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 1. 第1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比触觉更早恢复的是听觉。 “砰——” 子弹旋转着在耳边拉出尖锐的音浪,犹如钢针直刺入耳膜。 斐时下意识皱了皱眉,随之而来的如同蜂鸣般的切切私语,伴随着充满恶意的低笑声。 “你看,我早说了不应该让这种人和我们一起。”有人发出了尖细的声音,“威尔老师,这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嗯?”一个粗野的男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开不了枪就离开,‘羊之乡’的靶场不需要一个不敢动手的学生。” 斐时这才忍着太阳穴的阵阵刺痛,睁开眼睛。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神情粗犷的男人,满脸的胡子,粗糙的面部皮肤上浮凸着几道淡色的伤疤。 他正低垂着头看她,犹如俯视着地上模样恶心的爬虫,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厌恶还是恐惧。 ——即使是Eternalnightmare,也还是做不到把表情画成饼状图啊。 斐时腹诽了一句,随即双手向前,递出那不断扯着她的双臂向地面垂落的铁块。 ——一把做工粗糙的猎枪。 “太重了。”斐时平静地说,“您帮我拿一下吧,谢谢威尔老师。” 威尔瞳孔一缩,随即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这是你的练习时间。” “太重了,”斐时重复了一遍,“我很柔弱的,会受伤。” 眼见威尔还是没有接过枪的打算,斐时干脆扭头,四下扫视聚集在她背后的人群。 这里约莫有二十个人,男女老少均有,他们呈半圆状将两座靶子围在中间。位于左侧的靶子前站着一个男孩,此刻正手足无措地抱着枪,呆呆地看着她。 “你好,刚刚是你说不想浪费时间的吗?”斐时微微一笑,对着最初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虽然她的语气温和,近乎温柔。但一阵沉默忽然袭击了人群,几乎所有人都在逃避她的眼神,有种噤若寒蝉的意味。 ——看来还是害怕多一点。 斐时慢悠悠地挪了几步,把枪递给那个试图往他人身后躲藏的女孩。对方长了张下颌尖尖,颇有几分妩媚的脸,眼下却浑身打着哆嗦,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 “好好玩。”交出了手里的枪,斐时打了个呵欠,冲人群摆摆手,就往场地边的公共长椅走去,“期待你们的成绩哦。” 直到她在长椅的椅背上落座,才抬手用力揉搓还在刺痛着的太阳穴。 斐时抬头,看向一碧如洗的蓝天。 Eternalnightmare本该在副本载入的第一时间就告知玩家任务与通关提示。但她,至今没有接收到一个字。 ——多半是被防火墙攻击了。 Eternalnightmare(永恒噩梦),简称EN,是近几年新兴的恐怖全息游戏,一经问世就迅速冲上了“新人类最热爱的娱乐活动”榜单的顶峰,即使是已经宅了几年不出门的斐时,也在浏览游戏论坛时,见过各路人士语气热切地谈论起它。 而生产该游戏的公司ReLive找上斐时,是在游戏失败的玩家无法登出情况频发的第三个月。 想要通关一个没有通关要求的游戏,就像要在迷雾中寻找正确的出路一样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其他玩家那里得到讯息。 然而斐时早已被警告过,通过非正常途径进入游戏的她,一旦身份被游戏系统察觉,就会立刻被驱赶出去。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游戏主系统恐怕已对她的存在有所察觉。 斐时难得叹了口气,她是来玩游戏的,可不是来和其他玩家搞社交的。 虽然她自认为新世界第一游戏宅,但对全息游戏可以说是半点不感冒。如果不是最近把手头的游戏都以最高难度通了关,进入了所谓的空窗期,她多半也不会在那份合约书上签名。 ——更别说Relive手上还攥着她最大的把柄。 “那、那个······你要不要再去试一下······”一个细细的声音把斐时从回忆里拉了出来,那是刚才站在另一个靶子前的少年,他长了一张窄而长的脸,鼻翼两边满是灰褐色的雀斑。斐时俯视着他,直到他的声音细弱至微不可闻,脸也涨红成猪肝色,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直直地望着她。 桃花?游戏设定的烂桃花? 斐时心说,不过或许是朵可以派上用场的桃花。 她面上不动声色,往少年的方向倾身过去:“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她温柔地问,一边将手伸进裙子的侧兜里,“拿我的手帕擦擦汗吧。” “不用不用!”少年连忙后退几步,眼神躲闪,“我自己有、自己有······” “哦,正好我没带。”斐时立刻说道,把空空如也的右手展示给他看。 少年:“······” 少年:“其实······刚才大家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大家一向把枪术看得很重要,好不容易有练习的机会,肯定不愿意放过。你刚刚那样,大家肯定都不乐意啦······” “应该不只是因为我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吧。”斐时将眼神投向靶场,眼下靶子前又换了一个人,一张亚洲面孔在四周欧美人的映衬下,像是掉在红豆堆里的绿豆那么显眼。 她似乎抗拒着从威尔手里把枪接过去,人群里仍是低语阵阵,但零星能被辨别出来的都是安慰的句子。 少年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怜悯。 斐时落寞地笑了笑,自嘲道:“果然还是因为我是‘那种人’,所以大家才不喜欢我吧。” “我觉得你和我们本地人没有差别!”少年突然激动起来,“真的!而且我没有······没有不、那个、不喜、喜欢你······”他说到后来,原本已经降温的面颊又滚烫了起来。 原来“我”是个“卑鄙的外乡人”。 ——至于“外乡人”为什么会被讨厌,看来还得进一步探索。 斐时无暇去顾忌男孩忸怩的姿态,她冲着靶场中央那个刚退下来的女孩招招手。 * “你刚刚是在叫我吗······”周婷犹豫着靠近了长椅。她是EN的新玩家,此前也从来没有玩过带有恐怖元素的游戏。因此,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胆战心惊。 眼前的女性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她的靠近,神色懒散,几乎让人疑心她在犯困。她的长卷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样流泻下来,肤色是亚洲人里极少见的冷白,下颌线条明晰,五官线条精致得几乎锋锐,在阳光下,有如冰刀倒映日光,有种凛冽而炫目的美感。 然而此 2. 第2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本该在那里的手环“小二”,是斐时制造的第二个人工智能。 当时她只是为了填补生活中的空缺与寂寞,才创造出了小二。因此它的功用偏向于陪伴与解闷。直到答应ReLive的要求后,她才花了一周时间给小二加上了一系列实用性的功能。 显示玩家数量,就是其中一项比较派得上用场的功能。 因此,当斐时在游戏中睁开眼却没听到小二那被设置成幼童的声音时,是稍微紧张了一下的。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只是……没法和她交流了? 斐时搓了一下袖口,完全没听到背后人的呼唤,直到周婷从后面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她。 “那个人说是要带我们进山狩猎诶,”周婷道,“你没听见吗?我们是不是也跟去比较好。” 斐时眼皮都没抬,从长椅上跨下来:“别管他们。” “啊?可是——”周婷踌躇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大部队,他们正在整装,似乎除了零星几个还没完全掌握枪法的人,都准备跟着威尔进山。 那个凶神恶煞的威尔,正黑着脸瞪着他们的方向。 而斐时则走得飞快,已经接近了靶场与森林的交界处。 一个是看上去有暴力倾向的NPC,一个是还算友好的游戏老手。虽然哪个都不像正常人,周婷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纠结之后还是跟上了斐时。 “我觉得进山也挺好的啊······”周婷还有点不甘心,“我们可以和NPC多交流嘛。” 她们正从西面离开靶场,这里坡势平缓,向海拔低处延伸。离开靶场所在的草地之后,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微风吹拂过树叶,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随着其他被留下来的NPC也分头行动,整个树林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们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恶寒还是树荫下的温度转低,周婷的小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要。”斐时说,“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周婷:“······” “而且,”斐时终于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瞥了眼正在往东方山顶而去的人群。不知怎么的,周婷居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冷意。 “你如果去了,恐怕就直接GameOver了吧。” 周婷:“???” 周婷:“等等!是我错过什么线索了吗?” “不能说是百分之百,”斐时道,“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二十多个人一起玩的‘狼人杀’?” 周婷并不笨,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斐时的意思。她倒抽一口冷气:“那那些人······我们要不要叫他们也别去了?” “你管他们干什么?”斐时愣了一下,“数据而已。” 周婷这才如梦初醒,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哦,这个游戏做得太逼真了,我都差点忘了他们不是真人。” 斐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她直接从暗绿色长裙的兜里掏出一串丁零当啷的老式钥匙:“我不会开车,你来没有问题吧。” “······为什么我们的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周婷面露难色,“还有,我记得EN限制未成年人游玩吧。” 在第四冰河期后的新世界,驾驶车辆是每个成年人的必备技能,周婷理所当然地怀疑起了斐时的年纪。 难道只是长了张御姐脸而已吗?周婷满面狐疑地盯着斐时看,试图从她那张自始至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看出些线索。 “我不会开车是因为没有必要······”斐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婷的问题实在太多,光是回答她的问题就快达到她今日的发言上限了。 眼看着周婷似乎还想继续往下问,她当机立断:“我瘸。” 周婷:“······” 她的沉默持续着,直到两个人找到那辆色泽暗淡,侧面凹陷的老爷车。 上了车周婷才想起一件至关紧要的事,她弱弱地举手:“那个······我没开过旧时代的车子。” 她神情尴尬。 “哦,没事,我开过。” 周婷:“啊?” 你不是瘸子吗?!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斐时认真地说:“在游戏里。”她伸手指了一下,“好像是,要先把钥匙插进这个洞里吧······” 经过十几分钟的尝试,老爷车终于在周婷高超的驾驶技术和斐时广博的旧时代知识通力合作下,艰难地发动了。 * “我觉得、其实我们还不如、走回去!”山路颠得不行,周婷说话已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她从会开车以来,驾驶的就是安全稳健的磁悬浮自动车,这几分钟可以说是她驾驶生涯的“至暗之刻”,“我真的、真的不适应、旧时代背景的游戏啊!” 如果你开慢点,情况应该会有所缓解。 斐时心说。她现在整个人像猫一样蜷缩在副驾驶上,面色苍白地捂住嘴。她死死地盯着前挡风玻璃外的绿色,试图借映在视网膜上清爽的绿色驱赶走胸口不断翻涌的恶心感。 ——看周婷小心翼翼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逮虾户。 “大家一般不是都开这个速度吗?”周婷嘀咕着,“是不是你身体素质比较差啊?这个游戏也是,有必要这一块也这么还——” “原”字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斐时突然挤了过来,手摁在她的胸口把她推离了方向盘,与此同时伸脚踩下了刹车。 车轮在急刹中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很难想象斐时是怎样在数秒之内摆脱安全带和当时姿势的禁锢的。 即使已进入平原,这种行为也太危险了。周婷有点火大地转过头去瞪她,但还没等她说话,斐时就伸手点了点窗外。 “最好还是不要压到。” 周婷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外一看,刚刚上头的火又散了。 一条血线,从铺满绿草的山坡上一直延伸到她们所在的谷底。血线的尽头是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它浑身被红色所吞噬,艳红得几乎泛出黑色。它倒伏在草地上,在略微有些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尚且是温热的。 它是才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被老爷车的A柱挡住,正好处在了周婷的视线盲区。按照运动轨迹来看,如果按照刚才的速度驾驶,车子必然会撞上它。 “那是、是尸——” 周婷在斐时旁边发出了轻微的呕声。 “不是,”斐时很干脆地解开安全带,穿鞋开门,“只是动物。我去看看。” 知道了不是人,周婷的精神也舒缓了一点,当即也下了车,跟在斐时身后接近了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但是越走近,刚才那股被压下去的呕意就越发强烈。 ——那是只浑身的皮都被蛮力撕扯开的动物,血迹侵染之下,很难看清还黏连在肉上的皮毛原本是什么颜色。甚至,离得近了才能发现,它的身体也被从喉管一直剖到尾 3. 第3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和斐时不同,周婷这样的正式玩家从系统那里得到了小镇的地图与所有人基本信息。 回村路上斐时就以“帮助周婷了解该以什么方式去对待每一个NPC”的理由从她嘴里套出了所有人的名字。 “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应该也会来玩这样的游戏吧?”半小时后,周婷板着一张脸,瞪着教堂顶上的公鸡雕塑,对斐时发出了灵魂拷问。 “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斐时随口说,“但很明显,神父是玩家的可能更大吧。” 她们核对过一遍NPC的名单后,发现还没有见过面的NPC只剩下了两人。 ——一个是村子里的女性年长者,另一个则是教堂的神父。 EN的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虽然玩家可以选择捏脸,但以自己的脸为基础美丑值上下浮动不能超过20%,性别与年龄也不能进行改变。否则一部分对于现实中的自己不满的玩家,很有可能沉溺于游戏的世界中。 因此,将两个身份对比一下,哪一个是玩家就十分明显了。 然而,当答案昭然若揭的时候,周婷却怎么都不愿意去找最后一个队友了。 “我要是走进旧神的教堂,会浑身发抖恶心呕吐的诶!”周婷可怜巴巴道,“大佬你一个人去吧,拜托拜托。” 斐时倒是没太惊讶于周婷是个新教徒,毕竟在新时代拥有信仰的人已然超过了世界人口的一半还多。 不过见鬼,她心说,信这个新神还有这种副作用。 但她也没力气再吐槽什么,因为还没等她敲响教堂那破败的大门,它就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修道服的男人边走边扯着衣领,脸色青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斐时落下去的手,就这么锤在了他软中带硬的胸口上。 斐时:“······” 周婷:“······” 男人:“······” 为了掩饰尴尬,斐时立刻后退一步,对着男人露出了彬彬有礼的微笑,继而报出了从周婷那里打探到的,属于神父的名字:“真是不好意思,弗朗西斯主教。” 男人这时也调整了过来,他伸手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半长金发,向斐时伸出手:“美丽的小姐,可能您记错了我的名字,我叫爱德华。” * 爱德华是个颇有绅士气质的欧/洲男人,腰背挺拔,气质超然,平光镜后钴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不过目前的动作却让他的形象大打了折扣。 ——他,正和周婷共同蹲在教堂外的草丛里。 而斐时,唯一一个敢踏足教堂的玩家,正坐在窗沿上,晃着小腿和他们说话。 “你就不能坐在外面?我们真要一直这么说话?” 周婷不安地四下扫视着,似乎只要此刻有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就会立刻用脚趾抠出个地道来以供自己逃跑。 虽然四周环境清幽,教堂的红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三个置身于其中的人颜值都高于中等水平,说句如画一般也不过分。但古怪的站位和姿势,让她和爱德华两人活像是随时准备从草丛里跳出来,掳走教堂圣女的歹徒。 “周女士,您不用担心。”爱德华发出了轻笑,“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可是——” 爱德华轻巧地截断了周婷的话头,没让她问完:“这里处在村子的偏远处,何况您看,周围的杂草已经长了这么高。如果村子足够重视这个教堂,绝不会放任它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您说是不是,斐女士?”他含着笑意的眼神投向了斐时。 斐时随手抓过窗边的便条纸,写了几个字后递给他。 “你说得对。”斐时有气无力地写道。 爱德华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周婷十分善解人意地为斐时解释道:“她很早就说没力气说话了。” 爱德华:“······难道写字不花力气吗?” “你不懂。”斐时叹了口气,继续写道,“这两个动作不共用一个蓝条。” 爱德华:“······我确实不懂。” “你们看,我们队友已经齐了。”周婷终于开始运用大学生的脑子开始分析情况,“但系统至今还没提示游戏正式开始。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做什么前置任务,或者触发什么剧情?” “那么周女士的看法呢?”爱德华又拨了一下长发,充满魅力地微笑了一下。 斐时无精打采地瞟了他们一眼,继而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太阳已经在西沉,颜色由金转红,天边的云彩仿佛被泼上一层淋漓的鲜血一般,有种异常的美感。 似乎要与这场景相呼应似的,远处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裂帛一般的尖叫。伴随着尖叫声,还有立刻响彻了不大村落的骚动声,宛如蜂鸣,酝酿着暴风雨的序曲。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旋即一左一右夹着几乎要睡过去的斐时的胳膊,把她强行从窗台上薅了下来。 斐时:“你们礼貌吗?” * 斐时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主角是受了重伤的威尔,观众是他们三人以及NPC三个。 威尔正抱着他的右腿哀嚎,说是右腿,其实自膝盖往下就是一片空荡。它似乎是因外力而被蛮力扯断的,横截面除了不断喷涌的鲜血以外,森白的骨茬清晰可见。 在他的身后,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树丛中。 很难想象他经历了多么大的苦楚。 更难想象,他还能回到村子的原因。 在一开始的躁动平息之后,场面立刻陷入了一丝难堪的寂静之中,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唯余威尔的哀嚎在空气中回荡。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嘴里除了不断的呼痛声,就是含糊不清的字词,似乎在诅咒着什么,又像在恐惧着什么。 “见鬼!别叫了啊!越叫死越快!”一个少年忽然挣脱了身边同伴的手臂,啐了口唾沫,语气不善地走到了威尔身边。 他一头染过的亮红色头发被剪得极短,饶是如此,斐时也能看见新生出来的亚麻色发根。 少年蹲下检查了一下威尔的伤处,很快得出了结论:“喂!我们得给他止血!”他环顾四周,“谁身上有类似于绷带的东西?” 他的五官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斐时立刻就将他和周婷介绍过的,刚刚也见过面的,矮个子医生莫尔的儿子——马伦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刚刚在靶场上似乎也见过这张脸。 “马伦······”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他的同伴杰弗瑞苍白着脸提醒他,“我们不能救他,这是不被允许的······” 马伦骂了一句脏话,似乎被戳中了似的,整个人暴跳如雷:“老子才不管什么村规,按照村规,老子就不该被生下来!你要是不帮忙就别烦人!” “那个,”斐时举起了手,好似在学校里回答老师问题的乖乖学生 4. 第4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短暂的静默过后,场上立刻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臭老太婆!”马伦率先跳了出来,“什么‘外乡人’,什么‘狼和羊’,老子一个字都不信!” “马伦!”莫尔拔高了声音,“对你的奶奶尊重一点。” 争吵声,哭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周婷与爱德华也在此时挤到了斐时的身边。 一片混乱中,唯有斐时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亮得惊人:“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村长就是在此时降临的,他镇定的面容与魁梧的身材仿佛神兵天降,在一瞬间就压下了所有人的喧哗。 “夫人,”他的声音充满威严,带了一点不可违逆的怒意,“天快黑了,让大家都回去吧。一切事等明天再说。” 泰丝在他充满震慑力的目光之下逐渐收敛了那充满恶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所有人,”他的声音有些疲倦,“回家去紧闭门窗,好好睡觉,不允许半夜出门。” 所有人确如他的话那样默然地退去了,即使刺头如马伦,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扶起暂时保住了命的威尔,与主动提出帮忙的爱德华一起送他回去,而周婷则被村长拉着远离了斐时。 斐时:…… 斐时:慢着——我家在哪? “你又忘记了吗?”就像是要回应她的问题似的,杰弗瑞突然从她背后了冒出来。 据杰弗瑞所言,她当年被村长从山上捡回来时,头部受了重伤,因此每隔几年就会面临失忆的问题,和她一起长大的几个年轻人早已习惯了。 村子实在是很小,不过几分钟时间,斐时就在杰弗瑞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里位于小村最边缘的位置。整座木质结构的房子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透露出一股子的腐败气息,显得摇摇欲垂,随时都会倒塌。 斐时却毫不在意地推门而入,房门闭合的一瞬间,她抬手揉了揉脸,收敛了面上的淡笑。随后,她快速蹬掉脚上的短靴,一个健步跳上了房间角落的床,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了起来。 斐时把脑袋从略带霉味的薄被中探出来环顾四周,不过几秒又缩了回去。 整间房除了一张翻身时会嘎吱作响的床外,就只有紧靠着窗户摆放的书桌。书桌的一只脚还短了一截,用一本封面翘皮的笔记本垫上了。 很难不说上一句“乏善可陈”。 从这个角度往窗外看去,恰好能看见村子的中心,那被尊塑造成羊型的雕塑。 “羊之乡”的黑夜,似乎是从四面八方降临的,最初变黑的是远处的群山,随即黑暗火速蔓延,宛如泥浆吞噬光明。直到此刻,唯独那尊雕像还被一丝淡淡的微光笼罩着。 