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桶跑路,总裁你不要太颠》 初见 嘀嗒嘀嗒… 水珠从管口滴落,将主人公随手扔的蕾丝文胸一点点润湿。 夜深人静的时候,里面海棉吸满了水,像一只摇摇欲坠的硕果,啪的一声落在池子里。 卧室里糜烂着暧昧模糊的气息,压制住的低喘让人大脑紧绷。 两个人拼命往对方身体里钻,像是溺在海里只能抓住漂浮的木板,又害怕太过用力掀翻在蔚蓝无边无际的海里,修长的手指深陷到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痛苦却极致愉悦,最终大汗淋漓地睡去。 天明。 痛,浑身都痛,尤其是两腿之间的地方,像是被狠狠碾过一样。 周苔抬了抬胳膊,想把脸上那个湿漉漉的东西弄掉,那东西从她的额头开始吻,一路向下,从高耸精致的鼻尖到红润饱满的唇,吻的她痒丝丝的。 呼吸一窒,那个人含住她的唇珠撬开她的贝齿,周苔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轻轻咬了一下入侵的舌头。 始作俑者只是笑,他用手将周苔的碎发拂在耳边,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早上好。” 低沉的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流传入耳骨,周苔斜着身子下意识躲闪,又倒在那人怀里。 手的触感却非常好,不过立刻就变硬了,周苔意识到那是什么了,满头黑线。 “耍流氓啊,”周苔从他怀里跳出来,两腿之间的撕扯感却又让她跪了下去,肯定是肿了。 “每个男人早上都会这样,”祁麦理直气壮的直起腰。 他长的就像浓墨重彩的山水画,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比女子的柔美更甚,尤其是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总是含情脉脉,恨不得让人把心献给他,配上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更加邪气。 周苔想起昨晚的彻夜疯狂,床上的一抹猩红让她浑身上下都战栗起来。 她拎起湿漉漉的内衣,有些哀怨地看着祁麦,这家伙害的她衣服都不能穿了。 “诶,你怎么还不走,”周苔揉了揉腰,昨晚冰冷的大理石硌的她腰疼。 “处男要加钱是吧,”周苔想了想他们这行的规矩,打开钱包。 里面是坐公交剩的2块5,她忘了昨天把卡都放在新钱包里了。 “那个,”周苔转身,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深吸一口气, “打欠条行吗?” 祁麦嘴角的笑凝固了,她把他当什么了?这个女人难道不想负责? 周苔从没觉得这么丢脸过,她总算清醒了一点,看清了房间的摆设,背后一凉。 这好像是傅行舟的房间,她在新婚之夜在她老公的卧室里叫了只鸭子? 呜呼,刺激! “那个,你看我身材这么好,你也不吃亏是吧,”周苔站起来全方位地展示一下,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羞耻心。 祁麦呼吸一窒,这女人不穿衣服瞎晃悠什么啊,他看起来很正人君子嘛。 “我不是那个,”祁麦恨的咬牙切齿,他真想把周苔的脑袋掰开,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个?奥~你放心我没有职业偏见的,但是你们这行还是要注意身体健康,早日上岸吧,”周苔拍拍祁麦的肩,瞬间感到自己肩负起拯救失足少男的重任,伟大了不少。 “你给我找件衣服,”祁麦忍无可忍地打断周苔,无论他怎么解释,她就是油盐不进,像是中了邪一样。 “你自己衣服呢?”周苔莫名其妙的,难道客户还要提供服装。 “被你撕烂了,”祁麦被气笑了,指着角落里一堆看不出形状的布条。 周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也不能让人家光着回家。 她打开衣柜,从傅行舟的衣服里随便抽了一件,扔给祁麦。 祁麦接过衣服,有些嫌弃,周苔没办法,只好跑过去帮他穿上。 “这是新的,吊牌还在。” 祁麦起身,周苔看他想走,扯住了他的衣角。 祁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扬起眉,她不想他走诶。 “那个,能把房间打扫一下吗?傅行舟好像今天回来,”周苔看着满室狼藉就头疼,这么大的地方她可弄不了。 “傅行舟是谁?”祁麦抓住了重点,一脸凝重。 “幻想我结婚的控制狂死变态,昨天结婚宣誓虽然他跑去找他的小情人了,但也算……我老公吧?” “你结婚了?”祁麦觉得自己还没疯掉,就是周苔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周苔迟疑地点了点头,将祁麦的最后一丝希望碾碎。 祁麦只觉得有一口气憋在肺里,他想说什么,但呼吸地喘不过气来,周苔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 “靠,你太激动了吧,”周苔意识到他是呼吸碱中毒,立刻找袋子套在他头上。 周苔的衣服烘干了,她穿上打电话请小时工打扫卫生,祁麦是指望不上了。 傅行舟平常只在这住几天,房子里的佣人也都放假回家,只剩下一个聋管家。 昨天的混乱场面还历历在目,周苔喝了一口温牛奶,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 昨天婚礼进行到一半,就闯进来个穿白裙子的女人,也不说话就在那默默流眼泪。 周苔也真够佩服她了,能忍受现场这么多目光哭上半小时,不当演员可惜了。 她好心给她安排个座,傅行舟就心疼了,指着她噼里啪啦说一顿,说什么要不是她,现在结婚的就是温雅礼。 周苔满头问号,你那么喜欢她让她像猴子一样站半小时?我还寻思这姑娘哭的这么有劲,难不成是走错场了? “阿舟,你结婚了就不要管我了,你幸福就好,”温雅礼含着眼泪,她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我幸福?你当年不打招呼就出国,现在又假惺惺地来干什么?”傅行舟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她。 “我有苦衷,”温雅礼到傅行舟别过去的那边去。 “你有什么苦衷?你这个贱人!”傅行舟将温雅礼扇的眼冒金星。 “我我……”温雅礼捂着脸摇了摇头,胆怯地看了眼周苔,下一秒就昏死在地上。 傅行舟踢了踢温雅礼,确定她真的晕了过去后,一声怒吼拽着她上了救护车,旁边想帮忙的人都被他瞪了回去。 剩下的事就记不清了,不知道怎么和那个人在一起,不过感觉还不错。 周苔按了按太阳穴,她要尽早从这个家出去。 第二章 被讹上了 “周苔,你他妈再不来训练老子就把你踢出去,”电话那头的男人忍着怒火,他最看不上这种拿了点小成绩就洋洋得意的人。 “嗯,”周苔把手机拿的远一点,耳朵都要吵聋了。 “你说什么?”男人直接掐灭手里的烟,震惊地能含下三个鸡蛋。 “我这里出了一些状况,有点棘手,”周苔抬起自己的右臂,尝试弯曲,像是触电一样,疼的额头冒汗。 “黄心病?”刘国庆面色沉重,对于射箭运动员来说,黄心病绝对是职业生涯的大障碍。 黄心病是运动员在长期训练中,看不清靶子中心,出现射不准的现象,那孩子的事业才刚刚起步。 “不是,我的手臂伤严重了。” 刘国庆松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这丫头怎么在奥运会夺冠后就再也不比赛了。 “上次联谊赛你那么烂的成绩,怎么给下面那些人做榜样?哪个运动员不是一生的伤,说明白了这就是吃青春饭的东西,不趁着年轻拼一把,年纪大了怎么办?” 电话里传来滴滴的挂断声,刘国庆气地把手机往墙上一摔,这丫头仗着自己有天赋,越来越难管了。 周苔伸开双臂重重砸向沙发,鼻腔里都是陌生的气味,靠的近些,她能闻到真皮沙发上的油脂香味。 她的生活里,除了训练好像就不剩什么了。 耳边响起了《致爱丽丝》的前奏,音乐确实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她顺着声音寻找。 中央大厅的水晶吊灯下,那个人背靠着她在钢琴上跳跃着手指,音符从他手下流出,光从侧面打在他的脸上,像蒙上了朦胧的圣光。 周苔试着离他很近,想看清他的手部动作,措不及防被吻了上来。 祁麦感受到脖颈浅浅的呼吸,比昨晚猛烈带有龙舌兰酒气的强吻不同,这次是他主动,擦过她的唇,很软。 “你这家伙,”周苔被吓的后退,一时羞恼,这家花怎么这么轻浮。 “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祁麦语气很是无辜,像是还在回味着什么,嘴角牵起玩味的笑,他一把牵住周苔的手,阻止她往后退。 “你怎么还不走?”周苔被牵的踉跄一下,下意识把祁麦从凳子上带下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周苔又气又羞,偏偏此时还没什么力气,这家伙的职业操守也太差了点。 “你爱他吗?” 祁麦收起笑,认真地看着周苔的眼睛,他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爱?我都不认识他,”周苔嘴角挂起讽刺的笑。 祁麦的神色快活起来,他拼命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高兴。 她是新娘逃婚后替补上来的,两个月前跟傅行舟是两条完全不同路上的人,甚至婚礼当天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祁麦看到周苔有些烦了,反正今天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乐颠颠地从窗户翻过去。 周苔竖起大拇指,心想这个人真聪明,走邻居家大门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叮咚,”周苔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银行卡到账2万块。 [下午跟长辈一起吃饭] 傅行舟的头像很企业化,他这个人一板一眼的,做事却霸道不讲道理。 周苔回了ok的手势,点击屏幕返回界面,转给祁麦四千。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直接支付宝打进祁麦账户里。 周苔野惯了,怎么可能愿意服从封建的包办婚姻,傅行舟使了些手段,不经过她直接跟她结婚,甚至不用她本人到场。 周苔拿着结婚证就住进警局,闹了个天翻地覆也查不出所以然,所有途径都是合法合规办理的。 她所有的社交账号都被冻结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小号也被扒出来封了。 “傅行舟,娶到我算你倒霉,”这是周苔对傅行舟说的第一句话。 傅行舟没说话,拍拍手让旁边的助理递上一份合同。 “我要和你签约,这是我们的合同,你的形象很符合我们的产品理念,”傅行舟交叉着手叠放在桌子上,看着周苔。 “你娶我是为了代言?” 周苔只觉得眼前人是个神经病,衣冠楚楚的神经病。 “当然不是,我没想到你赢了金牌,我只想用你的附加价值罢了,”傅行舟很诚实,他这个人高傲自大,说起话来让人忍不住揍他。 “有病,”周苔看都没看直接起身,她跟傅行舟的婚姻官司还在起诉期间。 “周小姐没必要这么绝情,据我所知你手术的钱还差很多吧,”傅行舟了然指掌,周苔虽然因为比赛一飞冲天,可她挣得钱都买了房子,又被地震震成了废墟。 体育界可不是单纯的实力至上,体育竞技又是个吃青春饭的事业,时间就是一切。 她的伤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周家又极势力,他不过在宴会山上提了一嘴西郊的房产,周家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 “为什么是我?” 周苔忍了忍,她旧伤复发的事情不是新鲜事,可傅行舟却笃定了她不会拒绝。 “你应该庆幸是你,”傅行舟冷笑一声,并不解释。 “我不要,”周苔沉下脸,她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尊严,而且又不是赚不到钱,只要攒一攒还是有希望的。 傅行舟料到了她会那么说,漫不经心地搅了搅咖啡,“我会让你同意的。” 商人为了利益总是不择手段,周苔代言的产品都被爆出问题,从创可贴到赛级弓,铺天盖地的黑稿和无端造谣直接让周苔赔了个底朝天。 周苔越想越气,约了傅行舟见面,确定是他捣的鬼,从打招呼的那一刻起,拳头就不停歇地往他身上招呼。 傅行舟身手不错,能和周苔打个平手,那天他没还手,等她打的差不多了。 直接抬手招呼一声,黑压压的保镖架着这两个人去最近医院验伤。 “脂肪肝是我打出来的?”周苔看着诊断单,气的笑出来,傅行舟要是真得了那些五花八门的病,她能倒着用刘海走路。 “还有什么没检查?脑袋是吧,行,我倒看看我是不是把你打成脑残了,”周苔看了下空空的余额,心一狠从花呗付了个脑部Ct,她就是要恶心傅行舟一下。 “周小姐,你不懂法,你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判刑了吗?”说话的人是傅行舟身边的助理。 “还有比他更不懂法的人吗?”周苔恨不得将傅行舟从轮椅上扯下来,再狠狠踢两脚,她那几拳都是收着力往避开了肺腑,现在看来是被讹上了。 “结婚请柬还是法律传单,周小姐看着办。” 傅行舟连装都不装了,他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了,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傅行舟自信非凡地整理一下领带,十分不屑地瞥了周苔一眼。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周苔被气的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猖狂的脸,一脚把傅行舟踹翻在地,大吼一声。 “m,老娘光棍一条怕你个毛。” 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第三章 来者不善 傅家老宅坐落在山腰之间,背靠着海湾,风水相依,草木葱绿,就是不肯修电梯。 把那群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累的气喘吁吁,精致的妆发也被汗水弄湿了。 “我不要走了,就算是皇宫我也不去了,我的脚要疼死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皱起眉头,轻声抱怨着。 “你又在闹什么?你这次要好好表现,不要被那个死丫头比了下去,”旁边的妇人历声训斥,看着撒娇的女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妈,要不是周家掺了一脚,傅家谁说了算还说不准呢,”沈莺莺撅起嘴,不以为意。 沈母捂住了她的嘴,“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停了你的卡。” 她扭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瞬间松了口气。 沈莺莺被抓住命脉,像是被拎着脖子的瘟鸡,只好任劳任怨地跟着她爬山。 “傅少爷,你身上好臭,”周苔捏住鼻子,连忙退后几步,手掌在鼻子前不断扇风。 那气味不浓,是香水和脂粉混在一起的味道,但傅行舟身上,又常年带着一股旧沙发皮套的气味,让人感觉在摇摇晃晃拥挤的出租车上,晕的不行。 傅行舟脸沉的像锅底一样,这女人居然敢嫌弃他,果然还是市井小民,连香水都不懂。 “你怎么不上去?” “爬山很累,我要坐车。” 周苔可没那么盲目,她早就看到背面宽阔的柏油马路,直接从山脚蜿蜒到山顶,像一条蟒蛇,紧紧吸附在这座大山上。 “你不配,”傅行舟嘴里吐出这几个字,他的眼神充满鄙夷,像是在嘲笑周苔的痴人说梦。 他一个箭步就把温雅礼从那群人里揪出来。 “阿舟,我还是爬山吧,”温雅礼有些慌乱,努力保持镇静。 “闭嘴,”傅行舟在温雅礼的惊呼中将她抱上了车,手指紧紧压在绷带捆绑的地方。 “怎么这么逞强?”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温雅礼倔强的扭过脸,心里确是热乎乎的,但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另有妻子,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你又在想什么?你的心就那么狠吗?”傅行舟强迫她看着自己,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一阵酸涩。 傅行舟你醒醒吧,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捞女。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温雅礼闭上眼睛,像是确定了什么,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全身上下就嘴巴最不可爱,”傅行舟掐住温雅礼的脸,迫使她仰视着自己。 温雅礼面上羞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看傅行舟的眼睛。 “那个我说,麻烦别挡路好吗?” 周苔不耐烦地按了按汽车喇叭,她好不容易找了山下的旅行团借了辆车,还要赶着时间还回去,这两人在车上黏黏糊糊的,也不避点嫌。 “周苔你又在搞什么?”傅行舟很是讨厌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费尽心思跟他结婚还不满足,她的胃口怎么这么大。 “上山咯,傅行舟你们家连直升机都能停,现在让我爬上去,搞我呢?” 周苔指着山顶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她现在也看出来了,傅行舟为了让温雅礼心甘情愿爬山,就不许别人坐车。 为了不得罪傅家,那些家族没那么显眼的宾客就只好忍着,而贵客早早就被直升机送上去了。 “妈,我受不了这气,你呢?”沈莺莺走的慢,听到了这番话,气的将珍珠手包摔到一旁的大树上。 沈母的脸上也是红白交加,沈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算在当地有点名号,她就说今日之事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被迁怒了。 “行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沈母有些头痛,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这么能闹腾。 “那个,我能坐你的车吗?”沈莺莺一扭眼就跑到周苔面前,比兔子还快,差点刹不住跌到周苔怀里。 “也行,”周苔不介意带着人上山,她可没傅行舟那么小气。 沈母看沈莺莺溜了,急忙去找她,那丫头真是吃不了一点苦头,还好性子活泼,也不知道随了谁。 “妈,你快点车就要开了,”沈莺莺不耐烦地催促到,沈母却面色一凝。 这傅行舟他早有耳闻,手段狠辣,做事干脆,但对行业趋势有极其明锐的观察力,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但就是在感情上拎不清。 “周小姐,你这是,”沈母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她看着傅行舟身边的女人,一惊,传闻居然都是真的,这样还真没白来。 傅总裁为了初恋在新婚之夜抛弃妻子。 她同情地看着周苔,她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人。 周小姐比电视里更有魅力,她的脸任是最挑剔刻薄的人来,也说不出什么来。 无论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样的标准,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是鲜活的,极具生命力的美,让人过目不忘。 莺莺也能说是娇俏的美女,但跟周苔站在一起,就有些呆呆的。 “妈,你快上来,看什么呢?我和你讲我可是售票员,看在你是我妈的份上就不收你钱好了,”沈莺莺煞有介事地介绍自己,一副快点夸我的样子。 周苔似乎有些为难,沈莺莺了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重新对沈母介绍。 “妈,给你算老人票半价好了,不然我们要亏死了。” 沈母嘴角一抽,她的女儿怎么这么没良心。 周苔肯定地点点头,不是她抠,实在是租金太贵要分担点成本。 “咳咳,”周苔眨眨眼,沈莺莺了然于胸,将珍珠挎包挂在胸前。 一路上捡了好几个客人,都是被傅行舟忽悠爬山的,本地的有钱人也都互相认识,跟沈母聊了几句就知道事情首尾。 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苔一个横扫,大巴车直接堵住一辆黄色的劳斯莱斯前抢了停车位。 开车门实在麻烦,她直接从驾驶窗那里跳下去,轻盈地落在地上。 车主从车上走下来,哟,老熟人。 周苔被那一头金发晃的刺眼,不过那张妖孽的脸她还是记忆犹新。 第四章 窝囊日子过不下去了 周苦开着一辆朴素的大巴车缓缓驶入豪门停车场,与周围几百万高调的的法拉利等车不同,这辆车装的人是最多的。 那些夫人小姐被带去换上提前备好的礼服,周苔穿着一身运动装就有些格格不入了,傅行舟讲这是家宴,不需要打扮的那么隆重。 但周苔没想到傳家的亲咸这么多,尤其女卷之间的的比拼,更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争奇斗艳暗搓搓地要把对方比下去。 “你怎么来了?”周苦确定自己没看错。 祁麦剪短了头发,金黄色的发丝笼軍着一层温暖的日光,给他的脸上镀上金边,就像在圣光下诞生的天使,他的眼睛又大又魅,把说不完的情意都揉碎了放进眼眶里,那颗琉璃般清亮的眼珠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你。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想去哪就去哪,”祁麦的声音是扬起来的,听起来什么高兴。 “哦,那我不挡你的路了,”周苔现在没心思搭理他,她最烦缠上来的人了。 “想什么呢?我不是来见你的,我来是有正事干的,不过你也太绝情了,我的心被你伤成一片一片的。” 祁麦意识到周苔又误会他了,捂着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看着周苔,仿佛她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坏事。 “那我把你的心补好,”周苔快速地抓取祁麦周围的空气,煞有其事地在手里团了团,托在手心里。 祁麦噗嗤一笑,然后装作十分高傲的姿态,将周苔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这样才算还回来。” 祁麦松开手,将车钥匙递给门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半步走到周苔面前。 “周苔你讨厌我吗?”他说的小心翼翼,甚至问出口的都不是喜不喜欢,此刻他不像之前那样威风潇洒,像是在得到心上人肯定,那个忐忑青涩的毛头小子。 “说不出来,你很烦,”周苔很难评价一个人,尤其这个人是祁麦,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迷恋她,而周苔印象里却没这个人,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 祁麦有些小失望,不过很快就安慰自己,至少他在她心里留下印象了,虽然不是很正面,但往后日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会接受自己的。 两人的交谈没有刻意避开人群,周苔能感到好几道暗搓搓的目光,在盯着她。 沈莺莺十分豪迈地揽住她的胳膊,看到祁麦那一刻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她脸上飞上两朵红晕,说话也变得有些慌乱,有些害羞地不敢看祁麦的眼睛。 “你是请来的明星吗?”沈莺莺也追星,但觉得祁麦这张脸实在陌生,没道理长这样都不火啊,难道还没出道? “不是,我是……”祁麦对这个冒出来的小姑娘耐心解释,想着是周苔的朋友留个好印象也不错。 “沈小姐,我说完了,”祁麦有些无奈,沈莺莺很明显看起来什么都没听到。 沈莺莺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说看美人,用眼看,而不是用耳朵听。 这样贴脸开大的美颜暴击,让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在叽里呱啦什么。 “嗯嗯,”沈莺莺回过神来,双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敢看这两人,生怕他们调侃,简直丢死人了。 天边只剩下像半个咸蛋黄的太阳,月亮到是早早登上了天,今天的晚霞掺了夜晚的黑,颜色灰扑扑的。 “姐姐,你没带衣服吗?可以穿我的,”沈莺莺看周苔一身朴素的打扮,有些好奇。 “这样挺好的,”周苔看着沈莺莺的小身板,想着她身上的裙子,可能会把自己绑成一个粽子,就拒绝了。 热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 宴厅里的人提了一嘴,问是谁家的女儿,得到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身份,那些富太太热络的目光就灭了下去,有些警惕地盯着温雅礼。 温雅礼穿着银白色的礼服,简洁的剪裁更显出她身材窈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腰间的钻石腰链,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将她本就纤瘦的腰身勾勒地更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 温雅礼手心里紧张地沁出汗,她面上不显,生怕别人看出她的不自然。 她为了今晚的闪亮登场已经节食好久了,可不能在关键时刻输了。 她在人群里飞快地扫视着,最后落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看到那人穿的那样不起眼,有些惊讶。 周苔端起酒杯,远远地朝她举了举杯。 温雅礼却像触了电一样,浑身止不住的抖,她这么隆重的打扮,周苔却穿的跟睡衣一样,这不是轻视她是什么。 她捏了捏拳,想着还是自己出身落了别人一截,要是她也是周家的女儿,跟傅行舟结婚的人怎么可能轮到周苔? “傅行舟,你穿的人模狗样的,管过我的死活没?” 周苔也不是真的兴师问罪,她不在乎这种外在的东西,就算穿着蕾丝吊带,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待到宴会结束。 傅行舟既然给了钱,她就会今天的角色扮演的漂漂亮亮的。 这种宴会就是交换信息结交人脉的绝佳场所,傅行舟被一群人恭维在宴会中心,半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两万块还不够租一套吗?周苔,不要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傅行舟不以为意,他确实没表达清楚。 但作为他的妻子,应当与他心意相通,现在遇到问题只知道指责,真是没用,也害的他丢脸。 “那是我的出场费,买装备要花钱,傅总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周苔看着他一身高定,就觉得这人实在双标。 傅行舟甚至养了一个设计师团队给他量身定做,为了就是在不同场合穿适宜的服装。 “周苔,别挑战我的底线,不然你什么都拿不到,”傅行舟俯身,碰了碰周苔手里的酒杯。 周苔瞳孔一缩,想要反驳什么,手臂又剧烈疼起来,时刻提醒着她要尽快筹到钱。 面对傅行舟的威胁,她选择忽视,耳朵是她自己的,听不见就是听不见,这种耍无赖的行为她好像在哪见过。 “你的钱可不是我骗的,是你爸妈太贪心了,”傅行舟说的话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子,狠狠扎进周苔身体里,将她的五脏六腑搅了个稀巴烂。 “闭嘴,不然我再打你一次。” 周苔不愿再想那段痛苦的回忆,她的父母联合起外人骗光了她所有的钱。 甚至怕她追究,连夜就将她的东西搬出去了。 第五章 喜获银手镯 “周苔,我今天是谢沅的舞伴,不是来见阿舟…不傅先生的,不好意思啊,我总忘了他现在结婚了。” 温雅礼轻声细语地解释,生怕周苔误会。 她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孩,也没觉得可惜,毕竟傅行舟在她心里可是最完美的人。 对于周苔不以为意的态度,她只觉得对方在硬撑罢了,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羞辱可没哪个女人能受了。 “你就是傅行舟的情人?”周苔的思绪被眼前人拉回来了。 说不上来的厌恶,因为这女人逃婚,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硬生生将周苔扯进这个利益的漩涡里。 温雅礼面色一僵,她最讨厌这个词了。 “那你呢,有钱人家的女儿,呵,不还是成了我的替身吗?”温雅礼嘴角挽起嘲讽的笑,她伸手想拢起周苔耳边的头发,被周苔打落了。 “不装了吗?我对你们俩的事不感兴趣,但傅行舟未必就能如你的意,我们之间的事要慢慢算。” 周苔竖起手掌,婚戒被她带在右手中指,是一个素银环。 她坦然摘下来,在温雅礼吃人的目光里,推开窗俯身扔出去,蛙声太盛,掉在草丛中分不清掉落的声音。 “不要--” “你不过是我跟阿舟增进感情的工具,他把你搞的这么惨,你却恨上我了?” 温雅礼收回目光,心里却在滴血,那是她亲手设计的戒指,是她和傅行舟爱的象征。 “你吗?你脸很大吗?”周苔只觉得浑身一轻,那女人的眼睛一直粘在她的手指上,现在终于消失了。 “周苔,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温雅礼恼羞成怒,肢体动作越来越大,气的将手里的酒杯砸向周苔。 周苔习惯性抬起右手,可疼痛袭来,胳膊牵着她的上半身往下坠,眼看着酒杯就要砸向她的脸。 一只修长整齐的手接住了酒杯,里面的红酒随着惯性往前扑,星星点点地落在周苔的衣服上。 “你的衣服脏了,”祁麦指着周苔胸前的红酒渍,他很生气,周苔居然被欺负了,而且居然没有反击。 “赔钱,”周苔捏着酒杯的手不停地抖,她恨不得将温雅礼扔进大池子里,但那样占理的就不是她了。 被傅行舟一搞,她可是恶补了法律知识,就是防止再吃这样的哑巴亏。 “温小姐,你刚才的行为是恶意伤人,如果不是我周小姐的脸可就毁容了,”祁麦眼神冰冷,他要是动作慢一点,周苔的脸,说不定就… 这个女人实在恶毒。 “她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温雅礼底气有些不足,她扔出去也把自己吓了一跳,但看到周苔毫发无伤还是有些失望。 祁麦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个人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没有事?《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规定,达到轻伤及以上伤情的,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祁麦脱口而出的法律条文让温雅礼面色凝重许多,他的表情严肃认真,气场瞬间就强大了。 祁麦的话将温雅礼唬住了,但她还是争辩道。 “她好端端站在这里,身上哪有伤?” 温雅礼刚想道歉,就瞥见傅行舟的身影,立刻将姿态放软,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阿舟,我不是故意的……” 傅行舟上前啪的给温雅礼一巴掌,温雅礼措不及防直接被带到地上。 “你又在作什么?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又是勾引谁?” 傅行舟怒火冲天,每次遇到温雅礼他的脾气就说不出来的暴躁。 “你是?”傅行舟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祁麦,难道又是温雅礼的蓝颜知己,这个女人真是不安分。 一股无名之火又从腹中冒出。 “你不是说打人违法吗?快把他抓起来,”温雅礼忍无可忍,自她回来,无论她是温柔还是妩媚,求傅行舟点事都要被打一顿。 泥人也有三分脾性,她捂着肿得老高的右脸,含糊不清地对祁麦讲。 她的牙齿把嘴唇磕破了皮,下颚青紫交加,显然傅行舟那巴掌是使足了力气。 只听的撕拉一声,她向后倒去踩到了裙边,将裙子撕开一个大洞,耳环也被打飞了。 听到周围议论的声音,他们鄙夷惊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无形的箭矢狠狠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同情。 温雅礼勉强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的是周苔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而在场的其他人,甚至连谴责都不曾有。 “周苔,你不是缺钱吗?”温雅礼下定决心,她是爱傅行舟,但再不行动就会被他打死。 “咋?雇我当保镖,温雅礼你脑袋秀逗了?” 周苔越发觉得这一对都有病。 “那个你很缺钱吗?”祁麦扯过周苔的衣角。 “跟你没关系,对了傅行舟你的钱我会还的,不过我的钱你也要吐出来。” 周苔意有所指,傅行舟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过他也不会阻止,一个用不了弓箭的奥运冠军,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傅行舟,你的钱来了。” 突然周苔一个箭步,风驰电掣之间,就将西装革履的男人牢牢压在身下。 “说,你的同伙在哪?” 男人四五十岁,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慌乱之中很快镇静下来。 “周苔你个不孝女,我养你还不如养只哈巴狗……”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子花女儿的钱天经地义,那就是周苔该孝敬他的。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他是个逃跑的诈骗犯。” 周苔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银手镯给她爹拷上。 谢沅盯着周先锋有段时间了,这个老男人行踪难以捉摸,又特别警觉,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出去了可就不好抓了,没想到被这个小姑娘按到了。 警车也乌泱乌泱地开进来,是温雅礼血气上头报的警。 “所有人都带去警局做笔录。” 第六章 起诉无良父母 “周先锋,我妈呢?”周苔阴恻恻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男人。 “死了,”周先锋不耐烦地回答,他向来不把周苔放在眼里,一个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你说什么?” 周苔的脑袋嗡的一声,耳边只剩下那句死了,像是有台音响在她耳边循环播放。 她心里酸涩,只感到闷闷的透不过来气,她苦笑自己还真是绝情,居然也没那么难过。 “怎么死的?”周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前几天那个女人还趾高气扬地说她是赔钱货,现在却跟她在两个世界了。 “哼,那女人死就死了,居然没保住我的宝贝儿子,那可是我们周家的根啊,”周先锋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仿佛死的只是一个物件,不是他朝夕相处几十年的妻子。 “你真不是个东西,”周苔拎起周先锋的领子,给了他一拳,她看着瘦弱,打架的风格却是狠辣暴力。 警察过来把他们拉开了,周先锋的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周苔无助地靠在墙上,她第一次被亲人背叛地这么彻底。 他们夫妇想生儿子想的就要疯掉了,奈何年轻的时候花天酒地早就把身体作死了。 为了做试管婴儿,连同傅行舟一起骗周苔拿钱,化验单上鸡蛋大小的瘤子是真的,为了省钱疼起来就硬生生忍着。 缴费前后不过几分钟,周苔卡里的钱就被转的干干净净,他们为了骗光她的钱,甚至找了网络扒手二七分成。 周苔的胳膊康复需要一大笔钱,她之前的存款都在地震中化为渣土,这笔钱是她从各种途径借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周先锋把她的钱都花光了,她好像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周苔无助地抱住自己,她为了找到周先锋都同意跟傅行舟结婚了。 “需要我帮忙吗?”祁麦的声音温润清朗,有着安抚人心地力量。 “你能帮我干什么?我的钱都被花掉了,”周苔语气不是很好,今天的打击太多了。 “我是律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官司,”祁麦的穿着打扮跟这个严肃的职业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金发实在太不正经了。 “我还是法师呢,你不要搞我啦,我超级惨的,打不起官司,”周苔挑了挑眉,祁麦怕她不信,拿住自己的律师证。 “周小姐你已经付过律师费了,业务我全包,”祁麦真的在一板一眼推销自己,他此时显露出职业律师的专业素养,明里暗里不忘夸自己一句。 这件事牵扯到傅家,有头有脸的律师都会慎重考虑,祁麦不假思索就要帮她,不管他的目的如何,周苔还是承了他的情。 见她同意,祁麦也笑了起来,他的眼睛淬满了温暖的光,让人刚到如沐春风。 祁麦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立刻着手准备材料。 周苔手里被塞了一张卡,祁麦说这是她上次捐款剩下的。 “你的钱没花完,现在退给你,我是汶家志愿者的负责人,祁麦。” 汶家是大学生志愿者自发组成的队伍,由几名名法律专业的大四学生组织,发展到几百人的志愿者规模,根据专业不同,被分到不同的领域协助医疗警方人员管理灾区,分发救援物资,参与救助工作。 周苔不知道祁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她确实也需要钱,就不再推辞了。 这笔捐款是她比赛的奖金,捐出来的时候想着帮别人重建家园,现在又回到她手里了。 “为什么不用?”周苔还是有些遗憾,这笔奖金原来没帮上灾区人民啊。 “呃,你寄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解散了,”祁麦扶额,募捐当时已经停了,也不知道周苔去哪找的途径,把钱打到他个人账户里了。 他找了她好久。 “嗯,”周苔别扭极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五味杂陈的。 “周苔,你还能拿起弓吗?” 话毕,祁麦措不及防地被周苔推到墙上,周苔警惕地盯着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她双目圆睁,表情却是阴郁至极,让人捉摸不透。 祁麦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周苔,那个骄傲自大,不容置疑,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的周苔。 “你怎么知道的?”傅行舟就是拿这件事威胁她,这件事她瞒得很好,连教练也被骗过去了,要是他知道自己连弯曲都勉强,估计会直接放弃她吧。 周苔知道,她得到的一切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我看到的,你的演技好烂,”祁麦总是没心没肺地笑,他伸出手想安抚周苔,周苔猛地往后退。 “你最好不要讲出去,我真的会杀人。” 周苔此时冷静又理智,她的话不似作假,仿佛之前的温纯只是一场梦,她疏离忌惮的眼神落在祁麦眼里。 他不怪她,是他太着急了。 周苔夺门而出,她握着那张卡想着最坏的结果,以及如何摆脱傅行舟。 “你到底是什么人?”卡的背面贴着祁麦的联系方式,周苔盯着上面的字出神。 周苔还要去给她妈收尸,周先锋拿了剩下的钱去赌博,本来偷偷溜进来,是还想找傅行舟要钱的,没想到被周苔抓个正着。 医院里王玉英身边乌泱乌泱守着一大群人,见她来了就呼啦一下全上来了。 王玉英是她妈,年轻时候没名没分地跟着周先锋,肚子大了检查出是个女儿,就被踹了,她执意要生下来,把周苔送到周家的第二天,清洁工就在垃圾桶里发现被丢弃的女婴。 她辗转多个收养家庭,最后在养父母家待了下去,养母懦弱,养父酗酒家暴,她崭露头角第一件事就是把养母接出来。 养母思念丈夫,在夜晚偷偷回家给他做饭,被喝酒的养父打死了。 周苔12岁,已经失去两个母亲了。 她当时练的是长跑,在当地小有名气,赚到了点钱,在训练馆外租了房子和养母一起住。 那天是冬至,养母想着养父还没吃饺子,趁着周苔睡着了,打包生饺子给养父煮着吃,一去不返,阴阳相隔。 “外甥,你妈的亲人你难道不管吗?” 