地跑了,气得我差点想打人,可是身子太弱,只有拼命喘气的份。 至于我的小灰灰,不知道公孙文和韦昌说了什么,韦昌骑着我的马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我有些好奇郑显怎么会放我走的,还没等我发问,公孙文就说:“我根本就没有去找陛下,直接找太子殿下,说带你去西山王母庙祈福。” 我听了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默默地给公孙文竖起了个大拇指。 公孙文无视我的大拇指,说:“如今怕且陛下已知道你已离宫,他不会放你走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我们想远走高飞那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你身体好转了再说。” 我病恹恹地靠在车厢上,说:“你说了算,反正以后你就是我的大金主,我都听你的。” “大金主是何意思?”公孙文不解地问。 我强忍着笑意说:“你听错了,我是说大金猪,大金猪是表示很有钱的意思,我吃你的,喝你的,当然要听你的话。” 公孙文冷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一肚子的鬼主意,你把我一个堂堂一品大员坑为一个逃犯,我如今要钱没钱,要命就有一条,你要就拿去吧。” 我一听,连忙坐直身子,两眼放光地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孙文被我眼中的狼光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挪了挪,说:“你想如何?” 我哈哈一笑,说:“你既然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吧,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纳妾,愿意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孙文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想理我,说:“身子病了,想不到脑子也出问题了,早知不与你共乘一车,乐得清静。” 我见公孙文越是回避这个问题,我越是要逗他。 我挪动着有些虚的身子爬到公孙文身边,说:“快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定然为你觅来。” 公孙文又往边上挪了挪,他已挪到了角落里去,已是退无可退。 公孙文没好气地说:“离我远点,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与你何干?你这么热心做什么?” 第168章 全城搜捕 我又往公孙文坐的地方靠了靠,说:“我就是纯粹好奇,像你这种大龄剩男,连华无双这种绝世女子都看不上,我就在想你脑子是不是有坑,用水泥沙都填补不了了?” 公孙文瞪着我说:“你别再靠过来了,我虽不打女子,但你再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你不客气,我还不......"我话还没说完,马车的轮子硌上了石子,整辆车子不由得晃了一下,我本来上身前倾着吓唬公孙文,这个颠簸让我一个站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公孙文身上,而我的唇刚好印在了公孙文的脸上! 待我们反应过来,我们俩同时”啊“一声尖叫,公孙文将我一把推开,慌乱中想站起来,谁知道忘了在车厢中,头狠狠地撞到了车厢的横梁上,疼得他眼泪都飚出来了。 他一屁股坐到坐回原地,指着我眼泪汪汪地说:“你非礼我!” 我连忙爬到一个角落缩成一团,脸已红得像蕃茄一样。 我虽然已是三十岁的大龄剩女,爱情剧刷了无数部,但实践经验却为0。 对于一个恋爱经验为0的人,突然亲了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内心的慌乱和羞耻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公孙文见骂了我,我居然不还嘴,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 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了脸,擦得脸都快要脱皮了,他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像个鸵鸟一样埋在沙堆里的我,冷笑一声,说:“收起你那龌蹉的心思,我公孙子延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的,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我一听就火了,熊熊的烈火把胸中的那一点差耻感烧得一干二净,我猛地一抬头,咬牙切齿地说:“公孙文,就算我这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你爱装清高是你的事,麻烦不要扯到我的身上。以后我如果再靠近你一步,我就不姓赵!” 说完,我大喊一声:“停车!” 公孙文吓了一跳,急切道:“你疯了吗?我们还没出城,你这个时候停车,很快就会被赵长丰的人追上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们现在打道回将军府,过几天待我身子好利索一些,我们再想办法出城。” 这时刚好有有队御林军从身边经过,马蹄声,踏步声,吆喝声,震得我们胆颤心惊。 看来郑显已发现我们离宫了,想不到他反应这么迅速,立马就展开了全城搜捕。 我们才刚离开皇宫没多久,城门都没出,再继续西行,绝对会有可能被抓。 公孙文连忙俯在车夫身后的小窗边低声说:“打道去将军府,通知前面的马车一起同行。” 车行一勒缰绳,马停了下来,车夫吆喝了一声。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夫也勒停了马车,然后我们两辆马车就这样停在路边,等御林军的队伍过去再调头。 每等多一秒钟,我有心就像被架在火烤一般难受。 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我是再也不愿意回来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了。 郑显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让我感到恶心,我知道他绝非真心对我好,至于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我还没想通。 以前为他掏心掏肺,到后来却发现是一场欺骗,这撕心裂肺的难过就像是个死火山,爆发不出来,却把自己烧得痛彻心扉。 公孙文见我紧张得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往外冒,不由得默默掏出条白手帕扔给我。 白手帕扔到我脚边,我捡了起来,擦了擦汗,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正在这时,杜长丰的声音突然传来:“如今全城搜捕要犯,没有要事请安坐家中,不要到街上乱晃,以免被当要犯抓捕,吃牢狱之灾。” 杜长丰的话音刚落,街上的人如鸟兽般“呼呼”一下全都四散逃开。 我双手紧紧地扯着白手帕,紧张得脸色发白。 这时有官差走到我们的马车前巡查,喝问我们要去哪里? 马夫连忙回答:“回大人,小人这是要去将军府。” 赵震远在大愚国赫赫有名,一般将军府的马车不会搜查。于是官差挥了挥手,就让马夫过去了。 可是我们没走几步,外面又传来了卫一的声音:“杜将军,一番搜查后可有收获?” 杜长丰回话道:“卫总管,并未寻觅到阿蛮踪迹。刚才城门士兵来报,他们几个并没有出城,如此看来,只要在城中展开搜捕即可。” 卫一“嗯”了一声,说:“陛下得知阿蛮离开,大为震怒,杜将军务必要将阿蛮带回宫中。” “是,末将定不辜负陛下所托。”杜长丰大声说。 我身上的汗水已打湿了衣衫,汗津津的好不难受。 但更难受的是,外面这两个人磨磨叽叽的,再不走只怕我们有暴露的可能。 好在我们的马车走了,可是没走几步,杜长丰喝停马车,大声问:“车上是何人?要去何处?” 上车之前我们并没有与马夫打好招呼,马夫只好老实地说:“车上的是将军府的客人,如今要去将军府。” “将军府上的客人?”杜长丰疑惑地看着这两辆马车,按理来说将军府的客人马车不应这么普通才是,赵夫的娘家是桂太师府,杜长丰对桂太师一家人的做派太熟悉了,每次出门排场大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太师府上的人。 除了太师府,将军府也没有什么穷亲戚了,赵将军无父无母,第一任妻子的爹娘也死了,而且前岳母还是赵夫人叫人打死的。 杜长丰越想越不对头,大喝一声:“车上的人统统下车接受问话。” 我惊恐地看了一眼公孙文,只见公孙文也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对策。 杜长丰喊了一轮后,我们两辆马上的人都没有一个下马车的,气得杜长丰长枪一挑,说:“别敬酒不喝喝罚酒,本将军再喊一遍,车上的人统统下车接受问话,如果还是顽固不化,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这“哒哒哒”的马蹄声我非常熟悉,正是灰灰的。 第169章 师妹 我不知道灰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正想掀开车帘探头出去一看究竟,公孙文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摇了摇头。 正迟疑间,卫一突然喊道“那匹马洒家认识,正是陛下赐给阿蛮的御风宝马,那马上的人正是阿蛮的贴身护卫韦昌,快把他拦下!” 卫一话音刚落,杜长丰就用力一夹马肚,他跨下的马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御风宝马?我愣了一下,我竟不知小灰灰原来有一个这么威风的名字。 所有人哗啦啦的全去追韦昌了,马夫见道路畅通后,又赶起了马向将军府进发。 马车已进入了长安街,又走了一段后,公孙文小心地掀开布帘小心地看了一会外面,外面御林军虽然多,但也不是见到马车就拦的,所以他们的马车很顺利地通过了繁华的长安街。 当马车走过一个路口时,公孙文连忙对马夫说“不用去将军府了,我姨娘就在那条小巷里,我先去看望一下我姨娘,然后再去将军府。” 马夫连忙问“那需要小的在外面等候么?” 公孙文说“不用了,我姨娘可能会留我们晚饭,你们在外面等的话会影响你们营生,所以你把我们放下后,先去别的地方转转,看有没有客人,赚些钱再说。” 还好公孙文出宫的时候将官服脱了换了一身便服,要不然他说的这一番谎话定必被马夫识穿。 因为那一条小巷直通长义街,长义街住的是商贾之人比较多,一个一品大员的姨娘住在这里的地方,任谁都不相信。 马夫将我们送到巷口,公孙文付了车资,带着我们就往巷子里钻。 郑邦以前不是没有出过宫,但这样穿街过巷的令他十分兴奋,一路大喊大叫的,公孙文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敲晕了,让安康背着走。 看着走在前面带路的公孙文,我不由得想到了二狗,那时的我也是四处逃亡,二狗带着我和伊平左穿右插,顺利地避过了官兵的追捕。 想不到时过境迁,撞死二狗的公孙文竟也这样带着我,穿插在长义街的小巷里,四处逃亡。 我苦笑了一下,短短的几个月,我除了甩脱一身肥肉,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不是被打,就是被追捕,日子过得千千疮百孔,水深火热。 正想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子,全身发虚的我一个站不稳,整个人朝前扑去,整个人竟然挂在了走在前面的公孙文身上! 公孙文身子一僵,随忍无可忍地把我扒拉下来,刚想骂我,但看到我摇摇晃晃,一副就要倒下去的模样,连忙一把把我抱住,咬牙切齿地说“阿蛮,你敢这个时候晕过去,我定要你好看。” 公孙文话音刚落,我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我竟躺在一个船舱里! 这个船舱不算大,但床、桌、椅样样俱全,而且还很干净,收拾得很整齐。 但一股浓郁的脂粉香直扑鼻孔,让我忍不住想打喷嚏。 我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最后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坐了起来,打开窗户把头伸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这条船在古代来说,算是大船了。足足有三层高,我住的这一层在船的最高层,窗户刚打开,阵阵寒风便迎面扑来,我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想把窗户关,谁知道眼角扫到船尾,竟然让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公孙文和一个身穿浅粉长裙,一头黑发直到腰间的女子站在船沿边上,竟然有说有笑! 我愣了愣,公孙文不是避女子如蛇蝎吗?除了他师妹虞妃,几乎不与任何女子亲近,眼前的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文似是心有感应地抬头一看,竟发现我趴在窗边正定定地看着他! 公孙文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扭过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女子的身上,不知道公孙文说了什么,只看到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还轻轻捶了公孙文一拳! 我实在没想到公孙文竟有渣男的特质! 放着好好的华无双不要,竟然和这样的女子扯不清! 一看这女子就不是良家妇女,打扮得十分妖娆,而且行为举止轻浮,简直让人不堪入目。 我呸了一声,“咚”的一声关上窗户,恨恨地骂了一句“渣男!” 女子看到我的窗户关上后,面容一冷,扯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扔下了河里,说“被别人用过的东西怕且你也不要了。” 公孙文叹了口气,说“师妹你这又是何必?你师兄我正逃亡中,过得穷困潦倒,你竟然把我刚买的披风扔下河里,你叫我情何以堪?” 女子忽然咧开嘴一笑,说“师兄,你若肯与我我共度良宵,师妹以后养你好不好?” 公孙文一听,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跳,警惕地看着女子,说“师妹应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这些不堪的话以后莫要再提,免得被别人听了去又要多想。” 女子冷哼了一声,说“又不是我求着你上我的船,是你死皮赖脸的要上我的船,若是嫌弃,前面就是渡口,我可以放你下去,你自行想办法前往南秦国。” 公孙文一听,连忙讨好说“师妹又见外了,当初你要拜师父为徒时,师兄可是在师父面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的,如今师兄有难,你竟如此绝情,师父在天有灵,只怕都要拿鸡皮掸子打你一顿。” 女子一听,立马双目圆瞪,气愤道“你还有脸皮说,当初我走投无路,想投入绝情谷,在山门外遇到你,你信誓旦旦对我说,一定会说服师父收我为徒,结果你把我骗进师门,为你们做牛做马,累死累活的伺候了你们几个一年,师父才知道我是来投拜师门,而不是请的帮工!好你个公孙文,说到这个我就火大,你给我去死。” 女子气得朝公孙文横扫一脚,公孙文竟然握着扶栏轻轻跃起,转了一圈后又回到甲板上,轻松地避过了女子的这一脚。 第170章 这是一艘什么船? 如果我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在外人面前,公孙文总是一副弱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谁会想到他的身子居然如此松盈,像一片羽毛般,落地竟毫无声息! 女子气得一跺脚,说“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还要欺负我,真是太气人了。” 公孙文哈哈一笑,说“如今绝情谷就剩你我二人,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何来欺负之言?“ 女子气得又一脚踹过去,可还是给公孙文轻轻松松避过了。 女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何时变得如此口甜舌滑,让人生厌?” 公孙文哈哈一笑,转身离去,边走边说“我一向如此,你只是高看我而已。” 女子跺跺脚,也转身离去。 我睡醒后,竟觉得身子轻松了很多,头也不晕了,胸也不闷了,而且还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护卫,看到我,连忙行了一个礼。 我不认识这个护卫,看到他没有恶意,我便问道“请问其他人在哪里?” 护卫想了想,问“赵公子问的是赵三小姐吗?” 我说“对,还有安康和郑邦。” 我不敢说是七殿下,他这样的身份太惹人注意了。 护卫指了指前面,说“这条通道走到尽头,会有一条直到下层的楼梯,他们应在一楼的伙房。” 这几个吃货,不是在吃,就是在去吃的路上。 所以听到他们几个在伙房,我是一点都奇怪。 我朝护卫说了声谢谢,就按护卫指的路往前走。 我看了一下,我住的这个楼层有三个房,每个房门前都站着一个护卫,不知道除了我,其它两个房住的是何人。 这条船很大,所以行驶得很平稳,走起路来也不会觉得摇晃。 我太久没有饥饿感了,现在肚子饿得呱呱叫,有一种恨不得吞下一头牛的感觉。 我刚走到楼梯口,安康就急匆匆的从楼梯下跑了上来。 安康低着头一路急冲,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我们俩快要撞上去了。 我“啊”了一声,安康这时才发现我站在楼梯口,可已是进退两难。楼梯口非常窄,仅容一人通过,往前就会撞到我,往后他就会滚下楼梯,电光火石之间,我伸出手一把扯住安康的前襟,将他拉了上来。 我虽然力气大,但身子却十分虚弱,我这么一扯是把安康扯上来了,但却站不稳,直往后退,眼看两个人就要倒在地上,安康伸出手一把抱住我的腰,牢固在怀里,两个这才站稳了脚步,不至于倒下去。 可这姿态太过暧昧,安康那成熟、有力的胸膛让我心慌得羞红了脸,我连忙将安康推开,小声说了句“谢谢。” 安康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紧紧抱了我,立马羞得涨红了脸,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不到差点又要摔下楼梯,还好一把扶住了扶手,这才稳住了身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二少爷,小人冒犯了。” 我摸了摸通红的脸,低着头说“没关系。” 安康摸了摸头,傻笑着说“我听到公孙大人说你醒了,立马就冲上来了,没想到差点撞到二少爷。” 我看着安康满心欢喜的样子,我的内心竟也有几分雀跃。 我高兴地说“我醒来后,觉得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就是肚子有点饿,所以想着下去找吃的。” 安康连忙说“三小姐在伙房煮了好些菜,还熬了一锅鸡汤,说等你醒来就给你煨面吃,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我听到鸡汤面已忍不住口水直流,连忙点头。安康走过来扶我走到楼梯口,却看到公孙文就站在楼梯下,神色不明地看着我们。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居然学会偷听墙角了? 公孙文看着安康扶着我的手,“哼”了一声,竟拂袖黑着脸走了! 我和安康对望了一眼,问“我好像没得罪他吧?” 安康看着公孙文那黑沉的脸有些害怕,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吧。” 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发什么神经,刚才在船沿边还故意对我挑衅,他还敢“哼”我! 我头一仰,说“那就不用管他。” 我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楼梯,来到二层,这一层的面积比较大,我数了数一共有六间房,但并没有像三层那样每个房门都有一个护卫。 再往下走,到了一层。 这一层比上楼上两层都要宽,这一层有伙房,有饭厅,还有一个装修得非常豪华的茶厅。茶厅的正上方是一个大戏台,坐在这里面边喝茶边听戏倒是一个不错的享受 安康将我带到饭厅,饭厅装修也非常气派,气派到有种奢华的感觉。 但这种奢华、气派却又过于夸张,根本不像普通人的船只,反而像是古代的酒楼,楼上是客房,楼下就是吃饭的地方。 但这里又比普通的酒楼多了一重脂粉气,是的,从楼上到楼下,到处都香喷喷的,迷人乱眼,呼吸都不顺畅。 安康带我到饭厅的时候,公孙文和那名女子已坐在一张饭桌前,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和谐。 公孙文看到我,殷勤地给女子满上一杯茶,又给她拿了一碟糕点,那女子撒娇道“我要你喂我。” 公孙文竟真的拿起筷子,笑吟吟的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女子的嘴里,女子嚼了嚼,嗲声嗲气地说“嗯,师兄喂的糕点特别甜 。” 师兄? 这两个人是师兄妹? 我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是辣眼睛。 谁再说公孙文不近女色的,我一定要打死他! 安康看到公孙文,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又向女子行了一个礼,并恭敬的喊了一声“苏姑娘”。 公孙文挥了挥手,示意安康别来打扰他。 于是安康退了回来,领着我走到角落的一张饭桌前坐下。 这个地方够偏僻,离公孙文也够远,绝对打扰不到他了。 这时伊平捧着一碟菜走了出来,她本来想送到公孙文桌前的,可是眼角无意扫到坐在角落的我,“啊”一声尖叫,捧着菜就朝我飞奔过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喊“你小心点,别摔了。” 第171章 离开大船 公孙文看着本来向他走来的伊平,正欢欢喜喜的等着吃菜,结果伊平捧着菜跑了! 而且自从伊平发现我后,她做的菜再也没有到过公孙文的桌上,全端到我的桌子上来了。 安康给我装了一大碗米饭,饿极了的我就像头猪一样,捧着饭碗埋头苦干。 我这样的干饭的模样把公孙文和那名女子吓呆了。 两个人嘴巴张得大大,后来就是一直忍不住狂吞口水,恨不得扑上去抢饭吃。 我干掉了一大碗米饭后,有点噎喉咙,于是又喝了一大碗汤。桌子上的菜已经给我消灭了差不多一半了,我还是觉得饿,于是又叫安康给我盛了一大碗米饭。 没一会,这碗米饭也给我吃完了,桌面上的菜扫光了。我这才摸了摸肚皮,说“终于感觉肚子有点饱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兽似的,十个人都吃不完的饭菜,居然给我一个人干掉了! 伊平吞了一口口水,问“二哥,你是饿鬼上身了吗?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能吃了?” 我喝了口茶,说“要不是躺太久怕吃多了积食,我还想要多一碗米饭,实在是太饿了。” 公孙文慢慢合上嘴,嘀咕道“这样的人谁娶谁倒霉。” 坐在他旁边的女子没听清楚,不由得问“师兄你在说什么?” 公孙文连忙摇头,不肯说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正在这样,一个身穿船长服的人走了进来,走到女子身边,行了个礼,低声说“苏姑娘,后方发现官府船只。” 公孙文和女子迅速对望了一眼,公孙文问“大概多久能赶上?” 船长回道“我们的船不走水,不像官府的船,擅长水上追踪,按刚才观测的距离,一盏茶功夫便能赶上。” 一盏茶的功夫相当于十五分左右,公孙文听了脸色一变,问“船只已到达何处?” 船长回话“下个水路就是青云山地界。” 青云山是大禺国和南秦国的交界,到了南秦国的地界,大禺国官府船只便不会再追赶。 公孙文问“下个水路我们要多久才能赶到?” 船长想了想,说“半个时辰左右。” 公孙文黑了脸,这个时间差早就被人抓走了。 苏姑娘说“你们坐小船离开,官府的船我们来对付,你们只要到了青云山就安全了。” 公孙文站了起来,对苏姑娘说“只能如此了。师妹切记,千万不可以与官府硬刚,他们要扣留船只,便让他们扣留便是,等师兄回来为你主持公道。” 苏姑娘站了起来,嗤笑一声,说“你师妹我当头牌的时候,你还没出山呢,哪里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人?再说了,你现今自身难保,拐跑了陛下的宝贝,被官府的人抓了,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苏姑娘说完,推了一把公孙文,说“赶紧走吧,再晚官府的船就要追上来了。前面就是一片芦苇荡,小船进去不容易发现,你们可等官府的船只走了再前往青云山。” 公孙文点了点头,说“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师兄的地方,师兄绝不推托。” “行行行,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下船。”苏姑娘不耐烦地推了公孙文一把。 公孙文朝安康招了招手,安康连忙跑到公孙文面前。 公孙文说“官府的船追上来了,我们要立即下船。让她们收拾一下衣服,到底舱坐小船离开。” 安康一听,连忙“是”,然后朝我们跑了过来,把公孙文的原话说了一遍。 伊平一听,连忙说“那我去收拾东西。” 伊平说完掉头就走。 安康说“我带二少爷前往底舱。” 我连忙站了起来,说声“好。” 官府的船追上来了,可不是开玩笑的,必定会把我抓回去,以郑显的性格,可能不会杀我,但一定会囚禁我一辈子。 我慌忙地跟在安康的身后快步向外走去。 公孙文身边没有小厮,所以安康带我去到底舱,找到绑在船尾的小船后,立刻去帮公孙文收拾东西。 公孙文和我上了小船,我们一个人坐船头,一个人坐船尾,离得远远的。 船行走过的地方全芦苇,我忍不住伸手去摘,公孙文哼了一声,说“幼稚!”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关你屁事!” 公孙文听了涨红了脸,气结道“粗俗不堪。” 我摘了一大把的芦苇,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挺不错,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我白了公孙文一眼,说“要你管。” 这下公孙文更是气得不想理我,扭过头去不说话。 很快伊平和安康收拾好东西一起走了过来。 安康扶着伊平上了小船,然后开始解小船上的绑绳,我一看,连忙喊“郑邦呢?我们不等郑邦了?” 伊平坐到我的身旁,紧紧地抱着她收拾好的布包,说“七殿下没有跟我们一起上船,公孙大人已把他送走了。” “送走了?送到哪儿去了?”我急问。 伊平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公孙文,问“你不会把他送回皇宫了吧?郑邦已经吓傻了,你把他送回去,那不是害了他吗?” 公孙文也毫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说“他是什么身份?整天跟着我们东躲西藏的,你认为这对他好?” 我还没说话,公孙文接着又说“我们已自顾不暇,还要带上一个傻子,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和公孙文呈口舌之战,我永远只有输! 吵不赢,我只有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不理他。 这时安康已解开绑绳,只听到“咚”一声,水花四溅,我们乘坐的小船便脱离了大船。 安康坐到船中间,拿起船桨,轻轻一划,小船便荡入了芦苇丛中。 公孙文示意安康靠岸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船停靠好,然后公孙文爬上一块大石头,趴在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逐渐远去的大船。 没多久,官府的大船果然追上了我们乘坐的那艘船,并把船逼停在河面上,在两船之间搭起木板,一队官兵从木板上飞快地跑到了大船上展开搜查。 这时公孙文发现官船上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郑衍和杜长丰! 第172章 挡厄气运 被郑显骗了一次还不够吗?我被骗得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公孙文摇摇头,说“我说是关于你的,就一定和你有关。我现在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容忍着你所有的坏脾气,为了治好你,不惜动用国用药库,那些贵重的药材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你住的长安殿送。还有那些赏赐,一箱又一箱,任何一箱都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看着公孙文,问“这是为什么?” 公孙文说“因为你是陛下的气运。” 这样的话我从郑显处听过,可是我不信。 我扭过头看着郑衍,郑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极具君王的样子了,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就能接过郑显的交接棍,成为一朝帝君了。 我说“陛下曾和我说过我是他的气运。” 公孙文冷冷一笑,说“那你知不知道你是他的挡厄气运?” “什么意思?”我连忙扭过头看着他。 “趴下”公孙文突然摁下我的脑袋,我一个不防备,被他直接摁在石头上,“嘭”的一声,我的额头立马肿起一个大包! 我气得正要爆粗,公孙文低声说“不要吵,那些搜查的官兵从船里出来了。” 公孙文放开摁着我脑袋的手,我连忙抬起头,果然看到一队官兵走到郑衍和杜长丰面前,在汇报搜寻的结果。 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最后郑衍黑沉着脸走进了内舱,随后官府的船抽回搭板,往前飘了一段距离后,竟然向后行驶了,也就是说他们准备打道回府了。 我看着向后驶的官船,说“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肯离开了。” 公孙文说“他们手上有拿捏你的皇牌,根本就不怕你跑掉。” “皇牌?什么皇牌?”我不解地问。 “你哥赵锦平还在京城,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哥吗?”公孙文凉凉地说。 我一拍脑袋,说“我怎么把我哥忘了?我现在赶回去救他还来得及吗?” 公孙文说“太子说了,三日后问斩。” “什么?”我惊得弹了起来,差点没掉进水里,还好公孙文拉了我一把。 “这小人我救了他,他居然要三天后杀我哥?”我气坏了。 公孙文看船行远了,这才慢慢爬了起来跳进船了。 我也学他的样子爬起来,安康早就伸出手在迎接我了。 回到船上,我一把扯住公孙文的衣袍,说“我们立刻回去救我哥。” “这是太子为你设的局,你回去就永远跑不掉了。”公孙文看着我说。 这时伊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连忙拉着我的手问“是不是大哥出事了?” 我点点头,说“他们为逼我回去,把大哥抓了起来。” 伊平看着我,又看了看公孙文,似乎十分为难。 