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 1. 001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幽幽盛京,翠竹亭亭,霪雨霏霏。 值此初春之际,苍穹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骤然而至。 在这等恶劣的天气里,忽见一顶红色花轿行至潇王府正门。 周遭环以侍卫,个个俱是严阵以待。且这轿子亦是怪异非常,非但无窗以窥,还四壁坚硬如铁,外层覆以红绸,着实引人注目。 轿子在门前徐徐落下,几个侍卫撩起门帘,为首的那个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铁栅栏。 轿子里只摆放着一个笨重的木制轮椅,其上坐着一位高大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红色嫁衣,头盖红盖头,遮住了容貌,看不真切。 靠近那男子的侍卫只觉一股寒意破笼而出,眼前之人分明已经被打断双腿,挑断脚筋,却仍能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宛如一头蛰伏的猛兽,静待着时机。 但见喜夫未曾撑伞,冒雨朗声道着祝词:“花烛齐笑迎比翼,春风牵系连理结。新郎翩翩出轿,神采飞扬,今生相伴,双双偕老。” 王府东隅的主院儿中,女子身穿红色喜袍,立于窗牖之畔,如丝的细雨打在脸上。她却似无所觉,一张俊美的面孔阴郁冰冷,面色微弱发白,不难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澜海公公迈步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此番景象。 四名小厮站在屋里,无一人敢阻拦潇王,倒不是他们缩头乌龟,漠不关心王爷,而是王爷脾气阴晴不定,待人刻薄。 稍有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 “哎呦,王爷,您怎的站在窗边淋雨,这可使不得啊!您风寒初愈,断不能再受凉。”澜海公公不知从哪翻出一件暗红底云锦披风,忙搭在潇王的肩上。 想当年,他在宫中伺候君后左右,先皇与先后仙逝后,便追随潇王到潇王府,可谓是一路照拂她长大,她纵然脾性再差,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不会取他性命。 江徽司淡淡地侧首,斜睨了一眼澜海公公,如柳叶般轻佻的眼尾掠过一丝不耐之色,旋即迈着步子行至血檀圆桌旁。 她并未开口,目光落在四个小厮身上,顿时让那四个小厮浑身齐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澜海公公手脚麻利地关上了窗扇,躬着身子到江徽司身侧,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吉时快到了,咱们该去霁云殿了。” 江徽司面无表情地觑了澜海公公一眼,示意她知道了。 澜海公公见状,稍稍松了口气,立即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恭敬地对江徽司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潇王府里,谁人不知潇王对这桩婚事的抗拒? 她双十年华,本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被迫娶一个年二十三的男子为正君,有道说男大三,抱金砖,这年龄暂且不谈。 关键是这个男子曾是先皇派去镇守西北的煜北将军,先皇离世不到半年,他便打了一场大败仗,被抢去了两座城池。 他自己落荒而逃,逃回盛京。皇帝大怒,将他打断腿关进天牢长达一个季度,见他命硬,熬过了天牢之苦,皇帝就决定将他赐婚给向来不合的潇王,以此来折辱她。 江徽司那日上朝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连昨日澜海公公与她商讨婚礼流程时,她都大放厥词说:“他一个残废,本王和他拜什么堂?”随即取消了拜堂仪式。 澜海公公心里念叨着,生怕她今日闹脾气不去成婚。这是皇帝钦赐的婚事,无论心中多么不情愿,也必须得把流程走完,皇帝可派了人前来监督。 江徽司跨出屋门,便有一群小厮迎上,纷纷为她举着伞。 四下里,伞檐交织,将她身影牢牢罩住。虽然小厮们毕恭毕敬,但这阵仗搞她连眼前的路,都在这缭绕的雨丝中,变得朦胧模糊。 她是江徽司,但不是这里的江徽司,约莫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看小说。 几个小时前…… 会议室灯光暗淡,唯有投影仪发出的光将江徽司的脸映射得格外冷若冰霜。 她上衣是一件版型宽松的白色西装外套,下搭一条剪裁流畅的白色西装裤,整个人气质矜贵,颇有商场不近人情的女强人风范,“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从零开始,实现了巨大的突破和成长。” “我们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经历了很多重要的里程碑,成功推出几款新产品,不仅在市场上取得了良好的反响,还为我们的公司赢得了良好的声誉,成了行业的佼佼者。” 底下的助理在桌底捣鼓着什么,传来传去,不时发出一阵憋笑的声音。 几个女生红着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仍然忍不住偷偷看向江徽司,其中一个更是忍得嘴角直抖动。 “乔雨繁,你最近很嚣张啊,开会都敢开小差?”江徽司冷冷地看着她,修长的食指不悦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被点到名的女生连忙站起身,满脸通红地交出了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一本小说。 