第七章 不准离婚 为首的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长的还算周正的脸,看起来老实敦厚,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旁边的女人腰身臃肿,穿着小了一码的黑色套裙毛衣,白腻的肉将衣服撑的鼓鼓囊囊的。 说话的就是这个倒三角眼的女人,她的嘴唇向上撮着,胳膊不停地鼓捣身边的丈夫。 “要不还是算了吧,”男人有些说不出口,他嘴唇动了几下,再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算了?大龙可都30了,没房子怎么结婚?王玉强你难道让你儿子打光棍吗?”女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要是之前都没钱也就算了,现在可不一样。 王玉英她命好,生了个了不起的女儿,丢了还能自己找回来。 “小苔啊,你妈生前说要借给我们30万买房,现在她撒手就走了,你大表哥要是少了这套房,那可就结不了婚,那可是你亲妈的侄子,以后谁要欺负你了,大表哥就能替你出头,” 女人说的起劲,捞起小鸡仔一样的表哥,在他肩膀头子狠狠拍两下子,拍完满意地看着周苔。 心想她儿子这体格,瘦是瘦,那可都是肌肉。 “王玉英死了?” 周苔中止了女人的表演,她对那些恩恩怨怨不感兴趣。 见他们不说话,周苔上前掀开病床上的白布,王玉英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她双目紧闭,面容温柔,没有临死前的狰狞和恐怖,更想周苔幻想中母亲的样子。 “我也不要你,”周苔看着王玉英的脸沉默很久,最后她趴在王玉英的耳边轻声说。 周苔看起来很轻松,就像再说今天下午吃什么。 周家子嗣昌盛,奉行强者居上。 周苔因为比赛登上了当地新闻,尤其那双像极了周家人的眼睛,眼尾上挑,瞳仁极淡,看人总是漫不经心,可又像吐出信子狩猎的毒蛇,看的人心底发毛。 周家将她接了回去,全面检测她的身体性能,最后发现她的耐心、专注度还有力气都超于常人。 周先锋被周家抛弃后,无事可做又游手好闲,跟王玉英又在一起了。 周苔想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待在一起,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训练,她无数次想象自己的生父生母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真的藏的很好,对女儿的愧疚补偿还有失而复得的激动,让周苔都没发现,原来他们那么恨自己。 “那个小苔啊,你看看你妈死后不也要风光大葬呀,我们知道你比赛忙,你放心葬礼交给你舅舅,保证让你妈走的高高兴兴,就是吧,妗子这里没什么钱,” 女人笑的局促,眼里却闪着精明的光,恨不得掰开周苔的钱包拿个皮箱装起来。 “我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周苔固执地想要得到父母的爱,但当她知道被抛弃的真相后,只有恶心。 “周苔你不要装聋作哑,王玉强你管管你外甥女,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还有小丫头我告诉你,现在你爸逃了,你妈死了,我们就是管事的人,你要是想以后回娘家有个床睡,就不要给我甩脸子。” 女人被气的发抖,看着杵在那窝囊的丈夫,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就该看清那个怂样,活着的时候不敢攀亲戚,死了再不争一争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哼,我现在就把你的脸拍下来,发到网上让大家评评理,嫁了人就忘了娘,没脸没皮的东西,我呸。” 周苔只感到血气从脚底翻涌上来,嗡的一声,她现在很抵触摄像头,还有那个狞笑起来的胖脸。 只是抬腿,小巧的智能机就被她借力拿到自己手里,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指一点一点碾碎了摄像头,食指被扎出血浑然不觉。 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到袖子里,温热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 几个人被吓到了,互相怂恿上来打她,周苔睨了他们一眼,几个几十岁的大男人被盯地动不了身。 “不要怼着我的脸拍,”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已经一塌糊涂。 周苔就这样走了,她真的是来看王玉英,看过了就走了,比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要绝情。 一切都按流程走,周先锋拿不出钱,法院就把他房子拍卖了,照里说不会那么快的。 “我要离婚,”周苔忍耐着,这几天跟傅行舟呼吸一样的空气,对她是极大的折磨。 “什么理由呢?”傅行舟翘起腿,打断了手机里的业务汇报。 “你心知肚明。” “雅礼还没闹够呢,”傅行舟脸上堆满了宠溺的笑。 “需要我给她换尿布吗?”周苔在削苹果,她跟傅行舟说话的时候需要转移注意力,就像现在,水果刀捅的只是水果。 “周苔,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要不是我周家早放弃你了,”傅行舟像一个上位者,他是真的疑惑周苔为什么没有感激涕零。 以周苔的角度来看,风光无量是旧疾突发,本来可以尽快手术,重返赛场,可傅行舟却百般阻拦,不择手段地娶她,只是因为他的情人闹脾气。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换位思考,意识到这点,周苔有些奇怪盯着傅行舟。 “我在想,我怎么没把你打死。” 随着年龄的增长,周苔发现她身上开始出现养父的影子,暴戾,狂躁,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是真的好奇,遇到傅行舟之后,她就像被拔了牙齿的幼兽,变得温驯起来,就好像有些东西告诉她要怎么说话,怎么行动。 “对了,你房间里的床我要了,”周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傅行舟只觉得她在欲擒故纵,上辈子那么非他不可,这辈子肯定也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张床,非要睡他的。 傅行舟肯定自己的想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运行,只有周苔是个变数。 上辈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傅行舟才知道他所处的是小说世界,他是男主,温雅礼是女主角,而周苔是那个深爱他的女配角。 与温雅礼的相爱相杀,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上辈子他爱的辛苦,这辈子看到温雅礼矫揉造作就想揍她。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过几天温雅礼又要离开了,想到这个,他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永远都不用回来了。 第八章 你居然找野男人 夏天的空气里带着潮湿的热气,从每个行色匆匆的人身上蒸发出来,揉在一起升到高空中,淅淅沥沥地下场雨,就闻不到汗味了。 周苔从医院出来,雨滴打在她的脊背、头顶,落在地上被蒸腾成雾气,模糊了脸的轮廓。 她没有预约,直接走进一家新开的射箭娱乐部里,前台给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她将手擦干净,在台上放下一沓现金,她走进内场,鞋子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一趟脚印。 她的手不自觉就拿起反曲弓来,等不及思考就拈弓搭箭,射在远处的靶上。 正中靶心。 她放下弓箭,对刚才的走神感到莫大的耻辱,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像是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她就像幽魂一样飘进来,吸引了场馆其他人的注意力。 右手还在发麻,缓过来就钻心的疼,尤其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 治疗是十分漫长的等待,周苔不能接受自己举不起来25磅的反曲弓。 “你是那个周苔,我能跟您合张影吗?”旁边的顾客认出了她,表情瞬间变得夸张起来。 “滚,”周苔嘴唇动了动,她表情从呆滞转变为戏谑,吐出的话冰冷简洁。 男人的脸一僵,表情很不自然,他早就听说周苔性子高傲、脾气暴躁,果然网上的人还是说轻了。 “拽什么,不想合照发什么脾气,有病,”男人的声音很小,如果你不盯着他的嘴巴,都不知道他讲话了。 讨厌他手里黑黝黝的摄像头,那个东西背后有无数眼睛,审视批判着她。 她的声音也打击到场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周苔重复地拉弓射箭,她向后撤一步,左腿微弓,她的箭像风一样射在黄心处。 空气里有微腥的热气,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臂轴往下滴落,滴在她的脚面上,被雨水晕开成粉色的圆圈。 “周苔,你又发什么疯?” 店长是个留着寸头的青年男子,戴着金属框的眼镜,面相很凶,从眉骨到太阳穴有个褐色的疤。 后背上纹了一条腾飞的龙,龙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动作大一点就能从袖子里冒出来。 陈朔见周苔弯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缠着蹦开的伤口,用牙齿协助绑好。 她从始至终眼里都只有那个靶子,周苔将空的箭袋子递给陈朔。 “装满。” 陈朔真是服了,他这个师妹的天赋他望其项背,但性子执拗的很, 曾经因为射箭插着黄心的边,不吃不喝练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照常训练,跑完步就啪地砸地上了,送去医院才知道是累的睡着了。 这段时间不吭不响的,结婚都不知道说一声,拧起来谁也劝不动。 只要有周苔在,他们这些人就被压制的死死的,陈朔想起那些年被统治的痛苦就觉得心酸。 周苔的随身物品放在前台。 电话铃声响起,陈朔接起来,是温润的男声。 祁麦赶过来的时候,周苔在吃雪菜粥,也说不上吃,勺子在她手里,她沉默地看着粥 她的伤口被重新包扎好了,祁麦松了口气。 “怎么不吃饭,”祁麦看着坐在那里的周苔,走到她面前,将打包的蛋糕递给她。 “很难吃,”周苔像干枯的花注入水一样,她的眼睛因为那块小蛋糕变得活泼起来,她挖了一勺子,跟她想象中一样美味。 陈朔撇了撇嘴,这雪菜粥还是他的工作餐,就是卖相有点难看,不过小师妹找的对象确实帅,就是瘦了点。 “陈朔,你的手艺好烂,”周苔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尝了几口粥,整个小脸皱的苦巴巴的。 “凑活吃吧,死丫头嘴真挑,”陈朔又想到什么,呵呵两声。 “对了师妹,你退役后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干,”陈朔提过好几次了,周苔这种天赋型选手根本不适合当教练,可她名气在那里,不用宣传,学生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来。 “烦,”周苔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将粥递给祁麦,本来想让他倒掉,祁麦一梗脖子喝掉了。 “还不错,”祁麦意外地扬起眉,米香混着雪菜的酸爽,嚼劲十足的肉丁,虽然冷了但还是很好喝。 陈朔瞬间找回了自信,“喝过我的粥的人,除了她不喜欢的。” “对了师妹,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有事吧,说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陈朔仗义地脱掉上衣,背对着周苔把那条威风凛凛的龙露出来。 “我忘了。” 周苔把嘴里的奶油咽掉,抿了一口花茶,慢条斯理地擦着嘴。 陈朔早就习惯周苔不着调的性子,但也担心她因此受到伤害,网上那群疯狗可是什么都说的出来。 不过还好他师妹用的还是诺基亚,而她师妹对这款手机的执着不是一般的深。 “我们回去吧,”祁麦说完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很难被人忽视。 陈朔刚想说没有人能劝动周苔,她就是中场休息等会还要练,刚脱口而出,就像见了鬼一样看周苔站起来。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祁麦出去了,陈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要知道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周苔同意换纱布。 周苔个子高挑,祁麦高出她半个头,明明靠的那么近,陈朔却看出他们对彼此非常陌生。 “我们这算婚外情吗?”周苔冷不丁地出声,祁麦被口水呛到了。 “你爱我吗?”祁麦笑起来,弯起来的眼睛像月牙,他问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 “不爱,”周苔说的斩钉截铁,祁麦跟傅行舟一样,都是强行塞进她生命里的人。 “那就不算,”祁麦此时不像那个在大厅上一言九鼎的律师,更像是咬文嚼字的赖皮。 风轻轻卷起少女的衣角,露出一断白嫩细腻的腰身,祁麦不动声色地走在她侧后方,挡着西南角刮来的风。 “祁麦,天才迟暮是什么意思?” 周苔的情绪泡在水里,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如常,祁麦却感受到她浓浓的悲伤。 终于来了,这个接近周苔心底的答案,祁麦勾起唇,不假思索地回答, “迟就是晚,暮就是太阳,就说说你天天起晚了只能看到太阳尾巴,让人勤快点的。” 周苔停住了,她的眼睛越过祁麦,落在远处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身上。 她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一样。 “周苔,找野男人也不藏好点,让我很难办啊。” 傅行舟的脸沉的像墨水,心里更是焦躁,周苔的变化就像扇动的蝴蝶翅膀。 对于这种无法预测的东西,傅行舟得不到就要毁掉。 第九章 下马威 周苔疑惑地盯着他,打开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她的手机敲在液晶屏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傅行舟。 他们签了协议,周苔当他的妻子直到温雅礼回来,傅行舟替她钓出周先锋。 傅行舟低头将袖子挽起来,露出全球限量的卡地亚腕表,他的手里把玩着一只素银戒指。 “温雅礼走了,”傅行舟脸上有些痴狂。 周苔听他喃喃,不由得冷笑出声,“咎由自取。” 傅行舟痴痴地笑起来,他看着她冷酷的脸,想到上辈子她也是这样的,不可一世。 那件要改变她的事快要发生了吧,他会让她心甘情愿跟在她身边的。 祁麦从傅行舟的桎梏里将周苔牵出来,他挡在周苔面前。 “她是我老婆,”傅行舟霸道地宣誓主权,他现在发现这个身份真好用,比如现在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我当然知道,”祁麦像看傻瓜一样,不过他才不相信周苔会看上这个自大的疯子。 傅行舟认出来这个就是家宴上恐吓温雅礼的律师,他眯起眼睛,在脑海里思索他的身份。 “周小姐自己来说,”傅行舟将话茬抛给周苔,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但说起话来总让人感觉在阴阳怪气。 “你有很多老婆吗?”周苔答非所问,傅行舟像是粘在她身上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我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傅行舟自信非凡,前世如此,上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是天之骄子,众望所归。 “牛啊兄弟,”祁麦竖起大拇指。 “上车周苔,我妈要见你,有关赞助的事,”傅行舟直接命令道,看周苔不为所动就放软了口气。 傅行舟的布加迪威龙斜停在闹市中间,堵住了后面车的去路。 祁麦脱下衣服挡在周苔的侧面,那些那些摄像头就对准了他。 祁麦为周苔打开车门,将衣服垫在座椅上,他则跨步上前,端正地坐在副驾驶上。 傅行舟惊诧,他处变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家慈邀请我给令妹补习钢琴,傅先生不介意吧,”祁麦曲起手掌,交叉叠放在腹前。 “你倒是挑了个好位子,”被他一打岔,傅行舟的好脾气又没了。 祁麦扬起眉,他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他扭过身子看着身后的周苔,将镭射纸包装的水果糖放在她手心里。 周苔将糖块含在嘴里,车里残留的烟味被清爽的水果香盖过。 傅夫人喜欢热闹和办沙龙,为了方便朋友们出行,把周边的地买下来建了条高速。 傅行舟不习惯住在偏僻的地方,早就搬了出来。 沈芳容心急火燎地等着儿子回来,这个小子跟那个贫民女孩闹闹就算了,结婚怎么能这么任性。 她可是听说了,那个周苔虽然是什么比赛冠军,但这年头有什么稀奇的,那种爹妈生出来的女儿也能攀得上她家。 沈芳容觉得她真要找菩萨算算了,这么贴着她儿子的都是些穷酸的女人,真是越想越窝火。 “妈咪,你是不是最爱我了,人家有个小小心愿就是……”傅婷宜将拇指和食指捏起放在眼前,冲沈芳容撒娇。 沈芳容还不了解她自己的女儿吗?看样子又是看上了哪款包包首饰。 送她去国外念书也不去,钢琴学了三年,连小星星都弹的磕磕巴巴的,一点都不贴心。 沈芳容想到她小时候还是机灵可爱的,怎么长大就笨了,连哥哥也不亲,还好女孩子不用继承家业,吃喝玩乐就行了。 “婷宜你这几天要把《塞纳河》好好练练,到时候也有个拿的出手的曲子,这么大了也要帮帮你哥哥。” 傅婷宜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狰狞,沈芳容眨眨眼,她的女儿又是平常乖巧的模样,心想自己都被气的眼花了。 “行舟啊,这就是你……” 周苔间接无视了沈芳容,她回来就是拿协议的。 “站住,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吗?你的家教呢?”沈芳容被那些夫人捧惯了,哪受得了这样的冷落。 周苔脚步不停,傅行舟一把拽住她的右手,面色阴沉。 “周苔,这是我妈。” 沈芳容见儿子替自己出头,气稍微消了一点,这野丫头果然上不了台面,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周苔左手向内扭转,利用身体的优势,绕到傅行舟身后,刹那,用脚直接踹倒他的左膝,傅行舟重心不稳,单膝跪在地上,也松开了手。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老是捏我,”周苔没心思照顾他家人的情绪,协议已经到期,她要康复就不能待在这里。 白色的绷带隐隐约约透露出血迹,祁麦皱起眉,周苔的伤要快点处理,不然血又跟纱布粘在一起了。 沈芳容勃然大怒,在她家里居然敢伤她的儿子,她拍案而起,“你好大的威风。” 周苔终于注意到房子里还有其他人,由于职业的原因,她专注某件事的时候很难注意其他事情。 周苔抬起眉,看向说话的方向,沈芳容动着嘴唇,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沈芳容一惊,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居然有那么冷酷的目光,好像她在多说一句话,这个忍着脾气的狮子就要咬断她的喉咙。 “你是祁麦吧,好孩子这边坐,”沈芳容面上无光,她居然被个小姑娘吓住了,还在她邀请的贵客面前。 沈芳容满意地看着祁麦,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英年才俊,见到真人比照片还要帅气,就是一头金发有点小孩子心性。 别人不清楚,沈芳容可是明白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男人,手里握着的船只航线,是真正的金山。 想到这里,她看向祁麦的眼神更热络了些。 “小祁,这是我的女儿婉宜,就拜托你帮她补习一下,她这个榆木脑袋就是死板的很,”沈芳容将傅婉宜往前推,恨不得直接塞祁麦怀里。 “是吗?傅小姐看起来聪明又漂亮,”祁麦的魅力就是让人认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不觉声色地向后退,保持和傅婉宜的距离,他面上虽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沈芳容只要细看,就能发现藏匿在深处的嫌弃。 祁麦想着周苔的伤,急于脱身。 突然手机里接到一条短信,将祁麦焦躁的心安抚下来。 [换了纱布,糖很甜] 祁麦打开聊天框,打出一大段子字又删删减减,遣词用句比高考还要谨慎,最后只发出最平常的问候。 [嗯] 祁麦都能猜出周苔的语气,她随手敷衍打出的字,都能看出她自由不迎合的傲气。 不过傅行舟真的那么容易放手吗? 第十章 撕毁协议 周苔翻箱倒柜地找出那份协议,她将它摊平放在桌子上。 “刘国庆,我不要代言傅家的产品,我讲过的,”周苔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她总是在平淡地叙述,好像与自己无关。 “周苔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不趁着热度多赚点,你胳膊怎么办?老子卖肾够你用吗?”刘国庆在电话那头气的破口大骂,这时候也不挑周苔的称谓了。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对家直接把体育公关系统黑了,事情经过发酵直接在网上翻了天。 “嗯,你不要卖肾,”周苔在电话那头没什么情绪波动。 “违约金你付的起吗?能告诉我因为啥子吗?” 刘国庆觉得他不能跟周苔争辩了,他的工资还没下来,现在这个勉强用胶布粘起来的手机,禁不起折腾了。 “厌屋及乌,”周苔会的成语不多,周家很有钱,但把她认回去也只是提供训练支持,除此之外一毛不拔。 周苔就跟那些家境贫困的孩子待在一起,不过她总是因为高昂的衣服鞋子被排挤。 周苔穿着那身不合适的衣服,凭着那股狠劲进了国家队,刘国庆当时带的男队,在省里发现这个苗子就转了行。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我接了场比赛,应该够付违约金的,”周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苏禾苗吗?那丫头也是倔,”刘国庆叹了口气,又想到周苔的化验单子,她的胳膊可经不起高强度的比赛。 “周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我,所以你要跟苏禾苗比一比是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成残废了,老子可不管你。” 刘国庆又劝又吓,周苔不为所动,专业比赛场地难寻,价格高昂,而且她也想证明自己还有用。 “我有分寸,”周苔这次等对面先挂断,只听到一句长长的叹息,刘国庆的声音瞬间苍老许多。 “周苔,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天赋是会被收走的。” 他年纪大了,当初力排众议推荐周苔去比赛,得罪了许多人。 周苔的实力毋庸置疑,但机会难得,谁都想争一争。 苏禾苗就是跟周苔竞争的选手,在外国长大,家境富裕,履历闪闪发光,年轻自负。 周苔站在走廊上,她俯视着整个客厅。 祁麦旁边坐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他们在合奏,不过祁麦的手指飞得太快,流畅的音乐总是被女孩不时宜地打断。 像是高山流水里夹杂着牛叫,周苔听着那个短短的音阶,这姑娘也是厉害,她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能用钢琴模仿动物的声音。 傅婉宜面上有些挂不住,她一点都跟不上节奏,明明是来教她的,却还是让她出丑。 祁麦听见牛叫声也笑了起来,放慢了频率让傅婉宜也摸到琴键,不过这首曲子已经接近尾声了。 他抬头看到那个妙丽的女子倚着栏杆,笑意便越发真切起来。 傅行舟心里窝火,他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都把他当瞎子嘛。 “周苔,你逃不掉的。”傅行舟眼眸深邃,手骨头被捏的咔嚓咔嚓响。 他抢过周苔手里的协议,从中间撕成两半,祁麦看的眼突突跳,由于职业,他总是能遇见不少法盲。 “随你,”周苔有很多份,选择与虎谋皮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 周苔觉得这几天就像梦一样,待在傅行舟身边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做些奇怪的事。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让她不适,那种阴冷的视线,让她通体生寒。 苏禾苗在外面等她,红色跑车驾驶位上坐着短发女孩,健康的橄榄色皮肤,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尤其那双腿,笔直得像古董店里摆放的橡胶娃娃,刷了棕榈油一样光滑。 “前辈,别来无恙啊,”苏禾苗挥起手,墨镜将她大半个脸遮起来。 “嗯,最近怎么样?” 周苔破天荒地主动问候,虽然有些刻板,但苏禾苗也是很惊喜。 她们的关系不像外人眼里那样剑弩拔张,反而很和睦。 “还不错,前辈你呢?” 苏禾苗是家里训练,到比赛了再参加集训,周苔也不是主动的性子。 “不错,”周苔勾起唇,阳光打在她的侧脸,投下的阴影盖在唇的一角,唇珠饱满,有种邪气的美。 苏禾苗知道前辈长的十分好看,但还是被美色冲击的心脏乱跳,毫无技巧,就硬美啊。 “对了前辈我记得你家不在这里,这有点像那个…那个傅魔头的家,”苏禾苗仔细回想,回国后她爸给她强调,什么人不能惹来着? 就是天天在财经频道上新闻的傅氏集团,好像就住在这片富人区,听说最近还结婚了。 “前辈你真的太帅了,你就是反曲弓的神,我还记得那天赛场上的欢呼都要把房顶掀翻了,”苏禾苗还在回味那天的盛况。 体育竞技,菜是原罪。 “猫猫,你还留在国内吗?” 苏禾苗的绰号叫猫猫,人也像一只秀气的英短。 “上车,”苏禾苗是很典型的亚裔面容,上调的眉毛,丹凤眼,阔面脸型,看起来热情又外向。 “刘教练没说吗?我要去国外念书了,对了前辈你也申请个大学吧,大学生活很有趣哦,”猫猫开车到射箭俱乐部。 “嗯,”周苔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她参加过高考,但出了一些事。 猫猫下车就看到陈朔在那站着,双手反插在卫衣兜里,脚边还有许多烟头,看样子等了很长时间。 “陈朔师兄,”猫猫热情地打招呼,鼻子上热得冒出细汗。 “猫猫你,”陈朔知道这场比赛,苏禾苗还邀请了队里其他人,他有些担心周苔的状态,提前过来看下才放心。 “我又不会吃了前辈,师兄帮我完成心愿嘛,”苏禾苗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 她的父母都是射箭运动员,她也不负众望青出于蓝,站在奥运赛场的选手,差的不是实力,更多的是那一点点运气。 她自负不比周苔差,万里回国却连参赛资格都没有,已经够耻辱了。 陈朔看着苏禾苗眼里的不服输有些感概,世界上的天才多如繁星,但周苔一定是最闪亮的那颗。 “我很好,”周苔私下里从不参加这种比赛,不过苏禾苗给的钱太多了,多到她无法拒绝。 “场地已经准备好了。” 猫猫从落选的那一刻就在准备今天,周苔从不跟她们比赛,她说会浪费她练习的时间。 第十一章 阴谋 体育馆里密密压压坐满了人,都是些熟面孔,苏禾苗甚至利用她父亲的人脉将比赛裁判请了过来。 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友谊赛,陈朔才意识到猫猫想要做什么,她要借周苔的势,踩着她上位。 “前辈,跟那天一模一样哦,不过今天只有你和我,” 苏禾苗一遍遍地看录像,知道自己在正常条件下绝无赢的可能,但她就是不信周苔在重伤复发的条件下还能赢她。 她有信心在奥运会拿到铜牌的,这样就能申请到最好的高校,但没想到国内居然有这样的天才。 不过也没关系,今天她只要赢了她,就能踩着周苔翻身。 那一排排的记者架起来长枪大炮,恨不得翻过赛场将话筒塞在两人喉咙里。 灯光打在中间的空地,周苔穿戴整齐,手臂那里把骨头用锤子砸碎了,一点点拼起来,骨头渣深深扎根在血肉里,沿着筋脉长出几万只蚂蚁趴在她的胳膊上啃噬。 陈朔后悔当了苏禾苗的说客,猫猫她太自负了,这场比赛不论结果怎样,对输的那方来说都是声名扫地。 周苔那个家伙也是逞能,万一真出了意外她怎么办?陈朔跟周苔认识时间长,也更偏向她。 “前辈我请了几个朋友来,希望你不会介意,”猫猫还是笑眯眯地,脸颊两侧有两个深酒窝。 周苔眯起眼睛,看着黑压压的点,苏禾苗藏这么久也真是不容易。 “你的朋友你分的清吗?”周苔勾唇,她可不陪小朋友玩。 “前辈,你不会想临阵脱逃吧,”苏禾苗看着她狂妄的面容,更是有跟她比一场的冲动,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苏禾苗差一个爆点,让她更上一级,比起运动员来说,她更像个商人,她付出的时间金钱必须要得到丰厚的回报。 “我说过的都算数,”周苔淡定的起弓,放射,一气呵成。 体育馆是半封闭的,可以抬头看到天空窝成面团的白云。 漂亮的10环。 70米外的靶子黄心插进箭矢,周苔还是一如既往地稳。 苏禾苗不甘示弱,也是10环开局。 耳边的碎发被微风吹落,身上的衣服也在小弧度摆动,由于风速的改变,周苔需要重新计算力的大小。 规定时间内,箭矢嗖的射向靶子,还是10环,但比较之前的已经有些偏离了。 苏禾苗心里藏着东西,但还是拿出专业运动员的素养,几个回合下来,她一点都不比周苔差。 大意失荆州,苏禾苗有些心急,只堪堪射出8环,她有些焦急地看着周苔的靶子。 对于周苔来说,远处的黄心是她唯一的目标,她漂亮地拉弓,箭发射瞬间,手腕传来刺痛,改变箭尾的航向,也是8环。 苏禾苗心中一喜,她赢过周苔的概率又大了。 风越来越大了,吹的衣角哗哗作响,这样的天气很不适合这种精巧的比赛。 苏禾苗也觉得有些吃力,但她还是信心十足,这么多年的刻苦训练不会辜负她的。 周苔的收尾箭,是在突如其来的风沙中射出去的,她放弃了传统的射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调整自己的姿势。 观众席上有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她这一箭就是主动认输。 周苔心里默念,时间和风都在她的眼里缓慢流淌,而远处的目标却越来越大,占据她整个视线。 场外的人等得焦灼,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周苔的成绩,是好是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就是现在,周苔松手,箭待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向前方,明显是要脱靶的节奏,那一刹那场内刮起风沙,生生改变箭的航向。 所有人屏住一口气,等着裁判公布结果。 10环。 场上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管输赢,这一箭着实精彩,每个有实力的选手都值得尊重。 苏禾苗面色不太好,周苔她不仅利用了风,还利用手腕回缩的惯性,才射出一箭,她就能肯定对自己有用的条件。 苏禾苗的心乱了,她颓废地射出最后一箭,离谱地扎在最外圈,连初学者都不如,周苔赢了。 陈朔松了口气,苏禾苗看在眼里,觉得莫大的耻辱,这些人根本就不想她赢。 “前辈一定要逼我吗?”败给周苔不丢人,但是她找了那么多家媒体,还开了现场直播,真真是把里子外子丢了个干干净净。 “我尊重比赛,猫猫,”周苔想摸苏禾苗的头,教练也是这样安慰陈朔的。 她的手被打落了,苏禾苗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也就会比赛了。” 苏禾苗好像终于找到比周苔强的地方了,呼吸也更顺畅了,是的,比赛上她比不上周苔,可其他方面周苔连门槛都没摸到。 周苔的目光一寸寸地变冷,她冷静地把自己的情绪剥离出来,像一个局外人那样审视自己的关心。 “你太着急了,”周苔想说,其实你可以再过几天,她到时候可能连弓都拿不起来。 “前辈很厉害呢,我还要继续努力,”苏禾苗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她明白。 “嗯,”周苔的手腕酥麻地痛起来,不自觉地颤抖,这样高强度的比赛耗费体力的同时,也极耗费心神。 她第一次感到疲惫。 苏禾苗能感受到周苔的冷漠,像对那些竞争对手一样。 她狠下心,心想前辈这都是你逼我的。 次日,海归运动员方禾苗自杀未遂的新闻登上头条。 爆!周苔霸凌猫猫,猫猫美女实惨! 爆!冠军周苔爱打人?难道是超雄? 爆!周苔强迫禾苗转账,猫猫伤心伤钱包! 网上舆论炸翻了天,有同情的、怀疑的、生气的、保持中立的。 [呃,不知道还以为周苔虐猫破坏庄稼呢,心想天才都是神叨叨的。] [苏禾苗谁?查无此人,不过周苔肯定不是好人。] [肯定还有反转,不过周苔估计看不到哈哈哈,她用的手机连彩信都发不了。] [心疼猫猫美女,人美实力又强,怎么被欺负的这么惨,哭。] 事情在苏禾苗开了新闻发布会后,发酵到高潮,她红肿着眼眶像媒体诉说周苔对她的霸凌,动情之处泪流不止。 “我也以为前辈是很好的人,可她明知道我比不过她,”苏禾苗哽咽了,泪水也从眼角一滴滴滑落,砸到桌子上。 一字一顿,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十二章 她就是菜 苏禾苗正哭的起劲,按照计划回答记者的问题,强忍着泪水的样子更让人心揪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看到一个黑影突然蹿到她面前,像是凌空飞起,直接踩着面前记者的肩膀,借力使力。 苏禾苗胸口猛地挨了一拳,她错愕地抬头,泪水挂在唇边,整个人蜷缩起来咳嗽。 “是周苔,周苔来了,”记者纷纷将摄像头对准周苔,现场直播霸凌,周苔简直欺人太甚。 “苏禾苗,跟我比赛要给钱的,”周苔面色不善,她揪起苏禾苗的衣领,附在她耳边切齿。 “周苔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人,”苏禾苗差点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她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不付出是最好的,周苔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也不怕被喷死。 “你知道的,我只在乎钱,”周苔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将手上的配饰一点点摘去,她轻蔑地看着苏禾苗,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开始兴奋,下一秒就要冲破血管将哭泣地女子吞入腹中。 “周苔你会坐牢的,”苏禾苗看到她眼底嗜血的疯狂,而周围的人也只是团团围住,周围仿佛有无形的笼子将她与眼前暴虐的猛兽关在一起。 她这一刻才真正慌了,眼前这个人疯起来是不管不顾的。 “住手,”周苔的拳头生生错了位,擦过苏禾苗的脸打在墙上,血顺着皮肤溅到苏禾苗的眼睛里,她发出震耳欲聋地尖叫。 她像一只濒死的鱼,却保留生物恐惧的本能,喘息。 周苔的思绪又回到那个午后,养父将养母打的鼻青脸肿后拿着钱扬长而去,养母裸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睁着那双大而无声的眼睛。 年幼的周苔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电视里播着喜剧片,主人公因为买错了鞋子而大叫。 周苔茫然地跟在祁麦的后面,他紧握着她的手,怎么也甩不掉。 “我没做错,”周苔记得她好像也抱了抱苏禾苗,她害怕地推开她,她只吻到她的头发。 “周苔,你怎么对自己这么坏,”祁麦没有责怪与说教,他以一种宠溺的口气,包容着周苔竖起来的棱角。 他轻叹了口气,像是对待顽童无可奈何的慈母,他用力抱了抱周苔,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没心没肺地跑开。 “不能用你的世界观作为评判标准,周苔不是每个人都要用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的,”等她冷静下来,祁麦帮她处理伤口。 他的手法温柔,动作却干净脆落。 “祁麦,我没钱治病了,”康复是场漫长的战争。 她很冷静,冷静地陈述她的困境。 “我有钱,”祁麦平视着周苔的眼睛,窗外的风带来青草的香甜,将周苔的发带吹落到地上。 周苔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人,他以一种和平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你离我远一点,”周苔不喜欢这种好意,她的眼里满是怀疑,明明身体像易碎的琉璃一样,还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周苔的口碑极速下滑,虽然说之前也没好到哪去。 康复的时间是成倍数增加的,那种在煎熬里的痛苦,让人忍不住蜷缩起来,一寸一寸地击垮你的意志。 现场记者是傅行舟的人,周苔打人的视频迅速登上各大新闻的头条。 傅行舟在等她服软,想要用舆论压垮她,跟当初逼她结婚的手段一样。 她的各种比赛视频、采访记录也都沉寂下去。 苏禾苗为了让周苔看到自己有多惨,特意买了最新版的苹果手机送给她。 周苔收到就转手一卖,赚了6千6。 苏禾苗吸取教训,买了个二手平板,周苔转手一卖,赚了3千3。 第三次苏禾苗再去,周苔指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上前,跟苏禾苗面对面交易。 “周苔,你别太过分了,”苏禾苗气的发疯。 男人喜滋滋地摸着新手机,心想一兜苹果换了个手机,这买卖划算。 周苔在床上曲着腿,计算着时间,等时针与分针重合的时候。 临床那个小姑娘就回来了,病房里就叽里呱啦的,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姐姐,你看我漂亮吗?”小姑娘新得了顶假发,像丝锻一样光滑油亮。 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姑娘在自言自语,她说这里房间有多么好,还有小鸟站在窗台上。 “好看,”周苔实在太敷衍了。 小姑娘有个很奇怪的姓,揪,很难见。 “是律师哥哥送给我的,冠军姐姐你一会就能见到他了,他长的超级漂亮哦,” 揪司爱将绘本小心地收起来,她有一个用铁皮改成的书柜,把每个绘本都用报纸仔细包了书皮。 揪司爱有一个缺了角的粉色小圆镜,她对着镜子照呀照,喜欢的不行。 揪司爱眼巴巴地望着红苹果,嘴里喃喃道,“冠军姐姐,苹果好香好香啊。” “嗯,”周苔有意逗她,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 “哼,我爸爸也会买的,肯定比你的还大还甜,”小姑娘气的脸鼓鼓的,连镜子扔在一旁,将自己大半个身子埋在被子里。 揪司爱屁股一痛,她哎呦一声,红苹果就骨碌到地上了,她蹲在地上捡起来,就看到多了一双脚。 “律师哥哥好慢,”揪司爱有些埋怨,但还是抵不住的开心。 “我们的司爱有没有捣乱啊?”祁麦将揪司爱抱起来放在病床上,用毛巾擦掉她手上和脸上的灰。 “当然没有,”揪司爱拿出绘本让祁麦念给她听,缠着祁麦要糖果。 “你呢,有没有捣乱?”祁麦面向周苔,他的声音有着调侃,从口袋里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大把巧克力。 当然都被护士收走了,饮食还是要控制的。 周苔的话很少,她希望别人能理解她的厌烦,然后远离她。 “哥哥也认识姐姐吗?”揪司爱的眼睛瞪的圆圆的。 “是啊,比司爱还早,”祁麦给司爱带了一桶小皮筋,五颜六色的。 “哥哥肯定也跟司爱一样,在电视上认识姐姐的,爸爸也爱看电视,他一定也认识姐姐。” 小孩子经历旺盛,但消耗的也快,很快司爱就感到困了,在睡梦里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头发。 “看来她很喜欢你,”祁麦的手细长整洁,他用叉子叉着切好的苹果递给周苔。 窗外的小鸟站着枝丫上,歪着脑袋瞅屋里的人,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三人捆绑在一起,他们相互依赖着。 第十三章 寻亲 “你很奇怪,”周苔闭上眼睛,她那双潋滟多彩的眼合上时,就从山间诡秘的虎妖变成安静多情的女子。 祁麦依偎在她的手心里,他们之间不像情人、不像朋友,只是惺惺相惜,只是这点关怀就能让祁麦付出全部的爱。 “你说那个小孩吗?她是我的客户,”祁麦迷恋地看着周苔,他的声音平稳干净,像是把情绪都剥离掉的透彻。 “我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小鬼不许偷看,”祁麦笑了,温热的手掌盖在揪司爱的眼睛上。 