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 1. 第 1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林意。” 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林意。” 狂风卷起漫天狂沙，荒芜的平原上静静站着一个身影。 林意艰难地朝着那人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是你在叫我吗？”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在林意距离它一步远的时候动了下。 似乎是要转过身。 但诡异的是，随着那人转身，林意却感觉到了无端的恐惧，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一抽一抽得疼，汗毛倒竖，牙关颤抖，仿佛只要他看到那人的脸，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那人快要侧过身了，林意已经快要透过那人略长的鬓角看到那人的脸了。 心跳越来越快，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 忽然，一道飘渺的，带着丝丝凉意的女声传来，“林意，林意……” “啊！” 林意猛地惊醒，眼前是人事部王姐那张关切的脸，周围是熟悉的办公室，还有因为他的叫声而奇怪看过来的同事们。 原来是梦啊。 “小意做噩梦了？”涂着血红色口红的王姐笑了笑，文件夹在林意办公桌上敲了两下，“正好，昨天老板找的IT骨干到楼下了，你去接他们一下，顺便清醒清醒。” 林意点头，正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软脚软，两条腿面条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王姐“咯咯”笑了两声，“看起来你这噩梦后遗症不轻啊。” 不好意思笑笑，林意扶着桌子起身，一蹭一蹭地往外走，等电梯的时候还看到电梯间的电视上正在播报今早滨海大桥发生的严重车祸，一片血淋淋中，林意看到一个被抬上担架，脑袋上破了个大洞，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惋惜地叹口气，“真可惜啊，年纪这么轻，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 【副本名称：诡事大厦】 【任务目标：】 【1、在诡事大厦活过七天。】 【2、找到诡事大厦形成原因并解决。】 【特别提示：以上任务目标任选一个完成即可。（注：目标1为生存类，目标2为解密类，挑选任务类型不同，会极大影响到副本完成后的评分，请谨慎选择。）】 【副本载入中……】 【背景介绍：诡事大厦原本只是滨海市一栋普通的商住混合楼，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却让诡事大厦全员丧生……】 【是什么让诡事大厦拥有一部吃人电梯？ 是什么让诡事大厦几次被招标，又几次不了了之？ 消防设施完善，时常有人巡逻的诡事大厦为何会莫名着火？是意外？是人为？还是其他非科学元素？】 【任务难度：玄级】 【副本人数：5人】 【副本加载完毕，祝各位好运。】 —— 腿脚不那么酸软了的林意出了电梯，远远就看到正站在大厦门口的三男两女，随即皱起眉头。 这几个人，头发浓密，衣着新潮靓丽，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像是是搞IT的啊，老板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等林意从大厦里出去，又注意到这五个人里，竟然还有个身穿道袍，满身仙风道骨的道士？！ 这更不IT了。 所以老板真的是被人骗了吧！ “你们好，你们就是来顺德发公司升级系统的技术骨干吧？欢迎欢迎。我是顺德发公司的林意。”心中腹诽，林意还是迎了上去，弯腰伸手，准备和技术骨干中看起来资历最老，技术可能最硬的老太太握手。 然而老太太枯瘦干瘪，颤颤巍巍，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架的身体却在林意伸手的瞬间矫健地往后跳了下，避开了和林意的握手。 林意：？？？ 林意不解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一白，哆嗦着双手握了上来。 老太太的手满是褶皱，冰冷粘腻。 林意摩挲着手上沾染的粘腻，皱眉想，果然是骗子吧，看看这都紧张出汗了。 带着几人上了电梯，林意想到平日公司老板对他的照顾，不由道：“也不知道升级我们公司的系统有多难，上一个来升级系统的IT团队只待了不到一天就走了，希望你们能帮我们完成吧。” 没人理会林意的话，电梯里只有换气风扇呼呼转动的声音，饶是林意也觉得怪尴尬的，干脆往轿厢上一靠，拿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站在林意身后的几个“IT精英”吞了吞口水，其实他们也知道，在副本里，不回答NPC的话是极度危险的事。 可他们不敢回答啊。 众所周知，无限游戏的副本里，鬼怪的形象越是接近人类，实力也就越强。 这个NPC就是看着太正常了，唇红齿白，长相漂亮，简直比他们看着还像人，肯定是个大鬼！ 玄级副本第一个出现的NPC就这么强，实在太恐怖了。 还有，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上一个队伍，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团灭了？ 是这个意思吗？！ “呜呜呜，我们会死的，都会死在这里的。”始终抱着老太太胳膊的少女低声啜泣起来，“这可是诡事大厦啊，根本就没有人能通关诡事大厦，上一个抽到这个本的还是个玄级队伍，他们都团灭了，更何况是我们？” 少女浓密的长发被汗水黏在脸上，脸色惨白，表情癫狂，说不清她现在像人还是像鬼。 “我们几个都是黄级，比上一个队伍整整低了一级，再说……我们这里竟然还混进了个新人。”少女机械地转头看向那个身穿西装，像个贵公子一样的男人，“恐怕电梯都出不去，他就会死吧？” “够了。” “何颖芝你闭嘴，你不知道这里不能说那个字吗？” 何颖芝崩溃道：“说了又怎么样？反正也活不了了。” 就在这时，电梯灯光闪烁了下，排气扇转动的呼呼声似乎变得沉闷湿润了些，像是有血液肉块被卷了进去。 “滴答” “滴答” 水珠掉落的声音在电梯里尤为刺耳，几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银白色的换气扇片上，不知何时竟被血染红，鲜血顺着换气扇滴落进了轿厢里。 忽然，换气扇停止转动，从扇片的缝隙中，陡然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怨毒地盯着他们。 怨毒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来回游荡，像是在随机挑选一名有缘人。 它看到了瑟缩着躲在角落的贵公子，嗓子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就差没直说“有缘人就是你了”。 被那双眼睛选中的一瞬间，贵公子手脚冰冷，四肢僵硬，被人控制了般，一动也不能动。 后背传来冰冷粘腻的触感，像是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趴在了他的后背上，脖颈一阵阵发凉，汗毛根根竖起。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贵公子极力看向身边那四人，他想求救，只要有人能救他，让他做什么都行，他有钱，他有的是钱。 可他说不出话，身边几人也都无动于衷。 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能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充满血腥味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救救他。 救救他！ 意识快要消散，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斑斓色块，忽然，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了，紧接着，那股冰冷的毛骨悚然感消失了。 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贵公子看向那四个人。 何颖芝正把什么东西往自己手挎包里收，见状瞪了下眼睛，水汪汪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强撑道：“别看了，为了救你浪费了我两百点积分，副本结束你得还我。” 说完又别过头不去看他，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何颖芝不知道自 2. 第 2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心底疯狂打出十几个差评后，在电梯的“叮咚”声中，林意引着五人往自家公司走。 走廊幽深阴暗，常年见不到阳光的楼道内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老旧的，嘶嘶拉拉的，闪烁不断的灯光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气氛组。 走到一半，林意在身后剧烈的喘息声中无奈地转过身，本着人道主义问道：“你们确定你们这样，还好？不用我送你们去医院？” 此时的几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每个人都气喘如牛，脸都白得快掉色了。 老太太保持微笑，即使冷汗浸湿了她的白发，仍勉强道：“我们可以的，林先生请放心。” 林意看了看跟挂件似的挂在老太太身上的何颖芝，又看了看被另外两人架着走的贵公子，顿时肃然起敬。 现在果然是一个卷王的时代，不论这些人是真是假，就凭他们哪怕都这么不舒服了，也还是要坚持工作，这种品质，实在是难得。 可是……真的有必要这么卷吗？ 被架着走的那位好像流了满脑袋的血诶。 越靠近公司，几人的身体就越发颤抖，林意透过旁边窗子反光，甚至还看到那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手臂长的桃木剑。 等等。 林意转过身，猝不及防和那拿着桃木剑，作势要刺什么东西的道士对上眼。 上下打量了道士一会儿。 良久，道士轻咳了声，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林小哥，有什么事吗？” 想了想，林意指着桃木剑，认真问道：“请问，开坛做法是这次升级系统的必备步骤吗？啊，我是说，之前在抖X上经常能刷到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之类的视频。” 道士顿了下，勉强点头，“啊，是的，在升级系统之前我们都要先跳一段驱祟舞，不然系统就升级不成功。” 林意若有所思，在几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双手一拍，兴冲冲道：“以前只在网络上看到顶尖实验室在开启一天的实验之前都要先跳一段湿婆舞，没想到现在我居然在现实中见到了。” “真神奇啊。不过有的事情想要请教你一下。” 道士打起精神应对，“您请说。” 林意兴冲冲地比划，“这把剑又大又长，你把它塞到哪里了？” 道士：？？？ 看着道士脸上的笑容有些皲裂，林意挠了挠后脑，“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吗？” 道士强撑着笑脸，“没有，没有。” 话虽如此，却也是到底没有回答林意的提问。 行叭。 林意不再深究，毕竟哪行哪业还没有点自己的行业秘密呢？ 耸耸肩，林意继续带路，并且说道：“前面那个大门就是我们顺德发公司了，公司的同事们都很友善，几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和我们提，待会儿升级系统就麻烦你们了。” 道士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刚刚同林意对话而流出来的冷汗，和其余四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奇怪来。 副本中不会有普通人类，遇到的所有生命体都对他们抱有强烈的恶意。 这是所有游戏玩家的共识。 之前倒是有玩家遇到过喜欢伪装普通人戏弄玩家的鬼怪，但无论鬼怪装得再像，眼中的恶意和嘲弄却是不屑于掩饰的。 “如果他不是一个演戏天才，那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何颖芝话音落下，在场几人脸上全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芝芝啊，虽然我们不熟，但你好歹也是一个黄级玩家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啊？” 道士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空气中传来一道刺耳的惨叫声，“游戏世界早就扭曲了，哪会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老太太垂下眼眸，不去看周围的阴暗，肯定道：“对，千万要小心，不能因为这个NPC长得好看，看上去也很懵懂就放松警惕。” “好了，到了。” 不等何颖芝回应，林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几人同时抬头，看着顺德发公司的玻璃门，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中。 “怎么了？”林意虚虚握住门把手，却见随着自己的动作，几个人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起来。 像是畏惧，又像是……有点恶心？ 恶心？ 林意看着瓦明锃亮的玻璃门，不明白这些怪人的恶心从何而来。 怪人，都是怪人！ 刚刚正在电梯上他们就在说小话，这一路上又在说小话。 说小话就算了，还偏偏声音那么正好，就保持在能被他听到，又不能让他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的大小！ 这对一个八卦爱好者，是很折磨人的好吗？ 林意磨磨后槽牙，带着怨念打开了公司大门。 和刚刚他离开一样，公司内的阳光灿烂，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同事们要么坐在自己工位上工作，要么拿着文件夹急匆匆往老板办公室走。 王姐特意等在门口，见到林意回来，弯着刚涂了口红的唇道：“小意回来啦？” 又对着几个“IT精英”道：“这几位就是来升级系统的吧？我是顺德发公司的人事经理，叫我小王就好。” 人已经接到了，林意自觉工作完成，和王姐打个招呼就往厕所走。 人有三急，现在很急！ 却不想在他走后，王姐面对几人时的笑意越发深刻，红艳欲滴的唇直接开到了耳朵根，白净的脸上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尸斑，弯弯的眼中充斥着恶意，柔和甜美的嗓音变得喑哑难听，手脚扭曲成了可怕的形状，宣告一样对几人说道：“欢迎各位来到——诡事大厦。”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阳光消失，光线暗淡，洁白的墙壁上多了火舌舔舐后的大片焦黑，整齐排列的办公桌融化破碎，横七竖八的残骸堆了满地，原本各司其职的员工们扭曲着身形，面容可怖地朝几人看过来，阴恻恻地笑。 何颖芝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一步，就这一步，她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腕。 回头一看，刚刚他们走过的走廊幽暗阴森，隐约间能看到无数细长柔软的阴影隐藏在黑暗中。 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正虚虚握住她的脚腕。 前有狼，后有虎。 何颖芝猛地收回脚，那只小手自然不同意，跟着追上来，可却在进入顺德发公司地界的一瞬间，小手上燃起一团火焰，瞬间将它烧得一干二净。 几人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走廊和顺德发的鬼怪不是一家的。 王姐看着他们，笑容愈深，可她藏在唇下的牙齿却锋利参差，牙根漆黑一片，半张脸惨白且有尸斑，半张脸高度腐烂，白嫩柔软的蛆虫在她的脸上扭曲攀爬，半个眼珠爆裂从眼眶脱落，只剩下血糊糊的肉筋连着。 道士拿桃木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 3. 第 3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就是这里了。” 林意带着几人到一台电脑前，“上次来的IT团队也是用这台电脑操作的，没问题吧？” 确认几人没问题后，林意抬脚就走。 不是他不好奇升级系统究竟要怎么升级，实在是—— 那个道士打扮的怪人一直盯着他啊，头皮都给他看麻了。 就那么一瞬间，林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玩弄过一个男生的感情，并且还和那个男生有了一个孩子。 噫！ 林意甩甩头，把刚刚那种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甩出去。 道士怪人，恐怖如斯！ “等一下。” 林意忽然被叫住，转头看去，是那个娇小漂亮的小姑娘叫住他，现在这姑娘看上去可比刚刚状态好多了，彬彬有礼问他，“我们在这里需要注意什么吗？” “我是说，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不能接触的人？” 林意迷惑，“啊？你们不是来升级系统的吗？不在电脑面前，还想去哪里？” 何颖芝腼腆笑了下，“我们来之前领导交代过，觉得贵公司的企业文化很值得我们公司学习，所以我们可以到处参观一下吗？” 这样啊。 歪着脑袋想了想，林意道：“倒是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老板办公室你们最好别去，毕竟有些机密的东西，要是泄露出去，不太好说。啊对了，还有女厕的最后一个隔间，那里的排水系统有点问题，最好别用那个。” 自觉自己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稍微提醒了下，但林意却没想到，竟然看到除道士外，所有人投过来的感激目光。 啊？ 这咋啊？ 林意挠了挠脑袋，又一次因为自己实在太过正常而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目送林意离开，五人对视一眼，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口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何颖芝谨慎开口，“如果这个叫林意的NPC没有说谎的话，那我们不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老板办公室和女厕最后一个隔间。” 没人提出异议，何颖芝又道：“但大家也清楚，无限游戏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 道士“嗯”了声，“所以，要么是这两个地方确实不能去，要么就是这两个地方虽然有危险，但一定会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老太太补充，“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其实只有这两个地方是安全的。” 可能性太多，并且一旦选错，百分百会达成团灭成就，几人踌躇不前。 这一路上都没开口的年轻男人忽然发出意义不明的“唔”声，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时，他才不紧不慢道：“这是一个玄级本，玄级本不会出现必死的选项，尤其是我们有两个选择，解密类和生存类，直接就可以排除只有那两个地方是安全的这个选项。” “也就是说，如果我只想完成生存任务的话，那老实在这苟着就可以了？” 贵公子颤颤巍巍开口，恐怖的电梯，可怕的走廊，让人疯狂掉san的王姐，这一切都让他精神濒临崩溃，发誓不想再去招惹鬼怪了。 何颖芝脸色发白，“理论上是这样，但我劝你最好打消只想完成生存类任务的念头。”对上贵公子疑惑的目光，何颖芝抖了下胳膊，“因为生存类任务积分太低了，我们使用道具要耗费积分，就像刚刚在电梯里我救你那次，就两秒，我用了两百积分。” 贵公子抖得更厉害，“那，生存任务可以得到多少积分？” 老太太伸出一只手，“只有五百。” 道士哼了声，嘟嘟哝哝抱怨，“这个游戏的本质啊，就是让我们解决问题，不是苟到结局。” 何颖芝点头。 见没人再提出反对意见，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又道：“那选择解密类任务是大家的共识了吧？” 【倾向已选定，中途不可更改。】 【祝各位好运，诡事大厦的居民们等待各位解救。】 —— 林意回了自己的工位，从同事手里接过报表就开始发呆。 “怎么了这是？”同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被林意没好气地挥开。 “我不知道啊。”趴在桌面上，林意整理了下思路，“刚刚我不是替王姐去接人嘛，我总觉得那几个人有点奇怪。” 同事问他，“哪里奇怪？” 林意坐起身，“他们说小话，还不带我！你知道的，全公司的八卦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但他们说的那些小话，简直就像是单独对我开了个屏蔽似的，我只能听到他们在发声，但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而且……” “什么？” 林意斟酌了下，“我总觉得他们里面那个穿西装的看上去有点眼熟，之前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同事看他半晌，忽然揶揄，“我说小意呀，该不会是你昨晚和你男朋友玩得太疯，今天状态不好吧？”见林意还想开口反驳，同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这不是我瞎说啊，今早我上班的时候还遇到小顾了捏，他特意提醒我，让我今天多照顾你点。话说，你和小顾什么时候扯证去啊？现在像小顾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专一的好男人可不好找了。” 林意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翻开报表，“快点工作，上班时间，聊什么八卦？” “哦，好吧。”同事意兴阑珊地缩回自己的工位，“你和小顾办婚礼的时候，记得邀请我啊。” 林意把头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两个红艳欲滴的漂亮耳朵。 “……等一下。”猛地抬起头，脸颊上尚未消退的红晕配着一双云润的眼睛，让林意看上去柔软又无害，“不太对啊。” 摸着下巴，林意嘀嘀咕咕道：“刘哥平时也不喜欢聊八卦啊，怎么这次会主动八卦起我的事来？” 难道说…… 回忆了下刘哥的音容笑貌，林意得出了个不得了的结论。 “刘哥其实也暗恋顾绥？！” 因为太过震惊，后面两个字甚至都破了音。 “不对不对。”林意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刘哥昨天还和我说他的理想型是白幼瘦呢，是我想多了。” 长舒一口气后，林意终于理智回归，“所以，刘哥主动和我谈论八卦是因为，不想让我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将目光投放到不知道正在商量什么的几个IT精英，林意猛地瞪大眼睛。 “该不会，这几个真不是什么正经搞IT的，他们其实是刘 4. 第 4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诡事大厦，居然是诡事大厦，这个副本居然又开了？！】 【前排让开，快让我康康能在三个小时之内就团灭玄级队伍的副本有多少厉害。】 【一会儿出来接人的小王姐姐，那可是个玄级顶峰，无限接近地级的恐怖BOSS，这个队伍不死一半人，都够呛能进去大厦。】 【到时候电梯里再被带走一波，完美，说不定我们还能见识一次史上最快团灭，嘻嘻。】 【能不能别这么悲观啊？万一他们能撑到进入顺德发公司呢？】 【楼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等一下，这个接引NPC是谁啊？我美丽动人的王姐呢？】 【这NPC不行啊，居然一个人也不杀，只能期待一下电梯杀了。】 【靠！这次的诡事大厦出bug了？电梯鬼马上就能要了那两人的命了，怎么突然停手了？因为这个新NPC说话了？】 【还真叫某层楼上猜对了，这帮人真的进了顺德发公司了。】 【王姐还是一如既往稳定发挥，他们能撑到公司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得被王姐收拾掉？】 【？？？这NPC啷个事嘛，咋子又出来搅局噻？】 【他们真的分头了啊！我就说NPC没有好东西，他肯定是想逐个击破，诡计多端的NPC们。】 —— IT精英队伍中疑似有鬼的事实让林意止不住打寒战。 红旗下长大的林意这辈子也没想过鬼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刚从老板办公室走出来的王姐曲指在林意桌上敲了敲，“小意，小意？发什么呆呢？” 林意猛地回神，哭丧着脸抓住王姐的手，“姐啊，我好像，撞鬼了！” “撞鬼？”王姐沉默地听着林意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探头朝叶子昂的方向看了会儿，“你确定那个快被小春吓尿的是鬼？这么怂的鬼？” 诶？ 循着王姐的手指看去，林意果然看到叶子昂面如土色双眼紧闭，在身材姣好的小春面前，整个人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蘑菇。 颤巍巍的，仿佛一碰就能散架。 “小意你看错了吧？” 王姐踩着高跟鞋“哒哒”离开，临走了还说道：“对了，你稍微看着他们点，别让他们看到公司机密。” 好的叭。 林意不情不愿地起身，慢放了好几倍速一样走到叶子昂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子昂身边好像比别的地方都凉快些。 所以叶子昂真的是人吗？！ 林意试探性地朝叶子昂跟前走，却撞上猝不及防转过头的小春，“没事吧？没撞疼你吧？” 小春低着头，“没事，我先回去了。” 看着小春交集离开的背影，林意高声道：“小春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怎么都劈叉了？” 小春背影僵了一瞬，随即转过身，恶狠狠瞪了林意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林意的刘哥幽幽道：“就跟你说了美女的事你少打听嘛，也幸好你对象是顾绥，要是别的小姑娘，不得一天吵个百八十回？” 林意不自信问道：“刘哥，我刚刚的问话哪里有问题吗？怎么小春生气了啊？” 刘哥倒吸一口冷气，后怕地拍着林意的肩膀，“你居然连哪里有问题都不知道？” 这边刘哥和林意认真严肃地讨论着关于男朋友和女朋友的区别，那边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已经暂且消失的叶子昂终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然后再度闭上。 他看到刘哥的背上竟然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张扭曲狰狞的鬼脸，每张脸都在凄厉惨叫，叫得他耳膜都快要被震碎，甚至还有的脸已经不再是平面，几乎快要从刘哥的后背挣脱出来。 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bushi）！ 注意到叶子昂再度闭眼的怂样，林意已经把叶子昂是鬼这个可能团吧团吧丢到太平洋去了。 鬼？ 那多凶猛可怕啊。 叶子昂？ 多怂啊。 拍了拍刘哥的肩膀，林意感激道：“刘哥，不用在这陪着我了，我已经不怕了。” 刘哥表情怪异，却没多说，只警告似的扭头看了叶子昂一眼，转身离开。 当然，叶子昂眼睛闭得死紧，刘哥眼神再怎么犀利也起不到半分作用。 “好了，别闭眼睛了。”林意倚着叶子昂的工位，胳膊撑在挡板上，慢悠悠道：“这里没别人了，只剩我们俩啦。” 闻言，叶子昂抖了下。 只剩他们俩了，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只是林意一个人，不对，一只鬼的猎物？没有鬼能和林意争抢？ 这个林意果然是极其恐怖的大鬼！ 颤巍巍的，叶子昂睁开眼睛，却正对上林意好奇探过来看电脑屏幕的侧脸。 那张脸白白净净，睫毛又长又卷，眼睛也亮晶晶的带着求知欲，看上去柔软无害，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看着这张脸，叶子昂不自觉失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和林意已经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近到……仿佛只要叶子昂想，他的鼻头就能碰到林意的脸颊。 这一刻，王姐令人掉san的可怖模样，小春皮肉腐烂的脸，刘哥后背上的狰狞人脸循环在他脑子里播放。 叶子昂……忽然就，心如止水了呢。 “怎么了？”久没听到动静，电脑屏幕上的代码也看不懂，林意只好佯做“我很懂，我很行”地转开话题。 叶子昂往后躲了躲，僵硬回应，“啊，没，没什么。” 林意“哦”了声，“那你继续工作吧。” 叶子昂顺从地转身面对电脑，双手放在键盘上，下一秒，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自动自觉地写出程序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纯·外行人的林意看着叶子昂快出残影的手，咂吧咂吧嘴，真厉害。 原来这确实不是骗子啊。 看了会儿热闹，确定叶子昂正在专心致志升级系统，林意背着手就要离开，身子都还没转过去，就听到电脑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诶？” 本该是升级系统的程序员界面，这会儿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播放起视频来。 画质不太好，人脸糊得像是打了一团团马赛克。 叶子昂本人更是脸色发白，拼命 5. 第 5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师泽洋和房荔被分配到了搜索老板办公室。 两人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感觉到浓重到令人发指的阴气。 真·令人发指。 师泽洋拂了拂自己竖起的头发，轻声道：“林意说得果然没错，这里太危险了。” 房荔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逃跑？” 师泽洋枕着双手，模仿动漫人物的动作，“我怎么会跑？你把我当成是谁了啊？”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到办公室门口。 