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1. 秦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文名:朕的大秦要亡了 作者:青色兔子 第一章:秦 迎着公元前209年灿烂的夏日阳光,胡海仰着呆滞的脸,陷入了沉思: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秦二世呢?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网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 2. 秦二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章 在晕过去之前那一刹那,胡海的脑内推理过程,可以写成一篇小论文。 总结来说,那就是他穿过来的这个时间节点糟透了,手足已经残害,忠臣已经屠戮,要通关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胡海悠悠醒来,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总比一睁眼,看到底下有人指着一头鹿说是马稍微好点——虽然晚了点,总归还没晚到无法挽回。 他一醒来,便有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察看。 “陛下醒来便无大碍了。再取冷水巾擦脸。” 内侍跪地托着金盆清水,侍女柔荑打湿巾布。 胡海一摆手,探头瞅着那盆水……里面的倒影。 只见水中青年高鼻深目、称得上年轻英俊,黑衣高贵,眉宇间却又有几分可亲。想来始皇巡游,愿意从十八个儿子里带上他,不全是因为幼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胡海对影自照了半天,晕倒前愁云惨淡的情绪倒是没了,喜滋滋盘算着,他现在好赖也算大秦第一高富帅呢。 胡海望向殿外,只见霞光万丈——也就晕了没两个时辰。 想起晕倒前的对答,胡海左右看看,问道:“方才那个小内侍呢?就是回朕话的那个。” 这话一出,满屋子内侍、侍女跪了一地。 与此同时,就听殿外传道:“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通传,殿外人不等准许已经大步走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绿色广袖袍服,足踏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彰显着天子近臣身份的高山冠;生得高大魁梧,眼角略有细纹,望之五十如许、气势不凡。 胡海听得“郎中令”这个官职,便知是赵高。 论起来,他能对这些细节如此了解,还要多谢那篇与亡国之君谈恋爱的小说——作者真是于史料上下了功夫的。胡海有点愧疚了,不该给人家差评的。 没想到这赵高长得还不错,听声儿也不像被阉过的①。 胡海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跟赵高有关的历史知识,多半还是刚从那篇晋江言情文里看来的。 这赵高本为秦国宗室远亲,父亲是个文法官吏,母亲是获罪之身,照着《史记》里的说法,“赵高兄弟皆生隐宫”。隐宫,乃是刑满人员工作之处。《史记》又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不过秦朝“宦人”“宦官”都是天子近臣之意,并没有后来太监的意思。 赵高如此出身,可谓卑微低贱,却努力上进,善大篆,通律法。秦统一文字,便有赵高做《爰历》六章。怎么也算人才的赵高,入了秦始皇的眼。秦始皇让他管理皇帝车舆,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还让赵高教幼子胡亥判案断狱。 这个赵高,可与后世人们印象中只会尖着嗓子“指鹿为马”的赵高不太一样。 后来有次赵高犯下重罪,蒙毅要按律处死他。结果赵高巧舌如簧,竟然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复其原职。足见其机巧手段。 等到秦始皇巡游途中在沙丘宫暴卒、赵高与左相李斯因为担心公子扶苏继位后对他们不利,便矫诏以始皇身份赐死扶苏,推动胡亥继位,为秦二世。当时公子扶苏正遵照始皇的旨意,在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假圣旨一到,公子扶苏是个实诚人,哭着走入内宅就要自杀。但是大将军蒙恬毕竟吃过的盐多点,警惕道:“里面是不是有诈啊?咱们跟皇帝再请示一下吧。” 公子扶苏说:“做父亲的要做儿子的死,还有什么好请示的呢?” 于是公子扶苏当时就凉了。大将军蒙恬不肯死,被囚。 秦二世听说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想着跟蒙恬也无冤无仇的,就想把人给放出来。结果这时候恰逢蒙恬的弟弟,蒙毅大将军代始皇外出祈福归来。 对,就是前文想要按律处死赵高的那个蒙毅。 有仇不报,就不是赵高了。 他骗秦二世说,“先帝早就想立你为太子了,但是蒙毅一直规劝他,认为你不行。我们不如把蒙毅也一起杀掉算了。”于是把蒙毅也给逮住了,囚了。蒙氏兄弟最终一被杀,一自杀。 历史上,秦二世与赵高的疯狂并没有停止。赵高进言,说是皇上的兄弟姐妹背地里议论,有不轨之心。而秦二世正为得位不正惴惴不安,于是秦二世的兄弟姐妹也都遭了秧,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残害完手足,秦二世又要效仿自己的父皇东巡。途中赵高又说了,“陛下这次出游,应该树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听话的官吏都诛杀掉。”可谓正中秦二世下怀,沿途百官也倒了大霉。 再后来赵高设计害死李斯,又迫秦二世自杀,若不是不得人心,只怕还真能篡位。 胡海梳理到此处,不禁感叹,这秦二世和赵高,简直就是禽兽中的比翼鸟,恶棍里的双节棍啊。 赵高径直走上殿来,与他高大沉稳的外表不同,近看只见眼珠子骨溜溜转着,微有聪明外露之相,道:“臣已将那内侍当庭斩杀。” 