我当然明白伊平的为难,说“你不用担心,大哥是因为我才被抓起来了,我怎么会不去救他。” 安康这时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敢撑船,似乎在等我们做决定。 公孙文看了我们一眼,说“我刚才所说你是陛下的挡厄气运,你可能还没领悟过来。” 我不解地看着公孙文。 公孙文接着说“所谓的挡厄气运,也就是陛下身上的厄运由你为他挡下了,你挡不住的,只有自己受下,所以你才会如此会霉运不断。”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挡厄气运了! 郑显只是说我是他的气运,我还以为我会为他带来好运,原来是为他挡煞的! 怪不得从穿过来到现在,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上次还失了魂,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又被郑显骗了。” 公孙文一声嗤笑,说“陛下从来不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好,除非他是另有所图。” “真是死气我了!”我松开扯住公孙文衣袍的手,一拳打在船沿上,小船被我打得晃了几晃,吓得伊平一把抱着我。 第173章 决定回大禺 公孙文说“你自己好好仔细考量,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你回去的话,下次就没那么容易跑得掉了。” 我手一挥,说“肯定要去回去大哥,我不能看着大哥被问斩。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他死了,我怕外祖母会化成厉鬼来找我。” 伊平紧紧抱着我说“这白茫茫的一片,二哥别提鬼字,我怕。” 我轻轻地拍了拍伊平的肩膀,说“不用怕,这世间人要比鬼可怕得多了。” “我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离开大禺,你可想清楚了。”公孙文不紧不慢地说。 “不用想,我决定要回去。”我面容坚决地说。 公孙文说“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你,安康你把船驶到附近城镇,只要把她带到官府去,官府的人自然会把她带回京城。” 我听着好像有些不太对头,不禁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公孙文似笑非笑地说“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还要我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那是万万不可能。” 安康得了令,撑起两条船桨,轻轻一用力,小船便在芦苇丛中荡了开去。 我说“你不陪我回去,我怕我对付不了那个狗皇帝。” 伊平和安康听了脸色一变,伊平连忙说“你别胡言乱语的,这样骂陛下被人听了去,你会被砍头。” 我冷笑一声说“我是他挡厄的气运,他砍谁的头都不会砍我的。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这次斩杀那么多大臣,却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我去失了魂,差点就回不来了。原来是我帮他挡了一切的杀孽,所有的报应都落到了我的身上。” 公孙文不紧不慢地说“你明白就好,你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你乖乖听话还好,如果一旦生出叛逆之心,他便不会再留你。” 我点了点头,说“我当然明白,离大禺越远,我觉得身体越强壮,越往回走,我越觉得身体难受,这么明显的感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以前没有离过过大禺,从来不知道我的身子也可以这般轻盈,舒畅,以前总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似的,喘气都费劲。 今日我醒后,身子虽然虚弱,但总觉得身上有用不劲的,可现在随着小船往回走,我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公孙文看着我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不忍心地说“我看他们也不敢对你大哥如何,要不你还是先暂时离开大禺,待身子好利索了再回来救你哥。” 我翻了一个白眼说“我看他们很敢!那天斩杀大臣的时候你没看到吗?人头落地的时候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由此可见这个人的心肠到底有多黑,多硬。” 公孙文冷哼了一声,说“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心肠能不黑硬吗?” 安康划船的技术很好,又快又稳,就算在芦苇丛里看不清方向,他也能顺着河流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靠岸的地方。 看着越来越近的岸,我的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闷闷道“我想离开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你又是什么原因想离开?” 公孙文看着越来越近的岸边,说“我也有我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快靠岸了,你们保重。” 可是公孙文的话音刚落,岸边呼啦啦的突然冲出几十个人,将我们的小船团团围住。 我们几个简直惊呆了,这些人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这个地方靠岸? 这些人将我们围住后,其中一个人拿了个信号弹出来,朝天上一扔,一团黄色的烟雾在天上散开。 很快,郑衍和杜长丰就带着一队人马骑着马朝我们飞奔过来。 我们被官兵扯出小船,押上了岸,虽然没有用绳子把我们绑上,但两个人一组把我们每个人牢牢钳制住,简直插翅难飞。 郑衍和杜长丰很快就骑着马来到我们面前,看到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连忙跳下马,大喝道“放肆,这可是我的老师,太傅大人,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那些官兵连忙放开我们,迅速向后退去。 杜长丰朝公孙文行了一个礼,公孙文眼向天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杜长丰也不和他计较,笑了笑,识趣地往郑衍身后退去。 郑衍走到公孙文面前行了一个礼,说“老师有礼了。” 公孙文冷哼一声,说“受不起。” 郑衍笑了笑,说“孤知道老师在气孤设计诱你上当,可是如果不出此下策,又怎能在此拦截到老师和阿蛮?” “原来你在船上说的话都是故意诱我上当的,你真是好计谋!”公孙文怒道。 郑衍哈哈一笑,说“好计谋谈不上,孤是老师的学生,只能说老师教导有方。” 这句话更是把公孙文气得要吐血,用他教的计谋来对付自己,真是好学生啊。 这时有两辆马车缓缓到我们面前,郑衍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老师上马车。” 公孙文一拂,气哼哼的转身上马车了。 郑衍看着我,说“阿蛮,几日不见,你又瘦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都差点被你父皇害死了,能不瘦吗?” 郑衍沉默了一会,说“对不起,今后无论你要什么,孤一定会满足你。” 我呵了呵,说“你不是说要砍我哥的头吗?如今又对我说尽好话,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郑衍有些受伤地说“如果孤不是这样说,你们会回来吗?我想你必然清楚你对父皇的重要性,为了父皇,为了这个江山,孤不得不出此下策,望阿蛮谅解。至于你大哥,孤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只要阿蛮乖乖肯留在京城,陪伴在父皇身边,孤答应你,只要你大哥有心想入仕途,孤定然助他直上青云。” 这个饼画得有点大,我有点消化不过来。 郑衍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阿蛮和三小姐上马车,我们要立即赶回京城,想必父皇已等急了。” “且慢!”我连忙喊。 郑衍看向我,说“阿蛮请说。” 我说“回京后我不想住在皇宫。” 郑衍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就为阿蛮在宫外单独安排一座宅子便是。” 第174章 回京 这么好说话? 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衍。 郑衍笑了笑,说“孤答应了你,就绝不反悔,放心吧,回京后,定为你觅一处良宅。” 我半信半疑,总觉得这姓郑的两父子比狐狸还狡猾,是绝对信不过的。 但如今落到他们手上,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谈信任呢? 这次回京,公孙文再也不肯和我同一辆马车了。他似乎在生气,谁也不敢惹他,我当然也不可能往枪口上撞。 我和伊平同一辆马车,安康跟着我,但却和马夫坐在一起。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从不会越矩一步。 韦昌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路不见人,说是我的侍卫,等他保护,我早就死几百次了。 杜长丰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郑衍则骑着马和我的马车一路平行,不急不慢地走着。 他时不时地说几句打趣的话,原本我不想理他,可这个行程太漫长了,闷在车里真的会得郁抑,所以有时我还是会掀开窗帘子透透气。 郑衍看我探出头来,立马开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也不管我听不听,天南海北,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停地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希望能逗笑我。 可惜越往京城的方向走,我的身体越差。 吃的也越来越少,脸色已白的近乎透明。 走了三四天后,郑见我的身体太差了,只好在当地找了一家客栈,让我休整几天再回京。 就这样,我们在客栈住了下来。 我们落脚的这个地方叫曲通,水路和陆路都非常发达,经济也很繁荣。 白天的时候,郑衍怕我烦闷,带我在大街上逛了一圈。 公孙文还是不肯出门,像是在和谁怄气一样,连饭菜都要送到他房里去。 伊和安康也想跟着我一起去,可是被郑拒绝了。他说他有护卫,也有随从,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已入初冬,晚上会飘飘洒洒的下一点小雪,但是白天太阳一出来,雪就全化了。 走在街上就算我披着厚厚的狐毛披风,还是会觉得冷入心肺。 可是郑要我出门,我又不能不出,要不然我都会围着炭炉在屋里烤红薯了。 大街上的店铺全部开着,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这条街只走了一半,郑就已经给我买了一大堆的小玩意。有糖葫芦,有糖饼,有发簪,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梳子。 我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边走边吃。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逛过街了,在古代逛街还是挺有意思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味,不断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我一根糖葫芦还没吃完,郑衍又给我买了几个肉包子。看到旁边的糕点铺的糕点不错,他又给我买了一大包。走到蜜饯店的时候,那些形形色色的果脯看着很诱人,不由分说的又又买了一堆。 可惜我的胃口太差了,半根糖葫芦,半个肉包子就再也吃不动了。 可是郑看到有卖肉脯的店时,又忍不住给我买了一大包。 不但是我,就连他的随从手里也拿得满满当当的。 郑看到我吃得满嘴流油,还贴心的从怀里掏了掏了一块白手帕出来给我擦嘴。 这么贴心的服务,真是让我享受至极,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很快,一匹棕色的马就飞奔到我的面前。 马上坐着的正是韦昌,他朝我伸出手,大喊“快跟我走!” 想不到韦昌在这个时候竟然出现了! 可是我并没有伸出手,只是直冷冷的看着他。 他看到我并没有走的意思,竟然也愣住了。 正在这时,郑的护卫呼啦啦的把韦昌围了起来,这下连他也走不了。 他不解地看着我,问“你不是一直想离开京城吗?为何不走?” 我摇摇头,说“对不起,我大哥还在他们的手上,我不能丢下我大哥不管。” 伟昌咬着牙说“你个傻子!” 我随后看向郑衍,问“你今日是故意把我带出来,目的就是想引诱韦昌出现的吧?” 郑衍不说话。 我凉凉地笑了笑,说“你和你父皇一个德性。” 我把手上的东西一抛,转身便走了。 郑衍看着满地的小玩意,脸都黑了。 过了好久,郑衍好不容易平息了胸中的怒火,又变成了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说“回客栈。” 韦昌被从马上扯了下来,两个护卫押着他,另一个护卫牵着马,一起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郑衍吩咐下去立马起程。 所有都连忙拾好东西,连午饭都没吃就上路了。 杜长丰护送我们走了两天,因为京城事太多,他没办法再护送下,所以只好先回京了。 杜长丰的把他带领的官兵全部留了下来,再加上郑衍的护卫,随从,我们一行差不多有上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颇为壮观。 公孙文骂骂咧咧的,吵得很,可是很没有一个人理他。 当他走出客栈看到韦昌时,不由得愣了一下,可也是愣一下而已,很快就恢复一副厌世的模样,看谁都不顺眼,看到谁都要骂两句。 我以为他和郑邦一样疯了,心里竟有一丝丝可怜他,可是他看到我的时候,张嘴就骂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被他气得差点吐血,从此,心里的那一丝怜悯就拿去喂狗了。 我们这样急匆匆地上路,走了没多久,个个又饿又累,郑衍没办法,只好在一个树林边上,全员休整,并搭灶煮饭吃。 我在伊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树林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怪石嶙峋,两岸青山绿水,景色还是挺不错的。 我和伊平想往河边走,立马就有两个御林军走到我们身边,我们走到哪就跟到哪。 这下我们真是彻底的失去自由了。 郑衍在指挥轮班值日,但也时不时的拿眼角看我们两个。 公孙文也下了马车,他看了一眼韦昌,眼里满是嫌弃,恨不得从韦昌身上挖块肉下来。 公孙文松了一下筋骨,然后快步朝我们走来。 第175章 我是最好骗的一个 我很不待见他,看到他走过来,我和伊平连忙往边上拐。 可是公孙文并不打算放过我们,我们往左,他也往左;我们往右,他也往右。 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回过头骂道“你有病啊,那么宽的路,干嘛非要跟着我们?” 公孙文白了我一眼,说“这路也不是你出钱修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管得着?” 这简直就是一个怼精,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我拉着我伊平往边上一挪,说“公孙大人请便吧,,我们不想和你走同一条路。” 公孙文不急也不气地说“你们不想与我无关,可我想和你们走同一条路。” 咦,这是杠上了? 气得我就抬腿去踹他! 公孙文轻轻一闪,轻轻松松地躲过我的“攻击”,躲完后还不忘回来嘲笑我“你就这么一点力气想打我,吃饱点再说吧。” 我简直气坏了,不管伊平的拉扯,弯下腰捡起石子就去砸公孙文。 公孙文连蹦带跳地避开我扔的石子,每次我想停下来,他总会说几句刺激我的话,气得我怒火冲天,一路追着他扔石子,扔着扔着,我们追赶到河边。 河边有一处生长着密集的水草,我这一路追赶让我有点累,不管公孙文在骂什么我都不想再理他,正在这时,公孙文边骂边后退,谁知道一脚踩到一块圆滚滚的石子,只听到“啊”一声惨叫,公孙文便跌入水草中,失去了踪影! 郑衍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一路狂奔过来,一头扎进水草里。 他的随从看到太子扎进水里,也慌忙的一窝蜂似的扎进了水里 过了半晌,郑衍爬了上岸,可他的身后并没有公孙文。 我紧紧抓住伊平的手,说“他,他不会是淹死了吧?” 伊平连忙安慰我,说“这么多人去救他,肯定能把他救回来的。” 郑衍全身湿漉漉的走到我们面前,说“救不了了。” “啊?”我吓得大惊失色,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救,救不了?那岂不是,我,我杀了他!” 郑衍拧了一把身上的湿衣服,说“不是你杀了的人,是老师故意逃走的。” “逃,逃走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衍。 郑衍点了点头,说“老师早有意想逃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想不到今次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水逃跑了。” 我心中又升起一种被骗的感觉。 我心里不止有恼火,还有近乎绝望的失望。 不止郑显骗我,郑衍骗我,就连公孙文也骗我! 我的眼眶忍不住一下红了。 伊平看我哭了一下慌了神,边地给我擦着眼泪,边说“公孙大人跑了就跑了,你哭什么?” 我抽嗒着说“他们都骗我!” 伊平噎住了,一下说不出话。 伊平也觉得他们很过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脑力不足,也活该被别人骗。 郑衍叹了口气,回到营地换了套干爽的衣服,然后叫人拿来纸笔墨,又拿来一只信鸽。 他在纸条上刷刷的不知道写了什么,然后把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金属上,把信鸽放飞。 看到信鸽飞远了,才对坐在他一旁的我说“老师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性子洒脱,无拘无束,早就厌倦了朝野,如果不是父皇对他有恩,他怕且早就离开大禺,云游四方了。” 伊平给我端来了一杯热茶,我喝了一口,毫无血色的脸才泛起了一丝红晕。 我叹了口气,说“可能我比较傻吧,要不然为什么人人都来骗我呢?” 郑衍的动作一顿,正不知该如何回话,那些去打捞公孙文的下属回来了,果然没有打捞到公孙文。 这是郑衍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他也不责罚下属,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郑衍想了想,说“孤很明白你的心情,被人利人,被人欺骗,心里确实不好过。你性子纯善,对任何人都掏心掏肺,可最后却换来如此对待。唉!” 郑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朝野风云诡变,孤得防范着所有人,所以孤不是好人,教不会你善良。如有来生,愿你不要再遇着孤,遇着父皇,你一定会过得很好。” 郑衍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坚挺的背影,我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可怜自己。说我是郑显的一枚棋子,郑衍又何尝不是呢? 他肩上托付的是天下苍生,他不能任性,不能肆意妄为,更不能像公孙文一样,一走了之。 我把水杯放回伊平手里,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回到了马车上,连午饭都没有吃,裹着一张厚被子沉沉睡去。 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们走的是水路,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到青云山。但是我们回程的时候,走的是陆路,再加上我病恹恹的,走一下,歇一下,走了大半个月才回到京城。 我说过不进宫,郑衍果然叫人收拾好了一处宅子,待我们回到京城后,郑衍直接把我送到宅子里,再回宫复命。 这座宅子就在皇家武学院边上。 每天一大早,隔着厚厚的围墙,我都能听到震破天的整齐划一喊口号声。 这座宅子不大,两进两出,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下人也不多,连门房在内,也只有十来个人,但这些对我和伊平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且这宅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马厩,我的灰灰就住在这个马厩里,每天都是韦昌在精心伺候着他。 韦昌跟着我回京后,性情变了很多,不再是神出鬼没的,每天都会定时的来为我请安。我这里没什么事,他就会去喂马,练功,每天过得极有规律。 公孙文跑了,安康的卖身契还在太傅府上,我答应过安康要为他把奴籍改为平民的,我不能食言。于是我带着伊平和安康出了一趟门,准备去太傅府找管家要卖身契。 郑衍还为我配备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算不上豪华,但也不算太差。这辆马车的车厢门额上,还刻着“赵府”两个字。 没错,我们的宅子大门上挂的就是赵府的牌匾。托郑衍的福,我们也总算过上了有房有车的日子。 第176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我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下人。 韦昌在前面赶车,安康就坐在韦昌的身边。 这次回太傅府拿卖身契,让安康十分兴奋。他坐在前面,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不停地和韦昌说话,可韦昌却是像个闷葫芦一样,任安康说得口干舌燥,绝对不回一句嘴。 伊平也十分兴奋,太子说了,这辆马车以后就属于我们的了,拥有自己的马车,对伊平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伊平在车厢里东摸摸西摸摸,说“二姐,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大哥吧,让他也见识一下我们的新马车。” 看着她一脸显摆的样子,我不由得笑着说“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就去找大哥,我也想他了。” 伊平掀起窗帘子,把头伸出车窗外,兴奋地说“我们终于拥有自己的马车了,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苦笑了一下不说话。 我们四周全是郑衍的人,虽然他们躲藏在暗处,但出门的时候还是被韦昌就发现了,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惊讶。 这府上看着人员松散,但郑衍对我们的监视严密得连苍蝇飞过都知道。 我叫韦昌不要声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套上马,按来原计划继续出行。 走着走着,伊平突然把头缩了回来,还往边上挪了挪。 我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由有点好奇,问“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伊平又偷偷的往车窗外瞄了一眼,小声说“我看到赵昉平和她娘了。” 桂兰亭和赵昉平?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出个门也能遇到这两个害人精? 我连忙把头拱了过去,果然看到桂兰亭和赵昉平在一间首饰铺门前下了马车。 两母女手挽着手,说说笑笑,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看到她们两个我就不由得心头冒火,我咬牙切齿地说“叫师父停车,我要下去收拾这两个贱人。” 伊平连忙捂住我的嘴,惊恐地说“你没看她们带着一队的护卫吗?别说你以前身壮如牛的时候打不过他们,现在你就像个病鸡一样,风一吹就倒了,还想上去拼命?可拉倒吧。” 我一把扯开伊平的手,正想喊韦昌停车,突然看到郑衍带着一队护卫骑着马过来了。 韦昌连忙将马车驶到一旁,给太子让了路。 可是郑衍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在赵昉平的身边下了马,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走到赵昉平面前,把锦盒递给了赵昉平。 赵昉平一脸娇羞的模样接过锦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桂兰亭和郑衍寒暄了几句,行了个礼,便挽着赵昉平进了首饰店。 这时郑衍也看到了把脑袋卡在车窗上的我,连忙大步走了过来,笑着说“阿蛮今日也有闲情出来逛大街了?” 我冷冷道“我每日都有闲情,就是身体不允许。” 郑衍脸色一变,还没说话,我把头缩了回去,窗帘一放,喊道“师父走吧,时候不早了。” 韦昌一扬马鞭,马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郑衍看着远去的马车,想不到回京这么多天,第一次与我见面,我就这么不待见他,他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得他想打人。 他一拂袖,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吼了一声,说“去武学院!” 武学院那么多人肉沙包,正好拿来撤气。 我在车厢里又捶又打的,伊平怕我闹出毛病,不得不扯着我说“在和谁置气呢?看那样子,赵昉平必定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一个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人家斗?你就消消停吧。” 我又一脚踹到车厢上,整个车厢晃了几晃,以至韦昌不得不停下马车。 伊平连忙从车窗探出头,喊道“韦大叔,我二哥在发疯,别管她,继续走吧。” 韦昌只好又扬起马鞭,吆喝着走了。 伊平见劝不动我,也懒得和我多费口舌,掀开窗帘继续看着窗外。 看了一会,她又“咦”了一声,说“这个人怎么那么面熟?” 我疯了一会,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连忙爬过来挤上去,边挤边问“谁啊?” 伊平指着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头说“这个老头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翻了个白眼,说“瞧你这记性,这个老头不是就将军府后门的门卫吗?” 伊平“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 可伊平接着不解地问“他不是要看门吗?为何跑了出来?他身旁的这个人看着也有点眼熟。” 我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说“这是陛下殿前太监。” 伊平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觉得眼熟,这个人曾跟着陛下来过长安殿,他换了一身衣裳我就认不出来了。” 我的记性很好,不论是读书,还是见过的人,都能过目不忘。 将军府和郑显的太监走得那么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郑显并非像表面上那么相信他的大臣,就连将军府都安插了线眼,更不要说别的府邸了。 我扯了伊平一把,连忙放下窗帘。 伊平被我扯得差点倒在车厢里,她没好气地说“你又抽什么疯?” “别出声,我们认出了他们,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会灭口。”我脸色有些黑沉地说。 伊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小声说“为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他们?” 我叹了口气,说“有些人活着就是罪过,别多嘴了,乖乖坐着吧。” 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一半。 为什么我一穿过来的时候郑显就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并且这么快找到我,全靠他在将军府安插的这个眼线。 那时我还觉得这个老头傻乎乎的,整天只知道睡觉,到头来,最傻的那个人是我。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郑显都知道,却把我当猴一般耍耍得团团转,最后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以为他是我的靠山,永远离不开他,直到最后被他榨干我的气运至死。 车厢内有些暗,伊平看不清我的脸色,依然无心无肺地说“那老头看着怪好人的,我们每次出府他都不拦我们。” 是啊,怪好人的,拦我们的话,我又怎能“偶遇”郑显? 第177章 安康的户籍终于改好了 伊平见我不搭话,还以为我在气桂兰亭两母女,握着我的手摇了摇,低声说“姐,为姓桂的那两母女生气不值当,我和大哥这十几年在邕城,爹从来不过问,更别说探望了,可我也不气。没娘的人就是路边的野草,谁都可以踩上几脚,所以我们要坚强。”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报复郑显,伊平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郑显这个人一生都在算计别人,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也有被人反计算的一天。 我正想得入神,韦昌“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安康抱着脚凳跑了过来放在车厢下,为我们打开布帘,高兴地说“二少爷,三小姐,太傅府到了。” 看到安康的笑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好转了一些,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在伊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我们没有递名帖,但由于安康是这府上的下人,我们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个熟面孔,门卫也没有过多为难就放了我们进去。 大管家鲍有利得到通传,还没等我们进到主厅,他就急步地走出来迎接我们。 