房荔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我要开门了，你说门开后，我们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师泽洋仍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鬼呗，还能是什么？顶多就是一开门，正好和一个鬼大哥来个浪漫法式贴面礼，安啦。嗯？你做什么？” 已经松开门把手站到一旁的房荔看着师泽洋的诧异模样，反问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觉得我去和别人法式贴面礼合适吗？” 师泽洋一边开门一边嘟哝，“怎么不合适？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呢。” “吱嘎。” 门被打开，和两人预想的不同，门内风平浪静，并没有鬼大哥，也没有法式贴面礼。 师泽洋长出一口气，满脸写着“清白保住了”的庆幸感。 然而办公室内虽然风平浪静，但也有些过于风平浪静了。 屋内满是尘封已久的潮湿霉味，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师泽洋尝试开灯，却在手指放到点灯开关上的时候触电般收了回去。 房荔：？ 师泽洋：“第六感告诉我，开灯就会看到一个鬼大哥，或者鬼大姐。” 房荔没再追究，他们这些无限游戏的玩家，最能相信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道具和队友，而是自己的第六感。 两人不再多话，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开始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 忽然，师泽洋停住动作，在房荔“你又怎么了”的目光下，师泽洋道：“我好像，刚刚听到一声惨叫。” 房荔重新埋下头，“是那个新人的吧？不奇怪，鬼肯定会用出浑身解数让他害怕的。” 师泽洋却摇头，“不是他，是林意。” 房荔僵住，随即站直身子，“林意？”顿了顿，又道：“说起林意，这个NPC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师泽洋不动声色道：“你说哪方面？” “各个方面。”房荔搬动一个蓝色档案盒放到老板桌上，“诡事大厦的视频我研究过很多场，但是没有一场出现过这个叫做林意的NPC。还有，这个林意看上去不像是鬼怪，而且根据鬼怪们对林意的态度，我更觉得——” 师泽洋接口，“这些鬼怪们都在有意识地保护林意。” —— 林意被自己自洽的逻辑说服了，再看向视频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神清气爽。 视频里大家热热闹闹地唱歌，就连向来矜贵的老板都禁不住大家的起哄，上去高歌一曲，当然，唱功属实不佳就是了。 “所以说啊。”林意拖了条椅子坐下，“我们公司的气氛果然是最棒的。” 林意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实在是满意极了。 钱多事少，工作时间稳定，办公氛围和乐，老板也没什么架子，发起奖金来从不手软。 就问这样的工作，谁会不喜欢？！ 林意看着叶子昂不受刚刚视频影响，仍旧在全神贯注编辑代码升级系统的模样，顿时生出了些给老板挖墙脚的心思。 头破血流了还来出差，态度认真，看看这码代码的手，快得都出残影了，技术也够硬，这样的人才，肯定得挖到他们公司才行啊。 探头探脑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其他几个IT精英不在，林意小声说出自己的意图，“那什么，小叶啊，你有没有跳槽的想法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顺德发公司呀？” 搓了搓裤子。 第一次挖墙脚，还有点小紧张呢，嘻嘻。 有的人看上去还活得好好的，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这话说的就是现在的叶子昂。 当然，叶子昂现在还没死，但他觉得他离死也不远了。 从突然跳出来的视频开始，叶子昂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可意识到又能怎么样？ 他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视频播放，视频里的人逐渐变得扭曲可怕，像是烧焦的尸体，他们张着大嘴，锋利尖锐的牙齿像是能把他撕咬切碎。 他们上半身从屏幕里伸出来，满脸狞笑着要来攻击叶子昂。 热、臭。 叶子昂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视频里不知道算不算是人的怪物的滚烫。 跑啊，快跑啊！ 理智在疯狂叫嚣，可现实中的叶子昂还是老僧入定般继续认真工作。 怪物越来越近了，他手上的汗毛都因为怪物森寒的尖牙竖了起来。 不能继续了，快，快躲！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叶子昂咬了过来。 不要！！！ 下意识闭紧双眼，然而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而是肩膀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 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叶子昂看向林意堆满笑容的脸。 圆润的脸颊，弯成月牙的眼睛，恰到好处打下来的光线，成功驱赶了刚刚的恐惧阴森感。 “小叶呀，你有没有跳槽的打算？”林意再度问出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问出这话的林意已经语句通顺，半点磕巴不打了。 叶子昂仰头看着他。 “我们公司工资高，同事人也都不错，老板大方又和善，小叶要不要要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听着林意的声音，从出车祸开始就惶恐不安的叶子昂心情忽然平静下来，丢开键盘，猛地抱住林意的腰，然后…… 仰天大哭起来。 恐惧又委屈，现在终于找到时机宣泄出来。 林意被他拦腰抱着，赶紧伸手要把人扒拉开，奈何叶子昂实在抱得太紧，呼吸困难的林意不得不疯狂挥手，让小春和刘哥帮忙把叶子昂扒拉开。 等林意终于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被叶子昂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衬衫，叹了口气。 算了，他还是做不来HR的活。 不过看叶子昂这么难过，呃，喜极而泣的样子，林意心头还是有点开心的。 好吧，是非常得意。 偷偷拉过人事王姐的袖子，林意小声道：“王姐，这个叶子昂感 6. 第 6 章 《在无限游戏做背景板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就在那只枯瘦的手碰到道士的一瞬间，道士猛地回过神，平平无奇的桃木剑砍在女鬼的手上，女鬼瞬间爆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那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镜中就被道士一把抓住，道士清俊温和的面庞上带上了丝丝邪气，“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另一只手拿出符纸，暗器一样投掷进镜子里。 女鬼被符纸打中，整个鬼的精气神像是被迅速抽走，脸上的血迹干涸成了紫红的颜色，镜子碎裂，血一般的液体从镜子的裂缝中流淌下来。 而女鬼则是趁着道士检查镜子的功夫，如壁虎一样，断肢逃生。 本体消失，留在道士手中的断肢也变成一股阴气消散，道士面无表情地捻了捻手指，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声。 最后一个隔间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又自动上锁，何颖芝在里面推了推，门没有半点被推开的意思。 看来规则是门被锁上后就打不开了。 除非杀死女鬼或者女鬼主动离开。 何颖芝在心底盘算，正要和道士说话，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下一秒，她抬头看到隔间的天花板上，形容可怖的女鬼蜘蛛一样趴着，见何颖芝抬起头，那女鬼阴恻恻地笑着和她对视。 猛地冲下来。 速度极快，快到何颖芝只来得及蹲下躲过，然而隔间中的空间只有那么大，再没有位置给她躲第二次了。 要不要用道具？ 何颖芝心底清楚，她是绝对打不过这只女鬼的，如果用道具的话，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她积分不够了啊。 何颖芝忽然想到在得知下一个游戏就是诡事大厦的时候，她的男朋友，那个人高马大，一拳就能打死一只鬼的无比强大的男朋友罕见地流了泪。 她和男朋友感情很好，本来都已经准备结婚了，可就在婚礼当天，发生了连环车祸，她和她男朋友当场死亡被选进了无限游戏里。 和其他人不一样，何颖芝是真的感谢无限游戏，如果不是有无限游戏给他们续命，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她还安慰男朋友呢，“至少我们多活了这么多天，你这么强大，一定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的。” 但她男朋友不愿意，他不服，当天就夺门而出，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回来之后就丢了一个妆容精致，漂亮可爱的巴掌大的娃娃给她，告诉她这是洋娃娃的替身傀儡，关键时刻可以为她挡下死劫。 何颖芝其实是不想拿的，洋娃娃是地级玩家，她出品的东西都很贵，尤其是替身傀儡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第二条命的道具。 她男朋友一定是用了很大的代价才拿到手的。 她男朋友其实比她更需要替身傀儡。 但男朋友不准，硬是把傀儡塞进了她的道具背包里。 何颖芝看着近在咫尺的女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替身傀儡只是个一次性道具，如果现在用了，她也未必能活下去。 但如果不用…… “嘶，道长，你怎么在女厕？难道你其实是女孩子？而且你们就连上厕所也要跳舞吗？这也太……” 好奇又清澈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眨眼间，阴森可怖的女厕恢复平静，将她堵在死角的女鬼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化作一股青烟消失。 安全了？ 当何颖芝脱力般打开隔间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意正笑眯眯地在和道士交谈。 “啊，这样啊，哦，你说我的衣服啊？”林意叹气，就着洗手池开始搓洗衣角，“刚刚和小叶聊了会儿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哭起来了，抱着我的腰不撒手，瞧瞧，糊了我一身鼻涕眼泪。” 林意这么说其实是有私心的。 毕竟他决定要挖叶子昂到他们公司嘛，万一叶子昂中途变卦怎么办？ 还不是得在叶子昂同事面前小小摸黑他一下！ 就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林意是第一次做，还怪紧张的。 借着镜子，林意看到脸色惨白的何颖芝，不由疑惑道：“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何颖芝扶着墙，勉强笑道：“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林意“哦”了声，一边洗衣服，一边借着镜子打量何颖芝。 这姑娘也不错啊，带病上工，就是不知道她技术怎么样，要是技术好的话，也可以挖来公司诶！ 刚过了HR的瘾的林意蠢蠢欲动。 但……这洗衣服的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像是带点温热，还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林意瞳孔骤然瞪大，然后他下意识关了水龙头。 不是，这不是水龙头吗？里面怎么还流出血来了？ “那什么。”林意转头正要解释，却见道士和何颖芝看上去和刚刚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一个脸色惨白，看上去就很虚弱，一个表情随和，眉眼含笑。 这不得不让林意怀疑刚刚那一刹那是自己看错了。 吞了吞口水，林意转头小心翼翼打开了水龙头，见水龙头流出来的果然是无色透明的水时长舒了口气。 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白白净净的，哪像是沾过血的样子？ “果然是我看错了啊。” 林意一边继续搓衣服，一边又觉得奇怪。 他平时精力也是蛮好的，昨晚虽然有些放纵，但睡得确实不错算晚，怎么今天竟然连着出现幻觉？ 怪，真的怪。 衣服搓完，林意又征求两人意见，最后三个人一起出了厕所。 出厕所的一刹那，林意回头往厕所里看了眼。 道士立刻问他怎么了。 林意甩了甩手上的水，“不知道，但我感觉刚刚厕所里像是有什么人在看我似的。” 直到几人离开，厕所才终于恢复成之前的脏乱模样，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刚刚在何颖芝面前还耀武扬威的女鬼瑟瑟发抖地贴着墙根站着，瑟缩地垂着头，像眼前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忽然，她听到一道哼笑声，然后她就感觉整个鬼都像是被一只巨手抓住，阴气四散，久久未曾感受到的恐惧冲上心头。 “我，我错了。”干涩喑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头挤出来，“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求……” 声音越来越小，女鬼的挣扎幅度也越来越小，眼看着女鬼就要阴气散尽，消失在天地间，那股让她心惊胆战的恐惧忽然散了。 紧接着，她听到了天籁。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 林意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叶子昂也已经整理好状态，继续工作了，有节奏的敲击键盘声像是跳动的音符响在林意的心头上。 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165699|1294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到林意的话，“何颖芝”先是愣了下，随后蓦地笑开，春风拂面，带着一点桀骜，“看来我的出现还真是多余，果然林意就是林意，哪怕不做提醒，你也能做出该做的决定，走上既定的道路。” 迎着林意的不解，“何颖芝”靠着肉粉墙壁站立，微微笑道：“会长，我等着你，等着你带领我们实现终极目标的一天。” 他要走了。 陡然出现在林意心头的念头让林意生出不舍来。 “不要……” 话还没说完，何颖芝身上的气势已经再次发生变化，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泪，颤巍巍的，随着何颖芝眨眼，最后滑落到地上。 他想起那个人是谁了！ 桀骜与信任并存，是他梦里的那个人！ “会长，我们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最后的一声落下，那个人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除。 何颖芝缓缓滑落到地上，微微抬头，倔强地看向林意，声嘶力竭，却又仿佛带着哀求，“你看到他了对不对？他还活着，是不是？” 林意问她，“他是谁？” 何颖芝再次落泪，“我男朋友，以前是同荒公会的骨干，他叫柯晨。” “你刚刚那是……” 何颖芝面露微笑，肉芽不断颤抖，最后缓缓缩回裂缝中，只剩下一道血红色的口子贯穿何颖芝整张脸，“他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活过来。” 说不准是何颖芝的精神状态有点过分美丽，还是环境原因，林意打了个冷颤，哆嗦了下道：“你之前不是还和那个道士说你男朋友给你一个娃娃吗？” 何颖芝丝毫不觉得奇怪，“是阿晨给我的，也是我自己给我的。” “现在，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说完，不等林意还想说什么，何颖芝已经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 “解决诡事大厦的事。”何颖芝和林意要了禁锢小红的黑团子，一边打手诀一边道：“虽然那段时间我不知道阿晨他们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要做的事，一定是大事，既然是大事，就不可能无的放矢，你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何颖芝打完手诀，小红的魂体已经出现在半空中，只是现在的小红看上去明显更加虚弱，更加的，没有神智。 抽空看了眼认认真真观察小红的林意，何颖芝后半句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说不定你的失忆，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小红身形飘渺，呆愣愣站在原地。 何颖芝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待会儿我们，跟着它，大概就能找到是谁在吸收它的阴气了。” 林意顿了顿，到底是问出心底的疑惑，“所以这种事，我们为什么要单独做？不能和他们一起吗？” “谁？” “师泽洋和那个道士啊。” 何颖芝顿了顿，“他们两个倒是无所谓，但是林意，你相信那只鬼吗？” 鬼？ 哪只鬼？ 跟上慢吞吞移动的小红，林意忽然明白何颖芝的意思，“你不相信我老板？” 22.第 22 章 “我应该相信你老板？” 面对诧异至极的何颖芝，林意愈发困惑，“为什么不信？” “可他是鬼啊。”跟着小红绕了个弯，终于从层层叠叠的粉色肉壁中找到缝隙，能够通往其他楼层的缝隙，“我不相信鬼有问题？” 尽量减少与肉壁的接触面积，林意稍微有点理解，“倒也是，毕竟鬼话连篇嘛，不过我们老板人……鬼还是挺好的，很照顾我的。” 何颖芝没有回应林意的话，而是在离开顺德发公司的楼层，远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肉粉色后，才慢吞吞道：“但他一定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辜。” 林意停下脚步，拉住无知无觉往前飘的小红，“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那些走廊中的怨鬼，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攻击人的意图，它们真正攻击你是在什么时候？” 林意回忆，“就在看到我之后啊。” 等一下。 仔细想了下，“当时，老板就站在我身后，所以你的意思是，它们当时也根本不是想要攻击我，而是……” “你老板。”何颖芝挥开林意抓着小红的手，跟着小红继续往前走，“怨鬼这种东西，它们唯一会做的就是——”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 “这个何颖芝究竟是什么身份？”师泽洋并指一划，千纸鹤顺着他的方向飞出，白光闪过，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无名挥舞桃木剑，跟上师泽洋的脚步，“可能性太多，反而不好确认了。” 黑毛球越来越少。 师泽洋“嗯”了声，随即道：“不过现在何颖芝不重要，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林意。” 回想起进入副本前韩聘的交代，师泽洋一个头八个大。 “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居然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斩落在地的黑毛球在落地几秒之内，皮毛迅速变得暗淡粗糙，几不可闻的惨叫声从它们的尸体中响起。 而始终柔弱的老板却身形越发凝实，脸上甚至都带上了红晕，简直就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黑毛球的洪流总算过去，师泽洋靠着休息了会儿，“直接去找林意？” 无名并未提出质疑。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却陡然生出危机感来，两人下意识丢出纸鹤和桃木剑。 二者触碰到老板伸出来抓他们的手，结果竟发出兵刃碰撞的“咔嚓”声。 老板笑眯眯看向两人，慢吞吞道：“但是恐怕，你们找不到林意了。” 下一刻纸鹤被撕成碎片，桃木剑也寸寸断裂。 刚刚还大显神通的师泽洋和无名这一刻，竟如同刚出生的稚子，柔弱无力。 纸鹤碎片落在地面上，嗤嗤烫出好几处漆黑窟窿，窟窿还在飞速扩大，地面一阵翻涌，像是这肉粉色的怪物痛极了。 面对着错愕的两人，老板大笑出声，“刚刚我还在想，林意在这里，我找不到机会杀你们，但没想到天助我也，你们自己起内讧，所以你们死了，也怪不得我。” 这么说罢，无数条介于虚无和实质间的黑色触手从他身体中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向了师泽洋和无名。 纸鹤在师泽洋身前形成盾牌抵挡住触手，又分出一部分纸鹤，刀斧般看在触手上。 但那些纸鹤在接触到触手的一刹那，触手归于虚无，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 无名双手掐诀，无形的屏障立于身前，触手无法再进一步。 一时间两方竟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师泽洋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老板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原本还能维持人类的身形在这一刻变得膨胀臃肿，“我是鬼啊，想要害人不是常理？” 师泽洋摇头，“不对劲。” 无名冷笑，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确实不对劲，你的杀意是突然出现的，在你吃掉这些怨鬼后。” 老板没回应，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触手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纸鹤和无名的空气盾上。 然而，老板的攻击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师泽洋还有余力转头和无名说话。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猜测。”师泽洋声音轻飘飘的，“会不会，他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 无名都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那边的老板恼羞成怒，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触手从老板臃肿的身体中激射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老板低沉的怒吼声，“你们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我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谁料，他越是这样，师泽洋二人越是轻松惬意，甚至师泽洋还把纸鹤盾牌留了个空缺，放了一条触手过来，盯着触手细细打量。 “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想必我们是说对了。” 老板震怒，从漆黑的触手瞬间变成血红也能看出一二。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师泽洋徒手抓住那只触手，二者接触，触手上的红色立刻疯狂褪去，一副退避三舍，惹不起惹不起的模样。 想了想，师泽洋又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剪，触手应声而断。 老板瞬间惨叫出声，刚刚的感觉……简直就是把他的灵魂都撕裂了一样。 师泽洋微微抬头，眼底隐隐有血红闪过，勾唇轻笑，竟是说不出的邪气。 裂魂人，师泽洋。 无名放开掐诀的手，脚步后撤，地上瞬间出现硕大的，正在不断转动的太极盘。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飞速轮转，很快，太极盘将整个空间囊括其中。 太极盘所到之处，那些恶心的，正在蠕动的肉壁应声消失。 老板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生生困在原地。 无名半新半旧的道袍飘飘扬扬，脸上却挂上了一副堪称慈悲的表情来。 定乾坤，无名道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越来越多的触手被师泽洋剪断，老板再也维持不住他的形象，魂体碎裂，刚刚被他吞吃入腹的怨鬼们纷纷从他的身体中飘出，又飘回到他的魂体旁，不断啃噬撕咬。 如果没人管的话，老板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按理说来，怨鬼这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也确实是老板自己咎由自取。 可…… “就这么让它消失，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无名脚步微动，阵盘停止转动，那些怨鬼们乳燕投林般被吸入阵盘中，填充进了太阴中。 “确实不太好。”无名心念一动，瞬息间竟直接出现在老板面前，“更何况，他确实不是他。” 紧接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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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老板现在不是老板，他是沈禾？” 林意挥刀砍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刺呼啦的触手，“你没在开玩笑吧？沈禾怎么会是老板呢？下午的时候，她不是被我打死了吗？” 何颖芝慢吞吞走在林意身后，时不时出手斩杀隐藏在暗处的黑影，“在游戏世界里，没有绝对的死亡。” “刷新。”何颖芝道：“他们就算死了，当一轮游戏结束，这批玩家离开，他们又会重新复活，就像电脑游戏里的副本游戏一样，你见过一次性的副本吗？” 倒也是。 林意想了想，忽然说道：“那他们不是很可怜？” 何颖芝微愣，“可怜？什么可怜？” 前面正在带路的小红身影停住，不知道是不是何颖芝的错觉，她好像回头看了眼林意。 林意却恍若未觉，“不可怜吗？永远都要重复这个过程，他们要回忆死去时候的场景，还要被玩家杀，被其他鬼怪杀，无休无止，循环往复，这还不可怜？” “这倒也是个新鲜的角度。” 小红停在一扇门前，不再往前走，林意看看小红，又看了看那扇门，“这怎么了？鬼不是能穿墙吗？为什么不继续了？” 何颖芝看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门，正要抬手推开，门把手却忽然晃动了下。 像是门的对面正有什么人要开门一样。 “别动。”林意拦住何颖芝，龙吟刀尖怼着那扇门，龙吟刀在微微颤抖，像是在震慑什么东西。 晃动的门把手停了下来，周遭过于安静，就连之前一直蛰伏在暗处的鬼怪们都不敢放肆。 忽然，殷红的血从门缝中流出来，腥臭的，夹杂着破碎肉块的血很快就要蔓延到林意二人脚下。 “很危险。” 何颖芝整个人汗毛倒竖，手心湿透，就连手里的武器都有些握不住。 林意拉着何颖芝往后退了退，这让一向对林意十分信任的何颖芝更加紧张。 就连林意都觉得这个鬼很难对付吗？ 下一秒又听林意道：“你有没有带口罩啊？不然总感觉怪脏的，好怕生病啊。” 何颖芝：啊？ 23.第 23 章 许久没得到回应，林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真的害怕这里有什么传染源，会让我们生病之类的。” 何颖芝顿住，只觉得刚刚生出的恐惧似乎不经意间被林意吹散了些。 林意这时却已经重新看向地上正在蔓延的鲜血，嘴里却问了个不算太相关的问题，“何颖芝，是不是所有副本里的鬼怪都喜欢来这一招啊？” “什么？” 林意刀尖点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搞得这么血赤呼啦的，怪恶心人的。” 说完，林意横刀上前，一刀劈出，暖黄色的光芒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不光见过那些血液蒸发，甚至还直接斩断了那扇门，门板碎裂，露出门后的场景。 那里原本应该是天台。 但现在却站立了不知道多少个鬼怪，鬼怪们感受到刀势，一齐转头，无数张恐怖的脸陡然出现在视线中。 林意瞳孔骤缩，但还没等他对的怪物们的恐怖形象做出反应，手臂上先传来一阵刺痛。 回头去看，竟是颤抖着的何颖芝，她面无血色，嘴唇颤抖，漂亮的杏眼里噙着一滴泪。 “怎么会这样？”何颖芝喃喃，“你为什么会在这？” 谁？ 林意看一眼何颖芝，又看一眼天台上的怪物，再看向何颖芝，又看向天台。 脑袋转得快成个陀螺。 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天台上只有一只只面容恐怖的怪物，伫立在夜空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不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是死死地盯着他们。 林意能感觉到这些怪物们的蠢蠢欲动，他们似乎很想要冲上来将他们撕咬吞食，但好像又有什么束缚他们，让他们不得不静立在原地，只能看着他们，望洋兴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颖芝再次出声，松开掐着林意手臂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林意拉住她，却没想到何颖芝力气极大，差点就从林意的手里挣脱。 “何颖芝！” 林意叫着何颖芝的名字，何颖芝充耳不闻，固执地要往前走。 这太不对劲。 林意无奈，只能学着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抬手劈在何颖芝的后颈上。 劈完之后林意又有点紧张。 毕竟这种事他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实里他还没见过呢。 但好消息是，林意劈了这一下，何颖芝确实不再固执地往前走。 坏消息就是…… 何颖芝也没晕，不仅没晕，还眼底血红地看向林意。 啊这。 林意讪笑，“那什么，我……” 话没说完，何颖芝双眼一翻，身子一软，倒是真的晕了过去。 