黑夜中,隐约发出光芒的羊,正像是劈开黑暗的光明之神。 然而就在斐时注视着雕像的期间,光芒闪动着熄灭了。“羊之乡”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斐时把床底下的油灯点亮后,就开始倚着床头掰手指。 这一场“狼人杀”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的话,今晚就会分配身份,明天就是第一次上桌。 在三个玩家中,她的身份无疑是最不做好的。 首先是最安全的周婷,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本地人”,同时拥有享有最高话语权的村长作为父亲;其次是爱德华,他是国内教堂总部派来村中驻守的神父,虽然宗教与村子的本土信仰相冲突,但毕竟是“上头”的人,在村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很明显了,分配给她的是所谓的Hell(地狱)难度。 斐时久违地感受到血液的沸腾,心脏鼓噪不已,面上逐渐浮现出一种近乎“见猎心喜”的微笑来。 那么,她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明天的第一个白天存活下来。既然副本都将这么充满dubuff的身份安在了她身上,想必不会简单地给她发一张好人牌。 是赢面小的狼吗?也有可能是容易被刀的神职。 这个念头一出,斐时忽然心悸了一下,随即视野里涌现出大团的黑色,床头橘黄的油灯跳跃着熄灭,像是潮湿的海水骤然没过头顶,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斐时站在奶油色发着微光的浓雾里,脚面上传来轻柔的拍击。 斐时不明就里地低下头。在她的脚边,一只纤细瘦长的活物正俯趴在地面上,仰着头颅凝望着她,蓬松的尾巴时不时掠过她的脚面。它的毛发厚重,嘴部短而尖,一双悲伤的眼睛有如晚星般明亮。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哀伤忽然击中了她,斐时忍不住蹲下身,把那只皮毛华美柔软的动物抱进了怀中。很快,那一点稀薄的重量也消失了,它像是一朵云融进了斐时的胸膛。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木块的声音由弱转强。 见鬼了,怎么会有人在她的梦里敲木鱼。斐时略带不满地翻了个身。 等等!翻身? 她坐了起来,在持续着的敲门声中坐了起来,透过木门,周婷的声音有种微妙的紧绷感。 “前辈?斐时?你没事吧?” “没、”声音在喉间卡了一下,斐时顺了顺气,才把一句话补充完整,“我没事。” “那就好。”周婷大松了一口气,“村长说我们要去村头的小房子集合,我就在这边等你,你快点穿衣服哦。” 斐时应了一句,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梦中的生物是一只狐狸,从未在任何一种规则中出现的身份。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到她注意到床头莫名多出了的一件东西时,斐时才慢慢收敛了笑意。 * “你这是哪来的衣服?!”见到斐时的一瞬间,周婷原本想打招呼的手僵在了空气中。 “一醒过来就有了啊······”斐时正忙着带上与长裙配套的黑蕾丝手套。 “这游戏还有这种福利?”周婷的眼神在她领口与裙摆处坠着的深紫色蕾丝上打转,又上手捏了捏,“旧时代的服装还是蛮好看的······就是轻飘飘的,不怎么实用。” 斐时穿着的是一套类似于旧时代被称作“Lolita”的服装,子夜一般深邃的颜色,方领掐腰,略泛光泽的丝绸裙摆下是包裹着同样深色丝袜的纤细小腿。 高档而精致,却有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不详感。 不过周婷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似乎比昨天放松了一些,以至于连天气的异常都察觉不出来。 斐时抬头看看悬挂在天边的太阳。苍白的太阳正光芒灼灼地照耀着这个小村子,但斐时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属于太阳的温度。相反,似乎有种稀薄,却刺骨的寒意笼罩在四周。 两人抵达指定地点时,一村的人已经围着一张圆桌坐下,连受伤极为严重的威尔都支着伤腿强撑精神。 斐时在所有人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中,走到还空着的椅子边。 ——在椅子扶手上坐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端详在场众人的脸色。 其实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都很正常,也只有玩家们能够淡定一些,因为他们只是单纯把这看做一场游戏,无法真正体会死亡的恐惧。 但NPC不同,这对于他们而言,是真正的,需要赌上生命的“游戏”。 因此,这个副本其实与现实中的“狼人杀”存在很大的区别。仅凭逻辑与技巧是无法获胜的,能不能看懂每个NPC之间的关系、能不能利用他们的感情,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 “人都到齐了。”村长布鲁斯有些艰难地开口,“没有想到古老的传说竟然应验了,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正是为了商讨出解决目前情况的办法,我们——”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一阵嘶吼里, 5. 第5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好啊。” 格瑞斯原本以为能等来其他人的附和,或是斐时激烈的辩驳。 谁知斐时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打乱了她的思考逻辑。 众人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斐时。 “不过,你是怎么断定我是狼的呢?”斐时含着一丝微笑,“我还以为在座的大家想杀死我,都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外乡人’罢了……” 布鲁斯的眉头很明显地拧了起来,这样面对他所领导的羊之乡众人的指责,很难不让他感到不悦。但他终究没有说话,因为这确实是他的心声。 他也相信,这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你不用急着反驳我。”斐时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格瑞斯的回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说外乡人一定就是狼吧……但是,”她偏过头,露出思索的表情,“刚刚泰丝夫人说的故事似乎并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啊……” 斐时露出惋惜又愤慨的表情:“格瑞斯你不行啊,平时上课也没有好好听讲吧?真是个坏孩子。” 瘫在椅子上的威尔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坏孩子!格瑞斯是坏孩子!” 即使在气氛这样微妙的关头,村民们也没忍住微微提了下嘴唇。 “而且——”斐时很戏剧化地停顿了两秒,等到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才说,“我已经知道谁是狼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鲁斯立刻反应过来,“你难不成就是‘乌鸦’吗?” 斐时看了他一眼,布鲁斯确实是一村人里脑子较好的那一部分,有了他把话中的隐含意思揭破,斐时也不需要再往下暗示了。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正适合用来暗示众人她的身份。进可攻退可守,是怎么说都能说得通的。 “她怎么可能是乌鸦啊!她——”马伦大声嚷嚷起来,斐时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怀疑,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村长您要是追问下去是不是不太好呢?”斐时意有所指。 布鲁斯的脸色变了变,低声道:“抱歉。” “这是什么意思,村长?”杰弗瑞开口问道。 布鲁斯叹了口气:“是我刚刚考虑不周。就像斐时说的那样,乌鸦和犬最好不要自报身份,你们是对付狼的最有利手段,一旦自报了身份,一定会成为狼抢先攻击的对象。” 斐时瞟了眼马伦,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不快,又像是后怕。这个副本中的众人性情各异,而马伦是其中较为心直口快,不屑于演戏的那一个。 再加上他今天并没有再次叫嚣那些"不相信传说的"话,与昨天的表现形成了两个极端,也许正是因为他昨晚在梦中见到了真相。 马伦身为“乌鸦”的可能性很高。 斐时等着众人消化完刚刚的信息,才接着往下说:“至于谁是狼呢——就是你!” 被她指到的格瑞斯立刻扭曲了五官,一张漂亮的脸都涨红了:“你、你胡说——”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放屁!” “你。”“你没睡醒吗?我们是队、朋友啊!” “你、你、你——”斐时最终指了下自己,“当然,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哦?毕竟泰丝夫人不是说了嘛?‘狼混入了我们当中’……哎呀,不过如果泰丝夫人本人就是狼的话,那么这个故事……啧啧啧,可信度也不是很大啊……”她捂着嘴非常做作地笑了两声。 几乎是所有人都被斐时那一手“指羊为狼”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完全被斐时的话带了进去,不禁思考起来身边人今天是否有什么异乎寻常的表现。 泰丝夫人并没有说,乌鸦不会选择外乡人啊。所以身边的人,难道就不会是狼吗? 更何况,布鲁斯下意识的猜测终究给他们的内心留下了一个痕迹。比起一个“外来者会带来灾厄”的虚幻传说而言,他们更担心失去乌鸦后自身的安危。 在那基础之上,斐时还提醒了布鲁斯。 如果斐时是狼,只会巴不得乌鸦与犬跳出来,她的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绝不是狼。 而真正的乌鸦,即使明白她在向众人暗示乌鸦的身份,也只会觉得她至多是个想假借乌鸦的名头,活过今天的“羊”罢了。 斐时几乎能够看到众人头顶浮现出来的,对她的坏印象-1-1-1的标志。 那么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呢? 斐时兴致勃勃地端详着众人的脸色,会出现血亲相残的黑暗局面吗?还是为了亲友将关系不那么亲近的同乡推入火坑的“温馨”结局呢? “神不会允许我们互相伤害的,”爱德华忽然义正词严道,“你们虽然是羊的后裔,但同时也是神的子民啊。我们不应该让鲜血染上这片土地。” 斐时忍不住皱起了眉。 与她同一时间皱眉的泰丝则已经叱骂起来了:“外地人的神怎么可能懂我们的传统,当初就该把你扔进山里活活饿死!” 爱德华却没有管泰丝恶狠狠的眼神,转而神情温和看向布鲁斯:“我认为过去的传统毕竟属于过去了,我们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何况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真正死去吧。” 不是的,只是正式开始后【暂时】没有人死去而已。斐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他人的话语毫无反应的威尔,和缩在角落里咬着牙默默流泪的格瑞斯。 在这里,因为传说受了重伤的人,和失去了亲人的人都存在着。 爱德华,你可是一个“善良”的人啊……身为一个“善良”的人,你怎么能漠视他们的痛苦呢。 而且,威尔姑且不论,格瑞斯竟然没有反驳爱德华······ 眼见布鲁斯不为所动,爱德华也似乎放弃了似的,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我们以多数表决来决定吧?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服众——同意今天暂时不进行处决的请举手。” 一阵掷地有声的沉默后,年轻人纷纷把手举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格瑞斯竟然也在其间。 “一半对一半,这······”爱德华错愕地看着双手交叠在膝上的斐时,她姿态端庄,不为所动,仿佛寺庙中的泥胎菩萨。 “你竟然······”泰丝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似乎想要克服内心的厌恶对斐时笑上一笑。 “啊不好意思,”斐时比她还要早一点笑出来,“我稍微打了个瞌睡。”她在泰丝似乎要吃人的眼神中,慢悠悠地把手举了起来,“这样,就超过半数了吧。” 泰丝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嘶声尖叫:“外地人年轻人都是灾祸!”她直指着斐时,“就是你把狼从地狱里引回来的,今晚就让它们把你带走吧!” “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吧老太婆!”马伦愤愤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别都说是别人的错啊!依老子看就是你对‘羊神’太‘虔诚了。人家被害死的狼气不过才跑回来了吧!” 他苔藓一样绿的眼睛里翻滚着无限的恶意。 还是杰弗瑞率先扑过去 6. 第6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格瑞斯吗?”周婷思索了一下,“没觉得有哪里奇怪啊。” “她昨天才失去了父亲,”斐时循循善诱,“按道理,她应该是最想找出找出狼来报仇的人吧。但今天,她选择了举手。” 实际上,也正是在格瑞斯举起手的那一刻,斐时才打定了主意,暂时不举手,来观察爱德华的动向。 果不其然,虽然别人未必能察觉到,但斐时在那一瞬间确实捕捉到了爱德华那瞬间僵硬的表情中,一闪而过,沸腾的怒意。 “哦那个啊,”周婷竟然以一种见怪不怪的语气回应她,“那个,不是因为格瑞斯暗恋爱德华吗?” 斐时:“?” 斐时:“啊?” “所以说,她在那个时候帮爱德华其实也很正常吧——你不知道这件事吗?”这下轮到周婷吃惊了。 “哦,对。”回想起这具身体的人设,斐时大方承认道,“我得到的信息没那么齐全,应该是要顺应‘失忆’设定的原因吧。不过,在你看来,恋爱中的女性愿意为了所爱之人放弃替父亲报仇的机会是正常的吗?” “恋爱脑是这样的,而且NPC嘛……肯定人物性格不会那么立体。”周婷似乎不愿意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费脑力,用一个“万金油”式的答案敷衍了过去。 ——但还是不对。 纵使这个理由足以用来解释格瑞斯的行为。但爱德华今天的表现,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爱德华是个聪明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向斐时展现了这一点。 今天,更是让斐时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爱德华和周婷一样是新教徒,昨天尚且做不到自如踏进教堂的他,今天居然能平静地做出那些祈祷的手势了。 斐时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评价他一句“能屈能伸”。 他这样的人如果真被分配了狼的身份,无疑是一件麻烦事。 再者,爱德华是玩家,不存在认为传说作伪的可能,他也应该明白投票处决,是羊唯一对抗狼的方法,但他却率先提出了【不进行处决】这个想法。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他也许是在支持原本就不愿意自相残杀的年轻人的支持,从而为自己换得年轻人的好感。 如果他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的话,倒是起作用了。 这两个人,还需要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计划是—— 斐时看都不看正要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周婷,向着村庄中心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还挂在斐时手臂上的周婷被拉得一个踉跄:“······您是把我当挂件了吗?” 羊型的喷泉雕塑似乎充当了“羊之乡”本地信仰的神像,围绕着水池一圈满是村人献上的贡品。新鲜水灵的苹果,沉甸甸的麦穗,甚至斐时还注意到其中有一块处理得十分干净的,只剩下森然白骨的动物头骨。 青铜制雕塑有些年头了,雕刻人的手艺也算不上上乘,因此呈现出来的雕塑的面部,犹如烧化了的蜡再次凝固一般,五官都诡异地扭曲着。 “真是好古怪啊,这里的信仰。”忠实的有信仰者,周婷看着那朴拙的塑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人怎么可能是羊的后代呢?” “动物恐怕只是代指而已。"斐时把裙子撩起来,裙角塞进腰带里,“这样的情况旧时代尤其多不是吗?比如按照以前的说法我们都是‘龙的传人’。” “唔——”周婷理解得很快,“你的意思是,这个传说的真实含义其实是一群人共同赶走了压迫他们的,残暴的人吗?这个我还比较愿意相信。” 斐时不置可否:“但这个副本里是不可能诞生真正的传说的。这里缺乏传说诞生的一个必备要素。” “——时间。” “但泰丝说过——哦!”周婷突然睁大了眼,她右手握拳“啪”地击打在左手心,“在副本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很久之前’!” “对。”斐时点点头,“你应该也知道EN的最大卖点吧?玩家配对成功后,EN的主系统才会开始随机从剧本库里抓取关键词,进而组合成为一个逻辑通顺,完全随机的副本。” “因此,这个村落传说的出现,实际上晚于我们登录游戏的时间。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个传说是脱胎自现实中的某些故事、传说、甚至文学作品。” “但我们搞懂了这个,好像对通关没有什么帮助诶?” “只是我比较喜欢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多说两句,不用太在意。” 周婷的话本身并没有问题,因为她是羊。 但是斐时呢?目前的她甚至连狐狸属于哪个阵营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使命。 要胜利,要赢得游戏,就要顺应自己的角色,履行自己的义务。 或许“狐狸”的能力与立场,正藏在那个不完整的传说中也不一定。 其实斐时早已经有了点猜想。 羊、两只狼以及乌鸦、犬的角色形象,让斐时想起一个流传许久的故事集。 ——《伊索寓言》 在这个故事中,狐狸作为冷静、狡诈的形象出现,也与寓言中的狼也有过数次的交锋。如果她的推测成立的话,那么狐狸与狼立场相反是毫无疑问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泰丝又为什么会在会议上隐瞒狐狸的存在?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对了,你是不是就读相关专业的啊?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吧,在上哪个大学啊?我们出去之后可以一起喝咖啡啊!”周婷笑嘻嘻地邀请这个在游戏里认识的新朋友。 “不好意思,”斐时正在做准备工作,她头也不抬道,“区区在下,不过高中肄业而已。” 周婷还没来得及露出什么表情,就看见斐时三步并作两步跨过了祭品堆,一脚踩进了冰冷的池水里,她再次震惊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探寻传说的真相。”斐时说着,把手伸进水池中沿着雕塑的底座开始摸索。 果不其然,在那一圈突出于池底的金属底座上,她摸到了几个缺口,不是那种平滑的切口,而是直接将金属融化后再次凝固的斑驳手感。 “乌鸦、犬、狐狸······还多出一个?” 泰丝竟然向众人隐藏了两个神职的存在么? 游戏毕竟是游戏,即使是地狱模式,也依然存在通关的方法。所以,作为“叙述故事之人”,泰丝知道的应该是完整的传说。 那么,泰丝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另一只连本体都尚未清楚的“动物”。正因为她是这样的角色,才无法,或者是不敢告知众人完整的传说。 可是,她隐瞒狐狸存在的原因是什么? 到处都是谜团…… 斐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副本,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依照羊之乡村民的信仰,这些雕像绝不可能被砸碎或扔掉,应该是被藏在了村子里的某个地方。得去找到它们,或许这样对解析整个副本的背景有一定的帮助。 她有点费力地爬上了水池,在喷泉旁的沙地上留下了湿淋淋 7. 第7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早已得到了通关说明的周婷,一开始就没对此抱有任何希望。因此倒没慌张无措,她干脆走到斐时身边,也靠着树干休息起来。 马伦恨恨地锤了一下树干,树叶哗哗而落:“妈/的!这条路以前明明是通往隔壁村!为什么——” “所以你奶奶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杰弗瑞有些痛苦地捧着了额头,语气中隐隐带上了哭腔,“那今晚就会有人死吗?我们该怎么办啊?” 斐时静静地倚在树下,专注地用手边能找到的草叶和野花给自己编了个手环。手环编好,那两个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我们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斐时将自己的手腕举到眼前,似乎是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唇角勾出了一丝菲薄的笑容,“那就是把两只狼找出来杀掉,并且越快越好。” 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仿佛谈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而不是“杀人”这样血腥的事情。 看着眼前两个陷入痛苦的NPC的周婷似乎有些不安,她把脸贴近斐时的耳侧:“这个标记真的是——” “哦,”斐时平静地吹掉指甲缝中的木屑,“是我坐下来之后才刻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周婷说话时,湿润的吐息都吹在了斐时裸露的脖颈上,斐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累了。而且,反正也走不出去的。” 斐时将目光投向道路的尽头,目力所及之处是浓稠的,浩大得几乎能够隐天蔽日的血红色雾气。它横亘在那里,将整个世界割裂成苍翠与苍白两个色块。 这样的景象已经明显到了诡异的地步,但刚才始终走在她前面的三人却一无所觉,像是拼命摆尾,急于摆脱干涸洄游进江海的鱼。 可谁知等待他们的是梦想中的江河还是饕客的油锅? 周婷眼睛亮了一下:“哦哦!这个我懂,恐怖游戏里的‘绝对出不了门定理’!” 斐时只能评价她一句适应力良好。 两个NPC似乎已经在她们谈话的时候达成了共识。 杰弗瑞浑身颤抖着,无精打采道“那也只能这么办了。”,而有两个亲人可能会遭遇不测的马伦则挑了挑眉,语气说不上是赞许还是嘲讽:“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佩服。” 气氛有些凝滞不安,斐时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拍干净裙角上沾着的草屑与灰尘:“该回去了吧,我想休息了。” 她还要养精蓄锐,好好准备明天的游戏。 其实不用斐时说,也到了他们必须要回去的时间。天边苍白的太阳正在下落,靛蓝的天空染上了浅淡的灰黑色,四周的山中野兽的嚎叫声四起。 在转头向村子前进的一刹那,凭借着傲人的视力,斐时看见距离他们的几百米开外,那块挡住了她们前路的雾气正在微微晃动,被什么搅动了。 有什么东西浮现了出来。 林立的钢筋水泥,以及覆盖在铁灰色建筑上,反射着太阳光的厚重冰层。 连斐时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深知游戏制造者的“性格”,恐怕会猜测对方是懒得建模,所以将自己熟悉的景象原样搬运进了游戏里。 那分明是 ——现实里的都市。 “你在看什么?”周婷凑到了她身边,对着她盯着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嘛?” 斐时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突然好想——” 周婷:“嗯?” 斐时:“吃冰糖葫芦。” 周婷:“……” 可能是被斐时的话彻底打败了,回去的路上周婷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倒是马伦刻意放慢了步子,和斐时并肩而行。 “咳咳……”马伦大力地清了清嗓子,见斐时毫无反应,遂更用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斐时这才瞟了他一眼:“感冒了就去找你爸,别传染给我。” “见鬼!别提他!”马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斐时看得出来,要压抑住自己大骂的欲望就已经耗费他所有的力气。 所幸,马伦很快就调整好了。 “我就是想和你说句谢谢。”马伦压低了声音,“那个时候你提醒我——” “我可没有提醒你,”斐时打断了他的话,“我提醒的是乌鸦和犬,你是吗?” 马伦面部的肌肉狠狠扭曲了一下,好似刚吞下了一块滚烫的铁:“·······不是。” “真没想到你也会为了集体利益向我道谢,不过为了羊考虑,提醒几个神是很有必要的事。我可不希望几个神都自爆出来,这样我们可就全无取胜的机会了。”斐时看着前方不断偷瞄他们的周婷和杰弗瑞笑了笑,低声说道,“把握我们唯一的武器吧。” ——乌鸦。 * 马伦回到家时,莫尔正坐在门厅里等他。窗棱投下的阴影,落在他如同石灰一样苍白的脖颈上。 脚步不停,马伦绕开沉默的父亲,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那个黑女巫奶奶恐怕又在地下室里搞她那些恶心的药水了吧。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他可以与之交流的对象,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他一定要离开这个村子! 就去、就去妈妈的故乡好了。 “你不该忤逆你的奶奶,马伦。而且也不要再接近那个外乡人了。”莫尔充满疲倦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我想,我已经不断告诉你这件事了。” 马伦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他能感受到暴怒的血液在血管里流窜,他攥紧拳头,没有转身。用一种冰冷,带着嘲讽的语调开口:“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怕她的诅咒,那些巫毒人偶——一堆垃圾!” “你不懂·······”莫尔急促地喘息起来,“你不会懂的!因为你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恐惧。” 他整个身体都剧烈地蜷缩了起来,像是要躲避记忆中那些依然鲜明尖锐的痛苦。 “就是因为这样······”马伦冷笑了一下,“你太害怕了,所以没有阻止自己的老妈杀了自己的老婆?就因为你的老婆不是这个村里的人?那你当初干嘛和她结婚!”他狠狠啐了一口,“这个恶心的村子,老子早就受够了!” 他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卧室门在背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莫尔的脸早已变得比死人还白。 * 夜幕如期而至,就像是帷幕拉下,深而悠远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小村。 斐时窝在有着淡淡潮味的被子里,手里捏着一杆树枝,随手在地上划拉着。 斐时————————狐狸 周婷————————羊 马伦————————乌鸦 杰弗瑞———————羊 泰丝————————未知动物 这五个人的身份是几乎可以被确定下来的。 至于泰丝未明身份的能力,斐时猜测,至少不会是完全偏向羊的一方。 8. 第8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狼来了。 斐时沉默着往被子深处缩了缩,房间里并不存在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何况她这么娇弱,根本无力抗衡门外的两人。 干脆等那两个人进来之后,把房子点着了得了。木质结构的房子遇火就燃,油灯里的油也足够泼满整个地面。 至少一个周婷可以成功回收。 就是不知道狐狸把狼杀了,会不会有什么惩罚措施。 斐时面无表情打开油灯的盖子,晃动了一下其中透明的液体。 “······打不开。”一道声音从门缝里飘了进来,听得出来一门之隔的人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在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彷如惊雷。 那不是斐时所熟知的任何一人的声音,甚至谈不上那是不是出自于人类的声音。 非男非女,像是糅杂了电流与野兽咆哮的声音,令斐时无从辨别狼的身份。 把手转动得更为激烈,门外之人的怒气似乎终于爆发了,ta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斐时的门,墙皮簌簌掉下雪花似的屑来。 “是犬在保她吗?” 两只狼在她门外语气急促地交谈着,用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的声音。 斐时思索了两秒,翻身下床,迅速而轻快地接近木门,双手搭在门把手上,用力一转。 ——纹丝不动。 甚至连刚才狼试图开门时发出的吱呀声都没有发出,声音就像是被这木屋里的空气吸收了。 斐时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板。 “哈啰哈啰,晚上好啊,两位狼先生。可以听得见我说话吗?” 细碎的交谈声依然持续着,两人对此毫无察觉。 “看来是听不到啊。”斐时转头向房间另一头,书桌上还摆了一只勉强使整个房间有些烟火气的玻璃杯。她拿起来颠了颠,反手将它投掷向映着火光的窗户。 玻璃杯弹了回来,就像是接触到了一块弹性良好的海绵。 斐时没有伸手去接,任凭它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这样大的动静依旧没引起两个人的注意,细碎的交谈声在逐渐远去,他们终于意识到无论怎么做,第一次出击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难道真的如那两人所说,这是源于犬的保护吗? 犬的保护真的能做到让她免于强制睡眠,甚至进一步屏蔽这间小屋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吗? 还是说,这是狐狸本身的能力呢? 狐狸是狡猾睿智的,在某些故事中,它会成为狼的帮凶,而某些故事中,它也是对抗黑恶势力的主力军。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斐时再次站在了门前,那么狼或许并不能在夜晚伤害她。 这一次,门霍然洞开。 冰冷的晚风伴随着浓稠的白雾,飘进了木屋中。 估摸着距离两只“狼”离开已经过去了大约一小时,斐时终于站了起来,她提起床边的油灯,推门走进深邃的夜里。 羊之乡的夜晚黑得让人讶异,是真正的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漫天没有一点星星与月亮的光彩,除了油灯照出的一小片光亮之外,一切都像被包裹在最浓深的墨水中。 离斐时最近的是杰弗瑞的家。 那是间红顶白瓦的三层小楼房,楼外的庭院里遍植着龙胆色的鸢尾花,花香馥郁。斐时提着油灯走过花间小路,带跟的小皮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包裹着黑蕾丝的五指缓缓搭在了把手之上。 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抚摸情人的面颊。 瞬间,锁舌收回锁芯,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她打开了杰弗瑞的家门。 杰弗瑞就在客厅铺着红纹毛毯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左手边的茶几上摆满了从指甲刀到菜刀,一套大小形态各异的刀具。 “武器还是要找顺手的比较好。”斐时漠然评论道,她蹲下身,从胸前掏出一块白布。 解开之后,碎玻璃片映着灯光闪闪发亮。 斐时拉过杰弗瑞垂在地上的手臂,尖锐的玻璃碎片抵住男孩苍白的皮肤,微微用力。 ——皮肤立刻凹陷下去,但始终没有见血。甚至杰弗瑞本人呼吸平稳,神色安祥,完全没有从梦中被惊醒的预兆。 斐时放下玻璃,伸出手试图盖在杰弗瑞口鼻处。这下,她甚至连杰弗瑞都接触不到了,无形的阻力往外推挤着她的手掌,只有湿润的呼吸扑在她的掌心。 “果然不行。”斐时的脸上没有任何沮丧,她甚至拿过被杰弗瑞踢歪的被子,给他细心地盖好,才提起油灯转身出门。 不能被狼杀,也不能杀其他人。 这就是狐狸的夜间准则。 无论是狐狸,还是狼,要想除掉对方,必须得依仗白天的会议。 斐时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大路上。 ——还是得……说话呀。 * 斐时晃晃悠悠来到了村庄东北角,她尚未踏足过的一片领域。 斐时想找的那些塑像不可能直接保存在某一户人家。 因此,藏匿这些塑像的应该是一个公共的,且对全村人都具有一定意义的所在。 比如说 ——墓地。 斐时站在原地,举高了手中的油灯,灯光明灭,灿金色的灯光倒影在漆黑的瞳孔中,就像一把火投入了无光的海洋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斐时借着火光读面前墓碑上的字。 灰色的花岗岩上没有留下墓主人的名字,只有一行秀气的墓志铭被火光映亮 “一位好父亲长眠于此——格瑞斯” 这是才建起来的墓,往旁边看,也都是墓土尚且湿润着的墓穴。 很明显,这一片是昨天遇难者的墓碑。 斐时抬头四顾,在油灯照亮的一片区域内,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由外向内,墓碑被风化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这些墓碑并非是按照常理被安置在家人身边,而是简单粗暴地按照死亡时间排列。 至于整座墓园的布局就更诡异了,所有的墓碑面朝着的并非是墓园的入口,而是位于墓园正中央的一片空地。墓碑又有一人那么高,远远看去,仿佛亡者身披黑衣,向着那个方向虔诚地参拜。 9. 第9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恐惧也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斐时回过神来时,口鼻充斥着青草与泥土的气味,她半跪在草丛间,艰难地喘着气,心跳如擂鼓,血液流动的声音冲击着耳膜,宛如惊雷。 撑在地上的手背忽然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拍打了一下,那东西随即缠上了她的手腕,皮毛之下是温热的□□与硬质的骨骼。 ——呼吸奇迹般地恢复了,一同恢复的是刚才完全停摆的大脑。 那是一条尾巴,柔软蓬松的尾巴。 如同她曾在梦中见到的那样。 斐时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地站起来,刚刚的应激反应让她的后背满是冷汗。 浓郁的黑暗中,走兽庞大的身形被斐时“捕捉”到了,完全不是狐狸该有的身形。 狐狸的尾巴还死死缠在她的手腕上,斐时伸手过去,捏住它的尾巴尖:“松开,我已经没事了。” 尾巴在她手里僵了一瞬,随后慢悠悠地撒开,尾尖却还轻扫着斐时的手掌。狐狸转了个身,往林立的碑林中走去,像是指引着她往什么去。 斐时果断跟上自己的同类,最终回到了 ——自己的家门口。 斐时在无语之中翻出火柴再次给油灯点上,然后回头看向蹲伏在自家门口的狐狸。 看见一人高的狐狸实在是世上难得的体验,斐时坐在门槛上仰着头与它对视。 尤其是它长了一双如同人一样的眼睛,眉眼弯弯,神态有种人类弯眉浅笑的感觉。 好像是故人久别重逢。 斐时不太懂心里忽然出现的这种异样的感觉,温暖而悲伤,莫名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游戏还带角色扮演元素的?斐时腹诽着,抬手擦去眼角渗出的液体。 “要不要进来说话?嗯……列那?” 斐时起初疑心自己就是故事里那个斗赢了狼,却最终被“羊之乡”传说所隐藏的“列那”。 但这只狐狸一出现,斐时就认定了它才是列那狐。 列那并没有否认,它往后退了几步,蹲坐在斐时的门口。火光透过它的身体照亮了背后的草地。 它甚至不如在黑暗中时轮廓明晰,灯光的映照下,只有一具隐约的动物轮廓昭示着它的存在。 透过它那淡色的身体,黄色的泥地与草叶清晰可见。 ——这并不是活着的列那。 灵体,或者说鬼魂温柔地注视着斐时。 注视着“海默琳”——故事中列那的妻子。 “狼不能伤害我?”半晌后,斐时冷静的声音响起,“但我也不能在夜晚伤害其他人?” 列那再一次点了点头,发出了低低的叫声,尾部似乎有些不安地左右摇动起来。 “怎么了?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猜想得到验证的斐时察觉到了它的焦躁。 列那抬头咬住了斐时的袖口,撇头示意斐时去看床。 它该不会在催我睡觉吧? 这个莫名出现的想法真是荒谬非常。 但刚刚被思考压下去的困意确实翻涌上来了。她似乎只是不会被强制入睡,并不代表没有困意。 她也不能断定村人们不会把困不困当做判断狼人的标准。 斐时垂下眼,端详着眼前再次归于平静的列那,它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困了,下颌搭在交叠的前肢上,大尾巴卷过来覆盖了大半个身体。 斐时忍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双手齐上把列那一身的毛揉得犹如一朵炸开的蒲公英。 她在列那无奈的眼神中冲它摆了摆手:“晚安。” * 再次坐到桌前的众人面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就像是被迫吞了十只苍蝇一般,恶心,又有点后怕。 “还是十个人——”杰弗瑞默默点完人头后愣了一下,“居然没有人死……你们、你们家里有没有……” “有!”马伦狠狠地啐了一口,“居然敢在老子的房间里弄那种恶心的东西,老子非弄死那些” “可是,昨晚不是没有人死吗?”杰弗瑞在村长有些严厉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也就是说昨晚狼并没有杀人,那我们也不杀人不就好了吗?” “哈——你也太天真了,杰弗瑞。”格瑞斯扯着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说这种话之前,不该先问问‘乌鸦’的意见吗?” “对,没错,我就是乌鸦。很抱歉,昨天因为要自保的原因我没有说出来。”格瑞斯仰着下巴,扫视了一圈表情不一的众人,最终眼神落在了斐时的脸上,她激动得几乎破音,“不过还是有回报的,我昨晚查出狼了。就是你——” “斐时!你就是狼!” 斐时哦了一声,配合着她的表演露出一个茫然而惊怒的表情来。 “放屁!你是个屁的乌鸦!” 果然,不需要她说什么,真正的乌鸦就会立刻跳出来的。 格瑞斯发出了个轻蔑的鼻音:“马伦在撒谎!他想保自己的同伴!我早就知道,狼会假扮乌鸦的!怎么啦?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揭发忍不住了?” “艹!”马伦猛地啐了一口唾沫,但搜肠刮肚都找不出话来反驳格瑞斯,只好骂了一长串脏话。 暴躁的马伦和尖酸刻薄的格瑞斯立刻引发了化学反应,火药味弥漫在这张圆桌上。 马伦的两位家长也对污蔑自己孩子的格瑞斯展现了十二万分的愤慨,一大段听也听不懂的恶毒诅咒从泰丝薄薄的嘴唇间被吐出来。 杰弗瑞扒在马伦身上阻止他冲向格瑞斯的动作,爱德华则牢牢将格瑞斯护在身后,一副正义使者的表情。 周婷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紧紧贴在椅背上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威尔又开始一边吐血一边发出怪异的尖叫。只有唯一的靠谱人布鲁斯站起身试图控制一下场面······ ——真是一副地狱绘卷。 斐时心里感慨万千,不过好像还不够热闹啊······ 斐时把一直捏在手里摆弄的紫玫瑰发饰别到耳后,随即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引得所有人齐刷刷一颤,扭过头来看她。 “你们在说什么?”斐时漫不经心道,“明明我才是乌鸦啊?” 第三只乌鸦的出现没有让战火烧的更旺,倒像直接把锅子从火上端走了,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傻了。 马伦瞠目结舌:“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是乌鸦 10. 第10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我会查你,是因为你这个外乡人是狼的嫌疑本来就很大。可你又有什么理由查验就算是羊也无法对大局造成影响的周婷,这可和你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不相符合啊。”眼见斐时不再说话,格瑞斯颇为洋洋自得,“没话讲了?你怎么不再争辩几句啊?” 斐时在众人再度投过来的怀疑目光中叹了口气:“我已经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了,实在是累了。” “你要问理由,我就简单讲一讲。当然,我确实不能否认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斐时看向表情开始凝滞的布鲁斯,似乎有些心灰意冷,“算了······我懒得说了,你们自己想吧。” “······是我的错。”布鲁斯抬手抹了一把脸,“这几天我确实没有起到村长的作用,所以你才会觉得是婷婷影响了我。” 斐时点头。 “这样也好,”布鲁斯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斐时鞠了一躬,“谢谢你证明了婷婷的清白。这样,我也能放下心带领大家一起找出真相了。” “什么啊?村长你也被她骗了,你知不知道这都是针对你打的感情牌,她可是外来者啊!我才是乌鸦!夫人!夫人你说句话啊!”格瑞斯似乎意识到斐时的乌鸦身份正在被坐实,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慌乱,“你不是也总说外来者是噩梦是祸害的吗?” 泰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长满了老年斑的松弛肌肤上似乎流转着轻蔑之色:“你也可以谎称自己是乌鸦。” “夫人说得对。”布鲁斯找回了村长的威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说服力,“虽然你们三个中大概率有一只狼。但我们决不能冒着杀死乌鸦的险去赌你们中的那只狼是谁。而且……乌鸦已经找出了两只狼,因此,我们不能再等待下去。……对!我们今天必须要进行票选,杰弗瑞。” “我想说两句。”爱德华优雅地向众人欠一欠身,“既然今天我们之中并没有人离开。那么我想,正像杰弗瑞说的那样,狼说不定并不想伤害我们。 我知道,在我们之中,有人刚刚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还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哇靠!”周婷悄咪咪摸过来贴着斐时的耳朵说话,“这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吗?” “看看再说。”斐时反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住椅背,有气无力。 依斐时对爱德华的判断,即使他和格瑞斯都是狼,也绝对不会帮她说话。这样风险太大,很容易让其他人直接怀疑上两个人。 爱德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果然,爱德华话锋一转:“所以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才意图伤害我们的话,现在收手还不晚。还没有人受到真正的伤害,只要现在告知我们你的身份,并转投入羊的阵营,相信大家也会接受你的。” 这话一出,任谁都明白爱德华是在劝格瑞斯弃暗投明。 格瑞斯也红了眼眶,泪眼婆娑地望着爱德华:“我真的不是狼,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 斐时和周婷齐刷刷地“哦”了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扭过头去。 “妈呀,搁这演相爱相杀呢!”周婷满脸复杂的神色。 演吗?倒也确实是演。斐时腹诽,就是演过头了,显得有点假 “我们还没有断言格瑞斯的身份,神父。”布鲁斯瞪了他一眼,表情也有些轻微的扭曲,“没有人再发言的话,我们就开始票选吧。” 他环顾四周,最终有些不忍似的低下头去:“我选威尔。理由——我就不多讲了。” 其实理由很简单,威尔的存在,非但不能对羊阵营起到任何效用,他不稳定的精神状况反而会进一步加重众人的紧张情绪。 在大多数人眼中,现在没有一个疑似狼的对象,同时今天自报为乌鸦的三人也早已被确定不能被票选出局。 那么既不会伤害到亲人朋友,又顾全大局的选择其实就只剩下了那一个。 当选择权按顺时针来到斐时手上时,前面的五个人已经齐刷刷选择了威尔,只要再多出一票,他的命运就彻底被决定了。 所以说,这个副本比起现实生活中完全靠逻辑与话术的狼人杀相比,实在是非常现实。 “威尔老师,”斐时的语气有几分犹豫,“您真的醒不过来了吗?只要您能清晰地说出一句话,我们说不定就不会选择您去······威尔老师,您醒醒好吗?” “斐女士,”坐在她右手边的爱德华催促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 斐时咬咬下唇,像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好吧,那我选——格瑞斯。” “毕竟作为真正的乌鸦,我不可能坐视‘狼’逃脱这一次的审判。”斐时抱歉地看了一眼布鲁斯,“而且······我也实在没法做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威尔的精神并不稳定,是否会有什么过激举动,还是未知数。 如果她投出了这张决定票,到那时,首当其冲的就会是她。 “······可以理解。” 斐时敏锐地注意到爱德华说这句话时,黑衣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斐时的话启发了后面的几个人,接下来威尔的得票数始终维持着五票,但终究没有人能追平他的票数。 被迫最后一个做出选择的莫尔有些颤抖地放下手:“反正没有规定要怎么杀死被选出的人。这样吧,我手上有一些药,能够让人在梦境中没有痛苦地死去的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去——” 他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成了那个隐形的刽子手,说着就急忙站起来往门外走,想要逃离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 但他却没能成功。 因为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来,推得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两步,面朝下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硝烟弥漫在狭小的房间中,浓稠的鲜血以及破碎的脏器组织从莫尔的身下缓缓流淌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离他最近的马伦被溅了半身的鲜血,他呆呆地注视了两秒莫尔已经不会动弹的身体之后,率先爆发出一声用尽全身力量的吼叫:“爸爸!” 像是被他这一声嘶吼惊醒了似的,布鲁斯拍案而起,从背后扑上威尔壮硕的肩背,试图控制他还举着枪的右臂。 威尔却十分轻易地把和他体格相仿的布鲁斯拨到一边。他拖着断腿站起身来,从不离身的猎枪的枪口正徐徐地冒着烟。 “你杀了我爸爸,我!我要杀了你!” 满场人下意识的瑟缩中,马伦混杂着哭腔的悲愤喊声格外明晰,他试图举起凳子向威尔冲去,却被布鲁斯拦腰拖回了墙边。 周婷惊恐着试图贴紧斐时,凑近了才看到她面上流转着十分快乐的笑容,虽然淡,但比以往所展露出来的笑容都更加真实。像是春回大地,溪水化冰。斐时那张精致得几乎像是假人的面容,陡然生动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不安像鸦群一样,略过周婷的心头。< 11. 第11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周婷似乎从安慰马伦这件事上找回了勇气,她一手搭着马伦的肩,仿佛知心大姐姐一样,语重心长地碎碎念着譬如“你这么伤心你爸爸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开心。”这类的老套语句。 斐时则与一旁沉默不语的杰弗瑞搭上了话。 他脸色仍有些不自然,在羊之乡,孩子们会走路就要学着拿枪。村上唯一一所学校,所教授的重点科目也是狩猎。 对于在羊之乡长大的杰弗瑞而言,鲜血并不可怕,可怕的不过是曾经作为乡亲的人们自相残杀的现实。 “第一次觉得羊之乡这么安静。”斐时以一声叹息,拉开了谈话的序幕。 “这些年有不少村人都往村外迁居了,”杰弗瑞有些苦涩地笑笑,他难得没有在和斐时说话时脸红,“我们这里的人本来就少。” “以后的人只会越来越少。”风声呼啸,撩起斐时鬓角的一缕发丝,“也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你是不是在害怕?”杰弗瑞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斐时还没想好要不要接下这个话头,杰弗瑞就一股脑地说了下去。 “其实······就算没有在会议上那样暗示我,我也已经决定好一定会保护你。”杰弗瑞语气里有种故作的轻松,“不管有多少人活下来,我都希望你能是其中的一个。” 他撂下这句话就向斐时道别,走向跌跌撞撞站起身的马伦。就好像他并不在乎那句话斐时有没有听到。 “原来他知道啊。”回到斐时身边的周婷刚好听到这句话。 周婷:“······知道什么?” “没什么,”斐时摇了摇头,又嘀咕了一句,“真是搞不懂他们恋爱脑。” 不过搞不懂也不要紧,杰弗瑞这么上道正中她的下怀。 自报乌鸦的三人中,格瑞斯必然是那只戴上假面的狼。那么今晚狼大概率会选择同样自报是乌鸦的她和马伦。 比起昨晚让他们首站告败的斐时,选择马伦的概率应该会大些。另一方面,如果他们依然延续昨天的选择,杰弗瑞就会作为她的替身死去。 这样,无论如何,今晚都会有一只羊出局。 斐时收回思绪:“从村长那里问到什么了吗?” 周婷摆出了一张苦瓜脸:“问到了,但是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哦。” “······在教堂?” “对啊,爸爸说教堂比较大一点,其他地方都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放那么多书。”周婷说着说着又抱怨起来,“啧!万恶的旧神信仰,真是奢靡!” 斐时:······ * 教堂存放书籍的图书室和斐时先前坐过的窗台只有一门之隔。 周婷非要给斐时讲一讲从马伦那里听来的悲惨故事,又偏偏不肯进教堂,只好站在窗外朝着敞着门的斐时大声地讲起故事来。 斐时一方面感叹这姑娘的恢复能力之强,一方面又有些排斥她的聒噪。 至于马伦那些身为外乡人的妈妈被排外的奶奶用土方子治死,爸爸从小被奶奶打大,做错事就要被诅咒得几天起不来床的悲惨八卦,就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图书室里一扇窗户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唯一的阳光从敞开的门里透进来,金色的微尘在阳光中飞舞。 斐时就借着这朦胧的微光读面前书本上的字。虽然这间图书室似乎久无人造访,但书籍整理得还算用心,书架上明确标注了村史的年代。 斐时直接找到了时间最早的那排书架开始翻阅。 “唉,马伦真的好可怜,自己亲眼看着爸爸那样死掉。啊啊啊!”周婷忽然发出一长串惊叫,“我不该回忆的呜呜呜,好恶心啊呕——呕——这个游戏为什么没有打马赛克功能?!”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关门——” 没等周婷叫出声来斐时就察觉出了不对,落在书本上的光线迅速收束成细窄的一道线。 黑暗降临。 斐时倏忽捏紧手中的纸张。 “你要不要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右肩偏上的位置响了起来。 “好啊,谢谢你。”斐时缓了一下,才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爱德华先生。” “不客气。” 一点暖黄色的光芒在她背后亮起,再度映亮了面前布满褶皱的纸张。 “你这样好读吗?”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彬彬有礼,“需要帮你拿着灯吗?” “不用了,这样影子会挡住字。可以的话,麻烦你把蜡烛放在书架上。” “您在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爱德华的手臂伸直,点燃的蜡烛从斐时的耳旁掠过,被稳妥地安置在她面前的书架上。 有那么一瞬间,斐时切实地感受到了耳朵被火焰灼痛的滋味。 “爱德华先生应该也没法帮上什么忙吧。毕竟,我们对于这个副本而言都是外来者吧。” “唉,真是叫人伤心。”爱德华的声音里确实有几分暗藏的委屈,“我还以为咱们是同伴呢。但对于斐女士而言,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是‘都是外来者’而已。” “在这个副本中,所谓的同伴,只能指同一阵营中的人吧。”斐时回应道。她迅速地翻完了手中的村史,把它塞回了书架。 “也就是说,斐小姐并不认为我们两个属于同一阵营?” “斐小姐觉得我是狼吗?那您可能是误会我了,自始至终,我想的都是要怎么在这个游戏中生存下去哦。至于有些不太光彩的手段,相信您也能理解的吧。” 连着翻完几本书,意识到这些村史全是在教堂建立起来之后才开始撰写的斐时完全不想理他。 “斐小姐?斐小姐?”才注意到斐时许久一言不发,爱德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来,在她的肩膀上连戳带按,“您为什么不理我?” 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全身发麻的斐时,一个转身,反手把一本大部头拍在爱德华那张英俊的脸上。 爱德华:······ 斐时有些厌倦了和他的对话。 “呵呵呵······”爱德华在书皮底下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笑声,“您没有否认呢?” “如果您认为我是狼的话,”爱德华轻轻拨开斐时按在他脸上的书,脸上的平光镜歪到了一边,“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干脆在这里将您解决掉吗?” “白天狼不能动手,”斐时拍拍封面,“而且,说不定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呢。” 爱德华面上的笑容一顿,半晌之后,他更加张狂地咧开了嘴大笑起来。 那笑容说不上是张狂还是爽朗,声音很是刺耳,这让爱德华原本气质还算端正的脸瞬间邪气起来。 爱德华忽然伸手捏住了斐时的下巴,声调充满了诱惑力,“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从现在开始做‘同伴’。” 斐时:“······!” 斐时:啊啊啊!被脏东西碰到了!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指,脊背撞上身后的书架,几本书在震动中掉了下来。 有那么几本书精确无误地砸在了爱德华头上,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似的,执着地盯着斐时的眼睛。 直到斐时反过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的眼睛,”斐时的手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食指与拇指反向用力,扒开了爱德华的眼睑,她低声呢喃着,“刚刚好像是另一种颜色。” 眼球这个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被如此粗暴地 12. 第12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周婷:??? 周婷:“我又错过了——” 周婷:“不是?!我怎么感觉自从我进了这个游戏,就一直在懵逼?这样显得我很呆诶?” 斐时没接她的话。 爱德华会来找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因为自从分配身份的那夜过后,爱德华就有意避开她们两人。更别说,最后爱德华开始用那种拙劣的手段,向她展现出过分亲昵的态度。 爱德华很聪明、很圆滑,从他在会议上的寥寥几次发言斐时看得出来,即使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拉拢她,也一定不会显得这么笨拙。 一个人的做事方针能变,但动作与语言习惯却很难改变。 除非爱德华本人是双重人格或是绝顶的演员,不然只能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因此,在那一瞬间,在假装爱德华要对自己动手,和“动手”之间,斐时果断选择了后者。 为了游戏性,EN允许不同阵营间的互相攻击,但出于公序良俗,它却不允许违背一方意愿的性行为。 借此,她也确定了,当时站在自己面前,与她交流的人并不是爱德华,甚至,并不是“玩家”。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回忆起那一瞬间爱德华眼中闪过的金色流光,斐时有些无所谓,列那的亡灵都能出现了,再来点灵异的东西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 入夜大约一个半小时后,门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黑夜中的羊之乡对她这只狐狸敞开了怀抱。 今天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泰丝和马伦的家。 保存在教堂中的村史最早可以被追溯到三十年前,从资料内容上来看,这也正是教堂在羊之乡中设立的那一年。 布鲁斯应当不存在对最爱的女儿撒谎的可能性,那么那些记载了古早以前——恐怕是泰丝为了不让那些与本地神话相关的村史流落到教堂手上,才藏下了那些资料。说不定,这也正是全村只有泰丝才了解这个神话的原因之一。 泰丝家的门敞着一道缝,还没等斐时走近,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微凉的晚风袭击了她的鼻腔。 今晚,狼的目标果然是马伦。 斐时暂时略过他的房间,踩着一地淋漓的鲜血走开,最终在地下室里发现了无数倒悬的干草药,用试管装着的五颜六色的液体,以及关着猫头鹰的鸟笼。 还有成堆的书籍。 大概是因为保存并不完善的缘故,这些村史的纸张都已经发霉虫蛀,留下了大小不一的虫眼。 斐时匆匆将村史翻过一遍,才松了口气。关键部分的一些信息虽然有一定程度上的缺漏,还在她能读懂的范围之内。 这些村史虽然是近几十年的产物,却对数百年间发生在这个村子里各项大事都进行了再次的总结誊写。 村史中提到在这个村子刚刚建立起来,还没有羊之乡这个名字时。环绕着村子外围的山中生活着一群山贼,他们时常对这个村子进行劫掠,无论是钱财还是粮食,常常会被洗劫一空。 当然,这还只是山贼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可能沦为他们追求刺激的牺牲品,只有拥有一搏之力的青壮年才能逃过一劫。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搬来一个很有智慧的男人,他听说了村民的困境,说动了村人假装投降。他让当时的村长承诺每年向山贼献上大量的粮食与财物,只求山贼不再伤害村人的生命,随后在山贼认为这是个“天上掉的馅饼”而急忙同意时,他就带上了村中仅有的几个青壮年,与大量的熟食前往山中,给山贼“上供”。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其实与泰丝叙述的传说相差无几。那些熟食中早已被这个男人加入了大量的毒药,陷入兴奋的山贼全无警戒心地将投毒的食物吃了下去。 那一天,以村子剿灭了山贼团伙为结局。 这也就是后来演化而成的,弱小的动物团结起来,消灭了狼的故事。 但在村史中,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男人成功消灭了山贼,将山贼这些年劫掠的财宝都带了回来。他把原本属于村人的那一部分还了回去,自己则收下了剩下的那一部分财产。 村民开始不满:“明明是个外乡人,明明是靠着我们的粮食和人力,他不过出了个脑子,那些东西该属于我们。” 男人曾经用过的手段启发了村人。 这一次,他们没再依靠男人的头脑,再度成功实施了这个计划。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放下警戒之心,吞下剧毒的,是男人。 与他一起死去的还有两个幼子。这一家唯一幸存下来的,是那天出村采买生活用品的妻子。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也就是说,他们窃取了属于你的——‘狐狸’的胜利。”斐时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的列那说道,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们真的是‘羊’吗?还是披着羊皮的恶魔。” 她感到一股陌生的,火辣辣的情感在胸膛中乱窜,只能深呼吸将它压下去。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列那时,那莫名而来的悲伤一样,都是属于那只母狐狸的情感。 列那像是安抚她一样,伸出前爪碰了碰斐时的小腿,喉咙里滚出柔和的呜鸣声。 它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透明的身躯变得凝实,有种半透明的玻璃塑像的质感。但同时,身上本来看不见的血痕与凌乱地翻开的皮毛也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虽然原型是人,但EN为了契合副本的主题将它转化成了狐狸的形象。 “看来我做得没错,要复仇的不仅是狼,”斐时伸手在它触感绵软的头上抚摸两下,“我们要复仇的对象,应该是村里的所有人吧。” 这样的话,真是有些难办啊。周婷和爱德华,必须要在这个副本中活下来,才能以通关者的身份脱出EN。原本斐时以为,至少有一个人是能被她带出去的。 算了,她蹲下来捏着列那的两只前爪玩,先把他们两个留到最后,实在救不出去也没办法,就当公费旅游了。 列那挣脱她作乱的手,跑到 13. 第13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和周婷面面相觑。 “太好了,你没事。”周婷拍拍胸口,“村长还和我说,昨晚最容易出事的就是你们几个‘乌鸦’,刚刚怎么敲你的门都不开,吓死我了。” 周婷继续嘀咕:“你说这个游戏也真是的,游戏指引只有几句话不说,还什么都要我们探索,还好这个村子比较小,要是再大点,光找死者都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斐时忽然叹了口气,打断了周婷的喋喋不休。她有点僵硬地转过头来:“你能不能别叹气了,我害怕!” 斐时点点头,酝酿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这样会好一点吗?” “······更可怕了好吗?你正常点!” “其实村长说的很对,”斐时又恢复了自己的表情,“昨晚最危险的是自称为乌鸦的几个人,既然我没事,那么出事的人会是谁呢?” 她看着周婷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她的眉毛还十分有激情地飞扬着,嘴唇却张成了O型,呈现出一种滑稽的愕然神色:“你是说马伦······” 她的尾音被淹没在一阵嘶吼中。 “你这个恶魔!恶魔!”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撕扯着斐时的长发,如同炮弹一般的力道把她惯倒在地上,泰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她骑在斐时的背上,手口齐上,指甲撕扯牙齿啃咬,像是被夺走幼子的母狮,誓死也要从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周婷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她愣了好几秒,才冲上去准备把斐时从泰丝的魔掌底下解救出来。 但泰丝已经停止了动作,斐时抬起一条腿,以一种对老胳膊老腿而言十分温柔的力气把泰丝从自己身上轻轻踢下来。 周婷这才发现,她到现在也只是头发略显凌乱而已。 周婷眼神复杂万分:“武林高手?” “武林神医。”斐时举起手上的东西晃了晃,那东西玻璃制的表面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看起来十分眼熟——霍尔特供镇定剂。 这时村里为数不多的男丁之一才匆匆赶来。 杰弗瑞气喘吁吁:“我······我们刚刚才反应过来,夫人、夫人她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吧?” 周婷嘴角抽搐:“你可能该问,她有没有对泰丝做什么事。” 斐时说:“哦,没什么。我找马伦要的镇定剂。可能不小心用得多了点。” 杰弗瑞忍不住把目光从她脸上转开,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紧,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真不知道马伦怎么样了?” 当然知道,否则她也不会把这支镇定剂的来源推到马伦身上。 斐时收敛了笑容:“他是不是······出事了?” * 马伦的五官因为痛苦与惊惧极度扭曲着,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不解。他的致命伤是喉咙上那条深深的刀口,被利器割断的气管与食道暴露在空气中,透着新鲜的血色。 但狼并没有因为这一条伤口而停手。马伦的腹部,满是纵横交错的刀伤,就像是把他的肚子当成了一块画布一样,挥洒自己的创作天份。 布鲁斯还半跪在他身旁祈祷着,而陪她一起过来的周婷已经躲到门外去吐了。 在马伦摊开的右手下,木质的地板上,赫然留着的是用指甲抠出的歪歪扭扭的痕迹。 ——“非” 无论是谁,只要稍微一想,就会立刻明白这个字指的是斐时。 虽然搞不懂这个背景是欧洲的副本,为什么要搞一个汉字的死亡信息,但这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的。 “你骗了我们,你还伤害了一个不断帮你说话的同乡。”布鲁斯咬牙切齿道,语气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斐时环顾四周,布鲁斯仍然半跪在地上,经过一夜已经氧化成黑色的血迹正攀在他的衣角上。杰弗瑞则有些畏惧似的站在门边,目光在她和地上那具躯体之间打转,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悲愤。 斐时语气平静:“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大有“就为了这点小事把我叫过来啊”的意思。 她语气中的淡然引得布鲁斯不悦地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即使有十足的理由,每个人也依然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这也是每天都要召开会议的一层原因吧。” “你想耍什么花招?” “不要急嘛,”斐时笑了笑,她盯着再次染红自己鞋底的血泊,发问道,“先让我确认一下,最早发现马伦的,是否是您?” * 杰弗瑞神色惊慌地找过来时,格瑞斯与爱德华正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状似非常亲密地窃窃私语着。 但一见到杰弗瑞从远方跑来,两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霍然分了开来。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是想吓死谁啊?”格瑞斯忍不住骂了他两句。 “我、我······”杰弗瑞没说几个字,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是马伦,马伦出事了······” 格瑞斯与爱德华对视了一眼,格瑞斯的嘴角压抑不住地向上扬起。 爱德华摇摇头阻止了她的举动,他把手按在哭得泪眼婆娑,完全顾不上看他们两人的杰弗瑞肩头。 “杰弗瑞,孩子?你先冷静一下,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村长要你来通知我们吗?” “不、不是······”杰弗瑞狠狠擦了一把脸,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羞愧,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爱德华也不催促他,耐心地等待杰弗瑞的下文。 “我想请你们帮帮我,”杰弗瑞最终咬牙开口道,“村长发现了马伦留下的信息。他、他好像已经确定了狼是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你们能不能一会别投票给她。” “我不信她是狼!如果她真是狼的话,为什么要在会议上提出那么多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呢?”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蠢还是被那个女人为了什么迷魂汤!”格瑞斯动手扯住了杰弗瑞的耳朵,“她就是!为了!争取!我们的信任!” “······可是,可是!”杰弗瑞大声辩驳起来,“我们大家在会议上的任何发言不也都是为了这个目 14. 第14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昨晚的事,想必大家也已经清楚了。”布鲁斯面带不忍,瞟了一眼被牢牢绑缚在椅背上的泰丝,后者由于药物死讯的双重打击,已经目光空洞,没有一丝光彩。 “······遗憾的是——马伦,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 桌上的人数锐减,空着的三个座位比他的话更让人感到寒意。 见没有人说话,布鲁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事已至此,希望大家不要过度沉湎于悲伤之中。因为今天,我们或许、不、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今天就要把其中一只狼处决掉!” 没有人露出质疑或是吃惊的表情,只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注在摆弄着裙角蕾丝的斐时身上。 “村长!”就像是迫不及待要和他唱反调一样,杰弗瑞甚至都没等布鲁斯的尾音落在地上,“我认为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呃、我、我是说,”杰弗瑞在众人的眼神中有些结巴,“她和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村长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您不会真觉得她会杀了马伦吧。” “这不是让你讲感情的地方,”布鲁斯面色一沉,犹如年迈的雄狮,由不得任何人挑衅他的威严,“我们现在讲的是证据。今早我是第一个见到现场的人——” “你去的时候,我已经尽力让马伦走得体面一些了!你能想象一开始的画面有多惨烈吗!”他的声音陡然加大。 杰弗瑞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你又能想象到,当我看到马伦的手的时候,心里的感受吗······”布鲁斯忽然抬起手,粗暴地抹了几把脸。 周婷抖着手给他递了两张纸。 杰弗瑞宛如泄了气一般重重的坐下,过了好半天,才弱弱地开口:“那我们,今天还是要投票来——”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格瑞斯腾地一下站起来,对着杰弗瑞怒目而视,“村长,我要举报杰弗瑞。他私下拉票,让我们不要投给斐时!既然死亡讯息确定了斐时是狼,那么想要袒护她的杰弗瑞也一定是狼!” “私下拉票是明确禁止的,那样会失去投票这一手段的公正性······”布鲁斯像是第一次认识格瑞斯那样打量她,“可是,什么时候证明了斐时是狼。” 格瑞斯洋洋自得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眼球却已经震惊得往外凸起:“这不就是杰弗瑞说的······” 杰弗瑞呆呆地张大嘴:“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斐时?” 格瑞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却无法明悟:“你、你明明说死亡讯息证明了斐时就是那只狼!” 杰弗瑞的表情依然呆滞,却起了一点变化,他移开目光:“马伦根本没留下什么死亡讯息。” “这不可能!不可能!马伦明明就写了她的半个名······字。” 格瑞斯迟钝地眨了眨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布鲁斯砰地一下拍了桌子:“我倒是想知道,马伦是怎么在手指都被折断的情况下留下字的,他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竟然这么对待他!” 昨晚斐时所做的第一个“处理”,就是隔着床单,把马伦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折断了,到现在,她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掰断手指时,骨骼相互摩擦的触感。 早知道,随便找个硬东西砸断就好了。 她把目光从自己的右手上挪开,看向了表情逐渐僵硬的爱德华。 格瑞斯正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杰弗瑞和我说的啊!······他在说谎,对!他一定在说谎!我、神父、爱德华当时也在、他也听见了!你们问问他就知道了!” 她满怀希望地攥紧了神父肩头的布料,泪水滴落在他的肩头。 不可能的,格瑞斯,斐时微微一笑。只要神父为你作证,作的就是伪证。这样,不光是你,连同他的游戏,都会立刻进入END。 爱德华微微皱眉,像是要避嫌一样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杰弗瑞确实没有这么说过······你,你真让我失望。” 