当鲍有利看到我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眨了好几次眼睛后,才不敢置信地问“这是赵家二公么?怎么瘦得如此厉害?” 我“嗬”了一声,说“别提了,差点没命没回来看你了。” 鲍有利惊得瞪大了眼,急问“二少爷到底发生何事了?” 我摆了摆手,说“过去的就别提了,安康把礼物拿上来。” 安康连忙捧着我们早备好的厚礼捧到鲍有利面前。 鲍有利一看,连忙说“公孙大人已离府多时,不知何时才回来,你们这礼他怕是收不到了。” 我说“大管家,这礼是给你的,不是给公孙大人的。” 鲍有利愣了愣,说“给小人的?为何?” 我接过安康手上的礼物,塞到鲍有利手上,说“以前我们住在府上时,多得大管家照顾,这点礼不算什么。再有就是我们今次前来,是想赎回安康的卖身契,帮他将奴籍改回平民。” 鲍有利看了看安康,又看了看我,说“原来是为安康之事前来。大人离府前,就告之小人,若二少爷到府,不管何事都要答应,看来大人敢就预见了二少爷要来为安康赎身之事了。” 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公孙文难道有未卜先知? 鲍有利把手上的礼物又往我身上塞,边塞边说“二少爷无须如此客气,就算没有大人咐咐,小人还是很乐意为二少爷效力的。” 我连忙往回推,说“大管家你就不要客气了,安康知道你喜欢喝茶,给你备了些茶叶,还有其他一些细碎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你一直把安康当儿子看待,这点东西孝敬你是应该的。” 说是不值什么钱,还是花了我一百多两银子备的礼。这些银子我是在郑显送给我的那些箱子里顺的,虽然大件的东西我顺不走,但顺走一些银票,谅郑显也发现不了。 这些银票我没告诉任何人,一直放在身上保管着,这次前来太傅府就是打算用这些银子来赎卖身契的。 我不让安康告诉伊平这些礼物是我出钱买的,要不然我怕这丫头又得心疼银子。 安康在太傅府的工资少得可怜,就算不吃不喝一百年,也存不到一百两银子,所以我也没告诉安康这些礼物买了多少钱,免得他心理有负担。 鲍有利听了我的话,眼角竟然冒出泪花,不停地点头说“好好好,那小人就收下了。安康这小子是小人从小带大,是个好的,你赎了他不算亏。” 鲍有利说完,连忙叫下人把我们往正厅里迎,然后急急忙忙跑去拿卖身契了。 我们一盏茶还没喝完,鲍有利就拿着安康的卖身契回来了。 他郑重地把卖身契递给我,说“安康这小子以后就是二少爷的人了。” 我接过卖身契,说“安康是一个人,不是物件,我不会把他绑在我身边,如果以后他想走,我绝对不会阻拦。” 安康紧张得手心冒汗,结巴地说“我,我生是二少爷的,死,死是二少爷的鬼,绝对不会背,背叛二少爷的。” 我笑着把卖身契塞到安康手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一叠银票大概有四、五千两,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全都塞到了鲍有利的手中,说“我身上就这么多银票了,如果不够,我可以写欠条,将来我赚了钱,一定会把欠款还上。” 鲍有利却把银票一股脑塞回我手里,说“大人说了,只是二少爷想要的,小人必须无条件听从,所以这银子不能收,二少爷你还是拿走吧。二少爷心善,小人相信你肯定会好好待安康的,由二少爷带走安康,小人很放心。“ 鲍有利说完,眼眶又红了。 现在公孙文跑路了,偌大的太傅府就只有他在撑着,陛下还没下旨满门抄斩,现在能走掉一个算一个了。 安康当然不会明鲍有利心里想的什么,只当是这个犹如父亲般的大管家不舍得他,连忙上前说”大总管,安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一定会常来看你的。你老了想出府,安康也会养你终老。” 鲍有利不停地抹着眼睛说“好,好,好,好孩子。” 鲍有利这段时间过得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陛下派人来砍他们的头,所以他不想和我们寒暄太久,免得把我们连累上,于是想我们快点离开。 鲍有利说“这时衙门还没下差,你们赶紧去把这事办了吧,延误了就不好了。” 安康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奴籍的人,子子孙孙都会是奴籍,所以现在有机会能改成平民,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于是立马说“谢谢大总管,我们这就去。” 说完,拉着我就要走。 我连忙朝大管家行了个礼,这才急匆匆地离开。 第178章 今日不知明日事 去到衙门,还好管理户籍的官差还没散值,给了几两银子的喝茶费,办差的官爷爽爽快快地给安康办了。但是身份铭牌要专门订制,一时半会出不来,于是我又交多了几两银子的加急费,官爷立马答应我们明日就可以过来拿了。 伊平看别人来转、改户籍或是办身份铭牌什么的都只给了几文钱,而我就这么一会就甩了十几两银子出去,她有些心疼银子,但又不敢当着安康的面说,当安康前去签文件画押的时候,她就低声责怪我乱花银子。 我笑着说“能拿银子办成的事,根本就不算事。” 更何况这银子不是我的,可这句话我不敢说出来。 伊平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我怀里还揣着准备给安康赎身的几千两银子,既然鲍有利不肯要钱,我觉得总得拿这钱去干点什么。 于是我对韦昌说“京城有便宜一点的铺子吗?” 一路跟着我们默不作声韦昌听我这么一问,闷葫芦终于开瓢了,说“也不是没有,只是便宜的铺子位置肯定不太旺。” 韦昌瞥了我一眼,说“怎么,你想开店铺?”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开铺,我只想投资。” “投资?何为投资?”韦昌不解地问。 我只好解释道“这银子在我身上没用,就想买间铺子,以后等升值了再转手卖出去。” 韦昌终于明白了,说“原来你想做房牙子。” 我...... 我不想再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这时安康笑着朝我们跑了过来,像个大孩子似的,跑到我们面前扬了扬手中的文书,说“户籍文书终于办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是奴籍了。” 我也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说“我们去酒楼贺一贺,庆祝你重获新生。” 一听到又要花银子,伊平的脸皱成一团。 安康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二少爷,你今日为我花了这么多银子,以后我不要你的工钱,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 我连忙说“停停停,你以后再也不是谁的下人了,你就你,你要为自己而活,你拥有了平民的身份,你可以去给有钱人家做长工,可以去做营生,可以买田做财主,也可以去考科举,只要你喜欢。” 安康手里紧紧捏着卖身契,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把卖身契递给我,说“二少爷,你不要再试探我了,我是不会判主的。” 我把卖身契接了过来,我扫到了安康眼角一闪而过的失望,我笑了笑,随手将卖身契撕了,说“这下你可相信我所说的是真的了?” 安康和伊平吃惊地看着我,就连韦昌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也有些许动容。 像安康这样的健壮的成年男子,拿去卖最少可以得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是普通人家好几年的收入了,可我就这样把他的卖身契撕了! 安康突然向我跪了下来,重重的向我磕了三个响头,说“谢二少爷,你的大恩大德安康一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我扯了一把安康,说“得了,快起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今日我请客,我们几个去望月楼好好吃一顿。” 这时来办差的还有很多人没走,都羡慕地看着安康。 有的还小声议论起来“这小子可真是幸运,碰上个心慈的主子,不但为他解了奴籍,还给他还了自由身。” “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府上还招不招人,我也想去他府上上工了。” “我也想,跟着一个好的主子,可以少吃很多苦头。” 看大家议论纷纷的,安康的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站了起来,大声说“你们说得对,我们少爷就是人善心好。” 大型社死场面出现了,我拉着伊平赶紧走,走慢一步,我都怕我的脸面捡不回来。 说好了要去望月楼庆祝的,自然就没有考虑银子的事情。可伊平看到菜单的报价后,嘴巴就一直合不上。 一条本醉鱼要十八两银子,一碟虾仁豆腐要八两银子,就连一碟青菜都要三两银子,这样的价格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一顿饭下来,最少得一百几十两吧? 伊平一把拉着我说“二哥,外面一两银子就能有肉有鱼吃到撑了,没必要浪费这些银子。” 伊平来过望月楼,但那次是郑显请客,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的菜品贵得吓死人。 我把伊平按住,说“今日不知明日事,今日不吃,不知道明日还有没有机会吃,何必计较银子的事?” 伊平看着我苍白得和鬼没有什么区别的脸,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忍再看我。 安康也感到气氛有些压抑,连忙给我倒上一杯茶,说“二少爷,三小姐,安康身强力壮,以后会出去赚银子养你们的。” 我笑了笑,说“难得安康这么有孝心,这一顿你们就敞开给我点,什么贵就上什么,不要想着省银子。” 伊平被我那句“今日不知道明日事”这句话伤到了,一改平时抠抠嗖嗖的毛病,真的看到什么菜贵就点什么,很快就点了一桌。 韦昌一直沉默不说话,但安康却被伊平惊到了,不停地说“够了,够了,三小姐不要再点了,我们几个吃不完。” 我却朝安康摆摆手,说“由得她吧,吃不完打包回去拿给大哥吃。” 公孙文给赵锦平找了个学堂,我不知道在哪里,但安康知道。 伊平一听吃完饭就去看望赵锦平,又点多了一条醉鱼,单独打包拿去给她亲爱的大哥。 这一顿饭吃得确实奢侈,点了醉鱼,烤羊排,酱牛肉,虾仁滑蛋,羊羹,每样菜都贵到肉疼。 最后我们也全部人都吃撑了,还剩下不少菜,不得不打包。 古代打包也有意思,将饭菜用深碗装好,放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这个食盒可还可不还,还的话就退你二两银子,不还留着自己用也不错。 安康提着沉重的食盒,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辈子他就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而且还是以平民的身份,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对他甩白眼了。 第179章 这学堂不咋的 待收拾好一切,叫小二买单的时候,小二乐呵呵的告诉我们已经有人付过银子。 在京城,我们认识也就那几个人。 公孙文跑路了,不可能会冒出来为我们买单;李晋是个吝啬鬼,自己都不舍得,更加不可能帮我们买单;杜长丰不算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嫌弃和不满;最大的可能就是郑衍或是郑显了。 我皱了皱眉,真是可恶,在我们吃完了才来告诉我们银子付了,肯定是怕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会连饭都不吃拍拍屁股就走人。 我的脸黑沉得厉害,店小二看情况不对,还没见过有人帮忙买单还要黑脸的,赶紧溜了。 很快掌柜就提着一个小食盒走了过来,他把小食盒递给我,说“这是本酒楼新推出的糕点,特意拿给你们尝尝,请笑纳。” 安康看了看我,我没说话他不敢动,伊平却伸手去接了,边接边说“也好,拿去给大哥尝尝,他嘴巴馋。” 我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待我们走后,掌柜飞快地朝正月房奔去。 正月房里,郑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问“他们可走了?” 掌柜弯着腰,低着头,拱着手说“回陛下,已经走了。” 郑显苦笑了一下,说“那丫头定然看出是朕为她付的银子了。” 掌柜回话道“应该看出来了,那脸色不太好看。” 郑显挥了挥手,说“下去吧,朕知道了。” 掌柜连忙退了下去。 郑显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怕是恨上朕了吧?朕为了多活几年,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换作你,明知有机会活下去,你会不会也像朕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郑显的脸色很差,白里透着青,仿佛大病了一场,连说话都喘着气。 正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郑显有气无力地说“进。” 杜长丰推门进来,跪在郑显面前,拱着手说“陛下,探子回报,公孙大人曾出现在皇城外。” 郑显愣了愣,说“子延回京了?” 杜长丰说“极有可能。” 显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子延和阿蛮一样,恨极了朕,只怕以后都不会再见朕了。” 杜长丰怔了一下。按理来说,公孙文私自逃离京城,如今发现行踪不是应该抓回来严刑伺候的吗?陛下怎么还反倒责怪起自己来了? 杜长丰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郑显说“起来吧,继续严密监视,虽不知道子延在谋划什么,但肯定是对朕不利的,朕如今没有处置太傅府上的下人,就等着子延自己送上门了。” 杜长丰站了起来,连忙拱手说“陛下英明。” 郑显挥了挥手,说“下去吧,监视阿蛮的人别太明显了,怕引起她反感。” 杜长丰领命而去。 郑显走到窗边,卫一连忙为他披了外袍。 郑显看着我乘坐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前,喃喃道“阿蛮,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赵锦平就读的学堂叫长鹿学堂,位于京城西郊,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是学生散学,学生三三两两的捧着书从学堂里走了出来。 这些学生的年龄都不大,以七到十岁的居多,家里有钱的,三、四岁就送到学堂启蒙了。 所以像赵锦平这种十六了还上学堂,是极少见的。 这些小朋友都没有家长接送,都是自己拿着书本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去。 我们守在学堂大门外,等学生散去。 学生散去后,门房也发现了我们。我们坐的马车虽然不显眼,但从我们的衣着来看,倒也像是有钱人家。 门房连忙跑出来问我们有何事,伊平快口快舌地答道“我们来找我们大哥赵锦平。” 赵锦平是这里的“超龄”生,门房当然认得他,可是门房却期艾了半天不去喊人。 于是我连忙塞了一锭银子给他,门房看到银子,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将银子往上抛了抛,最少有五两! 门房高兴地朝我们拱拱手,说“公子、小姐请稍候,小人这就去请赵公子出来。” 门房如此贪婪,我想这学堂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转身对伊平说“大哥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坐在一起启蒙,想必也学不了什么东西,要不等他出来,我们就带他回家。” 伊平略有些迟疑地说“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考秀才吗?回去连个教学的人都没有,到时耽误了大哥考秀才怎么办?” 我说“我到时再想办法,我们手上还有些银子,给他找个好一点的夫子应该不成问题。” 伊平一听,高兴地说“其实我也怕大哥在外面吃不好,在家我可以给他做好吃的,他吃饱了他就更有精力读书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韦昌走到我身边,悄悄地塞给我一张纸条,并低声说“回府再看。” 我捏着纸条看着韦昌,韦昌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连忙将手藏在袖子,以免被人发现我手上的纸条。 很快,门房就领着赵锦平走了出来。 只是短短大半个月不见,赵锦平好像又长高了! 赵锦平朝我们快步地走了过来,看到站在前面的伊平时,不由分说的就捏着伊平的脸蛋说“想不到三妹竟然来看大哥了,算你有良心。” 可当他看到伊平身后的我时,那表情和鲍有利的一样模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最后艰难地吐了一句“阿蛮,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笑了笑,说“减肥减得太狠了就变成这样了。” 赵锦平瞪着我说“以前胖胖的多好看,现在这个鬼样子,瘦得和母夜叉差不多,也太丑了。” 我没好气地问“你见过母夜叉?” 赵锦平说“戏里看到的,那戏里的母夜叉可丑了。” 赵锦平的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我不想再和他废话那么多,于是说“你在学堂过得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们回家?” 赵锦平略有些惊讶地说“回家?还没到放沐的时候啊,公孙大人让我拜学堂的老夫子为师,老夫子本来已是颐享天年,但却卖了个人情给公孙大人,重新掌教,但只教我一个,还管我吃住,虽然严厉了一些,但我在这里跟老夫子学到了很多作文章的学问。公孙大人说了,没到皇家学院开考的那一天我都不能离开堂。” 第180章 遇刺(一) 原来赵锦平不是和那些小豆丁一起上课,我终于放了心。 我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安心读书,放沐的时候,我们来接你回家去,让伊平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回哪个家?将军府吗?那个家我可不回,我宁愿回太傅府。”锦平立马拒绝。 伊平扯着锦平走到马车前,说“大哥你看,这是我们的马车,我们也有自己的马车了。” 赵锦平看着那匹高头大马,高兴得两眼放光,说“我早就想试试策马飞奔的感觉了,这匹马真威风啊,我真的太喜欢了。” 韦昌却不紧不慢地说“这匹马老了,只适合拉车,并不能带你飞奔。” 韦昌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把锦平心头的那点火给浇灭了。 锦平正想摸马头的手就这样搁在半空上,不上不下。 随即韦昌又说“可阿蛮有一匹御风宝马,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不但可以带你飞奔,还可以日行千里。” 赵锦平一听,眼里熄灭的死灰又复燃了,两眼闪闪发光的冲到我面前,大声说“阿蛮回家,赶紧回家,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御风宝马。” 我满头黑线,果然男人天生骨子里都是“车马”的狂热者。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不放沐不能回家吗?回什么回,赶紧给我进去好好读书。” 我朝安康挥了挥手,安康连忙提了两个食盒走过来递给锦平。 锦平接了过去,问“这里面是什么?” 伊平高兴地说“今日我们去望月楼吃饭了,还给你打了包,对你够好了吧?” 锦平却瞪大眼睛,气愤地说“你们去望月楼吃饭不喊上我,还好意思说。” 我推了锦平一把,说“赶紧进去吧,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去了。” 锦平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又看着我,说“阿蛮,其实我更喜欢胖嘟嘟的你,圆滚滚的,真可爱。” 我佯装怒道“我好不容易才瘦下来,你就别诅咒我胖了,赶紧进去吧,好好读书,别丢了公孙大人的脸。” 锦平不情不愿地提着两个食盒,边走边回头喊道“等我放沐了,一定要带我去骑马。” 我朝他挥挥手,说“知道了。” 锦平这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学堂的大门。 学堂不像学院,一般不会让学生留宿,锦平之所以能住在学堂,估计是公孙文功劳。 公孙文的嘴巴虽然毒,做事还是很实在的。 锦平进去后,我们一行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冬天的天色暗得比较早,很多人家的门口都已经挂上了灯笼。 伊平知道我怕黑,紧紧挨着我坐着,时不时说几句话让我安心。 马车上没有炭盆,太阳下山后,刺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冷得身上像是针扎般疼痛。 我紧紧抱着身子,抖得有点厉害。 伊平以为我是因为害怕抖的,握着我的手说“很快就要到府上了,你再忍一忍,要不你闭上眼睛,靠在软枕上,一会就好了。”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那是因为说不出话来了,牙关咬得死死的,我生怕一张开嘴巴就会咬着自己的舌头。 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突然马车一震,继而传来韦昌一声长喝,我们的马硬生生被勒停了,我和伊平被晃得一头撞到车厢上,撞得我们眼冒金星,两眼发黑。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就听到韦昌喊道“安康,保护好阿蛮。” 接着便是一阵“咣咣当当”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 很快便看到安康一把掀起布帘,大声说“二少爷,三小姐,有刺客。” 安康的话音刚落,一个蒙面黑衣人就飘落在他身后,挥着长剑就想往他的背后插去。 我的动作比脑袋反应还要快,抓起茶几上的茶壶朝黑衣人扔了过去。 我居然扔得挺准的,茶壶刚好砸在黑衣人的脑门上,“咣当”一声,只听到一声惨叫,黑衣人捂着脑门蹬蹬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安康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命差点就要丢在这里了。 安康抖着手车厢底下抽出一条长棍,转过身,惊恐地看着四周,颤着声说“二少爷,三小姐不要怕,安康保护你们。” 一般人家都会在马车的车厢底下藏些兵器,以备不时之需,我们这辆马底下也藏了刀和棍之类,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我对伊平说“你坐好,不要乱动,我出去看看。” 伊平一把扯住我,连流泪边拼命摇头。 我知道她吓坏了,为她擦了把眼泪,说“不要怕,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伊平还是不肯放手,我只好狠心地把她的手扒了下来,跳下马车。 安康正专心地盯着四周,我突然从他身后跳了下来,狠狠地把他吓了一大跳。 安康看清是我,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结巴地问“二,二少爷,你,你怎么下来了?” 我连忙从车底拔了一把刀出来,挥了几下,觉得还挺趁手,然后小声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安康确实是吓坏了,全身都在颤抖着,双腿都抖得快要站不稳了,他舌头打结地说“谢,谢二少爷。” 马车前头打斗得非常激烈,“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还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看来战况不容乐观。 可我和安康都不敢离开这车厢半步,一来怕有人偷袭伊平,二来怕过去没帮上忙还要添乱,到时三个人死得更快。 我虽然不害怕,但我的底子搞坏了,身体非常怕寒,外面比马车里冷多了,一阵阵寒风吹来,我都快要冻僵了。 我抖得比安康还要厉害,牙齿直打架,大刀都快握不住了。 安康见我抖成这样,以为我是吓的,他一手握着棍,另一只手一伸,把我没握刀的那只手握在掌心,说“二少爷不要怕,安康保护你。” 安康的手粗糙,却宽厚,一股暖意从他手上传来,为我驱走了一丝寒意,我抖着唇说“谢,谢。”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黑衣人被撞飞到车厢上,发出“嘭”的一声,然后又是“啪”的一声,黑衣人摔倒在地上。 摔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没有死,居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抬头竟看到我和安康,二话不说就挥剑就朝我们砍了过来! 第181章 遇刺(二) 吓得我连忙挥刀去迎。 还好跟韦昌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刀一挥出去便有了感觉。 劈、切、挑、推,一套刀法完整地使了出来。 可安康还死死地扯着我的手,让我的刀法不能完全发挥,但也能吓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安康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吓得本来能的往后退,他一退,我不得不也被他扯着往后退,就这样,我们边打边退,又退回到了马车前。 那个黑衣人退了几步后,发现我们也在后退,咬了咬牙,又朝我们冲了上来。 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我不得不挣脱安康的手,挥刀迎了上去。 安康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和黑衣人斗在一起的我,咬了咬牙,握着棍就想上前帮忙,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了一个黑衣人,趁安康不备,一剑朝他砍了下去,还好安康反应快,吓得“啊”一声惊叫,连忙举起棍子去挡。 谁知道“咣”的一声,木棍竟然被砍成两截! 安康直接吓呆了,看着手里断掉的两截木棍,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衣人连忙又补上一剑,安康没有东西阻挡,吓得想转身就跑,可是他的速度哪里有专业杀手的速度快! 只见黑衣人的剑银光一闪,直接砍在了安康的肩膀上! 安康一声惨叫响彻夜空,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想去救安康,可自己都应顾不暇,手忙脚乱,开头的三板式早就被黑衣人识破,要不是我仗着力气大,早就被黑衣人砍死了。 这是一条深巷,夜黑后,平时就极少人行走,再加上现在全城戒严,根本没有人敢在街上乱晃,想等人来救,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安康挨了一剑后,疼得整个人都痉挛了,只要黑衣人再补多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韦昌被人缠住了,看来今晚的黑衣人不少,而且实力也不差,要不然凭韦昌的身手,也不至被缠得无法分身。 我无心恋战,作势向前砍了一刀,然后掉头就跑,可是黑衣人并没有打算放过我,我刚一转身,那长剑就朝我的后背刺了过来。 可是凭我的本事,根本没有力能去挡这一剑。 我是想着以一剑换一刀,他们刺我一剑,我还黑衣人一刀,应该还能救下安康。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中了一剑,还有没有能力再去救安康这个问题! 安康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剑就要刺穿我的身体,吓得大叫“二少爷不可!”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黑衣人身后,黑影身上的短刀轻轻一划,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划出一条血痕,黑衣人连忙捂住喉咙,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栽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个黑衣人一死,我的危机便解除了,我边忙扑到安康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就往车厢里推。 安康死活不肯进车厢,我气急说“你现在受了伤,留在外面只会连累我们。” 安康听了似乎很受伤,咬了咬牙,一骨碌的爬进车厢。 我朝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伊平喊“快给安康包扎伤口。” 伊平吓得角落里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听到我说给安康包扎伤口,只好擦了一把眼泪,爬了过来,想摸黑给安康包扎,但安康死死按住伤口不让伊平碰。 伊平没办法,只好又缩回角落里继续哭。 黑影杀了那个黑衣人后,慢慢退回到我身边。 这个黑影虽然也是一身黑,也蒙着脸,但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很安心。 因为这个黑影身上传来淡淡的草木清香让我很熟悉,熟悉到不敢相信他回来了。 另一个黑衣人见同伴死了,毫不留情挥剑又朝我们攻了上来。 黑影将我往边上轻轻一推,挥着短刀迎了上去。 黑影的身手很好,又灵活刁钻,只过了几招,便用同样的手法,一刀割断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就这样子嘎了。 黑影一个翻身,轻轻落到我身边,说了句“保重”就想离开,可这时候,深巷一座大院的宅门突然打开,杜长丰手握长枪,带着一队手持火把的御林军冲了出来。 这时韦昌那边的黑衣人也解决完了,他身上受不了少的伤,衣服破破烂烂的,鲜血直流。 韦昌踉踉跄跄走到黑影的身旁,低声说“你不该现身的。” 黑影冷哼了一声,说“我不现身,只怕阿蛮又要受伤了。” 我冷冷地看着杜长丰,说“你为了逼他现身,竟然拿我的命来开玩笑?” 杜长丰没理我,对黑影说“好久不见,公孙大人。想不到公孙大人的身手如此了得,是末将小看你了。” 黑影没有接话。 我气极了,握着刀指着杜长丰骂道“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你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是吗?是太子还是陛下叫你这样做的?想要我的命便趁早拿去,何必做那么多龊龊龌、下流之事?” 我越说越气,挥刀就朝杜长丰砍去。 杜长丰没想到我真的会砍他,吓得连忙握起枪来挡。 我的功夫连杜长丰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我知道他不敢真的伤我,这样便够了。 我挥刀乱砍,杜长丰那边顿时乱成一团,等他好不容易制服我,公孙文早就无影无踪。 杜长丰气得朝我用力一推,我被他推得飞了出去,然后狠狠摔到地上,我只觉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嘴里喷着血沫哈哈大笑,说“杜长丰,我如果死了,陛下肯定将你生煎剥皮!” 