她窘迫地低着头,“对不起,江总,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年代了还看纸质小说,江徽司扫了一眼小说封皮,四角都有竹子,中间写着两个黑色大字《怀劫》,“下不为例,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拿。” 江徽司只是看着面冷,却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不然底下的员工也不会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偷看小说。 会也开的差不多了,她拿起书说:“散会。” 乔雨繁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道:“谢谢江总,谢谢江总,就知道您最好了。” 这书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他们笑成那样。 回到办公室后,江徽司坐在宽敞的落地窗前,靠着老板椅,漫不经心地翻阅了起来。没一会儿她就知道那群家伙在笑什么了,书中有个炮灰反派也叫江徽司,怪不得他们要传来传去。 她无奈失笑,继续翻看小说。这是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和寻常的古代小说不同,它是女尊男卑,完全把古代男女的地位反了过来。 但是这本书的主线剧情还是比较俗套,基本就是男主受尽磨难逆袭成为皇帝,从而改变了男人极低的地位。 < 2. 002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霁云殿内一片死寂,红烛摇曳,映着红绸喜字,看似喜气洋洋的布置,却无法掩饰屋内那股子寒意,似乎能将人冻僵。 宽大的内室里,只有一个小厮伺候在旁,而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的床边,轮椅上坐的,赫然是那位红衣新郎君怀伤。 江徽司半晌还没走出院子,一群小厮撑着伞围着她,走三步退两步,一会擦拭台阶上的雨水,一会弯腰捡路上的沙子石头,唯恐她踩到。 她还不知道自己如此金贵,先前单单是在书中得见,知道潇王病病歪歪,如今亲身体会了。这得是多孱弱,连湿滑的台阶都不能踩。 不愧是皇室的人,金枝玉叶。 江徽司忍着吃了苍蝇屎的一样的心情,随着众人磨磨唧唧地走出了院落。她不敢贸然表现出和原主的任何不同,古人笃信鬼神之说,若知她并非真正的潇王,难保不会将她捉拿烧死。 几十米的路,愣是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好不容易出了院门,她回头想瞧一瞧院子叫什么都看不清。 王爷若是连自己的院子叫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不得分分钟露馅。 “滚开,蠢货,你的伞都快戳到本王的脑袋上了。”江徽司转身对着面前的小厮发难道。 她有一双外眼角上翘的狐狸眼,细长而勾人,就是这样的眸子此刻却饱含讥诮恶意,多看一眼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从前在公司里没少冷脸唬人,演一个喜怒无常的王爷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那小厮也是个弱柳扶风的,被她这么一吓,竟直接瘫倒在地。 顷刻间,少了一柄伞的遮蔽,雨水簌簌洒落,江徽司躲避不及,止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她咳得眼角泛红,脸色愈发苍白,可将澜海公公吓得不轻,他踹了一脚那没用的小厮,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的伞,为江徽司空缺的地方补上。 而后哈着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诚惶诚恐道:“王爷,奴才罪该万死,明日便将那碍眼的小厮发卖了。” 见她咳嗽愈发剧烈,脸色愈发难看,澜海公公又道:“不等明日,现在就将他拉出去卖了,您消消气。等到了霁云殿,奴才给您拿姜汤驱驱寒。” 江徽司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淋了点雨,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抵是她先前在窗边站久了,又在外面吹了风,才会如此。 她算是见识到了体弱是何种滋味,过去的她,别说是淋点雨,初高中上下学都是山泥路,大雨大雪天也得去,浑身湿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照样活蹦乱跳。 方才,她瞥见牌匾上写着“临浮院”三个字,笔迹龙飞凤舞,显然是原主亲笔所书。 这“临”和“浮”二字,无不暗示着命薄福浅之意,真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呢,倒不如直接称作“短命院”更为妥帖。 风口雨点被挡上,江徽司终于顺了气,不再咳嗽。 适才那太监所言,要将小厮发卖,那可不成,这小厮勤勤恳恳为她撑伞,未曾犯错,怎能平白无故将其发卖,要她视人命如草芥,她实难做到。 “季澜海,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卖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以后就让他去伺候那个残废。” 江徽司声音冷冽,听着有些气息不匀,似是身体弱得狠了,却又带着一股阴沉的威慑力。 伺候残废,顶多是没有出头之日,被发卖可就惨了。 