揪司爱撅起嘴巴,不情愿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到被子里面。 “祁麦,你是谁?” 周苔有些不解风情,她拂开祁麦的手,像是对待犯人一样审问着他。 “算了我不想听,”周苔又恢复到那种倦怠的样子,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热情。 她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相信虚假的童话,祁麦不会骗她,她也分不出真假。 良久,周苔睁开眼睛,浅色的瞳仁透着些许疑惑。 “你的爱跟我一样奇怪。” 祁麦的呼吸里都是巧克力的香甜,周苔的吻霸道、蛮横,像是要把他心里的秘密撞碎。 “你在透过我看谁?”周苔沉溺在祁麦温柔的海里,如窒息般再一次浮出海面,她看到他眼底的疏离和迷茫。 祁麦的舌头一痛,铁锈味在嘴里蔓延,他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周苔的脸,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不知道,”祁麦如实回答,他沉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 周苔的情绪像海一样漫上来,她不能容忍背叛,有些时候她总是太过绝情,以至于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祁麦,梦该醒了。” 外面天色将暗,缤纷的晚霞将天边涂成画布。 周苔这句话对祁麦说,也是对自己说。 祁麦却慌了神,周苔像一阵风,与他撞了个满怀后就绝情地往前走。 跟他调查的结果一样,周先锋不是她的生父,那个被丢进垃圾桶的小孩,是周家遗产内斗的牺牲品。 现在,她已经到了从那群豺狼嘴里拿钱的时候吗? “我可以帮你,就算不是情人,也是半个朋友,”祁麦的声音卑微至极,他的姿态放的极低,仿佛能踏过去一样。 “为什么?”周苔不看他,爱情这种无法掌控的情绪,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离开你我会死的,”像是话剧里男女主角的山盟海誓,祁麦却读出一种悲哀的绝望。 “随你。” 祁麦站在窗外,周苔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红毯从街那头一直铺到医院门口,她穿着病号服,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瘦弱又倔强的背影与鲜红的地毯形成对比,从今往后,她的身份要再多一层了。 周家遗产候选人,也可能是未来的周家家主。 周先沅快死了,死了才愿意把她的身份爆出来。 傅行舟曲起手指,在桌子上咚咚敲两下,提醒周苔集中注意力。 “我不是周先沅的女儿,”周苔惊讶于眼前人的手段,居然能改鉴定结果。 “没人在乎你是不是,他们只想要一个人来分散周鹤声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分一杯羹,”傅行舟抿笑,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周家的女儿是温雅礼,可她现在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就需要有人顶上,故事才能更好的发展。 “周鹤声要知道你这么出尔反尔,他那张脸一定很精彩,”周苔的脸上满是遗憾,周家狠狠摆了她一道,实在令人生气。 “我是商人,只喜欢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周家那些老古董会感谢我们的,”傅行舟轻笑,和周苔在一起他的心情总是那么好。 周先沅早早就立了遗嘱,死后家产都是独子周鹤声的,但是嘛,傅行舟他总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就比如周先沅的命根子是他儿子弄断的,他查来查去,倒没查到自家人身上。 而他嘛,特别喜欢当好人,周家那些老东西知道能分走周鹤声的权力,上赶着要跟他合作。 “条件?”周苔可是知道那些人的古板,更好奇傅行舟做了什么。 “等你拿到了再说,周鹤声可是个难缠的家伙。” 傅行舟肯定周苔的能力,但不觉得她能斗过周鹤声,于他,只是想搓搓周苔的锐气,当然她一贯能做出让人大开眼界的事。 杯子里滚烫的茶已经凉了,他们默契地都没提起原主去哪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出来这么久,周鹤声怎么想?”傅行舟心领神会,周鹤声对于他这个便宜妹妹,听说是百般宠爱,还亲自出手把她的负面新闻摆平了。 “是这样吗?”周苔按开手机,上面是好几个未接电话。 “怎么不接?被家人的关心吓到了吗?也对你之前的父母都蛮奇葩的,”傅行舟挑眉,空手接住周苔打过来的拳头。 “闭嘴。” 周苔离席,周家人选择她也是迫不得已吧,傅行舟可没把离婚的消息放出去。 傅行舟拿起两杯凉透了的茶,将手指泡在茶水里,搅动着沉在碗底的茶叶。 从病房到另一个豪华的病房,周苔已经在消毒水味道里泡了很多天。 床上的老人看见她来了,示意身边的人将呼吸机摘掉。 他的声音很苍老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一样,周苔不喜欢居高临下地跟人说话。 她把老人抱起来,在他背后垫上枕头,这一举动将周围的人吓坏了。 “小姐,老爷他受不了的,你怎么……”护工大惊失色,周苔的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阻止。 周先沅抬起手,示意她安静,他的心情很复杂,面对这个女儿他有说不出的愧疚。 “可惜我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让你那么辛苦,”周先沅风流了半辈子,子嗣却没几个。 周苔没有跟长辈相处的经验,她握着他苍老的手,她不知道他过去的龌蹉,所以能心无旁贷地接受他,这个老人是平静的。 周先沅很激动,他意识到自己在周苔眼里是光明伟岸、慈爱的形象,这让他激动的咳嗽起来,那些心口不一的人让他厌恶。 他需要新鲜血液的赞美和相信,可他的儿子深知这点,将他囚在这里,让那些又老又丑的手来触摸他的身体。 “我的好孩子,你该得到我的一切。” 第十四章 宠爱 “你要好起来,不然我会难过的,”周苔亲昵地将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周先沅很激动,他混浊不清的眼睛盯着周苔的面庞,跟他年轻时候如出一辙,那是他最快活的时光。 周苔卡里多了一大笔钱,是周先沅自己的产业,他装成一个仁慈的老人,周苔愿意陪他演下去。 病房外的男人默默注视着房内温馨的画面,他停顿了一会还是选择离开。 爱有多少,钱就有多少。 周苔以为自己出现在周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但没有,周鹤声甚至给了她家人的关怀。 周家人不分婚生私生,能者居上,放荡、纵情、薄命是这个家族的宿命,但周家的两个后辈却不一样。 周苔变成家主的女儿,这代表了继承权,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弄成千亿家产的继承人,傅行舟还真是神通广大。 “阿苔,这是你的礼物,很抱歉哥哥错过了你的成长。” 周鹤声是个漂亮高大的青年,他身上没有商人的精明市侩,有一种饱读诗书的文雅。 周苔却敏锐地发现他眼底的恐惧,他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喜欢她。 周苔才开捆绑礼物的丝带,入目是一条十分耀眼的蓝色及膝裙,面料像水一样柔顺,腰带中间是颗鹅蛋样的蓝宝石,发出宝石特有的璀璨光彩。 “这是什么?” “庆祝你恢复自由,”周鹤声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梨涡,他知道她和傅行舟的事,甚至在暗处推波助澜。 但现在他却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周苔心无旁贷地接受他的关心。 她这位哥哥,还真是不简单呢。 “谢谢你,很漂亮,”周苔收下了裙子。 周鹤声看起来很满意,亲人是需要磨合的,但各怀鬼胎的不用。 [你家里人对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对了糖要少吃一点。] 祁麦最近很忙,忙到和周苔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毕竟一听到那人的声音他就舍不得挂掉。 [我牙不疼。] 周苔还是喜欢发短信,这样简单快捷,不过她的手机号码被泄露了,每天都有大量的垃圾信息。 手机内存不够,她就换了智能机,从前的东西一排排码好,里面存的都是她的比赛视频和照片。 [那我再给你订个小蛋糕,你要什么口味的?] 面包坊的香气钻到祁麦的鼻子里,这家限量卖的小蛋糕每天早早就售空了。 [软糖。] 周苔收拾好就要出门,但她还开不了车。 “去哪?”周鹤声在家办公,见她要出门开口询问。 “拿蛋糕,”周苔估摸着距离,步行应该要半小时。 “那种东西让家里佣人做就好了,我记得运动员需要控制体重吧,”周鹤声皱起眉头,如果是不知名的牌子卫生安全怎么保证。 “嗯,不过生病的人有特权,”周苔对于喜爱的东西,向来是极为偏袒的,周鹤声见说服不了她,就开车送她过去。 祁麦的手里拎着蛋糕,他将外套脱下来盖在蛋糕上面,其实他还是想见周苔。 周鹤声看到祁麦,直接愣在原地,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波澜不惊的心再次泛起涟漪来。 祁麦注意到这种目光,那种在学生时代就挥之不去的注视。 祁麦想起他是谁了,周苔的哥哥,也是老师的东家。 周苔看到那边有个小亭子,在那里小蛋糕将分成三份,软糖夹心确实好吃,很Q弹。 周鹤声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可今天鬼使神差之下也尝了几口。 祁麦真的很忙,他的手机一直滴滴响。 “周苔,我在追求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就好,”祁麦很喜欢抱她,将他的鼻息喷洒在周苔湿润的脖颈里。 周苔冰封的心里种了颗种子,想要破芽而出的时候被人闷头一棍,周苔忍着不适,刚才那种懵懂的爱意已然消逝。 祁麦还是普通的追求者。 不同阶级之间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不过这对于周苔来说不难。 社交圈的价值取决于你自己的价值。 “阿苔,你想不想去看妈妈,”周鹤声不容拒绝地将周苔塞上车,他仿佛飘在另一个世界。 “不要,”周苔不想去陵园,那些她所痛恨的爱,随着他们的死亡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们的过错。 “你该去看看的,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也很难过,周苔你的脾气要收敛一些了,” 周鹤声好像在怀念故人,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也是他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 “今天之后会有职业经理替你规划,不是谁都能踩我们一脚的。” 周鹤声未婚无子,性取向女,周苔企图从这个浸淫商场的老狐狸脸上揭开虚伪的假皮。 周苔感到他的悲伤,心下一软,人活着有阶级,人死了更是被阶级打在柱子上。 陵园里很安静,工作日很少有人祭拜,周鹤声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墓碑前,他将手里的白桔梗放在碑前的空地上。 “她很喜欢热闹。” 照片已经有些旧了,但还能看出漂亮的眉眼,周苔有些莫名的难受,或许是由景生情。 周鹤声不指望她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他领着她的女儿来看她,希望在他死后周苔也能为她扫墓。 周苔将墓碑上的落叶拂落,至少是当了人家的女儿。 周苔盯着自己的手,上面的厚茧提醒她就是一个小偷,她一阵恍惚发觉自己犯了多么可笑的错。 傅行舟的话像是开启潘多拉的宝盒,将她引诱到这种无法回头的局面,就像结婚一样,谁都没问过她的意见。 她盯着周鹤声瘦削的脸,用力抵住舌头发出音节,她想问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 周苔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该去祭拜的也不是她,所有人都默认她不会说谎。 她的喉咙像被滚烫的猪油糊住一样,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捂着她的嘴巴,让她说不出话,周苔的脸被撕扯的变形了。 “我是假的,”周苔的声音细如蚊蝇,只是喘息的功夫,她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有妹妹呢?不过我不介意多个妹妹,那群老家伙应该把你当成救星了,真是越来越蠢了,” 周鹤声神情莫名哀伤起来,他看到周苔又痛快极了,还好她不是她的女儿,让周先沅的家产落在他最瞧不起的人手上,真是爽。 周苔捕捉到他瞬间的放松,他身上的愧疚感随之消失,他此刻真正的接纳了周苔。 爱是瞬息万变的。 第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化妆室里一下子涌进许多人,这些人像没头没脑的螃蟹一样横冲直撞。 不过这些人都心照不宣地绕开周苔方圆半米的地方。 小助理战战兢兢地给周苔整理妆面,有些欲哭无泪,虽然这位姐跟艺人一样好看,但是她还是害怕呀。 “怕我?”周苔被她的化妆刷戳醒了,她半眯着眼看着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不是…不,”小助理着急地咬住舌头,她只是听说这位姐很爱打人。 “行了,这种毛病我见多了,”周苔明白,直接拿出随身包裹。 小助理心都凉了,想着她还不配周苔动手,她还要找人来揍她,更悲伤了。 “不够吗?”周苔皱眉,难道是自己拿少了?又拿了一摞。 她直接掏出一摞现金摆在桌子上,给她化妆不是小助理的工作,额外的劳动是要付钱的,她懂。 小助理的眼都直了,那一沓红票子直接把热闹的化妆室弄静音了,周围的眼刀子接都接不住。 她清晰的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腰杆挺直了,手也不抖了,从此姐就是她唯一的神。 “会唱歌吗?” “会,”小助理看着人群里热络的目光,忍着头皮发麻,唱了一首《小星星》。 那叫一个感情丰富啊,恨不得把星星全摘下来。 “嗯,挺难听的,”周苔很耐心地听她唱完了,还配合地鼓掌,就是说的话有点扎心。 “周老师,我本科学编导的,会唱会跳,我给你来一段啊~” “周老师,我会唱大调,比那丫头强多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助理看着那些平日里高傲的同事,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众人一起上前,你推着我我挤着你,不知道谁绊倒了直接跌作一团,哎呦哎呦起来。 小助理此时就像护犊的小母鸡一样,牢牢的把周苔圈进自己的领地里。 知道导演来到后场提醒周苔商场,小助理才松了口气,周苔的包被她牢牢抱在怀里,摸着有点凉凉的硌人。 这是一档访谈节目,围绕时事热点、名人轶事进行报道,能在几千个综艺里杀出重围,就在于他敢问、敢说。 没错,苏禾苗被打包邀请过来了。 “又见面了老朋友们,我是主持人阿辉,这是我的搭档小娜,话不多说,让我们聚焦今天的飞行嘉宾。” 主持人抬手向后示意,灯光打在周苔身上,她后面紧跟着苏禾苗。 观众席上发出惊呼,这可是最近的热点,还是tv台厉害能同时把这两个人请过来。 “周老师,苏老师,网友对你们的故事很感兴趣呢,咱看看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吧,” 这档节目采取网上直播的方式,随机抽取弹幕发言,不可以不问,嘉宾也不可以不回答。 “哇哦,第一个就这么刺激呢,请问周老师您真的打过苏老师吗?” “嗯,”周苔话毕,弹幕上都变成咒骂她的话。 “为什么呢?”阿辉步步紧逼,他一定要从周苔嘴里撬点东西出来。 “太菜了,”周苔的口气很狂妄,直接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苏禾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还捧着她,成绩好了不起啊! 主持人捂嘴惊讶,接着念出第二个问题,“苏老师,您那么菜为什么还要跟周神比呢?是不是不服输啊!” “第一,我实力很强,第二,我有和她比赛的资格。” 苏禾苗太容易被激怒了,她听过最难听的话也就这个程度。 “咱们来看第三个问题,周老师你跟傅总的绯闻是真的吗?”阿辉额头已经冒出汗了,这个烫手山芋怎么扔他这了。 “假的,下一个。” “啊?周老师必须要回答的。” “没必要,我回答了你也播不出来,”周苔交叉着手放在腿上,她嘴边的麦被消音了,屏幕上播放起了广告。 只有台上的人听到了她的否认。 “广告回来更精彩,现在让我们集中注意力看下一个问题,苏老师你回国是来赚钱的吗?” 这个尺度可不好把控,说错一点就要面临被封杀的风险。 苏禾苗怒了,凭什么问周苔就是无关大雅的问题,到她这就动真格的了,而且跟台本一点都不一样。 “大家不都是在赚钱吗?我回来只是因为我爱这里,我希望能将祖国的射箭运动更进一步,周师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就是脾气有些暴躁。” 苏禾苗夸奖自己还不忘拉踩一下周苔。 “下一个问题,苏老师打算以后在哪发展呢?” 苏禾苗不满,“不是该她了吗?” “苏老师误会了,我们是随机抽取问题的,看来网友们对你更好奇呢,”阿辉打了个马哈哈,这两个人他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我目前还是以学业为主,希望自己能在学习里找到自己的目标,射箭只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全场掌声雷动,阿辉刚想拍马屁,就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行了你也问不出什么,还是我来。” 苏禾苗打断主持人,她直截了当地询问周苔。 “你以后还能打比赛吗?” 这个问题显然将话题关注度提高了,周苔这个王牌运动员居然面临退役的风险,那女子反曲弓又该谁挑大梁呢? 弹幕直接刷疯了,这个是个大爆点,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要来的刺激。 “赢你,绰绰有余。” 周苔竖起手指,她的嘴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家伙,不值得她的好脾气。 “是吗?我不信。” 苏禾苗忍了又忍,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本来上节目是揭发周苔丑恶的嘴脸,现在却是她先破防了。 “随你,记得还钱,”周苔没有苏禾苗的联系方式,她觉得还是要催一催债,那几个破手机可不够她的出场费。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感情两人还有债务纠纷,局面扭转,变成了苏禾苗借钱不还倒耙一耙的场面。 “观众朋友们,有大瓜诶,拿出手机摇一摇,为你喜欢的嘉宾投上一票。” 阿辉下台擦了把汗,里面的衬衫已经湿透了,不过这个月的奖金应当非常可观,看台长合不拢的嘴就知道收视率一定爆了。 苏禾苗也气爆了。 第十六章 家教老师 这段时间陈朔和刘国庆也做了很多努力,他们联合周苔以前的队员纷纷站队,表示她虽然脾气爆,但不会随便打人。 而且苏禾苗集训住在酒店,跟周苔都不在一个训练场地,霸凌的事是空穴来风,体育部的发文更是力挺周苔。 这些事之前都没什么热度,借着那场访谈节目才被挖了出来。 不过周苔正头痛地看着眼前一大摞书,那些字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非要往她眼睛里钻。 “周苔,你的储备知识太有限了,明明你的脑袋那么大,”祁麦没好气地将她摇醒。 “那你的脑袋那么小,怎么什么都会?” 周苔用手丈量着祁麦的头围,跟自己的差不多大。 “我看你就是不想学,”祁麦觉得周苔一听课,就变成那种嬉皮笑脸捣乱的学生,他安慰自己至少是活泼的。 “周鹤声不该找你来的,是你的错,你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苔眨眨眼,似乎正为此苦恼。 祁麦要被她气笑了,理由还真是五花八门的。 “你休学了半年,回去要参加测试的,而且你还旷考了要重修的。” 祁麦记得周苔是放弃了保送,选择了高考,而且还是以文化生的身份。 “好像是忘了给假条,”周苔惊醒,看来她要学的东西又多了,真是该死。 “我不想看书了,你念给我听,”周苔索性往后一趟,闭上眼睛她的其他感官将会被放大,也更专心。 “法律作为社会的强制性规范,直接旨在通过秩序的建构和维护来维护社会秩序,实现社会公正。作为法律的法律,它的核心是对秩序和正义的研究……” 祁麦收敛心神,他对于他从事的事业有着极高的热情,如今重读当年的课本,没有考试的压力和强制性的理解,又是别番滋味。 他的声音清朗又明亮,像是炎热的天里的冰西瓜,读起来朗朗上口,可是表情却很严肃,把音色原有的活泼都压了下去。 找到对的学习方法很重要,效果是事半功倍的。 周鹤声没有打断他们,他之前从来没注意到这个后辈,他从周苔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周家在她手里会一败涂地还是一飞冲天呢?他很期待。 “哥?”周苔的眼睛瞬间睁开,门口那个温润的男子耸了耸肩,抬脚走了进来。 周苔是他的堂妹,他愿意接纳她那双眼睛,那双像极了周家人的眼睛。 如果他也有女儿,会不会跟周苔长的很像?周鹤声控制不住地想。 有人设了个局把周苔送到他身边,他发现这颗蒙尘的宝珠肯定不会放手。 “怎么样?学的还顺利吗?”周鹤声一直待在国外处理业务,不愿回国面对悲痛的事实。 “还不错,”周苔很聪明,只是很抵触传统的授课方式。 “嗯,你记得去看他,他很喜欢你,”周鹤声眼中情绪不显,他不婚不孕,周先沅很讨厌他。 “嗯,你怎么样?”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周苔跟这个差了16岁的堂哥有着生理上的亲近。 “我?看他什么时候死吧,”周鹤声毫不避讳。 周先沅就是冷血暴虐,老了死了装成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其他人有样学样,将子女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嗯,那我通知你。” 祁麦觉得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太奇怪了,难道是年龄差的缘故。 “周先生,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祁麦向周鹤声示意。 他托老师来当说客,付出这么大的人情,只是为了让他教授一些法律知识,很奇怪。 “我送你回去,我听落教授提起你很多次了。” 落石锵是祁麦的导师,当初力排众议接纳这个半路出家的学生。 “是吗?老师怎么说?”祁麦知道周鹤声意不在此,他拿出落石锵来压他,兜了个大圈子肯定要说点什么。 “痴,”祁麦的毕业评语,落石锵只写了一个痴字。 “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祁麦不予置否。 “回到正题,我很欣赏你,希望你能为我工作,”周鹤声抛出橄榄枝,他提供的工资待遇应该是顶尖的。 “我这个人比较懒,不喜欢被人管着,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祁麦挑眉,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吊着人家比较好。 “你很像我的未婚妻,所以我调查过你,你朋友的事我应该能帮上忙,不过我不是做慈善的,” 周鹤声直接亮出底牌,他想要的人,不管用多大力气都要挖过来。 “周先生要找个女朋友了,雄性激素上头,说的话挺难评的,”祁麦直接忽略他后半句话,他朋友已经去世了,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利用他做事。 他像未婚妻是什么鬼,难不成他未婚妻是男的。 祁麦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那周鹤声的情况确实能说通了。 “你可以考虑考虑,一直接小案子什么时候才能出头,那些人也掏不出什么钱,穷人手里的钱就是命,挣命还是挣钱哪个简单祁麦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鹤声不理解祁麦,根据他的调查,祁麦毕业后接的案子甚至没有在校时多,那些为了几万块争得头破血流杀人犯罪的下等人,就那么值得关注吗? 不过也没人质疑他的能力,在那件事影响下,所触及的灰色地带局面也被扭转了。 “或许你会嘲笑我,但我现在还是希望能改变些什么,弱势群体不应该被捂着嘴,环境、教育、思想观念的不同组成了我们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阶级只是人心里的偏见,而法律就是打破阶级的武器。” 祁麦想到了落教授当年问他为什么选择法学,他说他不希望朋友的事再发生,落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这段话。 “拭目以待,”周鹤声没什么好说的,他还以为祁麦跟那些穷酸的律师不一样,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想增加自己的筹码,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人罢了。 祁麦无奈摊手,想着明天还要教课,要抓紧时间备课,还有那个小姑娘,开庭时间也近了。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衣服拍照发到群里。 [这样穿别人会把我当女生吗?]祁麦想到白天的摩擦,难不成是他的穿搭有问题。 [老大你还活着呢,兄弟们报个数。] [老大祸害遗千年,老三不会说话滚出去。] [你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看见老大的问题吗?老大要当男娘了,给兄弟们深夜放福利呢。] 群里就像水滴进油锅里,越说越没谱,祁麦看了一眼没什么有用信息,手指轻点,发送。 [滚] 第十七章 租房 随着一场秋雨的洗礼,慢长燥热的夏季将要画上句号。 周苔接了几笔代言,手里存了点钱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按照约定每周抽出两天时间去看望周先沅。 周鹤声没说什么,只是往她账户里打钱。 “阿苔,你把这里当成旅店了,还有你租的房子在那种地段,我真的不放心,”周鹤声不满,他有意将周苔培养成淑女,现实却是对牛弹琴。 “哥,你要尊重我的选择,”周苔拒绝周鹤声的好意,这段时间的相互磨合已经相当痛苦了。 她看出周鹤声的疲惫,这件事上她能帮他的有限,只能做的最大程度的不添乱。 “周家现在很关键,周家培养你也费了时间和金钱,我希望这个时候你能陪我一起。” 周鹤声出言挽留,他需要周苔为新发布的产品代言。 “周家人不做亏本生意,”周苔不吃这一套,她跟周鹤声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周先沅非常讨厌这个儿子,但又不愿意家产落入外人手中,周苔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白。 而周家对她也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天赋,这些年周家借着她的名头营销创收,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到头来还要跟傅行舟蛇鼠一窝,骗光她的钱。 “小妹你要知道,你不是无可替代的,”周鹤声的目光一寒,他审视着周苔的表情,跟刚才的慈爱形象判若两人。 他奉行金钱就是一切,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周苔出去住不要紧,就是怕她年纪小禁不住诱惑,对他倒戈相向,他如此费力从美国飞过来,处理这堆烂摊子,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拿钱给成绩嘛,我十二岁就知道了,”周苔扬扬手,拉开计程车的车门,她所倚仗的只有她自己。 周鹤声爱她,像兄长一样为她考虑,但还是逃不过商人的本质,总喜欢将简单的交易掺上复杂的试探,然后再将感情贬低的一无是处。 “周苔,我的时间不多了,”周鹤声有些心烦,最近傅氏老是抢地盘,他看中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那块盯了好几年的地。 周鹤声拨打电话,他扯了一下领带,嘴里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可以开始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开始汇报情况,如果周苔还在就能听出是伺候周先沅的护工。 包括周先沅用了什么药,吃了什么饭,说了几句话,大大小小事无具细,周先沅这个儿子比他自己更关心他的身体。 他需要尽快拿到遗产,要从周苔那个狼丫头嘴里扯肉可不容易。 他嘴里那个狼丫头现在正在俱乐部,盯着陈朔点外卖。 “不是师妹你嘴够挑的,当你的营养师真是倒了大霉,”陈朔骂骂咧咧的,手上还是点了酒店外送备注不要葱丝。 “话真多,”周苔与陈朔也不熟,不过陈朔是个自来熟,他自认为自己在周苔那里是不一般的,就比如他能叫师妹,别人就不行。 每天晚上睡觉前,想到自己是世界冠军的师兄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好好好是我话太多了,不过师妹你打比赛也要有个度嘛,瞧瞧给人家小姑娘虐成那样了,非闹着要退费,现在行业不景气,师兄我也不好做啊,” 陈朔想想都心酸,打个友谊赛周苔弄得跟世纪大比拼一样,而他为了挣那点窝囊费,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周苔皱起眉毛,跟她打完比赛哭的人太多了,她不记得是哪个了。 “12-1那场,风速大约3.6米每秒,”陈朔只好提醒她,周苔不记人,只认环境。 “跟赤豪那场?”周苔想起来了,是个很有钱的姑娘,毕竟那么菜还能跟她打。 陈朔点了点头,小姑娘也是倒霉,出了新手村直接打大boss。 “嗯,”周苔表示自己了解了。 “要不你写个to签安慰一下人家,就看在咱们师兄妹的情分上,”陈朔不死心,拿着纸笔递给周苔。 “情分?”周苔想了想,她跟陈朔的交集也不多,但吃了人家的饭,写几个字也没事。 陈朔心里还是有些咻的,不过这几年他每天健身撸铁打卡,应该不至于被揍的太难看,被揍了也能讹一笔,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江善茹,祝你能够找到射箭的乐趣。 -周苔” “我还没说她叫什么呢?咦你怎么知道?” 陈朔有些急,怕错过机会周苔不肯再写了。 周苔记得她,那个坚持到最后的女孩,她记得江善茹比赛完还跟她合照了,没想到也哭了。 “对了你的胳膊好的这么快吗?”陈朔终于想起正事。 “不重要,”周苔减轻了平常的训练尺度,她的身体天赋着实出色。 “行吧把我不问了,不过你还是要注意点,伤病可是运动员的终身大事,像我就是因为眼睛退役的,” 陈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的伤是看不出来的,等它复发才知道看不清是多么痛苦。 “我的东西,”周苔示意陈朔还给她,弓需要保养,而她又抽不出时间只好寄存在这里。 “喏,真是说了你也不听,”陈朔自讨没趣,把厚重的盒子放在周苔手上,里面用牛皮精心包裹着一把反曲弓。 周苔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将弓拿出来试试手感,赛级弓太多了,她喜欢的还是这个,是当初老师送给她的昂贵的礼物。 “师妹你开学是不是大三呐,你说你学的以后又用不着,浪费那时间干什么?” 陈朔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他确实管的有点宽了。 “不说话不会死。” 周苔觉得她凭自己实力考上的,上不上都是她自己的事,而且她不可能打一辈子比赛。 周苔顺利地从周家搬了出去,至于傅行舟有什么意见,他目前没什么空,有封律师函让他有点焦头烂额了。 傅行舟行事霸道,又不遵守行业规则,把其他同行逼到绝路,但那么多单子他又吃不下,拖着不肯解约,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百名企业联名上诉,起诉傅氏集团搞行业垄断,起初傅行舟并不在意,上辈子这件事也没被闹大。 但法院传单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他的手指捻着那份名单,是那个叫祁麦的年轻律师。 傅行舟轻弹烟灰,将传单揉做一团,都是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第十八章 迫不及待 A市中心矗立着高楼大厦,这里是整个A市的经济中心,站在最顶端你能俯瞰整个城市。 在88层召开了紧急会议,那个中心的男人忍着怒火,将下面人提交的方案扔进垃圾桶里。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我不要你们说后果,我要解决办法,”傅行舟将秘书骂的狗血喷头。 “总裁,这都是行业顶尖的人了,这次真的是您做的太过分了,”秘书跟在傅行舟身边三年了,自以为能说上话,忍不住开口。 “哦?现在你要教我做事?”傅行舟沉下脸,不怒反笑,他翘起腿,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命令秘书上前。 “那依你所见,我要怎么做?” 傅行舟面上阴晴不定,参加会议的其他人员也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我们应该下沉市场,扩大生产线,现在市面上智能产品的市场还有很大的空间,我们傅氏应该坚持自己的产品,与同行理性竞争。” 秘书忐忑地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他也不懂为什么总裁要改变品类,虽然电器家居电子产品都有涉及,但是将市场份额压缩的太小了。 “你很有爱心,相必你也会为我考虑,傅氏用人成本很大,我希望你能主动辞职。” 傅行舟手里握着钢笔,停顿了太久,墨水滴成一个圆圈。 “傅总我们有劳务合同的,随意辞退我是要付违约金的,”秘书惊讶抬头,他没想到傅行舟都不遮掩,他难道不怕手下人对他不满吗? 傅行舟勾起手指,示意秘书靠他近些,“你按在这墨点上面。” 秘书有些糊涂,但还是照做了,墨点附在他的指腹上。 “好看吗?”傅行舟手里的钢笔是全球限量的,用处不是写字,它代表的是身份。 “好看,”秘书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这只笔墨色纯正,笔锋尖锐,握在手里如一块润玉。 “送给你了。” 傅行舟拿起钢笔,他眼中情绪不显,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收回命令是。 他翻转手掌,锋利的笔尖直接插到秘书的手背上,后者措不及防只感到一挣撕裂的疼痛,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捂着手不停地颤抖。 “你不如它贵,”傅行舟一脚将秘书踢开,他用上好的丝绢擦干净手,又变成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各位,回去改改。” 会议室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傅总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有人敢报警,秘书反过来想回击,傅行舟轻松制服了他。 “傅行舟,你会招报应的,”秘书被强制拖出去的,他扒着门槛,那个男人恍若置闻,对待他如同蝼蚁一样。 现在,就剩周家了。 这辈子发生的事跟上辈子差不多,他实在厌烦前世辛苦创业的经历,他要得到的远不止A市,他要做到真正的独断市场。 现在温雅礼被他送走了,那她那部分剧情需要周苔去完成,照理说,周苔应该在采访后就对他念念不忘了。 傅行舟按压着太阳穴,他隐隐约约觉得要出什么事。 傅氏产品的更新替代让人膛目结舌,就像传染病一样给整个市场造成了巨大冲击,许多中小企业发现他们的产品被改了标投放到市场上。 这些被侵权的企业就联合起来打官司,他们发现明明还在研发的保密产品突然出现在市面上,要是一两种同型产品也就认了,可是几乎被搬家了。 饭碗都要被人砸了,这些人也都坐不住了。 “祁麦,我不喜欢干扰学生的选择,但是这件事太大了,要是败诉了你知道影响有多大吗?” 落石锵看着自己的学生,他有些力不从心,年轻人有理想有干劲是好的,但是不要做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老师,法律是公平的,”祁麦还是坚定自己的观念。 落石锵叹息,他还不如自己的学生勇敢,也是社会就需要年轻人的热血。 他拍拍祁麦的肩膀,感概自己真的是老了,心也老了。 周鹤声之前向他要过这个学生,看来也没成功,他委托自己的业务也办理的差不多了,希望最后不要出什么差错。 病床上的老人已经十分虚弱了,需要将耳朵贴近他的喉咙才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我有东西给你,”周先沅抬了抬手,让护工出去。 护工磨磨唧唧的收拾东西,她不经意地抬头,两对眼睛冷漠地盯着她,心下一惊,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我的都是你的,我的孩子,”周先沅摸着周苔的头发,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终于学会了爱人。 “我只是你一个月的女儿,也没有为您做什么,”周苔感到心寒,为周鹤声不值。 “我是个罪人,只有你原谅了我,”周先沅只恨他弟弟没做亲子鉴定,要不然早就发现了。 周先锋和王玉英靠着这个女儿才得到家族的资源,想都没想就认了下来,让他的女儿管他们叫爹妈,真是便宜了他们。 周苔是他最后生命里的寄托,她身上留着跟他一样的血,有着跟他年轻一样的面庞,而不是周鹤声那个罔顾人伦的烂东西。 周苔无言,这时候提起周鹤声显然是刺激他,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了,经常说着就昏睡起来。 “财产吗?” 周苔喃喃,她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可能就这是有钱人世间见不得人的龌蹉。 在他危急关头,还知道自己庇护的家人们在寻欢作乐吗? 周家暗流涌动,外面的人也虎视眈眈,这块肥肉,人人都想啃一口。 她曲起手指,将关节掰的咔吃咔吃响,她的思绪绵绵飘远,神情越来越凝重。 她总感觉浑身被无名的线牵扯着,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常年的训练生涯让她开始更注意细枝末节的东西。 周苔将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举动意义列出来。 她很聪明,一下子就能找到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为什么会对周先沅有依恋的感觉,这种事情血脉相连说不通。 而且她几乎忽略了周家对她的落井下石,不管是周鹤声还是周先沅,他们对这件事都保持沉默,好像共同忘记了一样。 高昂的手术费短暂地蒙蔽了她的眼睛,但天生的敏锐让她保持警惕。 周苔着重圈起那个词-情绪。 第十九章 终于死了 病房里只有白,一尘不染的白,混着其他颜色模糊不清的白,周先沅的病情已经恶化了。 周鹤声如约而至。 他坐在床边,两条腿交叉伸直,他的手放在周先沅的喉咙,冰凉的指腹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坑,周先沅的氧气管触手可及。 他的眼睛像泡发的鱼眼,只知道光秃秃地瞪着天花板,他扭过头躲开周鹤声的触碰。 周苔叩了叩门,她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面是老式胶卷。 周先沅激动起来,他蓝的泛白的眼珠艰难的寻找周苔的位置,嘴角也因为激动不断泛出白沫。 周鹤声毫不避讳,他靠近周先沅的耳朵大吼一声,周先沅的手指动了动,周鹤声会心一笑,确定他能听见。 “你搞的小动作我都知道,就跟你当年把她扔进垃圾桶一样。” 周鹤声很期待地看着周苔,若是知道她的悲惨童年是这个人造成的,会有什么想法。 很失望,周苔的神色如常,周鹤声收回目光,他这位妹妹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不该生气的时候又像头发狂的野牛。 周鹤声将注意力放在周先沅身上,他还贴心地准备了耳机。 当年爸爸只看了结尾,现在要补回来。 周苔知趣地出去,将一众亲戚拦在外面,这些人心急如焚,心里想的也是多占一些。 周先沅眼角流下一滴混浊的泪,觉得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命令周鹤声不许回国。 没想到最后也就只有一个儿,年少种种酿成今日的苦果,他的路就到这了。 