说完,我两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我这么一摔,足足三天后才醒来。 我的屋里燃着炭火,身上盖着又软又厚又暖的棉被,睡醒的时候,我竟出了一身的薄汗。 看到我醒来,坐在床边凳子上为我诊脉的孙太医这才松了口气,说“好了,好了,终于出汗了,这下肯定能退热了。” 伊平连忙拿了帕子来为我擦汗。 我看着一脸凝重的孙太医,不解地问“孙太医你怎么来了?” 孙太医朝翻了一个白眼,说“我能不来吗?你都快没命了。” 第182章 红花会 我故意生气地说“你胡说,我好着呢。” 孙太医的手摁在我的额头上探了探,叹了口气,说“阿蛮,真不是老夫说你,再这样折腾几下,你的小命就没了。” 我可怜兮兮地说“那我死了,你记得烧多点金银财宝给我,让我在地府做个小富婆。” 孙太医收到半空的手,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得狠狠地在我额头弹了一下,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好死不如赖活,人哪有轻易寻死的?” 我摸着额头,说“又是你说的,我都折腾不了几回了,早死早超生。” 孙太医一听更气了,站了起来,在床边来回走了几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我,急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最后把我一把扯了起来,说“你跟我来。” 我只穿着薄薄的汗衣,他突然把我扯起来,冷气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一把甩开孙太医的手,立马躺下去缩回被子里,不高兴地说“我不起来,冷死了。” 孙太医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狐皮披风,又一把将我扯起来,然后把披风往我身上一裹,说“一时半刻冷不死人,赶紧跟我走。” 我见拗不过他,只好裹紧披风下了床。 伊平连忙拿了顶白色狐毛做的帽子戴在我头上。 我摸了摸头顶上的狐毛帽子,说“这帽子挺软乎的,哪来的?” 伊平迟疑着不敢说。 孙太医却一把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别磨蹭了,快走。” 我从没见过孙太医有如此急躁的时候,我躺了三天这才刚醒,脑袋还是迷糊的,身子还是软的,被他拉着走得踉踉跄跄,差点没一头磕在门框上。 孙太医把我扯到正厅,没想到郑显竟然在主位在上坐着喝茶! 我实在没想到郑显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郑显,孙太医竟然扯着我来见他,要不是看在孙太医一把年纪的份上,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郑显看到我时也愣住,他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如果我的眼神是刀子,恐怕早就把郑显插上十遍八遍了。 孙太医朝郑显行了一个礼,然后扯着我指向大门口,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大门外,铺满薄雪又湿又冷的地面上,竟然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杜长丰,另一个赫然是公孙文! 他们两个人的头发上,眉毛上都落了一层薄霜,应该跪了不短的时间了。 我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跪在雪地里,那膝盖那不得废了。 我连忙转过头对郑显说“天气这么冷,跪在雪地里很容易损坏膝关节的,赶紧让他们起来吧。” 郑显神色未明地看着我,说“你在求我?” 我又气又急,说“杜长丰虽然急功近利,做事不择手段,而且也不喜欢我,但他武功高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人们常说“外有赵震远,内有杜长丰,大禺如铁桶”,如果他受伤了,最大的损失将会是你和我们大禺。” 郑显嘴角向上扬了扬,说“那就让元正起来,子延继续罚跪吧。” 公孙文救过我,我可不能这么没义气,连忙说“公孙文聪明绝顶,一个人顶一个智囊团,你那满朝的大臣脑袋加起来可能还比不上他一个,你让他跪在雪地里,万一病死了,你岂不是损失更大?” 郑显看了我一眼,说“子延聪明是聪明,可惜不听话,对于不听话的臣民,下场也只有一个。” 我当然明白他所指的下场是什么,但公孙文私自逃离京城那么久,也只是让他跪着,可见郑显并没有想杀他,但公孙文那驴性格,估计不服软,让郑显下不了台,郑显这才这样说的。 看着门外那两个人跪得直挺挺的,一脸的倔强,我也替他们难受。 我只好说“公孙文不听话,主要是没娶妻,日常没人管他,自由散漫惯了。你给他配门亲事,娶了妻以后肯定就变乖了。” 我知道公孙文的软肋是什么,果然我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公孙文的大吼声“赵蛮,我跟你没完。” 看他那样子呲牙咧嘴的,要不是郑显在这里,我怀疑他会冲过来打我。 郑显看公孙文急红眼的样子,不但不生气,还乐得哈哈大笑,说“还是阿蛮主意多,朕准了。” 公孙文气得昏了头,也不跪了,连滚带爬的想站起来,可惜跪太久,双腿都麻了,再加上地面湿滑,刚爬起来就摔了个狗啃屎,吃了一嘴的雪,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卫一实在是看不过去,连忙一路小跑地去扶起公孙文。 可公孙文还傲娇得很,一把推开卫一,一拐一瘸地走了。 卫一也不拦他,这个宅子里里外外都被御林军包围了,谅他也跑不掉。 杜长丰没有公孙文的胆量,只好乖乖地跪着,一动不敢动。 郑显看着杜长丰,对我说“你知道元正为何讨厌你吗?” 这是想挑事儿吗? 竟然当着杜长丰的面这样来问我这个问题。 看着郑显一脸谑的看着我,我只好说“不知道。” 郑显站了起来,为我正了正帽子,说“这帽子戴在阿蛮的头上,真好看。” 原来这顶帽子是郑显送的,怪不得伊平不敢说。 郑显又为我整了整披风,说“原来一个人太瘦了也会不好看的,阿蛮你要把身子养好,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 我冷笑一声,说“你们不要整那么多事,得闲无事就派几个人来暗杀我一下,我一定能长胖。” 郑显脸色暗了暗,说“这次真不是我们的人,元正已已查出是红花会的人,只要出得起价格,红花会甚至连朕都敢刺杀!” 我没想到这次暗杀我的竟然不是郑显的人。 可是杜长丰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暗巷子里? 郑显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接着说“那晚元正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因为提前得知你会遇刺,而是因为子延。” “因为公孙文?”我更加不解了。 郑显点了点头,说“元正接获线报,子延曾在暗巷出现过,所以元正才会埋伏在那里,想一举将子延捕获。” 原来是这样。 可是我一想到杜长丰见死不救,我就更气了。 我还为他求情,现在我恨不得踹他几脚。 第183章 瘟神送不走 郑显看我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说“元正也不是不想去救你,只是他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子延不出现,他还是会去救你的。” 算他还有点良心! 不枉我刚才为他求了情。 可是东扯西扯的,郑显又把话题带歪了。 我只好把话题掰回来,问“你还没说杜长丰为什么讨厌我?” 郑显本来想把这个话题岔开,没想到我还继续追问,只好说“你可记得元正的未婚妻是何人?” 我的脑袋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这下我终于明白杜长丰为什么记恨我了。 我没好气地说“桂家没有一个好人,是杜长丰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好坏不分。就算现在问我,还是那句话,谁娶桂家女谁倒霉!” 卫一在一旁听得胆颤心惊,不停地捂着嘴低咳着。 郑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一时忘了郑显也娶了桂家女,他没有当场和我翻脸,估计是在彰显他的气度,不与我计较。 可是杜长丰毕竟年轻气盛,我这么一说,他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梗着脖子大声说“兰诺聪慧过人,又善解人意,你这个恶毒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她?” 我也气坏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杜长丰扔过去,茶杯砸在杜长丰的胸前,茶水泼了他一身,茶杯掉落到地上,“咣”的一声,居然没碎! 杜长丰被砸得一声不吭,倔强地看着我,那眼里全是熊熊的烈火。 恋爱脑上头的少年郎啊,不撞了南墙是不知道要回头的。 我咬着牙说“杜长丰,你去好好去查,这次出钱来暗杀我的人,是不是桂家?如果不是,我一头撞在墙上,以死给你谢罪。” 郑显一听,连忙低喝道“阿蛮不要胡说。” 杜长丰听了气得站了起来,可是他和公孙文一样,跪得太久,腿麻了,站都站不稳,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还好他长年练武,下盘够稳,硬生生给他站住了。 杜长丰紧握着拳头说“就算是桂家人买凶杀你,也一定不关兰诺的事。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在这里像疯狗般乱咬人,你就不怕真相呈现时打脸吗?” 我呵呵一笑,脸色苍白得如夜鬼一般的我,这一声冷笑有点瘆人。 我说“你去查吧,哪儿都不要查,就查桂兰亭和桂太师,我路都给你指好了,如果你还查不出真凶,这御林军统领的你位子也别干。” 杜长丰气得脸色通红,眼睛里直冒火,不服气地说“我杜某人查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你给我等着。” 杜长丰说完,转身便走,连和郑显行礼告辞都忘了。 郑显看着杜长丰的背影直皱眉。公孙文他可以忍,不代表别人他也可以忍,他朝卫一使了个眼色,卫一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 我朝杜长丰的背影大喊“我明日午时在望月楼等你,有种你就来,不要做缩头乌龟。对了,记得带上你的小美人让我见上一见,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这句话一出,也就相当于限了一天的时间给了杜长丰去查案,他想偷懒、放水都不行。 杜长丰听了脚步一顿,可是很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长丰走了,我却累得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孙太医看我脸色不太对,连忙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了颗药丸塞进我嘴里。 我好不容易把药丸吞了下去,不满地说“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又苦又酸又涩的,真难吃。” 孙太医朝我翻了个白眼,从来没有人敢嫌弃他的药,他给我的药都是顶级的,我居然还嫌弃。 孙太医没好气地说“保命的药。” 我喝了一大口茶,才把那苦涩压了下去,我吐了吐舌头,说“保命的药?那就是速效救心丹了,这药老贵了,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做这种药。” “速效救心丹?”孙太医挠了挠头,说“这名字不错,老夫采用了。” 我...... 后世人如果知道这药名字是这样来的?会不会打死我? 孙太医见我没什么事了,便向郑显告辞。 大家走后,郑显才坐到我身旁,给我满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问“阿蛮是否还在怪朕?” 我朝郑显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两排大白牙差点闪瞎郑显的眼。 我说“我怎么会怪你呢?气运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自己倒霉而已,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郑显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笑了,他的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百花齐放,差点迷了我的眼。 郑显笑着说“阿蛮说谎了。” “我没有!”我倔了起来。 郑显叹了口气,说“阿蛮说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摸耳朵,耳朵都被你摸红了,你还说没有?” “怎么可能?”我边说边真的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耳朵。这一摸不得了,耳朵真的滚烫滚烫的。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轻咳了一声,说“我累了,要休息,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郑显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说“朕还是第一次被人下了逐客令,天下人都想巴结朕,讨好朕,唯独你,总想远离朕。” 天爷啊,你不想想,你也不会从别人身上抢气运啊,别人当然要巴结你,讨好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挂在你身上。可如今你是来抢我的气运,我的小命只剩下几口气了,再留你在这里,这几口气都怕要被吸光。 这些话我当然不敢说出来,我只好说“陛下想留下也无妨,只是地方太小,怕陛下不适应。” 郑显没脸没皮地说“朕就喜欢这里,够热闹,太和殿太大了,大到朕说句话都有回音,那种空旷和孤独阿蛮你体会不到。” 我翻了个白眼,说“当然体会不到,整个皇宫几十个殿的人就为了伺候你一个,你走了,那皇宫还能叫皇宫吗?” 郑显哈哈一笑,说“这皇宫以后就交给太子了,朕劳累了那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第183章 趁还没死得去吃个够 我心里想打人的想法都有了,这瘟神怎么赶都赶不走,非要粘上我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救命啊,我内心的泪流满面。 可表面还要故作淡定地说“宅子这么小,你要住在这里的话,也只能住偏房了。这正屋有地龙,我身子不好,怕冷,正屋比较暖和。” 我以为我这样说郑显会知难而退,谁敢让皇帝住偏房呢?除非不要命了,可我偏偏就这样说了。 郑显不但没有觉得难堪,还十分高兴地说“当初看中这宅子正是因为偏房边上有一棵梅树,如今初雪已降临,相信梅花很快就要开放了,每天坐在窗台前书,闲暇时看看满树梅花,那该有多惬意?” 我真是要被这没脸皮的人打败了。 我站了起来,心灰意冷地说“随你高兴,我要进去歇息了,没事不要喊我。” 伊平连忙扶我。 郑显跟在我身后,问“你明日果真要去望月楼?” 我连忙回头应道“当然是真的,那里的饭菜这么好吃,趁我还没死,我得去吃多几顿,我又不是没钱。” 顺了郑显的钱,当然得把它花光光。 郑显无语地看着我,说“阿蛮又胡言乱语了,阿蛮不会死的。” 我转过头,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我连自己都信不过自己,还相信你! 郑显还是一路跟着我,说“明日朕陪你一起去吧?” 我内心十分抗拒,你人非要赖在这里就算了,我去哪儿还要跟着,简直毫无人身自由。 但他是大禺的皇帝,整个大禺都是他的,甚至连望月楼都是他的,我有什么资格不让他去? 我只好恹恹地说“好。” 郑显有一段时间没见我了,感觉他特别黏我。 我明明说了要去休息了,还一直跟在身后,不肯离去。 我被他烦得不行,但又不能赶他走。 郑显边走边说“你上次离宫走得匆忙,朕给你的那些赏赐你没带走,朕已叫人搬到这宅子来了。朕知道你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特意在宫中派了一个人过来给你当管家过来,还把长安殿的那几个丫头也派来伺候你,你看这样的安排可喜欢?” 喜欢你个头! 我差点又想骂人,好不容易逃离了皇宫,他倒好,把宫里的人喊过来了,表面上是伺候我,暗地里不是监视我吗? 我咬了咬牙,强制把怒火压下去,说“真是谢谢你啊,这么会为我着想。” 郑显还得意地说“你我之间何需客气。” 顿了顿,郑显又说“其实朕也不是偏袒桂家人,只因牵扯太多,一时半刻无法理清。所以阿蛮以后尽量不要去惹桂家人,朕自有分寸。” 这是在敲打我还是在警告我? 现在不是我去惹他们,而是他们想要我死! 韦昌那么高的武功都敌不过那些杀手,可见他们是下了重本的。 郑显看我僵硬的背影,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我已派人去铲除了红花会在各地的据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红花会这个组织的存在。阿蛮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是保护你自己吧? 我不得又翻了一个白眼,说“这次铲除的是红花会,说不定下次就会出现一个绿花会,蓝花会,这些人如蛆虫般,不死不灭。” 郑显幽幽地说“阿蛮再耐心等等,朕定要那些能威胁到朕的人,再也不会出现。” 自从我知道真相后,郑显就毫不掩饰的要把我和他绑在一起。 因为我死了,他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很好,有这么强大的人护着,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了? 以前郑显对我好,我还怕下欠他人情不好还,现在我和道我们早就绑在了一起,是一个共生体,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以后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想到这,我的底气莫名就足了起来。 我高兴地说“我这个人没什么而耐性,而且有仇必报,你不好出面,等我身子好利索了,我就去找他们好好玩一玩。” 郑显当然明白这“玩一玩”是什么意思,他倒不是怕我把人家玩死了,而是怕别人把我“玩”死了。 郑显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过了良久,才说“阿蛮喜欢就好。” 打脸的事谁不喜欢啊,我甚至想到要将桂兰亭按在墙上狠狠扇耳光的画面了。 郑显不肯走,这宅子立马就开始热闹起来。 晚饭时分,郑衍来了,赖在这里吃了饭,然后和郑显去到偏房,不知道聊什么,聊到了夜深,郑衍走的时候我已睡着了。 然后就是公孙文,他死活不肯回太傅府,非要在这里占个屋子不肯走。 本来只有两进的房子,除了主屋,偏房也就只有三个,郑显和公孙文两人各占了一间,还有一间韦昌在住着,这下连赵锦平回来,都要睡下房了。 郑显把这宅子里原来的下人全都换成了他的人,反正我也不在乎,在我身边有伊平和安康就够了。 安康受的伤不轻,肩膀被砍开了一个大口子,肉都翻出来了,而且由于失血过多,他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 当他得知我要去望月楼吃饭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像极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看得让人心软。 看着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膀,想他也在屋里躺了那么多天,确实也闷坏了,于是我答应带他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安康就穿戴整齐的来到主屋向我请安,等我一起出门。 我这条咸鱼本来不想起床,可是郑显一大早就起来把公孙文打发去皇宫为太子辅政,他闲着没事,也早早来到主屋吃早点喝茶,伊平没办法,只好硬生生的把我扯了起来。 郑显对他有用的人,特别大方,不但把那十几箱财宝搬了过来,还为我订做了很多衣裳。 这些衣裳的布料既轻盈又暖和,摸起来光滑、柔软,穿在身上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了。 伊平为我梳了个发髻,还在发髻插上了一根淡绿中又带点乳白透亮的簪子,显得头发更加乌黑发亮。 第184章 我们又见面了 伊平为我披上镶了一圈白色狐皮的披风,又戴上了那顶白色狐毛帽子,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伊平边为我绑披风的带子,边说“二姐,你这样打扮真好看,不要说别的姑娘,我看到都会心动。” 我捏了一把伊平的脸蛋,说“你这模样也俊俏得很,以后出门你可得跟紧我,免得被一些饿狼看到了,想方设法把你叼走!” 伊平脸一红,朝我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是个姑娘人家呢,说话就像登徒浪子般没分寸。” 我哈哈一笑,谁知道笑急了,喉咙一痒,低头猛咳起来,咳着咳着,竟咳出了一大口血! 伊平看着地上猩红的鲜血,吓得不由得一声尖叫。 守在主屋门外的安康和坐在主厅的郑显都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地上的鲜血时,也都吓了一跳。 郑显脸色一暗,大喊“快宣太医!” 卫一连忙应了声“是,陛下。”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安康冲过来想扶我,谁知道触动到肩膀的伤口,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肩膀上的衣服,但他毫不在意,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白手帕,擦了擦嘴巴,对伊平说“叫迎春来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出门。” 郑显却一把握着我的手,说“今日就别出门了,外面正下着雪,路滑。” 我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说“我馋望月楼的涮羊肉了,这么冷的天去吃锅子,正合适。” 说完,我便大步朝外走去。 郑显没办法,黑沉着脸跟我走了出去。 我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对安康说“你的伤口崩开了,回屋里好好歇着,等太医来为你包扎。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今日就别跟着了。” 安康双眼通红,最后不得不点了点头,看着我离去。 郑显早就叫人在我的马车里燃了炭火,还在车厢里铺了一张厚厚的狐皮毯,备了一张兔绒薄被,这样坐在马车上足够暖和了。 我的马车不大,坐我和伊平两个刚刚好,所以郑显只好坐他的马车出行。 这个宅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四周是一片农田,背靠的山上种满了果树,农户都住在山脚下,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这个时候土地还没有冻硬,农户在农田里忙着收割大白菜和萝卜;田头边上有几头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待农户收割完白菜、萝卜后,便套上牛车,赶着牛把菜运回家里去。远处的山上树木已掉光了叶子,覆盖着一层薄雪,就像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太阳一出来,雪便融化了,又恢复了那光秃秃。灰溜溜的模样。 我看着窗外的一切,我终于郑衍为什么要把我安置在这里。 这里安静恬闲,空气清鲜,确实是养病的好地方。 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驶,没多久便到了长安街。我和郑显的马车都t普通,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很快便到了望月楼,望月楼也是有早点吃的,可是价格太过昂贵,来吃的人并不多。 我在大堂找了个比较偏,但又能一眼看到大门的位置坐了下去。郑显觉得大堂太显眼,容易暴露身份,非要我们去他的专属贵宾正月房,可我没有惯着他,因为我今日来就是想见桂兰诺的,躲在房里还见什么? 郑显见拗不过我,只好坐跟着坐了下来,还把卫一打发去了正月房,因为卫一的外形太过特殊,谁见过他都不会忘记。 卫一不想走,最后还是给郑显瞪走了。 想不到望月楼早点的味道是真的不错,看来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虽然我胃口不好,但还是吃了好几个蟹黄小笼包,虾仁烧麦,还有小半碗的鱼皮云吞,把胃撑得难受。 我正喝着茶消食,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身边,我抬起头,只见一个一身粗布黑衣,头发挽着黑绸带,脚着穿着一双黑棉短鞋的男子正笑咪咪地看着我,开口道“好久不见,笙平。” 所有的人都叫我赵蛮,从来没有人叫我笙平。 我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粗眉大眼,鼻子高挺,两片薄唇咧开在笑,露出几颗大白牙,虽然一身粗而黑衣,但模样长得还不错。 我认人的本事不算差,但我翻遍了所有记忆,硬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当这个男人出现在我身边时,我骤然觉得气温低了好几度,我不由得拢了拢披风,冻得有些结巴地说“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 男子扁了扁嘴,似是有些委屈地说“想不到笙平竟然不记得我了,我不是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吗?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地府的河神李炎! 我不可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更不利索了“你,我,不可能。” 李炎似是有些差涩地说“我想笙平了,所以就偷偷上来见你一面,你还好吗?” 这下我终于确信他就是李炎了。 在地府的时候,李炎的脸就像是一张石膏脸,又白又僵硬又瘆人,可现在看起来,虽然五官还有几分相似的,但整张脸却像是被换过一样,完全认不出来了。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说“你怎么能离开地府,跑到人间的?” 李炎又笑了,说“我已是神体,不受三界约束,可以自由穿梭三界,只是我怕吓到你,只好入你梦中与你相见。” “入梦?这是我的梦?不是现实的?”我又是吃了一惊。 李炎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只是想上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的神魂如此破碎,还好我来得及时,要不然只怕你真的很快就要下地府与我相见了。” 李炎说完,从怀中掏啊掏,居然出一颗黑亮的珠子,对我说“来,张嘴。” 我被他这一番操作惊呆了,我不由得想到济公救人的时候,也是伸手从怀里搓了搓,搓了个大泥丸子给人治病。 我吓得连忙摇头,说“这是什么?我不要!” 第185章 深山的幽兰 李炎看我一脸嫌弃,不解地说“这是定魂珠,是我在地府修练万年,净化无数冤魂凝成的珠子,可以修补神魂,安神定魄,你把它吃了,就算是阎王来了,也不一定能勾走你的魂魄。这上天入地仅此一枚的宝物,你居然说不要!” 我看着这颗黑得发亮的珠子,确定不是李炎身上老泥时,高兴地接了过来。没想到珠子冰冷透骨,冻得我差点就扔了出去。 李炎手急眼快地握着我的手,将珠子往我嘴里一送,说“有此定魂珠护体,百鬼莫侵,就算有妖魔鬼怪想要伤害你,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了地府河神李炎的怒火。” 我还来不及反应,那冰凉的珠子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珠子刚进入我的体内,我只觉得全身一震,然后整个人像是被鬼附身一样,意识清醒,可全身僵硬,完全不受控制。 很快,我身上涌起了一股黑气,越来越多,,把我包裹起来,像个蚕宝宝结茧一样。 我觉得是不是李炎想害我,给我吃了地府有毒的东西,好让我下地府去陪他。 要不然怎么会像鬼上身一样,全身冒黑气呢? 可是很快,那些黑气被我吸进了体内,正确来说,是那颗黑珠子把黑气吸走了。 最为神奇的是,我竟然可以“看”到那颗黑珠子在我丹田的位置疯狂地转动着,黑气正朝它不断涌去。 当珠子把黑气吸完后,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不少,蹦哒了几下,然后又安安静静的伏在丹田里,一动不动。 当珠子停止转动后,我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手脚不僵强了,就像蒸了一次汗蒸,全身通泰舒畅,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大限将至,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摸了摸胸口,气不喘,也不痛了;再摸了摸脑袋,一点都不昏沉,更没有时不时像有针扎般疼痛,而且头脑通透、开明,我就连小时候第一天去上学,我妈给我煮了什么早饭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我不但能透视自己的身体,记忆力还好到令人发指,身体轻盈得像是能直接蹦上一层楼高! 我就像重获新生一样,不由得“嘿嘿嘿”地傻笑着。 我正乐呵,却听到伊平不停在耳边大声喊道“二姐,快点醒来,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了,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韦昌似乎也有些焦急地说“陛下,阿蛮突然间就昏睡过去,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还是赶紧回宫请孙太医问诊为上。” 郑显觉得韦昌说得非常有理,急急道“你说得有理,宫里的治疗条件要比外面好得多,赶紧回宫再说。” 郑显的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我连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韦昌结实的胸膛正起伏不停,估计是真的急了。 我连忙说“我没事,快把我放下来。” 韦昌抱着我的手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阿,阿蛮,你醒了?” 伊平和郑显也连忙凑过来,看我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却大而有神,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韦昌连忙将我放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今天的衣裳穿得有点多了,身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我连忙将披风扯了下来。 