周婷打了个应急的嗝,试图把自己那遗憾的叹息声盖了过去。 格瑞斯在爱德华状似温和的眼神下连连后退,连刚刚布鲁斯与杰弗瑞的夹击都没能让她这么害怕。 “对!不是!是、是我记错了!是、是、是我一大早、我最先去了马伦的小屋,我看见的。但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就跑了,那半个字就是我那个时候看到的。” 周婷撇撇嘴,好像有点看不得格瑞斯这幅模样:“倒也不是没有做这个可能啊,不过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承认呢?” 格瑞斯简直要疯了:“我说了啊,我太害怕了!我不敢说啊!一大早跑去马伦家未免太奇怪了,万一你们凭借这个就说我是狼怎么办?” “你想错了,狼如果要做什么事,昨晚就会做好,不会留到今天早上。如果能够证实你最早去了马伦家,对你反而是有利条件。”斐时忽然插嘴,“如果,那个‘如果’真的成立。” “你什么意思啊!我当然去过马伦家里。” “是吗?那你今天换过鞋吗?”斐时又问。 格瑞斯一头雾水:“没有!可这和我去不去马伦家有什么关系!” 爱德华推了下眼镜,严肃道:“这对我们很重要,女士你应该再好好想想。” 格瑞斯被他严厉的眼神一撇,立刻想要改口,但她随即意识到,她今天撒的谎已经太多太多,即使这时候改口,也无法扭转其他人对她的印象了。 斐时缓缓道:“村长、杰弗瑞和我都比你要晚去马伦家,我们的鞋底都沾上了他还没凝固的血,而你的鞋底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呢?” “不要说你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想要看到那个字,只有走进房间的人才能做到。” “我是看着你走进来的……”杰弗瑞的声音有点虚弱,“一点血都没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马伦?我们、我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格瑞斯垂下了头,棕红色的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片刻后,她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为什么……要杀了他?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杰弗瑞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是啊……” “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格瑞斯豁然抬起头,神情激动癫狂,一点都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妩媚,“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爸爸?!” “我的爸爸,可是因为狼死的啊!我怎么可能是狼!我怎么可能会再去害我的朋友?!” “这……”杰弗瑞怔住了,连带着布鲁斯也愣住了。 实话说,昨天的三只乌鸦里,他最没有怀疑的就是格瑞斯。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格瑞斯的父亲早已死去,死于狼的降临。 同样身为父亲的他,对格瑞斯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对啊!没错……那个标志是我弄的,鞋子我也已经洗过了,这又怎么了?!”格瑞斯盯住了斐时,一双眼镜闪烁着野兽般凶厉的光芒,“我就是觉得她是狼!我就是要你们也觉得她是狼。她那么巧舌如簧,轻而易举把你们都说服了,要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难道我要由着她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吗?” 风向变了。 周婷担忧地望向斐时,格瑞斯撒的那些谎都有了原因,毕竟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孩,为了杀死自己的敌人,能够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而周婷也看出来了,由于格瑞斯再次搬出了自己的父亲,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她多了一份同情。 但斐时却还是优哉游哉地端坐在椅子扶手上,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对,你说的不对。” 布鲁斯惊讶了:“婷婷?” 周婷难得开口左右一场会议的变动,心脏砰砰乱跳,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反而给斐时惹上麻烦:“那个……泰丝夫人说过。狼,是会取代我们的,如果说现在的格瑞斯是狼的话,她的爸爸……应该也不能算她的爸爸……吧?” 她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泰丝,泰丝这才出声:“狼对亲人没有怜惜。” 周婷重重呼出一口气,看见斐时轻轻地对她点了一下头,脸上有点发热。 “狼当然没有!但我不是狼,说不是就不是!” “如果胡搅蛮缠也能拿来比赛的话,恭喜你,格瑞斯。你一定是世界冠军。”斐时语调平静,好像目前正被怀疑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先别说 15. 第15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你没必要这样做,”布鲁斯很严肃地拧起眉头,“处决这件事应该由我来负责。” “多谢村长的好意。”爱德华笑笑拒绝了他,“其实,坐视这一幕幕的发生于我而言早已算得上是罪孽深重。” 他伸手拍了拍格瑞斯的肩膀,似乎是想要最后安慰她一下。但格瑞斯忽然从臂弯里抬起了头。 “我才不要死在你们的面前!”她恶狠狠地擦干脸上的泪痕,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一下子甩开爱德华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外。 众人找到格瑞斯的时候,阳光已由金黄色转为橘黄,她跪在自己父亲那新起的墓碑前,头搁在枯黄草根遍布的地面上,神色安然。就像是疲惫的女儿终于扑进了父亲的怀抱,在他的膝头安睡。 除了那仿佛被落日的颜色映红的长发之外。 粘稠的鲜血从一人高的墓碑上半部缓缓地流淌下来,染红了她半边秀丽的面容。 周婷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个游戏为什么没有马赛克,我要投诉!”她低声抱怨道。 今天的死者,其实并非按照正常流程被选出,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可以算是被她们几个人联手“逼死”的。 这样的游戏不会给玩家造成什么精神上的影响吧? 往回走的路上,斐时分神想到。 虽说比较重口味的题材偏小众化,但也是称得上浩如烟海。可是这样的情节一旦过度真实化,不免会给有些玩家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听说有玩家因此而去投诉EN的。 等回到会议室坐下时,斐时已经彻底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 今天她的目标才完成一半而已。 “离晚上没多久了,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我昨晚查验的人是泰丝夫人。”斐时说道,她环视了一圈,剩下的几个人都提起了一口气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是狼。”斐时继续说道。 刚刚还提心吊胆等待回答的几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还是布鲁斯反应得最快:“确实,如果夫人是狼,你根本不会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们吧。” 斐时点点头,昨天同时自报家门的三只乌鸦只剩下了她这一只,自己的身份已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同。因此今天没有冒出询问她选择夫人理由的人。 但她自己倒是有几句话要讲。 “至于我选择夫人的理由——夫人一直用她的经验引导着我们前进,连同那个传说其实都是夫人口述给我们听的,如果夫人的身份得不到证实,那么恐怕连那个传说本身就不足取信吧。” “还有就是,其实经过这一天大家应该也不会去怀疑夫人了。因为昨晚是······”斐时及时止住了话头,略带歉疚地看向稍微恢复了一点的泰丝。 昨晚可是狼杀死了你的孙子啊,你这样两头下注的猫,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吗? 泰丝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有些轻蔑:“你想错了。只要变成狼,身边的人都只是食物而已,无论是子女还是孙子。” 这就是在给她递话了。 斐时立刻切换回非营业表情。 意思就是,泰丝她丝毫不在意自己孙子的死吗? 可她的悲伤并不是假的,还是说比起子孙的命而言,自己的命更加重要呢? 再有一点,她明明说“孙子”两个字就足够,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加上“子女”呢?往大了说,甚至有内涵在场另一位有后代的尚未被证实身份的人的意思在。 是在暗中向狼投诚? 斐时试图剖析了一下她的心理,感觉这就像是在两军对垒时,刚被炮火轰过一轮的士兵,还没看到对方提枪上前,就迫不及待地一边挥手一边叫道“虽然你搞了我们的人,但你一声令下我就能为你去搞我其他的人,只求你别搞我!” 看来泰丝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样仅仅是个老迈昏庸的人,而是一根老迈昏庸且恶毒的墙头草。 ——一只十足的“猫”。 果然她此话一出,布鲁斯的脸色就不太对劲,但又因为泰丝刚刚被证明了“羊”的身份而拿不准她的意思,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诶!”周婷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叫了一声,“那这样一算我们岂不是马上就能推算出狼是谁了?现在只有······啊!” 她卡了壳,不无尴尬地瞟了还没有身份的那三人几眼。 (同是玩家的)神父爱德华、(差不多算是)盟友杰弗瑞,以及她的“爸爸”布鲁斯。 杰弗瑞的脸立刻变绿了,爱德华的面部肌肉也有些僵硬。 只有“好爸爸”布鲁斯接着女儿的话头继续讨论:“是啊,即使今天斐时所查的人正好是狼所杀的人,到明天我们的嫌疑人也会少一个。” “最坏的可能就是再查两天······再死两个人吗?” “你们还忘了讨论一种可能,”斐时举手示意,“就是我先于其他人被杀的情况。”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杰弗瑞像是练就了条件反射,立刻再度向斐时保证到。 但他似乎忘了,这里不是私下,而这句话落入别人的耳朵里便会带出另一层意思。 “你别、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斐时注意到布鲁斯脱口而出这句话时,那个微妙的卡顿。 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呢? “你别······别犯傻”还是“你别······别以命换命”? “啊?”杰弗瑞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白着脸慌张摆手,“我不是、我不是犬。”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显得愈发可疑,一切的动作很神态都像是在掩耳盗铃。 “虽然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犬,但我记得羊也算是能救人的吧。”斐时轻声叹了口气,努力给两个人解围,“虽然要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不希望你这样哦,杰弗瑞。” “嗯······”杰弗瑞有些窘迫。 “今天要不就这样吧,”布鲁斯捏了捏眉心,“今天大家遇到的事太多了,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就到这里吧。” 也不知道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杰弗瑞。 虽然今天成功解决掉了一只狼,但场上的情况却反而变得越发 16. 第16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我昨晚查的是——杰弗瑞,非常遗憾,他不是狼。”斐时敲敲桌子,轻柔地叹了口气。 从会议开始,就满怀希望紧盯着她的人不约而同“哦”了一声,脸色发青地别开了脸。 虽说其中也多少有为杰弗瑞的死而悲伤的成分在。 但众人更为关注的还是杰弗瑞的身份,他既然已经在夜晚死去,这已经足以证明他并不是狼。 昨晚,斐时——乌鸦浪费了一次机会,揪出最后一只狼的机会,以最短时间结束这场“战争”的机会。 他们的失落可想而知的。 但对于斐时而言,这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与其他人不同,她想要的恰恰不是最终。 无论今天爆出的爱德华的身份,或是布鲁斯的,那么最后一只狼就会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诞生。 而她也不可能为了保住爱德华的性命,就指认布鲁斯是狼。否则即使布鲁斯今天被处决,到了明天她乌鸦的身份就会不攻自破。 她是斐时,斐时的目的是带着周婷和爱德华平安离开这局游戏,她也是狐狸,狐狸的目的是要向村中所有人复仇。 因此目前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在处决所有人的情况之下,把周婷与爱德华留到最后一局。 为此,她的乌鸦身份必须保留。 斐时发完言后缓缓坐下,依靠在椅背上。 眼见无人再说话,周婷像只土拨鼠一样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不过片刻,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所以我们······今天只能从爱德华和爸、爸爸里面选择一个人处死吗?” 周婷胆子是小,甫一进入这个游戏什么妖魔鬼怪还没出现,就自己把自己吓的半死。所幸半路被“大佬”捡走,也就安心地抱起了大腿,她坚信只要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 但她好歹也是top3的学生,脑子并不差。久未转动的大脑开机的速度也算是迅猛,她立刻就缕清了当前的形式。 “如果我们今天选对了,那游戏立刻结束。如果选错了,那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为止,我们会折损两个人。”周婷分析道,“一半一半的概率。” “而且最可怕的是,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场上留下来的人就会是两个人,一只狼。那我们的胜算······”周婷的脸有些苍白,她明显是个代入党,纵使斐时说过,还是难以跳出剧情的桎梏,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清这局游戏。 此刻她就是土生土长的羊之乡的人,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着。 而斐时则是担心着另一件事。 如果今天能够成功将布鲁斯投出去,场上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和唯一一个局外人——泰丝。 只要爱德华今晚杀了泰丝,一切就能向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关键在于如何让爱德华选择泰丝······ “看来到了需要我为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布鲁斯苦笑一声打断了斐时的思索。 她看着布鲁斯站起身来。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布鲁斯咧咧嘴,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脸上的肌肉却微微颤抖着,“我是犬。说来很对不起诸位,我每晚守护的都是我的女儿——周婷。” “爸爸。”周婷有些哽咽,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想把泛上眼眶的泪意缓和。 这傻姑娘,斐时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额头,真把布鲁斯当自己父亲了。 要知道布鲁斯对她的父爱只是被程序设定好的,即使被投入这个身份的并非周婷,他也一样会爱护那个玩家。 这样虚幻的父爱,有必要放在心上吗? “村长,”爱德华摇了摇头,含着一抹优雅的微笑,“这样可是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的。我也可以说,我是犬,甚至是泰丝夫人,或者您的女儿,我们大家都可以说,您又凭什么让大家相信这一点呢。” “表明我的身份,只是为了让大家顺着这个思路去考虑。”布鲁斯目光扫视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斐时身上。 斐时愣了一下,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危机感,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就听到布鲁斯陡然愤怒起来的声音:“既然我每晚守护的人都是我的女儿,那为什么!为什么身为乌鸦的你能活到现在!” “为什么狼迟迟不对你动手!还是说,狼根本就没办法杀了你!” “爸爸!”周婷被陡然发难的父亲吓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跳起来为斐时辩驳,“斐时不可能是狼的,她要是狼,昨天怎么会和我们一起揪出格瑞斯呢!” “怎么不可能!”愤怒的布鲁斯把周婷推到一边,“狼都是丧心病狂的东西,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杀一两个同伴算什么!何况你忘记了吗?昨天格瑞斯都说了什么!” “哼,‘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吧’。这不就是格瑞斯对背叛了自己的同伴的控诉吗?和愿意亲手杀死狼的爱德华相比,究竟是谁更可疑。” 周婷不服气地嘀咕了声:“那他也没真的杀掉格瑞斯啊。”,但还是理亏地缩了回去。 斐时缓缓收起笑容,略有些惊讶地盯着眼前目露凶光的布鲁斯。 回去琢磨了一个晚上,他就琢磨出这? 身为乌鸦却没被杀,这确实相当可疑。不过她谁也没有想到布鲁斯对“女儿”的父爱之情这样强烈,以至于连大局都不顾,连一晚都不肯保护她这个“乌鸦”。 至于爱德华,斐时偏过头,望向了嘴角的笑容沾上了些许得意的爱德华。 难道感情真的足以使理性溃不成军吗? 既然这样—— “如果这样考虑呢,”斐时抬手捂了捂脸,似乎尴尬害羞地无地自容了一般,“狼他······爱着我。” “所以不愿意伤害我。” 布鲁斯:······ 爱德华:啊??? 虽然场合不恰当,但周婷却像是被这荒诞的一幕戳中了笑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今天一直缩在角落,企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的泰丝婆婆也瞪大了双眼。 “前几天,在教堂发生的事,村长你也是知道的······”斐时垂下了头,纤长的发丝恰巧滑落下来半掩住了她的面颊,她本来就长得清瘦纤弱,只是脸部锐角太多, 17. 第17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没有人发出声音,斐时冷冷地看着他扯了扯衣领,又松开衣袖的扣子,周身的气质也为之一改。 “不用这么瞪着我吧。”爱德华的表情完全变了,原本优雅而矜持的笑容扭曲得邪恣而放荡,“之前的几天你不也是用着那条柔软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杀了人吗?” “就是可惜。”他微微睁大了双眼,叉腰摇头,宛如孩童一般,现出一副无辜而震惊的表情,“明明我都说了想亲手杀了那个女人的,最后还是让她自杀了。” “你、你神经病啊······”周婷缩在斐时身后,即使知道爱德华是和自己一样的玩家,她还是被他的举动吓得瑟瑟发抖,“这个游戏不是这样玩的。” “哦,对了。游戏······”爱德华用枪柄抵住额头,“不过既然是游戏,杀那么一两个、三四个人也没有关系是不是啊?” “不过晚上的那些人睡得可真沉啊,一点都不过瘾,还是要这样会害怕,会尖叫的有意思。” “所以你就是、你就是狼。斐时,我们投票,快点、婆婆······”周婷突然顿住了,她诧异地将目光投向了今天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婆婆。 泰丝八风不动端坐在椅子上,刚刚的混乱中,她干瘪枯瘦的身躯竟然一点也不曾挪动,没有随着斐时的大喝应声趴下,也没有被布鲁斯的惨状吓到。 甚至于她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剩下的四个人中,唯一无法确定立场的“猫”,或许就在此刻决定了自己的立场。 虽说只要坚持目前的阵营,到了明天,以一票对两票,羊的胜利自然能被保证。但一旦投入羊阵营,今晚死的人有1/3的几率是她,与此相比,还不如干脆站到狼的身后去。 无论如何,她都是稳赢。 斐时立刻从她那笑容中解读出了这层意思。 “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泰丝那干涩的嗓音缓缓道,“我是‘猫’,我会加入你的阵营,这样你又多出了一个队友。” “明天,明天就是我们的胜利之日。” 泰丝脸上的万千沟壑中无一不流淌出自得与骄傲。她单纯的儿子与肮脏的儿媳死了,她那冲动的孙子也死了。 她却安稳地活到了最后,也只有她能安稳地活到最后。 “猫?”爱德华想了想,“我似乎听说过,怎么?你就这样抛弃羊了吗?我还以为你对‘羊神’很崇敬呢。” 泰丝似乎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但我从未看见祂赐福给我们。” “是吗?”爱德华道,“不过我也不欢迎首鼠两端的手下呢。” 伴着他这一句话语落地,同时响起的是响彻云霄的枪声,泰丝无声无息地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迎接她的或许将是家人的笑容。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赢这场游戏啊······”爱德华的声音柔软如丝,他转向半蹲在地上的斐时,硝烟弥漫中,他向着两人靠近。 太阳下坠,沉寂的傍晚中只有他的脚步声格外明晰。 “他们真的是很笨呢,连那个疯子的房子都不锁起来,留下了这么多枪给我。” “但你不同……” “我一直都很想、很想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你那美丽的,连着那聪明小脑瓜的脖子。” “要不你自己过来吧?”爱德华向着斐时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就像晚宴上邀请自己心仪的对象共同步入舞池,“如果是这样,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后面那个小姑娘一马。毕竟杀她好像没有什么趣味呢。” “不要。”周婷十指用力,攥紧了斐时的肩膀。斐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大颗的泪水顺着脖子落进领口,烫了她一下。 “还是让他杀了我吧,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打赢他的,是不是?”耳边传来周婷鼻音浓重的声音。 斐时面无表情。 为什么他们三个玩家反而在游戏里搞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既视感啊? “左轮手枪的上限是五颗子弹。”斐时平静地说,她站起身来,拍干净裙摆上的灰尘,“你已经没有子弹了吧。” 爱德华倒也并不显得心虚,他微微一笑:“用枪杀你有点可惜了。” “是吗?”斐时道。 周婷莫名觉得她这句话像极了爱德华杀泰丝之前的那一句。 “我可是很想赢这局游戏的。” 周婷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听到了巨响后的寂静。硝烟散去,鲜血从爱德华肩胛骨的位置霍然涌出,而那颗子弹则旋转着突入他背后的墙壁中。 周婷完全麻了:我这是误入了西部快枪手的对决中吗? 但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霍然从地面跳起,凭借卓著的运动能力,斐时只觉得在她一个呼吸之间,周婷就完成了“把枪从爱德华手边踢开”“在爱德华肩膀上补了一脚”“把枪捡回来”这三个步骤。 