伸手接住失去意识的何颖芝，林意砸吧砸吧嘴，“啊这，还真能把人弄晕啊？” 这么想过，林意又想到刚刚何颖芝晕过去的一瞬间，他透过何颖芝瞳孔看到的场景。 和林意看到的满天台的鬼怪不同，在何颖芝的视线中，天台就只有一个人。 何颖芝的男朋友，柯晨。 柯晨静静地站在那，笑容和煦，张开双臂，像是在等着何颖芝冲过去。 嘶。 林意转头看向天台，那里仍旧伫立着无数鬼怪，在何颖芝视线中柯晨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只满身脓包，眼珠爆裂，满嘴獠牙的怪物。 更何况。 何颖芝看到的那个柯晨就很不对劲啊！ 柯晨怎么可能会笑得那么贤妻良母啊？他分明，分明该是桀骜不驯，刺头一样的。 突如其来的疼痛叫林意不得不捂住脑袋。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柯晨该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就会头疼得厉害？ 难道他真的是什么会长？以前真的和这些人是旧相识？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黑夜中，天台上的怪物们转身的角度更大了些，一个个怪物脸上不怀好意的狞笑也越发清晰。 忽然，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林意身边激射而出，林意想要拦住它都来不及。 只能看着小红投入怪物大军，很快身体凝实，不再是原本那副半透明的，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模样。 林意将何颖芝放到墙边，刀尖微垂，隔着一道墙与无数鬼怪对峙。 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林意以为他们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却忽然见到眼前的鬼怪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到后来就连小红都消失不见了。 林意蹙眉，握着龙吟的手却越发紧了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你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家啊？”清朗温润的声音自林意身后响起。 林意蓦然回头，那是他熟悉到几乎刻进了骨子里的脸。 “顾绥？你怎么在这？” 顾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尾的小痣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妩媚。 他带着淡淡的疑惑，却又理所当然道：“这么晚了你都不回家，我来找你啊。” 顾绥朝林意走过来，笑容清浅，语调轻松，闲话家常一般，“走吧，你不是说今晚有什么球赛吗？一会儿时间就来不及了。” 见林意没有反应，又道：“对了，家里啤酒没有了，一会儿我们去买点？楼下超市的打折卡快过期了，我们……” “顾绥。” 林意忽然开口打断顾绥的话。 顾绥停下脚步看他，唇角微微上扬，眼睛弯弯的，汹涌的爱意快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林意深吸一口气，“你很像他。” 顾绥表情不变，仿佛无论林意说什么，他都会包容他。 “但你不是他。”喟叹一般，林意说完，提刀横劈，眼前的场景像是一张画卷，拦腰斩断。 “顾绥”依旧在笑，只是很快，他也如同画纸一样，苍白，脆弱，最后碎裂消失。 林意重新站在天台上，周围的鬼怪确实已经消失，只是眼前也没有顾绥的身影。 “为什么！” 黑暗中，远远传来的凄厉叫声。 “我明明是按照你内心里顾绥的样子捏的，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那是一个细长条的人形怪物，手长腿长，看着和面条没什么区别。 猛地，细长条怪物凑到林意面前，巨大的，死白色的眼珠死死盯着林意，“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受到影响？” 林意抬手扼住细长条大概可以被称作是脖子的地方，面若冰霜，“因为你不是他。” 细长条面色一凛，不知名的危机感袭来。 然而还不等它动作，林意的刀已经架在它的脖颈上，锋利的龙吟划破她姑且可以被称作皮肤的外壳，黑色的，凝聚成了实质的阴气从它身体中逸散出来。 “你也永远不可能是他。” “你不能杀我！”细长条挣扎起来，色厉内荏，“我能变成顾绥的样子是因为我吸收了顾绥的精气，我和他有了联系，如果你杀了我，顾绥也会死的！” 林意动作停下，审视一般看向细长条，似乎在分辨细长条说的是真是假。 但很显然，林意并没有能一眼分辨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190924|1294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假的能力，只能投鼠忌器，不敢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应该放我离开，不然我要是不开心，抹个脖子什么的，你的顾绥真的就死了呢。” 细长条现在算是有恃无恐。 林意并未放开它，也没有再想要弄死它，一人一鬼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就在林意进退两难的时候，一道气喘吁吁的女声在天台上响起。 “林意不用怕，它根本就没有自杀的能力。” 循声看去，来人竟然是那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干瘦干瘦，仿佛风一吹就能跟着跑的房荔。 “你怎么知道？” 房荔轻笑，一步步朝林意靠近，只是越走，房荔脸上的皱纹便越少，头发也变得黑亮发光，直到走到林意身边的时候，房荔已经从风烛残年的老人重新变回二八芳华的少女。 “我怎么知道？”少女娇俏一笑，随即一指点在细长条身上，细长条连声惨叫都没留下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意皱眉。 房荔依旧笑容明媚，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意，“因为我是玩家呀，游戏里的规则，我比你这个NPC还要懂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林意觉得房荔身上有邪性，和她靠得太近，林意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这么戒备呀。”房荔闷闷笑道：“可惜，你的戒备在我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说话间，房荔悍然出手。 圣洁的，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十字架陡然出现在她手里，下一瞬，房荔毫不犹豫将十字架贴在林意身上。 好在林意早有戒备，龙吟隔开了十字架。 然而房荔力气极大，林意的刀一寸寸被压下。 十字架上的耶稣，此时眼中闪烁着不祥的红色光芒，林意不小心看了一眼，仅一眼就让林意觉得头晕脑胀，无数呓语在他耳边回响。 “放弃吧林意。”房荔笑容更甚，“听从主的传召，全身心奉献给主吧。” 林意额头上细细密密爬满了汗珠，握着龙吟的手在颤抖。 “拿上圣经吧，主会指引迷茫的人方向。” 林意眼前出现一本厚重的，绽放着圣洁光芒的书。 耳边的呓语在劝告他，让他拿起那本书，让他仔细阅读，只有这本书才能给他带来他想过的平静生活。 平静的生活吗？ 透过那些圣洁的光芒，林意看到顾绥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一边观看教学视频，一边给他做饭。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顾绥抬起头，笑眯眯问他，“还有什么想吃的？我都学给你。” 林意眼皮狂跳，不自觉吞咽了口口水。 “脱去你这罪恶的肉身，主会带你进入只有欢乐的天堂。” 天堂吗？ 林意看到顾绥微笑着向他走过来，还对他伸出手，这确实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远处，何颖芝揉着脖颈醒过来，却看到令她惊骇的一幕。 林意正调转刀锋对准自己的喉咙，只要林意稍稍用力，刀就能割断林意细长白嫩的脖子。 “不！不要！” 何颖芝撕心裂肺叫出，却根本什么作用都起不到，林意听不到。 不可以，不可以！ 房荔听到何颖芝的声音，冷笑了声，小小的十字架对准何颖芝，红光再次闪烁，何颖芝立刻抱着头，打了满地的滚。 “柯晨……柯晨……阿晨……” 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房荔轻笑，对林意道：“现在没人能打扰你们了，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和顾绥在一起。 真好啊。 50-60 第051章 第 51 章 不能让那污染完全成型！ 来不及多想, 林意提刀冲上去，可那刀却从它身体中轻飘飘地穿了过去，并没有砍到实处。 怎么会这样？ 下一秒, 林意下意识借力后退，被林意忌惮的光点落在刚刚他站立的位置。 光点不起眼，但在光点落下的一瞬间，无数黑色丝线张牙舞爪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凡是接触到丝线的东西全部被污染侵蚀, 就连空气都不例外。 林意心有余悸地看着漂浮在半空，正不断释放污染的光点，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一切正常，没有像师泽洋说的那样多长出来点什么。 一击不成，它似乎颇为恼怒，控制着光点要再次朝林意袭来。 暂且没有解决污染的办法，林意也只能躲避, 就在林意准备好要躲开的时候, 虚空中出现一只手，那只手白皙漂亮，无名指上还箍着一枚金色的素圈戒指。 光点轻而易举地被那只手抓住, 紧接着一个穿着长款风衣, 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林意的视线中。 莫名的，林意觉得这人看着很有些眼熟。 “这又是在做什么？”女生开口，声音又娇又媚，无端端让人觉得她是在撒娇, “你怎么, 就是不听话啊？现在根本就没有轮到你出场啊。” 说着，那双漂亮好看的手轻轻一捏, 那团光点立刻四散纷飞，黑色丝线被折断，掐碎，无数污染从光点中迸溅，却又被那只手上的素圈戒指吸收，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那团光点就已经完全消失，再没有半点残留。 “打游戏都知道大BOSS要最后打呢，你这么猴急做什么？” 女生说着，轻轻挥手，周围雾气渐渐散去，混沌区域快要结束了。 雾气散去的前一秒，林意回头，白茫茫中，他好像看到最后出现的那女生正在看他。 —— 同荒公会。 韩聘失手打碎了手边精致的茶杯，但她现在没功夫管它，只死死地盯着屏幕，“你看到了吗？是她！！！居然是她！！！她还活着！” 原本还闲来无事被韩聘邀请来一起看直播的师泽洋忽然长长喘息了声，他的呼吸从刚刚开始就窒住了。 这会儿听到韩聘的声音才如梦初醒。 “是她，真的，是她。” 师泽洋喃喃着，眼睛却贪婪地盯着屏幕，一错不错。 直到雾气散去，混沌区域结束，直播的镜头转向其余的玩家，师泽洋才终于吸气呼气平复了心情。 “是她，师泽洋，真的是她。” 韩聘瞬移到师泽洋面前，捧着师泽洋的手，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瞬间布满了泪水，“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死的。” 师泽洋擦了下韩聘脸上的泪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是啊，慧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韩聘到底是做了好几年的会长，初时的激动过去，很快又恢复冷静，看着师泽洋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师泽洋也没有瞒着韩聘的意思，整理了下思路，“我在想，既然慧姐没有死，那会不会他们也都没死？他们只是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进去了游戏世界？就和会长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没死，只是进入游戏世界了吗？”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韩聘陡然一惊，“师泽洋，我想到一桩旧事。” 师泽洋没有打断她，只等着韩聘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不记得传回来慧姐他们死讯的时候，我和会长吵过一架吗？” 见师泽洋点头，韩聘顿了顿又继续道：“那天之后，我有点愧疚，会长大概比我们更难过慧姐他们离开，我或许不该这么和会长说话，于是后来我又折返回去，想着安慰安慰他，结果就在我要敲门的时候，我听到屋里有交谈声，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清楚，但当时我是打算离开的，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屋内只有会长，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 “当时是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想，和会长交谈的那个声音，听着很像慧姐啊。” 师泽洋蹙眉听了会儿，“你的意思是……” 韩聘唇瓣紧抿，半晌后才缓缓抬头，眸子是前所未有的锐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长这个位置会被点名道姓留给我。” “资历、手段、头脑、实力，我样样都不出色，不能带领同荒走向更强的未来，站上更高的巅峰，为什么要让我来做会长？” 师泽洋沉默半晌，“是啊，一开始我也确实是不满你做会长的，而且你看看同荒在你的带领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甚至第一梯队都排不上了。” 师泽洋说着，将目光放到仍在继续播放的屏幕上，“不过现在知道这种事后，我明白了，这个位置，非你不可。” 韩聘看着他，无声地询问为什么。 “慧姐还活着，没理由其他人就会死，也就是说，当年会长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让实力强劲的人偷渡到游戏世界去，如果成功的话，那么这些‘偷渡客’将会时时刻刻提醒游戏它被挑衅了，如果这个时候同荒还那么受到追捧，那么……” 韩聘补全师泽洋没有说全的话，“同荒会被游戏针对，直到同荒的人全部死亡为止。”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我这样并不出色的人做上会长的位置，”韩聘一屁股坐到师泽洋身边，层层叠叠的裙摆乱糟糟地被压在身下，“我不能服众，并且同荒主要战力战死，在系统看来，同荒就是内忧外患，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把自己作没了，所以游戏不再需要耗费精力对付同荒。” 逻辑被捋顺，师泽洋满脸敬佩，“不愧是会长，居然能想得这么远。” 韩聘却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我一直以为会长选我是因为我有能力，还暗自窃喜挺长时间呢，谁知道是因为我不够厉害啊。” 师泽洋大笑，揉了揉韩聘毛茸茸的脑袋，“不过你也很厉害啊，同荒平稳这么多年，全靠你了。” 韩聘抬头看着师泽洋，那双蒲珊珊的大眼睛渐渐有水雾积聚。 气氛分外柔和美好。 忽然，韩聘抬手打掉师泽洋放在她头顶的手，万分嫌弃道：“别学会长，这种神情被你露出来很恶心好吗？” 师泽洋据理力争，“还不是我看会长当年就是这么做的，我还以为能给你带来点安慰呢。” “菀菀类卿要不得。” “行叭。不过当年会长真的这么安慰你吗？” “对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呢，会长的手，可软了。” —— 林意躺在床上，辗转半宿也没睡着。 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白天在混沌区域遇到的那个女生。 “不对劲。” 林意抱着被子猛地坐起身，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空调运作时的呼呼声，“不对劲啊，我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她？这种情况……只在当年第一次遇到顾绥的时候出现过，难道我和那姑娘曾经有过什么？！” 林意悚然一惊，“不对不对，我确实只喜欢男生，不可能喜欢他啊。” “等一下，也不对，我只喜欢过顾绥一个，这并不能说明我喜欢男生，嘶，好乱哦。” 抱着脑袋抓狂了会儿，林意忽然回忆起那女生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很眼熟啊。”林意喃喃道：“我在什么地方见过？”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林意忽然瞪大眼睛，在诡事大厦！是何颖芝让他看到过去他的记忆，里面有那女生。 那女生叫，慧姐。 慧姐…… “也不对啊，我记得我的记忆里，慧姐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又活蹦乱跳地出现了？还胳膊腿儿的都挺全乎的？” 林意想不明白。 心烦意乱中，窗外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雷，巨大的雷声甚至还吓了林意一跳。 没忍住好奇，林意趿拉着拖鞋去到窗边往外看，却见楼下似乎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苍白的月光中，这一幕就显得十分惊悚诡异了。 这些人似乎感觉到了林意再注视着他们，纷纷转头看向林意。 林意吞了口口水，恐怖，真的太恐怖了。 虽然这些人的脸都长得不一样，但他们都面无表情，齐刷刷扭头看过来的时候，还是十分惊悚的好吗？ 好在，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太将林意放在眼中，确定林意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后，他们又齐刷刷转回去，步伐坚定又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乌泱泱的，丧尸围城似的。 这时，林意手机响了，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周子实轻到发虚的声音，“林老师，你看到了吗？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宿舍区的所有学生和老师全都聚集在楼下，朝着一个方向走。” 林意嘴唇翕动，“现在发现了。这是什么情况？NPC集体罢工？” 这话说的有些幽默，但现在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周子实正色道：“一会儿我们会跟着这些NPC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林老师你要跟着吗？” 林意“啊”了声，窸窸窣窣开始穿衣服，“当然要跟着，这可是集体活动，我怎么能缺席呢？” “啊？” 周子实那头还没捋清楚思路，林意又道：“啊，你们真聪明，居然还派了卧底混进去，真厉害，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先走了，一会儿我该跟不上了。” 那头周子实环顾一周，难得凝重道：“我们也要加入进去了，老实讲，大半夜不睡觉，还要跑去打打杀杀的，我真的很讨厌这种环节。” “不过刚刚林老师说的我们有人混进去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吗？”偷偷留在周子实宿舍的何万芪蹙眉道：“我数了好几遍，也没见到少人啊。” 周子实数了遍人数，“七个人，没有问题啊，林老师说的是谁啊？” 陆何安问道：“会不会是林老师看错了？” “谁知道呢，总之一会儿我们千万要小心。” 周子实曲指敲了敲桌面，“于会长，待会儿要麻烦你了。” 于行点头，并不发表意见。 “文芊亿，林颂，一会儿你们也要跟紧，别仗着自己本事大就不当回事。还有你娃娃，”周子实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抓着娃娃小小的手，循循善诱道：“一会儿一定要跟紧我，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了，周子实拍拍手表示让大家散开。 几人很快收拾了下，穿上鞋出了寝室，直到关上寝室门的时候，周子实还在想，为什么他始终有一种忘了谁的感觉啊？ 怪，真怪。 第052章 第 52 章 人群如同中了蛊, 目标清晰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期间无论遇到什么障碍物全都硬生生跨越过去。 混迹在人群里，林意好奇地四处打量。 期间遇上一起混进来的玩家, 林意还善意地对他们点了点头。 啊，这些玩家还挺有本事。 林意暗自点头，看他们这僵硬的表情，如同缺少润滑油一样一顿一卡的动作，这样谁还能分清玩家和NPC啊？ 干一行爱一行。 林意也学着别的NPC的样子, 严格要求自己的动作。 然而这一动作，林意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到，虚空中垂下一条条漆黑管道，管道的另一头连接在人群中每一个人的身上。 就连那些玩家身上都有。 忽然，林意感觉后脖颈痒痒的，紧接着一股强横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的四肢，迫使他做出了和周围人一模一样的动作, 每个动作的幅度、时间, 全都一模一样。 林意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觉得新鲜极了。 还能这么搞？ 身体轻飘飘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好欸, 以后出门都不费劲了。 林意在心底拍了巴掌, 盘算着待会儿研究下这个管道，说不定真能给他点启发呢。 但是很可惜，这念头刚升起，没多大会儿功夫, 人群就停了下来。 林意站在人群中间, 前面的人挤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林意惋惜叹气。 不能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真可惜。 “嗯？” 刚这么想过，林意忽然听到风声，鬼哭狼嚎的风声中隐约能听到哗啦啦的锁链声。 锁链？ 这种声音出现在学校这个环境就不太对劲吧？ 林意一顿一顿地转头去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现在正在操场上，四周本该是空无一物的，可偏偏现在就不一样，浓墨般的夜色中，操场四周伫立起张牙舞爪，鬼影一般的枯树，枯树上悬吊着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漆黑锁链。 夜风吹过，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咂咂嘴，林意觉得眼前的场景和之前看过的恐怖小说里地狱的插图一模一样。 “要是这个时候再有几个牛头马面就更一样了。” 人群再次动了起来，只是和刚刚有目的性的移动不一样，这一次，人群像是保龄球瓶一样，接二连三噼里啪啦倒在地上。 直到前面的人山人海稀薄了不少后，林意才看清刚刚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冷艳又漂亮的姑娘。 分明没看到这姑娘手上有什么武器，但偏就是她这么抬手一挥，人群中的人便摔倒一片，她再次抬手，连接在摔倒的人身上的漆黑管子被从中间切割开。 好厉害啊！ 林意眼睛都亮了，这个姑娘的本事看起来比这次这群玩家要厉害多了！ 耳边哗啦啦的锁链声越发急促了，人群应声而动，每个人都像是被大力士附身，行动间竟然能传出破空声来。 那姑娘依旧云淡风轻，再多的人都不能近她的身。 忽然，林意感觉自己的四肢也充满了力量，天空垂下来的管子正在驱使他去和这姑娘硬碰硬！ 林意小幅度搓了搓手指，说实话，还有点期待呢。 事与愿违。 林意都做好准备了，结果正占据上风，砍瓜切菜一样面对人群的姑娘竟然瞳孔微颤，然后从人群中拉着一个人消失了。 跑了？ 这算怎么回事？ 林意眉头蹙得很深，他裤子都脱了，结果就给他看这个？ 果然还是得给玩家打差评！ 林意叹气，正想挣脱后脖颈的管子回宿舍睡觉，却发现那姑娘虽然跑了，但从天上垂下来的管子似乎并没有想要放那姑娘离开的意思。 林意心底浮现出一个声音，那声音不断念叨着，让林意去找她。 找谁？ 那姑娘？ 在林意做出决定前，他的四肢已经在管子的控制下动了起来。 哦吼！ 居然还有后续节目！ 林意美滋滋的，不再反抗那股想要找到那姑娘的念头，就等着管子带着自己找到那姑娘，然后他真刀真枪和那姑娘比划比划。 想想还是有点紧张呢。 半路上林意看到了那几个玩家，双眼呆滞，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模样。 这是……被控制了？ 林意悄不作声地在周子实眼前晃了晃手，动作虽然滞涩僵硬，但该取得的效果不应该打折扣才对。 但偏偏周子实他们谁都没被林意的手吸引，一个个都一副茫然模样。 啊……这？ 想了下被那姑娘切断管子后就躺在地上没再起来的人，林意眸光一闪，并指做刀，悄悄在周子实后背的管子上划了下。 那管子像是纸糊的，林意的手指轻飘飘划过，管子应声被割开，周子实晃了晃，随即晕倒在地。 只晕了不到半分钟，周子实眼皮颤抖了下，随即整个人晕晕乎乎地醒过来。 “我怎么在这？刚刚……” 后背痛得厉害，周子实回手摸了下，结果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我做什么了？” “你醒啦？”林意笑眯眯地问了声，眼见着法子可行，转身拉住正要被操控着离开的何万芪，如法炮制。 等待何万芪醒过来的功夫，林意又小声把刚刚发生的事嘀咕了遍，末了真诚发问，“所以那姑娘是什么人啊？她怎么就跑了呢？” “啊，这个……”周子实表情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那姑娘是什么身份他大概能猜到，就是……看着林意一副失望极了的模样，周子实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也不清楚？”林意戳了戳趴在地上装死的何万芪，“那你知道吗？” 小把戏被戳穿，何万芪讪笑着从地上坐起，“咳，那姑娘大概是从游戏外偷渡过来的玩家。” 偷渡过来？！ 一听这几个字，林意眼睛更亮了几分，无视那个不断在耳边吵嚷着“找到她”的声音，林意兴致勃勃问道：“她怎么偷渡来的？你们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是不是实力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啊？” 一连串的问题，竟然没一个是他们现在能回答的。 没得到答案。 意料之中的事了。 林意也不觉得遗憾，毕竟相比起从别人嘴里听说，他更愿意自己亲自去经历查明。 就比如现在，工作生活乃至世界都给他留了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想通了的林意不觉得恐慌、惊疑不定，反而兴奋得手都在颤抖。 “不能说就算了。”林意砸吧嘴站起身，“你们去把他们叫醒吧，我去找那姑娘了，对了，你们刚刚卧底进人群里那个，我怎么这一路都没有找到啊？你们有联系他的方法吗？” 提起这个，周子实弱弱举手，“那什么，我们哪有卧底啊？七个人，不是都在这里？” 没有卧底吗？ 林意仔细想了想，“你们确定是七个人？” “当然是七个。”周子实和何万芪一起点头，给了林意肯定的答复。 这样吗？ 林意也不深究，摆摆手就按照身后管子的控制，慢吞吞去找那姑娘了。 管他是几个人呢，现在还是那姑娘比较吸引林意，找到之后要是能打一架那就更好了。 林意心满意足，快快乐乐地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玩家们就显得没那么开心了。 周子实和何万芪两人脸皱得像橘子皮，一边费力地切割其余玩家身上的管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为什么一直说我们有八个人？” “谁知道啊，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她会进来？” 何万芪顿住，“尹山雪是个恋爱脑，她该不会真的对林意出手的，毕竟她那个男朋友……” 两人同时僵住，随即缓缓看向对方，“尹山雪的，男朋友？”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束缚，打破规则，天空中连接到每个人身上的管子都仿佛震颤了下。 “第八个人，贺铠。”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他的？” 两人对视，却都没办法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 尹山雪带着贺铠随意进了一间教室。 关上门，尹山雪还在教室门口放了一颗水晶球，水晶球莹莹发光，淡蓝色光晕将整间教室都包裹住。 贺铠身上的管子早就被尹山雪折断，这会儿正陷入昏迷中。 尹山雪盘腿坐在贺铠身边，近乎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处在昏迷中的贺铠，眼神细细描摹着贺铠这张她看了不知道多少年却仍不觉得腻味的脸。 忽然，贺铠眼皮动了下，然后他如同即将溺死却忽然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一样，长长喘息了声。 “山雪？” 贺铠麻溜爬起来，“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这场游戏结束了吗？我又成功了吗？！” 尹山雪只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眶隐隐发红，像是想到什么令人难过的事。 “山雪，你，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我……” 尹山雪从怀里拿出另外一枚水晶球，水晶球里是一个精致的，和贺铠有八分相像的玩偶。 尹山雪将水晶球放在地上，站起身，缓缓走近僵立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的贺铠。 “山雪，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动了？”贺铠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山雪，我没有对不起你过，真的，你可以看直播的，我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我……” —— 解决了最后一个管子，周子实拍了拍手，“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 何万芪仍对他们遗忘了贺铠的事心有余悸，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什么问题？” 