自从江参棠登基,男子地位大跌,原本仅是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 她颁布男子不能读书写字,不能参加科举,更莫说从军,只能依附女子,嫁人之后毫无人权,身份地位低下,除了家中的下人,男子的身份最为卑贱。 而身为下人的男子则如同奴隶,任人打骂,被二次卖出,便没剩几天活头了。即便是倚翠楼,也不会接纳二卖的男人,只能进入最下等的窑子。 江徽司不免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生为女子,且前世所处的世界男女平等。 尽管这女尊世界对男子仍有不公,但至少不必像男尊世界对女子那般残酷,在这个世界里,男子无需裹脚。 “是,王爷,怪奴才逾矩了,您真是宅心仁厚。”澜海公公满头是汗,既是吓得,也是急得。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幸而院门口有步辇,小厮们抬快些约摸还能赶上。 寻常的步辇并无棚子,但江徽司身子骨虚弱,澜海公公特意定制了带棚的步辇,不惧日晒,此刻又能遮风挡雨。 他躬身蹲在步辇前,竟是要给江徽司当脚踏。这步辇落在地上,一下子便能上去,哪里需要人来当脚踏? 江徽司再次感叹,王爷就是金贵。 澜海公公迟迟等不到江徽司的动静,道:“请王爷上步辇。” 江徽司皱起眉头,语气染上几分阴郁,“不必了,本王还不至于弱到连路都走不了。” 她越过季澜海,刚抬脚,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季澜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低声说道:“王爷,您风寒才好,可不能逞强。” 他并未对江徽司起疑,只当她是今日要迎娶君怀伤,故而心情不佳,变着法子刁难下人,这类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江徽司沉默片刻,忽而学着书中原主的样子笑了,笑得极其轻蔑,“季澜海,你以为你是谁?本王的事你也敢管?” 季澜海心头一颤,扑通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奴才知罪,奴才该死,王爷恕罪。” 江徽司坐上步辇,笑意全无,抿着唇,一脸阴冷,“起来吧,别跪在那儿了,再跪下去,本王都觉得自己是个苛待下人的主子了。” 季澜海连忙起身,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就被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拍拍身上的水花,恭敬地站在步辇边上,等待江徽司下令。 江徽司瞥了他一眼,“去霁云殿吧,别耽误了吉时,陛下安排的,自然要去。” 步辇抬了起来,向着霁云殿悠悠前进。 江徽司靠在金丝软垫上,心里暗自嘀咕:古代的交通工具还真奢侈。 她轻阖双眸,佯装假寐,实则在脑海中细细回顾着自己的言行举止。 连潇王的贴身太监都未察觉异样,她这伪装 3. 003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在君怀伤身旁,一名小厮手捧托盘,盘中置有一柄玉如意,想必便是用来挑盖头的物件,寓意称心如意。 季澜海见江徽司再度停滞不动,连忙使眼色示意小厮上前递上玉如意。 江徽司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季澜海却瞧得一清二楚。 屋内弥漫着带有铁锈的血腥味,寒气逼得人直想打颤,伴着窗外细碎的雨声,江徽司的脸色不是一星半点的不好,简直是要杀人一样。 季澜海只得在心里祈祷,希望王爷千万别杀君怀伤。皇帝赐的婚事,明摆着是要看他们俩过得不好,王爷要是一怒之下把人杀了,皇帝就有由头赐死他们家王爷了。 江徽司抬起手,握住玉如意,顺便训了小厮一句:“拿个东西还磨磨蹭蹭。” 她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如玉,玉如意通体碧绿,玉石温润,她这么一握,宛若锦上添花,更衬得美玉无瑕。 单看她的手,还以为是个多么温和的人。 小厮不敢多看,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奴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这个时候触了江徽司的霉头,恐怕他要被乱棍打死,前几日,有个端药的小厮送药送迟了,被拖出去打了四十大板,打完人早没气儿了。 “滚到一边去,没看到本王要挑盖头吗?”江徽司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呵斥就会这样,动辄下跪,让她倍感不适。 况且这小厮冷不丁跪下,还把她吓了一跳。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别挡着王爷。”季澜海看不下去了,既然王爷没有责罚那小厮的意思,他就赶紧躲开,跪在地上挡什么路?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门,季澜海转身对江徽司道:“王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 “别跟他一般见识?”江徽司冷冷地说道,她手中玉如意被她捏得越发紧,好似要被她生生捏碎。 “不过是个奴才,以为本王娶了,”江徽司顿了顿,她本想说些难听的话羞辱君怀伤,以稳固自己的人设,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更污秽诋毁之词,“娶了残废,便与残废无异。你要是再多嘴一句,就罚一个月俸禄。” 前世她从没说过不尊重人的话,来到这里不到一日,却仿佛要将前几十年的脏话都一并补上。 先是斥骂小厮,再是训斥太监,接着又骂小厮,骂君怀伤。 季澜海闻言,顿时噤声,果真没再多说一字,他只挤了挤眼睛,示意江徽司挑开盖头。 王爷只需挑开盖头,度过洞房花烛夜,此后便万事大吉。往后是想把君怀伤晾到哪儿都成,继续做个闲散王爷,纳取心仪的侍君,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他也算不负先后所托。 