直到周婷把那把左轮递到她手里,斐时才勉强能够开口。开枪时巨大的后座力,就像是什么三十米巨人迎面冲她的胸口打了一拳,还好她提前半跪在了地上,才没有丢脸地后脑勺着地。 “我去,你这,神枪手啊。”周婷半真半假地夸赞着。 斐时没有说话,她把手里那把锯短了的,原本属于威尔的□□换到左手,接过了周婷递过来的左轮。 右手虎口处因为后座力撕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斐时简单地吮了吮溢出来的鲜血,接过左轮,弹出弹夹,往下一倒。 一枚黄铜制的子弹叮铃铃落在了地面上。 “这、怎么会?”周婷目瞪口呆,“怎么会还有一颗。” “左轮最多能放六颗子弹。你不知道很正常,”斐时看着倒在地上冷笑的爱德华,“但爱德华不知道就很让人吃惊了。” 斐时想了想,又抬起枪打穿了爱德华另一侧的肩膀,这才靠近了爱德华。 她越靠近爱德华,裙摆上的血色就越发夺目。 “我的衣服都脏了。”斐时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抱怨。 “啊呀,那真是可惜。”爱德华居然在笑,虽说Relive会将玩家收到的痛楚下调到现实生活中的30%,但那毕竟也是枪伤,可他却好似没有痛觉似的,语调甜腻,笑容亲昵,几乎像是在冲她撒娇,“可是,也不是我让你开枪的呀。” 斐时也笑了,那是一个与爱德华相配的幼儿园老师一般纵容而无奈的笑容,她抬手摘下爱德华的眼镜,“眼镜这么脏还看得到路吗?” “你不是爱德华吧。"斐 18. 第18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没有管目瞪口呆的周婷,双手按在了两只幼狐的脖颈处,这一下就摸到了皮毛下断裂脊椎的骨茬。 想来是那两个曾经存在过的孩子的伤也如实反映在了他们的拟态动物的身上。 幼狐呲牙咧嘴,对着周婷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有斐时按着他们,恐怕早就扑了上去。 “回到你们父亲身边去吧,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幼狐迟疑地对视一眼,终究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他们后退着,像是太阳底下的薄雾一般,消散在暮色中。 “爸爸来了……爸爸要来了。” “妈妈、要小心。” “不要……不要惹爸爸生气……” 似乎只有斐时能够听到幼狐们的忠告。 “什么意思?我和爱德华不都······”周婷疑惑,她险些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但在斐时轻飘飘的一瞥之下,她莫名心虚,只好把这句话囫囵吞下。 虽然她不知道“狐狸”是什么?但从名字来看,很明显也是在这场狼人杀中被分配的身份之一。再结合斐时所说的“目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斐时不是“乌鸦”。她是前来杀死所有人的“狐狸”。 周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局游戏最后会演变成这个模样,在游戏中渡过的短短几天,其跌宕起伏的程度,几乎超越了她前十多年人生的总和。 “要不你把我直接杀了得了。” 周婷欲哭无泪,她也不清楚怎么随便选了个大冒险就要面临这么混乱的事态,这游戏果然不是什么人都玩得了的! 虽然没有通关这局游戏,肯定会被那些怂恿她来做这个“大冒险”的人耻笑。但!恐怕现在让她回答十次真心话,恐怕都要比继续待在这个迷幻的游戏中强得多! 斐时没有说话,回答她的是厚重的脚掌踏在地面上,激起细微灰尘的声音。 周婷几乎被这个“庞然大物”吓呆了。 如果论肢体特征,她可以笃定这是一只早已灭绝的狐狸,但,什么样的狐狸能比图鉴中的棕熊还要巨大。 它就像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小岛,顺着海流挤进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你好像长大了嘛。”斐时真心诚意地夸赞道。 等等!为什么你好像跟这些动物混得很熟一样,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周婷在惊恐中还忍不住用眼神向斐时传递这样的讯息。 这一眼看过去之后,她的心陡然一沉。 与斐时云淡风清的面部表情完全相悖的,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则潜藏着一股被压抑得极好的兴奋。 周婷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第一第二次让她想喊变态,现在就只想喊救命了。 以她对斐时的了解而言,她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而能引起斐时兴趣的东西······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 这是斐时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列那,他的伤痕完全消退了,留下的只有蓬松发亮的皮毛和矫健的身躯。 他还在靠近,宛如小山一般的身躯,越过了斐时,来到了爱德华身边。 它作势欲咬。 就在这时,斐时出声阻止了他。 “已经结束了,属于我们的复仇已经结束了。” 列那厚重的脚掌悬在了半空中,他眯起眼睛,凶相毕露。 不知是不是斐时的言辞触怒了他,列那的眼神也完全变了,不再有人性化的喜怒哀乐,只剩下凶蛮的兽性,以及满溢出来的愤怒。 现在,或许用“它”来形容列那会更合适一点。 “还差两个,你还没完成自己的任务。”那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低沉暗哑,倒是显得文雅而威严,可是更深处,是蓬勃的怒意,“难不成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忘记了仇恨?” 周婷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明看上去斐时和那只狐狸很相熟似的。但在她出声之后,狐狸却连奄奄一息的爱德华都放弃,冲斐时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闪烁着寒芒的利齿。 就像是随时都会向斐时扑过去。 狐狸一口就能咬掉半个斐时,周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斐时……会死吗? 斐时对于列那突然口吐人言的事实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我一刻也没有忘却,”斐时自如地进入了角色扮演中,“这个村子里的人已经死去了。留下来的这两个······不过是偶然踏进这里的外来者而已。” 周婷微微睁大了双眼。 “刚刚狼通过这个男人的身体降临,孩子们已将他驱赶走了。这个人,”斐时瞟了一眼地上的爱德华,“不过是一个跑来这个村子中传道的神父而已,除了在这个村子中住过几年,除了被狼附身过,他有哪里与这个村子有关吗?他并不是羊的后代。” 列那将巨大的头颅低下去,凑在爱德华的脖颈边嗅了嗅:“你说得对,他的身上是外面的气味。 “但是,这里还有一只十足的羊。” 它棕黄色的,灯泡一般发亮的眼珠转向了周婷,将后者吓得倒退几步。 “一个发自内心不将自己的父亲当做父亲的女儿,我们还能称她是那个人的后代吗?”斐时毫无惧色,甚至把一只手按在了列那肌肉暴起的前足上,“周婷从没有将布鲁斯视为自己的父亲。” “你看,”斐时朝向地面上的一具尸体,“她血缘上的父亲死状这样凄惨,她却没流一滴眼泪,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儿会做的事。” 列那眼中的凶厉似乎退去了一点,周婷疑心自己听到了它大脑转动的声音。 斐时再接再厉:“她一直以来都在帮助我,所以我的计划才能进展得这么顺利。 而最关键的是,周婷从来没崇敬过羊神,没崇敬过那些造成我们的悲剧的人。” 她忽然扬声道:“周婷,我问你,你愿意对着这个村子的羊神顶礼膜拜吗?” “屁嘞!”周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羊神算个屁的神,我心里只有——呃、”她突然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尴尬地住了口,“你、你们继续?” “所以周婷,她的心灵不属于这个村子。而且、”斐时顿了顿,声音缥缈起来,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那个时候,你也很希望那些人能放过孩子们吧。” 空气一阵寂静,片刻后,那只被斐时称为“列那”的巨狐抖动了一下皮毛,紧接着缩小了。它挨近斐时,用毛茸茸的头颅蹭了蹭仍沾着血迹的裙角。 周婷忍不住松了口气。 四周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瞬,爱德华的身躯逐渐虚幻。 “居然通关了诶,”周婷跑了过来,右手抚着胸口,“还有三分钟就能回家了,天哪!如隔三秋,真是如隔三秋。” “真羡慕爱德华,早知道我也故意受点伤,走快速通道回去就好了。”周婷盯着爱德华转为透明的身躯叹气道。 斐时表情不变,她注意到周婷时不时盯着眼前的虚空仔细观察,猜测那里应当悬着一块倒计时的系统光屏。 “真没想到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居然能说服它。”周婷有点后怕地看了一眼倚在斐时小腿上的狐狸。对方眼中的恶意尽退,但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更让周婷背后一凉,她不敢多想,“不过这也太强词夺理了,我们怎么就不是村里人了?” 斐时奇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好好的玩家,怎么就和这些数据成一村人了?” 周婷噎了一下,发 19. 第19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苍白的太阳消失了,本该降临的黑夜也褪色了。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能看见远处的山川,近处的道路逐渐崩解,土地天空都碎裂成了淡金色的,透明的碎片。 “啊呀啊呀!没时间了!我们加——算了!我们也别加好友了,我已经对这个游戏产生阴影了。”周婷的语速很快,但已经模糊不清,每一个字都粘连在一起,“你以后可以去帝都大学外面那个咖啡店找我,很好找的,就在ReLive对面,我经常去那里喝咖啡的!” 斐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 因为她被投入了一片“熔炉”之中。 与带走周婷的那道淡金色的光芒不同,笼罩着斐时的,是像融化了的黄金一样刺目的金色。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之下,被照耀得滚烫生疼,几乎有了要被烧融的感觉。 但,那也只是“暴露在外”的皮肤而已。 斐时的一身装扮,包括了长到脚踝的洋装,带后跟的皮靴,以及完全遮住了小臂的蕾丝手套。除了无遮无挡的面部,其他部位都维持了惯常的温度。 说来也怪,明明这套裙装的衣料轻薄无比,却能挡住这无处不在的刺目光芒。 来不及思考它的本质,斐时干脆利落地撕下裙摆上的一层纱,披覆在自己的头顶。略带银色偏光的轻纱宛如月光一般将斐时笼罩在它的保护之下。 就像一泼清泉水从头顶一泻而下,灼烧感立刻褪去,斐时忍不住发出了惬意的叹息。 难道终究还是被EN发现了吗?免除了身躯上的痛苦,斐时忍不住思考起来,也没听说之前开后门的哪个员工被这样对待过。 还用上了自己最讨厌的太阳,真是个忘恩负义的—— 斐时:“什么?” 隔着银灰色的月光与灿金的日光,斐时与列那对视着。 明明副本世界早已土崩瓦解,那些或羞涩或狡诈的NPC早已化作洪流般数据回归了EN本身。 但列那依然“存在着”,它的身躯并未扭曲,只是在两层遮掩后显得有些朦胧,就像是梦中的场景。 “如果没有你,列那无法成功。”列那的声音再度响起,柔软的皮毛已经褪去,留在那里的是属于人类的身姿。 斐时确信海默琳已经离开了她,看着这样的列那,想起那只被她揉了无数次皮毛的狐狸,她满心只有尴尬。 “呃……不用谢?”斐时搜肠刮肚,终于从“年久失修”的记忆里找出了可以应用在这个时候寒暄。 列那似乎是笑了一下,问:“玩得开心吗……斐时。” 斐时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光幕越发耀眼,连那层轻纱都无法挡住。 就在斐时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的那一刻,余光中,似乎有两道黑影扑入了光幕之中,旋即消失无踪。 * 随着两声水泡破裂的声音,斐时浮出了水面。 游戏仓中营养液的水位迅速下落,数个呼吸的时间中,就被彻底吸入了下方的废水槽中。 一只手从游戏仓外伸进来,稳稳地托住斐时的后背,帮助她坐了起来,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斐时闭着眼睛不想说话,直到嘴唇接触到了冰冷的玻璃表面。 “……难喝。”斐时差点就把眼睛睁开来了,“你忘了我不喝西瓜味的?要蓝莓的,不是带过来了吗?” 对方从善如流,重新递了一支试管到她的嘴边。 斐时这次没有直接张嘴,她侧过脸嗅了嗅,确认气味正确后,才安静地喝完了这支体力补充剂。 第一次进入EN的玩家回到现实中后多半都会有头晕反胃的后遗症。 但斐时似乎更严重一些,也许是因为她从未接触过VR游戏,在游戏仓里醒过来的一刹那,竟然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才没有就地抱头打滚。 “我、我头疼。”斐时哼哼唧唧,微凉的十指立刻落在她的太阳穴附近,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家务型仿生人实在是很好用,虽然型号老旧,好歹容貌过得去眼,该有的功能也都有,被她改造过后更是比市面上的新品更符合自己的需求。 就像自家老大,连按摩都能找准特定的穴道,带给主人最惬意的享受。 那一阵剧烈的头疼过去之后,斐时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随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斐时喃喃道,“再来一次。” 睁眼,眨眼,揉眼睛…… “还是没变啊……这都是些啥啊?” 明明进入游戏前还是空荡荡的房间,此时却塞满了还没拆封的礼物盒,数量之宏伟,几乎让斐时无从落脚。 各类游戏主机,典藏版游戏卡带,期间限定的周边,人气声优的To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甚至夹杂了几个顶级奢侈品的LOGO。 她当然知道自家老大从那件事之后就丧失了发音功能,她问的其实是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等待着她醒来的,Relive自造的秘书型仿生人——Assistant。 和老大这样的旧版本不同,Assistant的神情生动宛如真人,它露出殷勤到堪称谄媚的笑容,语调活泼而自然:“尊敬的斐时小姐,为了感谢您为我公司作出的贡献,BOSS特意嘱咐我们为您挑选了这些礼物,希望您一睁眼就能看见。对了,这是我分析您家的陈设之后,得出的——您100%会喜爱的礼物,请问您还满意吗?” “……完全不想要这些东西谢谢。”斐时嘴角抽搐,心说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而且你就分析出这个东西?我看你们Relive的仿生人线迟早要完。 “原来如此,”Assistant收敛了笑容,“让主人满意是我们的宗旨。既然您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我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我现在就去销毁自己。” 斐时:“等等,你要干啥?” 不顾斐时的问题,Assistant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不到两分钟,Assistant再次推门而入。从它眼睛下方的那组编号,斐时可以看出那是另外一体Assistant。 “秘书型仿生人——Assistant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斐时:“……” 斐时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几秒:“再换个来。” Assistant笑容不变:“好的,我现在立刻去销毁自己。”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体Assistant推门而入。 “秘书型仿生人——Assistant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他们是不是有病?”斐时终于没忍住。 老大用呆板的眼神回答了她的问题。 * 斐时被Assistant一直送到了Relive的18层,纳尔特的门口。 “纳尔特先生希望斐时小姐醒过来之后能够前往18层,他的办公室拜访他。”几分钟前,Assistant的一句话无情地打破了斐时回家暖被窝的打算。 对方是Relive的高层,也是负责EN开发的负责人。半个月前也是他精准无误地敲开了斐时家的大门。 20. 第1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不缺钱,虽然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也给自己置办了一台顶尖的磁悬浮车。倒不是为了品牌或速度,仅仅是一分钱一分货,她更享受良好内饰带来的舒适感而已。 这样的一台车停在了位于边远区域的孤儿院外,实在是引人瞩目。很快就有几个小孩子冲过板结的草坪,隔着黑色栅栏向外张望。他们穿着整洁,脸颊也很丰润,只是眼神有些呆板,毫无儿童该有的活力。 斐时扯动嘴角的肌肉向他们笑了笑,她招了招手,老大立刻上前把糖分发给孩子们。 他们的眼神这才亮了起来,多了一点鲜活。一个一个迫不及待地拆开漂亮的包装纸,拼命往嘴里塞。 “每个人都有的。”眼见有几个孩子都要因为抢糖扭打起来,斐时只好说了一句,及时阻止了一场小小的冲突。 但很快就有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上来驱赶:“干什么干什么?!今天的课上完了吗?矿石分布的位置背了多少?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玩,想想联邦花钱养你们是为了什么?!” 孩子们一哄而散,边跑边迅速咀嚼着口中的糖块,还有几个来不及嚼就想直接咽下去的,被糖噎得直翻白眼。 斐时看了一眼孤儿院门两侧的篆刻。 ——把时间当做金钱,把效率当做生命。 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过。 “不知道您是?”工作人员对着斐时立刻换了一副腔调。 新时代处于冰河期后期,地表温度常年在零下10左右,像他们这样住在边远区域的人只能多穿几件棉衣来抵挡寒潮。而斐时穿着轻薄,身上的很明显是他花光了家当都不一定能买得起的调控服,更别说还带着仿生人开着磁悬浮车了。 ——一定是中心城区的某位大人物。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看起来颇为眼熟。 “你不认得我了,孙叔叔?”斐时语气没变,只是早已没有了面对那群孩子们时的笑容,“我是斐时啊,你忘了?你不是总说,‘斐时就是浪费时间’的吗?” 孙永超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起来了。 “你、不对、您——”他开始结巴,额头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您是来找我、我的?” 这下坏了,出人头地就来找他报复了。他早就知道斐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居然让她这种人变得这么有钱…… “没那个必要。”斐时平静地说,“我要找院长,你带路吧。” 孤儿院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差别,没有任何数字化机械化的痕迹,沿用的还是旧社会的那一套,水泥地贴砖墙,斐时怀疑这里根本就是直接把某栋旧时代的大楼拿来用而已。 走在走廊里,孩子们的朗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把时间当做金钱,把效率当做生命” 创办孤儿院的初衷当然是好的,联邦想让这些被抛弃的孩子得到本该拥有的知识,和中心城区的孩子一样,不会在基础上就产生过大的差异。 所以一天24小时,这些孩子至少要学习12个小时。 但就斐时所知,从这个孤儿院里走出去的孩子,很少有能进入中心城区的,大多数只是一辈子眺望着中心城区永不熄灭的灯光望洋兴叹,孙永超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从边远地区向中心城区跨越的阶梯已经被斩断了。 斐时自己,是万里挑一的那个。 孙永超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干巴巴地说,之后也没敢再看斐时一眼,匆匆离开了。 院长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全球孤儿院的院长都是由联邦委派,真真正正吃公家饭的。每隔几年人员就会有一次调动,算一算,在她离开之后,孤儿院的院长已经调动了两次。 比起孙永超,院长的表现就显得平淡了很多,他一眼就看出了斐时的底细。但随着斐时坐下,他的脸色也起了变化,似乎拿不准眼前的人是不是来找茬的。 “……不知道这位女士来找我有何见解呢?” 斐时随手在手环上划拉了两下,院长面前的半透明光屏立刻响起了声音。 “捐款。”斐时简短地说。 他数了几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整六个零。再一看转账过来的账户,更加咂舌:“这些年一直持续给我们捐款的人,竟然是您?” 院长实在是没想到近些年来陆续给孤儿院捐了那么多钱的人竟然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性,原本以为是联邦某位重要议员或是某个大财团的老板,多次给对方发消息要请对方吃饭,却从来没有收到过回音。 “没什么,毕竟我也是从这里出去的。”斐时矜持地露出对院长的第一个笑容。 “哎呀、哎呀……这、这个……还真是年少有为啊……”院长有些尴尬地擦了擦嘴。 “以前都是直接转账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回来。”斐时示意老大上前,捧出一盒糖果,“这是我给孩子们的礼物,麻烦院长分下去,每个孩子都要有。” “然后……我想想,今天捐的钱应该够给每个孩子买一套调控服了吧。就买最新款,没问题吧?”斐时眨眨眼,仿佛充满了期待。 “当然、当然没问题……哈哈!感谢您为孤儿院做出的贡献。” “我还会来的。”斐时欠了欠身,“应该不用很久,希望到时候一切都好。” 把从纳尔特那里拿到的钱花出去之后,斐时才觉得一身轻松。她走在暗淡的阳光底下,呼出一口气,似乎听到了从身后的大楼里传出来的,喜悦的欢呼声。 老大走过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臂。 斐时愣了一下,笑了笑:“我没有不高兴。” 老大黑洞洞的眼珠里似乎有类似于忧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忧伤……不,那是不可能的。老大的情感系统,应该很早就不再运作了。 斐时甩了甩头,深觉还是累过头了,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能看错。看来还是得快点回家休息才行,纳尔特告诉过她下一次的副本不需要她等太久。 “喂,听说没有啊,这几年老是有有钱人给这里捐款……真是钱多没地花,怎么不给我捐一点!” “某人前两年不是还说马上就能发财了吗?怎么现在还求着别人给你捐钱啊。” “就是就是!年年说年年说,钱呢?我是没看见一个子,谁知道被你花 21. 第2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呜哇主人!哥哥欺负我!” 刚踏进卧室的门,斐时左手腕上的光屏一亮,小二清脆的童声就响了起来。这还是斐时回到现实世界后它第一次开口,说实在的,有些罕见。 正如小二被设定的那样,它平时的语气行为都像个容易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最喜欢的事就是缠着斐时嘚啵嘚啵说话,斐时早已经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干脆调低了光屏的音量。 反正也不是真的儿童,不至于嚎坏嗓子。 斐时没理他,自顾自脱掉外套倒进了床铺,柔软的床品像云朵一样把她包裹在里面,勉强被压下去的疲倦又涌了上来。 斐时打了个呵欠,舒舒服服地窝在床脚。 这才是天堂般的日子啊。 房间里的灯光常年不熄,现在还保持着她今早出发前的模样。但回忆起EN里发生的故事,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哥哥欺负我!他不让我说话!” 眼见斐时昏昏欲睡,即将进入梦乡,小二又开始告状。 斐时听了只觉得好笑,她隔着磨砂玻璃往外看了一眼,老大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比顶级的家政仿生人还要专业,斐时家里的环境全靠它维护。 只有卧室是他的禁区,所以卧室随处可见的是散乱一地的书籍,和叠得太高微微倾斜的光盘塔。 “他不让你说话?他怎么不让你说话?他又说不了话。”斐时并不把小二的话当真,因为和小二不同,老大并没有自己的意识,无论做什么都是凭借斐时早已输入的指令行动,“再说了,你什么时候会听他的话?” ——这样的他,永远只会听从斐时的命令行事。 “反正、反正……”小二酝酿了很久,还是没能憋出什么,只好撒泼打滚,“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主人偏心!主人偏心!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斐时被它烦得头疼,觉也不想睡了,“读一下晚间新闻。” 小二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法违抗主人的命令。 “今日,警方逮捕一名连续杀人犯。据悉,犯人藏身于Relive所开发的EN游戏仓内。感谢Relive总经理纳某特先生举报,警方成功逮捕了这名犯人。犯人被逮捕时精神状态不佳,已转入我市五院进行检查,后续相关调查将逐步展开。” “热评网友:我的假发在哪里说:连杀人犯都要玩EN?这么好玩,搞得我也想试一试了。各位亲们,游戏仓贵不贵啊?” “热评回复:猫猫毛毛说:不贵,但如果你不是中心城区的人当我白说。” “热评回复:JXY路说:边远区的人没游戏权的吗?楼主别担心,去公共游戏室就行了,租一会玩玩很便宜的。” “热评回复:身体健康人人有责说:等会!五院不是专治精神病的吗?楼主小心,回头玩了也进去了。” “停停停!”斐时皱眉,她八百年不听一次新闻,没想到偶尔听一次就听到了这种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爱德华被逮捕,倒是印证了她的推论没错。 “阿偶!”小二又叫了起来,“有一条短信进来啰!我直接帮主人处理掉啦!” 按照惯例本该是这样的,斐时想都没想准备点头,点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等等……读出来。” “来信人:Relive纳尔特 短信内容:斐时女士您好,请问您是否休息够了?三天后是一个好时机,届时请您来Relive参与我们为您准备的第二个游戏。” 斐时哀叹一声,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自从高中毕业以来就过着“骄奢淫逸”生活的斐时,第一次体会到被资本压榨的滋味。 * 天地间一片纯白,大雪纷飞,冰凉刺骨的气息扎得太阳穴隐隐发疼。 简直和后冰河世纪的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斐时缓慢地眨眨眼,吹去落在睫毛上的一点雪花。她正站在一条积满了雪的山间小路上,身上换了件厚重的冲锋衣,雪地靴摩擦着厚实的雪花发出嘎吱的声响。 “喂,你还在磨蹭什么!”前方传来一道,声音低沉粗哑,带着让人很难让人忽视的乡音。 这是一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因为风吹日晒,脸上烙印着极深的皱纹。穿着灰扑扑的,洗得失去了本来颜色的棉衣,几块不同色的补丁很扎眼。 看得出来是吃过苦的人,但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就是投过来的目光有种说不出冰冷。 显然不是很友善。 斐时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随后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抱歉啊,我的身体不太好。实在是太难受了,本来就够麻烦您的了,万一晕在路上,再给您添麻烦。我休息一下,马上就能走。” 斐时肤白唇色也浅淡,刻意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很能让人信服。 男人表情和缓了一些,紧接着他冷哼一声,伸手扯住斐时的胳膊,把她架在肩上:“你们这些外地的年轻人,就是娇气!走这么点路就要死要活的!地儿不远,咱们抓紧速度吧。” 他行走的速度很快,侧脸紧绷,斐时和他挨得太近,问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有点反胃。 远处透明玻璃球一般的太阳已经西斜,飘着雪的灰色天空逐渐转为更为浓深的墨黑色,远处的群山近处的丛林,以极快地速度黯淡下去。 即将日暮。 进入游戏前纳尔特再三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接收不到信息的问题,斐时当时半信半疑,现在才觉得Relive的人还算靠谱。 小二这次原样被她带进了游戏里,虽然还是没法出声,背景故事却按时传了过来。 ——副本的舞台搭建在旧时代。她和其他玩家是进山来玩的驴友,谁知突发暴风雪,被困在山中的他们偶遇路过的山村居民,一番磋商后,村人决定将村外的一间屋子提供给他们居住。 斐时看完设定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冬天没看天气预报就进山,简直就是找死。 EN竟然也和那些没品的游戏一样采用这样老套而缺乏逻辑的开头…… 不过想想也有些道理,万一这个副本要的就是……外地人去死呢? “到了。”男人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斐时,她一抬头,忍不住哇了一下。 眼前的建筑物修了两层,白墙红瓦,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向阳的一面还安了玻璃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间小型别墅了。虽然对于看惯了现实中钢铁森林般建筑群的斐时而言,这算得上简陋。但把它放在周围荒僻的环境中,就立刻豪华了起来。 ——豪华,且格格不入。 “这房子真漂亮,”斐时半真半假地夸赞,“村里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咱们这些大老粗哪住得上这样的好房子。”男人不满地撇了撇嘴,拉开了大门,“进去吧,他们都在等你了。” “是最后一个人来了吗?是吗是吗?” 斐时刚一踏进门,就听见一个略显兴奋的女声响起。她循声望过去,有四个人正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两男两女,看上去都是二十出头的光景,也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响,是男人甩门离开了。 室内还算温暖,阵阵饭菜香给空间又蒙上一层温馨的意味。斐时随便挑了张空的椅子坐下,面前是一盘淋了糖醋汁的鱼,色泽鲜亮,略带刺激性的糖醋香气钻进鼻腔。 斐时的眼神在苍白的鱼眼上停顿两秒,又很快挪开。 略为暗淡的白炽灯光下,是质地粗糙的简朴餐具,有不少还豁了口,碗盘中盛着摆盘简单,分量却很扎实的菜。 斐时看了下,肉菜占了大部分,都已经被动过了。 再抬眼时,就见满桌的人神情诡异地盯着她,斐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这是什么新流行吗?!”脸蛋圆圆的那个女孩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学着斐时的样子爬上了椅子,差点一头栽倒。她的同伴——瓜子脸的女孩急匆匆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哦,上面的空气比较好。”斐时说。 “切!”圆脸女孩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致,闷闷地踢了一脚椅子,“早说啊,我还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东西呢,没劲!” “呃…… 22. 第3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仔细打量着他。 年轻的男性,个子很高,穿着打扮学生气,这是斐时的第一印象。就在她还想仔细观察时,第六人忽然极快地抬眼,两人目光相撞,好像被刺痛了般,他拉紧围巾,快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从斐时的角度看过去,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又来? 但杰弗瑞会脸红,完全是因为植入数据中的设定。这位……又是什么情况啊? “房间在二楼,足够你们一人一间睡的了。等雪停了,你们就快走吧。”男人的声音沙哑,比起先前又急躁了一些。 刚刚斐时只顾着关注第六人,没想起他,现在他一说话,斐时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外,隔着大半个客厅对众人说话。他目光扫过桌上的菜,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此时天空中的最后一线光明褪去了,从窗户看出去,只能看见铁灰色的云层挤压在天空的一侧,雪片在狂风中被吹卷,黑夜即将来临。门外的风声,雪落声,还有白炽灯泡灯丝燃烧时滋滋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就像忽然陷入了另一个奇异的空间。 一人一间……这难道就是通关线索吗? 但一个人在这样荒僻的地方独自睡过五个夜晚?在仅有一人的空间中,他们到底会遭遇什么事?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起了这个问题。 像是一块冰从后颈滑入衣服里,连一直兴奋的汤圆两人都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冷凝如冰。 “我还有个问题。”突如其来的声音及时敲碎了这块薄冰。斐时跳下椅子,小步跑到门边,刻意清了清嗓子,“请问我们住在这栋楼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等等——”高个子刚发出两个音节,又很快闭嘴。根据他积累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个女孩的问话,虽然看似没有问题,但究其根本,就是在向NPC寻求帮助。 在EN中,除非NPC明确表示“有问题就来问我吧。”,其余任何向NPC寻求帮助的行为都是被默认为禁止的。 但是,提醒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留下的人越少,他们挣脱这个牢笼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可惜了,这女孩长了一副聪明相,做事竟然这么不过脑子。他和身边的矮个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 果然,NPC裂开嘴笑了,那些深深刻在他皮肤上的皱纹,一下子好像活了一样,宛如细蛇一般扭动起了身躯。 “你们这……经济不太好吧?” 哈?这是所有人这一瞬间共同的想法。 你在恐怖游戏里和人家谈经济?!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但NPC真的就这么停止了动作。 “我看你们可以试着开发旅游业哦。”斐时动作很夸张地环顾整个房间,“这里就改造成民宿……要是我们住得满意的话,可以帮你免费宣传哦。” “我们可是有世界知名主播汤圆和饺子!” 骤然被点到名的小主播汤圆和饺子抖了一下,随后勉强撑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对啊对啊……我们、超级有名的……” NPC看了她们俩一眼,竟然点了点头:“山里入了夜更冷,不想冻死的话就把门锁起来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觉。” NPC竟然真的就这么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个男人错愕不已。他们想不明白,这种看起来和副本内容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到底是怎么打动NPC的? 而问出了答案的斐时挥手送别了NPC,转身的一瞬间 ——五条半透明的影子出现在客厅的正中央,五官犹如蜡被烧过一样,模糊不清,只剩一双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她。 斐时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门。 就在这几秒间,影子们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消失无踪。其他玩家神情自然,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斐时自己的幻觉。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参与进众人的讨论。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一个人一间房,整晚睡觉就不会出事了吗?”饺子细声细气的总结道。 “你怎么知道她问出来的就是正确线索?”矮个子抬起下巴示意斐时,“万一那个NPC故意骗我们呢?出了事她负责吗?” 众人对视一眼,这当然也是他们担心的事情。 斐时不动声色看他一眼:“确实,NPC只是给了我们线索,要不要用取决于你们自己。不过这只是个游戏,”她笑了笑,“不用这么较真,享受游戏过程就好了。” 矮个子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被高个子的圆场打断了,他说话慢条斯理,显得很成熟冷静,是很能让人信服的类型。 “好了,根据我一贯以来的经验,副本里夜晚出门确实会让遭遇危险的几率上升。而且今天大家也困了,不如先回房休息,明天我们看情况再决定接下去怎么做。” 困了吗?斐时环顾四周。除了她和那本不该存在的第六个人外,确实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倦意,右手边的汤圆已经连打了几个呵欠。 她点了点左手腕,光屏立刻闪出时间——八点三十五。 困得好早,斐时皱了一下眉。但最终没有提出异议,跟着众人上楼。 这间别墅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一上楼梯,二楼的整个布局就呈现在众人眼中,有几个人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 “刚刚那个NPC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必须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汤圆的声音有点颤。 “妈\的!”矮个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愤恨,“一上来就是个陷阱。” 二楼只有五间卧室,而他们有六个人。 “那个,楼下不是空间很大吗?把椅子拼一拼应该能睡一个人吧。”饺子的声音低了下去。 很明显,她也明白这个提议是有问题的。斐时软绵绵地靠在墙上,如果一人一间真的是某种不能被触犯的规则的话,这个规则是被引导NPC的前一句话限制住的。 ——二楼的房间,一人一间。 但目前,摆在众人眼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像饺子说的那样,让一个人去楼下睡;二、让两个人挤同一间房。 虽然后果如何他们还不知道,但为了以防万一,从收益的角度来看—— “你!”矮个子伸手指住第六人,眼神凶狠,透出恶意的光芒,“你今晚去楼下睡!” 从收益的角度看,所有人都会选择第一条路。 汤圆饺子,男玩家们两两抱团。斐时虽然独自一人,但与汤圆两人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何况刚才也是她从NPC那里问出了信息。 而第六人,自从在餐桌边坐下,就一言不发。这种情况之下,被排除的人会是谁,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矮个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他习惯了用拳头说话,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反对意见,他就会把他揍趴下,再强行把他扔到一楼,或者直接让他趴在走廊上等到天明。 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弹,只是抬起了眼,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是一双年轻清澈的眼睛,此时透着一股莫名的冷然,像是初春漂浮着薄冰的溪流。 被那双眼睛盯着,不知怎么的,矮个子忽然感到一阵心慌,神情微微一滞。但很快,一股恼火冲上了头顶,烧掉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往前踏了一步,捏紧了拳头:“看你妈看!信不信老子——” “你们还没讨论完吗?好麻烦啊,”懒洋洋的声音像一柄薄刀插\进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分开了两人。斐时慢悠悠踱步过来,拉住第六人的手臂,“干脆我和你挤一挤吧。不过如果你夜袭我,我会大叫的哦。” 第六人顺着她动作的方向转过头来,清澈的眼睛中倒映着斐时的脸,那张轮廓鲜明,五官冷艳的脸上是很真挚的笑意。 他很缓慢地眨眨眼,没有拒绝。 “好!那我们可以住最大的那个房间吧!”斐时兴高采烈地转向失语中的众人。 “可是——”率先恢复了语言功能的是汤圆,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可是——你可能会死的!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她也看出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刚刚那场冲突的原因。但如果真的在第六人面前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是揭下了那一块遮羞布。 ——所有人默认让他去送死的遮羞布,虽然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第二个说话的是高个子,他神色担忧:“真的没事吗?毕竟性别有别。” 23. 第4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把这一坨东西拈了起来。姿势小心翼翼,好似捏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但天知道,她只是怕脏。 细细长长的,被烧得表面焦黑,还有炭灰簌簌往下掉落。 斐时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和自己的一个指节还短。 “姐姐,这是什么?”程序问她,说话时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斐时的耳朵。他有点吃力地蹲在斐时身边,看得出来那两条长腿并不适应这样的动作。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是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斐时抬手揉了揉耳朵:“不清楚,可能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东西吧。” “那……能不能给我啊?” “喜欢啊?” 程序连连点头:“喜欢。” “就不给你,”斐时咧嘴一笑,“好东西要留给姐姐。” 说完这句话,斐时屏息等待程序变脸,然而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他的眼神毫无变化,只是老成地叹了口气,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光看向她:“姐姐,你好幼稚啊……” 斐时差点破功,有种被小孩子鄙视了的感觉。 程序是善是恶她还无法断言,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会特意把这东西拿给斐时看,都至少能说明,这东西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而且,如果这东西会给她带来危险……那更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斐时从房间里翻出一块碎布,把东西包起来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又随手捡了一块木头递给程序:“你先玩着,我去洗个澡。”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煤灰,既然都要洗手了,还不如从头到脚都弄干净。 程序双手捧着被斐时硬塞进掌心的木头,神色莫名。 浴室里甚至还摆了浴缸,暖黄色的灯光打上去泛出珍珠般细腻的光彩。不得不说村人给他们的待遇确实很好,就像是给自己豢养的肉牛听音乐的牧场主。 斐时站进浴缸,拧开了开关,热水喷洒而下,苍白的肌肤上立刻浮上一片桃花般的绯红。 浴室里灯火通明,干净整洁的瓷砖墙面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斐时满足地眯起眼,专心致志地享受起冰天雪地里的热水来。 洗着洗着,一股非常突兀的违和感涌上心头。斐时缓缓转头,被拉上的浴帘上映着一个身影。起初她没有留心,还以为是自己的倒影。 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 ——灯光从她的头顶洒下来,她的影子只会在脚下。 来了!但找的这个时机······即使是斐时,也忍不住哭笑了一声。 在洗澡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东西袭击,简直是可以复刻《马拉之死》的名场面,换了她做观众,她也会喜欢得不得了。 但如果是她要浑身赤/裸地死在浴缸里的话……那谢谢了,她还要脸。 浴帘上倒映的影子越来越大,像是什么人逐渐从远处靠近了她。于此同时,原本略为高于体温的水,陡然变得滚烫,身旁冰凉的瓷砖也像着了火一样,散发出炽热的温度,烘烤着她的身体。 一股突如其来的焦糊味正在越变越浓。 斐时皱紧眉头,她像是被投进了火炉,在高温中汗如雨下,大脑如同被搅拌着的浆糊,艰难地运作着,眼前是五光十色的漩涡。 等等!火炉?滚烫?焦糊味? 脑海里接连跳出几个词来。 斐时猛地拉开浴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忍着眩晕感调转花洒的方向,热水浇在那个骤然加快了速度的身影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那个身影骤然爆发出一阵痛苦的,非人的嘶吼。 一具浑身焦黑的身体。 比她矮小得多的,幼小的身体。 如果不是侏儒,那只能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效果很明显。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像极了孩子在不顺心的时候拼命跺脚的样子。孩子的怒吼还在持续,但逐渐转弱,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就像是在哭泣。 委屈着痛苦着的孩子在哭泣。 斐时以前听过很多孩子的哭声,却从来没有听过比这还要令人心悸的哭声。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花洒一阵抽搐,原本有如瀑布般强劲有力的水流,变成了潺潺流淌的小溪。 黑色的孩子见状立刻扑了过来。 好了,现在是她比较令人同情了。 ——为什么她要赤身裸体地和这东西打肉搏战啊! 浴室这么湿,会摔跤的好吧! 斐时猛地扔掉花洒,它精准地砸在黑孩子的脚踝上,黑孩子立刻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摔倒在溢满水渍的地上,白色的青烟腾起。 “姐姐……”程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水渗出来了,你在里面玩水吗?”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黑孩子动作一顿,完全炭化的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明明被烧成这样,早已经失去对肌肉的操控力了。 是她看错了吗?但无论如何她对程序的声音有反应。 斐时忽然很想看一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对,没错。”她撑着腰,气喘吁吁,“可好玩了,你也一起来玩吧。” “······好。” 就在门把手被扭开的一瞬间,眼前的空间就像是忽然扭曲了一下,那一坨焦黑的肉块顿时消失无踪。 ——跑掉了?就这? 斐时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刚刚进门的程序身上,微微一愣:“你、你干嘛捂着眼睛?” 隔着一浴室白茫茫的水汽都能看见程序举着两只手死死按在眼睛上:“是姐姐太没有戒心了吧,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你的手原来这么小啊,女人也可以是大野狼的。