娃娃目光远眺，看向被人群遮掩住的教学楼，清脆的童音在夜色中响起，“山雪姐姐以前是最有可能接任会长位置的人，那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背叛同荒吗？” 第053章 第 53 章 贺铠正在缓慢又坚定地后退。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现在的尹山雪，无论是表情、气质还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与过去一般无二, 但贺铠却总觉得尹山雪很怪，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要赶紧离开尹山雪，不然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真的会这样吗？ 分明，分明山雪为了他, 愿意抛弃任何人的。 那……如果眼前这个不是真正的尹山雪呢？ 如果她是怪物假扮的呢？ 为心底惧怕尹山雪找了理由，贺铠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他的一切底气都源于尹山雪对他的爱，如果有一天尹山雪对他弃如敝履，那将会是他最难承受的事，比死亡更甚。 “你这鬼物实在大胆，居然敢伪装成山雪的模样，就不怕她真的穿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来到这里, 把你这个冒牌货杀个片甲不留吗？” 色厉内荏地威胁。 贺铠却并没有得到他想看到的反应, 尹山雪依旧站在那里，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 贺铠不得不承认, 眼前这个对自己看上去很有些杀意的人，确实就是尹山雪本尊没错了。 “山雪，我……” “嘘。”纤细的手指竖在单薄的嘴唇前，尹山雪依旧看着贺铠, 只是眼底有眷恋, 也有化不开的温柔。 “先不要说话。” 长时间的默契让贺铠确实不敢轻易说话，只能坐立不安, 如同一件货物一样被尹山雪打量。 好半晌，贺铠终于声音弱弱地问道：“那什么，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说完立刻闭上嘴，像是怕会惹到尹山雪一样。 “等。” 等？ 等什么？ 憋不住事的贺铠正要询问，却听到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教室大门被打开，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我好找啊。” 林意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弯着腰一下下捶腿证明他所言非虚。 为了找这两位，林意刚刚差点直接把整个学校都转一圈。 当然，原本林意确实是没有这样好的体力的，但谁让现在有天降黑管这个作弊器啊？ 此时的林意仍旧体力充沛，一口气跑个一千米都不费劲的那种。 “林老师？你怎么在这？” 林意也不是那么不会看眼色，例如现在，空荡的教室，漆黑的环境，紧缩的房门，孤男寡女。 “啊，我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不然你们先亲热，我等会儿再来？” 眼看着话题已经歪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尹山雪轻点了下放在桌上的水晶球，水晶球中的精致人偶瞬间变了副模样，粗略看去，竟然同林意有七八分像。 林意就觉得仿佛有一股巨力拉着他，让他不得不跌进教室里。 下一秒，林意身后的大门关闭，紧接着，如同闻到肉骨头的小狗一样追过来的学生教职员工们一窝蜂跑过来，站在前排的直接贴在门上，看上去就不太结实的房门更是被拍得啪啪作响。 林意在里面听得牙疼，这声音，这震感，仿佛这薄薄的门板随时都能被敲碎似的。 然而很快，被尹山雪放在教室门口的水晶球光芒大绽，幽幽蓝光下，刚刚还兴致勃勃，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的人就像是耗尽电量的娃娃，全都瘫了下来。 “这是……” 林意指着门外，兴致勃勃问了句。 尹山雪脸虽然还是冷的，但却也认认真真为林意解答了疑惑。 “水晶球，木偶系，作用就是操纵。” 这边林意一边扒着门缝往外看一边啧啧称奇，另一头的贺铠简直都要把眼睛瞪出去了。 这个林意是什么情况？凭什么山雪愿意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 要知道和尹山雪恋爱脑齐名的，就是尹山雪冰山脸了。 她就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就连自己，这个她最爱的人，她平时都没什么好脸，这个林意他凭什么？！ 凭他长得秀气好看像女生？ 还是凭他性格温柔看着单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贺铠还在怀疑人生，林意已经开始思考尹山雪的能力了，“那这么看起来，你和那个总是拿娃娃的小姑娘能力很相似啊。” 尹山雪冷哼了声，像是不爱听到“娃娃”这两个字。 却也没有反驳。 没有错，她和娃娃的道具、初始能力确实都是木偶系，区别只是道具载体不同罢了。 “其实我来找你，主要还是想和你打一架。”林意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还以为刚刚就能和你切磋上呢，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巧，刚轮到我，你就跑了。” 顿了顿，林意捎带了下贺铠，“还抓了个人质。” 这话倒是把贺铠气够呛，但奇怪的是，尹山雪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开口道：“现在向我挑战，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人长得冷，就连声音都冷得掉冰碴。 林意脑回路奇特，这话洛他耳朵里，无异于就是已经同意了的意思，不由得喜形于色，“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切磋下？” 尹山雪愣住。 随即无奈低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以前会长就是个听话只听自己爱听那部分的，没想到现在过往记忆都没了，这个本能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可以，不过向我挑战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 尹山雪轻点了下水晶球，水晶球内顿时下起了漫天的大雪，大雪下了没一会儿，整个水晶球里就被雪花铺满。 期间林意还没明白尹山雪这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四肢百骸如同被浸泡在腊月的井水里。 冷，好冷。 身体被冻僵了，人也不自觉在打颤。 “别白费力气挣扎了。”尹山雪走到林意身前，慢条斯理地替林意整理了下袖口，又微微整理了下领口，这才笑眯眯道：“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连我的身都近不了，你的刀再如何都是鞭长莫及的。” 林意颤抖了下，不仅不觉得惊慌，反而新奇道：“你在操控我？” 贺铠看得头都晕了，这个林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见到这种情况应该是这种反应吗？强作镇定都是心态好了吧？！ 尹山雪从道具背包里一件件拿东西，每拿出一样，这间教室内的温度都要降低几分，气氛也变得阴森诡谲起来。 贺铠抖了下，踱步到尹山雪身边，试图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安全感。 好巧不巧的是，贺铠走到尹山雪身边的时候，尹山雪刚刚好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现在桌子上一溜烟摆放着一排鬼气森森的道具。 有千年僵尸的僵尸牙、厉鬼血泪染红的红衣、被污染侵蚀随时随地会吟唱呓语的经书…… 这些东西单拿出哪一件大概率都会造成团灭的结局，可偏偏现在这些道具被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除了森然鬼气外，竟能意外地和谐相处。 尹山雪拉住贺铠，难得语调柔和问道：“贺铠，我对你好吗？” 贺铠愣愣的，脑子发木，转不动个来，只有问必答道：“好。” “那我有事求你，你会不会同意我的请求？” 贺铠直觉不对，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意志没有半点用处，是以贺铠仍旧呆呆道：“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做。” 这话一出，贺铠忽然想到以往自己哄骗尹山雪的时候。 这种话好像是他随口就能说出来的话，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打从心底里发寒，恐惧得厉害。 “山，山雪……” 调动所有意志力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称呼，却在下一秒，一根冰冷却柔软的手指贴在贺铠的嘴唇上。 尹山雪正看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也写满了各种情绪。 可最终尹山雪却只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就转了身，不再看他。 林意一边抱着肩膀发抖，一边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玩家。 这俩人什么情况啊？ 怎么好端端的，搞这么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 这是什么仪式感？ 林意困惑的目光中，尹山雪忽然拿起桌子上的僵尸牙在贺铠的中指上狠狠一划，夹杂着黑色尸毒的血液一滴滴滑落。 “你们这是，干嘛呢？”到底禁不住好奇，林意问出声。 尹山雪头也没抬，只是拿出一个金色的，隐隐有金色文字上下漂浮的小碗。 奇异的是，贺铠的血滴落进碗里后，竟然直接凝固成了一个个红黑色，水晶一样的东西，在金色文字漂浮下，水晶中的黑色也在飞速消退，到最后，甚至其中隐约有金色涌动。 而贺铠呢？ 早在第一滴血流出来的瞬间，整个人就脸色苍白，站立不稳，一副马上就凉透了的样子。 神奇归神奇，林意却看得龇牙咧嘴的。 他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这个女生要做什么？谋杀？ 直到贺铠呼吸微弱，全靠尹山雪的操控才能保持站立，尹山雪才停下动作，端着半碗金红色的晶体走到林意面前。 尹山雪面色严肃冷凝，手上的动作却极稳，那碗晶体被推到林意眼前。 林意瞟了眼晶体，又看向尹山雪，面色艰难道：“你想让我，吃掉它？” 尹山雪僵住，呆立在原地，并不动弹。 “不要吧，新鲜的血欸，没消毒，很容易感染病毒细菌的。” 尹山雪端着碗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 林意犹觉不够，继续道：“要不然，咱们支个火锅啥的？高温消毒应该也可以吧？” 尹山雪：……她真傻，真的，怎么就忘了会长这张喋喋不休的嘴了呢？ 第054章 第 54 章 说实话, 尹山雪端着碗血（虽然凝固成晶体，看着还挺好看的），木着脸站在那里还是会给人一定的压力。 但怪就怪在, 明明林意是第一次见到尹山雪，但他却除了战意外，再升不起任何其他的心思。 没有敌意，没有杀意。 哪怕现在尹山雪的表现确实很像是电视剧里的大反派。 “那个，你要不要去看看贺铠？他好像快凉了。” 然而尹山雪的注意力却半点没被吸引, “我下手有分寸。” 她下手有分寸，所以贺铠不会死吗？ 林意在心底土拨鼠尖叫，话是这么说，但真的不需要关心一下贺铠的心理健康吗？ 他怎么感觉贺铠都快要碎了啊？ 眼看着林意眼珠子一转，似乎又有什么要说的，尹山雪赶紧从碗里拿出一枚晶石，在林意惊恐的目光中掐着林意的下颌, 将晶石怼进林意的嘴里。 或许是尹山雪的动作实在太突破林意的下线, 在尹山雪把晶石怼进嘴里的一刹那，林意挣脱了尹山雪的控制，飞身后退, “呸呸呸”地把晶石吐出来。 晶莹剔透的漂亮晶石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意一边撇头“呸”, 一边控诉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啊？我都说我不要了！还好这血没化在我嘴里，不然我生病了顾绥该多难过啊。” 然而尹山雪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林意身上，她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还在轻微晃动的晶石, 嘴唇翕动, 喃喃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还是晶石？为什么没有融化？” 教室不大, 旁边还摆了桌椅等杂物，林意这一退，已经快要退到贺铠身边。 现在看到尹山雪这副被打击得不轻的模样，不由得戳了戳贺铠，又在贺铠摇摇欲坠的时候扶住他，“等一下，那个，你女朋友一直都这样吗？这么……” 神经兮兮的。 贺铠不想说话。 贺铠此时正沉浸在悲伤中。 尹山雪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尹山雪为什么能这么对他？这么多年的情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没得到回应，林意叹口气，倒也不能怪贺铠。 毕竟现在贺铠这个样子算是失恋了吧？ 失恋的人，无论男女，都应该得到关怀。 更何况贺铠他，眼看着差点把命给搭里啊！ 林意准备本着人文关怀，扶着贺铠去旁边坐下，却不防被贺铠忽然伸手抓住胳膊，“是你。” “什么？” 贺铠抬头，惨白的脸配上阴森森的目光，贺铠咬牙切齿道：“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你让山雪背叛……” 贺铠忽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呜咽着发不出声音，他转过身，目光悲伤地看向尹山雪，随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闭眼前，贺铠的眼角缓缓留下了一滴泪，晶莹剔透，像极了他血液结成的晶石。 贺铠的突然晕倒吓了林意一大跳，直到看到贺铠肚子还有起伏后，林意才松了口气，正要感叹一句还是现在的小情侣会玩，下一瞬他的手脚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生扯着他朝尹山雪的方向走去。 “欸？欸欸？你这怎么还带玩阴的？” 林意“走”到尹山雪面前停了下来。 “为什么？” 尹山雪微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哑意，“为什么不会融化？” 什么啊？ 林意还没搞清楚尹山雪的话是什么意思，手臂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抓起金碗里的晶石要往嘴里送。 不行啊！！ 很脏的！！！！ 林意全身心的拒绝，但奈何尹山雪不为所动，甚至为了和林意本身的意志抗衡，尹山雪操纵林意身体的力量更大了几分。 晶石即将入口，林意的大脑也一跳一跳的抽疼。 “别抵抗了。”尹山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也没想到，在重重规则的束缚下，会长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抵抗力，“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林意的小脸白白的，脑袋拼命地往后仰，“才不，没经过处理的血真的很脏啊。” 这么全心全意拒绝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吗？ 该说不愧是会长吗？ 脑袋掉线都掉得这么清奇。 不过……尹山雪不自觉被带偏了思路，会长以前这么爱干净的吗？ 不对啊。 尹山雪摇头，他们会长可是能在血海里游泳，一通打杀后，身上能挂满断臂残肢，甚至生吞僵尸肉都不眨眼睛的狠人，怎么可能嫌弃血脏？ 是因为失去记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铃铃” 铃声响起，浓郁的雾气蔓延，混沌区域降临。 尹山雪警惕看向周围，浓雾中隐藏着甚至都不加掩饰的恶意。 仿佛里面有什么怪物，正在用贪婪的目光打量他们。 然而这次浓雾却停止在距离两人半米远的距离，不再像之前那样，浓雾一整个将他们包围起来。 “看来这混沌区域也是欺软怕硬的。” 趁着尹山雪被混沌区域降临吸引去注意，林意赶紧控制自己，让自己距离可怕的晶石远一点，“以前我们什么道具都没有的时候，这浓雾可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不让我们在雾里窒息都是这雾有良心。” 尹山雪看向因为被带入混沌空间而不断隐隐颤动的道具们，心底的猜测大抵落了地。 尚且没等尹山雪和林意信息共享，浓雾中鬼怪凶狠的叫声又此起彼伏地响起，尹山雪微弓身子，像是只即将狩猎的豹子。 反倒是林意，动作诡异，表情无奈，“我说山雪姑娘啊，你就不能现放开我吗？不然一会儿你打斗起来，还得分心照顾我，多麻烦啊。” 尹山雪就只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我说真的啊。”林意浑然不觉，继续道：“这浓雾里的鬼物都可厉害了，上次差点和我打个平手呢。” 差点。 和我打个平手。 可厉害了! 可以看出林老师还是有点自恋在身上的。 “差点和你打平手？”尹山雪想了下，冷酷点头，“那我大概应付得过来。” 这不是拐着弯说他菜鸡吗？！ 林意差点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他怒气最盛的一瞬间，甚至尹山雪的控制都弱了下。 鬼物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林意却一反常态，甚至自动挣脱了尹山雪的操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好怪啊，为什么明明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情况，但我却觉得很熟悉。” “像是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 一只如同黑色幕布一样的鬼物飞快从浓雾中冲出，血红的眼中充斥着对鲜血和灵魂的渴望。 它贪婪地盯着林意，想要将这个闻起来就十分美味的人类吞噬入腹。 一定是绝顶的美味。 然而还没等它幻想出这人类的味道，它就被突然出现的一把长刀砍成两截，紧接着一只脚轻描淡写将它踩得粉碎。 又有好几只鬼物同时飞出，它们如同幕布，铺天盖地，本就光线不足的教室，这下子更暗了些。 尹山雪担心林意对付不来，正要出手，却见林意挥刀，大开大合的招式，却也足够让幕布鬼物再难靠近，生生被林意一张张撕成碎片，又变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会长果然是会长。 尹山雪松了口气，闪身到贺铠身边，出手阻止想要趁火打劫，偷溜过来占贺铠便宜的幕布鬼们。 幕布鬼实力不算强，这点从它们甚至连人形都保不住就可以看出来。 当幕布鬼们被打杀干净，并且浓雾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冲出新的鬼后，林意才长舒了口气，拄着刀，借力转身，却看到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衣角发丝都没有乱的尹山雪，顿时泄了气。 原来这姑娘实力比他强啊。 看来刚刚被她操控，实在不是他大意了。 “呜——” 拖长了音的鬼啸声。 尹山雪和林意听到声音瞬间警惕起来。 林意看着正兴奋得颤抖的龙吟，压低声音问道：“即将出现的鬼物，是不是非常厉害？” 尹山雪此时的脸色甚至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这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外啊。” “什么东西？” 林意扭头看过来，目光澄澈，里面盛满了好奇心。 下意识的，尹山雪将林意当成过去那个最值得信赖，每次都能从危难中创造奇迹，无所不能的会长，“超天级的诡物，虚无。” “虚无？” 尹山雪喃喃地解释着，“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①。按照常理，微就是指虚无，寻常鬼魂到这一步就将不复存在，但万事总有例外。” “总有些鬼执念太重，哪怕化作无形，执念依旧以污染的形式留存在世界上，这种污染多了，就形成了虚无。寻常的鬼物，哪怕是厉鬼，它们也有它们的逻辑链，它们会根据特定的逻辑行动。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到它们的弱点，但虚无不一样。” “虚无不知疲倦，不会疼痛，没有恐惧，没有欢喜，它们不怕死也不会死，它们只是一股股污染，只有感染万事万物的本能。” 利落地将贺铠挪到一边，祈祷一会儿的战斗不会波及到他，尹山雪抿了抿唇，“换句话说，虚无是无解级诡物。” 无解级诡物。 林意摸了摸刀柄，默念了下这个新学会的名词，目光灼灼地看向浓雾外。 “你怕了？” 陡然听到这三个字，尹山雪蓦地打了个冷颤，旋即抬头，目光坚定，“怕？早在进来之前我就有了必死的觉悟，只是——” 她以为唤醒会长的记忆会很简单的。 可谁知道她甚至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可是会长留的后手啊，会长那么信任她，可她却完不成会长的嘱托。 尹山雪看向一旁的晶体，眸中闪过强烈的不甘来。 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她一定不能拖会长的后腿！ “别分心。”在悠长的鬼啸声中，林意轻轻道：“它来了。” 第055章 第 55 章 “咔嚓。” 即使身处混沌区域, 一片雾蒙蒙中，这道拖着紫色尾巴的闪电仍然照亮了教室。 虚无出现了。 它是人形，只是分不出男女, 也看不清它的脸。 它一出现，周围的雾气纷纷如同遇到猫的老鼠，一溜烟消散了。 忽然，虚无身上燃烧起火焰，炽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都烧成焦炭, 它两颗火焰组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意，蓦地，极热的气息从虚无口中喷射而出，热气所过之处，空气被扭曲，物品连火烧的过程都没有，直接被气化。 还是林意挥刀砍断虚无的气息, 才算是躲过一劫。 然而林意的眼前还是被一片火红色取代, 有一瞬间，他像是听到诡事大厦同事们临死前的哀嚎声，皮肤也被灼烧得厉害, 甚至连鼻腔呼吸道都灼痛极了。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被迷惑, 或许会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处这样的环境中。 但林意的眼底始终都有一抹冷静，迅速判断出现在的情况，林意长刀一挥，那抹带着金色的光芒切割纸张一般划破眼前的虚幻, 龙吟劈砍在虚无身上, 火焰被破坏，但虚无的身体却没有半分损伤。 如同尹山雪的说的那样, 虚无没有神智，没有感情。 见到林意不受幻境控制，虚无也没有半分惊奇，冷静又机械地发动攻击。 人形的拳头狠狠打向林意，危急关头林意只能持刀抵挡，但虚无的力量实在太大，林意觉得自己甚至像是在抵抗来自一台重大十吨的卡车的冲击。 好消息，林意抗住了。 坏消息，这一击不仅让林意手臂酸软，甚至他喉头一紧，竟然直接吐出血来。 更坏的消息，连接在林意脖颈，被林意当成是作弊器的管子也在虚无出现的那一秒被炽热的温度灼烧融化，林意的作弊器被破坏了。 擦了下沾染在唇角的血，林意再次提刀冲杀上去，炽热的温度林意可以佯做不在意，但虚无强大的力量却让他无力抵挡。 几个回合后，林意衣服只剩下勉强能够遮住私密部位的破布条，脸上不知从什么地方蹭的一道道漆黑，那两只原本漂亮的，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也被灼烧得红肿破皮，看起来惨不忍睹。 就连龙吟上的金色光芒都减弱了一大截儿。 真的打不过啊。 林意苦笑了下，虚无虽然没有感情，但它却有劣根性，哪怕它拥有将他一击击杀的实力，却仍旧愿意像猫玩老鼠一样戏耍他一番。 就这样结束了吗？ 虚无朝着林意走过来，每走一步，林意的胸口便觉得闷上一分，直到虚无停在林意身前，林意已经觉得胸腔紧得难以呼吸了， 就在虚无抬手要给林意致命一击的时候，它的动作忽然停住，紧接着竟然诡异地后退回去。 欸？ 是尹山雪！ 尹山雪面前用来操纵虚无的水晶已经密密麻麻布满裂痕，仿佛再多承担一点，立刻就会罢工，碎裂成好几块。 就连尹山雪本人，鼻子、眼角也都渗出血来。 似乎意识到林意的目光，尹山雪缓缓抬头，对着林意露出了个很轻很浅的笑容，“会长，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 粗粗喘了两口气，“就算，拼尽我的，命。” “我也会，保护你！” 尹山雪咬破舌尖，红到发黑的血液喷洒在水晶球上，吸收了尹山雪的血液，水晶球看上去越发晶莹剔透，甚至还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不行，停下！尹山雪，我命令你停下！” 虽然不知道尹山雪要做什么，但林意还是下意识地阻止，甚至还叫出了他本不应该知道的，尹山雪的全名。 尹山雪笑容更甚，却不停手，水晶球里面的玩偶已经逐渐变成了她的模样，分毫毕现，栩栩如生。 “操纵，我自己。” 刺眼的光芒从尹山雪身上迸发出，本就薄弱了无数倍的雾气更是散个干净，露出层层叠叠由白骨组成的地面。 不一样了。 尹山雪和刚刚，不一样了。 林意的黑眸中倒映出尹山雪的身影，海藻般的长发瞬间长长拖到地面，苍白的嘴唇变得红艳欲滴，修剪得当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整个人看上去妖异又魅惑。 只是不像人了。 她的眼睛里再没有一丝感情。 尹山雪，不再像人了。 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生物的本能驱使虚无抢先杀死尹山雪，可当虚无冲到尹山雪面前，对着尹山雪出拳时，尹山雪单手伸出，牵制住虚无的拳头，一人一诡对了一招—— 势均力敌。 紧接着，又在短短几秒钟内，两人快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地又对了十几招。 一人一诡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表面看上去仍旧是不分上下的。 但越发脆弱，细细密密的裂纹已经占据了整个球体的水晶球告诉林意，尹山雪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是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旦尹山雪借来的力量耗尽，等待她的就只剩下死亡。 不可以。 不能这样！ 林意仿佛回到诡事大厦，回到他以第一视角去看柯晨、慧姐他们死亡的时候。 无力感完全占据了林意的大脑。 他救不了柯晨他们。 至少他要把现在还活着的尹山雪救下来。 力量，他需要力量！ 激战正酣的一人一诡谁都没有注意到，被放置在一旁的，由贺铠血液凝结成的晶体正在融化，被尹山雪整齐摆放在桌子上的一系列物品也在颤抖，像是惧怕，又像是向往。 —— “哗啦啦——” 疾风骤雨，柏油马路被雨水冲刷得漆黑干净，零星行人顶着大雨，急匆匆走过。 路边的绿化带在风雨中被吹得左右摇摆，看着好不可怜。 “叮铃铃。” 尹山雪走进咖啡馆，目光在店内转了圈，最后停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三两步走了过去，“会长。” “山雪来了，怎么样？最近公会里还平稳吗？” 尹山雪恭敬应答，“大家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会长，最近副本难度越来越高了，而且现在越级被选入副本的情况越来越多了。” 末了，尹山雪总结道：“游戏越来越不稳定了。” “游戏吸纳新人的情况呢？” 听到这话，尹山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越来越没规律了，前些天公会新进了一个孩子，叫周子实，才十四岁，初中都还没毕业呢，天赋不错，就是心性差了点，会长，这孩子就是莫名奇妙被拉进游戏的。” “不是濒死？” 尹山雪摇头，“不是濒死，也没有强烈的愿望，这种情况现在已经越来越多了。” “看来我之前的计划该提前了。” 尹山雪闻言惊地站起，“会长，那计划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山雪，你是最懂我的人，所以有些事我只能交给你。” 尹山雪被拉着坐了回去，红着眼眶别开脸，“我说过，我不同意。” “山雪，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进入游戏前也就是个普普通通，为了高考心态崩了好几次的高中生，要是谁告诉以前的我，有一天我会为了一群我不认识的人冒险，甚至送死，我肯定不会信，但现在……山雪，公会的大家教会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或许这个计划，就差了我一个呢。” 情真意切，无法反驳。 尹山雪倔强地顺手擦掉眼角的泪。 两人不再说话，一时间就只能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好半晌，尹山雪终于道：“会长，你希望我怎么做？” “找机会，背叛同荒，自己建立公会也好，隐姓埋名也好，总之一定要扯干净你身上与同荒的联系。” “为什么？”尹山雪激动起来，“我是同荒人，生死都是，为什么要背叛同荒？为什么要扯干净所有联系？” “因为只有这样，游戏才不会将过多的目光放置在你身上。” 尹山雪沉默。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 “然后会出现两种情况。如果传出我的死讯的话，山雪，你就彻彻底底和同荒没有关系，之后同荒是死是活，这个公会还在不在都和你没关系。如果传出的消息是我失踪了的话……” 尹山雪迫不及待追问，“我要怎么做？” “那就说明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这个给你。”白皙到近乎苍白的手拿着一块赤色晶石交到尹山雪的手上，“你就按照晶石里的说法去做，道具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有一点，山雪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 “千万不要提前打开晶石的封印，千万不要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间咖啡馆。 也照亮了会长的脸。 那是林意的脸。 只是照比现在的林意要更严肃些，漂亮精致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郁气，眼底沉淀着疲惫和倦怠。 “山雪，日后行事千万要小心，游戏的规则已经出现漏洞，虽然这里不是游戏世界，我也做了布置，但难保游戏会感知到我们的密谈。” —— 贺铠血液凝成的晶石全部融化又在一瞬间干涸升华，尹山雪布置好的道具经过剧烈震颤后，又在某一瞬间悉数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正欲最后一招杀死尹山雪这个恼人的苍蝇的虚无却愕然抬头。 