屋外,细雨绵绵,带着初春的凉意,廊下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晕。 屋内,红烛闪烁,光影斑驳,江徽司挑起了君怀伤的盖头。 横竖都是死,不如快点走完流程。她此刻困倦难耐,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始终精神紧绷,现在不禁开始犯困了。 随着盖头缓缓揭起,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庞显露出来。人虽在坐着,眼神却傲然睥睨,眉宇间散发出一股嗜血的杀气。 他长得并不娘气,恰恰相反,他英气十足,身躯高大颀长,肩宽腰窄,坐在轮椅上也压不住他身为将军的气场。这样的人,理应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而非穿着不合身的嫁衣,等待被人采撷。 季澜海也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嫁衣不合身,不知皇帝是从何处弄来的成衣,除了颜色是红的,其余皆简陋不堪,未绣鸳鸯或牡丹。 男子的嫁衣本该自己亲手缝制,君怀伤仓促嫁过来,断无机会在牢里绣嫁衣,而且他只精通舞刀弄枪,够呛会刺绣,穿这样的嫁衣也不奇怪,可这是折了王爷的脸面。 季澜海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江徽司的神色,王夫生得五大三粗,王爷定会不高兴,盛国男子以纤瘦为美,男人长得强壮并非好事。 眼见王爷面色更加阴沉,无疑是她发怒的前奏。 江徽司兀自端详着君怀伤,殊不知在外人眼中她都要发疯了。 不得不说,君怀伤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正合她心意,一直以来,她没见过相貌如此对她口味的人,她隐隐忆起原著中对君怀伤的描述。 颜如朝霞,剑眉星目,傲骨嶙峋,其身姿挺拔,宛如青松,足下生风,令人望而生畏。 江徽司觉得书中写的不够,真正吸引她的,是他那双墨黑深邃的眼眸,眼瞳中藏有千般情绪,是战场上挥斥方遒,却因奸佞之辈,折了腿,锁在牢笼之中。 三个月的酷刑,他还是褪不去一身傲骨。 他像狼群里的头狼,纵使身上伤痕累累,却不肯屈服于任何人,即便折断了骨头被铁链捆住手脚,还会拼尽全力爬上狼群的顶端,成为头领。 如今,他穿上粗糙的嫁衣,强忍着屈辱,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她的折磨。 君怀伤也在审视江徽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她颐指气使地厉声训斥下人,他只觉得反胃。此等心浮气躁、喜怒无常之人,不配成为他的妻主。 坊间传闻,潇王相貌丑陋,贼眉鼠眼,尖嘴猴腮,且一肚子坏水,疾病缠身,命不久矣,仍旧残暴不仁。 他在牢中便已知晓,皇帝绝不会好心放过他,皇帝要的,正是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潇王的院子里,每月皆有男子死状凄惨地被抬出去,她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上吊、断臂、剜心,哪个不够惨烈。 他清楚看到了她的轮廓,他想象中的江徽司,应是坊间传闻的模样,可如今,他只看到了她周身流露出的威仪与冷冽。 与传言大相径庭,她有一双狐狸的眼睛,狭长摄人心魄,犹如上古神话中的魅狐,一旦被它瞧上一眼,便会失了心智,无法自拔。 似是久病所致,她唇红齿白,肌肤胜雪,白得不像女子。 君怀伤在军营中见过的女人,个个面容黝黑,哪有如此白皙之人? 已经开春了,她还披着披风,披风下的身躯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精致的五官镶嵌在那张清隽的脸上,如同谪仙降世。 屋外的春雨还在不停地飘洒,打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幽怨的哭泣。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当啷”一声,玉如意连带着盖头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望着破碎的玉如意,江徽司愣了一下。 她不是故意扔的,只是手突然脱力,但屋里的人不会信,她也没必要解释什么,权当她是故意扔的,故意让君怀伤难堪吧。 江徽司索性破罐子破摔,鞋子踩过红盖头,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阴冷的嗓音从薄唇中响起:“不是还要喝合卺酒吗?都愣着做什么?” 季澜海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吓得两腿直打颤,一时之间竟忘了如何开口说话,双手哆嗦着将君怀伤的轮椅推到桌边。 这玉如意怎就碎了呢?玉如意乃珍贵信物,寓意吉祥如意,与王爷的幸福息息相关,如今摔得粉碎,可如何是好啊。 从玉如意碎了的那一刻起,君怀伤便不再抬头。他低垂着眉眼,将所有情绪深藏其中,唯有周身凛然的杀气还在。 江徽司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合卺酒,心中有些苦闷。 她执起其中一杯酒,摇晃了一下,酒香四溢,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清浅的光泽,晃动间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君怀伤不是会饮下合卺酒的人。他那般 4. 004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江徽司大约明白改口叫人是什么意思,在女尊世界中,男子应称呼妻子为妻主,君怀伤骨气那么傲,若是会唤她妻主,她就倒立洗头。 