周鹤声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他的脸上涌现出痛苦和癫狂,他扒开周先沅的眼睛让他好好盯着。 他到底还是活的比他爸长。 周先沅只恨自己快死了还有感觉,被周鹤声一激他就喘不上气,撮起嘴来吸取氧气。 周鹤声注意到他的胸脯起伏,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爆发出解脱的笑,他捏着细细的输氧管,像在把玩一件东西。 他每捏紧一次,周先沅的头就会砸到床上,放开他又会像是不能蜷缩的虾米。 被褥里传来尿骚味,周先沅控制不住大小便了,他的身下一片脏污,吊带也被护士取下了。 周鹤声的嘲笑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由医生来宣布周先沅死了,这是最体面的说法。 在周鹤声没注意的角落里,病房里唯一的绿萝里藏着另一双眼睛。 周苔有种莫名的伤心,她将自己的感受记在笔记本上,但她的形容有限,描绘不出那种酸涩难过又无感的心情。 她郑重的写:周先沅死了,不是很难过。 那些拥挤哭喊着要进去的人,突然就没了声音,周先沅是人死后他们来悲伤都没装过,只有争吵。 墙角根站着个黑头黑脸的汉子,见周苔瞧过来了,就抓住机会跟她搭话。 王玉强的媳妇还是穿着短了一截的蕾丝汗衫,腋下汗湿一大块,像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跟吓傻的小母鸡一样,紧紧拽着她男人的衣服。 她眉宇之间有种得意的神色,想到自己帮了周苔那么大的忙,借钱就容易多了。 她朝周苔努努嘴,王玉强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那群人说周苔看到这个就会给他们钱。 “外甥,有人来我这告状了,还好你舅妈机灵,拿钱买下来了,我们也没敢看,你瞧……” 周苔拿过姜黄色的信封,手指摩擦几下,不由得冷笑,过了这么多年,那群人还是连张照片钱都不舍得出。 “我不认识你,你再来骚扰我我就会起诉你,”周苔把东西还给王玉强,这些人算计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的?”女人见周苔翻脸,怕要不回买信封的2000块,也急了起来。 热气从她脚底往上升,像个人形蒸笼。 “滚,”周苔不是软包子,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周家那些吸血鬼她都顾不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就离的远一点。 “好好好,我就让你的丑事让全所有都知道,”女人气的重复三遍,她腾的冲到王玉强怀里,讲信封撕开,她得意洋洋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怎么是这个?孩他爸,咱被人骗了,”女人掏出来的是对着起来的A4纸,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破楼小巷报复女人。 她仔细地瞅着,生怕放过一点信息,看到只有这句不连贯的话,就气的将纸撕成碎片。 接着就坐在地上,双腿叉开,扯着嗓子嚎,那可是两千块,就买了张纸! “病人家属,请安静一下,病人需要休息,”护士听到动静,将哭坐在地上的女人劝起来。 “你家祖宗十八辈都是病人,都赶着去死,这里的人都赶着去死呜哇……” 她像是找到了出气筒,周苔她不敢骂,丈夫她不舍得骂,医院里年轻的小姑娘没身份没背景,骂的多痛快。 周苔不惯着她,当着她的面把成年男子腕口粗的棍子掰断,木屑直接崩到女人脸上。 王玉强见媳妇闹不过了,碰上个硬茬,就搀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女人也只是呜呜的哭。 小护士感激地看了周苔一眼,也被她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怎么还有人进医院带武器的。 周苔为了防止周家人闯进去,特意在医院绿化里捡了个木棍,只不过周先沅死的太快了,周家人都还没来得及全赶过来。 周鹤声精神有些恍惚,他示意周苔过去。 周苔站那不动,她闻到周鹤声身上一股臭味,找刚下的护士要了几个口罩。 果不其然,病房门一打开,那些亲戚们跟挤公交一样往里面冲,生怕见不到周先沅最后一面,然后就被臭的东倒西歪的。 “妹妹,你那份我就帮你收下了,给你攒着当嫁妆,”周鹤声想摸周苔的头发,被后者用棍子打掉了。 周苔站在门外,她知道是周鹤声杀死了周先沅,他身上的萎靡和 不对劲让她意识到危险,是那种刻在基因里的直觉。 “别那么怕我,这种日子对他来说生不如死,”周鹤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咽喉上,慢慢移到大动脉,感受着心跳的脉搏。 第二十章 遗嘱风波 周先沅的律师在他的追悼会上公布他的遗嘱。 周鹤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穿着定制的黑西装,修身的剪裁将他衬的身姿挺拔,没有一点丧父的悲痛。 “亲爱的家人、朋友们,我是周先沅,人生匆匆,岁月几何……我名下的房产、商铺都由周苔女士继承,公司股份由理事会管理,其余一切资产我都愿意无偿捐赠给地球环保组织……” 周鹤声错愕,老不死的居然这么偏袒外人,他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跨越整个太平洋飞过来,可不是让他演父慈女孝的场面的。 “律师先生,我这也有一份遗嘱,我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周鹤声打断了律师,将遗嘱拿出来。 “周公子,我受您父亲的委托来处理他的身后事,这是您父亲最后一份遗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落石锵心里有些复杂,周先沅料到他儿子不会轻易放过他,特意装了微型摄像头,没想到却拍到那样不堪的场面。 周老先生有两份遗嘱,他正常死亡这一份就由作为落石锵撕毁,不正常就履行新的遗嘱。 “那我呢?我爸不可能都不提我吧,他真的什么都没给我安排,”声音从愤怒变身质疑,到最后的失望,周鹤声以为自己恨老家伙入骨,没想到心里还存着一份希翼。 周鹤声也丢掉体面的身份,变成那个十几年前跟父亲作对的少年,等着爸爸软下身段求他回家。 “周先沅先生声明,周苔结婚后才能获得这笔遗产,在此之前由周鹤声先生代管。” “给她做嫁衣吗?”周鹤声在心里嘲笑自己,明面上自己摆出那样不在乎的姿态,还是舍不得钱。 周鹤声了然,他额头青筋暴起,周先沅到死还在惦记子嗣的事。 周苔抬起头,神情漠然,她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她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有一团话堵在嗓子里,那些无私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翻江倒海,她皱着眉,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东西。 她又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发出声音却没有内容,周苔眼睛里闪过寒光,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 周苔在脑海里跟那个伤心的小人作斗争,生理上的不适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祁麦跟着他的老师来吊唁,注意到周苔的表情很古怪。 “闭嘴,”周苔的声音响彻灵堂,全场哗然。 周苔面色痛苦,嘴角染上殷红,她绝对不允许这具身体说出什么傻话,她的眼睛露出一抹厉色,只等着律师快点读完。 周鹤声是个矛盾又懦弱的人,他以最激烈的方式报复他的父亲,却没想到那种父业子承的观念也传给了他。 周先沅努力维持的产业落到旁系手里,芥蒂最大的居然是他自己,周苔出声点醒了他。 就算财产给了周苔又怎样?那个丫头懂得经营管理吗?况且这是他选的家人,两个人要联合起来把那群豺狼干掉。 周先沅捐掉的只是九牛一毛,而钱是可以生钱的,周鹤声理清思路,他要打起精神应对下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人。 “阿苔,你要活的长一点,”周鹤声走下来坐到周苔身边,这样他的情绪才能平复一些。 “嗯。” 周苔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她闭上眼睛忍着不适。 “周苔,你应该很难过吧,”祁麦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他很担心周苔的状态,他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嘲笑我吗?”周苔抬起头,眼里的血丝还没褪下,她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看着这个多事的年轻律师。 “不会,想安慰你,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件很难过的事。” 祁麦今天穿的黑色职业装,在这样肃穆的场合也收起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 “听说你和傅行舟打官司了,”沉默良久,周苔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她觉得有必要提醒祁麦。 “不止我,”祁麦沉寂的眼睛又突然亮起来,像揉碎了的星星,他心里想,周苔是有点在乎他的。 “他很难搞,你会输,”周苔是肯定的语气,傅行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她结婚,就说明他的关系网已经渗透到这座城的司法机关了。 “那怎么办呢?哈哈能让他收敛一点也行,”祁麦故作惊讶,看着周苔严肃的表情,他又很不合时宜地笑起来。 “没事,我长的好看,要饭人家会多给一点的,”祁麦认真的语气不似作假。 他皱起眉有些苦恼,又茅塞顿开,笑着把脑袋里想到的东西说出来。 “不过要是见不到你我会疯掉的,”他说着软绵绵的情话,那双眼睛深情地看着你,就像深海里的漩涡,溺死在他的目光里。 “随你,”周苔不讨厌这个人,虽然他嘴里总爱冒出这些出格的言论。 “你没有刚才伤心,看来我还是有点用的,”祁麦有些得意,他作为落石锵的学生,也了解到周先沅的为人。 如果那些受到他迫害的人站出来,这估计会变成喜剧电影的闭幕式。 “真的,我是说真的,你可以试着让我帮忙,我会很乐意的,”祁麦希望周苔能开心一点。 她总是有很多心事一样,又找不到发泄的开口,把自己封在套子里。 祁麦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或者什么都听不进去。 “几年前的案件可以受理吗?”周苔启唇,祁麦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迷茫的情绪。 “是什么呢?”祁麦耐心地引导她说出来,他的语气轻柔,像是从钉床上拾起一缕发丝,年少时的心结终会郁结为心病,终生不忘。 “敲诈勒索,五万六十七块元,”周苔的声音很淡,她都离开那么久了,这群人还是不放过她。 祁麦将周苔从情绪里抽出来,他含了块糖吻上周苔的唇。 水果糖的清香在周苔的口腔里爆炸,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嘴巴里被送了糖块,让她说不出话来,始作俑者双手枕在脑后,笑的理直气壮。 “我要点报酬嘛,”祁麦眨眨眼,看见周苔身上的阴郁消散才放下心来。 突然背后凉飕飕的,祁麦打了个冷战,降温来的这么突然吗? 第二十一章 你是她 周鹤声觉得他养的白菜要被拱走了。 “鹤声哥,你不要太伤心了,周伯父他一定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说话的是位穿黑裙子的年轻女孩。 周鹤声嗤笑,他哪里有伤心的样子?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这么差。 沈莺莺有些紧张,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安慰他,这会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鹤声见多了这种扑上来的小姑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周苔,还有你,你们也在啊,”沈莺莺被晾在一边,眼神不自然地乱瞟,突然看到了祁麦跟周苔,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嗯,”周苔记得她,她是傅行舟的表妹。 “周苔,你能不能把你哥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啊,”沈莺莺脸红红的,眼睛下意识地瞅自己的鞋子。 周苔不搭话,周鹤声跟他们离得不远,也听到了。 沈莺莺看着周鹤声迈着大长腿走过来了,心脏激动的砰砰跳。 “沈小姐说话都不注意场合吗?” 周鹤声觉得有些人的脑子都被色欲迷住了,这种人单纯但蠢,最容易被利用了。 沈莺莺脸上一僵,她张了张嘴,想辩解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不争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为什么要哭?我们又没打你,”周苔的表情很古怪,她不理解,周鹤声只是说了事实,沈莺莺哭的动情,好像他们欺负了她一样。 “周苔,你是不是讨厌傅行舟,所以故意要针对我,”沈莺莺擦干眼泪,她的脑回路与寻常人不一样,怪又怪不到周鹤声身上,只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她拦着周苔不让走,非要她给了明确的说法。 “放开,”周苔对她的印象已经坏到极点。 祁麦将沈莺莺扯到一边,省的周苔动手。 “你惹的麻烦,”周苔启唇,不满地看向周鹤声。 “搞清楚哦妹妹,她自己贴上来的,一点都不淑女,而且很没脑子,”周鹤声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是他心情不好,刚好有人撞枪口上了。 沈莺莺听到这心凉了半截,她在生日会上对周鹤声一见钟情,他举手投足的优雅和成熟男人的魅力深深吸引了她。 却没想到,他骨子里竟是这么恶劣的人,沈莺莺坚信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他。 “莺莺啊,你怎么脸这么脏啊,我们就是来看看,又不是要真哭,傻透气啦,”沈母戳着她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生了个傻女儿。 “妈,表哥他自己怎么不来?让我们打听情况,”沈莺莺将泪水吞进肚子里,她搂住妈妈的胳膊,香水味浓的冲鼻。 “谁知道呢?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莺莺啊你就是妈妈的底牌,你一定要争气,你嫁的好妈妈脸上才有光,才能在你奶奶那里扬眉吐气。” 沈家重男轻女,还好她娘家给力,不然不知道日子要难过到什么地步。 “嗯我会努力的,”沈莺莺整理好妆发,她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漂亮,一定要在表哥那好好表现。 “……就是这样,”沈莺莺有些害怕这个大表哥,小时候他就比同龄人成熟,把同龄的小孩哄的团团转。 “知道了,你出去吧,”傅行舟按了按眉心,他的五官深邃,轮廓挺拔,有种希腊神像的古典美。 傅行舟有些着急,上辈子周家是全部由温雅礼继承的,她与他结婚后就全捐了做慈善,而周家也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被他收购。 有了周家的资金源他才能迅速扩大发展,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他的货已经积压了。 按照沈莺莺所说,周苔只有婚后才能处理属于她的遗产,傅行舟攥紧虎口,他费了那么大力气结的婚,怎么可能因为几张纸就断掉了。 现在他要去接回自己的妻子,让她像上辈子一样深爱自己。 天气有些阴冷,周苔的胳膊有些酸痛,可能是昨天用力过猛,她新约了一家艾灸,打算试试中医手段。 周鹤声让她回去跟着管理公司,但周苔只觉得脑袋都要大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不想让自己的事牵扯到别人身上。 这家店是陈朔推荐的,说手法很专业,周苔半信半疑地走进居民楼的小巷子,七绕八绕给自己绕晕了。 一记闷棍,周苔的脑袋像鼓一样,发出“咚”的声响,她捂着脑袋,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嘭的砸到地上。 那个人打完踢了踢她,木棍在她后背戳来戳去,周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握木头柄。 左脚蹬地,借力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她抢过木棍,那个人被她带的踉跄,她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着,嘴里腥气冲天,她想把对方的脑袋砸烂。 她直接砸了下去,剧烈的姿态让鲜血从她的额头成股流下来,是温暖潮湿的,她的脸上有道分明的血迹。 打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耳朵被带了半只下来,那个人像剥了皮的狗,哀嚎地在地上打滚。 那几个人傻了眼,都不敢上前,手忙脚乱地打救护车报警,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周苔,你疯了吗?你不怕你杀人的事情被爆出来吗?” 队伍里最小的女孩看不得同伴被这样殴打,上前制止。 周苔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耳朵一直在嗡嗡嗡嗡……信号中断了,她的头发粘腻腻的,被女孩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冲的剧烈咳嗽起来。 “滚开,”周苔大吼一声,厌恶地拍掉女孩的手,他讨厌这群阴魂不散的人。 居民楼里的流浪狗闻到了血腥味,趁着忍不注意叼起地上的肉块,汪汪两声。 “啊——我的耳朵,”地上的男人捂着自己仅剩一半的耳朵,爬起来想从狗嘴里抢下来,他上半身像蠕动的虫子,下半身却一动不动。 其他人听到他的哭嚎也纷纷去捉狗,小狗被堵到角落里,眼见到就要捉住了。 被人追的害怕,小狗低吼一声,将肉块咽了下去,地上的男子爆发出惊人的哭嚎,简直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你们,找死,”周苔用力抵住上颚,她的喉咙没有血液的供养,开始收缩发紧。 “怕什么咱们有四个人,法不责众,她可是被开了瓢,要是还打不过怎么混,浩哥可是为我们出头的,她可是明星呢,扒了她的衣服拍视频能卖好多钱呢。” “对啊咱们用棒球棒,浩哥可是丢了耳朵,他要付出代价,不然去算什么兄弟。” 这群人也被激怒了,他们本来只是想给周苔一个教训,让她躲着他们,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难搞。 第二十二章 你怎么神奇地出现在这里 小巷里风是静止的,这原来有棵老槐树,树移走后路就坑坑洼洼的,大家都说要给它填了,要掏钱就说凑活过吧。 规划路线往这修了个下水道,脏水还是往老槐树待过的地方流,男人躺在那个老槐树的地方,他身下的血开的像老槐树的根。 周苔靠着墙,风吹雨晒的墙皮保护不了她,它们只顾着掉。 周苔撕下上衣的布料,将木棍和自己的胳膊紧紧缠在一起,每做一步,她都要抵着墙防止自己倒下去。 她的脑袋和脚感觉长反了,拼命扯着她的腿要给她转回来。 她晃了晃脑袋,好像更晕了,脚下的土地在吸着她的脚,让她舒服地躺上去。 两男两女,手持棍棒,还有一个在录像,又是那个黑东西。 周苔的血气都充进眼睛里,她讨厌这些躲在手机后的脸,她的肺就像破了的口袋,她所呼吸的都是肮脏泥泞的空气。 “谁上,我弄死他,”周苔的身体里爆发出那种原始的野性,她的手拖着木棍在地上摩擦,她歪了歪头,笑的瘆人。 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们报了警,是的他们报的警。 周苔喘息着,她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头痛让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她将棍子横在胸前,外面好吵。 “周苔,我是祁麦,你要去看医生,血还在流,”祁麦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他不能乱,周苔需要帮助。 他的手上都是周苔的血,他不敢抱她,她浑身都是伤。 “你怎么神奇地出现在这里了,” 周苔分辨出祁麦的声音,她抬起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她像新出生的小兽,头发和身体泡在血水里。 “我不知道,告诉我你哪里疼?”祁麦不想浪费救援时间,他找到出血的地方,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周苔包上。 “胳膊,头,大腿……你来了我要睡了,”周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许睡——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祁麦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慌过,他手上动作不停,救护车还没有来,周苔失血过多会失温的。 他怕周苔的身体会像朋友一样冷掉,他又是一个人了。 “吵死了,”周苔被雨水滴醒了,尝起来跟盐一样闲,可能是下酸雨了。 她心想祁麦太不靠谱了也不拿雨伞给她遮遮。 祁麦背起周苔,这个地方救护车开不进来,她的身体沉的像带把锤子,把他钉在脚下的土地上,又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 周鹤声强制要求周苔搬回去,他不知道这个妹妹经历过什么,但至少不要死。 周苔醒了,她的身体确实很强健,医生都夸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不过后脑勺凉飕飕的,头发应该被剃光了。 床边坐着个吃苹果的小姑娘,也是圆溜溜的脑袋。 “姐姐,呜呜——你是不是知道小爱要化疗所以陪小爱的,不过姐姐你的医生手艺太差了,居然给你脑袋弄了个洞,”揪司爱睁着两只大眼睛,两只手不停地抹眼泪。 “你转院了吗?”周苔看到揪司爱手上的丝带,她的病保守治疗已经没用了。 “是的,这里的护士姐姐很好,但是不让我吃苹果,苹果好香好甜啊,”小爱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白,她馋的时候只能舔一舔闻一闻。 律师哥哥还不让她过来,她听到护士姐姐讨论有一个冠军姐姐受伤了,就跑过来了。 “病好了就可以吃苹果了,头发也会长出来的,”周苔不太擅长安慰人。 “嗯嗯,姐姐疼不疼啊?我给姐姐呼呼就不疼了,”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鼓起腮帮子吹周苔的脑门。 “司爱你怎么在这里?你又乱跑了是不是?没偷吃东西吧,嘴巴张大阿姨要检查一下,”护士长终于找到了这个乱跑的小病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揪司爱乖乖张大嘴巴,她很乖的不会偷吃,最多就是舔一舔。 护士长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女人,长的跟明星一样,光头也好看,难怪小丫头跑过来要见她,孩子们都喜欢漂亮的人。 “进,”周苔说完,门外的人却没了动静。 陈朔听到周苔的声音有些激动,又觉得自己没脸见她,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他怎么能放心师妹一个人去呢,想想就觉得自己蠢透了。 “师妹我对不起你,我是蠢货,是王八蛋,是贱人……”陈朔哭丧着脸,是他一手把师妹推进火坑啊。 “哥哥你是孙悟空吗?好多身份啊,听起来很厉害,”揪司爱好奇地看着他,她因为生病连幼儿园都没上完,最喜欢西游记的绘本了。 护士长怕小姑娘又说什么话,将她带出去了。 “没事,”周苔的脑袋被他吵得嗡嗡响。 “真的?你不怪我吗?”陈朔又灰头丧气起来,周苔那么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剃了个光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打我的人不是你,我也打回去了,爽了。” 周苔恹恹地躺在床上,这件事跟陈朔没什么关系,他最多也就是提供一个靠近她的机会。 “你告诉我,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向我推荐那家艾灸吗?假如我没出事?” 周苔脑袋里有一些推测,她需要佐证,她的眼尾上翘,眼睛又大又魅,她总是很严肃的说话,让人好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不会,又不是什么百年老店,还在那种偏僻的地方,效果也都半差不差,”陈朔终于转动了他的脑袋瓜,他什么高科技没上过,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艾灸店这么上心。 如果现在让他推荐,按照周苔的预算,也是万起步,周苔一向把他的话当空气,怎么这次愿意去那种地方。 陈朔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肯定是脑袋里想推卸责任,不算个男人,他又唾弃自己。 “嗯,我知道了。” 周苔没什么表情,她的眼睛长时间看就会模糊,陈朔肩膀上的龙头都糊成马赛克了。 陈朔也觉得不能让师妹白受罪,那几个人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二十三章 觉醒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她不喜欢医院,每次来都意味着高昂的花费和无休止的治疗。 周苔闭上眼睛,她的心活泛起来,疼痛能让她最大程度地保持清醒,她在想,可能以后都不能比赛了。 这种想法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周苔没有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她想可能是生病的人总爱胡思乱想。 “周苔,很疼的,打人也很疼的,”祁麦憔悴了很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疲态。 周苔睁开眼,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她的浅色瞳仁在光下焕发出水彩的润感。 她觉得自己是附身在骨架上的女鬼,不然为什么对这具身体这么陌生。 “你真的想让我活着吗?”周苔注视着祁麦的眼睛,这个总能在恰好时机出现的男人。 那群人教会了她质疑,以最坏的想法揣测每一个人,这样至少能保护自己原有的东西。 “我不知道……”祁麦喃喃,他的瞳孔开始失焦,他越用力看越觉得周苔身上笼罩着雾气,那双锐利冷漠的眼睛躲在雾里,能看穿一切他阴暗的相法。 他真的有一瞬想让她死去,这个痛苦被针对看起来没有任何欲望的女人,这样的想法让他自己也觉得毛骨耸立,他就是很奇怪很扭曲的人,面上装的再光鲜,心也是黑的。 周苔打断了他,她主动抱住祁麦,将他的胳膊也圈在自己的怀里。 “你不害怕吗?”祁麦觉得自己也病了,他止不住的抖,他迫不及待将自己的阴暗面露出一角,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情,那种埋藏在他心里的恶。 “我有个老师教过我,看人要论迹不论心,”周苔的声音很轻,像是吹起来的鹅绒,但每一个字都沉重地落在祁麦心里。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可是救了你的救命恩人,如果咱俩在古代,这会你就要以身相许了,我是个很传统的人,所以只好我吃亏了,不过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就是嘛你……” 祁麦又变成那个嬉皮笑脸的律师,仿佛刚才的脆弱悲伤都是演出来的。 周苔不搭理他,他想缠着她又怕扯到她伤口,影响她养病,哪怕聪明如他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周苔你要多讲讲话,这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语言的作用就是让我们相互了解的,”祁麦的刻意放轻声音,如果不注意听,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周鹤声回家取阿姨炖的燕窝,回来时就发现病房里多了个金脑袋,做生意的人挺喜欢这种颜色的,看着就招财。 “祁律师,你在这里干吗?”周鹤声觉得哥哥这个身份挺新奇的,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为另一个人的生命负责的想法。 “跟踪案件进展,周小姐的牵扯到很多年前的事,我作为委托律师来看望一下我的当事人,”祁麦坐在窗前的桌子上,这里即可以挡住太阳翻书的声音也不会吵醒周苔。 他不是很清楚这对兄妹的感情基础,但涉及到金钱,很多家人也会翻脸无情,所以目前他需要在周鹤声面前跟周苔保持距离。 “我没有很了解她,”周鹤声突然有一种羞愧,不要说他,怕是整个周家也没几个知道周苔以前的事。 “那你挺不合格的,作为家长很差劲,”祁麦揉了揉手肘,这种殴打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周苔只是坦白了敲诈勒索。 让她主动说很难,这件事在她心里就是死了的河蚌,很难开解。 “有一个人可能比我们更了解,不过他不见得愿意帮忙,”周鹤声也不想找他,但周苔必须拿出关键证据,不然这场官司就会以互殴结束。 “我可以试试,”祁麦知道他说的是傅行舟。 “你?你跟他还在打官司,避嫌比较好,这算是我为她做的第一件事了,”周鹤声起身,周苔至少是周家的人,怎么着也是他的家事。 “周先生费心了,”祁麦合上笔记本,若有所思。 周苔的伤看着吓人,但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好好养伤就是了。 周鹤声去处理这件事,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地在白天作案,又蠢又坏。 “我看见傅行舟了,是他救了我,是吗?” 周苔不确定,但有个声音让他相信,她的记忆开始错乱,祁麦的脸越来越模糊,傅行舟开始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闻言两个人都愣住了,傅行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周苔的脑袋不会出了什么毛病吧。 “不是,是警察救了你,”祁麦想到周苔的不正常,心里酸溜溜的,原来她想让傅行舟救她。 “我好像没受伤,他们把我抓走了,傅行舟救了我,然后我很爱他?这是对的吗?” 周苔头痛,像是有种力量在引导她说出,让她笃信这就是自己的记忆,她迫切地想在回忆里找到镜子,她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谁。 “我去找医生来,”祁麦怕她受了什么刺激,出现了癔症。 “不用了,我记起来了,”周苔对这种记忆有抵触感,这种塞进她脑袋里的无理情节,她还不至于乱了分寸。 “我说了什么?你很复述一遍吗?”周苔像是大汗淋漓地搏斗一场,汗珠滑过她的脸砸在病号服上。 她知道自己出了一些问题,但又会忽略掉那些突然出现的情绪。 祁麦停下来,一字一句地复述,他注视着周苔的眼睛,她眼里不复刚才的迷离,只有漠然。 周苔点了点头,肯定祁麦说的话,她将所有的事串在一起,却指向一个从未出现的男人——傅行舟。 周鹤声心中有些不妙,他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那些天才好像有很多患精神疾病,他不想周苔也变成那样子。 “你们想知道我的事,可我说不出来,”周苔简单地陈述,现在的她也体会不到当年那种绝望的心情,也可能是这种情绪从未消失,但她习惯了。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词,让人懈怠,让人放松警惕,让人止步不前,让人学会接受,开始美化自己受到的伤害。 “我要见傅行舟,”周苔想知道傅行舟掌握的事情是什么,这样她就能确定,确定傅行舟的秘密。 第二十四章 许你一个嘴巴子 “你想见我?你以为你是谁?周苔,这就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手段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你自导自演的手段吗?” 傅行舟摩挲着杯口,他不屑地瞥过对面那个穿病号的女人。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想知道温雅礼在哪里?” 周苔有些疲惫,这几天已经让她有些烦了。 “你问她做什么?周苔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我是不会允许你的背叛的,你只能爱上我。” 傅行舟有种莫名的执念,他为了周苔可是送走了前世的爱人,他失去的可是爱情。 “妻子?以哪种手段呢?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指定自己的伴侣,那婚姻法是做什么的?傅行舟我们没关系。” 周苔有些闷,这种等待的感觉让她抓狂。 “你不要上学了,给我生个孩子,傅家需要继承人,”傅行舟像是笃定了眼前的女人不会拒绝。 周苔好看的眉眼拧在一起,她受到莫大的侮辱。 “你在白日梦里面吗?我是射箭运动员,不是生子贩卖机,教育怎么把你教成这个鬼东西。” 周苔被傅行舟气的口音都出来了,这个人总是能刷新她的认知。 “你知道全国有多少个女人前仆后继地要给我生孩子吗?周苔要不是你爱我,你以为轮得到你吗?” 傅行舟没说错,他家世优渥,长相卓越,能力突出,是在金字塔顶尖的那部分人。 “我只爱我自己,”周苔被傅行舟带跑偏了。 “别骗自己了小姑娘,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找我,只有我能帮你,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傅行舟饮下杯里的茶,周苔上辈子可是愿意替他死的。 人在顺境的时候是认不清自己的,傅行舟太顺了。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周苔不搭腔,她收起自己狠厉的目光,面上一片坦然。 “差不多,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我的眼的,周苔你身上的谜团真的很诱人,”傅行舟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他要完全掌握这个女人的信息。 “你爱我吗?” 周苔启唇,好像是热恋里的小女生说的话,有些矫情。 “爱,所以我希望你能爱我,”傅行舟觉得他是有点喜欢周苔的,不然也不会让她上位。 “那你去把那坨狗屎吃了,不然你就是不爱我,”周苔的眼珠滴溜滴溜转,她的手指着窗外的草地。 这家包间最著名的就是高山流水的景色,那条黄狗正在上大厕,对着周苔的方向汪汪两声。 “你在耍我?”傅行舟勃然大怒,他怎么可能吃那种污秽之物。 “你不愿意?那你就是不爱我,”周苔吸着果汁,眼睛微眯起来。 “周苔你不要得寸进尺,现在是你有事求我,那就拿出求人的态度,”傅行舟像是拿捏着极其重要的东西,他在等周苔求他。 “我的事还要听你讲?我来是问你温雅礼去哪了?”周苔嗤笑,她看着傅行舟的脸像打翻了油画盘一样精彩。 “她去哪了?”周苔表情变得很严肃,按照傅行舟的脾性,怎么可能放她走。 “周小姐神通广大,自己去查,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要好了?” 傅行舟面上不显,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乱了阵脚。 “那你了解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温雅礼那么爱你都被你搞的下落不明,你让我爱你?傅行舟你不是最厉害的,你是最自大的。” 周苔确定傅行舟有问题,但也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能发现。 “周苔你太荒谬了,你连针对我的帖子都发不出去,你拿什么跟我斗?” 傅行舟只觉得她不自量力,要不是看在上辈子的情分上,他才不会跟她废话那么多。 “周苔,我要你答应给我生孩子,”傅行舟坚信激素可以改变周苔的想法,孩子是婚姻的粘合剂,只要周苔给他生孩子,她一定会爱上他。 “我许你个嘴巴子,”周苔扇出的右手被傅行舟接住了。 他冷笑,“你以为第二次——” 周苔左手直接扇了上去,傅行舟红着眼拽住她的两只手,周苔歪嘴一笑,右手灵活的从傅行舟的手里抽出来。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这下他的脸可以对称地肿起来了。 周苔手扇的发麻,傅行舟想拽她的头发却把假发扯了下来,成年男子爆发的力量是可怕的,但大病初愈的周苔也能按着他打。 傅行舟的保镖也没办法,周苔就往傅行舟的下盘踹,还不能躲,一躲就踹到子孙根了,他俩一左一右给总裁捞回来,保护着他不受女魔头的毒打。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周苔我不会放过你的,”傅行舟捂着脸,这女人手真黑,跟铅球一样往他身上砸,难怪温雅礼上辈子被她按着打。 “如果我不爱你我会打你吗?你看这两个人我打他吗?傅行舟你想让我爱你就要承受我爱的方式。” 周苔说的义正辞严,要是正常人肯定要骂她一片歪理,但傅行舟就不是一般人,他脑回路很奇怪,甚至觉得自己是爱周苔才不会还手的。 他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女人,傅行舟把自己说服了,但他生性多疑,还是要回去捋一捋。 两个保镖汗都要下来了,本来以为这次他俩要完蛋了,没想到总裁既竟然相信了,感激地看了周苔一眼。 周苔是个很不善言辞的人,祁麦怕她吃亏,给她额外上了一门语言课。 “要记住千万不能陷入自证,你不能被对方绕进去了,你要把你的行为合理化,要想让别人相信,你自己就要深信不疑,还有多笑笑嘛。” 祁麦敲着小黑板,他还煞有其事地准备了职业装,虽然帅但挺像卖保险的。 周苔出师了,虽然今天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但看起来傅行舟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当年的事远远没有结束。 她需要找到温雅礼,她应该是最了解傅行舟的人,而她需要为计划做下一步打算。 地球的另一半还处于黑暗之中,睡梦中的女人被电话铃声吵醒,她不耐烦地接起,睁着惺忪的睡眼看清了上面的备注,她像是被惊喜砸中一样,飞快地从床上坐起来。 “铁树开花头一回,你同意跟我来美国啦。” 第二十五章 伟大构想 沈青涩打起来精神,她这位朋友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没,想让你找个人,”周苔如实说。 “在国外失踪那就是找死,找不到,”沈青涩有点起床气,但很快意识到可能是对周苔重要的人,不过那丫头除了她爱贴冷屁股,谁愿意搭理她。 “嗯,你怎么样?”在周苔意料之中。 “哟哟还知道关心我呢,放心死不了,难不成你的情郎骗了你的钱远走他乡啦,”沈青涩调侃,她一个人在国外太无聊了,周苔比赛又很忙也没时间跟她说话。 “没,什么时候回来?”周苔的语气很淡,就像是正常的客套话一样。 但沈青涩明白,周苔是想她了,看来她走后周苔成长了很多。 “想我就来看我啊,明明坐飞机就能来的,我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沈青涩有些困,点了根烟熬着,为了跟周苔多少点话。 “我的签证办不下来,”周苔有些苦恼。 “好啦好啦,等我能跑了就回去看你,你让我找的人是谁?”沈青涩听出周苔话里的落寞,急忙岔开话题。 “温雅礼,我觉得她不在国内,”周苔下意识说出来。 “行吧我试试,谁让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呢,”沈青涩颇为宠溺地答应周苔,不过周苔真的知道她家是干啥的吗? “苔沫,你知道我家干啥的吗?”沈青涩有种不好的预感,周苔不会把她家当成人力公司了吧。 “你说你家里管着很多人,各种肤色的都有,人脉很广,”周苔努力回忆,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嗯差不多啦,苔沫我真的很想你,只有你才会坐我的车,其他人都怂死了,”沈青涩决定要好好训练,争取早日回国。 她的眼皮粘在一起了,好困好困好困,但还是想和苔沫说说话,再坚持一会儿,坚持…… 周苔打开听筒,里面传来沈青涩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很香。 