伊平一看吓坏了,我最怕寒,而且身子弱,稍有风草动就得在床上昏睡好几天。 伊平连忙按住我的手,着急地说“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你这是干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我扯开她的手,然后扯下披风放到她手上,说“我觉得我身子好利索了,不信,我到外面跑几圈给你看看。” 说完,我就想往外冲,却被伊平一把拉住,她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惊恐地说“莫不是烧坏了脑子?” 韦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而郑显的脸色却有点难看,黑沉沉的。 正拉扯中,门口传来了杜长丰的声音“请问可有雅间?” 店小二马上迎了上去,笑嘻嘻地说“呀,是杜将军来了啊,有有有,里面请。” 我转过头一看,正是杜长丰带着桂兰诺来吃饭了。 我这是第一次见桂兰诺,只见她高高瘦瘦的个子,衣服很素雅,头上也没有过多的首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不像赵昉平那样美得夺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的美带有一种恬情,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如果说赵昉平是一朵艳丽牡丹,让人过目不忘;桂兰诺就是一株深山的幽兰,散发着独特的幽香,让人难忘! 桂兰诺看起来十分瘦弱,但和180的杜长丰站在一起,看起来竟也十分般配。 看着这一对才子佳人,我终于明白杜长丰为什么那么维护桂兰诺了。 桂兰诺看起来实在是太无害,太纯善了。她就随便往那一站,眨眨眼,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得不说桂家的基因实在太强大了,三姐妹美得如同跌落凡间的仙子,而且还要美得各有特色,让人过目难忘。 我不由得赞叹道“这小妞怪不得能迷倒杜长丰,就连我,看到这样的小白兔,都忍不住想把她抱回家啊。” 伊平连忙扯了我一把,我把扯到凳子上,说“别那么大声,杜将军正往我们这边看呢。” 我没好气地说“他看他的,我看我的,还不许我看美人了?” 伊平气得咬着牙说“越来越像个登徒浪子了,说话毫无遮拦,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做饭给你吃,饿死你算了。” 我瞪大眼睛,指了指桂兰诺,又指了指自己,不解地说“这,这也叫登徒浪子?爱美之心不是人皆有之吗?” 韦昌嘴角扯了扯,不说话。 郑显黑沉的脸有了些缓和,但看起来却十分虚弱,他喘了口气说“朕突然觉得身体不适,需先行回宫。阿蛮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别苑,别在外面乱晃悠,红花会余孽未清,恐怕会对你不利。” 我抓了个咸蛋黄流沙包,轻轻咬了一口,甜咸适中的咸蛋黄沙的,口感一绝。 刚才半死不活的,没什么胃口,现在突然觉得胃口大开,什么都觉得味道特好,吃完一个流沙包,又抓起一个莲藕丸子,嚼得沙沙作响。 第186章 开创了新技能 郑显见我光顾吃不理他,脸色又沉了沉,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他的侍卫立马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扶着他,迅速从后门离去。 看着郑显匆忙离去,我感觉肯定和我有关。 看郑显的样子,应该是突然就病发了,至于是什么病,他不说我也不会问。 李炎说了,定魂珠能帮我阻挡任何牛鬼蛇神的侵扰,这样看来,郑显有可能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借到我的气运,现在定魂珠把这些都切断了,郑显才会突然感到不适的 我觉得我可能真相了。 可是郑显在我身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我还得仔细调查一番才行。 我身上有定魂珠的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想我死的人很多,如果被这些人知道我身上有颗定魂珠,说不定会把我大卸八块,夺了我的珠子也说不定。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个声音传入我耳中。 【真是烦死了,说不想出来,非要逼我出来。】 我以为我出现幻听了,连忙看了一下四周。 现在还没到饭市,大堂里的人不多,除了我们这一桌,不远处还坐着两个大老爷,正边喝茶边聊天。 传入我耳中的一把娇娇软软,极好听的女音,绝对不可能这两个大老爷发出来的。 我正失神,这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说了几万遍我吃虾过敏,可是每次出来吃饭必然给我点虾,这是故意想害我?这么没脑子的人还想我嫁给他?我呸!】 这到底是谁在说话? 我惊得跳了起来。 韦昌和伊平也连忙站了起来。 韦昌问“阿蛮是想回府了吗?你出来时间有点久了,我们是时候回府了。” 我连忙摇头,说“不,不,我现在不回去。刚才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伊平看着我神色担忧,从我莫名其妙趴在桌子上昏睡,再到醒来,一直胡言乱语,像是神经错乱一样。 伊平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们还是回府吧,你身子不好,就别在外面耽搁了。” 我推开伊平伸过来的手,转身就走。 望月楼一共有三层,一层是大堂,也有少量的雅间,二楼是客栈,客房也不多,主打一个贵。 三层是超级vip雅间,私密性好,绝对不会有外人打扰,一般有钱的人都不敢上三楼。 而郑显的专属雅间正月房就在三层的走廊尽头,长年有人守着,绝不允许外人进入。我和伊平还是托了郑显的福,才有机会在正月房吃了一顿饭。 大堂没有娇滴滴的女孩,那应该在雅间。 一层的雅间在边上,一共有三间,有两间的大门打开着,显然是没人,其中一间门关上了,门外还有一个店小二候着,随时听候差遣。 不得不说,望月楼的服务确实是有超前意识的,只要你出得起钱,这服务绝对是妥妥的。 我正走到一号雅间,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啊啊啊,到底有完没完,我还约了敏公子去郊外赏花的。连话都说不好的木头人,真是无语又无趣!】 这把娇俏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我望着一号雅间的大门有些失神,刚刚杜长丰好像就是带着桂兰诺进的一号雅间。 桂兰诺进来的时候没有说话,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但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声音就是桂兰诺的,因为整个一层除了我和伊平,就她的一个女的了。 可是她这么大声说的这些话,杜长丰真的不介意吗?要不然为什么还一直劝桂兰诺吃菜? 难道杜长丰真的是个受虐狂? 我在一号雅间站得有些久了,店小二以为我在偷听雅间里的人说话,面色不善地走过来说“这位客官是要结账还是想要住店?” 我虽然好奇,但站在门口偷听好像不太好,只好说“结账吧。” 这时掌柜连忙跑了过来,朝我拱手弯腰地说“这位公子无需结账,我们当家的说了,只要公子喜欢,可以天天来吃,无需付账。” 不用给钱可以到望楼吃白食? 郑显对我还真是大方啊。 我心里冷笑了几下,表面还是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说“无功不受?,在下实在受之有愧,敢问你当家是何人?请告之于在下,在下要好好感谢他!” 说得文绉绉的,连我自己都觉拗口。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他明知道我是在找茬,但又不敢得罪我,只好说“公子说笑,公子假如与我当家不是好朋友,我当家岂会说出让公子在望月楼白吃白喝的话?” 让我白吃白喝? 郑显借走了我的气运,令我每天过得生不如死,他就算把望月楼送给我,也抵不了我的一条命。 又是一个见高踩低的人! 你既然想让我难堪,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以前身子不好,不想惹事,如今我的身体被定魂珠强化后,简直是吃嘛嘛香,喝嘛嘛爽,不惹点事好像不符合我人设! 我白了掌柜一眼,说“到底是陛下说我白吃白喝,还是你曲解了陛下的旨意,你自己说我白吃白喝的?” 掌柜实在没想到我会把陛下的名号抬出来,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我冷笑一声,说“你既然做得了掌柜,想必是八面玲珑,观人无数的圆滑之人,你也不想想陛下为什么会说出以后让我想吃就来吃,永远不用付账的话。如果我在陛下的心里没有半分份量,他会这样特意交待你?你的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生锈了?这么显浅的道理都不懂?” 掌柜被我说得冷汗直冒,却不敢反驳。 我继续说“别以为你做了两天望月楼的掌柜尾巴就翘上天了,望月没楼没有你依然能经营得很好,但你离开了望月楼,肯定就没那么风光。做人嘴巴积得德,不要为自己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掌柜连忙弯下腰,对我深深行了一个礼,说“小人明白,小人领教了,谢公子教诲!” 我正骂得起瘾,根本没留意到杜长丰和桂兰诺已走出了雅间,正静静的看着我。 第187章 不想杜长丰戴绿帽子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一样,要不是那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都打算以后再也不理杜长丰和桂兰诺的事,随他们爱到开荒地老,海枯石烂。 【到底走不走啊,敏公子应该在府上等急了,我们两人本来约好一起到郊外午餐的,如今已到午时,坐马车到郊外都得一个时辰,到时午餐都要变晚餐了。啊,真是烦恼死人了!】 我看着桂兰诺完全没有张开的嘴巴,内心有如万马奔腾而过,几乎想爆粗口了! 我竟然出现幼听了! 老天爷啊,我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精神病,以后怎么活啊。 我正疯狂自我怀疑中,桂兰诺终于张口说话了“杜将军,谢谢你今日请我吃饭,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杜长丰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未婚妻,你连人家手指尾都比不上! 我根本不想理会杜长丰的挑衅,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疯了,伊平、锦平以后怎么办?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话我都说到这份上,还不让我走!】 看着桂兰诺紧闭的嘴唇,我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难道这是桂兰诺心里想的说话? 这样说来,我没有疯,没有精神病?!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桂兰诺,脱口而出“敏公子是谁?” 桂兰诺脸色大变,警惕地看着我,但是却没有说话。 这丫头很聪明,一直人前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知道言多必失,宁愿不说,或是少说,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杜长丰看着我,奇怪地问“你问敏公子做什么?兰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深闺女子,岂会知敏公子是何人?”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看着杜长丰这个大猪头,冷笑着说“她和敏公子约好了今日要去郊外赏花,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深闺女子?” 桂兰诺听了身形一震,可是随后立马醒悟过来,一副摇摇欲坠,泪眼婆娑的样子说“这位公子刚才要掌柜积口德,我觉得最应积口德的人是公子才对,我一个未嫁女子与别的男子郊外赏花,传出去我颜面何存?这不是想要逼死我吗?” 杜长丰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地说“赵蛮,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诋毁兰诺。你可知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重要?” 你个猪头,要不是看你杜家满门忠烈的份上,还真是懒得搭理你,到时你头顶上一片绿油油,看你怎么对得起你杜家的列祖列宗!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不想你戴绿帽子。” 桂兰诺的脸色白得可怕,似乎一副随时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她抽出一条白手帕轻轻地摁了两下眼睛,说“赵公子是吧?凡事讲求真凭实据,你这样冤枉,我可以去府衙告你的。” “哦?”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桂兰诺,说“我今日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太师府上看看,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桂小姐宁愿抛弃英明神武,忠心不二的杜将军?” 我这一番马屁吹得杜长丰甚为受用,也跟着我说“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登门拜访太师府,好让她死心,免得一直诬陷你。” 桂兰诺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她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在搜肠刮肚用什么办法搪塞过去。 自从我知道我能听见桂兰诺的心声后,我再也不用惊慌的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要安安静静的听就是了。 【怎么办?怎么办?敏公子还在我府上,他们要去岂不是穿帮?】 【我的丫鬟呢?关键时刻不来解围,我回去定要打死她!】 【这个赵蛮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敏公子的存在?若爹知道我泄露敏公子的行踪,一定会打死我的。】 桂兰诺的内心百转千回,吵哄哄,乱糟糟的,“听”得我头晕眼花,心烦气躁。我想把这声音关掉,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关,最后实在受不了,喝道“闭嘴!去还是不去,赶紧表个态,我身子不太好,要回家休养了,没空跟你磨叽。” “这兰诺不敢回话。. 杜长丰也奇怪地看着桂兰诺。 如果一个人心里没鬼,肯定是痛快地答应了,可桂兰诺却百般推托,又讲不出个所以。杜长丰既然能当上御林军的统领,说明他不是蠢的,只是他更愿意相信桂兰诺,不希望像我说的,明明都快要和自己成亲了,还勾三搭四的,给自己戴绿帽子。 杜长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在这时,桂兰诺的弟弟桂敬鹏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四姐,四姐,你明明答应带我一起去郊游的,怎么自己先跑了?” 桂敬鹏这句话让杜长丰彻底黑了脸。 桂兰诺吓得手帕都掉到了地上,颤着声喝斥道“我何时说过要去郊游?你别胡说八道!” 桂敬鹏是个暴脾气,正想发飙,可是冲进来后,竟然看到杜长丰也在,不由得怂了。 对杜长丰讨好道“杜哥哥也在啊,真是巧。杜哥哥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话,我请你!” 【桂敬鹏这个搅屎精怎么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桂兰诺和桂敬鹏虽然都是妾室生的孩子,但桂敬鹏是男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受到的宠爱自然多一点。桂兰诺虽然长相不错,但比起赵昉平还是差了一点,而且赵昉平早就是内定的太子妃,桂兰诺就算进宫,也只能是个侧妃,而且桂兰芝已在宫内,桂敏德是不可能再把桂兰诺送进宫。 既然桂兰诺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桂敏德自然就不会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 桂敏德非常风流,妾室非常多,孩子也不少,他看重的,只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 杜长丰的祖父也曾是御林军统领,辞官解甲后,由于功勋显赫,被先帝封为定安候。可是杜长丰的父亲不是长子,不能世袭爵位,虽然在朝庭上也任了个兵部侍郎,但相对于太师府滔天的权势,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188章 绿茶终结者 所以对于杜长丰这样的女婿,桂敏德根本就不带正眼看的。 这也导致了桂兰诺嫌弃杜长丰,想攀高枝的原因。 可桂兰诺的母亲是个人间清醒,觉得杜长丰一门虽然没有爵位继承,但家风却十分良好。 杜长丰的父亲至今只娶了杜长丰娘一个,偌大的侍郎府连个侍妾都没有。子女也不多,杜长丰的娘亲在生杜长丰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再生,所以杜侍郎也只有杜长丰一个孩子。 桂兰诺娘见过杜长丰父母亲,两个人都是和善的,以后兰诺进了府,就是兰诺当家了。 家风好,婆婆和善,丈夫和公公都在朝廷为官,俸?也不少,最重要是少了妯娌之间的那些龌龊事,桂兰诺的母亲觉得整个京城,不对,是整个大禺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家了。 可是年轻人没有一个不向往爱情的,桂兰诺也不例外。 她看不上木纳少言,没有情趣的杜长丰,至于她娘为她考虑的那些,她还觉得她娘思想落后,凭他们桂家的家底,她出嫁的时候嫁妆肯定不少,就算嫁一个种田的,有了这些嫁妆,她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 桂兰诺是聪明的,但又似乎聪明过了头。 她娘早就受够了后宅几十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的生活了,可她的女儿却偏要往火坑里跳。 听了桂兰诺的心声,我几乎可以还原她的整个原生家庭的状况和扭曲的心理历程。 杜长丰虽然不爱讲话,但人品还是不错的,对工作也认真、负责,绝对不能让桂兰诺这样的女人祸害了他一生! 我看了桂敬鹏一眼,对杜长丰说“杜将军今日休沐,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你就陪桂小姐一起去郊游吧。” 杜长丰惊讶地看着我,谁说他今日休沐了?他还有一大片辖区没去巡查呢。 可是他看到我在不停向他眨眼睛,只好说“,哦,对,对,我今日休沐,诺诺,我陪你去郊游吧。” 桂兰诺一听,额头的汗冒得更多了。 桂敬鹏却没有眼力见地说“好哦,杜哥哥我们一起去。” 桂敬鹏说完,连忙走过去牵起杜长丰的手,说“你都不知道,四姐可坏了,每次去郊游都偷偷去不带上我。” 每次? 杜长丰也意识到不对劲。 桂兰诺恨死了这个小霸王,如果没有外人在旁,她早就把桂敬鹏狠揍一顿了。 杜长丰不动声色地问“诺诺每次都和谁一起去啊?” 桂敬鹏正想说话,桂兰诺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笑着说“小孩子懂什么,只会胡言乱造,我只去过一次郊外,那还是皇宫取消了赏菊宴,觉得无聊,才去郊外走走的。” 桂敬鹏却一把推开桂兰诺的手,大声说“你说谎!你前日还去了一次,五姨娘知道你又去了郊外,狠狠地骂了你一顿,我当时刚好经过听到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桂兰诺想掐死桂敬鹏的心都有了。 杜长丰整个人都僵了。前日他还前去太师府上门求见桂兰诺,可是太师府的人说两人还没成亲,不宜过多见面,就把他赶走了,这样说来,那时桂兰诺应该还在郊外没回来,还特意交待门房,如果自己去寻她,就把他拒绝于门外? 桂兰诺连忙一把搂住杜长丰的手臂,说“元正,你不要听他胡言乱造,我前日去了绣纺,叫绣娘教我绣荷包,这荷包本来打算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可如今说开了,我只好提前告诉你了。” 杜长丰被桂兰诺的突然主动相搂整得有点懵。 他们相识至今,别说相拥、接吻,就连牵手都没有。 杜长丰有些怀疑地问“当真?” 桂兰诺拼命点头。 我冷冷地说“当然是真的,织锦纺的荷包可是要五两银子一个的,特意定做的话最少二十两银子一个,价格可不便宜呢。” 每年生日桂兰诺送给杜长丰的不是绣荷包,就是腰带,还说都是她自己亲自绣的。 把杜长丰感动得一塌糊涂,当时就立下了非桂兰诺不娶的诺言。 如今听我这么一说,杜长丰又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杜长丰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说“你既然不想嫁我,一直以来为何总以甜言蜜语哄骗我?” 桂兰诺泪如雨下,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停地摇着头说“不是的杜大哥,你听我解释。” 桂敬鹏一向和桂兰诺不和,冷哼了一声,说“她就是一个说谎精,上次出门的时候还说回来给我买糖吃,让我在府上好好等她。结果我等了她一天,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买!” 桂敬鹏越说越气,最后都是吼出来的。 我神助攻来了一句“连小孩子都骗,你还是人吗?” 杜长丰彻底心凉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爱情,还没开花结果就成了一个笑话! 自己全心全意对她,换来的却是欺骗和隐瞒! 杜长丰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身子摇晃了一下,突然两眼一黑,整个人竟晕了过去。 还好韦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要不然这么一摔,只怕会摔个鼻青脸肿的。 我对桂兰诺说“放着珍珠不要非要去找坨狗屎,什么眼光!” 说完,我手一挥,韦昌背着杜长丰和伊平一起跟在我身后走出了望月楼。 桂兰诺看着我的背影,表情扭曲地大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我转过身,笑着说“我叫绿茶终结者,也叫活雷锋,以后见到我请叫我——上帝,谢谢!”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了“咣咣当当”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打闹声。 “我要打死你个兔崽子!” “你敢打我,回去我就叫我爹打死你!” “死就死,反正我不想活了!” 我掏了掏耳朵,可真吵! 我们的马车早被店小二牵到了大门口,韦昌把杜长丰塞进车厢。 杜长丰个大腿长,这么一躺,就占了整个车厢的一大半。 我和伊平只好挤在车厢的一边。 伊平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望了伊平一眼,不由得问“你心里难道没有想法的吗?” 伊平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愣了一下,说“有啊,我正想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第189章 侍郎府 我知道伊平误解了我的意思。 在望月楼的时候,我只听到了桂兰诺的心声,我一直想探听其他人的心声,包括伊平的,可无论如何努力,半点回应都没有。 所以我才会问伊平是不是心里没有想法,因为我听不到她的心声。 伊平见我没回答,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难道你没听过吗?” 我正想回话,突然脑袋被一阵吵闹声吵得嗡嗡响。 我连忙捂住耳朵,可是没有用。 刚刚我还在思考着为什么只能听到桂兰诺心声,想不到现在几十道声音一起涌了进来,就像是在我脑袋里投下一枚原子弹一样,把我炸得人头疼欲裂,难以忍受。 我连忙问“这是什么地方?” 伊平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说“怡红院?怡红院是做什么的?好多姑娘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的,不断地在拉扯路上经过的男子,真不脸!” 怡红院? 我连忙闭上眼,一道道声音不断涌现。 【这大官人看起来就很有钱,他今日是我的了,谁也别和我抢!】 【哎呀,等了这么久,我的贺大官人今日为何还没到啊,真是急死我了。】 【你这贱人,连我的客都敢抢,看我不挠死你!】 吵哄哄的,我的脑袋都快要炸掉了。 我连忙爬到韦昌驾车身后的地方,喊道“快点走,我头好痛。” 韦昌一听,连忙一甩缰绳,大喝一声“驾!” 马车飞快地跑了来。 果然,过了怡红院后,那些吵哄哄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伊平看我痛苦不堪的样子吓坏了,她抱着我的头哭着说“要不进宫去找孙太医吧?” 我摇了摇头,狠狠地喘了口气。 这李炎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过期珠子,后遗症这么大,再这样下去,我连门都不敢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实在头痛。 我闭上眼睛,不停地在思考着怎么关闭这些声音,想着想着,眼前突然一片开阔。 只见一户人家门前,两个老婆子在打扫积雪,边扫边说“唉,你听说了没有?昨日刚进门的七姨太今日去大夫人屋里奉茶,被大夫人掌掴了。” “唉,这七姨太也是个可怜人,今年才十五岁,刚刚及笄,就被嫁进这狼窝里来了。” “可怜,谁不可怜?我们俩还在这扫雪呢,屋里的那些丫鬟烤着火,喝着茶,聊着天,谁来可怜我们。” “你说得有道理。” 镜头很快往前移,就像看电影一样一晃而过的包子铺,零嘴铺,首饰铺,脂粉铺..... 画面不但清晰,镜头还可以随意切换。 比如我听到首饰店里那些女人细碎的挑选声,想看看她们到底买了什么,镜头竟然直接就切换到首饰铺里去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玄幻,太神奇了。 并且只能听到女子心里说话的声音,男人的一律听不到。女子像伊平这种心境平和,没什么想法的人心声也听不到。 这听“看”了一路,“听”了一路,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心声偷声简直就是个绿茶系统。 听到的都是一些表面比较作,但内心戏却十分丰富,像桂兰诺那样的绿茶的心声。 而且还给我发现了,如果我不想听,直接关闭神识就可以了。 更为神奇的是,如果多个女子在场,只想偷听某一个的心声时,还可以通过神识与这个人的神识相联,就像打电话一样,通过这根无形的线,我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子心里的真实想法。 有了这个重大的发现,我偷偷连上了伊平的神识,发现她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想法很少,而且想的都是我的事,要不在想要给我做什么好吃,让我好好补补身子;要不就在想京城这么乱,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离开京城,让我可以活下去。 如此单纯可爱的伊平,怪不得我一开始听不到她的心声,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害人的想法,想的都是怎么帮助别人的事,我这个绿茶系统自然就将她忽略了。 像怡红怨的那些姑娘,表里不一,想法特别多,我没控制好自己的神识,差点就被她们吵得脑出血。 我研究这“绿茶系统”正入神,突然听到韦昌的一声“侍郎府到了”。 我连忙睁开眼,看到伊平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朝她笑了笑,说“怎么,没见过美女啊?” 伊平圆眼一瞪,气恼地打了我一下,眼里的泪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没好气地说“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正说着,韦昌已已走了过来,掀开帘子,正想背杜长丰下去,谁知道杜长丰却一个打滚,一骨碌地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杜长丰倔强的背影,有点想笑,但看在他刚失恋的份上,就不笑话他了。 我刚下车,门卫就走了过来,朝我们拱了拱手,说“请问是何人到访?可有投帖?” 我还没说话,走在前头的杜长丰没好气地说“和我一起的,眼瞎吗?” 门卫吓了一跳,连忙说“是,少爷,是小人眼神不好,这几位公子、小姐,请往里面请。” 我朝门卫笑了笑,跟在杜长丰的身后进了侍郎府。 侍郎府的宅子比太傅府小一点,结构也有些不同,但相对于普通民宅,这样的官邸已算是豪宅级别了。 官邸都是朝廷统一建的,按在职官阶大小发放,离职后是要把宅子还给朝廷的。 侍郎的官阶没有太傅的高,自然宅子就要小一些 我们跟在杜长丰的身后,直接往正厅奔去。 这府上的下人不算太多,但至少要比李晋府上要好一些,一路上最起码还能看到几个扫地的,修剪花草的,擦窗户。 我们来到正厅,杜长丰转了一圈,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转身就往后宅走去。 看到杜长丰像个鼓气的河豚,黑着脸,鼓着气,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问他在找什么。 要不是看到他神情不太对,把他送到门口我们就走了,根本用不着跟着他在宅子里乱转。 转到后宅,杜长丰直接进了主屋,主屋里,一个妇人拿着一本书侧躺在贵妃椅上静静地看着,旁边还有一个小丫鬟给她添茶倒水,递小吃,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第190章 认亲 杜长丰一看到妇人,竟然立马奔了过去,双膝跪在地上,头靠在妇人的肩膀上,低低地喊了声“娘。” 看到这一幕我简直惊呆了。 在外人面前,杜长丰总是一副冷峻,杀伐果断,一身正气冷然的硬汉子,如今软糥糥的靠在娘亲身上撤娇的是什么鬼? 怎么有一种小奶狗见到母狗的画面? 呸呸呸,肯定是吞了那颗黑珠子产生的后遗症,让我产生幻觉了。 妇人见到委屈巴巴的儿子,吓得手上的书都掉到了地上,连忙坐直身子,捧起杜长丰的脸,急声问“我的儿,今日为何怎么如此神态?难道是你爹出事了?” 杜长丰傲娇地“哼”了一声,说“你的心里只有我爹,你儿子都要退亲了,心里难受得很,你都不关心一下。” 妇人如释重负地放开杜长丰的脸,说“只要你爹没事就好,你的都是小事。”