他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应该是止不住的在流血,江徽司不禁蹙起眉头。 她知道君怀伤死不了,但自己划破手指头都能疼得整宿难眠,何况是身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他是怎么熬过去牢里的日日夜夜? 或许,她该找个借口,为他治伤。 江徽司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心善之辈,她自私自利,精于算计,步步为营,不然在商场上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一个年纪轻轻从小山村走出来当上总裁的人,不可能单纯无知。 她本可以选择不管他的疼痛,反正他是书中的主角,定能化险为夷。 但她实在忍不下心袖手旁观,君怀伤伤势太重,再拖下去怕是会出事。 按原著来讲,她和君怀伤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皇帝厌恶他们二人,万一君怀伤死在她府里,皇帝便可借此发难,治她的罪。 她宁愿只活两年,也不愿这么快赴死。 所以江徽司打算管一管这事儿。 “本王有些乏了,这一步就省了吧。这屋里什么死味,本王怎么睡觉?季澜海,去开窗通风。”她说话间单手扶着额头,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悦与嫌弃。 澜海公公可不敢开窗,屋外正下着雨,王爷一吹风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这味道是王夫身上发出来的,不如叫大夫进来瞧瞧,但王爷会答应吗,新婚之夜,让大夫进入婚房也不吉利。 “王爷,不是开窗的事儿,奴才先扶您坐下歇歇。”季澜海抖了抖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去搀江徽司的胳膊。 江徽司不着痕迹地躲开季澜海的手,自行坐在了凳子上,拧眉啧了声,开腔戏谑道:“本王还当是什么,原来是残废身上的血,陛下莫非是想让我浴血奋战?” “本王一见血就想吐,哪还有兴致,速叫大夫过来。” “哎,奴才这就去。” 季澜海步履匆匆地退了下去,王夫再怎么说也毕竟是王爷的正君,王爷嘴上嫌弃,但其实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若是王爷真心厌恶王夫,大可以等今夜过了再给王夫请大夫,可是王爷连夜请了,还拿这种见血作呕的蹩脚理由,他侍奉王爷多年,可不曾听闻她有见血就恶心的毛病。 “不劳费心,我还能撑住。”闷葫芦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沙哑干涩,像是接连几日喝不到水渴的,恰如其人一样狠戾。 君怀伤不会和江徽司共赴云雨,这点皮肉的痛算不得什么,只要大夫不医治,他便会血流不止,江徽司嫌他恶心,自然不会碰他。 此计不是长久之计,却是眼下他能想到的唯一对策。 “你撑个屁!这里是潇王府,不是西北,你得明白自己的身份,嫁过来就是本王的人,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江徽司长睫一压,眼底染上忧色。 她话糙理不糙,早先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君怀伤性格过于执拗,倘若能适时低头服软,说不定早就从潇王府逃出去起兵谋反了,哪用等两年。 君怀伤充耳不闻,竟是别过了头,此举明显在故意激怒江徽司,和她对着干。 江徽司性如烈火,一旦被触怒,必将雷霆大怒,而他所愿,正是如此。 他想的甚是简单,以为江徽司盛怒之下,必定弃他而去,离他远远的,不再过问他的生死。 如此一来,他便可得以保全自己的贞洁,不受玷污。 可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江徽司,她懒得与这个闷葫芦争论,不吭声也罢,总之大夫得请,而她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入睡,不如先饱餐一顿。 这么想着,江徽司朝屋内其余小厮吩咐道:“你们去取些吃食过来,本王要用膳。” “是,王爷。”小厮们得到命令后急急退出房中,前往膳房,为江徽司备办食物。 澜海公公不在屋内,纵使他们心中疑惑婚房不宜用膳,也不敢出言相劝。 江徽司慵懒地倚靠在椅凳上,看着君怀伤的嫁衣渗血越来越多,领子都变成了暗红,心中莫名的烦躁。 她将这股烦躁归咎于穿越害得,以前在现代公司,一堆事务文件,她仍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加班到天亮。可现在来到书里,只遇到些许琐事,她就躁郁不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房间里只剩下江徽司与君怀伤两个人。 君怀伤面色算不得多好,江徽司好心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这茶水虽然微凉,且不知是茶是水,但喝了多少会让他好受点。 “喝吧,别在本王的屋里渴死了。” 君怀伤低头沉思着新的对策,忽见眼前多了一只茶盏,潇王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凉薄,一听就不安好心。 茶水里八成被下了什么东西,她这种人最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着实令人作呕。 外面雨势渐大,他紧咬牙关,额间冒出冷汗。 自从双腿被打断后,每逢阴天,他便如受锥心之痛,那剧痛犹如万千钢针扎入骨缝,又似利锯片片切割着骨肉,痛楚深入骨髓,直冲脑门,让他痛不欲生。 他开始发晕,胃里翻江倒海,口中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不禁吐出一口鲜血,尽数喷洒在茶盏和江徽司的手上。 