刚刚有一瞬间，它好像感知到了危险。 足以杀灭它的危险。 随手将尹山雪拍飞，虚无那两颗由火焰构成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最终它将目光锁定在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醒着的林意身上。 但下一瞬林意在它眼皮子底下消失。 等林意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尹山雪身边，扶住凄凄惨惨摇摇欲坠的尹山雪，林意摸了摸她的长发，声音带着诡异的悲悯，“山雪，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原本已经失去理智的尹山雪忽然怔怔地停下动作，漆黑如墨的眼中隐约恢复了一分神智。 她死死盯着林意，半晌后才如释重负般道：“会长？！” “是我。”林意揉了下尹山雪的脑袋，“你安心睡吧。” 第056章 第 56 章 对于虚无来说, 无所谓和它战斗的是谁，它只想要凭借本能将一切同化成和他一样的虚无。 虚无再次袭来。 本能告诉它，现在的情况和刚刚不一样, 必须要速战速决。 然而他攻击落下时却轻飘飘的，不像是砸在实处。 反而一只仍在流血的，苍白的手指抓住了它的头，那只手骤然用力，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被炽热火焰覆盖的虚无的头骨微微凹陷。 本能的，虚无将自己的头骨从林意的桎梏中拯救出来。 “呜——” 虚无再次鬼啸着冲上来，然而这次却被林意抓住肩膀和腰腹，强大的力量竟生生将虚无的身体撕裂，腥臭的暗紫色血液溅了林意一脸。 一只手松开又反握住龙吟，用力一划。 虚无对龙吟不再有抵抗力, 切豆腐般轻而易举的, 龙吟就着林意撕裂的缝隙，生生将虚无的大半个腰腹切开。 生物求生的本能让虚无不再上前，反而退后很长的距离, 仔细地观察林意。 林意的意识开始模糊, 失忆前的记忆和失忆后的新记忆交叠出现，不同音色、不同音调的“会长”和“小意”时时刻刻回荡在他的耳边，心底又无端生出一股暴虐的杀意。 真想，真想把一切都摧毁掉啊。 “呜——” 林意愕然抬头, 对着虚无露出一个阴森笑容, 闪身，瞬间出现在虚无面前, 在虚无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意已经快速出刀，刀刀都砍在虚无身上。 随着眼前的虚无气息越来越弱，他身上沾染的血液越来越多，林意的笑容也越发畅快，那双漆黑的漂亮星眸中也带着些嗜血后的满足。 虚无越来越虚弱，它快要维持不住覆盖在身体biaomia的火焰，就连每次的鬼啸都变得断断续续，低哑起来。 满足地看着虚弱瘫倒在地的虚无，林意擦了下脸上的血，却由于手上也有血，反而使得脸上的血迹越多。 可偏偏是这样，反而衬得他多了几分妖冶魅惑的美感。 林意微微歪着头，唇角上扬，近乎于情人间的呢喃道：“号称无解级诡物的你们，还是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龙吟刀微微震动，低低的龙吟声环绕在林意耳旁。 林意又拿起刀，轻轻抚摸了两下，“老朋友，好久不见。” 说罢，林意甩开龙吟，轻而易举将不知从哪出现的一只虚无砍成两段，那只虚无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就失去生命特征，彻彻底底成了它的名字，虚无。 “呜——” 连绵不断的鬼啸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教室的墙壁如同虚设，每一只虚无都能毫无障碍地穿墙而过，一眨眼的功夫，林意周围已经围上了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虚无。 舔了舔嘴唇，体内莫名出现的蓬勃杀意让林意战意凛然。 “来得正好。” —— 杂乱的声音中，尹山雪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秒她就惊讶，惊讶于她竟然还活着。 然而等她看清挡在她前面，正在和不知道多少只虚无战斗的那道清瘦身影时，她还是不由得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过去，过去她和会长并肩作战的时候。 但也只有一瞬间。 尹山雪强撑着身子挪动到被安静放置在桌子上的碗边，欣慰地看着里面消失的血液晶石，又看向另一头已经腐朽糜烂，彻底成为一堆破烂的道具们。 是会长回来了吗？ 然而当尹山雪的目光放在正在战斗的林意身上时，又兀自摇了摇头。 不，他现在还不是会长。 或者说，现在的林意只是短暂拥有了会长一部分记忆和力量而已。 —— 砍杀死最后一只虚无后，林意持刀而立，手臂后脊上添了几道伤痕，殷红的血混合着虚无们的暗紫色血液，滴滴嗒嗒滴落在地。 “咔嚓。” 窗外响起滚滚惊雷。 林意对着满目崇拜看向自己的尹山雪，缓慢又坚定地露出笑容，“山雪，你看，还得是你。” 或许是近乡情怯，尹山雪竟然眼眶红红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是时机不太对啊。”林意……或者说曾经的林意看向窗外，惊天的雷声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汹涌而来，只是这里毕竟是混沌区域，闪电劈进来，却被扭曲的时空带去了不知名的时间点，半点影响不到他，“等下个副本吧。下个副本，或许就是时机了。” 说罢，林意停顿了会儿，又缓步走到尹山雪面前，轻笑着捏了捏尹山雪的脸，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哭了？” 尹山雪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不受控制流下来的泪水，破涕为笑，“喜极而泣。” 林意蹲下身，轻轻敲了下尹山雪的脑门，“下次不要这么傻了。” “我们到时候再见。” 尹山雪接住失去意识，闭着眼睛软倒下来的林意，喜极而泣。 会长。 会长真的快要回来了。 她垂头盯着林意的脸，细细用目光描摹林意的五官。 她终于，又见到这张脸了，不会再被游戏扭曲记忆对面不识，就算之后她再看他们过去的合影的时候，也能看清会长的脸了。 真好啊。 尹山雪唇角翘起，正要伸手去整理林意散乱的鬓角，却忽然察觉到一股近乎超过她认知的杀气。 有危险！ 尹山雪想将林意挡在身后，可她却惊恐发现，自己竟然浑身僵硬，便是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没等尹山雪去细想这是什么，一道漆黑的影子蓦然出现在她面前，从她怀里抢走了林意。 “会长！” 话都没说完，她便被杀意锁定，后背无端端爬满了汗珠，同时，尹山雪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的呓语呢喃，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赤红，天空、大地甚至是山川河流都是红色，这些红色中又带着莫名的窥视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暗处。 极致的孤寂与极致的惊悚。 仿佛世界上除了她和数不清的诡物外，再没有别的生命。 尹山雪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种孤寂和惊悚折磨疯，但是她没有，在她能承受的极限时，一片孤寂中忽然响起一阵叹息声，是个男声，低沉悦耳，对于这个时候的尹山雪来说，简直如同天籁。 可那男声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动听了。 “看在你是小意以前最看重的人的份上，这次我放过你，但是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赤红的世界像是老式电视机，无数雪花涌现，然后世界的颜色被剥离，下一刻眼前黑了一瞬又重新恢复光亮。 只是这个时候尹山雪眼前的一切早已经恢复正常。 虽然仍旧身处混沌区域内，但总归不是一片死寂。 那个声音是谁？ 那片赤红色的世界是怎么回事？ 尹山雪脑子里不断盘桓着疑问，却是撑着身体走到贺铠面前，神色复杂地盯着贺铠看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口气，吃力地将人扶起。 —— 黑影带着林意穿梭在长水六中内，校园内还有被规则控制寻找入侵者的学生们，时不时就有几个不开眼的撞到黑影身上，虽然伤害性不强，但却让黑影烦不胜烦。 最终黑影冷笑了声，探手朝着天空抓了下，紧接着那些骇人的，密密麻麻的管子就都被拦腰掐断，学生和教职员工们失去控制纷纷瘫倒在地。 世界总算安静了。 黑影抱着林意进了他的宿舍，看着寝室内熟悉又温馨的摆设，黑影周围的气息都变暖了些。 黑影将林意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看着林意身上大喇喇的伤口和破损的衣物，黑影气息又暴怒了几分，最终他还是忍住暴虐欲‘望，熟练地找出医药箱，一点点为林意包扎伤口。 黑影的技术好极了，睡梦中的林意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终于，当黑影处理完毕，准备要将医药箱放归原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拽了下。 下一秒他就听到林意含混不清的话，“顾绥，别走，我好想你。” 顾绥。 我想你。 黑影缓缓露出笑容，漆黑的影子从他身上褪去，露出他本来的样子，竟然真的是顾绥。 昏睡中，林意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张看上去就十分好捏的柔软小脸不断朝顾绥的方向挤过去，毛茸茸的头发搞得顾绥心底痒痒的。 没忍住，顾绥还是揉了揉顾绥的头发。 柔软的，温暖的，不自觉让顾绥联想到毛茸茸的小狗。 一碰就会倒在地上碰瓷撒娇的那种。 轻笑了声，顾绥俯下身，珍而重之地在林意脑门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与此同时，一只手还在林意耳边打了个响指，那些沾染在林意身上的血液消失了。 “小意，你这么好，我真的舍不得放你走。” 半晌，黑暗的房间中终于响起顾绥压抑到极致的呢喃声，“我自私地再多留你一阵子好不好？” “小意，你知道吗，刚刚那个女人，她居然离你那么近，我当时真的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我差点就将她丢进深渊中。” 顾绥捏了捏林意柔软的脸颊，充满爱意的眼神中又翻滚着汹涌澎湃的疯狂。 “真想把所有觊觎你的人都杀死啊，不过我知道，如果我真这么做的话，你一定会生气的。” “我不想让我们家小意生气。” 顾绥忽而笑了出来，眼眸微眯，“所以做为交换，小意，你永远都要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熟睡中的林意翻了个身，面朝着顾绥，“顾绥，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一滴泪从林意的眼角滑落，很凉。 又很热。 热到顾绥冰冷的心都被这滴泪烫得痒痒的。 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的时候，顾绥的身形变得浅淡，很快就消失，只剩下孤零零放在床上的医药箱证明顾绥确实来过。 第057章 第 57 章 “顾绥！” 林意自梦中惊醒,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耳边传来的是鸟儿清脆的啼叫和路上学生熙熙攘攘的人声。 揪了揪被子，林意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真的见到顾绥了呢, 可惜那只是一场梦。 只是昨天晚上…… 诡异聚集在楼下的人群，天空中莫名垂落下来的管子，突然出现的女生，还有，不太像他自己的他。 昨晚的一切都太过突然。 像是隔绝在长水六中外突然出现的变故, 那个叫做尹山雪的女生。 林意猜测，尹山雪应该也是穿越时空而来，和那些玩家一样，但也不太一样。 那些玩家是被选择的玩家，他们在学校这个小范围内有明确的身份，但尹山雪不同。 她应该算是偷渡客。 林意打了个响指，所以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排外的, 所以昨晚学生和教职员工们才会被管子连接, 目的就是驱逐偷渡的人。 等下，林意又换了个姿势，双腿盘起, 一只手拖着下巴, 慢吞吞想，现在确定的是自己确实是失忆了，而且自己失忆之前，好像和尹山雪十分熟识。 无论是师泽洋还是尹山雪, 甚至是周子实, 他们口中的那个会长，也许大概可能应该确实就是他没错。 再根据之前断断续续得到的记忆,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 以前的他牛逼大发了啊！ 不光偷渡到这个世界，甚至还能完美地融入进去，这个世界的所有原住民，没有一个发现的！ 兴奋劲儿过去，林意又惆怅起来。 所以这个世界确实不算是真实世界对吧，那顾绥呢？ 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林意泄气，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收拾下，结果被子刚被掀开就听到“咣当”一声。 低头一看，地上的竟然是一个医药箱。 “它怎么会在这？” 林意念叨着把医药箱捡起来，动作一大，牵连到手臂和后背的伤口都开始痛起来。 “对哦，我昨天晚上受伤了。” 对啊，他昨天受伤了，可现在伤口都被好好地包起来了，谁给他包的？ 蓦地，林意忽然想到昨晚的梦。 还有隐约感知到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带着强烈顾绥味道的一个珍惜的吻。 如果那不是梦呢？ —— 玩家们聚集在一起，难得的谁都没说话。 就连向来话多的周子实都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们这什么情况啊？”推门进来的林意“嚯”了声，“你们在教师办公室就不太对，现在每个人脸上还都这副表情，怎么看着像是要去给人家奔丧的？” 周子实抬眼看了下林意，很快又意兴阑珊地垂下眸子。 没人搭茬。 林意叹气，他果然还是没恢复记忆，和这些玩家相处不来。 要是他的话，他肯定不会让别人这么尴尬下不来台的。 调整好心态，林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问道：“怎么样？你们昨天调查那管子，有什么进展吗？” 周子实嘴唇翕动，张了下嘴又很快合上。 一旁的何万芪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林意都跟着着急。 所以那些管子到底连接了什么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表情？ 最终在林意的追问下，周子实终于抬头，目光灼灼看向林意道：“贺铠不见了，是不是和山雪姐有关？” 林意环顾一周，“嚯，我说怎么今天看着人有点少呢，果然少了一个人吗？” 其余玩家：…… 神经这么大条的吗？ 等一下。 何万芪敏锐抓到林意话语中的漏洞，“你认识昨天晚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女生？” 林意搓了下下巴，砸吧砸吧嘴，“说实话，我的记忆里没有她，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认识我。” 在周子实越发激动的目光中，林意再度道：“托她的福，我还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周子实呼吸加速，抓得裤子都皱起来了。 然而在周子实开口前，一道小小的身影炮弹一样冲上来，直挺挺栽进林意的怀里，紧接着脆脆的童声在教师办公室内响起，“哥，你有想起娃娃吗？” 林意愣了下，低头和娃娃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对视。 说实在的，林意确实是不想让娃娃伤心的，可面对这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林意又不忍心欺骗她。 最后，林意只得叹一口气，摸了摸娃娃的脑袋，“抱歉啊，我还没想起来娃娃。” 听到这话的周子实也猛地心情低落。 也对啦，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顶多算是同荒里众多孩子中的几个罢了，和顶层的大人物是不一样的。 会长不记得他们，这太正常了。 忽然，一只手摸到周子实的头顶，暖洋洋的。 紧接着就是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不要担心，我会慢慢想起你们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周子实愕然抬头，对上的就是林意温温柔柔，仿佛都在发光的笑容还有娃娃趴在周子实的肩膀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没人注意到，角落中的林颂，往日如同面具一样的慈悲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就着林意的手，周子实小狗似的蹭了蹭，这种久违地感觉叫周子实怀念极了。 但周子实就是周子实，他不会让自己沉溺在这种温暖中，最后再眷恋地蹭了下林意的手后，周子实强迫自己离开这份温暖，重新恢复往日里沉着而冷静的他。 “我们今天过来不光是为了这件事。” 周子实看向何万芪，何万芪对他点了点头后，周子实道：“重点是，昨天晚上我们找到赵询了。他……” “他什么？” “他像是被什么操控，目的性很强地往某一方向走，然后他去的那个地方，混沌空间降临，他彻底被混沌空间吞噬。” 周子实凝重道：“所以我怀疑，未来长水六中的所有学生都会跌进混沌空间中，这也就是为什么长水六中的学生们会失踪的原因。” 【长水六中失踪学生去向已完成。】 【撒花恭喜，长水六中第一阶段任务已完成，玩家们真是系统带过的最聪明一届，但是系统希望你们能够做到胜不骄败不馁，继续探秘长水六中，找出长水六中所有的谜团。】 【长水六中所有学生失踪的前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个失踪的学生口中的尸山究竟是什么？】 “尸山……不是那些失踪学生们尸体组成的吗？” 陆何安低低咳了两声，“能被游戏这么单独提出来，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周子实站起身，“到时间了，我们该去上课了。” 话音落下，整个学校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不管是走廊还是操场都响起喧闹的人声，任老师也在这个时候推开办公室大门，看到屋内这么多玩家，奇怪地推了推眼镜，“你们怎么进教师办公室了？林老师？你找的他们？” 林意尴尬笑笑，“请他们帮个小忙来着，刚刚说完。” 任老师点头，又板起脸，“快回教室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玩家们应了是，纷纷从办公室中离开，办公室内顿时只剩下林意和任老师。 林意瞥了眼体育老师的位置，奇怪问道：“体育老师呢？平时他不是都是上课前半个小时就在办公室坐下了吗？怎么今天一直没出现？” 任老师打了个哈欠，“他请假了，说是太困了，他要留在宿舍补觉。” 说完又抱怨了句，“真是的，谁不困啊？我也困得要命呢。还有啊，我都怀疑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半夜不睡觉，跑出去打架去了，不然怎么身上哪都是疼啊？” 林意想到昨天晚上全校师生被管子控制着在操场上行尸走肉般走来走去，还被尹山雪打保龄球一样打倒一大排，情不自禁脚趾抓地，某种意义上，任老师还真是猜对了呢。 “话说到这里，林老师，我昨晚做了个梦。”任老师撑着下巴，一片追忆模样，“我梦到赵询了。” “赵询？” 任老师斟酌了下，半回忆半叙事道：“一开始我正睡着呢，然后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声音不大，但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还挺绝望的，后来我就醒了，醒了就看到赵询正站在我的床边，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地求我救他。” 顿了顿，任老师道：“你也知道赵询他们那伙人平时都是什么德行，能让赵询这么狼狈地向我求助，我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于是我同意了他的请求。” 林意还等着听下文呢，谁知道说到这里，任老师竟然垂下眸子，开始深思起来。 又等了会儿，林意咳了声问道：“那什么任老师，之后呢？” 任老师这才像是回过神，艰难地笑了下，“抱歉，我走神了。” “之后我就看到赵询跑了出去，他跑得太快了，我拼了命去追也没追上，林老师，夜晚的校园太可怕了，明明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可我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藏在黑暗里，正贪婪地看着我，想要……将我杀死。我很怕很怕。” 眼看着任老师的状态不对劲，林意赶紧拍了拍任老师的肩膀，希望能将任老师唤醒。 然而任老师却像是中邪了一样，自顾自道：“我很害怕，我想赶紧回去，但是每当我生出这样念头的时候，我就好像能听到赵询在叫我，他在向我求救。他是我的学生，我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我还是去找了他。我找了很久很久，我又累又怕，最后，我终于找到他了，就在实验楼，我看到他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再之后……” 任老师猛地抓住林意的手臂，瞳孔震颤，恐惧之情溢于言表，“林老师，你相信吗？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地在你眼前消失，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剩。” 林意问道：“他是自愿消失的？” 这个问题将任老师问住了，她纤细的身体抖了下，然后喃喃道：“不，不是自愿的，我看到他最后的表情是哀求，他好像也很惧怕消失。” 像是猛地回过神，任老师道：“该不会，他向我求救，就是因为他要消失吧？” “赵询消失之前有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线索吗？” 任老师盯着林意看了很久，久到林意再次从她的瞳孔中看到未来她的凄惨死状，任老师才颤抖着唇道：“他说了。” “他说是什么了？” “他说，老师，你别急，下一个消失的人，就是你。” 任老师眼珠缓慢转动，呆呆地看着林意，半晌后才慢吞吞道：“这是诅咒，我把它讲给你，排在我后面的人，就是你。” 第058章 第 58 章 教室里过于安静了些, 同学们坐在座位上，全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就连想来嚣张跋扈，喜欢欺负同学的陶乐然都蔫头蔫脑的, 任由两个小跟班给她捏腿锤肩。 “看到了吗？”何万芪戳了下周子实，让周子实往陶乐然方向看去，“你看陶乐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周子实低声道：“她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吃掉一半了。” 何万芪微微眯眼, 从背包空间拿出一瓶牛眼泪，取出两滴，左右眼各一滴，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只见整个长水六中里都笼罩着浓重的怨气，暗色的怨气甚至将太阳都完全遮蔽，让整个六中看上去阴森无比。 何万芪定了定神, 转头看向陶乐然, 只见陶乐然脸色青白，一张张鬼脸就趴在陶乐然的身上，一点点啃食着陶乐然的身体, 其中某一张鬼脸似乎察觉到了何万芪的眼神, 猛地朝她看过来，好在，何万芪适时地移开目光。 但即使这样，鬼脸仍旧起了疑, 暂且放弃正在被啃食的陶乐然, 咻地飘到何万芪眼前，怼着何万芪的眼睛, 试图证明何万芪确实能看到它。 何万芪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藏在书桌下的手已经狠狠握成了拳头。 “也不知道赵询的失踪会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好在这个时候周子实开了口，何万芪故作镇定地应了声，“是啊，不过你说，下一个失踪的会是谁？” “王鹏吧？毕竟和赵询唯一有过接触的人就是王鹏了。” 何万芪也道：“逻辑上也说得通。” 两人一问一答，看上去并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鬼脸怼在何万芪眼前看了会儿，也不见何万芪表现出任何能看见自己的样子，狐疑地离开何万芪，重新飘回陶乐然身上，一边啃食陶乐然的身体，一边还时不时地看一下何万芪。 何万芪悄悄松了口气，没想到这鬼物比她想象中的要敏感多了。 差点就被发现。 这个时候，何万芪才终于有功夫去观察教室里的学生们。 他们虽然也都看上去脸色不好看，不像是活人，但至少比陶乐然的残缺不全要好上很多。 何万芪擦干净脸皮上的牛眼泪，很快又听到周子实的询问，“怎么样？有什么可疑的吗？” 何万芪点头，指了下陶乐然，简单叙述了下刚刚看到的场景，又道：“不光是陶乐然，她那两个小跟班虽然没比她严重，但也比班级里其他同学凄惨一些。” 周子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很快，教室的门被打开，然而这次进入教室的并不是班主任任老师，反而是他们的物理老师，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你们任老师今天请假了，我来暂代班主任啊。”物理老师笑了笑，和往常的他没什么两样，除了在他转过身写板书的时候，心口处破的血洞。 “这什么情况？！”周子实惊呆。 倒也不是因为见鬼而惊呆，事实上，在游戏里遇到的NPC都是鬼，例如诡事大厦，这才是正常情况。 但偏偏长水六中这个副本，打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他们在非混沌区域遇到的所有NPC都是人！ 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非人类的NPC，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 “任老师没有请假。”何万芪脑子迅速转动，“这一点我们刚刚在办公室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他非要说任老师请假了？” “两个原因。”周子实也恢复冷静，分析道：“一个原因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另一个，就是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任老师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她不能来上课。” 说到这里，周子实忽然住嘴。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是第二个原因的话，那会不会波及到会长？他会不会也遇到危险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会长。” —— 十分钟前，教师办公室。 任老师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道林意都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任，任老师，你在逗我玩吧？” 任老师轻轻笑了下，猛地起身，四肢僵硬地一步步往教室外走去。 “任老师！” 林意抓住任老师的手臂，却发现任老师力气大极了，根本就不像是任老师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女生能够拥有的力气。 “知道失踪的事情，下一个失踪的人就是你了。” 任老师面向林意，嘴唇弯起，那似乎是一个满足的表情，但……林意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因为任老师的眼眶是红的，她含着泪的眼睛诉说着两个字，“救我。”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在控制任老师？ 林意拿出龙吟刀，可龙吟刀并没有任何动静，这似乎说明，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 林意失神的功夫，任老师已经挣开林意的手，一步步走出办公室，然而等林意追出办公室的时候，却看到任老师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的距离，像是，像是会瞬移一样，一步跨出去老远。 “任老师！” 听到林意的声音，任老师还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任老师的表情挣扎起来，一会儿是那个刻板的笑容，一会儿又是满脸泪水的哀求，“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然而当任老师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几步跨出一段极远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林意的视线里。 一时间林意也顾不上这中间的违和，只顾着闷头去追，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差一点。 明明眼看着就能追上任老师，可偏偏在一瞬间，任老师就又往前窜了一大截。 “嘶，这是故意不想让我追上啊。”林意叹了口气，自觉摸清楚套路，速度也慢了下来，“既然追不上，那就慢慢走，走那么快，我都累了。” 如林意所料，他走得慢了，前面的任老师速度也慢了下来，像是意识到什么，任老师还十分非人类地将头转了180度，正面对着林意，恶狠狠地龇了龇牙。 林意耸了耸肩，有恃无恐道：“别这么看着我嘛，我也不是铁打的，太累了，你要是嫌慢的话，可以自己先走，就是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能追上你了。” 任老师脸色难看极了，但最终却只是把脑袋转回去，吃下这个闷亏，迁就着林意的速度往前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进了实验楼。 长水六中的实验楼是花了大价钱建造的，实验器材又全又新，因此学校对实验楼的保养也做得非常好，平时没有课的时候，实验楼是禁止学生出入的。 这也就导致了实验楼里冷嗖嗖得缺少人气儿。 林意尴尬进入实验楼就打了个寒战，浑身上下麻酥酥的，像是有一百只小虫子在他身上来回爬动一样。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啊？” 林意嘀咕了句，脚上动作不停，依旧朝着任老师的方向走去。 任老师就带着满足的诡异笑容，一层层爬着楼梯，在即将进入楼顶天台的时候，她忽然停下，随后猛地转身。 才刚准备休息下就被抓包了的林意尴尬笑笑，“咳，累了，歇会儿。” 任老师没说话。 但是她的脸骂得很脏。 林意佯做看不见，喘息的时候还有心思掏出手机玩会儿，又是点赞朋友圈又是发微信的。 总之看着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是要去跟朋友郊游似的。 足足十分钟，林意才终于收起手机，慢吞吞地抬头，故作夸张道：“啊，你还没走呢？