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妇人这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三个人,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外朝我们行了个礼,说“未知三位客人到访,有失远迎,快请到屋里用茶。” 我们也朝杜夫人行了个礼,看着还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杜长丰,我有些好笑地说“想必您就是杜夫人了。用茶就免了,你儿子失恋了,心情不太好,你得看着他,免得他想不开。” “失恋?失恋是何物?”杜夫人喃喃道。 杜长丰却气得蹦了起来,指着我喊道“赵蛮,若不是你,诺诺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我白了杜长丰一眼,快步走到杜夫人跟前,一把搂住杜夫人的手臂,说“我跟你说,你儿子这个人就是死心眼,人家明明都给他戴绿帽子,他还在帮她说发话,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杜夫人被我的“热情”惊到了,她没有女儿,但从我温香软糯身子猜得出,我是个姑娘,而不是男子,她一直看着我吧唧不停张合的嘴,又惊奇又有点羞涩,想偷偷抽回被我搂住的手,发现我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根本抽不回。 我话音刚落,杜长丰就气得大吼“你给我闭嘴。” 杜夫人被他儿子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但看我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她忽然捂着嘴笑了。 我看到杜夫人笑了,也笑着说“我对桂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又做作,又阴险,根本没有一个好人。我这不是怕你儿子往火坑里跳,才拉他一把,他居然嫌我多事,你说你儿子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了?” 杜长丰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竟破天荒的没有顶我嘴。 杜夫人被我说得兴趣也上来了,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可是她却忘了这是她儿子的八卦。 杜夫人看既然挣不脱我的手,干脆扯着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好孩子,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 为了不让杜长丰娶桂兰诺,我也是豁出去了,伊平拉都拉不住。 我和杜夫人坐在一起,把桂兰诺心里的想法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杜夫人越听,脸色越沉,杜长丰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看着母亲像插了刀的眼神,胆颤心惊的不断往门口挪。 我好不容易把这个“故事”讲完了,杜长丰看情形不对,马上就想开溜,杜夫人却大喝一声“杜元正,你马上给我滚回将军府,以后都不要回来,脸都给你丢光了。” 杜长丰做了御林军统领后,朝廷也给他安排了一座宅子,可是杜侍郎就他一个儿子,不舍得让他搬出去,所以将军府一直是空着的。 杜长丰边跑边喊“娘,我突然想起陛有事下召我回宫,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脚底像是抹了油般,一溜烟跑了! 杜夫人气不断喘气。 我连忙给杜夫人顺气,边顺边说“莫气,莫气,还好两人现在还没成亲,事情还有得挽救,以后再给杜长丰寻一户好人家就是了。” 杜夫人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桂家那姑娘我也看不上,可是元正喜欢。元正年纪也不小,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我作为娘亲也不好推三阻四的,可我万万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物,真是气死我了。” 我边顺气边说“天下姑娘这么多,何必单恋一枝花?而且你儿子的条件这么好,不愁娶不到好媳妇,且等着吧,反正不要娶桂家人就好。” 杜夫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不解地问“还没问姑娘是哪户人家?为何如此憎恨姓桂一家?” 我叹了口气,说“想不到杜夫人一眼就识穿了我的是女儿家的身份。不瞒夫人,我是赵震远的女儿,我外祖母就是赵震远的二婚妻子桂兰亭害死的,你说我能不憎恨桂家人吗?” 杜夫人手上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她受到惊吓是因为我直接就报了父亲的名号,而不是因为我是赵震远的女儿。 杜夫人连忙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她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搂住了她,这是严重缺乏母爱啊。 她以为自己真相了,握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好孩儿,我没有女儿,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认我为干娘,以后由我来疼你。你出嫁的时候,我为你备嫁妆,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只是想拆散杜长丰和桂兰诺,可没想过要认个干娘啊。 我看了伊平一眼,干笑了一下,说“杜夫人,认干娘就算了,我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妹妹呢,我认了你作干娘,他们俩怎么办?” 杜夫人越看我越喜欢,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两眼亮晶地看着我,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女儿。女儿多乖巧呀,像你一样,又烫贴,又漂亮,我一看就喜欢。”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杜夫人一眼,我离乖巧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作为借运之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挂了,我死了,杜夫人到时肯定会很难过吧? 第191章 伊平不愿意认亲 想到这里,我连忙站了起来,把伊平拉到杜夫人面前,诚恳地说“杜夫人,这是我妹妹赵伊平,她乖巧、可爱,长得又精致,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很会做菜,她做的菜连陛下都赞口不绝。如果你认了她做干女儿,保证她以后能把你照顾得妥妥贴贴,开开心心的。” 杜夫人这时才注意到伊平。她一直以为伊平是我的丫鬟,所以没怎么仔细打量。如今一看,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就站在她面前,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杜夫人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伊平的手,欢天喜地地说“哎呀,想不到你妹妹比你还要精致,真是个可人儿啊,我真是太喜欢了。如今你们住在何处?等老爷回来,我叫他马上备礼去你府上认亲去。” 伊平一向听话,但突然被人认了干女儿,她还是觉得太出乎意料了。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杜夫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她愿意伺候我,那因为我是她姐,但并不代表她愿意伺候别人。 她想拒绝,但看到杜夫人那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最后,伊平低着说“谢谢杜夫人的美意,伊平是深闺女子,本应在家从父,可是我们的父亲从来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如今外祖母又死了,所以凡事以兄长为尊。认杜夫人为干娘之事,理应和长兄商量过再作决定。” 伊平说话有条有理,口齿清晰,杜夫人更喜欢了,握着她的手一直不舍得放,连连点头说“丫头说得有道理,你们把府上地址告之与我,待老爷回来,我们直接上门去和你长兄说。” 伊平本来说的是推托之辞,想着过几天,杜夫人的心思淡了,就说赵锦平不同意,直接回绝就行了。没想到杜夫人竟然要上门直接和赵锦平商量,赵锦平那个二货懂什么啊?不把她卖掉就算好了。 伊平脸一白,不知该如何回话。 看伊平不太愿意的样子,看来回家后还得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 因为杜家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家庭。 杜长丰虽然爱憎分明,但却是个义气云天之人,伊平如果成为他妹妹,他绝对不会亏待伊平;杜侍郎我没见过,但从杜长丰的家风看来,应该不会是个刻薄之人。 伊平有了杜家这个靠山,以后就算我不在了,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于是我笑着把我们府上的地址告诉了杜夫人,还说随时欢迎他们到我们府上作客。 然后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杜夫人的手里,说“今日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备上厚礼,实在不好意思。这里是一点小小心意,请杜夫人务必收下,下次登门前定必备上厚礼再来拜访。” 杜夫人还没见过有人送礼直接送银票的,有些愣住了。 可是她想着我们没有了娘亲,父亲又不在身旁,日子想必不会太宽裕,就算送银票,最多也就几十两。 于是她坦然收下了,笑着说“好孩子有心了,认亲的面门我们一定会做足的,请你们放心。” 伊平快要被我气死了,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小嘴抿得紧紧的。 最后杜夫人让伊平把她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还定好上门认亲的日期,最后非要留我们吃了午饭,才依依不舍的让我们离开。 刚坐上马车,伊平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不敢大声嚎哭,压抑地低声哭着,样子又委屈又难过。 我一把把她搂住,说“我的好三妹,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 伊平推了我一把,没把我推开,我反而搂得更紧了。 伊平气道“你都不要我了,我能不哭吗?” 我奇怪地问“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伊平气得扭过头不想看我,气呼呼地说“你都把我卖给别人了,还说不是。” 我不禁失笑,说“你见过卖人还倒贴别人一千两银子的吗?” “一千两银子?”伊平吃惊地扭过头看着我,说“你疯了吧?随随便便就把一千两银子送了出去。” 我放开伊平,倒在软垫上说“我可没疯,一千两银子换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有人疼爱,一万两我也愿意出的,可惜我现在没有。” 伊平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开口说“就算将来你不在了,大哥也会照顾我的,你为何要把我送给一个陌生人?” 原来这小妞是为这个而生气的。 她以为我把她送人,不要她了。 我不由得笑了。 笑得伊平恼了,气道“你还笑!我恨死你了。” 我笑着说“你这个傻丫头在想什么呢?我只是给你认多了一门亲戚,又不是叫你搬过去和他们住在一起。杜侍郎家没有女儿,杜夫人又这么喜欢你,肯定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就算我将来不在了,她一定会帮你操办婚事,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你可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大哥娶妻,你能风光大嫁,就算将到去到地府,见到外祖母我也有脸面见她。” 伊平一听,“哇”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声大哭吓得韦昌抖了抖,差点没把马鼻子勒歪。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来,只有把伊平和锦平安排妥当了,我才能安心。 我们走后,杜夫人看着手上的银票笑着说“这两个孩子我都喜欢,可是大丫头不愿意就算了,认亲这个东西需你情我愿,免得日后悔了,弄得两家都不好看。” 小丫鬟也笑着说“杜夫人英明,考虑得太周到了。” 杜夫人把银票递给丫鬟,说“你把银票和生辰八字放好,等老爷回来再决定送何礼合适。” 丫鬟连忙接过银票,应了声“是”,然后打开银票,惊得失声道“一千两银子!” “什么一千两银子?”杜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 丫鬟把银票递到杜夫人面前,说“夫人,这是一千两的银票。” 杜夫人吓得手上的茶碗差点掉到地上,连忙放下茶碗,接过银票一看,果然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第192章 郑显变得暴躁了 杜夫人颤着声说“这丫头竟然把一千两银票送给了我!一千两啊,一千两,这是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口粮了。这两个丫头如今无父无母,兄长又未能顶立,这一千两银子怕是她们娘亲留给他们最后的财产了,我可不能要啊。” 杜夫人这句“无父无母”如果让赵震远听了去,非得气死,可惜没人会理会他的感受。 丫鬟连忙点头,说“夫人说得是,据奴婢所知,赵将军府上,正妻的两个孩儿早早就被赶到乡下,府上只剩下一个又傻又痴的胖子,怕且这两个就是被赶走的两个。看他们衣着也不是十分光鲜,也不知寄养在何处,想来都可怜呐。” 杜夫人拿着这一千两银票觉得有些烫手,有些后悔自己草率了,早知道就不该接下这银票,万一那两个姑娘觉得自己是个贪财的怎么办? 杜夫人越想越后悔,不由得站了起来,嘴里喊道“快快快,我要去库房亲自挑选认亲的礼物,务必把这排场做大,我可不能委屈相中的闺女。” 丫鬟连忙扶着杜夫人说“是,夫人。” 这两人急匆匆赶去库房挑选礼物暂且不提。 太和殿,御林书房。 殿内的炭火烤得很旺,站在案桌前的大臣都冒汗了,披着厚厚披风的郑显还是觉得冷得入骨。 太子郑衍坐在郑显的下侧案桌前。这张案桌要比郑显的那张小得多,也矮很多,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坐在那里,显得很憋屈。 公孙文则站在郑衍身后,神情严肃,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还以为他在忧国忧民,实际上他饿得慌两眼发黑,心里把郑显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早上早饭没吃就去上早朝,上完早朝还不放他们走,非把们留在御书房,说是商量要事,结果商量了一个早上,都是郑显在骂人,根本就没有给大臣们讲话的机会。 由于上次斩杀的大臣太多,导致朝野人员奇缺,已经从下面上调了不少官员上来,可是由于这些刚升迁官员对新工作不熟悉,难免会有些疏忽或遗漏,被郑显逮到了,就是一阵怒吼。 公孙文觉得郑显变了,变得特别暴躁,特别容易发怒,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就给别人一刀。 随着郑显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公孙文就越觉得在这京城待不下去。 可是逃又逃不掉,郑显又不会杀他,还要把他放在眼皮底下,天天见到他都要骂一顿,让公孙文觉得生不如死,毫无生活盼头。 郑显骂完一通后,捂着胸口不停地咳了起来。 卫一连忙过来给他顺背。 郑显上次是装死,但这次是真的病了。 但狼来了的次数多了,每个人心里都犯嘀咕,谁都不愿意相信郑显是真的病了。 所以大臣们关心的话都显得有些敷衍。 郑显自作自受,有苦说不出,就变得更暴躁了。 郑显顺了一口气,喝了口茶,说“六部中,以兵部为首,至今朕仍未能选出合适人选,你们可知为何?”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 郑显气得将手上的茶杯往大臣中间一砸,刚好砸到杜长丰的爹,杜飞龙身上。 别看杜飞龙的名字取得威武,人却瘦瘦高高,看起来孱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毫无武将的风范。 别人都以为杜飞龙是靠着祖上的功勋才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杜飞龙也不解释,每天都是乐呵呵地上班、下班、下班也不和同僚去喝酒,早早回家陪夫人,简直是大禺国的模范丈夫。 茶水洒了杜飞龙一身,可杜飞龙也不恼,他伸手拍了拍胸前的茶水,说“陛下砸得真准,我这里刚好有点污渍,如今茶水一泼,一下就干净了。” 满朝大臣直翻白眼,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郑显没好气地说“别贫嘴,让你暂代兵部尚书一职已差不多月余,你有何政绩,一一报来。” 杜侍郎一听,立刻两眼放光,走前一步,说“回陛下,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啊。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一直都没有机会让我说,我都快按捺不住了。” 众大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郑显咬牙道“别废话!” 杜侍郎一挺胸脯,像个准备出战的公鸡,神气洋洋地说“兵部的章程和细则我已作了详细的优化。陛下你且听我细细说来。一、退伍将领、士兵的补偿细则;二、新入伍士兵的补贴优化细则;三、在列的将领、士兵年长补贴......” 杜飞龙还没说完,郑显的脸就黑沉了一大半。 杜飞龙口沫横飞说了半天,草稿都不用打,说得贼溜。 杜飞龙好不容易说完了,郑显却黑着脸说“你想了一个月,就想着怎么从朕身上刮银子?” 杜飞龙连忙说“回陛下,当然不是。兵将是我国国力所在,理应得到最好的待遇,将他们的待遇提高,他们肯定会对陛下更加卖力,更加忠心......” “停停停,朕没银子,不通过。”郑显没好气地说。 杜龙飞一脸疑惑地说“不对啊,陛下,你抄了吕尚书的家,光那些金子、银子据说就抬了十几担出来,那些后院妇人的金银首饰更是多不胜数。这些拿来用补贴发放给士兵将领,可以发好多年了。” 郑显气得又想拿东西砸杜龙飞,可是边上已经没有茶碗了。 郑显喝道“听说,听说,朕还听说你想坐朕的位子,可有此事?” 杜飞龙不急不忙地说“回陛下,你的位子臣可不敢肖想,那可是要砍头的。” 郑显拿杜龙飞没办法,挥了挥手,说“你回去把今日所说写份奏折上来,待朕好好看看。” 杜飞龙高兴地一拱手,说“谢陛下!” “谢谢谢,有什么好谢?我又没批准。”郑显没好气地说。 杜龙飞得意地说“陛下批不批准是一回事,但陛下肯定我的办差能力又是一回事。” 郑显拿杜龙飞没办法,一挥手,说“赶紧退下吧,朕看到你就烦。” 可是杜龙飞却没有丝毫被皇帝骂的不安或是难过,反而喜滋滋的退了下去,拉着刚从下面调到兵部,主管兵部主事的刘能说“都说了我们陛下是一个明白事理的明君,我们提的那些肯定会采纳的,你且等着吧。” 刘能可没有杜飞龙那么乐观,如果刚才换作自己,皇帝的那一声大吼可能会震掉他魂,还敢不知死活的顶嘴! 第193章 杜长丰请求退婚 刘能本来只是下面乡镇的一个小府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钻研兵法。闲来无事就把衙役叫到衙门后花园进行行兵排阵,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个本事竟然被公孙文知道了,便把他提到了兵部,给了个主事的位子给他。 公孙文现在不但要为太子辅政,还要为朝廷物色合适的官员。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做得好没人会赞赏,做得不好,很容易就会被人说是结营谋私,培养自己的势力,很容易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可公孙文这个人行事,素来独来独往,也从来不把别人的想法放在心上,除了皇帝敢骂他,这天下真没有一个人敢骂他(哦,不对,还有一个阿蛮。) 而且他为朝廷物色的人选,还真是个个对口,就连郑显都找不出毛病。 有皇帝撑腰,还有谁敢指责公孙文的不是? 杜龙飞退下后,郑显看到李晋蔫头呆脑的,不由得来气,喝道”李南意,你给朕滚出来。整日无精打采,一声不出,如何能办好差事?“ 李晋走到案桌前,回话道“回陛下,自从吕尚书一门出事后,我夫人整天哭哭啼啼,没多久就整天说她爹娘来找她了,吓得臣赶紧把她送到明月庵,找妙音大师为她驱邪。结果这一去,夫人就再也不肯见我,说我是杀害她爹娘的凶手。臣每日奔波于明月庵与京城之间,实在劳累,别说办差了,如今臣站着都能睡着。” 郑显又把李晋大骂了一通,李晋不敢顶嘴,只好低着头受着。 正在这时,卫一悄悄来到郑显身旁,说“杜将军求见,说是有急事。” 郑显翻了个白眼,说“他有何急事?” 卫一低声提醒道“今日杜将军带桂家小姐去见阿蛮了。” 郑显一听,阿蛮的事比这满朝文武大臣重要得多了,于是连忙说“今日议事到此结束,明日不上朝,有事呈奏折上来便可。” 于是众大臣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杜飞龙退到大门时,竟然看到儿子两眼无神,像霜打过的茄子般靠在墙上垂头丧气地站着。 杜飞龙极少见儿子有这样的神态,于是悄咪咪的走前去,低声问“你今日惹你娘亲不快了?” 杜长丰白了一眼父亲,没好气地说“我惹谁都不敢惹我娘。” 杜飞龙松了口气,说“如此便好,要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杜飞龙说完,高高兴兴的就要走,杜长丰闷闷地说“你和娘一样,从来不关心我,我都要退亲了,你连一句安慰的说话都没有。” 杜飞龙一听杜长丰说要退婚,高兴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还发出了鹅叫的笑声,“哦哦哦......” 边笑还边说“退得好,退得妙,青蛙听了都呱呱叫。” 杜长丰只觉听得十分刺耳。 杜长丰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二货父亲,在卫一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了殿内。 待众大臣退下后,郑显终于叫人传了些点心上来。 郑衍和公孙文都饿坏了,两个人正狼吞虎咽,杜长丰便走了进来。 杜长丰看到太子和太傅大人两人像饿鬼抢食般的食相,实在有些无语。 郑衍见杜长丰直直看着他们,想了想,递了一盘有些噎喉咙的豌豆黄过去,说“杜爱卿可是想吃?” 杜长丰连忙摇头,说“谢太子殿下,末将已吃过早饭,暂时还不饿。” 郑衍一听,高兴地捏起一块豌豆黄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满足地吞了下去。 公孙文刚全程未看杜长丰一眼,他都快饿死了,好不容易有点吃食上来,太子还要和他抢,真是气人。 郑显喝了一碗鸡汤,胃里有了点东西,终于不觉得身上那么寒了。 郑显放下碗,卫一连忙递过一条白帕子。 郑显拿过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把白帕子扔到案桌上,问“你说有要事禀报,是何要事?” 杜长丰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郑衍和公孙文,又看了看郑显,没敢把话说出口。 郑显看杜长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来气,骂道“你要说便说,不说给朕滚出去。” 杜长丰被骂得抖了抖,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声说“回,回陛下,臣请求退婚。” “退婚?”郑显习惯性地去摸拇指上的大斑指,一摸才想到,他早就把那个大斑送给阿蛮了。 郑显一拍桌面,吼道“当初不是你求着朕要娶桂家四小姐的吗?现在又来说要退婚,君无戏言,岂能说退就退!” 杜长丰被骂懵了,当初确实是自己跪在上殿上请陛下作主娶桂兰诺的,可是陛下也没下旨啊,只是让他和桂兰诺处处看,这,这不算是抗旨吧? 杜长丰这根直肠子有些转不过弯。 郑显没有理会杜长丰像个傻子一般的表情,问“说,为何要退婚?” 杜长丰略的些气愤地说“今日本来约了阿蛮去望月楼,谁知道他胡搞蛮缠,还拦着诺诺问敏公子是谁?还说诺诺欺骗了臣,给臣戴了绿帽子,诺诺被阿蛮吓倒了,只会嘤嘤地哭,看到诺诺这样,臣心里也不好受。臣心想,既然大家都不看我这段姻缘,臣,臣就请求退婚便是。” 杜长丰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但郑显的心思显然不是放在杜长丰想退婚上,听完杜长丰的讲述,他愣了一下,说“敏公子?西河国的太子就叫周敏。” 郑显的话音刚落,殿上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公孙文含着满嘴的糕点看了看郑显,又看了看杜长丰,眼神里明晃晃的嫌弃就像在看傻子。 郑衍好不容易把糕点吞了下去,噎得他大咳几声才说“杜爱卿,阿蛮当时还说了什么?” “阿蛮?他还能说什么?他一直反对臣娶桂家女,恨不得拆散臣和诺诺,还笑话臣是傻子。”杜长丰越说越气愤。 郑衍再也不敢往嘴里塞糕点,他怕被杜长丰的话噎死。 郑显扶着隐隐发胀的脑袋,有气没力地说“这种人还留在世上做什么,拉去埋了吧。” 杜长丰高兴地说“对对对,把阿蛮拉去埋了,他简直是个搅屎棍。” 郑显听了气得将刚端上的茶碗就往杜长丰身上砸。 第194章 杜长丰被撤职了 杜长丰被茶碗砸中的位置竟然和杜龙飞一样,这两父子今日诸事不顺,不知道是哪里碍了皇帝的眼。 杜长丰被砸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滚烫的茶水烫得他呲牙咧嘴的。 郑显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杜长丰富骂道“你个蠢货,但凡你头脑清醒一点,立马带人去太师府搜查一番,说不定还能将周敏抓住。如今过了这么久,周敏恐怕早就被转移了,白白浪费我们抓捕周敏的大好时机,朕恨不得打死你!” 杜长丰被骂得愣住了,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敏,敏公子不一定就是周,敏,吧......" 郑显扶额,说“都是朕的错,朕当初就不该提拔你做御林军统领的,气死朕了。” 郑显的脸色不太好,郑衍连忙走上前扶郑显坐了下来,边给郑显顺背边说“父皇不要气,孩儿这就立马带兵上太师府去搜查。” 郑显摇了摇头,说“桂敏德别看他肥头大耳,却机智过人,他敢勾结西河太子,定必做了万全之策。你现今带兵上门搜查,不但抓不到人,还要被他羞辱一番,到时还要到朕面前来告你一状。朕看到他就烦,不想他到朕跟前来晃悠,所以这种得不偿失想法以后就别提了。” 郑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说“父皇教训的是,是孩儿考虑不周。” 杜长丰还愣愣地看着郑显,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信任阿蛮,现在连周敏的样子都没见着,万一是阿蛮胡搞蛮缠,故意嫁祸诺诺呢? 郑显冷冷地瞥了一眼杜长丰,说“今日起,由太子暂代御林军统领一职,立即展开全城搜捕,务必要将周敏捕捉归案。” 郑衍连忙一拱手,说“是,父皇。” 被撤了职的杜长丰一下慌了,不由得往前前几步,双手按在桌案上,声音颤抖地问“陛,陛下,那,那臣......“ 郑显白了杜长丰一眼,说“你去做阿蛮侍卫,保护阿蛮。” “啊?”杜长丰不可置地看着郑显,急得话都说不出。 “啊什么?很委屈你吗?朕想去她身边待着,她还不乐意!”郑显没好气地说。 杜长丰挠头挠,最后给他憋出一句“阿蛮身边不是已经有一个侍卫了吗?” 郑显毫无表情地瞪了杜长丰一眼,说“不够,你去就刚好了。” 杜长丰快要哭了,说“想臣堂堂一个御林军统领......” 他话还没说完,郑显就抢着说“你现在不是了。” 杜长丰被噎得半死。 公孙文连忙上前说“回陛下,臣愿意去做阿蛮的侍卫,非常愿意。” 公孙文那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办什么大事。 郑显毫不客气地吼道“叫你去招募合适的官员,至今你才招了十几个回来,你自己本职的差事还没办好,就想偷懒,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公孙文有些委屈地说“这十几个人已是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来的,人才实在难寻,剩下空缺的官职,只能等明年三月科举考试过后再选拔了。” “等等等,等到明年开春,朕的位子给你坐好不好?”郑显气得差点就想把案桌上的墨砚砸到公孙文的脸上,但最后还是忍下来了,怕砸了这个死小子又逃跑了怎么办? 公孙文学杜龙飞不紧不慢地说“陛下的位子我可敢想,会砍头的。” 郑显气得两眼发黑,差点就晕过去。 郑衍连忙打眼色叫卫一端茶过来给郑显顺气。 御书房里乱成一团,我这边却岁月静好。 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怪毛病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强壮得像头牛。 我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的,一刻都不肯停歇。 韦昌倚在屋檐下毫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满是怜悯,觉得我已病入膏肓,估计没两天蹦哒了。 伊平在厨房做吃的,时不时看我一眼,生怕我把命给蹦没了。 我跳了几十次台阶后,脸不好气不喘的。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我只要催动珠子发力,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到十级台阶以上。 至于能不能跳到屋顶现在大白天的还不敢尝试,等夜深了再来试一下。 我又蹦又跳的,大冷天我竟出了一身汗。待我回屋子洗漱一番,换了身新衣裳出来时,公孙文回来了。 没错,这货如今就赖在这宅子,死活不肯回太傅府了。 郑显霸占了窗前有梅花的那个偏房,本来那边还有个偏房,可是公孙文不愿意和郑显住在一块,又没有多余的偏房了,他就赖在了正房的厢房里。 本来这厢房是给下人住的,以方便夜晚起来伺候主子,但伊平和我住在一起,我根本就不需要下人伺候,于是那厢房就一直空着。 厢房虽然离正房还有一段距离,但始终同一个门进出,正常来说,正屋住了人,还要是女子,就不允许外男进入。 