不会是要死了吧?怎么突然吐血了?江徽司心中一惊,瞳孔猛地收缩。 你可别死啊!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随便擦拭掉手上的血迹,从小就在村子里的泥坑里摸爬滚打,所以她没洁癖也不嫌脏。 君怀伤异常镇静,他昂起头带着满身血气,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显得他卓尔不群,即使笑容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英姿凛然森寒,气势逼人,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江徽司,目光放肆无忌。 江徽司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悲凉,他是太痛了么, 5. 005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潇王还是虑虑自己的身子骨吧,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模样,能再活一年?还是两年?”君怀伤声音嘶哑,眼神阴鸷,攻心计对他没用。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徽司心中涌起的柔软火苗瞬间熄灭,君怀伤两年后会杀了她,她居然会觉得他可怜,真是鬼迷心窍,还是多怜悯一下自己吧。 君怀伤心里冷笑,潇王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岂会关心他? 从他落到江徽司手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他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妻夫,他总有一天会亲手了结她,这场僵局,迟早会有一个结果。 “没错,我确实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可你嫁给了我这个命不久矣的人,我活不久你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你日日夜夜都活得生不如死。” 任谁听到别人说自己快死了都会不高兴,江徽司多少有些不乐意,说了几句吓唬他的话。 她故意露出一副阴毒的笑容,说完不免心虚,她没打算真的折磨君怀伤,怕自己露出了破绽,于是转过头,躲开君怀伤的眼睛。 望向窗棂,倾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竟泛起孩童争胜般的快感,然而这份快感没持续太久。 君怀伤回怼道:“原来潇王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的声音还是哑的低沉,满带嘲讽之意,“你害死那么多人,总会有报应的。” 江徽司听着他的嘲讽,终于明白君怀伤之前为何沉默不语。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给她面子,倒不如一言不发来得好。 而且他嗓音沙哑不堪,江徽司无奈,重新拿起洁净的茶盏,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他,口吻强势:“闭嘴吧,你的声音比乌鸦还难听,把水喝了,否则本王亲自灌进你的嘴里。” 君怀伤狠狠瞪了她一眼,他才不会喝潇王给的茶水。 江徽司无心与他纠缠,遂抬起右手扣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再将手中茶杯凑到他唇边。 君怀伤腿疼得厉害,身心疲惫伤痕累累,无力反抗她粗暴的行为,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了茶水,喉咙里传来一阵清爽的感觉,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澈。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眼底满是戒备,质问道。 他的声音原来不是沙哑的,是富有磁性的,动人心弦的。 犹如阳光映照清泉,清澈明朗,又如月色倾洒清辉,如梦似幻,缱绻深情,引人沉醉其中。 江徽司挑了挑眉,放开他的下巴,茶盏也放回桌上,“普通的茶水,你以为是什么?” 他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对江徽司的戏谑不以为意,狠声道:“为何不干脆给我下毒?” 江徽司耸了耸肩,言辞犀利,“你觉得我会这么蠢吗?你现在是我的人,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君怀伤所说的毒,并非一般毒药,而是下三滥的阴招。 他不知江徽司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装傻,传闻潇王与皇帝一样昏庸无能,如今看来却未必,潇王着实有些心机,不可小觑。 “呵,惺惺作态。”他冷嘲一声。 江徽司双手抱臂,坐回椅凳上,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惺惺作态,好心好意找大夫救你,看你渴了给你水喝,在你眼里全成了惺惺作态。 很好,没关系,我的身份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你们都是好蛋,只有我是坏蛋,是我的过错,望老天开眼,赶紧让我回现代吧。 这时一排小厮手捧各式佳肴,依次踏入房内,将吃食摆满桌面,那琳琅满目的佳肴香气四溢,惹人垂涎三尺。 “王爷,请慢用。”小厮们毕恭毕敬地垂首道,静立于一旁,等候差遣。 