手机滴滴两声,她的教练发来的。 [你什么时候能训练?] 刘国庆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是很喜欢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可选择性太强不舍得训练,成绩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但射箭是个看天赋的运动,他不希望周苔放弃。 [医生说三个月。] 周苔因为一些事情跟刘国庆理念不合,但后者是真心为她考虑的,但这种严厉的爱不能触动周苔。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更进一步,她不需要感情的红利,却在未告知的情况下享受了。 [我希望你能坚持训练,不要把奖牌当成工具。] 刘国庆心里很复杂,周苔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训练也很出色,他真的为她骄傲。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比赛。] 周苔不喜欢那些理想的空话,她训练的初衷就是为了赢,为了改变生活。 [你至少要给别人留点机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刘国庆急得嘴上冒了好几个泡,他担心这孩子过刚易折。 [全力以赴才是对比赛的最大尊重。] [你还要我怎么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你倒下来吗?周苔你这么年轻机会多的是,你不要老是和他们争?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成绩,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曾经刘国庆也对人情世故嗤之以鼻,但这些年的摸打滚打让他知道,好的出身是可以打败天赋和努力的。 [菜就练,再说烦。] 周苔所有的一些都是她自己赢得,这些人想踩在她身上往上走,不可能。 刘国庆心里窝着一团火,周苔这丫头越来越难管了,他不想让周苔重走自己的老路,这难道也有错吗? “干嘛又生气了,是不是那个小冠军啊,人家比得好好的,你非要人家输干嘛?一天天的哟,对我就拉个长脸,你手机再坏了我可不给修啊,”女人摘下围裙,看着一脸怒气的丈夫开口劝说。 “你懂个锤子?那些人在捧杀,爬的越高摔得越惨你懂不懂,你个婆娘真的是脱离社会咯,”刘国庆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行啦行啦,你们的事我不掺和,我就知道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五香牛肉,”师母洗了洗手,将菜端上桌,牛肉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上,上面浇着油汪汪的红油,吃起来又辣又香。 刘国庆想着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那个臭丫头的想法,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周苔合上手机,她不是想跟老师作对,但她就是想比赛能够更公平一些,这是她第一次想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做出点什么。 周苔知道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事情她必须亲自面对。 “你们不怕死?”周苔抬起眼,她的眼像一口深渊的古井,不起波澜。 “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周苔你忘了我们还有视频呢,再说了小琦就是你害死的,你要坐牢,”刘秀玉是当中的大姐头,也是最讲义气的那个。 “视频?”周苔嘴角挽起不屑的嘲笑,她拎起刘秀玉的领子,看着女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感到好笑,那种东西也能威胁她吗? “是啊,况且我们当初救了你,你还害死小琦,恩将仇报,”刘秀玉被吓住了,但不要到钱她绝不罢休。 “那你要陪她吗?”周苔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她盯着刘秀玉的眼睛,她好奇这群人怎么能从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她。 “你这个疯子、婊子,下贱的母狗,当初我们就应该报警把你抓起来,留着你也只会勾引——” 周苔不废话一巴掌扇上去,有些人挨打了才会好好说话。 “就算小琦不是你杀的,那也是因为你才死,她才14岁,怎么死的不是你?” 刘秀玉捂着脸往后退,看着其余几个人的怂样就生气,平日里他们可不少花她的钱。 “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就把你牙拔了,”周苔手里仿佛捏着一把钳子,刘秀玉被她的癫狂样子吓到了。 “你不要恐吓我们,你懂不懂法,我们可以告你的,”小妹终于站出来,她很怵周苔,但是她料想周苔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做什么。 “这样啊,那麻烦了,”周苔做出苦恼的样子,这群蠢货这么搞她,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怕了吧,怕了就……”小妹稍稍松了口气,她笑周苔是个怂蛋。 周苔打断了她,她摊开手朝上,同情地看着他们。 “可是我先起诉你们了,你们已经不是未成年了。” 第二十六章 韭菜打倒霸总 刘秀玉不服气,她们只是想给周苔一个小教训而已,况且四弟可是丢了半只耳朵。 “你恶人先告状,”小妹伶牙俐齿,她自认为周苔这样有身份的人一定会花钱买平安。 “五个人,群殴,棒球棒,你要是不想蹲局子就老实点,”周苔很奇怪地看着他们,这群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案板上的鱼吗? “你少吓唬人,你不告不就没事了吗?再说你当年要是给钱了,我们就不会到你家去了,”小妹根本就不相信周苔敢报警。 “你把法律当过家家呢?” 周苔抬手甩了她一巴掌,这群人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行了闹这么大了我们知道你出了名,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不要生气嘛,这点钱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嘛,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咯,帮你保管秘密这么多年,辛苦费啦。” 三个男生都染了头发,黑头发长出一半了也没钱补染,说话的是有大片纹身的锅盖头,他将小妹护在身后开始和稀泥。 “她有病,你们为了搞钱不给她吃药,现在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她讨回公道,都有病。” 周苔闭上眼睛,那一天是她最绝望的一天,这群侩子手现在还在用她骗钱。 “警察都没把我们怎么样,人死你家里跟你肯定有关系,不然小琦怎么不死在我家里,她家里,偏偏死在你家里,你说你没做什么,谁信啊。” 锅盖仔撇了撇嘴,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可不信周苔会是什么好人。 刘秀玉也坚信是周苔做了手脚,不过她当时有名气收买了警察,小琦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如果不说清楚就是蓄意谋杀,按你们想的当年我有办法脱罪,现在我只会更有手段,”周苔不想跟他们胡搅蛮缠了,跟这些人对话就是浪费生命。 她不会陷入自证的陷阱,既然她们都认为她有罪,那就更严重一点好了。 “谁知道,你仇家那么多,”小妹嘴快,刘秀玉吓得捂住她的嘴巴。 “嗯,算了。” 看着这些讳忌莫深的人,周苔想敲开他们的脑袋,杀人都不怕,却怕一个提供信息的人。 “你去哪?你还没给钱呢?”锅盖头挡在周苔面前,他们受了这么大罪,不狠狠宰一笔觉不罢休。 周苔打了个响指,人高马大的保镖就把锅盖仔拖到一边。 她没时间跟这群人耗下去了。 “好狗不挡道,”周苔不懂这个人这么闲的吗? 傅行舟穿着私人订制的西服,立体剪裁使他的身姿更加挺拔,他的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请你回家有谁敢质疑?” 傅行舟松了松领带,他必须要让周苔待在他身边。 “你真的很没意思,傅行舟,”周苔被他弄的烦躁,这种步步相逼的场景让她抵触至极。 “利用完我就跑的人,你是第一个,你胆子很大,”傅行舟面色阴沉,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鼠目寸光,见的人太少了,”周苔将手里的腕表摘掉。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周苔没有人可以指责我,哪怕我爱你也不行,你要接受我的爱,”傅行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苔,她的骨头硬,那他非要磨一磨。 “神经,”周苔甩甩手,傅行舟像是盯住她一样,不放手。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浓烈的烟草味,他自以为是地圈住她,周苔却被骚扰地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傅行舟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圈她在怀里,他按着她脑袋上的伤威胁她不要乱动。 周苔只觉得嘴里开始湿润,她挣扎着要推开这个男人,傅行舟却觉得她在欲擒故纵。 傅行舟闻到食物腐烂的气息,他将怀里的女人扒拉开,盯着挂在自己胸口的不明糊状物体,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要高温消毒。 周苔擦擦嘴,脸色铁青,这个人说话就说话,还动起手来了。 “你怎么能吃韭菜?”傅行舟有洁癖,他恨不得把这件衣服和周苔一起丢掉,他闭上眼睛试图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 “周苔你等着,”傅行舟从来没被这么恶心过,这个女人的口水沾到他的衣服上,却一副嫌弃他的样子。 布料太好了,他的胸口感受到一股凉意,傅行舟想把那层皮刮掉。 “我等着。” 周苔拢起头发,她现在要远离这个男人,免得被他的磁场影响。 傅行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用消毒水冲刷了很多遍,皮肤都擦伤了,出了些许红血丝,那种湿漉漉的气味还在他的鼻尖转圈。 “哥,你大白天洗什么澡啊?”傅婉宜越来越搞不懂他哥了,天天放着自己的公司不管理,天天跟在一个小姑娘后面跑。 傅行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傅婉宜遍体生寒,吓得手脚都不到怎么摆才好。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傅行舟开口,凝结的空气才开始流动,傅婉宜才觉得她的血液从心脏往全身各地输送。 “哥,我想进公司,莺莺就给沈姑父当秘书呢,”傅婉宜忐忑地提出这个想法,她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等你结婚了再说,”傅行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这个蠢笨的妹妹,上辈子可是不容小觑的投资人。 “为什么要结婚?哥你结婚了又怎样?难道我的价值就是结婚吗?你和爸妈都一样,不嫁人我就不是你妹妹,傅家的女儿吗?” 傅婉宜情绪有点激动,她从小家里的资源就倾向傅行舟,她就跟宠物一样,最大的作用就是嫁个好男人别给家里添乱。 “你与其在这发泄不如去练钢琴,生日会上我希望你不要给傅家丢脸,”傅行舟眼里的冷意让婉宜忍不住要哭出来。 “那都听哥的,”傅婉宜努力压住失望的心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仿佛真的就是临时起意。 “记得邀请周家人,我不插手你的事,希望你能处理的漂亮一些,”傅行舟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傅婉宜红了眼。 他对周苔那个外人都比亲妹妹上心。 第二十七章 盛大告白 时间是慢慢往前推的,像拥挤在漏斗口的沙子,越流越快。 “你在想什么?又走神了,”祁麦伸出手在周苔面前晃晃,她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你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周苔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但祁麦只会说那些腻死人的情话。 他意识到周苔很认真,拉开旁边的椅子,他坐下来与周苔平视,手指上还沾有粉笔印。 “可能是我想活着,待在你身边我才不会想去死,去想今天吃什么?该和哪些人见面?怎么给你备课?” 祁麦笑的如沐春风,他手指曲起,给周苔展示他新学的手指操。 “有病就去治。” 周苔的话很扎心,像是没化开的冰锥,一句话将人堵死了。 “你就是我的药啊,”祁麦看着周苔,脱口而出。 “你很奇怪,”周苔盯着手里的书,她的手指着书上的某一行字。 美是人的最高级别判断。 “或许吧,周苔你再不看书摸底测试就真挂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去理工类大学?” 祁麦问出心里的疑惑,以周苔的资质,完全可以申请top2的。 “考上了就去上了,”周苔手里攥着笔,她沉思着,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贴着她的脸摇曳。 “特立独行,”祁麦挑眉,她真的很有意思,明明对成绩那么追求,却选这当文化生。 “嗯,”周苔瞥见周鹤声的背影,收敛心神催促祁麦不要聊天了。 “今晚我们要去傅家,是傅行舟的妹妹发来的邀请,她亲自送过来的,我希望你能跟那些人好好相处,算了你别打架就行,”周鹤声看着周苔的状态就头疼。 他还想交代什么,看到周苔混不咎的样子就放弃了,真不知道傅行舟对她怎么这么痴迷。 “不去,”周苔头都没抬,她可不想被关在那。 “周苔你享受了周家女儿的权利,就要付出义务,成年人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还有你那个床垫,我们家是穷到连睡得地方都没有了吗?” 周鹤声像个严厉的老父亲,他无法接受周苔长成这个歪样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祁麦听到床垫,耳朵直接红了,那晚的疯狂历历在目。 “压我?”周苔启唇,她可不吃硬的这套。 “你不要老是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睡觉,这样的人生很乏味啊妹妹,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目标,你可以看看同龄人在干什么?” 周鹤声希望周苔能早点明白他的苦心,他决不能放任她的坏脾气了。 “周先生你不看新闻吗?周苔可是女子反曲弓奥运冠军,实现国家在这个领域的零突破,是青年人的偶像,这都不算目标的话那其他人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祁麦很生气,这个人太无理了,非要威逼利诱。 “祁律师这是我的家事,教育妹妹是我的责任,”周鹤声语气稍稍缓和,他对周苔有很大的意见。 “对我有什么好处?”周苔反手伸腰,这种推不掉的应酬需要补偿。 “结交这个圈子的人,社交是你的责任,还有傅行舟指名要见你,其他人也很好奇,况且傅小姐的生日会有很多名流贵女,”周鹤声越讲越乱了,他被周苔的拒绝打击到了。 祁麦扶额,“听说傅小姐在国外进修过甜点的制作,宴会上的茶点都是她亲自监督查验的,还请了米其林的甜点大师作指导。” 周苔闻言眼睛亮了亮,傅婉宜的手艺相当不错,巧克力做的丝滑香甜。 周鹤声疑惑地看着祁麦,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干什么? “我答应了,”周苔舔着唇,她很期待糖果的造型和口感。 周鹤声有些懵,他还以为要再废一番口舌,见周苔答应了也放下心来,这个关头决不能傅家交恶。 “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周苔觉得有些热,已经步入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燥。 “嗯,没赢没输,他把多了单子分给其他人了,几个大公司派出代表跟他签订一些合约,这些人只要厂子能活下去就行,也不想上诉了。” 祁麦有些苦恼,他深叹了口气,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嗯,那个小丫头呢?”周苔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许是心情比较好,头发长的也比较快。 “还在观察期,不过手术很成功,”祁麦的脸上出了笑意,他也有些想念揪司爱了。 “嗯,今晚你也在吗?”周苔抬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已经开始习惯他了。 “傅夫人给我递了帖子,我想让周小姐当我的舞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祁麦后撤一步,弯腰伸出手,做出标准的绅士礼,他期待地看着周苔。 周苔将中指放在他滚烫的掌心里,慢慢覆上去,祁麦握住她的手笑着坐下来。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祁麦有些委屈,他的眼尾往下垂,真有点伤心的样子。 “这样不好,”周苔低下眉眼,她还没有把傅行舟的事摘清楚,况且这真的算爱吗? “嗯,希望你能多交几个朋友,周苔我希望比赛是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你的全部,”祁麦知道不能再逼她,他的心也乱了,不知道怎么会直接讲出来。 连鲜花都没有,也不知道头发乱不乱。 “多事,”周苔的笔一顿,刚才的旖旎场景不复存在,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祁麦心想,这种翻脸无情的性子,还真是跟周鹤声如出一辙。 再回到傅家老宅,恍若隔世,上次来的都是傅家的亲戚,戏耍一下也闹不出去。 周苔穿着藕色连衣裙,裙摆会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出波纹的形状,她的头发太短了,带着珍珠发饰,将她秀气的脑袋包裹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她搭着哥哥的手下来,五官像发光的珠宝一样,面如皎月,眉似远黛,像笼着月光下的精灵。 她打扮并不突出,是那副山野精怪的气质让她清新脱俗,但目光却如野兽一样凶煞,这种矛盾搓掉了她洁白的美,看多了就觉得也不过如此,宾客又重新把目光放在傅婉宜身上。 傅婉宜松了口气,她希望自己是今天的主角,她穿着粉色纱裙,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第二十八章 占有 宴会里觥筹交错,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有种不一样的风情。 甜品台中间是个9层蛋糕,是城堡形状的,旁边还摆着南瓜马车,台边就是各式各样的甜点,周苔咬了一口酒心巧克力,里面的朗姆酒在舌尖滑动,接着就是巧克力的醇香。 周鹤声回国不久,需要结交人脉,他只要求周苔到就行了。 傅婉宜还在门口焦急地等着,那个人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她的第一支舞想让他陪她一起。 “傅小姐,生日快乐,”祁麦递上一个绿色的盒子,上面有精致的蝴蝶结。 傅婉宜有点害羞,她垂下眼面若粉李,沈芳容却觉得她不争气,像这样的好男人不主动点怎么能拿下。 室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汽车轰鸣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门口,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入目就是一双大长腿,傅行舟穿着秀场高定,步履矫健,他的眼睛像锐利的刀,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哥,你怎么才来啊,”傅婉宜有些抱怨,她的腿都要站麻了。 “公司里有些事情要处理,祁律师倒是比我快,”傅行舟盯着祁麦,意有所指。 “可能我更年轻,跑的比较快,”祁麦说话风趣,逗的傅婉宜也笑了起来。 “祁律师真会说笑,不知道以你的身份配来这里吗?”傅行舟薄怒,嘴里的话也是不饶人。 “哥,”傅婉宜有些不满,这是她请来的客人,傅行舟不能这样。 傅行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了然,他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个人的身影,这次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傅行舟这样的人,在哪都是人群焦点,只是说话的功夫,想要攀交的人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祁麦从人群中抽身出来,他一下子就发现站在角落里的周苔。 “你在这里干什么?”祁麦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酒味,他和周苔碰了碰杯。 “喏,”周苔指了指,她看的方向正是周鹤声的方向。 沈莺莺今天穿的是鹅黄色及膝连衣裙,精心打扮一番,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周鹤声说几句话,没想到这个人心思全在周苔身上。 “她看起来不喜欢你,”祁麦失笑,好胜心还真是可怕。 “哦,她更在意你,”周苔抿了口酒,一脸兴味地看着祁麦。 “鹤声哥,我现在是我爸爸的秘书,每天帮他处理任务好累啊,你每天管理那么大公司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 沈莺莺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她就不信自己暖不化这个大冰块。 “嗯,”周鹤声的注意力都放在祁麦身上,金黄的头发像丰收的麦田,灯光恍惚了他的性别,好像她又活在那里一样。 “鹤声哥,你在看什么?”沈莺莺有些生气,他老是心不在焉的,一点都没有之前绅士的样子。 她跟着看过去,目光一窒,她早就知道鹤声哥有个早死的未婚妻,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可她不想放弃,她之前没注意,鹤声哥居然那么深情地注视他。 “偏偏又来了个陈咬金,”沈莺莺之前也想模仿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可周鹤声就只是敷衍的夸几句,一点用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祁麦打了个冷战,沈莺莺的目光阴嗖嗖的。 “自己问,”周苔闭上眼,她有些困了。 视线被挡住了,周苔不耐烦地睁眼。 “要跳舞了,”傅行舟俯身,他不屑地挤开祁麦。 周苔莫名对他加了一层滤镜,她搭上他的手,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祁麦将她拉住。 “傅先生这是我的舞伴,”祁麦眼底有些复杂。 “是吗?周小姐好像不这么想,”傅行舟抽回手挑眉看着他们,按照剧情发展,周苔应该对他表白了。 周苔面露不适,她发现自己对傅行舟好像没那么抵触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是爱傅行舟的。 傅行舟见状弯唇,他不会让周苔离开的,只有这样他的主角光环才能一直存在。 “祁律师,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傅婉宜提着裙摆,面若桃花,她有些羞涩地看着祁麦。 “实在抱歉,我有舞伴了,”祁麦将周苔从暗处拉出来,面带歉意。 “嫂子不跟哥跳吗?”傅婉宜有些惊讶,她以为周苔只是闹矛盾了。 “周苔小姐是单身,”祁麦紧紧攥住周苔的手腕,这一举动也落在其他人眼里。 傅婉宜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落落大方的点头微笑,傅行舟挽起她的胳膊,“我来陪我可爱的妹妹。” “你太幼稚了,”周苔瞬间冷了下来,她掰开祁麦的手指,手腕那里已经勒出了红痕。 “可我达到目的了,不然周小姐跟那家伙跳舞我会很伤心的,”祁麦捂着胸口,做出很夸张的表情。 “你的案子办完了吗?”周苔不知道怎么接他的情话,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的事等明天再说,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我不怎么会跳,”周苔将酒杯放在吧台上。 “没事我教你,我会跳就行,”祁麦将周苔拉到舞池中央,他扶着她的腰,他进她退,松弛有度。 祁麦跳的很出色,他引导着周苔去旋转跳跃,击掌,音乐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信手拈来地卡着节拍,两人靠的近些就说动人的情话。 “我恨你是块木头,”祁麦掐了掐周苔腰间的软肉,他附在她的耳边,说话的热气都钻进耳道里,痒丝丝的。 “如果我们没有交集,你会爱上我吗?”周苔觉得好像就要失去某种东西了,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 “会吧,”祁麦想着像周苔这样有浓烈生命力的人,哪怕在电视上只出现几秒,他也会深深记住她的脸。 周苔还是很疑惑,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是因为爱她年轻的身体而爱她,情有可原。 但祁麦却不是这样,他是一个随意自由的浪漫主义者,却从事着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事业。 “你问了我很多次为什么?但每次你都不满意我的回答,你希望我图钱图色图名利,但爱不仅有这些,爱是个很模糊的东西,或许我真的不爱你,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保护你。” 祁麦吻了吻周苔的眉心,她将他推开,一个人向后退去,她向后退去,又回到刚才的地方,裙摆在她脚下起伏波动。 她的腰撞倒了酒杯,润湿了一大片。 第二十九章 失踪 “爱是弱点,”周苔挺直脊背,她错愕地看着祁麦,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是的,周苔我……”祁麦想解释,但能言善辩的他却变得笨口拙舌起来。 是他太着急了,祁麦有些后悔。 “你不要妄想教会我什么,我受到的教育与你截然不同,我不会为你放弃我的信仰,你的爱只会让我痛苦,”周苔将打翻的酒杯捡起来,她拒绝祁麦的靠近。 “你让我想一想,不要跟过来,”周苔往后退,周鹤声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 “鹤声哥,让我带周姐姐去换身衣服吧,宴会还要好久呢,”沈莺莺见状站出来。 周鹤声知道她是傅行舟的表妹,对这里肯定比他们更熟悉,周苔这样狼狈也丢面子。 他点了点头,沈莺莺见状就跟着走开的周苔,追上她说了几句话。 祁麦有些懊恼,他隐隐约约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他跟上周苔,直到他们进了拐角的房间。 沈莺莺拦住他,“祁律师,周小姐在换衣服,待会我们就回去了,再说你跟有夫之妇这么亲近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离婚了,”祁麦收回目光,他的声音很平静。 “呵,傅哥哥才不会离婚呢,他要竞选政员就不能离婚,还有你最好离周家兄妹远一点,这个圈子不是好看就能进的。” 沈莺莺有些嫉妒,那么好看的脸居然是个男人,还妄想勾引周鹤声,真是不要脸。 “好大一股醋味啊,你怎么这么酸,”祁麦在鼻尖用手掌扇风,他可不惯着娇纵的小丫头片子。 “你…哼,有你好看的,”沈莺莺气的脸都憋红了,她紧紧握着裙角,指甲捏的发白。 祁麦不理沈莺莺,他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有些担心周苔。 “可以进去吗?”祁麦清了清嗓音,只听见蚊虫嗡嗡的声音,他心生不妙,快速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祁麦突然感觉呼吸不上来,那种从心底而来的恐惧将他淹没,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喘息,他想站起来找人帮忙却动弹不得。 “啊,”祁麦掰断了左手的小拇指,疼痛让他暂时忘记恐惧,他要找到周苔。 沈莺莺几乎是被祁麦拖着走的,她跟不上祁麦的速度,几乎踉跄着就要摔倒,她的手被握的静脉曲张,挣扎不了。 “够了够了,到底怎么了?”沈莺莺嘟着嘴,她可跑不动了。 “她不见了,她不在那里,她去哪了?你把她带去哪了?周苔在哪?” 祁麦又回到刚才那种窒息的海里,他突然成了在陆地上生活的鱼,却忘记进化自己的鳃,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着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怎么可能?她肯定在那啊,你给她打电话了吗?”沈莺莺被他绕晕了,不至于吧那么个大活人还能走丢,谁敢在傅家作案。 “打不通,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祁麦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有些讨厌自己为什么让周苔来,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你先不要着急,说不定她已经回到宴会上了,”沈莺莺有些害怕祁麦,她想找人帮忙。 “我一直都在这,我看着她进去,我们说了55秒,她就不在了,你在搞什么鬼?” 祁麦盯着沈莺莺,他最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怎么可能?”沈莺莺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周苔显然连脏裙子也没脱,这间房子只有一个出口,而他们离这里这么近,发生什么不可能什么都听不见。 她表情凝重起来,她只是帮表哥一个小忙,怎么会闹成这样,不会真闹出人命吧,沈莺莺有些发抖。 “你们就这么不肯放过她吗?”祁麦不放过任何可以掀开的字画桌板,他一寸寸的敲击木板墙壁,都是实心的。 “不可以报警,今天是婉宜姐姐的生日,要是出了事不吉利的,等跳完舞再说行吗?况且周苔姐那么厉害肯定没什么事的,可能她觉得今天景色很美想出去逛逛,我们先回去。” 沈莺莺心惊胆战地瞥了一眼傅行舟发来的短信。 [让他走。] “我跟你说不着,资本家的走狗,”祁麦很是着急,山上的信号差的很,他的短信一直在转圈圈。 有钱人搞个直升飞机,连个网络覆盖都抠搜的,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祁麦又拖着沈莺莺跑回去,她体力不支,被他像拎鸡仔一样拎着,祁麦见了周鹤声,讲了周苔失踪的消息。 周鹤声脸色一变,拿出手机报警,但大厅里的信号也突然变差了,他顿时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祁麦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要赶回去,这些人要销毁证据。 冲天的火光将他阻拦在长亭那里,不过几分钟就烧起来了,他不确定周苔是不是还在那里,那是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不好了,东南角那边起火了,大家快救火,”落地窗外面一片火光,宾客这里也乱了起来。 祁麦将毛毯丢进水桶里,将沉甸甸的湿毯子披在自己身上,他必须要找到些证据。 “不要命了,里面没人了,快拦住他,”佣人们看一个陌生男子往前冲,急忙将他拦下来,他们可不愿意送死,况且就是普通的休息室而已,别烧到其它房间就行了。 “别管我,里面有人,有人,”祁麦的眼睛恍惚起来,他仿佛见周苔真的处于火光之中,她再向他招手,而这些像胳膊的触手却抱着他的身体,他嘶吼着要冲进去。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暗哑的声音,嗓子眼也肿了,嘴唇干裂的一用力就能舔到血。 “里面还有人,还有人,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要放火?” 祁麦发疯般的质问,他明白不是这些工人的错,这是早有预谋的犯罪。 他肩上的毯子滑落下来,人也趋向于正常,他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的情绪已经花费完了,他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找她,而不是为难这些人,他不再挣扎。 身上的白西装被脏水弄得不像样子,他启唇嘴角沁下一串血珠,“抱歉,我有些激动。” “你在哪里,怎么跟小孩一样?”周鹤声将他从火海里扯回来,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怪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三十章 把你变成她 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又好像钟表的滴答声,周苔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的四肢变得绵软无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头上也捆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核对清楚了吗?”主治医师穿上手术费,跟旁边的助手再确认一遍。 “对的老师,重症抑郁进行电击治疗,责任书也签了,”助手核对了单子,检查用具。 “注射去甲肾上腺素,报一下心率,麻醉师准备。” “老师,肌肉松弛剂推5mg,心率正常,身体条件良好,”助理将数据汇报给主治医生,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周苔挣扎在要甩掉身上的器材,明明上一秒还在换衣服,再睁眼就是被人按在手术台上。 她张大嘴巴,从喉咙里涌出的只有口水,她像一只被扒了皮的牛蛙,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推闸的最后一秒周苔恨上了祁麦。 电流涌进她的身体,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像一只电鳗钻进她的脑袋里,在她的神经之间游走,将她的情绪吞之入腹。 麻醉消除了大部分痛苦,那种电流就像钝刀子磨肉,磨的鲜血淋漓,周苔看着自己的记忆像手间流转的风,七零八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痛苦折磨着她。 “老师,麻醉的量不够,她醒了,”助手看到一副令他永生难忘的场面。 她抽搐着,药物让她丧失行动的能力,她的面容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来的恶鬼。 “快来按住她,加大麻醉量,”主治医生也觉得奇怪,按理说精神病人不该有这么浓烈的情绪,绑着她手脚的束带也被扯松了。 又一管液体注射进去,台上的病人挣扎幅度越来越小。 水,一望无际的水,淹了口鼻,没过头顶,周苔像一颗重石头,往水压深处沉。 她闭上眼睛,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醒来还在大学教室,或者某个训练的午后。 她再睁开眼,就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没有门窗,只有上面大约35cm的正方形天窗,只容小孩子通过。 这里没有时间,她没有力气去攀上天窗,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是谁?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从床上翻下来,她的腿几乎不能走路了,麻药的劲还没过,她几乎是爬,爬着推每一堵墙,企图找到出去的门。 她彻底失望了,她的记忆就像一团浆糊,只能剥离出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粘在一起分辨不清,她将自己缩起来,她要保留体力。 她慢慢的挪着身子,身体想被碾过一样,她将床垫扯下来放在天窗下面,她必须要看着外面的地方。 那是个小小的窗口,她努力分辨那是画还是蓝天,周苔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她摸着自己的眼眶,确定自己的眼球还在,微微放下心。 她将床竖着搬起来,这对一个刚做过手术的人来说不容易,她在黑暗里摸到床角,一点一点地推,索性这是个单人床,木头不是很重。 她向后退着,用模糊的眼确定大致位置,她将床放倒,她在被力甩到一边,她喘息着保留一些力气,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把它竖起来。 床腿有一角已经断了,周苔看着那个小洞口,她看不清没办法估摸长度,太远了不准确。 这是大概是傍晚,因为很快就黑了,周苔存了一些力气,她的视线也渐渐恢复,她浅眯着眼,希望明天会出太阳。 第一缕光亮照进这个狭室,周苔已经将床板卸了下来,她将床单撕成布条,拴上木块扔到房子的顶端,根据木块掉落的速度,她大致估计了一下。 190的床,编号还是崭新的,等正午阳光正盛,周苔拆下一块短木板,放在照进来的光低下,日光开始迁移,形成的影子也在变化。 她将收集的数据截成长短不一的布条,用手、用牙,将它们排列在地上,她手边唯一的数据参照就是床,大致算出房间高5米左右,洞口在30~45cm之间。 “呀!”她用木头柄磨出一个不成型的木斧,她砍向床体最硬的部分,木头柄直接炸飞了。 她慢慢的搓,但很快意识到这样太慢了,她盯上了墙壁,房间是圆的,像器皿的内部,她用裂开的木头柄撬开墙皮,里面露出裸露的墙体,她听到的水声就来自这里。 她挪了那块砖,里面有湿意,她搬不动床,用被子里的棉花吸水,然后在挤到断口处,将它泡软。 忘了跑了多少趟了,指甲盖大小的棉,她撕了半条被子,剩下半条御寒,后来的棉花上都是血。 她终于能拆下来了,她将长度足够的木块绑上布条扔出去,准头非常好,窗口长度跟她计算的一样。 她爬到中间,上面的木板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从中间断了,她又从半空中摔下来,索性避开了那些碎木头。 她感觉脸痒痒的,躺在地上往脸上摸,手指措不及防被扎了一下,只要再差一点,尖锐的木头就会扎进她的脑袋。 天又黑了,她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右脚踝那里传来钻心的疼,她重新绑了木块扔上去,将残余不多的床板竖起来,她拉了拉绳,站在竖起的木板上向后踢,荡荡悠悠地在转圈,借力爬了上去。 她以为自己会卡住的,没想到只费了点力气就上来了,她跪坐在地上,摸着那块带她上来的木头。 不对,窗口的大小被人调了,她的木头规格没有变,但是卡的印子比第一次长很多,跟她那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温小姐你怎么上来了?”来人是个一脸雀斑的中年女人,她有些惊讶这个人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周苔在下面重新磨了木头柄,她将断刃的地方对准来人的脖子。 “你是谁?这是哪?”周苔看着陌生的房间,那些光根本不是太阳,而是伪造的日光,她现在又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温小姐您先放下,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刘妈啊,您最爱吃我做的咖喱鱼块了。” 刘妈想先稳住她,她是精神病院里退休的护士,早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有暴力倾向,就该多要点钱。 “让她进来,”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地上、天花板上还是墙上,周苔从心底对这个陌生的男声感到厌恶。 “是,先生。” 刘妈恭敬地对着麦克鞠躬,她按下某一处凸出的墙体,一扇门缓缓打开。 