那我们走吧，我歇够了。” 任老师死死看了林意一眼，这才抬脚继续往楼上去。 林意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看就看嘛，又看不死他。 看不死他的，都会让他更强大！ 实验楼的天台才刚经历了周子实的手动翻新，现在看上去干净又整齐。 任老师就站在天台正中央，好整以暇地等着林意。 终于在林意打开天台门，走上天台的一瞬间，任老师身边出现一缕缕雾气。 是即将降临的混沌区域！ 林意没见识地发出了“嚯”的声音，随后又呱唧呱唧鼓了半天掌，搞得任老师都挂了满头的问号。 “没事没事，别在意，我就是感叹一下混沌区域降临的前奏居然是这样，还怪好看的。” 任老师盯着他看，没吭声。 林意看了看，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么一步的距离，竟然让正在降临的混沌区域诡异地停顿下来。 “你在干什么？” 林意终于听到任老师发出声音，顿时抱歉笑笑，“我就试试看嘛，不过倒也确实让我发现了些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附身在任老师身上的你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大概了解了，你所谓的消失是进入混沌区域，最后迷失在时间乱流中。” 摸了摸下巴，林意继续道：“但你这样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得有第三者亲眼见证才行，至于这个第三者的人选，是需要你亲口转述。不对，赵询消失之前，并没有给任老师讲述经历，那这个不是必要条件，那必要条件是什么呢……” 任老师身边的雾气已经消散干净，整个人看上去却越发诡异地阴森起来。 “是求救！” 林意打了个响指，“必须是本人发出的求救，我猜得没错吧？” 任老师忽然冷笑了声，“就算你猜对了又怎么样？下一个消失的人依旧是你，这是规则，你改变不了的。” 这话说完，林意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任老师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他没有动，是实验楼被折叠了! 雾气一点点蔓延，任老师笑容越发狰狞，“林老师，你不要着急，很快就轮到你呢。” 第059章 第 59 章 “轮不到他哦。” 伴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周子实等一众玩家。 周子实看到林意的时候还手动给林意点了个赞, 小声嘀咕道：“会……林老师，这个习惯很好，以后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一定要首先联系我们啊！” 任老师蹙眉，不敢置信道：“你们怎么会来？我明明已经切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他是怎么通知你们的？” 林意愣了愣，举起手机晃了下，“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想到林意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消息传递出去, 任老师简直怄地要死，死死盯着林意，半天没说出话来。 直到雾气将任老师大半个身体都吞没掉，任老师才终于平复心情，“算了，没必要和一个注定会死的人怄气，至于你们, 本来你们就是外来人, 轮也会最后轮到你们，但现在，既然你们自己找死, 那就跟着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 雾气上涌，小型的混沌区域降临，任老师整个儿跌了进去。 玩家们对视一眼，最后陆何安出面, 他拿出一捆红线, 红线被拿出来后，自动自觉地飞进混沌区域, 然后似乎另一头连接到了什么身上，整卷红线一下子崩得直直的。 【伪·月老的红线：月老的红线，将两个有缘人绑定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前世今生，有缘人自然会循着红线的指引找到对方。】 【当然，那是正版月老红线的功效，你这个只是伪装成月老红线的普通红线。好吧，虽然是假的，但毕竟也挂上了月老红线的名头，多少还是能发挥出几分月老红线的实力的，比如连接有缘人，无论空间时间，就是能连接，但不一定能找到对方，毕竟茫茫人海呢，你这也只是个伪·月老的红线。】 在陆何安的操作下，红线缠在几人的手腕上，玩家们被串得像极了一串咸鱼。 林意看着这样的场景，没忍住偏过头笑起来。 收获了一连串奇怪的目光后，林意赶紧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众人收拾下心情，一个挨一个通过狭小的，还在不断变小的入口进入到混沌区域。 轮到林意的时候，他还“嚯”了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入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混沌区域的入口呢，之前都是混沌区域突然降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身处混沌区域中呢。 甫一踏入混沌区域中，林意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这里是不是太冷了？” 然而当林意说完话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林意看了看手腕，红线已经断了。 “所以进来之后大家会自动分开吗？比如说去往各自的时间段之类的？” 嘶，这么一想，倒是十分有道理。 林意觉得有点委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不就白白把玩家们叫过来了吗？ 还浪费他一毛短信钱！ 长长叹气，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林意也别无他法。 只是周围的环境看着怪奇怪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进混沌区域前在什么地方，进混沌区域后就会停留在什么地方。 但这次不一样。 进去的时候分明是在实验楼的天台，可现在不管怎么看，这环境都不像是天台啊。 幽深暗淡的走廊，阴云密布而晦暗不明的傍晚。 走廊两侧是排列一模一样的教室。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有声音？！ 林意抬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没走多远就看到苏含杨被赵询等人围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肆意抒发他们心底的恶意。 吴放就抄着手，靠在一旁的窗台旁，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或许是苏含杨的求饶声取悦了这些施暴者，终于，他们停下动作，赵询上前扯住苏含杨的头发，轻轻拍了拍苏含杨的脸颊，“哥几个，你们说这小子长的这么好看，会不会其实是个女生啊？” 王鹏跟着笑，“那把他衣服扒了看看？”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还有人跑回教室取了手机，“你们慢点慢点，我还没找好角度呢。” 这个时候林意才发现，原来有不少人都在围观这场霸凌，可就和当初的孔蓁一样，这么多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就连身为班主任的任老师，也都冷眼旁观着。 接收到苏含杨求救的目光，任老师还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道：“他们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怎么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眼看着这群少年们的行为越来越过分，林意终于忍不下去，大喝一声，“都住手！” 然而他一出声，所有人的动作竟然全都停下，下一瞬，光线变幻，所有人全都消失了，除了倒在地上的苏含杨。 天已经黑了，学生们应该已经放学了，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在苏含杨赤‘裸的身体上，苏含杨蜷了下身子，瑟缩着捡起已经被撕烂，看上去已经不能穿的衣服，试图往身上套，最终在衣服确实套不上的时候，苏含杨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哀戚难过，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兽。 寂静的走廊中只有他的哭声在回荡，听上去还怪凄惨的。 林意还想上前，却见苏含杨已经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忽然嗤笑了声，“你说得对。这群人，都该死，整个学校的人，都该死。” “对啊，他们都该死。”身体浮肿，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的男生自黑暗中走出，站到苏含杨面前，“现在你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算晚。” “我该怎么做？”苏含杨忽然哭出来，配合上他脸上的鼻青脸肿，看着还真挺凄惨的，“我没有钱，也不够强壮，我能怎么做？” “听说过阅览室召唤邪神的传言吗？” “那不是假的吗？都是骗人的。” 浮肿的男生猛地凑到苏含杨面前，和他脸贴着脸，闷声笑道：“不，不是骗人的，是真的，邪神会完成你的所有愿望，包括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去死。” “真的？” “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在苏含杨越发灿烂的眼眸中，男生忽然摇了摇头，“不过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完不成召唤邪神的仪式，还得再有一个人，你们班里不是还有一个一直被欺负的女生吗？拉着她一起，正好。” “孔蓁？她行吗？” 男生笑容越发明媚，“当然可以，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关键时刻，她们比男人更有用呢。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不会骗你，毕竟，我就是你啊。” 浮肿的脸庞扭曲变化，最终露出一张和苏含杨一般无二的脸，“我就是你的未来，相信我，只要你去召唤邪神，完成仪式，你就能杀死所有你想要杀死的人，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吗？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是未来的苏含杨告诉苏含杨邪神祭祀的事吗？ 林意正蹙眉思考着，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声，扭头一看，竟是孔蓁！ “孔蓁？！” 孔蓁似乎并不意外林意会出现在这里，见到他的那一瞬，孔蓁长长叹了口气，“林老师，我不是说了吗，有机会一定要离开学校，为什么你还是被卷了进来？” 似乎并不在意林意的回答，说完这话之后，孔蓁抬手，眼前的场景再度发生变化，过去的一幕幕像是电影放映一样从林意眼前划过。 有苏含杨不断游说孔蓁，有孔蓁被陶乐然她们欺负，还有……自己劝说孔蓁的那些话，还有最后孔蓁同意苏含杨的游说，他们一起去献祭了邪神。 “所以最后，其实是我害死你的？” 艰难认清这个事实，林意看向孔蓁的时候，多了几分的抱歉。 孔蓁却摇头，抿唇笑道：“林老师，你自己也清楚，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们的过去里没有你，所以按照我原本的命运，我最后还是会因为承受不住而选择和苏含杨合作。” “说起来，林老师我得感谢你。” “感谢我？” “对啊，”孔蓁一如既往的恬静温和，“谢谢你让体会到了久违的善意，林老师，你真的是很少对我流露出善意的人了。” 孔蓁越是这么说，林意心底越是不好受。 说实在的，孔蓁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又温柔，可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不愿沉湎于过去，孔蓁又道：“好了，怀旧的话说完了，林老师，我们快走吧。” “走？” 孔蓁抓着林意的手腕，也不见她如何移动，身后的景物却如同坐火车一样飞速后退。 “它快来了。” 是难得的凝重。 “它是谁？”林意追问，“为什么要躲着它？” 孔蓁带着林意进了一间教室，教室里设施十分陈旧，上面还吊着灰尘聚集而成的灰吊。 “是神。”孔蓁扭头看向林意，一字一顿认真道：“是我们献祭的神。”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粗长的喘息声。 直到逃跑的人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出现在林意的视野，他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刚刚跌进混沌区域的任老师？！ 只是此时的任老师看上去十分惊恐，脸色难看得要命，手脚也颤抖得不像话。 她正在奔跑，像是在躲避什么。 很快，她躲避的那个东西也出现了。 那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穿着六中校服的女生。 也不见她动作，就只是轻飘飘看了任老师一眼，任老师就捂着胸口，软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是此时任老师还有意识，她的眼中还透露着惊恐，随后，任老师的身体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力的挤压，她被扭曲成了一个极为诡异可怕的形状，手脚甚至超过人类限制地转动好几圈，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任老师的脖子塌陷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断了一样。 场景过于骇人，林意甚至有一瞬间的失声。 直到外面的那个女生满意地离开，林意才终于出声道：“这是……什么？” 孔蓁表情如常，甚至语调都没有起伏，“这是长水六中学生失踪的开端。” 林意忽然想起什么，抓着孔蓁的手问道：“那个邪神，是什么？” 孔蓁摇头，坦诚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它确实很可怕，实力很强，不管是我，还是苏含杨，都不敢直面它，我已经看到很多个不同时间线的我或者是苏含杨被它杀死了。” “林老师，那个东西，不是人力能战胜的。” 教室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意往外看去，竟然打了个寒战。 教室外是密密麻麻，无数只漆黑的甲壳虫，它们从四面八方来，爬到任老师的尸体上，一点点啃食着任老师的尸体。 林意忽然想到之前从任老师眼中看到的她的死状，竞和眼前这一幕，如出一辙！ “外面的那些，都是什么？” 林意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就连嗓子都是颤抖的。 毕竟那也算得上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了。 孔蓁定睛看了会儿，“是怨气。” “在我和苏含杨的视角看来，整个长水六中的人都没有无辜的，他们冷眼旁观了我们的遭遇，我们拖他们一起死，这很正常，但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很冤枉，他们只是不想要惹麻烦而已，结果就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所以他们怨气冲天，无数时间线交错的怨气最终具象成这些甲壳虫。” “再由它们吞食过去时间线中的自己。” 林意愕然，半晌后喃喃道：“这不就是，自己吃自己？” 第060章 第 60 章 雾气缭绕又过于安静阴凉, 周子实抖了抖胳膊，绑在他手腕上的红绳被剐蹭脱落。 “陆何安，我真是不该信任你, 你看看你的道具，说得神神叨叨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周子实弯腰捡起红绳，“可一进来红绳就断了，搞得我都找不到会……林老师了。” 陆何安就跟在周子实身后, 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任由周子实无能狂怒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你好像很在意林意啊。” 周子实立刻闭嘴。 “你这反应看起来更奇怪了。” 周子实冷下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可偏偏这个时候，陆何安却追了上来，明明是个过于瘦削, 仿佛一碰就能折断的病秧子, 但却速度极快，哪怕周子实用上道具也没能甩开他。 “哎呦呦，你不出声, 那我就自己猜了？我给你说, 我这人联想能力很强，让我猜的话，说不定很多事都瞒不住了。” 见周子实人不说话，陆何安忽然幽幽道：“比如昨天晚上偷渡进游戏的尹山雪。” “咔嚓” 不知道是“偷渡”还是“尹山雪”哪个词语引起了游戏的不满, 青天白日地响起一声惊雷。 周子实回头, 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剩下的半张稍显青涩的脸庞上铺满了寒霜,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骤然翻脸的周子实，陆何安丝毫不惧，不仅如此，还靠近周子实的耳边，用气音道：“不是都说同荒公会的会长失踪了吗？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早就偷渡进入游戏，变成游戏里的一名NPC了？” “咔嚓” 惊雷再次响起，紫青色的闪电划破天空，甚至将无处不在的雾气都稍稍劈散了些。 “你说什么？！” 周子实悍然出手，锁链哗啦作响，又“咻”地甩出，强大的攻击力甚至将走廊的墙壁都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露出里面的钢筋混凝土来。 陆何安泰然自若地挪动脚步，躲避周子实的攻击。 陆何安动作灵巧极了，再加上他身材瘦削，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翩跹的蝴蝶。 几回合后，这条走廊被周子实毁了个彻底，甚至地砖被打裂，两人直直掉落下了好几层，墙壁被打破，说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光的光亮透过巨大的孔洞照射进来。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陆何安深吸了几口气，动作却依旧灵活好看，“我说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我们现在是队友，队友！” 周子实停下攻击，他也喘息得厉害。 这很不对劲。 他是黄级玩家，这个陆何安就只是个玄级而已，两人差了一级，实力也是天差地别，可为什么…… 为什么陆何安能躲过他所有的攻击？ 为什么……陆何安看上去比他还轻松啊！ 陆何安懒洋洋地靠在断壁残垣上，忽略他别扭的动作，看上去确实是一个轻松惬意的姿势，“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是一个玄级玩家，但看上去比你一个黄级的还要轻松吧？” 被猜到了！ 陆何安拖长声音“哦”了声，“你又在想我为什么会听到你的心声，是道具？还是本身的天赋？” 周子实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看上去身娇体软易推倒，像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陆何安。 “别这么看着我嘛，我们不是敌人，真的。” 陆何安直起身，挑拣着废墟上还能下脚的地方，缓缓走到周子实跟前，“我也在找你们会长。” 周子实心中诧异，因为，他看到陆何安分明没有开口，但他的声音却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或者，直接传进他的脑子里才更准确。 没等周子实搞清楚状况，又听到陆何安明明像是在笑，却偏偏其中裹挟着无尽寒意的声音道：“我啊，以前也是天级玩家，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受了重伤，实力也跌倒了玄级，更奇怪的是，我还失去了一段记忆。” “你，你想做什么？” 陆何安靠近周子实，慢吞吞开口，“我想，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距离太近了。 近到周子实甚至能嗅到陆何安身上带着的淡淡草药香气。 忽然，周子实感到一阵巨大的拉扯力，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陆何安扯着胳膊带离了原位，就在他们离开那里的一刹那，一群黑色的甲壳虫飞奔而来，目标明确，就是他们俩。 “这种时候你还敢走神？真是太年轻了。” 周子实一边跑，一边反驳道：“我本来就很年轻啊。” 说罢，周子实问道：“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跑？那只是一群虫子而已，杀了不就好了？” 陆何安朝后撒了一把白色粉末，那些甲壳虫们立刻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 “杀得过来吗？它们可都是怨气凝聚而成的，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乱的，你知道它们到底是凝聚了多少条时间线上的怨气吗？” 随着陆何安的话，目之尽头又有无数的黑色甲壳虫密密麻麻爬过来。 周子实看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陆何安咳了两声，脸颊上挂上不正常的红晕，忽而笑了下，带了点狡黠，“不过若是你真的能杀光这些甲壳虫的话，那估摸着这个副本的难度会降低很多。” “真的？” 陆何安笑容僵住，“不是，等一下，你还真要杀啊？” —— 外面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音很快褪去，林意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外看，甲壳虫已经褪离开，原地只剩下任老师残缺不全的身体。 看着任老师的惨状，林意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不能小觑任何一个物种呢。” 孔蓁却眸光闪烁，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 对上林意清澈的目光，孔蓁说道：“这些甲壳虫是怨气凝结的，任老师又和他们有仇，一旦被她们发现，肯定会被啃咬得渣都不剩，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任老师还有尸体。” “现在倒是解惑了。” “什么？” “闯入者。”孔蓁随手一挥，门板上的玻璃不再是一块简单的玻璃，反而变成类似光屏一样的存在，屏幕被切割成了好几块，每一块上有几名玩家，而这些玩家无一例外，全都在逃跑，追在他们后面的，就是这些怨气具象的甲壳虫。 “这……” 孔蓁叹气，“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出现在我们过去的人，所以他们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任老师的尸体状态。” 说罢，几个光屏消失，最大的那块光屏竟然出现了尹山雪和贺铠的身影。 “真正的闯入者，是他。” 青葱手指指向了被尹山雪护在身后的贺铠。 “他？可他也是玩家。” 孔蓁点头又摇头，“他确实是玩家没错，但他现在已经不光是玩家了，他正在被同化。” 林意仔细去看，竟然真的在贺铠的脸颊上看到一小块青紫痕迹，看着，很有些像是……尸斑。 “再呆在这里，他就真的快要变成NPC了。”林意低声喃喃着，“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被同化了？” 忽然，林意想到之前他偷听到玩家们聊天的内容。 除了贺铠之外，所有人的选择都是解密倾向，只有贺铠选择的生存类。 会是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只有贺铠被同化吗？ “林老师有想好要怎么办吗？”孔蓁忽然开口问道。 思路被打断，林意愣愣地“啊”了声，随即不假思索道：“肯定得把贺铠从混沌区域弄出去啊，他离开混沌区域应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 “这可能会很危险，很困难，贺铠和你非亲非故的，连熟人都算不上，林老师你真的要为他去冒险？这值得吗？” 不太习惯孔蓁突然这么一本正经，林意愣了愣道：“也没什么值不值吧，他是我的学生，虽然是暂时的啦，但我怎么都得对他负责啊。就是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破除混沌区域欸，每次我都得等混沌区域自己结束。” 孔蓁却笑着摇头，“一力降十会，强大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纸老虎。” 是这样吗？ 林意还想问什么，抬头的瞬间竟然瞪大了眼睛，“你的身体……” 孔蓁的身形越来越淡，像是阳光下的泡沫，正在慢慢消失。 显然孔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低头看了眼身体，无奈地笑了下，“哎呀，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说罢抬起头，歪着脑袋对着林意露出一个笑容来，“林老师，我要回到我自己的时间线了，有缘再见。” “孔蓁！” 然而孔蓁的身体已经消失，最终什么都不剩。 一力降十会。 林意定了定神，拿出龙吟刀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仿佛感受到了林意的视线，轻轻的龙吟声在林意的耳边响起。 “如果我真的有足够强的实力的话，是不是能直接砍烂这个所谓的混沌区域？”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林意提刀离开后，空荡荡的教室重新出现孔蓁的身影。 只是此时孔蓁的脸上竟然挂着欣慰的笑容，下一瞬，孔蓁的身体如水波般动荡，紧接着，孔蓁的容貌衣着发生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风衣的漂亮女人。 是传闻早就死去了的慧姐！ 慧姐轻轻叹息，“时间快到了啊，会长。” —— 或许是心里目标明确，林意出了门，哪怕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竟然也很快就找到了尹山雪和贺铠那里。 如之前在孔蓁那里见到的，贺铠的状态确实不好，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贺铠身上的尸斑越来越多了，哪怕被尹山雪护在身后，也显然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不光是贺铠，就连尹山雪也不太好，眼底青黑，头发乱乱的，看上去就十分疲惫。 见到林意的时候，尹山雪才刚杀死眼前的一批甲壳虫，“会长？你怎么在这？” 林意越过尹山雪，扶住摇摇欲坠的贺铠，“你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这里？” 尹山雪点头，“昨晚你被人带走后，我就一直在这里，找不到出去的路，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出现了一群甲壳虫。” 说着，尹山雪的眼中浮现出后怕来，“这些甲壳虫太厉害了，被它们咬一口，就像是被直接咬在灵魂上一样，而且它们怎么杀都杀不完，哪怕我们东躲西藏，那些甲壳虫也会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我们的位置。” 林意抿唇，“他得立刻离开，不然不光是他，就连你也会被拖死。” 尹山雪捕捉到林意话语中的的意思，“他？我不需要吗？” 林意站起身，看着再度蜂拥而至的甲壳虫们，“你是外来者，它们未必会找你的麻烦，但贺铠已经快要被同化成NPC了。” 60-70 第061章 第 61 章 尹山雪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清瘦男人, 忽然激动地想要落泪。 太久太久了。 她真的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从那个该死的计划开始到现在。 “尹山雪？” 听到林意略带疑惑的声音，尹山雪蓦地回神，握紧手中的武器, 摆出备战姿势，“是，会长。” 林意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忆了下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内容吗？ 没有吧。 果然, 这群玩家真奇怪。 但看着尹山雪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林意到底没忍住，重复了下自己刚刚的话，“那什么，我刚刚说，一会儿我打破混沌区域后，你就直接带着贺铠离开, 离开混沌区域就意味着他回到了他原本的时间线上, 这样，哪怕他被同化，应该也不会死了。” 尹山雪愣了愣, “那你呢？” 林意理所当然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来, 就得大家一起出去啊，我得去找到他们，更何况，按照规则, 下一个迷失在混沌区域的人是我, 我怎么能那么被动，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啊！” “找到那个最终的大BOSS, 然后想办法，搞死他！” 尹山雪没怀疑林意能不能做到，只是颇有些遗憾问道：“我不能一起吗？” “肯定不行啊。”林意指了下贺铠，“你还得照顾他呢，他看起来怪脆弱的。” 尹山雪开始后悔起来。 后悔这些年为了那个计划，只顾着将贺铠捧上高位，用他来转移视线，却偏偏忘记培养他，结果就导致现在自己不能和会长并肩作战。 “会长……”尹山雪还想努力一次。 林意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行哦，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的脸色告诉我你现在需要休息了。” 不得不说，林意说的确实是实话。 尹山雪此时已经手脚发软，眼前发晕，就连本命道具水晶球都快要拿不住了。 “来了。” 忽然，尹山雪听到林意的声音，定睛看去，原来那群甲虫已经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样涌到跟前来，林意挥刀，光是刀风就将前排的甲壳虫们吹翻，后排的甲壳虫迎上来的时候，面对它们的就是林意的刀刃，锋利的，闪烁着冷光的刀刃眨眼间就被一层腥臭厚重的血液覆盖。 几乎是瞬间，林意就感觉到手中的刀重得厉害，他几乎要拿不动了。 