内室骤然变得拥挤,江徽司素不喜人多,寻了个由头将他们遣退:“你们出去找找季澜海,怎么叫个大夫要这么久。” 小厮们闻言纷纷告退,屋内重归宁静,只留下他们二人。 江徽司拾起玉箸,夹了一片鱼肉,津津有味地品咂起来。 古代的菜品皆为天然无污染的,尝起来味道纯正,原汁原味,然而少盐寡油,调味料放的也少,完全不符合她偏重咸的口味。 算了,就将就着吃吧,想当年最穷的时候,米饭拌着盐都吃下去,现在有鱼有肉有菜,还挑剔什么。 君怀伤见她只顾着吃,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悄悄取出腰间别的的瓷瓶,瓶中藏有蒙汗药,只待将江徽司迷晕,他就能觅得逃脱的机会。 哪怕逃不出去被抓回来也无所谓,至少他奋力一搏了,他不后悔。 搏一搏,化山鸡为凤凰。 江徽司正想叫君怀伤一起吃饭,蓦地余光扫见君怀伤在往一盘菜中不知撒些什么,十有八九是毒药。 他身上藏了药不足为奇,当初收押他的人是他母亲的旧部,故而他身上还留了点药,不然他早死在牢里了。 只是这毒药竟然下给了她,她一心想让他活命,他却盼着自己去死,好样的,江徽司的心里真是气笑了。 她瞥了君怀伤一眼,淡淡道:“吃点吧,你折腾了一整天,也该饿了。” 君怀伤眼神微凝,望着那盘被他暗中下了蒙汗药的菜,顿时怔了怔,潇王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不应该,他的动作既快又隐蔽,且恰巧选在她低头吃饭的时候,她理应看不见才对。 君怀伤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眉宇间深锁,他着实琢磨不透江徽司的心思。她的言行举止,每每出乎他的意料,与他的设想截然不同。 江徽司并不打算揭穿他,闹个鱼死网破并无好处,她冷然道:“难不成吃饭也要本王喂你?” 君怀伤没有说话,心一横,毅然执起筷箸,避开那道下药的菜,大口吞咽一盘炒肉。 他在牢中挨饿多时,每日仅有两个窝窝头果腹,今朝天还未亮便被带出,空腹至今,饥肠辘辘,但周身疼痛早已盖过了他的饥饿。 “等等,你肚子里没有油水,不能直接吃大鱼大肉。”江徽司伸手拦住君怀伤,将他面前那盘炒肉撤回来,换成了一道芋煨白菜。 书中所述,君怀伤后期强行补充大鱼大肉,以致吃伤脾胃,此后再不食肉。 他的伤病不胜枚举,江徽司不愿再多添一道。 “歪理。”君怀伤轻嗤一声,眼眸中却闪过一抹微光,只是 6. 006 《王爷今晚睡沙发(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君怀伤慌忙拽紧身上的衣襟,紧抿朱唇,漆黑双眸熠熠生辉,桀骜不驯地瞪着江徽司,无声控诉自己的不满。 江徽司睇着他,轻笑道:“怎么?让大夫看看你身上的伤势,还害臊不成?” 没想到君怀伤也会害羞,她一双狐狸眼中噙着揶揄的笑意,眼尾得意地上扬,薄唇漾起浅浅的弧度,姿态闲散,煞是惑人。 在现代,男人的上半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天气热时还有人光膀子,她自是神经大条地忽略了这里的习俗。 男子的上身不能随意示人,更莫说给女子观瞧。 这副调笑的模样落在君怀伤眼里别有一番含义,他咬咬牙,倔强地低声道:“我身上的伤,自然由我自己来瞧,不必劳烦旁人。” 若是给她看,就是变相的承认她是他的妻主了。 “你自己瞧有什么用,有什么好遮掩的,快点把衣服脱了,让大夫给你瞧瞧。” 江徽司未把君怀伤的抗议放在眼里,径直走到轮椅旁,倾身俯瞰他,眸中的忧色毫无虚假,如清烟般迷蒙。 两汪清水似的狐眸在担心时更显勾人,偶一流盼,深情款款,叫人恍若觉得她钟情于你。 君怀伤心中一窒,这次却不再抗拒,只是沉默地解开衣带。 展现在江徽司面前的,绝非什么香艳旖旎的画面。 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狰狞恐怖,或鲜血淋漓,或结疤翻卷,其中多是殷红的鞭痕和触目惊心的刀伤,还有几道长长的旧疤,令人不忍卒睹。 不仅如此,那些伤口上还沾满了泥污,甚至有些已经严重溃烂,黄色的脓液不断从中缓缓渗出。 倘若心理承受能力稍弱者得见此景,怕是会直接呕吐出来。 江徽司怔怔地望着他身上的伤痕,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的痛楚。 她对书中的人物并没有太多情感,先前只是在书里得知他的苦难,他是男主,纵然历经磨难,终究会逢凶化吉。 而自己穿越至此,两年后命丧他手,相较之下,自己的遭遇才更为凄惨。 但现在她才明白几分,君怀伤两年间到底是怎么样的生不如死,皇帝与潇王只落得身首异处,砍头还算便宜她俩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命运的埋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不仅仅是一部小说,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时空,在这个充满苦难与不公的世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难以言喻的伤痛。 而君怀伤,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却伤痕累累,他的内心又承受着何等的煎熬与痛苦? 大夫也是一愣,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般严重的伤痕。 君怀伤一直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沉默地任由大夫为自己检查伤口,心底却在默默等待着江徽司的反应。 江徽司退后了几步,什么也没说,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季澜海眼睛左飘右飘,不敢直视君怀伤,心里如同敲锣打鼓般惴惴不安。王夫的身体残破不堪,恐怕任何女子见了都会倒胃口,万一王爷拂袖离去,离开霁云殿,那可如何是好。 