第三十一我不是她 周苔终于见到了太阳,疲惫席卷了全身,扑通一下她倒在草地里,新鲜的绿意让她开始放松下来,可惜没能见到声音的主人。熏炉里的香已经熄灭很久了,清冽的风吹的人更加清醒。 “温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刘妈把早饭端进卧室,照例递上一杯粉色的牛奶。 她嘴里的温小姐正眉目紧缩地翻看一本棕红色日记本,刘妈有些奇怪她今天醒的这么早。 “温小姐,先把牛奶喝了吧,先生知道您讨厌牛奶的腥气,特地从新西兰农场空运最新鲜的草莓,我在傅家待了几十年,从来没见他对谁那么上过心。” 桌边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叫她,明明听了很多次这个名字,却还是感到陌生。 “等会。” “温小姐,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先生知道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会生气的,”刘妈强硬地把牛奶送到女人嘴边。 “怎么?喝了这杯奶我就能生龙活虎上蹿下跳文武双全双手举铁杠了?”女人有些不高兴了,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内容变得逐渐清晰。 女人手里攥着笔,纸上豁然而出“周苔”二字。 她愣了神,笔尖在纸上晕出浓烈的黑点,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好像很重要。 随之而来地是从心里蔓延而上的抵触,不过她向来是个犟骨头。 她甩开刘妈站在梳妆镜前,扫开一堆积了灰没开封的名牌化妆品,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地落在地上,把刘妈吓了一大跳。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发白的唇,泪痕还没完全消逝,凌乱的碎发堆积在颈肩,憔悴却比以为要更加清晰。 “我是……周苔,”女人张了张嘴,嗓子像干涸的海绵,吐出的话嘶哑难听。 “温小姐,你没事吧,医生说车祸后遗症很严重,快躺下把牛奶喝了,”刘妈吓了一跳,看着眼前难以控制的局面,有些后悔提出干这个差事。 本来以为是个美差,没想到是这个疯女人,除了比外面的女人长的漂亮一点,不知道傅先生看上她什么。 “你以后不要叫我温小姐了,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这样叫不符合我新青年的身份。” 女人平复一下心情,猝不及防被惯了一大口牛奶。 缓过来那种心悸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茫然地展开攥成拳的手掌,里面是窝成一团的纸张。 “那要怎么称呼你呢?”刘妈见她吞咽下去,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周苔,我觉得这才是我的名字,”周苔为了防止刘妈抢她的纸条,踩着凳子上顺着柜子的凹槽爬到柜顶上。 “温小姐,名字是父母给的,怎么能谁改就改呢?”刘妈头痛极了,这位小姐性格真是古怪。 “我不是温小姐,我是周苔,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名字念错呢?” 周苔摇摇头,柜顶用牛皮手工牛皮包着,最里面丢了一块,像是牙齿咬下来的,露出里面垫着蓬松的鹅毛,很软。 “我要出去,你跟傅先生说,我要出去,不不,我现在就要走,”周苔平静地诉说她的要求,心理没有一丝波澜,心里空落落的。 “温小姐,您的身体需要静养,外面的人不知道轻重粗手粗脚地,你让先生怎么放心呐?” “你们都是骗子,”太拙劣的借口,周苔都懒得拆穿她。 “温小姐,你怎么埋怨我我都认,主要是傅先生一片苦心,”刘妈为傅行舟不平,救命之恩也不能娶了神经病啊。 “温小……周苔,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新婚夫妻要满一星期才能见面的。”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结婚了,还有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那里?我的家人朋友在哪?为什么只有你?”周苔不信她的话,这里除了她俩甚至没有其它活物。 “温小姐,您在说什么傻话,您和傅先生青梅竹马,老爷夫人打心眼地喜欢你,要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快把婚事提上日程,况且要不是您救了傅先生,” “婚姻不是我的避风塘,你说傅行舟救我我很感激,但你又说我也救了他,那正好相抵了,但以身相许是老掉牙的故事情节了,我忘了很多事情,但也明白恩情不是捆绑的枷锁。” “他要结婚的人不是我,”“我不觉我我像你说的那样爱他,我甚至才认识他,”周苔接着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她只是忘了一些事。 刘妈不理她,自顾自地关门,她拿起对讲机刚要汇报什么,被周苔抢过去,一把摔到墙上。 “那我打工还钱啊,非要结婚呢?我有手有脚,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劳动力到哪里挣不到钱?” 周苔像是质问自己,她切断了刘妈跟那个人的联系,她要逼着那个人回来。 “温小姐,你太过分了,生病了怎么不吃药呢?”刘妈心生不妙,周苔已经像鬼一样飘出门外。 她找到那个能发声的摄像头,竖起中指,挑衅的将屁股坐上摄像头。 砸了,能看见的都砸了,古董花瓶,名贵字画,红木家具,周苔特地烧了一锅开水将门口的发财树烫死了。 她不知道从哪翻出的木棍,将布条蒙上眼睛,盲扫一橱柜的收藏品,棍棒敲击瓷器的清脆声着实悦耳,周苔不得感概,贵有贵的道理。 她拎着木棒在别墅里漫步目的地转着,刘妈被她锁进房间里什么都阻止不了。 没有声音,这些天都没有声音,周苔想了想,用木棍砸开了门,从里面抱出一堆材料,她点了火,在摄像头下面一本一本的烧着。 她拿着协议,展示清楚,然后丢进火堆里,这里没有烟雾报警器,连网络都没有。 “住手,”傅行舟将手边的东西扔到下属身上,锋利的纸边将脸割出一道血印。 下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总裁脾气越来越凶了。 傅行舟想把那个疯女人掐死,他废了那么大力气,甚至把积攒的积分都用了,她怎么越来越神经病了。 现在他也腻了,至少温雅礼不会烧房子,周苔就按照上辈子的结局走吧。 第三十二章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傅行舟他不让任何人跟着,他决定给周苔最后一次机会,把她变成那个温柔懦弱的温雅礼。 她趴在一片废墟上面,脸上手上都是灰,她的眼尾上翘,浅瞳色更显得她像一只兽。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响声,周苔抬头看见穿着西装的男人,她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雅礼你又不吃药了,这样病怎么能好呢?病好了我才能给你盛大的婚礼啊,雅礼你这样我很担心啊,”傅行舟的声音像水一样温柔,他试探着周苔还记得多少。 “你是谁?我要出去,”周苔握紧虎口,温雅礼这个名字太陌生了。 “你生了病要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出去好不好,雅礼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要离开我好吗?况且外面有什么好的?” 傅行舟说到最后已经有些疯狂了,他废了那么大功夫,脑袋里那个东西因为他换女主已经罢工了,周苔最好乖乖地跟他捆在一起。 “你比我有病,”周苔向后退,她抓着碎瓷片,一脸警惕地看着傅行舟。 “我都这么爱你了,你怎么还不满意,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说了病好了就带你出去,你看看你做的事情,你出去是会伤害别人的,”傅行舟面容有些扭曲,他不明白明明上辈子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周苔还是爱他。 [宿主的男主光环即将消失,请立刻攻略女主]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爆开,傅行舟来不及欣喜,就感到荒谬,温雅礼远在国外,周苔又被电击失忆了,怎么爱? [还有其它办法吗?] 傅行舟受够了这些情情爱爱,他就是嫌麻烦才选了爱他的周苔,没想到更难搞。 [女二前期被削弱,本来爱上你就能拿到她的光环,但你所作所为反而让她觉醒,抹杀她光环就是你的。] 系统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傅行舟不疑有他,之前周苔受伤也是夺了她的气运,让他的事业扩大版图。 他有些犹豫,沉没成本太大了,祁麦跟周鹤声还是满世界找她,他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你怎么这么废物,我可是让你重生了,你这个不听指令的家伙] 系统直接出声,周苔将摄像头砸掉,“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傅行舟心中一窒,他没有退路了,他将手放在手枪开口,对准周苔。 周苔沉着气,她看着傅行舟,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她的目光如鹰,傅行舟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她将手里的碎瓷片扔出去。 子弹与瓷片相撞硬生生改变了方向,射进旁边的墙体,不等傅行舟喘息,周苔提着身边半人高的花瓶砸向他的头。 “啊——”傅行舟被迫跪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头顶喷涌而出,射在周苔半张脸上,衬得她更加鬼魅。 他的右手弓起,想从怀里掏出刀,接着碎瓷片贴着他的大动脉,周苔迫使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从他怀里搜出那把刀,冰凉的刀片贴着他的脸游走,傅行舟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要炸掉了。 “婊子,”傅行舟满脸都是恨意。 傅行舟牙齿里都是血,他想吐口水,周苔踩上他的脸,将鞋底上的血蹭干净,一点一点地将傅行舟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玩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周苔拖着傅行舟,拽着他的头发往墙上撞,地上被拖出一条崎岖的血痕,弯曲的像一条红色蟒蛇。 [你杀不死他] 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苔扭了扭脖子,突然又挽起诡异的笑。 “你在他脑袋里吗?”周苔弯着腰,手执白刃,她温柔地抚摸傅行舟的脑袋,忽略满脑袋的血,刀片一寸寸地划过他的头皮,她要找到这声音的源头。 [不,你要杀他只能找到女主。] “女主是什么?我的老公?你猜猜看你的脑袋掉了你还能活过来吗?” 周苔感受不到傅行舟的痛苦,她甚至没有快感,这个玩弄她于股掌的人,像一条死狗躺在她的脚底下。 “我不杀你,你要活着,活着等我来玩弄你,我也要让你大小便失禁,我也要让你什么都记不起来,我也要让你体会到失去自由的痛苦。” 傅行舟一声惨叫,周苔切下了他的小拇指,丢进火堆里烧去皮肉。 “你的血真脏,”周苔瞥眉,她嫌弃地将刀片上的血在傅行舟身上擦干净。 “我要他死,我要去哪才能找到你说的人?” 周苔把骨头从火堆里拾出来,傅行舟小指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愈合能力已经超过正常人了。 [你爱上他就是女主角,但你放弃了,你要去找温雅礼。] 周苔挑眉,找人的事还是拖一拖,她先出去再说。 她没身份没记忆没钱,又浑身血污,也走不了多远,按照那种恢复速度,他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他既然能把自己拐到这里来,说明必定是有些手段的。 这是一座山,只有一户人家的山,周苔跟着水流的轨迹走,用尽了所有力气抵达山脚,这些路很熟悉,好像又走了一遍。 山脚下有很多穿着制服的人,还有不停鸣叫的车,这座山被围了起来,周苔随即躲进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她握着刀,准备鱼死网破。 祁麦睡得很不好,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周苔,是他弄丢了她,有时候祁麦都觉得自己疯了,他在想是谁把周苔瞬移走的,太可笑了。 周鹤声提出让自己的司机替祁麦开车,他眼底的乌青让人不放心,祁麦点了点头,正要打开车门。 他坐上副驾驶位,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他意识到不对劲,腰上被尖锐的东西抵着,他制止司机上车,“我自己来。” 他冷静地坐上驾驶座,试图安抚后座的歹徒,镜子被叠上了,他估测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狭小的车里只有两个人,他的鼻前都是热气的腥味,像刚杀了猪的屠户,祁麦将车开离大山,他试图发声分散歹徒的注意力,但每一个举动都被后面那双眼盯着。 “把我放到那里。” 祁麦惊愕回头,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沁出圆滚滚的血珠。 声音的主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比上一次见面更加瘦削,但还是她。 他就像忠诚坚守的信徒,终于等到他所信仰的神的赐福,他再也忍受不了,他说, “你是上天派来再拯救我一次的神女。” 第三十三章 逃 “有病,”周苔拉开车窗直接跳了下去。 半天没动静,周苔无语地盯着自己的脚,她跨到了安全带,直接从车上摔了下去。 “你,过来,”周苔嘴里嘶着冷气,她跑不远只能拉上这个人。 “你冷不冷?”祁麦将她扶起来,神情有些惘然,她浑身都是伤,裸露的皮肤被冻的青紫。 “你认识我吗?我记不清了,你带我回家我妈会给你钱的,还有这是哪?” 周苔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脑海里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她现在只想回家,她妈妈肯定又去找那个男人了。 “快走,不然我就杀了你,”周苔将刀片横在祁麦的脖子上,她的眼睛半眯起来,她要赶在傅行舟醒来之前出国。 祁麦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她后背的骨头已经凹了出来,像一只小猫一样轻。 祁麦将她放在后座上,掏出药酒帮她擦拭伤口,他仔细地固定好脚踝,他平静地看着周苔,“你杀人了吗?” “是啊,你猜下一个会是你吗?”周苔嘴角又扯出得意的笑,她注视着祁麦,如果那双脸敢出现现恐惧的表情,她就把那双漂亮的眼睛挖下来。 “或许吧,你要去哪?你有去的地方吗?”祁麦温柔地看着周苔,他用湿巾将她的手擦干净,他想他应该不能当律师了。 “四川,你带我回去,你认识我?”周苔记起来以前的事,她要保护好她的妈妈,要把她藏起来。 “嗯,认识,我们是雌雄大盗,你看你做任务把老公都忘了,之前我们快意江湖的时候也没想过你这么绝情,早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不跟你结婚,本来就说干完这单就要金盆洗手的,谁知道你把我都忘了。” 祁麦有些哀怨地看着周苔,话语里都是委屈巴巴的。 “啊?”周苔太过震惊,从座位上直接跳起来,头直接磕上了车顶,肿成硬疙瘩。 “你都忘记了,”祁麦捂着心做出悲痛的样子。 “证据在哪?”周心下存疑,难怪她对这辆车有种熟悉感,也说通了她身手为什么那么好。 “你还要证据?你摸摸你的心看看,难道它不对我滚烫吗?你都忘光了,你忘了我们这行要隐姓埋名吗?不能留下身份信息的,就是怕事情败露牵扯家人,要不是你苦苦追求我,说什么一辈子对我好,我也不会跟你做这么危险的活。” 祁麦演上瘾了,此时周苔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负心汉,他双目含泪,带着一丝背叛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脸上又是愤怒和哀怨,他不知道说什么,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吹干眼里的泪水。 “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周苔不知道自己还有爱人,难怪她对跟傅行舟结婚那么生气,她小心地捧着祁麦的脸,亲了一口。 祁麦呆愣愣的,周苔的唇覆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又欣喜又有悲伤,嘴角翘的都压不住,将刚才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她真的失忆了,那她的箭怎么办? “我想去四川,我不要待在这里,”周苔重复自己的要求,这个人傻傻地也不知道逃命。 “好,”祁麦阖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他要弄清她是怎么失忆的。 将入凛冬,周苔身上还是单薄的连衣裙,祁麦将车内暖气开到最高,周苔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祁麦将手覆在她的额头,烫的缩回了手。 “你发烧了,”祁麦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 周苔已经烧的神志不清了,可她咬紧牙关不吃任何药片,祁麦喂进去的多半被她吐出来。 祁麦将药片碾成粉用水冲服,她也是喝了就吐,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脚冰凉,额头滚烫。 周苔蜷缩在一起,她抵触着那些药的味道,那种心理上的不适让她作呕,她吃不下咽不下,只觉得恶心。 她心想,这个漂亮的黄毛小子还是抛下了她,他是不是去报警了?如果再落到傅行舟手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出来,这一次全仰仗他的自大和轻狂。 祁麦不敢跑远,他怕周苔遇到意外,地图显示这里二十米外有家小卖部,现在是半夜三点,他们已经走了735公里。 他将刀藏在袖子里,他不能出现意外,不然周苔会烧死的,那个小卖部是几块铁皮组装的,十几平方米的地方,又做生意又是生活的地方。 “买东西,有人在吗?”祁麦用力敲了敲铁皮,黑夜里惊起一片鸟叫的声音,郊区常有野猫,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传入他耳中。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买什么?”摊主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上个有啤酒肚的老年男子,身上的汗衫扣错了扣眼,整个人一阵疲态。 “有糖吗?” “你说那玩意啊,唉你算是找对了地方,我这里庙小但是货都是最纯的,你不是条子吧?” 老汉来了精神,看他染的头发和萎靡的神色就知道是个小混混,年轻人现在流行吸这口,半夜里上瘾难受呢,他搓搓手,准备宰了这只肥羊。 “正经的糖,带包装的,不要散货,”祁麦知道这里鱼龙混杂,但没想到小卖部也能做挂羊皮卖狗肉的事情。 “不行,你必须买我的货,不然你告到条子那怎么办?老汉我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正派人,不留下一千块钱别想走。” 大爷的脸一变,拉的老长,上次因为没及时搭理那些瘾君子,他的店就被砸了,这次居然不是来要货的。 他还想上手,祁麦将刀横在他脖子上,他咕咚一声,大气也不敢喘,老汉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 “那些东西在哪?我看看货,好的就都要了。” 拿着没拆封的糖,祁麦抵着他的喉咙让他去找货。 老头颤颤巍巍地脱下裤子,他的肚皮耷拉到大腿内侧,哆嗦地从内裤里面的裆掏出一袋粉状物体,是用小透明袋子装着的。 祁麦松了口气,这就是面粉,看样子老头也被忽悠了,他从口袋掏出500放在桌子上,这是买糖的钱加精神损失费。 他盯着老头的脸,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你这个是假的。” 老头吃惊就要反驳,他面上涨红,神情猥琐,他确实是做一棒槌生意,反正那些人开了车就走,就算有几个回来砸店,损失也没多少。 祁麦没放过他面上一瞬间的轻松,了然,现在他不能跟老头耗下去了。 第三十四章 大雪 吊顶上的灯摇摇欲坠,昏黄的灯光下老头哆嗦着身体,他缓慢的提起来,混浊的双眼盯着祁麦转身。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打乱了他的节奏,他不能下手,只好放祁麦离开。 祁麦暗中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老头的手摸向黑暗处,那里有一把锋利的镰刀,老头又停了下来,转身将桌子上的钱一把抓在手里。 周苔在车上疼的翻滚起来,不知怎么就踢到喇叭的按钮,“滴”急促又尖锐,她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靠在后背上,她扯着安全带不让自己掉下来。 祁麦见她清醒把药递给她,周苔狐疑地盯着白色和蓝色的药片,摇摇头。 “不吃我就只有傻老婆了,包装盒还在这,”祁麦将盒子递给周苔,趁她不注意塞进嘴里,捂着她的嘴不让吐出来。 周苔口腔里都是难闻的药味,她用舌头卷着药片,试图吞下去,那种心悸让她痛苦地叫出声,突然舌头被送了颗甜丝丝的糖。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很浓的哈密瓜香精味,糖精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很甜,甜的发苦。 祁麦拧紧油门,他们要离开这,到最近的服务区加油,顺便过夜。 周苔吃完药就安静多了,她躺在后座上半弓着腿,祁麦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四川,祁麦给那边的朋友打电话找房子,顺便报警举报那家小卖部。 夜晚出奇地冷,才11月份天上已经飘下雪花,祁麦走的是乡路,为了防止意外,他多买了一箱油,用大号雪碧塑料瓶装起来。 “雪越来越大了,不要走高速,”周苔盯着天,天上灰蒙蒙的,打开窗雪花就能飘进来,融化的雪水顺着车流下来,她伸出手在玻璃上描绘它们的轨迹。 祁麦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们需要尽快感到目的地,不然上冻了就不好走了。 “乡路数据不全,我们容易走丢,如果不能及时敢到下一个服务区,我们会被困在这里,”祁麦看着外面的雪,耐心地安抚周苔。 应该一会就停了,天气预报说两个小时后会出太阳,周苔点点头,她恹恹地躺在后座上。 “再不快点我们就走不掉了,”周苔喃喃,有着说不出的执着。 她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用指尖不停地画着,那种白雪覆盖下的绿意葱茏,让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那藏在山里的一栋栋房子,那里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白日里凭空一身巨响,紫色的闪电像天空表面的裂口,将天空割成两半,雪势不降反增,气温也急速降到零下。 前面的车因为雪滑撞到一起,从高架桥上翻了过去,雪将路冻住了,绵软的雪花也累积成杀人的凶手,厚厚的盖在车顶上。 雪下的太大了,不一会已经没过一只脚了,高速上的车都变成了乌龟,慢腾腾地挪着。 “倒霉,暴雪天来了,周苔希望我们运气好点,”祁麦猛踩油门,接连发动好几次,车都熄火了。 “我要被抓回去了,是吗?”周苔忍不住乱想,她将羽绒服递给祁麦,湖面已经结冰了。 “别乱想,天灾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等雪下小点路就通了,相信警察,这种事故处理不麻烦,”祁麦打开前车盖,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发动机过载烧坏了,有点难搞。 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200公里,离最近的服务站还有44公里,车厢里的油不够他们撑过今晚了,之后怎么样还要看雪况。 “歪,赌不赌?”祁麦金黄色的头发上铺了一层白雪,他斜靠着站着,让周苔将副驾驶的窗按下去。 “怎么说?”周苔被刮进来的冷风一激,祁麦张开手堵着多余的地方,就开了小缝,能听见祁麦说的话。 “我去服务站咯,车坏了我们会被冻死的,我要去买点东西,”祁麦嘴里的话变成雾气,他的脸被模糊了,车内的温度也在渐渐降低,周苔下意识缩紧身体。 “你等一等,”祁麦将衣服上的雪抖了下来,他让周苔穿上,在车里等他回来。 祁麦再回来手里拿着一件有些旧的红棉袄,还有两个红润的大苹果。 “我跑了好多辆车,他们都不愿意卖给我,我走了好久差点从桥上掉下去,看看这是什么,我们走的太急了,什么都没拿,还有外面好冷好冷。” 祁麦哈着冷气,他刚脱下衣服周苔就出来帮他重新扣好,他一下子就急了,她穿的那么单薄,病才刚刚好,万一又冻坏了怎么办? 祁麦的双颊被冻的红彤彤的,像扑上的腮红,他嘴里埋怨,脸上却是欣喜的,他检查过了,只是有些旧,里面被刷的干干净净的,他献宝一样把衣服递给周苔。 “其实我没那么娇气,”周苔脖子上被围了条红围脖,将她半个下巴埋在里面,还有祁麦不知道哪买的棉鞋,她的手被包裹在棉花里面,很温暖。 祁麦帮她穿戴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他眨眨眼睛,揉了揉冻硬的脸颊,让自己面部的血流动起来。 “可是我想对你好一点,周苔你对自己很坏你知道吗?” 周苔摸了摸眼眶,她想,那里的泪水一定是被冻住了,不然她的眼睛怎么那么酸。 “我要和你一起去,”周苔牵住祁麦的手,她将祁麦的手也拽到棉手套里,他的手凉冰冰的,中指尖有一处凸起,应该是滑倒时摔的。 “荣幸之至。” 祁麦将围巾解下来,从周苔的脑袋开始围,只露出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祁麦找了几个塑料袋套在两人的鞋子上,他走在前面,在雪上留下足够周苔跨过去的脚印。 “我是说,如果,我们赶不到的话,我死了记得把我的衣服扒下来,”祁麦走出一身汗,热气从他的嘴巴冒出来,傻气从他的头顶上生出去。 他挨了周苔一拳。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跟他们相隔几米的车主也想跟上,但不放心将自己的家人独自放在雪地里,只好等着雪停。 第三十五章 迫不得已 雪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远方的路程,两人走走歇歇,看累了祁麦就捧着周苔的红围巾歇歇眼。 周苔摩挲着那根手骨,她将它制成吊坠挂在胸前,会指引她找到那个人。 这座大桥横跨在两座山之间,下面是冻结的河水,铺了一层厚雪。 两只手套用一根棉线绑在一起,祁麦戴在左手上牵着她走,雪越下越大了,过了桥就没什么车了,是漫长漆黑的隧道。 “把袋子解下来,这里很滑又冷,把牙冻的邦邦硬,”祁麦弯腰帮周苔解下来,他的手已经冻僵了,裤腿也被雪润湿了半截。 “你怎么了?”祁麦往前走,被绳子扯了回来。 “我看不见,”周苔眼疾复发,像蒙上一层看不清的雾,环境太恶劣了,她不能凭借听力判断路况。 “看雪看多了吗?那你闭上眼睛,”祁麦蹲下将周苔背了起来,还好机动车道没那么滑。 周苔抱着他,冰凉的雪钻进她的脖子里,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能闻见被衣服包裹的汗气,这让她稍稍安心。 走到傍晚他们才看到服务区的牌子,里面挤满了人,看不到维持纪律的工作人员。 热火朝天的哭喊传遍了整个房子,让人惊诧,每个人都在挤,好像不挤就会死。 “有警察,你的生活被我搞得一团糟了,”周苔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恐慌和惊吓,跟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 “本来也没多好,反正我们天生一对,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那个变态可能做了不好的事,我想迟到的正义对你没什么用,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周苔你的生活被他搞的一团糟。” 祁麦侧过身将周苔挡住,他由衷地为周苔感到难过。 “一团糟吗?”周苔将胳膊上的雪抖掉,她仰着头,雪花落进她的眼睛里。 “你为什么要报警?”周苔的脸被围巾包了起来,祁麦只能看见那双冷漠的眼睛。 “有人贩卖du品,或者是服务站人手不够,”祁麦将怀里的苹果递给周苔。 “你是说路边的摊贩贩卖du品?还是说警察会预知服务区的拥挤,提前两天就赶过来跟我们困在一起?我不觉得你能说服我,我们分开吧。” 周苔将围巾解下来,接着是手套、棉袄,她的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情,祁麦慌了,一把抱住她,零下十几度,不穿衣服会死的。 “你就不能相信我吗?”祁麦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要留在这,我要回家,随便怎么样都好,你证明给我看,”周苔将他推开,她的发丝融了些雪,被冻在一起。 她扯过祁麦的手,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留在警戒线的外圈,祁麦想把她拽回来,可她拧的很。 “他?”周苔指着那个被团团围住的老头,两个特警坐在他的旁边,让群众不要靠近。 “嗯,我们回去吧。” 祁麦点了点头,他确信就是这个老头,他要带周苔回去。 “回哪?会冻死的,”周苔的话跟雪一样冷,她的眉毛上沾的都是雪,祁麦用手帮她抹掉。 身后的人不断把他们往前挤,一个踉跄,周苔和祁麦摔进警戒线里面,几把枪对准他们脑袋上空,刚才拥挤的人群一哄而散。 “干什么的?手放脑袋后面去,”警察的声音很大,同时也在威吓其他人,如果有人乱了秩序,那么极有可能发生哄抢和踩踏事件。 “我报的警,”祁麦示意那边坐着的老头。 “你?”警官看了报警记录,微眯着眼审视着祁麦,将他们带了进去。 他踱步走到周苔面前,挡在两个人中间,“围巾摘掉,抬起头来。” 周苔抬起头,将自己的脸露出来,谢沅确定就是她,“周苔,好久不见。” 祁麦很陌生,不过是一面之交。 “你怎么在这?对了你知道温雅礼在哪吗?我找不到她。” 谢沅很欣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熟人,周苔上回可是帮了他大忙,这回又给他送了个三等功,那老头手里足足有500克呢。 “车坏了,大雪。” 祁麦知道周苔不记得了,替她解释原因,谢沅点头,突如其来的天灾确实难以预料,能平安回家就好。 “我到处找不到她,她又出国了,我没办法跟她一起走,你说既然都结婚了还放不下做什么?” 谢沅有些难过,更多的是担心,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周苔管傅行舟管的严一点,是不是温雅礼就能死心了。 “我们的车坏了,”祁麦阐述一下遇到的困难。 “下雪天太正常了,我们帮不过来的,物资运送不过来,只能等雪停,”谢沅摇摇头,他不能开这个头,不然群众会有意见的。 周苔的脸有些古怪,她深深的看了眼祁麦,扭过头对谢沅说,“我要自首。” 谢沅吃了一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还是认为这是周苔白吃白喝的借口。 “你在说什么?”祁麦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他的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在翻江倒海。 “我杀了傅行舟,这是他的小拇指,”周苔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下面坠着一小节烧焦的骨头。 “谢沅她的精神有问题,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记忆紊乱了,说的不是对的。” 祁麦尽力去讲清楚这件事,谢沅狐疑,大雪断了信号,他也收不到外面的通知,但决不能放过任何嫌疑。 “够了,我不怕的。” 周苔捂住祁麦的嘴,那里不该出现谎言,她看了眼回去的路,天黑之前他们赶不回去,要找一个温暖的地方住下来。 “讲讲吧,你做的什么?怎么杀的他?”把茶水室改成了审讯室,纸笔也是现准备的,谢沅坐在周苔对面,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等一等他们就可能查清楚了。 “记不清了,我被捆在手术台上,然后就都忘了,醒来在白色的空房子里,他把我关起来,然后我就拿花瓶砸他的头,逃出来了。” 谢沅听的胆战心惊,但周苔的描述让他觉得不可信,她怎么会消失然后出现在手术台上,这一切要等信号通讯恢复了再说。 “你的事我很抱歉。” 第三十六章 陈年旧案 “周苔小姐,我现在很忙,我也没有权限收留你,如果你是个潜逃的杀人犯,那你的动机是什么?你太冲动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不会杀人的,你有更重要的东西支撑着你,”谢沅掰了掰手指,傅行舟确实有把人逼疯的能力。 她的唇很薄,唇珠圆润,抿起来很严肃。谢沅不相信她能杀人,她的事他们没有权限调查。 “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每一次都是,”周苔垂下眼,那根指骨也还给她,烧的看不清形状了,谢沅觉得更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我相信我的组织,周苔小姐有很多人像我们寻求帮助,假装罪犯的你是第一个,按照规定你要跟我们走,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谢沅有些头疼,她这种状况极有可能患有妄想症,那些天才心理由有问题还蛮多的。 “朋友?我的朋友不在这里,”周苔眼中闪过一个女孩的笑脸,她的朋友只有一个。 “谢沅,发生什么事了?”出身的人是个脸上有胡茬的青年男人,穿着便服,雪天里也只着长衣长袖。 “队长,我一朋友犯病了,说杀了人,”谢沅站起来问好,他将位置让给了江队。 “你是周苔,你不去上学,怎么在这里?” 江升审过太多犯人了,他从那些巧言令色的话语分辨出孰真孰假,小姑娘身上有些阴郁而已,没有那种煞气。 “我没有地方住,”周苔抬起头,面上一片无辜,她的舌头抵住上颚,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谢沅你是干什么吃的?把群众逼成这样?你还记得当警察的初衷吗?这么冷的天还要让人求上来,”江升有些生气,他很喜欢看竞技体育,对周苔也略有耳闻,有时候就想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到他们特警队来。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周苔你知道欺骗警察多严重吗?”谢沅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可是亲耳听到周苔认罪的。 “得了吧,我在门口都听见了,ntn的傅行舟死了,那这是啥?谢沅啊,不要让群众寒心啊,做事要变通,”江升打开手机,上面推送的新闻正是关于傅行舟的采访。 “队长,怎么就你手机有信号?”谢沅更惊讶地是他连消消乐都看不成,江升居然能玩微博。 “你那个能跟我比?”江升爱惜地把手机关机,揣在上衣的兜里。 他没错过周苔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他勾起唇角,这件事有点意思。 他撩起袖口,露出手腕出蜈蚣一样的疤,歪歪扭扭横跨到虎口处。 那个疤像一把重锤敲向周苔的脑袋,她从凳子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汗珠大滴大滴地从额头留下。 她记起来了,她身上还有一桩案子没完。 “你在二十里铺工作过吗?”周苔将自己撑起来,避开两人的手。 “是,我毕业分配到那里,有什么问题吗?”江升挠挠头,他印象里并没有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熟悉感估计也是天天看电视看的。 “6年前的二十里派出所铺失窃案,有一个小姑娘被霸凌的资料被偷走了,”周苔盯着江升,她有些乏味,凭什么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江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记起来了,说起来也唏嘘,那小姑娘黑黑瘦瘦的,不知道怎么惹了富人家的太太,被扒光了打,小姑娘挨打的照片还没等立案就被偷了。 “确实很丢人,有很多重大犯人的资料都没了,”江升回忆起来只觉得耻辱,因为这事负责人都被处罚了,后来小偷又把材料还回去了,也没造成多大的后果。 没抓到那个小偷,这件事一直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你们有为那个女孩做什么吗?既没有抓施暴者,也没有制止照片的传播,”周苔陷入往事里面,痛苦果然使人清醒。 那些照片威胁不了她,她在意的是自己的清白。 “她杀了人,一个叫江琦的女孩,还有她的养父养母,这样的人也值得救吗?” 江升不会忘记那天,冲天的血光和酒气,身中数刀的中年女人,触电身亡的男人,还有惊厥过度死亡的江琦,他唯一的亲人,那个爱笑又有些叛逆的妹妹,永远地躺在那里了。 “她没有杀,她在训练,训练场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周苔眼里有着愤怒,这种无力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的朋友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况且她也没有受到处罚,”江升相信不在场证明,但他做不到不怪罪,江琦有先天性心脏病,要是那个女孩跟父母关系好一点,怎么会让妹妹受到惊吓,所以他不能对不起妹妹。 “是啊,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警官先生。” 周苔像是在唱诗,带着诗的意味深长和讽刺,她突然有些难过,这些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却非要编造一个自己喜欢的结果。 她要透不来气了,她可不是受委屈的人。 “你们把一个小女孩的求助当成荡妇羞辱,把事实歪曲,面对满城风雨不解释不作为,我被殴打被勒索要挟,你们轻飘飘一句失窃,不能以我今天的成就一笔带过我受过的苦难,我本来就这么出色,既然当初的你是非不分,那么今天的我已然可以与你平视。” 周苔站在江升对面,这个推辞纵容的警官,就算今天变得刚正不阿,也不能改变他犯的错。 那些人,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 “你是程心?你不是短跑的吗?”江升心中一跳,他无法将眼前的人与那个黑瘦沉默的女孩联系起来,但如今她已经名利双收,受点委屈又怎么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程心,你的案子还没结束,你有不在场证明,但有人目击你在早上回家了,你,并不清白。” 江升想起来了,那个一脸倔强的女孩,有着令人讨厌的硬骨头,出言不逊,暴戾孤僻,不像个女孩。 “你是说12岁的我杀了三个人吗?” 周苔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如果都是这样的蠢货,那澄清也没什么用,不过她要那些人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第三十七章 你猜我会做什么 外面的雪洁白如絮,屋里的人各怀鬼胎。 “怎么了?”祁麦轻轻地抱着她,他的声音很温暖,像穿过云层的艳阳。 周苔将头埋在他的颈肩,深吸一口气,有雪的清冽和苹果的香味,让她从审讯室呛人的烟味中缓过来。 祁麦将烤熟的苹果放在她手心里,饱满的苹果浸润了汁水,轻轻将表皮扒开,就流满了手心,那股甜腻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让人食指大动。 “我记起来好不容易忘记的事,我要给她一个交代,”周苔将手指用纸擦干净,她看着西南的方向,手指按的发白。 “是江琦吗?那个死在出租屋的女孩?那家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却在两个月后因为证据不足被撤销指控,那个杳无音信的陈心是你吗?周苔。” 周苔看着祁麦,不懂为什么他这么悲伤,他的悲伤像一袋跳跳糖,在雪里噼里啪啦地响。她伸出手轻触他的脸,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双颊,祁麦的睫毛往下压,碰到周苔微颤的指尖。 “你为什么比我还要难过呢?” 