胡海一惊,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当庭斩杀?!” “正是。此等多嘴多舌,祸乱君王的奴才,要来何用?为天下计,大义灭亲,这正是为君者该有的气魄。那内侍胡言乱语,致使陛下受惊晕厥,能得一死,已是便宜他了。”赵高说起话来,语速偏快,对着一国之君,语气里竟有点说教意味。 胡海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一句问话,那小内侍却吓得汗出如浆。 这赵高,怕是不 3. 秦二世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搞掉赵高的这个主意,胡海越想越妙。 胡海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惩罚系统;可是知晓历史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成为男频升级流爽文的男主啊! 他不仅知道赵高是个禽兽,还知道引导了中国历史上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还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西楚霸王项羽,还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在芒砀山流窜的汉高祖刘邦,更不用说谋臣良将如张良韩信等。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 夏临渊来得很快,行礼过后,放下药箱,关切问道:“听闻殿下有头晕目眩之症?” 胡海似是而非答应着,找了几个要汤要水的借口,把左右近侍支开。 夏临渊为胡海诊脉,凝神细查。 胡海却是垂目观察着夏临渊的表情,“昨日,朕见卿言谈间似是对郎中令有些不满?” 夏临渊倒果真不负“鲁直”之称,直通通道:“陛下明鉴。” 事关重大,胡海不能轻易托付,诈语道:“赵高辅佐朕登基,有擎天保驾之功,连朕对他都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吧。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 4. 秦二世这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此后,胡海又借口身体不适,召见夏临渊密议。 夏临渊有备而来,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①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 赵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夏临渊,顿了顿,吩咐道:“找两个人盯着夏临渊,动作隐蔽点。” “是!” 胡海对此一无所知,自以为筹谋得当,只等夏临渊告假归来,避开搜查把从外面置办来的砒|霜带入宫中。他如今不能处理政务,一来不愿引起赵高警觉,二来他并不会写秦朝的篆书,况且朝中大臣也多半都认不出,很容易露馅。 这第二条阻碍,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胡海便只好先在内宫打转,打算等除掉赵高之后,再想办法撑起秦二世这个身份。 咸阳宫很大,也很值得逛。 这要归功于秦二世的好爹,秦始皇。 当初秦始皇灭六国,每灭掉一国,就要在咸阳仿建该国的宫殿。可以说在渭水之北逛逛宫殿,就能遍览六国风情了。胡海又不是真的秦二世,对于沉溺酒色那种放纵的快乐,有种来自学霸本能的排斥。于是就每日逛一处宫殿,既是消遣,也是锻炼身体。 论起来,从嬴政就能看出来,秦二世的基因是很健康的,毕竟他爹可是能跟刺客荆轲比赛跑的主儿,母亲又是胡姬,混血更该体质好才对。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胡海刚来的时候,被稍加刺激,就晕过去了。 胡海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就算只是逛逛景点,也是两队郎中贴身保护。他到一处宫殿,评点两句,左右就都大拍马屁。一开始胡海还被拍得通体舒泰,过了两三日也就腻烦了。 如今掌管宫殿宿卫的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这日胡海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朕英明神武。可是照朕看来,全赖郎中令赵高从旁辅佐。你们说说看,赵高为人怎么样?” 众郎中一听,陛下这是听腻了夸他的,要听大家夸他的赵高赵大人啊。 且不说赵高权倾朝野,只眼前杵着的大上司赵成就是赵高的亲弟弟。 于是众郎中一个个舌绽莲花,把个赵高夸得人间绝无、天上仅有,既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忠贞气节,又有周公吐哺的勤勉负责。 一片赞誉声中,队列中却有一人自始至终不曾开口。 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默,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胡海长了个心眼,道:“众卿所言极是,你们报上姓名来,回头朕跟赵高一说,他一定赏你们。” 众郎中纷纷报上出身姓名,能在这宫中做郎中的,都是公卿之子。 到那沉默不语的人,只听他开口道:“臣尉氏阿撩。”声音清朗沉稳。 胡海问道:“家父是谁?” “先 5. 秦二世这完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酒中是胡海亲自加入的砒|霜。 若这狗真喝下去,不过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胡海再无辩白余地。 当下,胡海强自镇定,做怫然不悦之状,道:“朕赐给赵卿的酒,赵卿不喝也就罢了,如何能给狗喝?难道是羞辱于朕不成?” “小臣不过是谨慎行事。”赵高虽然言辞还算谦卑,却是示意两名侍者上前,一抱狗,一掰开狗嘴。 