他不敢言语,刚因为回来迟了惹得王爷不悦,若一不小心再说错话,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夫看完伤口后,眉头紧皱,斟酌道:“启禀王爷,王夫身上的伤势十分严重,需得上药包扎好好调理。” “那就赶紧上药啊,告诉本王干什么?”江徽司不耐烦地催促道,语气里有些急切。 人都伤成这样了,大夫还磨磨蹭蹭,难道她还能阻止他上药不成。 “是,是。”大夫闻言,连忙拿起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仔细地为君怀伤处理伤口,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还有他的腿,也给上药包扎了,血流不止的,本王看着厌烦。”江徽司说完离开了内室,她真看不下去了,那些伤虽不在她身上,但她瞧见就觉得感同身受,心中不忍。 季澜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出去,江徽司站在殿门前遥望远方的雨幕,他便侍立在侧,苦口婆心地劝着:“王爷,别站在这吹风啊,夜里凉,奴才给您把殿门关上吧。” “不必,就让它敞着吧。”江徽司淡淡道。 雷声轰鸣,天地间一片昏暗,她身姿笔直,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披风扔在了内室,一身大红色喜袍衬得她愈发清瘦。 凝望着漫天雨帘,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君怀伤。 看来,之前自己对他的看法需要改变了,起码要让他这两年过得好些。 “王爷,您也在担心王夫吧。”季澜海一时口快,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他便悔不当初,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方才那血淋淋的场景他们都亲眼目睹,王爷必然是深感厌恶不适才出来透透气。 他问出如此没眼色的话,不是明摆着戳人心窝子吗? 江徽司听见这话,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君怀伤这个人怎么样?” 平心而论,她觉得他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季澜海踌躇难决,不知如何作答。 王夫往日精于武学,使刀抡枪,全无半分男儿家的温柔娴静,兼之体型魁梧异常,不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战事中失利,害盛国失陷两座城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良配。 “奴才不敢妄言。”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几个字。 江徽司没有要为难季澜海的意思,只是想听听别人的看法而已,“直言即可。” 季澜海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道:“那奴才便实话实说了,王夫虽有惊人之才,但性子刚烈,不懂如何示弱,更不懂得如何讨王爷欢心。” “况且他身有伤残,又失了武功,对王爷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可王爷毕竟看了王夫的身子,这对男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是莫大的羞辱。”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王夫,王爷都应该负责到底,别把王夫休了。” 季澜海前半段所说的确实没毛病,但后面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看了他的身子,她几时看过君怀伤的身子了? 她眉头轻轻颦起,愣了一秒,回过神来,诧异道:“本王看了他的身子?” 季澜海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啊,王夫刚才……您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江徽司这才想起来,适才君怀伤解开衣带,将上身的伤口展露在大夫面前,她当时只顾着那些恐怖的伤口,确实没有注意到其他事情。 季澜海见江徽司没发怒,接着劝慰道:“这样的事情,对于男子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奴才觉得,王夫肯定也觉得委屈,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所以这里的男子上半身不能示人?而她不经意间折辱了君怀伤? 江徽司眼前仿佛已浮现出两年后自己人头落地的情景了。 江徽司心里一阵懊悔,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本王知道了。” 她虽然同情君怀伤,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就对他负责。 封建社会中的女子自幼深受从一而终观念的熏陶,故而对此思想根深蒂固,女尊世界的男女地位颠倒,男子一定也不可能改嫁。 糊涂啊,江徽司你糊涂啊。 雨滴答滴答在屋檐上汇聚,而后顺着瓦片滑落,声声扣击着心弦,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缕凄凉。 君怀伤将头倚在轮椅扶柄之上,深邃的双眸紧闭,杀气渐止。 唐大夫正在为他敷药,他却没有丝毫放松,仿佛那痛楚已经麻木了一般,若无额间滚落的一滴滴冷汗,还真以为他不疼了。 “王夫,您的伤口很深,七日内不能沾水,免得留下疤痕,日后不好恢复。”唐大夫秉公劝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