周苔的手指摩挲着祁麦的下唇,指尖的果汁浸润干燥的唇,有着烘焙的甜香。 “那很难过周苔,我很抱歉,”祁麦无法想象,那样的精神苦难降临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命运竟是如此不公,这段被她刻意忘记的往事还是被扯出来了。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祁麦我可是很特别的那个人,我用雪做玫瑰,他们用来打雪仗,”周苔从地上抓了把雪,分几次捏了朵玫瑰,雪做的花瓣粗糙简陋,却晶莹透亮。 “它没有你漂亮,你是艺术展里摆在正中心的雪雕展品,它是我在地上叠出的即将消逝的小花,这是我能送你最好的,请你不要为我难过了,伤心的人太多了,我记不过来。” 周苔的声音像融化的冰雪,末尾总是带着突如其来的寒气,她又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将从前那个无助的自己分离开,带着旁观者无关紧要的正义。 “周苔,我能帮大忙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嘛自然竭尽全力,再说了谁还比我更了解你,不还要我帮你回忆,等到了地方我们先去照个ct,然后咱搞个大场面,风风光光回乡,不过事情太多了要一件一件来,反正我们也有时间……” 祁麦坐在周苔旁边,四处太安静了,不说点什么还真是寂寞。 “为什么呢?”周苔累的迷迷糊糊,字也被吞了大半,祁麦只听见她嘟囔几句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天暖雪化,路上的车也也开始流动,像挤牙膏一样往前推。 祁麦做完笔录从公安局回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陌生的场景还是有些发愣,总感觉不太真实,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走出那个城市。 “我来我来,老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次,值了,你都不知道你交的提案,妈的怎么写那么好,要是我写的多好,”付杨帮祁麦提着公文包,眉目之间都是藏不住的欣喜,久别重逢自然要来上几杯。 “停,别拍马后炮了,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祁麦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碎光,付杨又一次感叹,这脸蛋长成男人真的白瞎了。 “放心吧,我哪一次办砸了,不过几百万的车说扔那就扔那了,你也真是不心疼,搞不懂你有钱不花,什么癖好?” 付杨点燃一支烟,俯下身深吸一口,一支烟没了1/3,他缓缓吐出烟圈,直勾勾地盯着祁麦。 “我也没想能活这么久,好了庆祝咱哥俩见面,怎么着也要喝点,”祁麦搂过付杨的肩,付杨他比刚毕业时更瘦削了,身上的青涩也褪了不少,就是仇富心理还是很重。 “叫点人?”付杨试探性地拿出手机,他看着祁麦比毕业时精神多了,也放下心来。 “不了,人一多就犯病,搞的大家都不痛快,”祁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并不想给他们记忆中的自己画上黑点。 “骆芝兰对你影响还挺大了,世界上少了一个优秀的医生,多了个为人民服务的律师,”付杨一愣,被烟灰烫到手,回过神来也搂过祁麦的肩,不过他身高不够,有点像挂在他身上。 “付杨,你在这待的久,你知道二十里铺的警察局失窃案吗?” 付杨弹弹烟灰,皱起眉毛,“我就是那的,不过这我记不清了,你还记得我高中讲的初三学弟为爱跳楼吗?哥们午休刚醒呢,就听到救护车开进初中部了,现在小孩啊,太冲动。” 付杨讲的口干,年纪小就是冲动。 八卦到处传,孰真孰假谁也分辨不清楚,有说是为爱跳楼,又说是抑郁症,五花八门的,还有说是学校拦着不让救护车进来,就是为了错过抢救时机。 “那你知道陈心吗?”祁麦听着有些发闷,年轻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不知道,不过好像蛮熟悉的,备战高考谁有心思管这个啊,考不上完蛋了,不过我表妹是初中部,考完就跟我讲跳楼那男的他妈到那女生班里闹,大家都挺生气的,再然后就不知道了,你等等我问问我妹妹,” 付杨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你知道程心吗?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付魔头:[小三姐嘛,被正房扒衣服打,就是糊一脸血看不出来是谁,听说还是初三的学生,哥你忘了我还往厕所里贴她链接挣零花钱呢,我可是伸张正义呢,谁让你们那么抠搜的。] 付琳发过来几张严重模糊的照片,像素已经分不清脸了。 付杨的脑袋终于醒了,他恍然大悟转述给祁麦。 “不过打人家小姑娘干嘛,初三最多就14岁了,谁知道真真假假,还有很多人贩子借着打小三的名义绑架的,说不定是公报私仇,那个老男人也有人看得上?” 付杨有些不忍,这些人有的是手段折磨人,摆成那个姿势也真是变态,不通过法律直接施加暴力,还是个未成年,就用一句打小三掩饰了自己的罪行。 “唉唉唉,你轻点别把我屏幕按碎了,原装的一千八呢。” 付杨把手机从祁麦手里夺回来,看着他的失态有些惊讶,那个处变不惊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生气。 第三十八章 不会原谅 “你现在要做些什么,到年关可不好找工作,不过你应该不差那点,干嘛这么关心这个案子?几年前的事上哪去找?” 付杨端起酒杯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有些嫉妒地看着祁麦,但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总有些不服输的闷气。 “有些事情总要有结果,人多不一定就是对的,”祁麦沉下眼,用筷子搅杯子里升起的气泡。 “你还是那么犟,服了你了,反正你是正义使者,早习惯了,不过没啥用,人去楼空,现在还有几个记得的?大家都是看个热闹,老大你真的没必要,天天做这些九牛一毛的东西,太浪费了。” 付杨还想再劝劝他,至少不要蹉跎自己的精力,他那样优秀的人才更应该往上爬,而不是跟他们这些人一样搅和在一起。 “有多少人能做伟大的事呢?付杨,我觉得至少现在我不缺钱也不缺时间,更有一头热血往前冲,我脑子很好,会说会写,手脚也没问题,我生长于这个国家,总要回馈自己的价值给社会。” 祁麦停下筷子,从包里掏出信封,放在桌面上。 “你还是那么多大道理,这些东西我初中就不信了,tmd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怎么样吗?有些人从出生就赢了,这——是有区别的,”付杨点着自己的太阳穴,眼有点猩红,他就瞧不上祁麦那副做派,好像全世界就他最正义一样。 “这是什么?”付杨接过信封,用手指捻开,抽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梦想。” 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钱不够。 付杨醉醺醺的眼一下睁的老大,脑袋瞬间清醒了。 “你…你是不是……让我干啥违法的事了?”付杨急的咬住自己的舌头,哎呦一声,他就说了几句话。 “胡思乱想的人,你不是要创业吗?启动资金,不够我也没有了,”祁麦摊手,掏出空空的钱包。 “艹,爷的梦想又回来了,今晚不醉不归,干了,”付杨也想过借钱,但总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也没啥不知足的,就是遇到困境走不出来了,有点低落。 祁麦叫了辆车,把付杨送到医院去,他一个独身汉,又喝的酩汀大醉,放家里怕他死了。 “怎么还没睡?”祁麦回到公寓,周苔窝在沙发那里,身上的电子产品发出微弱的光。 “他死了吗?”周苔的声音低沉而笃定,祁麦听出了里面的期待与焦急。 “你不会自己看吗?”祁麦有些生气,这种极端的复仇形式只会让所有人痛苦,话也冲了点,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不信我看到的,眼睛是会骗人的,就像地下室的假太阳一样,都是他设置好的,还有这个,我被他弄的什么都记不住了,”周苔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手臂微微颤抖,她要藏起来,她不要再被带回去。 “他不会带你走的,我保证,”祁麦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就像教堂里的壁画,给人以完美的信任感。 祁麦摸摸周苔的头,女孩的身体上有沐乳露的香气,她主动吻了他的眉眼,莫名情动,周苔俯身上吻,她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别拒绝我。” 他将她拦腰抱起,她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脖间游走,手上的薄茧无意地擦过他凸起的喉结,引发一阵阵颤栗,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墙面,她自然地仰起头,将腿放入两胯之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祁麦亲了亲她的唇和秀丽的鼻尖,温柔地挽起她耳边掉落的碎发,话语带着慢条斯理的柔情,但手上的动作却粗鲁急躁,他的手贴紧女人的身体游走,极有耐心地攻略城池,周苔的眼神开始迷离,他挽唇附在她耳边。 “我要开始了。” 衣衫尽落,一夜春宵。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坐车去县城里,两个人都打扮的很朴素,不过祁麦一头金发很是亮眼。 “想不到吧,我还记得我家在哪,”周苔的语气很欢快,比之前沉闷的样子放松了不少。 祁麦将她与旁人隔开,将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下垫在凳子上。 长途大巴车上的人似乎都很累,头抵着前座的靠背摇摇晃晃地眯着,周苔慢慢挺直身体,她很熟悉这样的场景。 “你好像不难受?”周苔捧着脸,祁麦与她生活的县城格格不入。 “别想那么多,”祁麦将手放在她脑袋上,周苔拂开,懒洋洋地靠着窗边,红唇轻启,“热死了。” 下了车,车上人开始对他们的身份展开激烈的讨论,直到有个提着香油的中年男人开口,“他俩看着像学生啊,估计是县高的。” “唉唉唉,县高前两年不是死了个学生吗,不过现在管的松多了,小年轻谈恋爱的多了,咱们这些老家伙瞎操心什么。” 最后排烫着时尚卷发的阿姨,对着小镜子涂着口红,两只眼睛顿时亮了,大嗓门直接把其他人的声音压下去了,她接着说。 “也不知道怎么的,咱县出来一个藏羚羊你们知道不?跑步跑到全市第一,被跳楼这男孩他妈给整了,小姑娘脸都丢尽了,我要是她家里人,教出这种女儿,我就捆个大石头把自己跳河里。” 车上的人都不附和了,毕竟过去很久了,也没了当时的愤慨,现在也只是感叹浪费了一个好苗子,说不定他们县还真能出个世界冠军。 陵园里,周苔用树枝在墓碑空前的地上画着什么。 碑上是个年轻男孩的照片,不笑,有两个深眼袋。 周苔在地上画符,她练习了很多次,即使是这种复杂的阵法也可以一气呵成。 “你还信道?画的什么?”祁麦很是新奇,他以为周苔这种人只信自己。 这男孩的墓碑比其它的都要气派,碑文还被描了红,看起来家人很重视他。 “让他永世不能超生的符,”周苔画完起身,将木棍砸向墓碑,她很讨厌这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男孩。 “对你有副作用吗?”这种咒人也害己,虽是子虚乌有的事,祁麦还是想确认一下。 周苔噗嗤一笑,又装作古怪,“如果真的有用,他就应该从这爬出来跟我道歉。” 风萧萧,叶落落,有一些被扬起的沙土往碑前落,周苔将土多踢几脚,弄得碑灰扑扑的,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她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人却有些莫名的悲戚。 她站起来,又踢了一脚,“报仇要趁早,人死了就没劲了。” 第三十九章 狐狸精是你 下课铃声响起,倦意像夏天的热空气一样扑面而来,吵闹声也像是催眠曲。 “咚咚,”窗外的男生忐忑地敲着窗户,他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某一处,沁汗的手心才微微松开。 “你找谁?”写题的同学打开窗户,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你们班周苔同学在吗?”男生的话带着轻微的颤抖,不过没人注意。 “周苔,有人找你,”同桌心下了然,摇了摇睡的正香的周苔。 她头上蒙了一张刚改完的英语报纸,呼吸的波动会把纸张吹开。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同桌便掀开盖在她头上英文报纸的一角,没了遮挡阳光就无所顾忌地照在少女的脸上。 “ 又是找你的,”同桌努努嘴,窗外的男生嘴角扯出拘谨的笑。 “不认识,烦,”周苔下意识抬手遮挡,被催的不耐烦,抬眼看着窗边的男生,却被阳光射地流泪。 窗外的男生笑容凝固在嘴上,神情更加呆滞。 周苔心口不一地站起来,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想着下周带个什么样的枕头来学校。 “你找我干嘛?”周苔打着哈欠,看着那个瘦成蒲草的男生,脑袋里却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怎么不说话,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男生从嗓子里吼出一句话,这句话说完就像瘪了的气球,打不起精神。 “不愿意,”周苔话刚说完,就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人莫名其妙,之前的人好歹嘟嘟囔囔一大串铺垫,他倒好,跟托付什么似的。 她的胳膊被抓住了,回头看直接愣住了。 “你这人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不要拉拉扯扯的。” 男生的额头爆满可怖的青筋,双目充血,手像镣铐一样紧紧锁在顾其姝的胳膊上。 “你不答应我就跳下去,”他变得可怜兮兮的,眼里是满满的绝望,他又大声尖叫,抱着自己的头,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尖锐的声音在吵闹的课间劈出一片安静的海。 “不要——” 眼前的人直挺挺的翻过去,纵深一跃,砸向地面。 “有人跳楼了——打120,找老师啊——” 所有人都被动按下暂停键,瞬间的安静接着是,手慢脚乱的害怕和掩盖恐惧的嘈杂。 周苔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无措的地愣在原地,倒是寒意从脚底一点点满眼全身,她俯身趴在栏杆前,她想拽住他,还是慢了一步。 6楼,不算高,所以他落地的时候还有意识。 周苔视力很好,能看到百米之外靶子的正红心。 所以这次她清楚地看见一地的血迹,清楚地看见下面的人不再挣扎的四肢,刚才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转眼间没了生机。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尖叫声此起彼伏,平静的校园生活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别看了,”周苔的眼睛被捂住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是,他有病吧,”周苔像是努力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救护车来了,”七中对面就是医院,救护车的声音透过高墙传入耳朵里,很焦急的声音,却给周苔吃了颗定心丸。 血液开始回升,迟来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不过短短几分钟,校园里的学生哪个见过这场面,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 嘴巴分泌出酸液,周苔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向卫生间。 一直干呕,直到胃痉挛疼得缩在一起,混着血的胆汁腐蚀着嘴巴,很苦。 “上课了都没听见吗?你是哪班的?”很快就有老师维持秩序,把看热闹的学生赶回教室。 学生一窝蜂地涌进教室,嘴里讨论的还是跳楼这件事。 周苔是被同桌领回去的,她恍惚地看着低她一头的小同桌,明明以前是很普通的女孩子,今天却像镀了光辉那样耀眼。 周围叽叽喳喳的几个小女生也担心的看着周苔。 “我…我想喝水,”嗓子很干很痒,像是被人放了干燥剂一样。 周苔的脸很白,脸上午睡的印子还没完全褪去,。 她们都知道她被吓着了,任何一个正常人看见那样的场景都会被吓出问题。 她们明明刚才还在打赌,这个男生第几句话会被拒绝,然后好调侃让周苔请喝奶茶。 “同学们,安静。” 老师充满悲痛地维持纪律,所有人都在默哀,刚刚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他们。 这是全市近十年升学率最高的初中,初三三班的顾其姝被阳光直射,如坠冰窟。 楼下的血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学生总是会绕开那块地方。 那个男生没救过来,家长把棺材搬到学校门口堵着。 听说那个男生父亲家暴,经常打他和他妈妈,他家在本地有些脸面,一直拖着不离婚。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各种消息在学生之间迅速发酵,语言是传播的最快方式,话题的中心莫不了指向见他的最后一个人。 周苔咬着吃剩的面包,努力从脑海里抹去那件事的存在。 一群气势汹汹的中年人闯进教室,周围的学生不解地看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脚步浮肿,双眼红肿的女人。 “狐狸精在哪?上学不学好天天勾引男人,害死我的儿子你还好端端的坐在这,今天我就替你死了的爹妈好好教训你,撕破你的脸皮看下面是不是一股骚样。” 周苔在报纸上看过这个女人的采访,她梳着精炼的短发,目光坚定柔和,大谈企业的生存之道。 女人的眼像鹰一样在班里扫视,痛失爱子的她只想找到一个倾泻点,哪怕化生母夜叉也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你是谁啊?我们要上课了,有什么事找老师,”班长起身试图把那群人劝走。 “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也被那狐媚子蒙了心,我好端端的儿子送过来却变成一摊肉泥,找老师找老师,我儿子能回来吗?从上到下,连学生都这么混蛋,”女人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现在什么也不管了。 她绕过一张张课桌,扫视着每一位女同学的脸,瞳孔一缩。 她把周苔从座位上扯下来,一边扯一边撕她衣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周围几个女生也回过神,叽叽喳喳地让女人放手。 周苔扭着,自小扔铅饼的训练,她力气比养尊处优的女人大的多,可架不住三四个人上来打她。 身后的几个大汉上前,给了吵的最凶的一人一个巴掌。 “你们有病吧,朝女生撒什么野?” 一声令下,男生抢着拿起扫帚、拖把追着那群大汉打,女生则是把书、水杯都砸向她们。 周苔被几个人推攘着,走道本来就不宽敞,几个人疯了一样在那撕扯她的衣服和头发。 “tmd你儿子是谁啊?见人穿衣服你眼红是吗?大妈你哪位啊?” 周苔从来没感到受到这么大的羞辱,她发了狠也开始撕那几个人的衣服。 逮到谁撕谁衣服,蹲下就扒人裤子,扯她头发,她发狠就连内裤一起扒到脚面。 周围几个小女生一拥而上,也学着拽她们的衣服,企图把周苔救出来。 校服质量还是很好的,周苔脸上除了几个巴掌印,这是她扯着裤子不被拔下来,双手受限被人打的。 那几个女人穿的名牌衣服禁不起撕,被挂的破破烂烂的。 “你们在学校里闹什么?还打学生?”教导主任脸都绿了,门口的保安怎么把失去理智的家长放了进来。 散落一地的书籍,几个衣不蔽体的中年女人和被男生群殴的大汉,这个年纪的小孩下手不知轻重,说不出谁更惨一些。 第四十章 请远离我 有些记忆本以为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模糊,想忘记的东西却越发清晰。 周苔午后梦魇,背后大汗淋漓,那段早该消失的记忆恍若隔日,而她养母的脸却模糊成一个温柔的圈。 眼睛逐渐聚焦,墙上挂着的是扎成筛孔的脸,是一张采访的截图。 胡家凤是当地有名的女企业家,旗下的女装品牌、美容产品还有各种家居家电垄断了整个县城,不过自从几年前她的儿子死了,她就一蹶不振,生意也每况日下。 “王八蛋,没良心的东西,那些小三小四有什么好?不知好歹的狗东西,”胡家凤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气的头顶冒烟,她拼着命做试管,老公居然在外面找女人。 越想她越难受,挣了这么多钱,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就算全泡水里,她也绝不会给男人养小老婆。 “事情都办好了吗?”胡家凤向身后的助理示意,上回拖个工资居然闹出来人命,要不是她手头周转不开,又没说不给,手下的人也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放心吧胡总,美国那边的公司都联系好了,精子的提供者是多伦多大学硕士,三国混血,身高长相都十分优越,孕母身体也健康,无不良嗜好,”助理将资料递给胡家凤。 她年纪大了,生孩子太遭罪,为了不死在手术台上,只好背地里干这种事,先给狗东西糊弄过去,不然闹离婚分财产她要心痛死。 “对了总裁,”小助理似乎有些犹豫,胡家凤见他为难,让他说出来。 “有个叫程心的女人约您谈生意,还大放厥词说您,是不是来骚扰的?”那番话小助理没胆子讲出来,要是惹了总裁生气,吃不了兜着走。 “哼,一个两个都是讨命鬼。” 胡家凤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资料撕烂,缓过来她又冷笑起来,她的脸是柔和宽厚的,偏偏一双三白眼拉低了亲近感。 “见,约个时间,小李你不是办了健身的年卡吗?”胡家凤想了想,还是要保守一点,不然那个疯丫头闹起来可不好收场,几年前被她撤掉的那块头皮,现在还是秃的。 “是的,胡总,有什么吩咐吗?” “行了,把事情办好,别出岔子了,你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胡家凤冷笑,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打起精神来,不能把公司拱手让人。 小李打了个寒颤,忙表明态度。胡家凤闭上眼睛,示意他出去,她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必须要抓紧点。 “周苔?我看过你的比赛,为国争光啊,”胡家凤见到包间里的女孩,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她像盯着一块肥肉一样,但商人的敏锐让把自己的打量藏在老花镜后面。 她想着如果能借着周苔的名气,就能让公司再上一个台阶,况且现在国家对于体育事业也是大力支持,她借着时代红利不信还能被那些后起之秀比下去。 “周小姐是来跟我谈合同的吗?这事您经纪人跟我联系就行,我们之前也向你发过邮件,不过都石沉大海了,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们这种小代言,没成想闹了个误会,不过也是弄拙成巧了。” 胡家凤面上堆满了笑,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冰凉入喉,迅速在胃里烧起来,呛得她咳嗽起来,不服老不行啊。 周苔右手支着脸,她比她想象中苍老多了,医美过度的脸皮松垮的堆成褶子,身体也蜷缩成个小老太太,跟那个趾高气昂拿着摄像头的女人一点都不像。 胡家凤见她不出声,心里揣摩着,老公在她消沉的这段时间里,把她架空了,她必须夺回董事的信任,才能扳回一局。 以周苔的影响力,肯定能把名声打出去,她一定要稳住。 “是吗?你看你都不记得我了,也是我现在穿着衣服呢,狐狸精。” 周苔觉得就是这样一个人,推动了她命运的齿轮,那个女人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是腐烂发臭的蚌肉,她老了,而她正值壮年。 胡家凤的记忆被撬动了,她透过老花镜去分辨女孩的脸,眼睛都快闭到一起,熟悉的声音在她脑袋里撞个头破血流。 “程心?”胡家凤的嘴唇嗫嚅着,她斟酒的手一抖,液体洒到她价值不菲的裙子上,歪歪扭扭,像是口水滴了一大片,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她眯起眼睛,那种无力和挫败压下了她的愤怒。 “是啊,你好老了,”周苔站起来,她不用做什么就已经胜了,年轻矫健的身体远胜于一颗苍老悲凉的心。 “现在你是来嘲笑我的?那就笑吧,我胡家凤不怕人笑,我什么没经历过,我儿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我现在家破人亡,你还不满意吗?” 胡家凤被冲昏了头脑,这段时间的不顺心让她拿不出好脾气。 “不满意啊,又不是我搞的,对了你那个海外的胚胎拦下来了,代孕违法的你个法盲,如果你不支付墓地的使用费,我就能把你儿子坟刨了,当然我也不介意帮梁先生一把,毕竟他给我的待遇比你多。” 周苔敲着桌子,让女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话上,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墓关你什么事?他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息吗?你还是人吗?” 胡家凤变了脸色,她奋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家庭,可偏偏都被周苔破坏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非要喜欢这个穷酸的体育生,她不过平常对他严格一点,抑郁症算什么病,就是被狐狸精勾走了魂。 还有那个原本体贴的丈夫,在儿子死后就还是留连外面的女人,取精也不愿意,都怨这个女孩。 “梁先生把墓地卖给我了,”周苔欣赏着女人五味杂陈的神色,她像周苔预料的一样,一下子就崩溃了,那种绷紧的疲态一下子松下去,连目光也钝钝的,像是生满锈的菜刀。 胡家凤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协议,她那份浅存的幻想也破灭了,他怎么敢?那也是他的儿子啊,就为了外面的女人就可以背叛自己的妻子儿子吗? “都是我的错,你要找就找我,用我儿子来逼我,恶毒。” “我说他有错就有错,”周苔手指轻点,那段时间那种被羞辱殴打的痛苦,她要一一还回来。 第四十一章 交易终止 胡家凤跌倒在椅子上,她这番话太熟悉了,她向来说一不二,做事也是睚眦必报,看来是要栽倒在这了。 “我输了,你就这么狠,要断我子孙命吗?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你爸妈,还克我一家,偏偏老天爷不长眼,让你有一技傍身,像你这样的人,活该被人……” 胡家凤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苔,她可是她的长辈,简直太无法无天了,真是个野丫头。 “小李进来,把她按住,我要把她的脸打烂,”胡家凤拿出当年打人的气势,她怒目而视,她知道周苔就是来找茬的。 小李有些为难,但看着胡家凤威胁的表情,想着自己身上的担子,想着待会手松点让周苔逃走。 “你的听力是选择性的吗?光长年龄不长脑子,胡家凤你回答我,是你派人偷的警察局吗?” 周苔弓起中指敲桌子,她翘起腿,面上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但她心里却觉得很没意思,敌人跟自己不是一个段位,单方面碾压没劲。 “想知道?求我,兴许我发发善心就告诉你了,你敢说自己是程心吗?浪荡货狐狸精,妈死没教养的狗……” 胡家凤得意一笑,意识到自己拿捏到周苔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突然说不出声音了。 她嘴里多了两只长筷子,直捅着嗓子眼,干呕不行,周苔握着筷头,面上漠然,手上的力气却仿佛要把她捅个对穿。 “吞下去,”周苔摆摆手示意小李过去。 胡家凤一激灵,差点要吐出来,她的腰向后倾着,口水向喉咙里流,偏偏有两根硬东西里面插着,她想吐口水恶心周苔。 周苔抬手把椅子往桌子上砸,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你让她吞下去,我给你10万。” 小李停住想要逃跑的脚步,他将手机又放回口袋里,那可是10万块,他给胡家凤当牛做马擦屁股这么多年,才攒了3万块。 胡家凤看出他的徘徊,开始剧烈的挣扎,面色涨红,眼睛快要瞪出来一样,周苔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摸着女人苍老的面皮,“你吃了它,你儿子我就还给你。” “你看了她不堪的一面,看你怎么选了,”周苔把选择权交给小李,她有些期待胡家凤的心腹会做出什么决定。 如她所料,他眼一闭,夺过周苔手里的筷子,胡家凤一喜,马上就要脱口大骂,喉咙又被抵住了,他拿了一双不锈钢的。 “10万块我拿着不安心,况且木筷子容易断把肠子扎出血,这东西我熟,你给我现金不然不好走账。” 周苔像是看一场闹剧一样,把舞台留给他们,小李脸上狰狞,胡家凤在他手下像一只待宰的猪,吞是毫不费力的,筷子那么细,比咽喉小的多,胡家凤喘不过来,吐了小李一脸唾沫,冰凉的物体滑进气管,佝偻着身体像一只虾。 周苔举起手机,咔嚓声打断了挣扎的两人,小李抬起头,面上错愕,周苔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你手里是什么?”小李慌了,更多的疑惑,但想了想钱也不是白拿的,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脱不了干系。 “明知故问,”周苔收起手机,玩味地看着两人位,能被她三言两语就挑拨起来的二人,显然有更大的龌蹉。 她颇为夸张地发出感叹,“你在做什么?放开那个老女人!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那些消失的工作人员也出现了,挤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邻班的人被吓了一跳,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的办法真累,”周苔耸肩,她的面上挂着一丝疲惫,眼里却布满兴奋的光,她不看向祁麦,她捂着嘴巴,飞快地从人群中穿过,像一缕急速迅敏的风。 跑到走廊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大开大合,她的手抵在墙壁上,浑身激动地颤抖,路上的人对她侧目,又匆匆离去,不愿意招惹这个疯子,祁麦站在她向前几步的位置,默默关注着她。 “钱是万能的,”周苔俯身,她缓过来又陷入冰凉的寂寞里,她眨眨眼,不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敛起眉眼,安静地看着祁麦。 “程心,结束了。” 周苔在心里慢慢想,慢慢理清楚,她抬眼,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神色,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的脸上又挂上讥讽的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被铺天盖地的洪流压住,动弹不得。 “伤害不会消失,说谎话的人要吞针的,我比较善良让她吞筷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反过来了,” 周苔脸上挂着天真残忍的笑,她的苦难以另一种形式被偿还,而她面临怎样的结果,并不重要。 “祁律师,我累了。” 周苔靠着墙壁,她在看到他第一眼就记起来了,自私地利用他的依赖,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帮助。 既然你这么大义凛然,帮帮我想必也是甘之如饴的。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祁麦意识到什么,他害怕周苔做无法挽回的事,他不得不承认,周苔没那么在乎他,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悲伤的海将他溺在水里,像是被挖了鳃的鱼无法呼吸,他脑袋里的那根线开始绷紧,绷紧,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他的喉咙被无形的大手插着,他痛苦地弯下腰,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下滴落,他的呼吸声像短促的警笛,脸上的血管开始膨胀,他能感受到那些器官的呼吸。 他听到一声叹息,他的唇覆上滚烫柔软的肉,周苔将上衣脱下盖在两人头上,她吻开祁麦的唇,将气体渡了进去,祁麦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他有些疯狂地掠夺她嘴里的空气,周苔抚着他的背,引导着他呼吸,呼出的热气在鼻息间循环,他的眼泪滴落在周苔的鼻尖,滑落掉进嘴里,消失在缠绵的吻里。 一个漫长又窒息的吻,将祁麦从崩溃的海里带回现实。 他想,周苔不只是重要的朋友了。 第四十二章 背后凶手另有其人 “我爱——”祁麦的告白戛然而止,周苔捂住他的嘴,她抽身而去,仿佛刚才动情的是另一个人。 “爱没有用的,”周苔起身,挽起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吗?不澄清不解释,只是简单的惩罚?那程心算什么,那些经历又算什么,周苔,不是所有痛苦都可以以牙还牙的,如果这件事把你推向一个不见底的泥沼,那么我来做,我来救你。” 祁麦缓过来,刚才的温情还在包裹着他,他按了按嘴唇,上面一层水渍。 周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暴戾又冲动,将关节捏的咯咯作响,整个人像只正在狩猎的幼兽,她的眼底一片猩红,整个人又疯狂又疲惫。 她说,“我跟你站在对立面,祁律师,你的信仰如此薄弱,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祁麦猜到了,周苔又怎么会在乎流言蜚语,那些聒噪的话语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真正的心结,是没有抓到罪魁祸首。 “会,没有完全正确的人,法律教会我公平,教会我仁义,教会我什么是道法自然,法律是为弱势者而建立,而不是让强权者恃强凌弱。” 祁麦的话铿锵有力,像一颗炸弹在周苔耳边轰鸣。 “我不是弱者,我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这样的我还需要保护吗?”周苔疑惑地盯着祁麦,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训练的痕迹像一只只蝉蛹趴在她的掌腹。 “可是你总在受伤,我想做这件事,这是我的事业,一项伟大的职业,”祁麦在名利的漩涡里感到无力,他想做的更多,他想让弱者不受欺压,强权者敢于自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可循。 “我做的可不是正确的事,”周苔拢起手指,她层层冰封的心终于开始有了破壳的迹象。 “我知道,你这个没什么伦理观,也没什么同情心,就像一个只会射箭的机器,但我能透过你的壳看到这个,这个跳动滚烫的心脏,不管到哪种地步,你对生热烈的追求都让我敬佩,你把那个寻死觅活无病呻吟的我救活了。” 祁麦指着自己的心脏,他如此恳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他想会改变的,至少周苔不再使用暴力了。 头顶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两个人相望却看不透彼此的想法,空气里暧昧的气息还没完全退散,他们博弈着,最后周苔闭上眼,她先妥协,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病,”周苔顿了顿,她接着往下说。 “发生在我身上的灾难很刻意,不管是养父母还是生父母,都离我而去,出生就遭到抛弃,被收养虐待,跑出成绩跟养母一起生活,隔天妈妈就被醉酒的爸爸打死了,打比赛攒钱买房子,房子在地震里塌了,成了冠军右手又出了问题,被家人出卖结婚,我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惨,这些事是程心而不是周苔。” 周苔说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仿佛再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她最后一句话很奇怪,祁麦注意到这一点。 “程心是你以前的名字,但为什么当时大家都叫你周苔。” 是啊,所有人都默认周苔是程心,这个五官卓越又颇负盛名的女孩,怎么可能在青春期黯然无色,周苔说她是程心,江升没怀疑,胡家凤没怀疑,如果说程心因为被周家找到改名,那那个跳楼的男孩怎么未卜先知的? “不,大家都叫我程心,那个男孩叫我周苔,所有人都没觉得奇怪,包括我,然后他死了。” 周苔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有些狰狞,努力回想那男孩的脸,脑海里却只有一摊血。 “你说这世界是真的吗?为什么总要捉弄我,赋予我昂贵的礼物,却又总爱夺走,那男孩死了,我才从程心变为周苔。” 周苔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她脑海里各种记忆穿插着,企图逼迫她放弃思考。 “臆想症挺严重的,”周苔有些自嘲,但她可不觉得自己心血来潮,傅行舟那件事已经让她明白,这个世界有漏洞,而所有的答案要找到那个消失的温雅礼才行。 “咱俩的精神层面都不在一个层次了,这已经涉及到哲学角度了,其实我也觉得这世界是一个草台班子,大家都有自己的剧本,等我回去查查这方面的资料,可能需要非科学手段处理了。” 祁麦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他觉得周苔逻辑非常清晰,一个人不可能倒霉成周苔那样的。 周苔嘴巴抽了一下,她也没想到祁麦接受的这么快,看他郑重的样子,周苔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可是很危险的。” “是江警官?”祁麦挑眉,嘴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他的眉眼弯弯,似乎并不为此烦恼。 “忘了叫什么了,傅行舟早晚会查到这的,你怎么办?”周苔不以为意,她更担心另一件事,傅行舟恼羞成怒会做出更离谱的事。 “我跟你一起走啊,难道你要抛夫弃子,睡了就跑?”祁麦捂住胸口,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周苔装作面上为难,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祁麦的关系,但既然是她先招惹的人,决不能放任不管。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又忽然松开,面上盛满盈盈笑意,如绽放花香的百合清新秀丽,祁麦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很少见周苔开怀的笑。 “你呆呆的,不过你要走另一条路,我不是很放心,所以我要把事情处理好,需要你帮忙,”周苔戳了戳祁麦的脸。 祁麦的脸从丧气变得激动起来,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被情人的话撩拨的春心荡漾。 “每个人都会死,我希望你不要为我伤心,”祁麦摸了摸周苔的头,那天她带着他去墓园也是在担心这个吧,所以一直瞒着不让他知道。 周苔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迅速就调整了,她眼底的一丝温情被祁麦看在眼里,笑意终于有了几分真心。 “你喜欢我,我决定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 周苔附在祁麦耳边,说完就将他推开走向走廊尽头,只留下背影不让他跟上来。 祁麦摸着自己的心脏,觉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是一块振动的电池,砰砰砰……半天他都想不起来周苔说了什么。 深更半夜他突然坐起来,祁麦喃喃,“她喜欢我”。 第四十三章 出走 只要你仔细观察,这世界总会露出一点马脚。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地摆着一个黑色沙发,房间里微弱的光聚集在中心位置,将坐着的人包裹起来。