会这样说,是因为你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吧。但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的笑容了呢。”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一堆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台词滚了出来。 程序:……? 斐时默默地看着程序,对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台词毫无羞惭之心。 她有点看不懂这个NPC了。一般的NPC根本不可能在乎所谓的男女大防,他们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发布任务”“给出线索”“清除玩家”,对于一些超脱于副本剧情之外的事件只会采取无视的态度。 就像在羊之乡里,没有一个原生NPC会对她每天一套洋装的行为提出疑问。 难道赤/身/裸/体对NPC有特攻作用?! 这个诡异的念头一进入斐时的脑海就被她赶跑了。 Eterna绝对不会这么变态! 斐时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NPC,程序的行为逻辑都太像一个真人。 要不然就是人设,要不然就是……和剧情有关? 满屋的白汽在沉默中消散。 斐时被浴室外吹进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伸手把衣服披上。 程序这时才把手放下来,眼眶发红,语气里带了点埋怨:“我可没跟姐姐开玩笑,一定要小心男人的。” 原来是这样,斐时点了点头。 男人。 是指谁呢?两个男玩家固然有其值得警惕之处,但想必作为加入他们队伍的NPC:程序,透露的情报大概还是针对副本的原住 24. 第5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斐时挺想一跃而起的,但身体素质又限制了她的能力。 “姐姐……?”程序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了?” 斐时没顾得上理他,直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其他房间已经熄灯了,整栋楼漆黑一片,只有这个房间的灯光洒落在外面的走道上,也照亮了地下那一串湿淋淋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走廊的深处。 “别看啦……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程序从背后贴过来,抓住了斐时还按在门板上的手,斐时能够感受到那股缓缓渗过来的阴冷。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是这样,一点热气都没有。 “能不能不要走……”程序的声音很奇怪,似乎有点哽咽,斐时的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明亮的灯光下他慢慢仰起头,眼眶微红,带着湿意。 “姐姐,别走。只留我一个人……很害怕……”程序抽了抽鼻子,似乎伤心欲绝,他的肢体动作告诉斐时,下一步他就要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哀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斐时瞄了眼光屏,拨开程序的手:“我得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至于你……”斐时瞟了他一眼,下达了睡醒之后的第一个命令,“你去把其他人叫醒……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 斐时追着脚印来到了走廊的尽头,眼前已经没有路了,四周黑洞洞的一片,斐时伸手出去摸,只摸到冰冷的墙壁,找不到开电灯的按钮。 只有小二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光屏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 30秒。 彭超是肉体凡胎,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一定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25秒。 即使是失败,EN也不敢把玩家的虚拟“尸/体”毁尸灭迹,一定还在这附近。 20秒。 身后陆续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正在迅速向她靠近。 15秒! 要没时间了!快想想,快想想他的尸体会在哪里! 10秒! 寒风把雪花吹到了她的左脸上。 走廊上的风…… 是玻璃、玻璃幕墙! “她要跳楼吗?!” 汤圆的惊呼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在上方响起,斐时摔进了松软的雪地里。 四面八方的白雪向她涌来。 5秒! “开灯。”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忽然响起。 灯光撕裂了寂静的黑夜,二楼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雪地,也照亮了俯卧在雪地里的身影。 ——是那个矮个子。 斐时扑过去,触摸到了矮个子的身体,冰冷的、已经僵硬的身体。 0—— 光屏立刻转为幽深的蓝色,一个绿点随之转为红色。 [彭超回收完成] 光屏显示道。 斐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向后仰面倒进了雪地里,肾上腺素的效果一过,过度运动的小腿就有点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刺骨的寒风在她的呼吸道里肆虐,肺部火辣辣地疼痛着。 ——极限跑酷果然不是人人都能玩的。 “我们只能尝试一下。”纳尔特说过,“但我们最多只能瞒过Eterna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你的行为就会完全暴露在Eterna的眼前。到时候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EN是完全由AI主持人Eterna独立运算制造而成的游戏,副本、NPC、景色……都是由Eterna所创造的,可以说Eterna就是整个EN中万千副本世界唯一的创世神。 EN实现全息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玩家的脑电波转录为数据,再把玩家数据导入名为副本的大数据团中。登出即为重新把数据转回脑电波的过程。 失败玩家无法登出的原因也很简单,斐时听完EN的描述就懂了。 ——Eterna打断了数据转回脑电波这一进程,强行截住回流的玩家数据,直接将其投入下一个副本中。 就像本该从入海口一跃入海的小鱼,忽然被网罩兜住,一把扔回源头。 玩家一旦进入了EN中,本质就与NPC并没有区别,同样在Eterna这一位唯一神的管辖之下。 据称Eterna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AI,Relive曾经试图从外部介入,强制修改一部分的指令代码,只是刚接一上Eterna的后台,几百个技术人员的终端被同时烧毁。 想要强行违背Eterna的行为准则,从概率学上来说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但什么人都可能会对它犯怵,唯独斐时不会,小二的本质和Eterna相同,没道理Eterna能做的事小二做不了。 于是斐时提出了这个设想,同时也要求Relive的技术人员帮她暂时屏蔽Eterna,让它感知不到这个副本中发生了什么。 但Eterna对每个副本的掌控力大得可怕,即使是在同时运行数百个的副本的情况下,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留给她进行操作。 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正确性。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雪花纷纷而下。斐时翻身坐起,伸出两根手指按住肌肉,才压下唇边的笑容。 她走上前去,抓住彭超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 不,那应该说是彭超遗留在这个副本中的痕迹,真正的彭超会在通关这个副本时被她一起带出去。 彭超的嘴大张着,口腔里塞满了雪花。他的眼睛也睁大了,扩散的瞳孔不再闪烁光芒,像是两口黑洞洞的井。 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惊恐和疑惑。 站在二楼的三个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汤圆和饺子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已经转身准备下楼,看起来甚至有点隐隐的兴奋。 倒是高个子还站在二楼,双手贴在斐时跳下来时撞碎的那片玻璃上,木愣愣的,一动也不动。 “他、他死了吗?”高个子吞了口口水。 斐时刚想说话,眼前整栋小楼的灯光猛地闪了闪,随后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斐时只能听见心脏不断泵出血液,血液冲击着耳膜的声音。 “卧槽!”汤圆摔倒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她的手腕,斐时立刻想到了还躺在她脚边的彭超,下意识就要甩开。 “是我,姐姐。”另一只手攥住了斐时的上臂,程序用上了一点力气,沉甸甸的感觉唤回了她的理智。柔软的织物擦过她的侧脸,是程序戴的围巾。她回头望去,程序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后闪烁着忧郁的光彩。 ——她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斐时忽然就不抖了。 “这也太黑了……你手机呢?快点打开。” “掉雪里了,还在找。” 汤圆和饺子交谈的声音传来,原来她们两个离她也这么近。 “我没事了。”斐时动了动,程序很乖觉地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斐时松了口气:“谢谢……” 斐时侧过头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程序是没再抓着她了,他现在……直接扶住了她。 “雪地好滑……你会摔倒的……” 程序看上去瘦瘦长长的一条,有点营养不良的意思,没想到力气居然挺大的。斐时掰了两下没掰开, 25. 第6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你在开玩笑!”汤圆干笑了两声,发现没有人和她同步,就沉默了下来,给饺子使了个眼色。 饺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足够的理由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高个子说,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绝望,“三个副本,每一次刚死去,我就在另一场噩梦中醒过来。这里太可怕了,我只是想玩个游戏而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说到后来,竟然嚎哭起来,涕泪横流,和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神啊!我没有一刻不向你祈祷,为什么你不救我?”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作伪,饺子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他没有骗我们的理由。” 她在跟汤圆说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问“怎么办”。 “我/靠!我怎么知道!”汤圆有点暴躁地挠了挠剪短的波波头,一扭头就看到老神在在的斐时。 她正在点蜡烛,一根接一根的,还用点燃的蜡烛摆出了一个V型,蜡烛的火焰照耀在她细腻洁白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表情看上去则无聊到了极点。 “问我?”斐时抬了抬眉毛,环顾了一圈,拿起手边的布递给高个子,“既来之则安之,擦擦眼泪,现在哭也没用。” 高个子的哭声一滞:“……这好像是抹布。” 斐时立刻把抹布扔开。 高个子的眼泪去得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几个小姑娘冷静后,就有点哭不下去了。相反,他提起了一口气:“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汤圆和饺子的表现其实在正常范畴之内,刚刚进来的玩家还没正式接触过EN的恐怖之处,总是以为能够很快逃离。但斐时情绪平静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他又想起了前辈传授过的经验——某些副本中NPC会混进玩家的队伍里。 高个子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你,真的是玩家吗?” 斐时下意识看了一眼沙发,对上她的目光后程序露出了一个很乖的微笑。 “我玩EN本来就是为了逃避现实,”斐时说,“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高个子似乎没因为这个理由动摇,他扯了扯嘴角:“谁不是呢?不过要是全都是美梦也就罢了,全都是噩梦……你也做得下去?”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选题更好了吗?”斐时没理他,她放下蜡烛,对着汤圆笑了一下,“你们一定会爆火的。” “对哦!”汤圆一拍脑袋,担忧的表情荡然无存,转身就去扒拉饺子,“先改名字,就改成‘重生之我在EN里无限求生’!” 饺子忍了忍才没有一肘子捣过去。 “只要熬过五天就能出去了,”饺子也安慰高个子,“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高个子讥讽般地冷笑起来,“彭超进来比我晚点,但是也有了两次的经验,第一晚死的人是他,这就说明这个副本并没有那么容易。连他都死了,你们几个新人——” “可是……”斐时拖长了声调,“两次都没通关,那不就说明了他很菜吗?” 她眨巴着眼,看起来很是无辜。 高个子无视了斐时的话继续说:“彭超不可能违反那个NPC的话偷偷出门的,所以NPC的话要反着听,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看向斐时,斐时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从NPC那里套出来的话反而成了同伴的催命符而已。 但是NPC的话难道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吗?如果一个人睡到大天亮反而是死亡条件的话,今晚他们全员都应该一起死去才是。 而且为什么,彭超不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你笑什么?” 斐时脸上的表情有点扎眼,尤其是在彭超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死去之后。他死得那么惨,在那么冷的雪地里。新人们总是以为EN的痛觉系统是天赐的福利,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 不是只有痛苦值得瞩目,死时的记忆会永远留存下去。 高个子痛苦地闭上眼,他还记得铁钉当胸穿过时摩擦着血肉与肋骨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从那之后他就恐惧一切锐器。 他很怀疑即使自己回到现实生活中,也会一直沉浸在那样的阴影之中。 而彭超从此要多带着一份记忆走下去,再次面对……其他的恐惧。 始作俑者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高个子忍不住骂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 “啊,抱歉。一不小心忽略了你的心情。”斐时收敛了笑容,“不过这个游戏真有意思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饺子问,虽然高个子似乎经验充足的样子,但心理已经接近了崩溃的临界点,说话也没什么逻辑。出于这一点,饺子就比较愿意相信斐时。 “彭超是自己走出来的。”斐时说,“你们没有看到走廊上的脚印吗?” “什、什么?”高个子愣住了,他完全没有发现走廊上有什么脚印。 “我穿38码的鞋,那个脚印比我的大一点,是男人的没错。而且脚印消失的走廊,正好就是彭超掉下去的地方。” “对耶,怪不得你往那边走。说起来你还直接跳下去了,也太酷了吧!”汤圆朝斐时翘起了大拇指,“某人刚刚还说彭超不会出门呢……”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彭超出门了的,你又为什么半夜会出门?”高个子提出问题的能力是一流的。 汤圆翻了个白眼:“睡眠浅呗,有人从走廊上走过去她不就醒了吗?彭超不正好在她的房间旁边。” “等一等!我突然想起来——”饺子的脸色有点难看,她连连拍着汤圆的手臂,“你忘了我有很严重的失眠吗?但是今天晚上,我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汤圆这下也变了脸色:“对啊!而且那个谁去叫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很难醒过来一样。” “这些问题难道很重要吗?你们别没事找事了!”高个子显得有点烦躁,“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熬过接下来的几天!” “哇!大叔,你真的很菜诶!”汤圆捂着嘴嘻嘻地笑了起来,“我们都明白了,你还不明白,装什么聪明人呢?” “斐时和我们只有一个地方不同,她没有吃晚饭。”饺子还在给高个子解释,“所以,晚饭里面有东西,准备晚饭的人肯定有问题。但是这样又有个很难解释的问题出现了,为什么一样吃了晚饭的彭超能够爬起来出门?这应该是因为——” “你没有吃晚饭!”高个子突然站了起来,怒视着斐时,“你为什么没有吃晚饭?!是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晚饭有问题?!!” 斐时:?你就想到了这个? 汤圆和饺子逻辑都不错, 26. 第7章 《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都烧成这样了……实在是看不出更多信息。”饺子稍微有点抱歉,“如果有仪器的话应该能看出骨龄和年代的,现在确实是……” 她有些拿不准该把这东西怎么办,拿起又放下,还是斐时伸手讨要,她才递了回来。 “你要把它带在身上哇?”汤圆盯着斐时动作,神情有点不自然。 “找个时间埋了呗。”斐时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对面两个女孩子还在等她的下文,斐时本来也不准备隐瞒什么,“房间壁炉里面找到的。” 饺子皱了皱眉,汤圆的表现更是夸张:“这玩意在壁炉里,那那个壁炉到底烧过……算了,我还要一个人睡觉呢……不说了。” 她缩了缩脖子,把饺子从椅子上拖起来:“那我们今晚就去睡觉了,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是明天再说吧,晚安。” “晚安。”斐时自如地和她们道了别,等汤圆和饺子带着的蜡烛被楼梯拐角遮住了光芒后就卸下了营业表情。 所以她才说讨厌人多的地方。 但是那两个女孩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帮她确定了那块黑炭确实是属于人体的一部分组织。浴室里那个浑身完全炭化的黑小孩,恐怕就是这截指骨的主人吧。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孩子充满痛苦的哭嚎。 为什么那个孩子会被塞进壁炉里?程序和它又会有什么关系…… 刚一想到这个名字,程序的声音就在她身边响了起来,他抬头仰望着她,明灭的烛火在他瞳孔中跳跃,神情染着些微的担忧:“姐姐,还不回去睡觉吗?明天会没精神的。” 斐时叹了口气:“真服了你了,弟弟。” 她不轻不重地抱怨着,拿起桌上的蜡烛准备吹熄,但没想到蜡烛竟然没有熄灭。斐时愣了一下,又挨个对着桌子上的蜡烛试了试。 所有的蜡烛还是兀自燃烧着,丝毫不给自然规律面子。 接下来,无论斐时是把蜡烛芯剪掉,还是直接隔绝氧气,蜡烛都是纹丝不动,只有白色的蜡泪缓缓滴落后在桌面上形成了一块蜡印。 在EN里不合常理的事一定和副本本身的谜团有关,斐时立刻想到了浴室里的黑小孩,以及让黑小孩却步的淋浴。 黑小孩是火,蜡烛也是火…… 斐时抄起蜡烛走进厨房,在水笼头下,刚才怎么折腾都没有熄灭的蜡烛,终于停止了燃烧。 又是水,彭超也是被水害死的……用水能够熄灭火,这本该是件平常事,然而副本很明显地在强调这一点,又显得并不平常了。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别的联系吗? 斐时还想思考,仍旧扶着她的程序却不干了,他难得表情严肃:“睡觉。姐姐的脚不是还受伤了吗?” “你看出来了啊……”斐时有点尴尬,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呢。怪不得程序一直坚持要扶着她走路。 “问题不大,也没骨折。”不习惯运动的人是这样的,她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扭到了脚,痛感并不是很尖锐,按照斐时的经验来看到了明天应该能好个三成左右,不会影响到走路。 程序不说话了,只是用他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大有你不答应我就闹给你看的意思在。斐时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她实在害怕对方真的哭出来,只能把所有的问题留给第二天。 * 第二天早上,斐时是被高个子的叫声吵醒的。 天色还是很阴沉,窗外只有呼啸着的寒风与飞扬而下的大雪,可想而知这里的冬季有多么漫长与难熬。程序不在房间里,斐时翻身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被做过简易的处理。 斐时一边感叹着自己昨晚睡得真是和死猪一样沉,一边穿鞋下楼。脚踝的伤势好了不少,只有重心压上去的时候还有隐约的痛觉。 高个子的喊叫还在一楼回荡,逐渐有往二楼移动的趋势。 斐时刚走过楼梯转角时差点被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 “彭、彭、彭、”高个子满脸都是惊慌失措,嘴唇都哆嗦着,手指颤抖着指着楼下,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斐时没等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下楼。下到楼梯最后一层台阶,才知道为什么高个子被吓得那么惨。 “我的妈呀!他怎么在这里?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眼花了?!”背后传来了汤圆的声音,很明显她们也是被高个子的喊叫吸引过来的。 彭超、昨晚死在屋后的彭超,正坐在大厅里。 甚至大口大口吃着早饭。 面对她们的出现,彭超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呆滞的眼睛直视前方,僵硬的手指只顾着不断往自己的嘴里塞进一勺又一勺的白粥。 “你下去!” “你下去!” “你下去!” “你下去!” 汤圆和饺子也有些慌了,对于她们这种专业特殊的人来说,躺着的尸体并不可怕,可关键是,大厅里的这具尸体,是竖着的。 “死人还能吃东西,真是活见鬼了。”汤圆哼哼唧唧,又催促起饺子来,“拍下来没有,这么好的素材,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拍了。”饺子的回应无精打采,“那些东西是那里来的?又是村里人送的?” 她还没忘记昨天的晚饭。 “是我从门外面拿进来的,”回答他们的是程序,他一直站在楼梯侧面,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大厅里狼吞虎咽的彭超,“一开门就在那了。” “你去哪里了?”斐时注意到他的肩膀上落满了还没化的雪花。 “去后面看了一下,尸体不在了。”程序扭过头来,似乎受宠若惊,“你在担心我吗……姐姐?” 她清晰地听到了汤圆在她身后捂着嘴发出轻微的笑声,没什么恶意,但她仍然有些不自在。 “怎么办,下不下去啊?” “再不下去他是不是还要上来啊?” 斐时没有参与进她们的交谈中,快步下楼,“我饿了。” 她已经接近12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其他人都吃了晚饭,只有她一口没动。本来还不觉得什么,但一闻到大厅里飘荡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