可我一个住惯宿舍的人,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住在混合宿舍,所以我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公孙文这货就更加不用说了,以前看他总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不理人,可是大家熟了以后,要多二就有多二。 公孙文坐在前厅喝茶,灌了一碗又一碗,看那样子气得不轻。 我用干毛巾拭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两个人双目一对,公孙文冷嗤一声“毫无女子品性。”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太监。” “你!”公孙文气得又喝了一碗茶。 正在这时,伊平和迎春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伊平和迎春看到公孙文,连忙放下饭菜行礼。 放下饭菜后,伊平才看到我擦头发,吓得大叫一声“你洗头时怎么不喊我?还不赶紧回屋擦,这里大门开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这个年代没有吹风机就是有点麻烦,我摸着半湿的头发,说“别慌,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 我话还没说话,就被伊平扯回了屋里。 边扯还边骂“你一个女子,穿着亵衣跑到外厅是怎么回事?虽说公孙大人是熟人,但正因为是熟人,才要避嫌不懂吗?” 回到屋里,伊平把我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不停喊热,伊平还是没放过。 第195章 内功心法 穿得严严实实就算了,还要给我披上一条披风,我实在忍无可忍,推开伊平的手就跑了出去。 跑到正厅里,竟看到杜长丰坐在公孙文身边,唉声叹气的。 看到杜长丰我实在是很意外,这个人本应恨死我才对,怎么跑到我宅子上来了? 我连忙走了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杜长丰白了我一眼,然后别过头,说“我是来当侍卫的。” 我还以为他来保护公孙文的,没想到郑显这么大手笔,竟然派御林军统领来保护公孙文,这到底要多大的面子! 我恍然地“哦”了一声,然后拿起碗筷,说“大家吃饭吧,我饿了。” 正在这时,韦昌竟然提了一壶酒进来。 韦昌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想不到今晚竟破天荒的出现了,我以为这又是公孙文的功劳。 伊平连忙叫迎春拿来几个洒杯,然后给韦昌、杜长丰和公孙文各倒了一杯。 三个人喝得有些沉默,一杯接着一杯,三五杯下肚后,杜长丰竟然哭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杜长丰如此失态,又高又壮,平时看起来威风澟澟的大将军,竟然趴在桌子哭得稀里哇啦! 我一下看呆了,咬着筷子说“师父带的到底是什么酒,几杯下去就能让他哭成这样?” 韦昌一个仰头,一口喝光酒杯里的酒,说“这与酒无关。” 我不信,端起酒杯倒了一杯酒,说“我尝尝。” 伊平一见,吓得一声大叫“别喝!” 可是已经迟了,我已将整杯酒倒进了嘴里。 我砸吧几下嘴,说“其实也不怎么样......” 我还没说完,突然两眼一黑,头一下砸到了饭桌上。“咣当”几下,饭桌上好几盘菜都被我砸得弹飞起来,破碎的瓦片在我脸上划下了好几道血痕! 伊平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坐在我身旁的公孙文连忙将我扶起来,可是我已醉得不知人事,脸上那几道划痕不停淌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公孙文手都抖了,朝韦昌大喊“快,快请太医。” 韦昌连忙站起来,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公孙文连忙把我抱进内屋放到床上,他探了一下我鼻息,发现呼吸还挺均匀,应该只是醉过去而已。他叫伊平拿来一块干手帕,轻轻摁在我脸上,以帮助我快速止血。 饭桌上,除了杜长丰还在卖酒疯,又哭又笑的,其他人都走光了。 我睡得正迷糊,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笙平,快醒醒,我又来看你了。” 我连忙睁开眼,竟看到李炎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我连忙跑了过去,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 李炎送的这颗黑珠子“治”好了我的病,我是十分感激他的。 李炎也笑着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吞了珠子后可有不良反应。” 我说“还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给我开通的技能只能听到女子心声,听不到男子的心声。” “心声技能?”李炎征了一下,好不容易想明白,问“你是说读心术吗?” “读心术?”我想了想,说“也算是吧。” 李炎说“或许是炼制珠子时女子的冤魂比较多,所以这颗珠子偏阴,而你又是阴体,两者合二为一,变成了极阴,以至你能听到了女子的心声。我万万没想到这颗珠子竟然还能为你带来异能。” 我叹了口气,说“这项技能不要也罢,都是那些心术不正的女子才有诸多想法,听多了只会污染我耳朵,让人心情不悦。” 李炎瞪大眼睛说“笙平,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拥有此技能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俗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用此技能防得了女子,自然就能防得了小人了。”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说得挺有道理。” 李炎一看我坦然接受了,说“你既然没什么事,我便回地府了。” 我连看一把拉着他,说“别走,还有些事要请教你的。” “何事?”李炎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丹田的位置,说“自从吞了这颗珠子后,我不但拥有女子读心术,我还能看见这颗黑珠子在我体内转动。它转动得越快,我的能力就越强,可是它动起来的时候很少,多数都是懒洋洋地躺着,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催动它。” “这样啊?”李炎想了想,手上突然就出现了一本书,他把这本书塞到我手里,说“这是一本内功修练功法,你照着它的要诀去练,练到有足够牵引它的内力,它自然就受你指引了。” 内功修炼心法? 怎么觉得有点儿戏? 感觉比周星驰《功夫》里的那本《降龙十八掌》还要坑,虽然李炎没问我要钱,不像是骗人的,但能不能练成神功总觉得有点悬。 于是我问“运气练成要多久?” 李炎说“这个不好说,有的人天赋比较高,十年八年应该就会有小成;有的人天赋不高的,练到最后可能还是个白丁,连气都不会提。” 我...... 就知道不该相信他! 我除了跟韦昌练过一段时间武功,根本就没练过气功,至于气功该怎么练,完全两眼一抹黑。 有天赋还要十年八年才有小成,我这种完全没基础的岂不是要练一辈子? 我就像被扎破气的气球,气馁了。 我把书扔回给李炎,说“还是算了吧,它喜欢躺就躺着吧,反正我也喜欢躺平。” 李炎不干了,他黑着脸说“你虽然不是我的弟子,但黑珠子是我给你的,你就算是我半个弟子了。黑珠子既然跟了你,你就是它的主人,主人如此懒惰,珠子岂能勤快?作为你的半个师父,我绝对不允许你如此不上进。” 我想躺平还不行? 李炎平时讲话软声细气的,我没想到他居然如此霸道。 话音刚落,我手上的那本书便飞了出去。 书飞到半空中,哗啦啦的打开了第一页。 只见书页上黑色的字全都跳了出来,一个个像个蝌蚪一样向我游来。 我吓得直往后退,李炎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的弟子岂有凡品,你想偷懒,门都没有。” 第196章 郊游 我被李炎定在了原地,那些“蝌蚪”一个个直往我脑门里蹦。 每蹦一个字进去,我就觉得脑袋跳动一下,随着“蝌蚪”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脑袋就“突突”的跳得快要炸开了。 一本书的字都蹦完后,李炎才放开我的手。 我捂着脑袋痛苦地嚎叫着。 李炎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嚎叫,既不安慰,也不出手援助,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怜悯。 过了好一会,我的脑袋才慢慢平复下来,没有再跳动了。 我嚎得嗓子都哑了,身疲力竭,身子软绵绵的正想瘫倒在地,李炎又一把扯住我,说“跟我念口诀。” 我还没反应过来,李炎就念了一句口诀,我累得根本不想开口,可是嘴巴却不由自主的跟着李炎念了起来。 随着一句句口诀从我嘴里蹦出来,李炎拉我的手舞动起来。我本来不太灵活的身子,在李炎的带动下竟翩翩起舞。 伸展、跳跃、翻滚,完全不受控制。 一轮结束后,李炎将我一把摁在地上,说“已帮你将筋脉全部疏通了一次,你以后练功便会事半功倍。你按刚才的口诀默念起来。引气,然后将气引至体内,再将气拧成线,牵动珠子......” 李炎说得简单,我念了半天的口诀,连气在哪里都不知道,气李炎差点要将我暴打一顿。 到了后来,李炎看时候不早了,扔下我,一溜烟地走了。 李炎走后没多久,我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并不明媚的阳光透过的厚厚的窗棱,星星点点的洒了进来。 我的头一阵阵的胀痛,早知道练这个功法这么痛苦,打死我都不会多嘴问李炎了。 我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时迎春端了一盆水进来,看到我醒了,高兴地喊“三小姐,快进来,二少爷醒了。” 没一会,伊平便跑了进来,看到我没事了,偷偷的转过身擦了把眼泪,然后转过身笑着说“你应该饿了,洗漱一下出来吃午饭吧。” 想不到我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怪不得伊平满脸担忧。 迎春伺候我洗漱完,又给我穿上厚厚的棉衣长衫,我怎么喊热都没用。 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公孙文和杜长丰已坐在饭桌前等吃饭了。 公孙文看到我的时候就像是见到鬼一样,满脸惊恐地间“你的脸?” 我摸了一把脸,由于现在天气冷,我还特意抹了一些润肤的香香,显得光滑水润。 我说“我的脸很好啊,可滑了,你要不要摸一下?” 公孙文一听,脸竟然红了,咬牙切齿地说“你,你耍流氓!” 我“啧”了一声,说“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把我当流氓?” 公孙文不想理我,端起饭碗大口扒起饭来。 我的脸上昨天晚上被瓦片划了好几道口子,额头也磕肿了,可是我睡醒一觉后,整个脸光滑得像剥壳的鸡蛋,根本不像受过伤的一样! 公孙文满肚疑问,也只能化为力量,扒饭的速度越来越快。 杜长丰看起来精气神全无,我以为他还沉浸在失恋中不能自拔,于是好心地劝解道“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看着心情就不爽。我搅黄了你这门亲事,最多我补你一桩婚事好了。” “怎么补?”杜长丰根本不太想搭理我,问得极其敷衍。 我想了想,我没参加过京城贵女的聚会,认识好好的女子确实不多。 我只好说“上次为公孙大人说亲的那个媒婆手上有很多京城贵女的相册,我去把她找来让你挑?” 公孙文听了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了下去。 杜长丰白了我一眼,说“还是留给公孙大人吧,我不稀罕。” 公孙文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赵蛮,这么多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干脆不要吃了,给我滚出去。” 我被公孙文吼得不由得心头一跳,但转念一想,这里是我的家,他们两个都是来搭伙的,要走也是他们走才对! 于是我毫不客气地说“要滚也是你们两个滚,蹭吃蹭住的,还敢叫我滚!” 公孙文被噎得直翻白眼。 可是杜长丰还是不紧不慢地边吃饭边说“我也想滚,可是陛下不让。” 我觉得杜长丰因为失恋,脑子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我想了想,看了看外面并不算太好的天气,说“郊外的桃花不知道谢了没有,要不然我们去郊外赏花吧。” 杜长丰一听,直接把饭碗一摔,大声道“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想气死我是吧?” 这下我更加确定杜长丰疯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去就算了,摔什么饭碗?你不去我去,谁惯你!” 杜长丰咬了咬牙,默默地坐了下来,继续吃饭。 我并没有开玩笑,反正闲着没事,去郊外走走也好。 所住的地方也算是郊外,但这里大多都是农田,并没有桃树,要去看桃花,得去到明月庵。 明月庵是皇家尼姑庵,环境清幽、优美,而且后山种还满了桃树,每年到了桃花盛开的时候,吸引着大量游客前去观赏。 现在在正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美景。 怕路途遥远,路上无聊,我叫伊平准备了很多吃食放在马车上。 赵锦平说过想骑马,我叫韦昌把小灰灰也带上,到时把赵锦平也带上,让他过把骑马的瘾。 小灰灰很乖,本来让它跟着马车前行便可,可是公孙文那二货说今日休沐,无事可做,非要跟着一块去,于是小灰灰便由他骑着去。 杜长丰那二愣子我以为他不会去,可是当我上了马车后,发现他已骑着马和公孙文并排跟在马车后面一起来了。 安康的伤还没好,连起床都困难,只好把他留在府上,他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离去,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从宅子到明月庵,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我们并不赶时间,所以韦昌赶马车的速度并不快。 我和伊平坐累了,两个人一起躺在马车上,盖着从宅子里带来的羊毛被,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午觉。 韦昌赶着马车到长鹿书院,把正在上课的赵锦平接了出来。起初长鹿书院的院长并不同意放赵锦平的假,可当他看到公孙文时,吓得二话不说,叫赵锦平赶紧走。 赵锦平高兴坏了,竟然还能翘课去玩。当他看到我和伊平睡着后,也不敢吵我们,悄悄走到马车前,和韦昌坐在一起。 第197章 偷听墙角 赵锦平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公孙文骑的马,眼里满是羡慕,但又不敢胆子大到叫公孙文下来让他骑。 可能是身体太过劳累的原因,我在马车上睡得昏天地暗,最后还是伊平把我摇醒的。 下了马车后,发现我们的马车停在一个修理得很平整的,并且很开阔的广场上,这个广场目测最少都能停上百辆马车。 广场的正前方正是明月庵。 明月庵和一般灰扑扑的寺庙不同,明月庵修建得恢弘、大气,正殿更金碧辉煌,朱红色的大门巍峨壮观,门头悬挂着金色的牌匾,上面题着“明月庵”三个大字。 我抬起头看着金光闪闪的“明月庵”三个大字,不由得感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壮观的尼姑庵,真是活久见啊。” 公孙文边将马绳绑到马桩上,边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这家伙一天不怼我,心里就不舒服。 我恨不得往他的屁股上踹一脚,但我怕我打不过他,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 由于我们的马车并不是什么豪华马车,所以并没有小厮过来牵马。 想不到这些牵马的小厮也是个势利眼,想着没有赏银,连正眼都没对我们抬一下。 韦昌把马车停好,又从马厩里抱了些干草出来,放在三匹马面前,这些本来都是小厮做的事,没有小厮肯上前,韦昌只好全做了。 我倒是没所谓,我不是有钱人,也不怎么享受过有钱人的生活,但公孙文不一样,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看到小厮这么无礼,脸立马就黑了。 他正想发作,我一把扯着他的衣袖,说“赶紧走,太阳都快下山了,再磨磨蹭蹭,天黑都回不了府。” 公孙文被我扯得身体一僵,然后毫不客气一甩手,说“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朝他做了鬼脸,不拉就不拉,看你傲娇的。 杜长丰全程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把马绳丢给韦昌后,两眼无神地望着远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韦昌是赵锦平的偶像,一直粘在韦昌的身后,屁颠屁颠地帮忙干活,就算韦昌只和他说上两句话,他也乐得像中了大奖一样。 伊平紧追在我身后,不停地唠叨我要穿衣服,要披好披风,要戴帽子,把我裹得像一只企鹅一样,走路都摇摇摆摆的才放心让我走。 由于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来烧香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广场上只停了零零散散的几辆马车。 我们的目的是去后山看桃花,所以并没有进大殿,直接从庙外面的一条小路上了山。 明月庵依山而建,环境清幽,宁静怡人,从山路上远远看去,也能看到庭院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点缀其间,宛如一座美丽的花园。 在这里静养和清修,真是一种享受。 我暗搓搓地想,假如将来活不下去,就到明月庵混口饭吃,就是不知道主持收不收我。 我正想得入神,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真是讨厌,几天没见我了,还说想我想得紧,结果一见面就问我要银子。” 又过了一会,这把声音又响起“就知道你嘴巴甜。” 估计是两个人在对话,过好一会这女声才会响起。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了。” “别乱动,这可是佛门清静地,给妙音师父知道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嗯,你这个坏蛋,让你别乱摸......" 听了真是污耳朵。 我边掏耳朵边”啧啧“了几声。 伊平看我走了神,不由得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说“我在偷听。” 伊平和锦平立马来了兴致,锦平连忙凑过来问“偷听到什么了?” “有两个人在偷情。”我面不改色地说。 “偷,偷情?”锦平的脸立马变得通红。 伊平听了,更是娇羞得胸口起伏不定,最后咬着牙说“你最近为何总是口出污言?你,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除了木头人杜长丰和韦昌毫无表情外,就连公孙文的表情都有点炸裂。 他强忍着想打我的冲动,“哼”了一声快步走开。 我不解地看着这群人,大声说“难道你们都不好奇,不八卦的吗?不想知道是谁在偷情吗?” 伊平忍无可忍地说“你给我闭嘴!你,你再胡言乱语,以后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谁敢娶你这样没有口德的女子?” 我这样叫没口德?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古代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怪胎啊,人家偷情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几个听到“偷情”这两字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忿忿不平地踢了路边的石子一脚,石子飞了出去,没多久听到“哎哟”一声惨叫传来。 这下惨了,我好像又闯祸了。 吓得我扯起衣袍就跑。 跑了好一会,好不容易跑到了半山腰,我觉得安全了,才停了下来,我倚在一面墙上喘着粗气。 半山腰修建了一排房子,这些房子都是单门独院,就像现代的小别墅一样,不大,但精致,而且设备齐全,估计是给外来香客留宿住的。 半山腰已有不少桃树,桃花开得正灿烂,粉的,红的,白的挂满了枝头,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看到桃花,我一下忘了刚才砸到人的事了。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摘了一朵,将桃花放到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陶醉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念完我却忍不住笑了。 夫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居然就想到了回夫家,果然是被花迷了眼啊。 据说美景果治愈忧伤,果然连木头人杜长丰看到满树的桃花,竟也有了反应。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一棵桃树前,轻轻地抚摸着一枝桃花,喃喃道“怪不得诺诺要到郊外赏花,这花看起来可真美!” 锦平望着山上满山的桃树,按捺不住地大喊道“快快快,山上的桃树更多,更漂亮,我们赶紧上山。” 我将一朵桃花别在头发上,问伊平“好看吗?” 伊平连忙摘了下来,低声说“你现在可是男儿身,头上别朵花像什么?” 第197章 抓获奸夫周敏 伊平果然头脑比我清醒。 我悄悄地朝她竖了我大拇指,却换来了伊平的一记白眼。 正当我们准备继续上山,那一排的宅子突然有一间打开了大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尼姑。 妇人身穿绫罗绸缎,外加一件白狐披皮,头上戴满了珠宝金钗,一看就非富贵。 反观那尼姑则穿得十分朴素,灰扑扑的尼姑服,头上戴着一顶灰扑扑的尼姑帽,连外袍都没有穿,只是脖子围了一条灰兔毛的围脖。 妇人和尼姑出门的时候还手挽着手,看起来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后来他们看到我们这一群人后,才不得已放开了彼此的手。 他们大大方方地从我面前走过,径直地下山去了。 他们刚走了几步,我突然说“这个人到底是和尚还是尼姑?” 所有人不解地看着我,就连那妇人和尼姑的脚步都不由得一顿。 我摸着下巴说“如果是和尚,为什么会穿着尼姑服?但如果是尼姑,为什么我会听不到她的心声呢?”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尼姑突然松开妇人的手,撒腿就跑! 我看尼姑跑了,才反应过来,大喊“他是男的,他是男的,快抓住他!” 还在伤神的杜长丰听我这么一喊,刻在骨子里的警察抓坏蛋的意识让他突然一震,身形一闪,就朝那个假尼姑扑了过去。 锦平一看杜长丰和假尼姑打起来了,连忙扯着伊平往树后面躲。 伊平气得推了锦平一把,说“二姐还在外面呢,你躲什么躲?” 锦平白了伊平一眼,说“阿蛮有韦大叔保护,我们俩什么都没有,不躲起很容易被打死的。” 伊平觉得锦平说得非常有道理,赶紧和锦平缩成一团,躲到了桃树后。 杜长丰的身手仅在赵震远之下,可是他和那假尼姑过了几十招后,两个人竟不相上下,反观那假尼姑还隐隐在他之上。 杜长丰越打越心惊,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假尼姑不说话,他只想脱身,可是杜长丰的武功太高,想脱身很难。他的额头已出了密密一阵细汗,他在不断想办法脱身,结果一分神,被杜长丰瞅准机会,一拳击中了胸口,“嘭”的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 杜长丰正想冲上去将人抓获,结果那妇人却冲到假尼姑跟前,抱着假尼姑大哭道“周郎,你怎样了?” 那假尼姑趁这个机会,一把捏住妇人的脖子站了起来,对杜长丰狠声道“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这种桥段在警匪片看多了。 这种人最无耻,说不定真的会杀了那妇人然后逃离而去。 我看着老神定定的韦昌和公孙文,着急地说“你们俩赶紧上去帮忙啊。” 韦昌面无表情地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其它事与我无关。” 公孙文则说“我是一个舞墨弄文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我。” “你们!”气得我很想踹他们两脚。 这时杜长丰已慢慢走到假尼姑的跟着,冷声道“你跑不掉的了,快快束手就擒。” 假尼姑仰头哈哈大笑,说“你的武功不如我,我想逃,你绝对追不上,可是就算我要逃,我也要把她杀了,让你回去无法交差。” 杜长丰吃惊地问“你认识我?” 那妇人哭得有如梨花带雨,断断续续地说“周郎,枉我对你一片情深,你竟然如此对我?” 周郎? 这假尼姑眉清目秀,皮肤很白,而且身体又瘦削,稍加打扮,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个男的。 可是他的眼睛在细看之下,竟带有一些深棕色,明显和大禺国人有些不同,这不是大禺人! 想到这,我连忙大喊“杜长丰,你报仇的机会来了,这个人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的周敏!” 周敏??!! 杜长丰和公孙文都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周敏的真实身份,我只以为他只是奸夫,但杜长丰和公孙文却很清楚。 公孙文突然动了! 我只觉眼前一闪,公孙文已去到周敏的面前,狠狠地朝周敏踹了一脚,没有防备的周敏被踹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杜长丰连忙冲过去,一个手刀劈在周敏的脖子上,周敏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杜长丰站了起来,朝公孙文拱了拱手,说“谢了,公孙大人。” 公孙文拍了拍两个袖子,好像袖子沾上灰尘一样,说“赶紧把他带回宫吧,这下你应该可以官复原职了。” 一直毫无表情的杜长丰突然笑得像捡了金子一样,说“末将这就回宫复命,谢公孙大人,还有,谢谢阿蛮。” 我看杜长丰像恢复了生机一样,心里也替他高兴,说“想不到奸夫抓到了,你也像是活过来了,果然失恋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物色一个好姑娘,比桂兰诺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好姑娘,让你儿孙满堂的,你且等着吧。” 杜长丰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穿云箭,往天上一扔,“怦”的一声,天空炸开了一黄色的云。 没多久,便看到好几个身穿御林军制服的官差从山下冲了上来,看到是杜长丰,连忙向他行了一个礼。 杜长丰指着晕倒在地下的周敏,说“把他带回宫,交给陛下亲自审问。” “是!”几个官差连忙将周敏拽了起来,其中一个官差还掏出了一根细绳,将周敏绑了个结实,才把他抬下山。 杜长丰又朝公孙文拱了拱手,才随官差一道下了山。 杜长丰带着周敏走了,那妇人还趴在地上哭个不停。 我皱了皱眉,说“这个女人怎么办?看她样子好像是成了亲的,成了亲还跑到庙里来偷情,不是应该也要抓起来吗?” 公孙文看都不愿意看那妇人一眼,好像觉得她有毒一样,转过身说“杜大人放了信号箭,李大人的手下很快就会赶到,到时会将她带走的。” 这下我放心了。 我高高兴兴地说“那我们继续爬山吧,那山上的桃花确实比这半山腰的要好看很多。” 这时锦平和伊平从桃树后走了出来,伊平一把挽住我的手臂,说“这外面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回府吧?” 第198章 没有相机,那就画出来吧 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这山都爬了一半了,我才不回去。 于是我劝她说“坏人被抓走了,这山上可安全了。再加上我师父和公孙大人都是顶厉害的人物,你没看到刚才公孙大人只出了一脚,就把坏人踹飞了吗?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在场,你还怕什么?” 伊平偷偷看了一眼公孙文,觉得这位公孙大人的脸色有点黑,悄悄地往我边上挪了挪,小声说“你说得有道理,但看公孙大人那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保护我们。” 我扯着伊平的手往山上走去,说“你安啦,你别看他一副黑心肝的样子,有时候还是挺讲义气的。” 公孙文气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蛮,想找打趁早说。” 我一听,不但不害怕,还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扯着伊平就跑,喊道“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伊平却吓坏了,边跑边说“万一公孙大人真的要打我们怎么办?” 我笑着说“怎么办?凉拌呗,哈哈哈。” 锦平看到我们跑了,也连忙追了上来,边跑边说“你们别跑太快,下小雪了,路滑,小心摔跤。”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 赵锦平在我们一片无语中,艰难地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午后的天气不是很好,我们刚爬到山顶的时候,天就黑沉了下来,我们只是以为下点小雪,谁知道竟下起了大颗的冰碴子。 这下真的玩不下去了,我们只能急忙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路滑,我摔了好几次屁股墩,有一次摔得最严重的,骨碌碌的直往山下滚,吓得伊平一路尖叫,还好滚到半山腰树卡住了,没有再往下滚,而且只是膝盖擦破了一点皮,没有伤到筯骨。 我倒没觉得什么,皮糙肉厚的,又不是没摔过。但伊平觉得这样太危险,再加上天快黑了,又冷又饿,劝我还是在半山腰住一宿,第二天再下山。 我当然举双手赞成。今天还没玩尽兴就匆匆忙忙下山了,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还能接着玩,真是完美! 半山腰的那些宅子是有专人打理的,交了房钱就可以入住。再花多几两银子,还会给你烧上炭火,把屋里烤得暖哄哄的。 我们交了房费,还额外交了饭钱,没多久,就有几个尼姑就抬着饭菜进来了。 在这里只能吃素菜,我们几个倒没什么,但锦平想吃肉,看着满桌子的素菜伸出不筷子。 我往他碗里放了一个白馒头,说“这菜挺下饭的,随便吃一点,明日我带你去望月楼吃好吃的。” 锦平一听,两只眼睛立马就亮了,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吃完饭,锦平竟然自动自觉地去写功课了。 这宅子里纸笔墨齐全,也不需要额外交钱。 锦平伏在案桌前认真地写起了文章,我坐在一旁看着他写,锦平的字已写工工整整的,比起刚认识他时写的字,真的是天差地别! 这时公孙文走了过来,看了一会锦平的写的字,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陆夫子把你教得很好。” 锦平抬起头羞涩地笑了笑,说“谢公孙大人,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让阿蛮和三妹将来过上好日子的。” 