如花似玉的美人端着酒杯,将自己的裙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抹圆润,她有信心能在今晚留下来。

“傅先生,我……”她瞳孔微缩,倒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只是没想到高岭之花也玩的这么开,果然有钱人都是一副德性。

傅行舟眼尾上挑,浑身散发着酒气,他把玩着一双洁白修长的手里,手的主人趴在他的脚下,将头深埋在膝弯之间。

“你的眼睛真好看,”傅行舟嘴角挽起玩味的笑,其他女人闻言忍不住颤抖,那双手的主人也开始有了情绪。

女子抖擞精神,她可是做过瞳模的,眼睛又大又媚,多少男人都抵抗不住她一个眼波,眼看着这位太子爷也要对他另目相待了,想想日后的生活,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我是自愿来照顾爷的,”女人忍不住开口,这样极品的男人哪怕她倒贴也行,风流一次也够本了。

傅行舟捏住那双颤抖的手,眼里的不耐要溢了出来,他将小指与食指分开,从沙发夹层里掏出一把刀,女人害怕地往后缩,但她的手牢牢地禁锢在男人的手里,动弹不得。

“抖什么?”傅行舟踩着女人的头,将她的右小指整齐割下,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

新来的女人被这一幕吓傻了,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还有忍耐的哭声,接着她就看着那个男人,一脸兴奋地拿起割下的指头,跟自己的手对比。

太短了,傅行舟失望地将指头扔到女人身上,他挽起袖口,说的话却冰冷无情。

“血擦干净,拿钱走人。”

女人痛的在地上打滚,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惹恼了这位太子爷,动作快点还能接回去,她从地上爬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溅出来的血擦干净,昨晚一切诚惶诚恐地退到一边。

小指的长度是纸币的厚度。

傅行舟抿了一口女人的酒,重新坐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女人看,期待那双美丽的眼睛爆发的恐惧。

“你是婉宜推荐的,她交的朋友档次越来越低了,”傅行舟陈述着,像看一个死物一样盯着女人,他正专心致志地擦拭手里的刀。

“傅先生,我知道周苔在哪,”女人正是刘秀玉,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

傅行舟不笑也不怒,平淡地像知道了她的姓名一样,他的指腹按压在刃尖上,看的刘秀玉心惊肉跳,刚才这把刀毫不拖泥带水地割断皮肉。

她故作镇定,好不容易见到这位贵人,她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她一定要让周苔付出代价。

傅行舟觉得没意思,看女人的脸多了一份考究,长的一般,身材倒是丰满,不过看到脸就没有欲望了,且看看她能说出什么信息来。

“周苔?不是失踪了吗?”

“没,不是的,周苔以前的名字是程心,她现在在我们那里,还把逼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吃桌子,听说拉了一星期都拉不出来,”刘秀玉越想越生气,这可是她的六姨千里之外传来的准确消息。

真的是出名了也不知道回馈家乡,连捐钱都不愿意,有大把明星为家里修路铺桥呢。

“程心?”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让傅行舟眯起眼睛。

傅行舟按下墙上的按钮,墙体打开,露出一扇门,门似乎是虚拟的,刘秀玉见他毫无阻挡地穿墙而过,她揉了揉眼睛,下一秒视线就被魁梧的保镖挡住了。

“我都忘了,还有程心的事,周苔啊周苔,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傅行舟按压着太阳穴,他坐在旋转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摘下右手手套,骨节分明的手缺了一指。

[治疗你已经耗费了全部积分,你不能让女主爱上你,就赶快杀了她。]

冰冷的机械音响彻整个房间,傅行舟盯着仪器上的电波,摊了摊手。

“没用啊你的套路,灰姑娘、强取豪夺、先婚后爱、失忆、童年阴影,她油盐不进我有什么办法,”傅行舟轮圆了胳膊往墙上砸。

[你骗我,你不行,你……]

傅行舟拔下插在头上的管子,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既然让他知道前世的事,为什么还要在那个矫情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羽翼未丰,任凭系统将周苔跟程心交换人生,那个前世跳楼的女孩,至于温雅礼,讨好她是能跟系统换取更多的东西,但他可不是任人摆布的。

周苔只是一个契机,一个他反抗的锚点,他要美人成群、财贯满盈,才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屁话。

之前处处受制于系统,说什么不能违反自然规则,这可是站在风口猪都能飞的年代,居然还让他收敛,傅行舟捏紧拳头,他重活一世要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傻东西,居然以为把周苔赶走,甚至还给她换了个惨兮兮的人生,他跟温雅礼就能没有阻碍的在一起了,可它不知道人的劣性,顺风顺水的爱情最不牢靠。

他却不急找回周苔,毕竟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他要尽快扩充自己的商业帝国,达到上辈子的地位。

千里之外的周苔打了两个打喷嚏,她揉揉鼻子,嗓子有点哑。

“感冒了吗?”祁麦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他起身走到周苔身前,弯腰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点痒,”周苔手里捧着平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

“别冻着了,”祁麦将空调调高两度,从房间拿出小毯子给周苔盖上。

“我不容易生病,还有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周苔的眼睛有些疲惫,她跟江升周旋了很久,要找出几年前的蛛丝马迹还是有些困难。

“我会陪着你的,”祁麦从后面抱住周苔,有些心疼,这些天她又瘦削不少。

房间里被烘的暖暖的,祁麦抱得紧,贴得周苔出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