他亲自持酒杯,将酒浆往狗嘴中灌去。 狗的天性,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才敢尝试。此刻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哪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胡海作忍无可忍之状,一掌拍落赵高手中酒杯,玉器落地,碎作残片,酒液四溅,煞是精彩。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便已醉了不成?” 天子一怒,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斗胆做主,着人捉拿夏临渊,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刑法严苛,连坐成灾,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 6. 秦二世这完蛋 《朕的大秦要亡了!》全本免费阅读 胡海这第二计能这么快想出来,还真要感谢赵高的弟弟赵成。 自砒|霜毒杀行动无疾而终之后,胡海心虚地过了两天,发现赵高并无异动,于是试探着恢复了逛宫殿的运动健身项目。是日他逛得累了,歇脚之时,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暗自留心的那位尉氏阿撩不见了。 “尉氏阿撩今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种约定成俗的休息日,通常不上班都需要告假。 尉阿撩为何告假呢? 谁知胡海一问,众郎官〇皆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 胡海瞧出不对来,“怎么?内有隐情,不能对朕讲不成?” 郎官里有位机灵的,瞥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的中郎将赵成,笑道:“陛下,那尉氏阿撩告了病。”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真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好。”胡海道:“朕要见他。” “这……”赵成愣住了。 那机灵郎官道:“陛下,染病之人不祥,您若有话问询,小臣愿往。” 胡海固执道:“朕要亲见尉氏阿撩。”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何在?” 赵成叩首道:“陛下,今疑尉阿撩有叛国之罪,已下狱审查。” “好一个不敢欺瞒于朕。”胡海嘲讽道:“朕要见尉氏阿撩。若他已死,你便提头来见。” 胡海赌,赌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小郎官,冒弑君之险。 他赌对了。 尉阿撩被两人拖行上殿,遍体鳞伤,满面血污。 胡海胸中大怒。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一个搞哲学的,胡海对人的心理与情绪颇为敏感。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忌惮,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此刻尉阿撩的感激委屈。 胡海立令太医为其诊治,此后三日,凡游览宫殿,必引尉阿撩于己身左右。 原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嘱咐弟弟赵成彻查皇帝身边人等,尤其是近日与皇帝有过交谈的。这里面当然就出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心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拷打。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既然入狱,早闻郎中令赵高铲除异己的毒辣手段,皇帝残害手足、诛杀功臣都因听信赵高之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郎官。当下只道死日可期,绝无生理。 谁知道,竟给皇帝执意救了出来。 此举于胡海是一注大赌,以己之命,博尉阿撩之忠。 当然他早算过牌,赢面很大,几乎立于不输之地。 而他也果然赢了。 胡海沐浴在咸阳盛夏的阳光里,接受着对面尉阿撩发自肺腑的忠诚目光洗礼,内心感叹:果然这才是收小弟的正确方式啊。 施恩于前,而后方可驱使。 像夏坑坑(夏临渊)那种自己贴上来的,一看就不靠谱嘛。他当初也是刚来此地,昏头昏脑抓了瞎。 胡海把自己哄高兴了,上下打量着尉阿撩,对他的佩剑起了兴趣。 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①锋利,质地细密,呈现高贵低调的哑光黄色。 胡海看得起了兴趣,冲尉阿撩勾勾手指,示意他解剑。 尉阿撩遵上意行事。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窟窿。 再次尝试,胡海做好准备,双手接剑,令侍者取竹木铠甲等物来。他力气不济,只能一次刺穿两层竹简。 而尉阿撩运剑,可直透甲胄。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于是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叩首道:“虽万死,犹莫辞。” 计策已定,胡海却并不着急动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意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只是每日里,时不时听皇帝说些怪话。 比如这会儿胡海得意洋洋问道:“尉卿,你可知何为瞒天过海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