公孙文赞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边几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公孙文也有单独的屋子,而且还烤上了炭炉,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和我们在一起。 锦平在写功课,伊平在铺床,公孙文在看书,韦昌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屋子只有我最无聊。 于是我也拿了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锦平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写,边写边问“你在做什么?” 我百无聊赖地边画桃花边说“这里的景色真美,可惜没有相机,不能把这景色拍下来作为留念。” 锦平不解地问“相机为何物?” 我解释道“相机,就是用来记录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等我们老了,可以回忆青春过往的一种工具。” 赵锦平一脸懵地看着,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相机到底是何物。 公孙文放下手上的书,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拿走我手上的笔,然后抽出一张宣纸,刷刷的在纸上画了几笔,红砖瓦墙就出来了,再刷刷刷几笔,远近有致的桃树也出来,公孙文想了想,最后又刷刷刷的添了几笔,画的是一个女子站在桃树下,正伸出手去摘桃花。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及腰,玲珑有致的身材,长裙飘飘,几朵桃花从她的身旁落下,这一幅画动静相宜,构图合理,看了让人遐想无边。 公孙文画完,将毛笔一放,说“这又有何难?” 锦平看着面前这幅画,不由得发出阵阵感叹“公孙大人,你也太厉害了,随手就能画出这么好的一幅画。” 公孙文不说话,但嘴角向上扬,明显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看着画中的女子,说“这女子的身材真好,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我脑海里已勾勒出一幅仕女图了。” 顿了顿,我又说“这场景有点眼熟,可是这女子是谁啊?你不是不近女色吗?竟然还偷看女子摘花,这可真是奇事。” 公孙文一听,脸一下黑了,一把夺过画纸,怒气冲冲地转头就走。 看着公孙文离开的背影,我不解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赵锦平咬了咬笔头,说“大人物的脾气总有点怪,动不动就发脾气,等我将来做了大官,我可不要,我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绝对不乱发脾气。” 我一巴掌拍到锦平的后脑勺,说“好小子,有志气,姐看好你!” 锦平白了我一眼,说“话都不会说了,你是我的二妹,姐什么姐。” 我呵了呵,说“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别写太晚,明天天气好的话,早点起来,教你骑马。” 锦平听了两眼一亮,说“你赶紧走吧,我写完这一篇就去睡。” 这宅子有好几间厢房,我和伊平一间,锦平、公孙文和韦昌他们三个一人一间,还有多了两间出来。 由于怕晚上下大冰碴子把马砸死,韦昌已下山把两匹马牵到了宅子里,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他马圈了进去,并堆了足够的草料。 韦昌这个人平时不爱讲话,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我从锦平的屋子里出来,觉得时间还早,就去找灰灰聊一会天。 小灰灰已长成了大灰灰,棕色的皮毛已变得黑褐,看起来更威猛了。 我唠唠叨叨的把山上的美景讲给灰灰听,灰灰却听得异常认真,我讲完了,它还拿舌头舔一下我的脸,弄得我的脸上全是它的口水。 最后实在是冷得受不了,我才走回我住的屋里。 第199章 有人求救 伊平已把床铺好,并在屋里备足了炭,把炭炉烧得很旺,屋里暖哄哄的,一点都不冷。 我洗漱完了,正想躺下,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喊声“走,你们都给我走!你们不要过来啊。” 夜深人静的突然听到这一声大喊,差点没把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已经躺下的伊平看到我突然坐起来,也连忙坐了起来,满脸担忧地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短短几天,你就已晕厥了两次,上次还把脸破了,最吓人的是,第二天你的脸就完好如初。如果你不是我姐,我早就报官把你抓起来了。明日我们还是去找孙太医为你诊断一下,再这样下去,你没病我都快要吓出病了。” 我摸了摸脸,上次我喝醉摔倒,事后根本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我的脸被划破了吗?怪不得第二天见到公孙文,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见到鬼一样。 我说“也行,明日回城就去找孙老头把把脉,找他要点十全大补药吃一吃,身子就没那么虚了。” 伊平见我这么配合,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又躺了下去,拉了拉被子,说“睡吧,时候不早了。” 我刚想躺下,那鬼叫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们走啊!不要来找我,你们想我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救命啊,快来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 “相公,我的相公呢?你快来带我回家府啊。” 声音越来越凄惨。 我再也躺不下去了,连忙起床穿鞋。 伊平看到我这样吓坏了,急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喊道“你要去哪里?” “有人喊救命,我得出去看看,万一真的出人命就不好了。”我穿上外袍,又拿了一顶帽子戴上。 伊平竖起两只耳朵听了听,喊道“哪有人喊救命?这大冷天的,你赶紧给我上床,哪都不许去!” 我连忙扯开伊平的手,说“别闹了,我真的要去救人,你乖乖的躺在床上等我回来。” 说完,我便大步往外走。 伊平见扯不住我,也连忙跳下床,随意将衣服往身上套,又套了件外套,再也顾不得其他,披头散发的追了出去。 我刚到院子里,韦昌便闪了出来。 韦昌以前是做暗卫的,警醒得很,所以看到他出现了,我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我走过去把宅子有大门打开,抬腿就往外走。 韦昌二话不说便跟上。 伊平追了出来,喊道“你们别走,等等我。” 她这一喊,成功把公孙文和锦平也喊了出来。 公孙文看到匆匆忙忙往外走的我和韦昌,顾不上问话,也连忙追了上来。 锦平一把扯住伊平,紧张地问“这怎么了?” 伊平着急地说“二姐说听到有人喊救命,她说要去救人!” 锦平一听,扯着伊平就往屋里走。 伊平急了,大喊“你做什么?我要去追二姐。” 锦平虎着脸说“追什么追,如今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屋关上门,什么都不要管。你和我又没有武功,又没有人保护,贸然跑过去,那不是找死吗?” 伊平气急了,大吼道“你就只会做缩头乌龟,遇到事就只会躲起来,我不像你,我要去找二姐,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锦平年纪大一些,又是男孩,力气要比伊平大得多,他见伊平不肯回屋里,直接一把抱起伊平就往屋里跑。 伊平被吓了一跳,气得不停地捶着锦平的背,喊道“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缩头乌龟,胆小鬼......” 任凭伊平怎么捶打,锦平就是不放她下来。 锦平把伊平抱进屋里后,连忙把门关上,还放下木栓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伊平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去了又帮不上忙,还要拖他们后腿,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明哲保身,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伊平的眼睛转了转,竟觉得锦平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她实在没想到,锦平去上了几天学堂,学问不知道如何,反正保命倒是学了个透彻。 伊平知道自己确实帮不上忙,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到凳子上,望着大门祈求我能平安归来。 我带着韦昌出了大门后,凭着声音的来源,直接往山下走去。 我们没走几步,公孙文也追上来了。 公孙文身上仅穿了一件薄棉衣,连外袍都没有穿,看样子是躺下床了,被伊平的那一声大喊吓到了,外袍来不及套就跑了出来。 天黑,路又滑,我们连灯笼都没有打,下山确实有点危险,有好几次我差点滚了下去,还好公孙文在背后扯了我一把。 这一路我走得跌跌撞撞的,实在是影响速度。 公孙文虽然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他实在受不了我这蜗牛爬山般的速度,对我说“我背你下山会快点。” 有免费人力“轿夫”使用,何乐而不为? 于是我高高兴兴地趴在公孙文的背,说“谢了啊。” 公孙文把我往上托了托,他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轻,他皱了皱眉,说“刚认识你的时候肥得像头猪,如今瘦得像麻竿似的,一样的丑。” 我没好气地说“你妹的,说话就好好说,不要骂人。” 公孙文撇撇嘴不说话。 公孙文带着我下山果然快多了,从半山腰下到山脚,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到了山脚,以天黑为由,公孙文还是没把我放下来。 韦昌一路跟随,但全程一声不吭,就像个隐形人一样。 那声音传来时断时续的,我实在不好判断从哪里发出,绕着围墙走了一段后,公孙文有些不耐烦了,气恼道“你到底要找到何时?” 我只好说“我想声音是从明月庵里传出来的,但现在进不去,我也没办法。” 公孙文听了我的话,气得翻了一个白眼,突然两腿一蹬,直接背着我就跳进了围墙内。 我被公孙文这一番操作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家伙背着一个人,还能轻轻松松地跳过差不多两人高的围墙,这一手秀得我差点没尖叫出声。 第200章 诡异的一幕 我吓得紧紧抱着公孙文的脖子,胆颤心惊地说“你下次翻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有恐高症。” 公孙文气得咬牙道“你给我闭嘴!明月庵虽然是尼姑庵,但受皇家保护,这里守卫森严,我一个男子深夜翻墙夜闯明月庵,给陛下知道,恐怕会被打死。” 于是我压低声音说“知道了,我小声一点。” 公孙文陪我折腾了一路,他冷得瑟瑟发抖,实在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要到底要去何处?” 我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反正我叫你往哪你就往哪走。” 公孙文看着黑漆漆的明月庵,这里住的全是女子,万一被人抓住了,有可能会被人抓去浸猪笼! 他很想调头就走,但看到如鬼影一般一直紧跟随后的韦昌,他咬了咬牙,反正到时不止他一个人浸猪笼,死就死吧。 想到这里,他竟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进了明月庵后,那声音越发真切。 我凭着感觉,一会叫公孙文向左,一会叫他向右,他背着我东奔西走的,折腾得够呛。 明月庵里的环境很好,如果在白天,就可以看到一幅宛如江南小桥流水人家般的美景。 可惜现在是黑夜,什么都看不见。还好公孙文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视力要比一般人好得多,要不然在这里园子里乱转,准得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我们在园子里转了好一会,快要到后山了,我才突然说“就在前面那院子里。” 这后山建了十几个小院子,这些独立的院子都是给皇家的人或是高官权贵的夫人、小姐来上香,不想那快回去而留宿的地方。 这十几个院子间隔距离比较大,间距间还种满了树,除非特意去偷窥,要不然根本就不知道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私密性非常好。 我指引着公孙文来到位于最边上的一座院子前。 这院子里有灯光透出,显然是住了人的。 但院子里安安静静,别说人声,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我们三个人在院子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北风呼呼地吹,西北风都快吃饱了,还是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任何的声音。 可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声音从来没停过,那是一个惊恐、绝望而又渴望求救的声音。 我确定我脑子里的声音是从这院子里传出来的,可是院门紧闭,我要怎么跟他们二人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我的话呢? 正纠结着,公孙文突然出声问“你确定声音是从这座院子里传出的吗?” 我低声说“我确定,但这院门紧闭......” 我话还没说完,公孙文突然说“我要跳进去了,你畏高就闭上眼吧。” 话音刚落,公孙文又是一个轻松的跳跃就把我带到了院子里! 真是谢谢你全家...... 提醒倒是提醒了,但也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你这样和没提醒有什么区别?被他背着这样跳来跳去我都快吐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公孙文和韦昌已走到正屋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公孙文毫不犹豫的朝大门一脚踹了过去。 只到“嘭”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大门打开后,我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只见屋里的横梁上挂着一条白绫,一个妇人背对着我们踩在凳子上双手扯住白绫想上吊,可是她的身体像是僵硬了一样,不管双手怎么用力,身体就是上不去。 我们三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眼前一幕。 公孙文背着跑了一路也不觉得累,到点了还不把我放下来。 我也是吓住了,紧紧搂住公孙文的脖子不撤手。 妇人一直挣扎着想把白绫往脖子上套,可身体却像是有几十人扯住一样,脑袋怎么都套不进白绫里。最后竟然把白绫扯断了,整个“呼啦”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痛得吡牙咧嘴的。 妇人摔下来后,我们才看清这个妇人竟是李晋的夫人——吕音! 公孙文和韦昌看到是吕音时,都吓了一跳。 韦昌连忙抬腿想进去扶起吕音,我吓得一声大吼“不要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韦昌的动作太迅速,一下就去到了吕音跟前,可是当他的手刚碰到吕音,韦昌全身一僵,眼睛突然变成了全黑,眼白都看不见了,然后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一样,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姿势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跌坐在地上的吕音突然跳了起来,她的眼睛和韦昌一样,也是变得全眼,看不到眼白,她阴恻恻的朝我们笑了笑,然后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吓得不由大喊“快跑啊!” 可是公孙文也被吓得不轻,等他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被吕音一把扯住,吕音阴森森地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被吕音扯住的公孙文,眼睛立马变得和吕音一样,然后整个人变得僵硬,一动不动。 还趴在公孙文背上的我,只觉得公孙文的双手一松,我不由得滑了下去。 我还没站稳,吕音就来抓我,边抓还边说“来啊,人多才好玩。” 我吓得连连后退,谁知道一脚踩在一块小石子,打了个踉跄,吕音顺势一把拉着我的手,说“好不容易来了,就别走了。” 我的手刚碰上吕音的手,就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冷由手上传遍全身,可是还没等我冻僵,体内黑珠子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突然飞快地转动起来。 黑珠子刚转动,吕音身上的黑气就从手上被我吸进体内。 等吕音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她手就像是和我的手粘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吕音不断地嘶吼着,像是野兽在狂叫,在挣扎,可是怎么样都挣不脱我的手,她的双眼突然变得猩红,一团团的黑气从屋里涌了出来,朝我扑了过来。 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我也很想吓得原地晕倒,但是我的珠子疯了,在我的丹田疯狂地上窜下跳,疼得我死去活来,想晕也晕不了。 第201章 诚不欺我 随着那一团团的黑气涌来,我体内的那个颗黑珠子转动得更快了。快到就像是一道黑光,不断在丹田里闪来闪去。 那些黑气涌过来是想救吕音的,结果刚一靠近,就被我吸了进去。 随着我吸走的黑气越来越多,后面那些还没飘过来的黑气终于发现不对路,正想转身逃离里,我将吕音的手一甩,整个人扑进了那团黑气里,不断地疯狂吸起来。 黑珠子吸进的黑气越多,长得越快,没多久,竟然长和鸽子蛋差不多大了。 而且随着黑珠子在我丹田不断蹦哒,原本只有一个小布袋般大的丹田突然“轰”的一声,那厚厚的屏障像是被黑珠子撞破了一样,小腹传来炸裂般的疼痛,痛得我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连忙内视丹田,布袋般大小的丹田居然变成了一片云海,一眼望不到边! 黑珠子在这片云海里蹦哒得更欢的了,一下蹦得老远,连影子都看不着。 我正凝神,突然“啊”一声惨叫声传来,然后是一声痛呼“痛死老子了!” 我连忙回过头,原来是韦昌跌坐到地上,半天起不来。 再抬头看到公孙文也恢复了正常,他正不解地看着我,说“虽然背了你一路,也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吧?” 再扭头看看吕音,只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似是不可置信地说“走了,他们都走了?” 公孙文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觉得全身好像被碾压过一样,又酸又痛又累,他不解地说“难道是阿蛮太重了,把我压得如同散了架一般,果然以后不能心软。” 韦昌走了出来,也在不停地甩着手臂说“我也觉得全身酸痛,好像练了一夜功般脱力。” 吕音看到公孙文,竟然一下痛哭失声起来,边哭边说“谢公孙大人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公孙文和韦昌对望了一眼,他们什么都没做,何来的救命之恩? 公孙文的记忆停留在吕冲出来想抓他那一幕,而韦昌当机得更早,记忆停留在他想去扶吕音的那一刻。 吕音哭得太伤心,竟然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公孙文和韦昌连忙冲过来扶住吕音,两个男子与妇人接触总归不好,他们两个还指望我来帮忙,竟然我跪在地上像傻掉一样,直愣愣地望着一处,一动也不动。 公孙文见我没反应,不由得踢了我一脚,说“赶紧来帮忙扶李夫人进去。” 我连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说“不要吵,马上要分出胜负了。” 公孙文气得直咬牙,韦昌知道公孙文顾忌多,没办法,他只好一把抱起吕音,大步朝里屋走去。 安顿好吕音后,韦昌走到公孙文身边,轻咳了一声,说“今晚之事,望公孙大人不要说出去。” 公孙文当然知道韦昌指的是他抱吕音进里屋的事。 公孙文看了我一眼的,说“这个锅总要有人来背的。” 韦昌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我,朝公孙文拱了拱手,说“大人英明!” 公孙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给妙音师父知道我们夜闯明月庵后院,只怕又要生出诸多事非。” 韦昌说“公孙大人说得对,我们是该走了,可是阿蛮怎么办?” 公孙文说“李夫人需要有人照顾,就留她在这里吧。” 韦昌说了声好,身影一动,就不见人了。 公孙文看了一眼呆头呆脑的我,摇了摇头,身子轻轻一晃,原地便失去他的踪影。 丹田大开后,我发现我能听到心声的范围更大了,但也仅限于是女子的,男子依然还是听不到。 我听得这么入神,是因为刚偷听到一段正妻和爱妾之间的大战。 那男子本来是歇在正妻屋里的,结果半夜爱妾派人来传话男子,说突然不舒服,想见男子,男子二话不说就去了爱妾屋里。正妻不干了,带人去爱妾屋里闹事,吵着吵着,两个人竟然打了起来! 这两个人边打边骂,心里也要骂上一份,这么精彩的宅斗,真是比看电影还要过瘾。 结果听戏我听过瘾了,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时,公孙文和韦昌不见了! 吓得我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大门还紧闭着,估计他们两个是翻墙走了。 我本来就怕黑,刚才要不是想着一心救人,一路上又有公孙文背着我,恐怕我早就躲回屋里,不敢下山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黑夜如同怪兽般张大着口随时向我扑来,吓得我“啊”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了,“嘭”一声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觉得内心平复了一些,立马转身朝里屋走去。 因为里屋点着灯,那里肯定有人。 我快步走进里屋,果然看到吕音正躺在床上熟睡。 看到一个大活人我终于安心了一些,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里屋烤着炭,也不觉得冷。只是心里把韦昌和公孙文骂了个狗血淋头,在我专心偷听墙角的时候居然跑掉了。 折腾了半宿,我也累得够呛,我背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竟发自己趴在边几上,身上还盖着一件披风。 这时天色已大亮,并且出了太阳,屋里没有点蜡烛也是亮堂堂的。 我再看向床,吕音果然不在床上了! 吓得我跳了起来,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刚跑到正厅,看到吕音端着一碗面从门外走了进来。 吕音看到,高兴地说“阿蛮醒了?快来吃早饭。” 吕音的脸色很难看,白里透着青,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看她精神还不错,可能把她身上的鬼都驱走了,精气神就回来了。 我连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上碗,碗烫得很,我连忙把碗放到桌面上,不解地说“这样的活为何不让下人去做?” 吕音说“你来了这么久,可见这里有下人?” 我这才想到这里除了吕音,确实没有见到下人。 第202章 招惹恶鬼的原因 我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吕音坐了下来,也招呼我一起坐,说“昨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吧?在别人眼里我就是疯了,可是我自己很清楚,我这是被恶鬼缠身了。” 我也坐了下来,低头吃面。 我昨晚只见到一团团的黑气,是不是恶鬼我也不知道。而且那些黑气一冒头,就被我的黑珠子吞噬了,别说恶鬼,就算恶魔来了,见到我估计都得掉头走。 我没有答话,吕音继续说“而且纠缠我的,还是吕家死去的冤魂,一百八十多号人,整天缠着我不放。” 这下我是彻底呆住了,一口面在嘴里吞不下去,过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连忙将面吞了下去,问“你不是吕家人吗?为何他们死了还要来纠缠你?” 吕音叹了口气,说“我是吕家人没错,而且这次我父亲、母亲,甚至我弟妹也全都被问斩了,我本已伤心欲绝,可是他们却认为是我说漏了嘴,才导致吕家灭亡门,他们恨透了我,一直缠着我不放。开始的时候,也只有一两个没头鬼来找我,到了后来越来越多,一到了晚上,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想死都死不了,这段时间过得真是生不如死。而且这些鬼魂会有攻击性,到了夜晚,不管是谁靠近我,都会上别人的身,到了天亮才肯离开,渐渐的,我这里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全都吓跑了。” 怪不得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吕音一个人,原来那些下人怕鬼全都不敢来了。 我很快就把一碗面条吃光了,昨晚折腾了半宿,确实是饿坏了。 我手袖子擦了擦嘴巴,说“那李大人也不管你吗?怎么不把你接回府上住?” 吕音叹了口气,说“夫君认为明月庵是佛堂,而且皇气足,能驱邪,谁知道这些无头鬼根本就不怕,由京城追到了这里,夜夜纠缠。连妙音师父也毫无办法,来了两次,被鬼上过身后,再也不敢来了。而且到了晚上妙音师父也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院子,说是怕被鬼上身。鬼上过身后,人特别虚弱,就像大病了一场,这也是没人敢靠近我这院子的原因。” 我看着吕音青白的脸,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我再迟来几天,恐怕她也会被恶鬼吸光阳气而亡了。 而且不是我体内有李炎送我的黑珠子,我就会像她一样被恶鬼缠身。 真是万幸啊,我不由得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吕音看了我一眼,不解地问“对了,你们三人昨晚为何会跑到我院子里来?” 我想了想,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听到你的求救信号才一路找过来的。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你,进来后才看到是你。” 吕音有些茫然地看着我,说“我有求救了吗?那时我已被恶鬼控制,意识都不清醒,不记得我有求救了。” 我总不能告诉她是她的内心渴望被救被我听到了,要不然肯定以为我是怪物,把我也抓起来。 于是我只好说“你喊了可能当时神志不清,自己都不记得了。” 吕音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 正说着,院子大门突然被推开,李晋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那身姿矫健得有刘翔有得一比。 李晋边跑边喊“夫人,夫人你还好吗?” 吕音走了出去,看到跑得跌跌撞撞的李晋,没好气地说“我还没死呢,一大早就在叫什么魂?” 李晋看到吕音好好的站在那里,还和他讲了一句比较正常的话,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哽咽着说“夫人没事就,没事就好。夫人都不知道为夫有多担心,每次都害怕来到就见不到你了。” 吕音“呸”了一声,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这不是在咒我早死么?” 李晋“嘿嘿”地笑不说话。 我走了出去,朝李晋拱了拱手,说“李大人好啊。” 李晋看到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眼睛瞪得比他还圆,大声说“我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 李晋连忙一把拉过吕音,说“夫人你没事吧?” 吕音没好气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如果不是阿蛮,我昨晚说不定就被鬼害死了。” 原来吕音是知道我救了她,这倒让我有点意外了。 李晋小心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她霉运不断,自身难保,怎么会救了你?” 吕音一把将李晋推开,不悦地说“你的心胸怎能如此狭窄?人不能时来运转的,会一辈子倒霉的吗?想当年你科举考试,考了三次都没能中举,如果不是我爹资助你在京的读书费用,你会有今天......" 李晋连忙一把捂住吕音的嘴,小声说“我的好夫人,不要把为夫不光彩的一面抖出来呀。” 可是吕音说完,却“哇哇”大哭起来,哭喊着“你中了进士做了官,过得风风光光的,可是我的娘爹没有了啊。” 这下可把李晋吓得不轻,连忙哄道“你嫁给我,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你爹娘的事了,他们的事没牵连到你已是万事大吉,你再嚷嚷,恐怕性命难保呀。” 吕音也不是蠢的,当然明白这个中厉害,也只是想嚎几下发泄一下情绪。 吕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对我说“阿蛮啊,让你见笑了。” 我连忙说“如今你没事了,赶紧回府去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一个人住在这里怪可怕的。” 李晋满脸惊喜地问“夫人,你没事了?” 吕音白了李晋一眼,说“回去再和你详说。” 李晋连忙眉开眼笑地说“好好好,回去再说。夫人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夫人不在府上,为夫过得甚是艰难啊。” 吕音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每天过得生不如死,最怕入夜,天一黑,那些恶鬼就四面八方的涌过来,没把我吓破胆已是万幸。要不是想着扔下你一个人孤单,我早就追随我爹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