林意掂了下刀，甚至都不用人提醒，近乎本能地道：“这就是怨气的重量？嘶，太沉了吧？” 又一批甲壳虫踩着同伴们的尸体爬过来，林意甩了下龙吟，将刀上沾染的血迹甩掉，又持刀欺身而上，每次砍出一刀，就必定有一批甲壳虫化作一团血肉混合物，不一会儿功夫，整个过道的墙壁天花板上就都涂满了甲壳虫的血迹。 “会长，小心！” 尹山雪忽然出声，“怨气积累过多的话，会导致怨气入体……” 在林意回头的瞬间，尹山雪后半句话就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因为此时林意的眼眶发青，嘴唇发紫，放在法制频道这是中毒的表现，放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显然是已经怨气入体了啊！ 尹山雪拉住还要冲杀的林意，忧心忡忡道：“会长，你怎么样？” 林意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轻飘飘挽了个刀花，“什么怎么样？怎么了吗？” 尹山雪看着林意眼中不断翻腾的怨气，手指微微颤了下，“会长，你有没有感觉心里很不平衡？很有一种嫉世愤俗的感觉？想要杀光一切？” “哈？” 林意满脸的“你在讲什么鬼”的表情叫尹山雪提起来的心稍稍放松了下，但还是道：“会长，不能再杀了，这里的怨气太重了，我们该走了。” “没有用的。”林意眨巴了下眼睛，“只要有贺铠在，无论躲到那里都没有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打破这里，将你们俩送出去。” 没等尹山雪再说话，越来越多的甲壳虫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林意推开尹山雪的手，“既然你叫我会长，那我就会对你们负责。” 走到甲壳虫面前，林意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林意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暗光，下一瞬，他举起左手，龙吟刀横在手心，锋利的刀刃顷刻间划破细嫩的掌心，殷红的，夹杂着淡淡金色的血液从他的手掌中流出，只不过龙吟带着金色光芒，所以他血液中的金色便显得不那么明显。 “会长，你要做什么？！” 尹山雪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想要阻拦林意，却发现她甚至连林意的身都靠不近。 那些甲壳虫也是一样。 一群群堆在林意身前，不断抖动着触角，却再难寸进一步。 林意的血液像是有某种神奇的力量，龙吟在沾染了林意的血液后，更是金光大绽，甚至已经亮到近乎耀眼的程度了。 “我刚刚好像想到了什么。” 林意低声道：“好像用我的血，龙吟的威力会变得更加强大。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没有错。” 像是说给尹山雪听，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尹山雪脸色大变，竭力想要走到林意身边阻止他，却被林意周身强大的压力阻拦，不得寸进。 “会长，不行，你这样会受重伤的！” 那不是简单的血，那血可是凝结了全身的精气啊！ 但林意听不到，或者他听到也不会停止。 血都已经留了，伤口也已经划了，疼都疼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得有点多，林意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晃了下脑袋，林意双手持刀，朝着前方直直砍去，无可匹敌的刀势伴随着耀眼的金光化作一条巨龙嘶吼着冲出，周遭别说是怨气，就连甲壳虫们都在这条金龙的怒吼声中化作齑粉，最终消失。 尹山雪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漂亮的瞳仁中就只剩下林意单薄的背影和那条一去不复返的巨龙。 “咔，咔咔，咔嚓” 不知什么碎裂的声音在龙吟声中响起，细小的电光自半空中亮起，整个空间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漆黑空洞出现在林意面前。 空洞周围就连雾气都被驱散了。 “这就是连接现实世界和混沌空间的通道？”林意探头探脑往里看了看，又转头问向尹山雪，“这个就是通道？通过这个你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尹山雪终于回过神，细细感受一番，随即摇头，“不是我所处的现实世界，只是这个副本，我们进来时的时间线。” 这样吗？ 林意有点遗憾，他记得他之前在诡事大厦的时候，明明看到自己一挥刀，直接把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分界线劈开的。 现在的自己果然不如过去的自己吗？ “你们快走吧。” 尹山雪将贺铠抗在身上，一步一挪地往通道走去，路过林意身边的时候，哪怕明知道留下来的概率很低，她还是问道：“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林意没出声，只摆了摆手，示意尹山雪快走。 尹山雪只好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消失在通道中。 林意眼睁睁看着通道闭合，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力竭一般倒在一旁的角落里。 “手好疼，刚刚是不是真的流了太多血啊，怎么会这么晕？” 刚刚因为林意威压不敢上前的甲壳虫们挥动着触角上前，可偏偏这个时候，林意甚至连提刀的力气也没有了。 “真是头疼啊。”林意看着越来越近的甲壳虫们，“可惜我还是没能见到顾绥一面。” 甲壳虫越来越近，甚至最近的一只的触角已经碰到林意的手指了，痒痒的，麻麻的。 忽然，一道炽热的火焰闪过，所有甲壳虫瞬间化作一缕灰色烟雾消失。 一柄赤红色，尾端带着火焰的剑从林意眼前划过，又飞快回到持剑人的手里。 “于行。” 林意叫出他的名字，费力转头看向寡言少语的，背着剑的，实力强大的青年。 于行并未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林意，然后抬起剑，仍带着炽热温度的剑尖直指林意。 “于行？” —— 神鬼莫测公会大厅。 公会成员们紧张地看向大厅中央的直播屏幕。 他们会长刚刚才杀了无数只怨气凝聚成的甲壳虫。 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利落，赤霄剑在他手中如臂使指，亮眼的赤红色光芒实在让人心驰神往。 “会长好厉害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锤着自己的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会长这么厉害。” “你？”旁边有人冷笑，“黄土都埋到你鼻子尖了，你还有时间吗？” 老人顿时大怒，“你这个黄口小儿，尊老懂不懂？” 忽然，直播屏幕闪烁了下，下一瞬整个大厅都黑了下来。 “不是，这什么情况？” “脚，老夫的脚，你们谁踩老夫！” “都不要慌！我们可以可是排名第二的神鬼莫测，别丢了神鬼莫测的脸！” 忽然，屏幕再次闪烁，大厅中的黑暗渐渐推了下去。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老人捋着自己刚刚被揪乱的胡须，“吓死老夫了。” 然而没人回答他，谁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这是他们进入游戏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生的事。 “不过讲真的，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老人闭着眼睛，鼻翼微微耸动，“我闻到了腐朽的味道，带着游戏里那种无处不在的污染，像是刚刚有什么可怕的终极大BOSS来过一样。” 第062章 第 62 章 半透明的鹤发童颜的道士窝在舒舒服服的懒人沙发里, 手里握着一杯和他身份全然不符的奶茶，观看眼前的投影，脸颊一鼓一鼓的, 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怪不得现在道士大多数没有以前修为高呢。” 道士吸了口奶茶，微眯着眼睛，享受地咀嚼奶茶里特意添加的芋圆，“诱惑真是太多了啊。” 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是不是啊，老朋友？” 道士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只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却无端让人觉得不愿靠近。 哪怕他生的俊秀无双，简直比画出来的还要好看。 “这么多年不见，你身上这难闻的污染味儿越来越重了。” 那人身周不断氤氲着黑色雾气，细小的电弧随着雾气出现又消失。 “看来你比以前被规则束缚的程度要小很多啊。”道士转过身, 惬意地咬着吸管, 嘀嘀咕咕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从游戏世界离开，差点把这个游戏大厅都给劈碎。现在电弧就在你周围，厉害厉害。” 话虽如此, 可他眼中的警惕却越发浓郁, 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所谓的“老朋友”。 “我现在有名字了。”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容，微微挑眉, 刚刚那股让人排斥的感觉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魅惑感，让人着魔一般想要亲近, “他给我取名叫顾绥。” 道士猛地站起，奶茶落在地上，芋圆滴溜溜撒了一地。 “你现在越来越像人了。” 顾绥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了尘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人了。” 没等了尘回答，顾绥又笑，颊边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那是林意平时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我忘了，你早就不是人了。” “了尘，你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了尘那张可爱的，带点婴儿肥的小脸陡然严肃起来，满头的白发无风自动，半晌后认真纠正道：“没死透，只是重伤。” 顾绥直直看向墙壁，仿佛他的目光能透过那面墙，看到墙后面躺在水晶棺里的了尘的肉身，倒是没和他争辩，只道：“我不知道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但别再对他出手了。” “什么？” 顾绥缓缓抬手，他的手心凝聚着一团漆黑的，裹挟着凌厉气势的仍不住旋转的黑色空洞。 纯粹的黑色，看着像是极端的神秘，让人忍不住生出窥探欲‘望，又不自觉会沉迷其中。 了尘下意识靠近了些，又猛地回过神，瞬间往后挪了很长一段距离，竭力远离顾绥手心的黑色空洞，“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杀我灭口？” “不。”顾绥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想，你们就算是躲回你们的现实世界也没有用，我能追出来，能让你们求死都不能。” 疯了，疯了！ 顾绥现在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静，但隐藏在平静下的，却是拼死的决心和疯狂。 “我只要他，你们的计划我不管，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明明已经是灵魂状态了，但了尘却觉得此刻他的嗓子干干涩涩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几下才说道：“可，就算我们不出手，时间也快到了，你们注定不能长久在一起。” 顾绥手指合拢，那个带有毁天灭地威能的黑色空洞就这么消失在他的手心。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早晚会在一起的。” 说罢，顾绥的身影渐渐变得浅淡，消失的前一秒，他还对着了尘露出笑容来，“顾绥，这个名字好听吧？这象征着他爱我，爱到了骨髓里呢。” 了尘：…… 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的了尘：…………………… 好半晌，他恨恨地捡起地上的奶茶，“妈的，有对象了不起吗？他这次费劲巴力从游戏世界里出来，就是为了和我炫耀他有对象的对吧？对吧？！” “妈的妈的妈的，是我愿意做老光棍的吗？！还不都是时代不好！” 骂骂咧咧把地面收拾干净，了尘忽然停下动作，阴谋论道：“他这次出来是做什么来的？哦，警告我让我不要动那位，他真的喜欢上那位了？不能吧？他，顾绥他可是……怎么能是个恋爱脑呢？” 他说的某些话直接被游戏屏蔽，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难道他和那个尹山雪一样？借着情爱的幌子，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了尘重新窝进懒人沙发里，水嫩嫩的小脸上挂满了深思，半晌后猛地拍掌，“还是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花啊！” 还是他们以前的人太保守了，甚至都想不到这么好的借口。 —— 赤霄剑的温度灼热得厉害，林意眼前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于行？” 下一瞬，赤霄剑猛地擦着林意的脸颊划过，炽热的温度甚至让林意生理性打了个寒战。 恐怖的鬼啸声从林意身后响起，费力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块头盖骨被赤霄剑钉在地上，地上还有散落一地的苍白骨骼碎块。 “是跟在陶乐然身后的鬼脸？” 于行点头，冷着脸问道：“你没事吧？” 林意摆了摆手，撑着地站起来，“没事，力竭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找过来了？他们呢？” 于行扶了他一把，又挥手将赤霄剑召唤回来，做完这一切后，于行抱着剑，酷酷道：“不知道，一进来我们就分开了，刚刚感觉到这边有打斗的波动，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林意表面点头，背地里大吃一惊。 原来小说里写的那些隔空感应什么的都是真的？！ 他还以为都是幻想出来的呢！ 林意又歇了会儿，总算攒够力气，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于行挑了下眉，像是在无声询问去哪里。 林意搓着手指，不太在意道：“当然是去解决最终大BOSS呀。拜托，刚刚任老师进来前可是说过，下一个失踪的人就是我，我是那种被动的人吗？当然要掌握主动啊！” 当然，在床上被动也可以，毕竟平时总是像冷心冷情的顾绥情动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你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听到于行冷冰冰的声音，林意愣了下，“什么？” 于行指着他的脸，“这里，红透了。” 林意赶紧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果然，温度高得惊人。 不能想，不能想了。 好在这里温度低，时不时还有森然冷风吹过，林意脸上的热度很快就降了下去。 两人没头苍蝇一样在混沌区域中转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林意想到一个问题。 “于行，你说，这个游戏是那种可以跳关的，还是得一关一关玩？” 于行愣了一瞬，明白过来林意的意思后，于行道：“可以跳关，但是至少要搞清楚逻辑链才能杀死最终的守关人。” “逻辑链？那是什么？” 于行言简意赅，“以这里为例，首先要搞清楚失踪的学生们都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搞明白混沌区域是怎么形成的，最后还要清楚守关人生前是什么身份，她经历过什么，这样才算是理清了逻辑链，只有理清逻辑链后，攻击打在守关人身上才算有效。” 林意停下脚步，“所以，现在就算我找到最终大BOSS，它也是处于无敌状态？” 于行点头，“不过理论上，不到守关人出现的时候，玩家也找不到它。” 林意：……那你还陪我在这里转了半天？ 林意快走了几步，幼稚地要和于行拉开距离，于行虽然不懂为什么林意突然提速，但还是抱着剑，酷哥似的跟上林意。 压根就没发现林意的小心思。 又走了会儿林意忽然停下脚步，呆愣愣地扭头看向于行，“话说，我们如果现在找不到最终大BOSS的话，那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于行耸肩，“不知道啊，我跟你走的。” 林意：…… 就说了和这种寡言少语的人，最没有共同话题了！ 这个时候林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如果我这个时候遇到杀死任老师的那位，是不是我也打不过它？” 于行摇头，“你们有了因果，你可以从他手底下逃跑，也能打伤它，但是因为不知道逻辑链，所以你大概率杀不死它。” 这样。 “你怎么一点都不怀疑我可能会打不过它？毕竟是最终大BOSS欸。” 于行没说话，只是想到进入游戏前一夜，祖师爷把他叫到房里对他说的话。 “于行，做为神鬼莫测的会长你很好，但是照比上一代人还差上一截，这场游戏你大概率会遇到同荒的那位。” “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好好和他学一下。” “你那是什么表情？哦，你说我告诉无名让他找机会杀死那位的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我说的是未来，未来当他不是他的时候，神鬼莫测第一要务就是，杀死他。” 林意见自己说完话于行就呆在原地，还有点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直到于行的眼珠子跟着他的手来回挪动这才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于行摇了摇头，又道：“因为你是你。” 林意愣了下才明白于行后半句话回答的是他刚刚问的为什么于行不怀疑他会打不过最终大BOSS。 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林意狐疑道：“该不会，你小子知道些什么吧？” 事实上，作为神鬼莫测公会的会长，于行怎么会不知道同荒前会长的赫赫威名？ 甚至，他做了会长才知道，神鬼莫测和同荒不光是盟友的关系，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所以当初祖师爷说出那种要杀死同荒前会长的话，于行才开始怀疑，当年游戏顶尖玩家断层会不会也和上一代人那个所谓的计划有关？！ 第063章 第 63 章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 林意率先停下脚步, 皱了皱鼻子，“是不是有点不对？” 于行“嗯”了声，“从雾气变浓开始, 空气里的臭味也浓郁起来了。” “这味道有点熟悉。”林意硬着头皮深吸两口气，细细辨别空气中异味的品种，随即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有点像垃圾腐败的味道。”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对视一眼，“垃圾山。” 忽然, 一阵风吹过，冰冷又酸臭。 林意瞬闪躲开，下一瞬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凭空出现扭曲，巨大的力量甚至让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它来了。” 话音刚落，空气再次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生扭曲，刚刚杀死任老师的穿着校服的女生自扭曲的空气中出现，因为空气是扭曲的, 女生的身体也扭曲不全, 脑袋缺了半个，胳膊扭曲得和腿长在了一起。 形状怪异，看着反而有点好笑。 女生速度太快, 她还没到, 扭曲的空气已经先一步靠近林意。 目标果然是林意。 林意挥刀，金色刀光中，扭曲的空气被斩断，甚至林意还借机提刀冲到了女生面前。 然而刚刚甚至能将混沌区域都劈出一条口子的龙吟却丝毫不能将那女生怎么样。 金色的刀光砍在女生身上, 却像是泥牛入海, 根本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反而被女生趁机抓住龙吟，尖锐的指甲与龙吟刀身碰撞,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打不过。 林意抿唇，用力从女生手上抢回龙吟刀，又一脚踩在女生身上，借力跳开回到于行身边。 “不行啊，攻击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林意甩了甩手，“你不是说我现在和她有因果，我能打到她吗？现在这个什么情况啊？” 剑随意动，明明于行根本就没有动作，可赤霄剑却从剑鞘中飞出，带着火红色的火焰，直直刺向越来越近的扭曲的空间。 “只能说明，她太强了，而且我们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她不就是那个邪神吗？这也算是一无所知？” 一直因为巨大力量而扭曲的空气忽然平静下来，看上去好像恢复了风平浪静。 但林意和于行却都不敢放松警惕。 “我闻到了风雨欲来的血雨腥风味。”林意抽了抽鼻子，“靠，该不会我们一直以来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林意指着明显正在积蓄力量的女生，夸张道：“该不会，她根本不是那个邪神吧？” “轰隆！” 空气在巨力下，发出爆鸣声，这次的攻击照比之前更显得来势汹汹，活像是她被激怒了一样。 “你还摆什么pose啊？赶紧跑吧！” 林意扯着跃跃欲试的于行夺路而出，身后空气发出的爆鸣声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两人七拐八拐，竟还真的将那爆鸣声甩开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直接打败守关人吗？刚刚那不是好机会？为什么不打？” 林意撑着膝盖瞟了他一眼，难得他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为什么要打？” 于行表情困惑，却不再开口。 大有一副“你说也行，不说也行”的既视感。 林意喘匀气儿，直起腰道：“明知道我们的攻击没有用，为什么还要继续做无用功？” 于行顿住，猝然反问，“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万一呢？” “哪那么多万一啊？哪还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这可是动辄要命的事欸！” 说完，林意托着腮，像是在想什么，抽空来敷衍于行一般道：“有时候吧，适当放弃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没听说过一句老话？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适当放弃不是坏事吗？ 这和于行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太一样。 于行其实不是正经道士，严格来讲，他甚至都不是道士，当初加入神鬼莫测也是机缘巧合。 于行从小就是个接受精英教育的人，他家里养育孩子的方式也和养蛊一般无二。 从小到大所有人告诉他的都是要坚持，要敢拼敢做，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他也是这么做的。 可今天，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适当的放弃也是可以的，这无异于打碎了从小就禁锢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林意倒是没有注意到于行的不同，只托着腮沉思，半晌后忽然道：“你说，刚刚那个大BOSS为什么要生气？” 于行并未回答。 显然，林意已经习惯了于行的寡言少语人设，对于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倒是并不如何在意，只自顾自道：“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所以才让她生气了吗？我刚刚都说什么来着？” 歪头复盘了好一会儿，林意头顶的灯泡忽然亮起来，“邪神！是我在说邪神的时候她才忽然变成发怒的。” 于行总算回过神，但却一时半会儿并未跟上林意的思路。 但对林意来说，于行有没有回答并不重要。 “会不会，其实她根本不是邪神，她也是因为信了邪神祭祀，最后死在祭祀中的人？” 死在祭祀中。 于行出声，“苏含杨？不，不对，这次的守关人明显是个女生。” 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道：“是孔蓁！” 就在这时，空气的爆鸣声重新出现，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那女生已经垂着头站在走廊尽头。 感应到林意看过来的目光，女生还瞬间朝着林意靠近了些。 “孔蓁，你是孔蓁对不对？！” 林意一边说着，一边提刀应对扭曲的空气，直到这个时候林意才知道为什么任老师最后的死状会是那样。 这女生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有武器，并且大抵不是什么普通人，尚且被震得胳膊发麻，更何况是任老师一个普通人了。 “孔蓁，为什么？！” 林意弯腰滑到女生面前，龙吟刀砍向女生，带着他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孔蓁，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现在这一切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触动到了她，女生身形闪烁，下一秒竟然直接消失在原地，林意出刀力量太大一时没收住，差点砍伤自己。 “这什么情况啊？”林意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摸了摸后脑勺，“她怎么突然走了？” 于行摇头。 算了，林意叹气，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于行那里听到回答。 他就是个闷葫芦啊。 林意猜测了下，问道：“她是不是被叫破身份后会苏醒一些意识什么的？” 不然怎么解释她突然就跑了啊？ 明明是她占据上风的。 于行摇头，寡言少语地证明并没有这个说法。 “那就很奇怪啊。” 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女生为什么要离开。 “嗯？等下，这什么地方啊？”林意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场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半晌，他终于看到旁边教室门上挂着的牌子——阅览室。 林意砸吧着嘴走过去，用一副久仰大名的语气道：“原来这就是阅览室啊。” 走到门边，林意探头探脑往里面看，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混沌区域只有走廊部分，教室里一律都是只能看，不能进，林意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极了阅览室里的样子。 “咔嚓” 忽然响起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林意和于行的注意力。 看着缓缓打开一条缝的门，林意吞了下口水，“这什么情况？” 没得到答案，林意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心里想着，来都来了，猛地将大门推开。 紧接着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混杂着灰尘的霉味呛了个仰倒。 “咳咳咳，这门，咳咳，至少有几百年没打开过了吧，这霉味也太重了，咳咳。” 林意扇了扇，抬脚走进阅览室中，待林意和于行两人都在阅览室时，走廊中的雾气忽然散去，走廊中的时间线也快进到了夜晚。 “原来阅览室里是这个样子，以前只听说过阅览室的大名，还从来没进来过呢。” 说实在的，阅览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几排书架，还有几张常年不用而落满灰尘的桌子。 “于行，你说，那个献祭邪神的书还在不在？” 于行没出声，只是身体力行地走到书架旁，一本本翻找起来。 林意耸了下肩，也去到书架另一边，只是和于行专心致志目标明确的翻找不同，林意就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了，只找了一层就忍不住开口，“你说那个大BOSS真的会是孔蓁吗？” “为什么这么问？” 林意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于行旁边，撑着书架道：“总感觉太直白了，女生，参加祭祀邪神，只有孔蓁这一个候选人啊，反而让我觉得怪怪的。” 于行愣了下，缓缓看向林意，“那除了孔蓁，还会有谁？” 还有谁？ 关键就在这啊！ 其实说真的，林意还真有一个备选。 “冯青青？毕竟是接替孔蓁被欺负的人。” 忽然，林意身体一歪，眼睁睁和书架一起倒下。 “嘶。”林意搓了搓被硌疼的胳膊，“要是知道这书架这么不结实，我就不靠了，疼死我了。欸？” 林意的目光忽然触及到地上一本没有封皮的书，伸手将它捡起来。 林意的手指触碰到书页的一瞬间，“这本书就是祭祀邪神的书”的念头突然出现在林意的脑海中。 就是这本吗？ 林意翻开书页，但奇怪的是，书页是空白的，并没有任何内容。 “于行，你来看看这本书是不是祭祀邪神的书？” 听到召唤，于行走到林意身边，然而在他将目光投放到书页上时，他的瞳孔却猛地颤了下。 “欸？于行，于行？” 林意还等着于行给回馈呢，结果等来的却是于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064章 第 64 章 于行西装笔挺地坐在办公室里, 看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建筑和晴朗明媚的天空发呆。 他有点发懵。 可能是刚刚睡了一觉没睡好，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 梦里他好像拥有了一群伙伴, 又和伙伴们一起冒险。 但那怎么可能？ 不提那些冒险听起来就很不科学，就说“伙伴”，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于行的字典里？ 从小他被灌输的教育就是兄弟姐妹都是竞争者，同学也不会是朋友，有价值的就是合作人或者下属, 没价值的更是连被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梦，太奇怪了。 “叩叩” 实木大门被敲响，下一刻，秘书不顾往日的规矩，急匆匆闯了进来，“于总，郑老先生出事了。” 外公？！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让于行的心情发生波动, 那就只剩下外公了。 按照常人看来, 外公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赚的不多, 却也足够养家, 一个算不上多恩爱，但却是家人的妻子，一个不是多优秀，但却乖巧听话的女儿。 配不上功成名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人, 却是于行人生中唯一的温暖。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跟着外公去钓鱼，鱼是钓了不少, 但却都便宜了河边的流浪猫。 外公明明不擅长厨艺，却非要嚷嚷着亲手给自己烤蛋糕，结果不出意外地烤糊了，外婆一边收拾残局数落外公，一边亲自动手给他烤蛋糕，蛋糕烤好后，外公又闹着要给自己装饰，结果就是那年生日，于行得到一个丑到爆炸的蛋糕。 外公喜欢午后躺在躺椅上，一边看报纸，一边晒太阳，不管外婆说多少次伤眼睛外公都不听，后来他得了外婆的令去阻止外公看报纸，结果就是那天的太阳太暖，他趴在外公的身上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去往外公家的一路上，于行的表情始终严肃平板，只有他微红的眼眶证明他确实情绪起伏颇大。 “于总……老于总他们已经到了，您可以放心，他们……” 秘书还在绞尽脑汁说些安慰于行的话，可于行听过，心里却更是着急了几分。 以前他以为他成了名正言顺的于家继承人就不用再被任何人掣肘，可现实却告诉他，根本没用，他还是要受制于人。 “外公到底怎么回事？” 秘书为难地看向于行，最终却在他的冷脸下，战战兢兢道：“是老于总，老于总找到郑老先生，一定要强行拆掉郑老先生的老房。郑老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倒了。” “老房？那个改造计划不是已经叫停了吗？为什么？为什么爷爷还要去找外公？” 他明明知道，外公对老房的感情，他明明知道，外公和母亲、外婆的记忆，都在老房里，为什么？ 秘书不敢说话，呐呐地低下头。 片刻后，于行忽然低声笑起来，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自己。 因为他还不是一个完全的冷血怪物，所以于家要毁掉所有会让他产生牵绊的事物，认识如此，物也一样。 于行第一次觉得愤懑，他想要毁掉一切逼迫他的事物。 这个想法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昏迷不醒的外公时达到了巅峰。 尤其是这个时候，爷爷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面对看过来的于行也只是摊手，“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怪不了别人。” 于行藏在背后的手狠狠攥紧，指甲将掌心抠出一个个月牙状的印记。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老于总嘲弄般地笑了声，“想要毁掉这一切？小行，你现在还不行，爷爷再教你一课，无论你想做什么，首先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不然你只会自取灭亡，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是啊。 不行。 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够。 于行紧咬着牙，忽然，耳边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带着浓烈的蛊惑意味，“为什么要逼你？明明你只是想要简单的生活，为什么非得要做到这个地步呢？想要报复你爷爷，甚至整个于家吗？想要让他们自食恶果吗？” 于行警惕抬头，可环顾一周，并没能找到说话的那个人。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我的，我只存在于你的心里，你想让于家人一无所有吗？你想和你外公一起生活吗？只要你说，我都能为你办到。” 到底是谁？ 谁在说话？ 事情有些诡异，但奇怪的是，于行似乎并不觉得恐慌，甚至还颇有些……习以为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于行眼前一黑，紧接着又出现了外公正在给他装裱蛋糕的画面，画面一转，又变成他和外公笑眯眯地一起喂流浪猫。 “真的不想吗？于行，只要你说一声，这些都能变成你未来每一天所经历的事。” 极致的诱惑，于行嘴唇微抿，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于行怕是立刻就要答应下来。 “小行，不是我说你。”忽然，于行的爷爷敲了敲拐杖，冷着脸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有些不重要的事就要忘了，不重要的人也该再没有交集，对吗？” 病房大门被打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走进来，一左一右封锁了于行的退路。 于行爷爷站起身，难得的和颜悦色，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道：“爷爷知道小行重感情，一定忘不了这老头子，那爷爷就带小行，亲手斩断自己的念想吧。” 两个保镖抓着于行的手，连拖带拽地带着他往病床方向靠近。 “你们想做什么？住手，住手啊！” 于行奋力挣扎，却最终只做了无用功，他的手被保镖抓着，正不断靠近外公的氧气管。 “拔了它，我也好放心把于家都交到你的手里。” 不要，不要！ 于行拼命地在心中呐喊，这时，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于行，答应我吧，不然，你外公真的要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哦。” 答应她？ 答应她吗？ 就在于行开口的前一秒，一道带着疑惑的好听的男声像是从很远的方向响起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 于行仓惶扭头，只见病房门口，刺眼的白光中，有个清瘦高挑的男生逆着光站着，他看不清男生的容貌，却能描绘出他的轮廓。 是他！林意！ 等一下，林意是谁？ 林意的脚步一点点朝着于行靠近，他每走一步，周围的病房环境就会化作齑粉，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直到林意走到于行身边，刚刚无论于行如何用力都无法反抗的两个保镖不知何时消失了。 “你还要在这里玩吗？”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声音，却仿佛叩击在于行的心头上。 猛地喘了一口气，周围的一切瞬间变成一片白光，最终于行眷恋地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下一瞬，他眼前的场景重新变成长水六中的阅览室。 “你还好吧？”林意忽然出声，吓了于行一跳。 于行看着他，半晌后，终于僵硬地笑了下，“刚刚，多谢你了。” 林意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是队友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说完，林意又问道：“怎么样？那个邪神祭祀。” 于行点头，“大概摸清楚了，和普通献祭没什么两样，类似于签订契约，一方付出代价，另一方完成他的心愿。唯一不同的，她不是神，只是一个鬼，一个能操纵时间的鬼。” 林意正要说什么，阅览室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出现在阅览室外的竟然是孔蓁。 只是这个时候的孔蓁看起来很惊慌，她像是在躲避什么，匆匆忙忙打开阅览室的大门钻了进来。 然而在看到林意和于行的那一瞬间，孔蓁猛地瞪大眼睛，“你们怎么在这？” 随即又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又道：“你们是过去时间线上的你们。” “过去时间线？你这么惊讶，未来时间线上的我们怎么了吗？”林意好笑地问道。 然而谁知道听了林意的话后，孔蓁立刻脸色大变，随即嘴唇颤抖道：“你们都死了，全部，哪怕我提前告诉过你们，整个学校还是变成了一座死城。” 忽然，孔蓁瞬移到林意面前，抓着林意的肩膀道：“我之前不是请求过你们吗？我不是让你们保护好陶乐然他们吗？为什么他们还是死了？为什么要让他的力量变得这么强！” “他？他是谁？” 然而林意的话音才刚落下就被孔蓁捂住了嘴，这时，门外响起“咔哒咔哒”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沉重，却不是疲惫，而是……像脚步的主人很重。 重？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林意隔着门板上的窗子，看到了脚步的主人。 是苏含杨，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意气风发，浑身气息十分诡异。 只一个苏含杨自然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重点在于苏含杨的手上牵了根绳子，绳子后面帮着一大坨东西，仔细看去，那竟然是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有长水六中普通同学的，当然也有玩家的。 林意被骇得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书掉落，发出沉闷的声音。 门外的苏含杨停住脚步，缓缓转头，又猛地凑到门板前，透过玻璃往阅览室里看。 好在刚刚林意碰倒了书架，几人反而多了一个隐蔽性极好的场所。 苏含杨看了会儿什么都没看到，又直起腰身，牵着身后的尸体缓缓往前走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消失，林意才问道：“这苏含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牵着那么多的尸体？” 孔蓁看着他，再度认真道：“为什么你们没有保护好陶乐然他们？为什么让他们死了？” 第065章 第 65 章 “陶乐然他们怎么死的？” 突如其来的提问反而叫情绪激动的孔蓁愣了下, 她看着林意，又看向于行，好半晌才终于恢复正常, 颓丧道：“算了，现在的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你们千万要记住，不能让陶乐然他们死，不然……”孔蓁表情凝重看向门外, 明明苏含杨已经拖着尸体走远，可孔蓁却仍像是还能看到他一样，“我们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他会毁灭一切的。” “他是谁？”林意猜测，“苏含杨？苏含杨和陶乐然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陶乐然他们死了，苏含杨的力量会强到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太多的问题，太多的可能, 繁杂的信息像是一团打了无数个结的毛线球硬塞进了林意的脑子里。 孔蓁定定地看着林意, 半晌才终于道：“因为邪神献祭。” 果然又和邪神献祭有关。 追忆往昔般，孔蓁说道：“细节的东西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最开始就是苏含杨带我来的阅览室, 他带我找了祭祀邪神的书。” “你们的愿望是什么？不再被欺负？” 孔蓁点头, 随即又摇头，“我的愿望确实是这个，但是我不知道苏含杨是不是这样，苏含杨……他好像早就知道什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愿望究竟是不是不再被欺负, 还是点其他的什么。” 于行皱眉思考，林意却抬起头, 上下打量孔蓁，看得孔蓁手脚都微微蜷了下，“林老师，怎么了？” 林意摇头，“我只是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林意一边做沉思状，一边后退，直到退到于行身边才轻声道：“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孔蓁啊。” 听到这个回答，孔蓁直接哭笑不得，“我不是孔蓁还能是谁？林老师，都这个时候了，快别开玩笑了。” 若是以往，于行定然不会太过相信林意的话，但经过刚刚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于行确定林意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顺着林意的意思，将人护在身后。 “不是开玩笑啊，只是觉得你和孔蓁不太像，气质、习惯都不像。” 顿了顿，林意又道：“再加上说话的方式，语句的顺序，我反而觉得你更像是……冯青青。” 这话一出，刚刚还满脸苦笑的孔蓁猛地僵住，转而不敢相信地看向林意。 到底是年纪小，哪怕经历了更多的时间线，但到底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轻易就被看出破绽。 “还真是冯青青啊。” “孔蓁”猛地抬头，看到林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白过来什么，叹息了声，身周产生水波般的波动，下一瞬，眼前的孔蓁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冯青青。 “林老师不愧是林老师，居然这么轻易就拆穿我了。” 林意摆手，谦虚道：“倒也不是很轻易啦，只是毕竟是你们的老师，对你们多少还是得有些了解。” 说罢，林意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扮孔蓁啊？” 冯青青撇头，“我觉得孔蓁的话可能会更有可信度。毕竟她是第一个死亡的人，” 林意和于行对视一眼，所有一系列问题的突破口可能找到了。 “之前孔蓁死的时候，未来的孔蓁对我说过，她的死是一切事情的开端，是这样吗？” 冯青青点头，“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没错，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和孔蓁的死有关，或者说，是当初孔蓁献祭邪神导致的结果。” 林意追问，“你经历的时间线上，孔蓁死后发生了什么？” “先是陶乐然见鬼，再之后赵询被鬼附身，差点咬死王鹏，再之后，赵询失踪了。” 都对上了。 林意暗暗捏拳，侧耳去听之后发生的事。 “赵询的失踪仿佛是什么事件的起点，自他失踪后，学校又频繁有人失踪，很快，班级里剩不了几个人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冯青青的表情更多的是惊恐和无助，“这个时候大家都疯了，他们不敢再上课上学，生怕下一个失踪的人就是他们，可他们出不去。” “出不去？什么意思？” 冯青青抿唇，“字面意思，他们不能从学校里出去，每次走到校门都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他们，手机也没有信号，甚至哪怕有人路过学校门口，他们和路人求救，路人都看不到他们。”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学校里面。然后大家开始觉得是孔蓁的报复，孔蓁的目标其实是陶乐然她们，再然后……” 林意把自己头顶瞬间亮起的灯泡说出来，“陶乐然她们三个被剩余的学生们杀死了？” 冯青青点头，后怕道：“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像自己了，甚至，我都觉得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杀死陶乐然她们后，大家还是出不去学校，于是他们又把矛头指向吴放和王鹏，再之后，吴放和王鹏也被杀死了。” 说到这里，林意忽然举起手，提问道：“打断一下，我有个问题，他们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冯青青摇头，“没有尸体。” “啊？” “一旦有人死了，就会出现一阵雾气，雾气过后，尸体就消失了，现在想来，他们的尸体应该是进了混沌区域。” “再后来，”冯青青眼中的惊恐更甚，“即使没有尸体，校园内也会弥漫雾气，雾气越来越浓，大家每天生活在雾气下，渐渐变得都宛如行尸走肉一样，再之后，混沌区域彻底降临，长水六中也消失了。” “那段时间，你呢？” 冯青青先是愣住，好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我旁观了这一切，我想阻止，但是我阻止不了。” 林意看向明显是神的冯青青，步步紧逼问道：“你没有参与邪神献祭？” “有，不，其实是没有的。”冯青青陷入回忆，“当时孔蓁死了，陶乐然就把我变成了下一个孔蓁，就在那天晚上，苏含杨找到我，和我说了阅览室的事，央着我，让我和他一起献祭邪神给自己报仇。我一开始是心动的，但后来我临阵脱逃了，当时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就完成献祭了，可我心里害怕，我跑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我梦到了，一片死寂。浓雾吞噬了一切，而站在浓雾中央，操纵这一切的，是苏含杨。” “苏含杨？” 林意和于行二人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听到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一眼，林意又升起疑惑，难道他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最终大BOSS根本就不是孔蓁或者冯青青，而是苏含杨？！ 林意忽然想到之前他刚进入混沌区域时看到的场景，未来时间线的苏含杨在教唆过去时间线上的苏含杨进行邪神献祭。 真的是他？ “不对。”于行忽然出声，还要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出现的就是苏含杨，刚刚还在他手里尸体此时已经被堆在一旁，苏含杨就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笑，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我就说怎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原来你躲到这里了啊。”说罢，苏含杨又将目光转向林意和于行，“他们俩这算是你找来的帮手？可没用啊，我能杀他们一次，自然就能杀第二次。冯青青，你阻止不了我的。” 冯青青站到两人身前，对着他们道：“我来拖住他，混沌区域内的怨气越来越少了，想必一会儿就会结束，你们从这里出去后，千万要记得，一定要阻止陶乐然他们的死，只要陶乐然他们不死，苏含杨的力量就不会变得多强，这样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那你呢？” 听到这话，冯青青愣了下，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用为我担心，我们俩轻易不会对对方下死手。” 忽然，冯青青又道：“时间到了，你们快点离开。” 说罢，冯青青瞬闪到苏含杨面前，两人眨眼间便战成一团。 “冯青青！你添什么乱？反正我不会动你啊！” “你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你没发现混沌区域的范围已经变大了吗？再这样下去，被卷进来的无辜人会更多的。” “这就是你和我为敌的理由？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理由。” 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光是肢体碰撞间产生的波动就已经将走廊炸得粉碎，烈风吹得林意有些站不住。 “我们走吧。”林意最后看了冯青青和苏含杨一眼，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于行也跟上林意的脚步，只是离开的时候多少还是迟疑了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然总是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我看着都跟着难受。” 下楼梯的时候，林意忽然开口。 于行终于问道：“就这么放下冯青青了吗？” “这怎么能叫放下？”林意脚步不停，嘴里的话也不停，“这叫相信队友好吧？信任，信任！” 信任吗？ 可以把事情就这么交给队友吗？ 有没有可能是队友自己逞强呢？ 尚且没等于行想出个所以然来，楼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的摇晃后，整栋楼都差点变成废墟，好在林意和于行都不再是普通人，不然肯定会被压死。 看着半空中正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个人……鬼，林意杨了下下巴，“看到了吧，咱们过去肯定是给人家添乱的。年轻人，相信别人，多学着点。” 倒不是说打不过，不就是炸一栋楼嘛，自打打开了混沌区域和现实世界的通道后，林意觉得自己强得可怕，自信肯定是不会输给苏含杨。 只是犯不上。 一来冯青青的话未必是真的，二来，这次的混沌区域确实快要结束了。 林意皱了皱鼻子，已经能嗅到外面自由的味道了。 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的话，说不定会再次打开混沌区域的通道，只是这次未必是连接到外面的现实世界，保不齐就给传送到哪里去了呢。 雾气渐渐散了，混沌区域就要结束了。 忽然，于行身边的空气中炸裂开一个个小小的黑色裂缝，像是空间不堪承受，即将破碎一样。 “小心！” 林意扯着于行离开，却在将于行拉开原位置的一瞬间，混沌区域结束。 于行只觉眼前一花，再次视野清晰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回到实验楼的天台上，只是时间由原本的早晨变成现在的下午。 身边还有气喘吁吁，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狼狈的玩家们。 大家都回来了。 周子实看到于行的时候眼睛一亮，紧接着他奇怪问道：“林老师呢？！” 于行愣住，他忽然想起刚刚混沌区域结束前他眼中最后的画面。 “林意被空间裂缝，吸走了！” 第066章 第 66 章 林意动了动手指, 晃了晃脑袋，随后从床上坐起来。 “欸？这什么情况？我怎么回自己家了？” 林意感觉脑袋还有点发晕，用力晃了晃才稍稍有所缓解, 环顾一周，林意困惑道：“我是失忆了吗？怎么完全没有我怎么回来的记忆了？” 掀开被子下床，林意走到窗户边，顺着窗子往外面看。 现在应该是早晨，校园里人来人往的, 有说说笑笑去上学的，也有急匆匆跑回寝室取东西的。 原本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可却让林意猛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他公寓楼下，吴放一行人正和陶乐然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什么。 让林意真正感到惊讶的是，明明已经在混沌区域内死亡的赵询，竟然也活生生出现在林意眼前，这会儿就在下面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笑弯了。 “这是怎么回事？已经死去的人, 怎么会重新出现？” 蓦地，林意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混沌区域结束, 可他却没能和于行一起离开混沌区域, 反而被于行身边莫名出现的时空裂缝吸了进去。 “所以我现在是在时空裂缝里？”林意很快又反驳自己道：“不对，这里不是时空裂缝，这里的空间很稳定，我应该会被随机传送到某一个时间线了。” 只是, 真的是这样吗？ 就在这时, 任老师笑眯眯地跑过来，和出现在林意面前阳光元气的任老师不同, 这个任老师先是和几个人打了招呼，然后又满脸谄媚地和吴放说着些什么。 这样的任老师……很接近孔蓁口中的任老师。 离得太远，林意听不清底下的声音。 任老师到来后，赵询立刻巴掌一拍，摆出一个“我们走”的姿势，于是一伙人就这么离开了。 林意下意识想要追上他们，至少也要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却在回头的一刹那陡然僵立在原地。 刚刚还是他十分熟悉，甚至是亲手布置的房间，这会儿房间里面的东西正在一件件消失，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床板，连床垫都消失了。 愣了愣神，林意明白过来，“看来真是这样，现在的时间线是我来这所学校之前，所以由我布置的房间变成它这个时间线该有的样子，很正常。” 只是道理虽然是明白了，但林意难免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所在的时间线，这里他早晚会离开的。 压下心底最后一点不那么痛快的想法，林意穿鞋出门，大步流星朝吴放几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谢天谢地，他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不然他说不定还得光脚去追人。 这可太离谱了。 吴放几人的急迫性并不高，走得也不算快，林意没费多少力气就追上了他们，离得近了，他终于听清他们几个人谈论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 “所以说，咱们学校那个阅览室的传闻是真的？” 任老师摇头，“不知道，没人尝试过，而且这个传闻本身出现的就很离奇啊，根本没有任何征兆，莫名其妙就有了这样的传闻。” 赵询好奇心更甚，“那学校有找过消息的源头是哪吗？” “有，可惜没有后文了。” 陶乐然的一个跟班魏玲搓着手，“喂，你们不会觉得很刺激吗？我们就要去见证传闻了。” “当然刺激。”王鹏话是这么说，可表情却实在看不出像是有兴趣的样子，“刺激地我肾上腺素都飙升了。” “那个……”说话的是陶乐然的另一个跟班陈欣，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陈欣表情畏缩，“我是想说，我们真的要去吗？听起来这么悬乎，感觉有点怕怕的。” 赵询猛地跳到陈欣身边，抬手搭在陈欣的肩膀上，“到底是小女生嘛，胆子小，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就和哥哥说，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婉言拒绝了陈欣想回去的意图。 “好啦，别这么小家子气，一切有我们乐乐在呢，你说是吧，乐乐？”魏玲撞了撞陶乐然，又在陶乐然看过来的时候，疯狂给她使眼色。 陶乐然顺着魏玲的目光看去，那边是插着口袋，并不搭话的吴放，顿时脸就红起来，结结巴巴地一连“嗯”了好几声。 “欸？你们要是真的见到那个神的话，你们有什么愿望吗？” 赵询的提议让几个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讨论起这个来，许愿的内容也变得天马行空起来，甚至赵询还过于中二地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奥特曼。 最终还是一直没说话的吴放说道：“我想许愿我能考个好成绩。”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王鹏尴尬地笑了下，“没想到吴哥还是以外的好学生呢。” 吴放摇头，却并没有多解释。 陶乐然轻咳了声，声调柔和甜美，“那，那我也许愿让我们都能有个好成绩吧。” 领头的两位都是这个愿望，其余人自然不会扫兴，于是许愿的事又这么定了下来。 跟在几人身后的林意忽然想到，之前和任老师讨论关于阅览室的邪神的时候，任老师确实是提起过，有几个高一的学生许过愿望，希望自己能取得好成绩。 也就是说…… 不光苏含杨和孔蓁向邪神献祭过。 其实刚刚林意就那样放心将冯青青放在那里和苏含杨争斗也是有怀疑在的。 苏含杨和冯青青太特殊了，在所有学生全都出事的了情况下，只有他们两个不仅保留了清醒的神智，甚至还拥有了远非人力所能拥有的实力，如果非要给他们的特殊找个原因的话，林意觉得，他们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参加了邪神献祭。 但偏偏冯青青又说她没有参加，那么问题来了。 冯青青和苏含杨不相上下的力量从哪里来的？ 总不可能是冯青青血脉觉醒吧？ 不过如果按照这样推测的话，那么冯青青一定要保护好吴放和陶乐然等人的理由就清晰了。 只要参加过献祭邪神就会从中获得力量，杀死同样获得力量的人，要么谁杀死，力量归谁，要么谁活着就平分这股力量。 嗯，这也是恐怖小说中经常会用到的桥段。 前面几个人已经嘻嘻哈哈地进了教学楼，然后直接上楼，一点都不犹豫地直接朝着阅览室而去。 很快，阅览室中就传出几人兴奋的声音，“靠，还真有邪神啊！” “我靠，刚刚的场景你们看到了吗？也太真实了吧！我都看到放哥他爸因为放哥学习好，直接把公司都交给他了！” “那什么，你们答应了吗？” “肯定答应啊，那么好的日子欸！” 没一会儿功夫，少年少女们又开开心心地从阅览室里出来，从林意身边路过后，留下一连串开心的笑声。 那是少男少女青春的气息，带着独有的感染力，让林意都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之后林意觉得时间仿佛被调了几倍速，分明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可当林意走到路尽头的时候，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一样。 “时间……”林意的手张开合拢，又合拢张开，低声喃喃道：“这里应该还是混沌区域，不然时间流速不会这么快。” 就像小说、电视剧一样，和主线有关的剧情时间线都是连贯的精确的，但和主线无关的的剧情时间流速就会变快，甚至是一笔带过。 “所以这说明这段时间学校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情吗？” 可不对啊。 孔蓁和苏含杨献祭后，孔蓁第二天就死了，之后学校也接连出事，可为什么他们献祭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是因为他们的愿望太小吗？ 林意思索中，校园中的绿意渐渐消退，花草树叶逐渐泛黄脱落，顷刻间大地又覆盖上了一层白雪。 在林意回过神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了，空荡荡的校园中一个人也没有。 林意看着周围的雪景，下意识搓了下胳膊，又发现竟然一点都不冷。 “真怪。” 忽然，林意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背影，直觉这女生有问题，林意立刻追上去，一开始追得急，还差点摔一跤，但很快，林意就发现，那女生像是受了伤，速度并不快，甚至走起路来，看着还有点瘸。 “冯青青？” 林意叫了声，冯青青闻言立刻回头，可她在看到林意的时候，却蹙起眉头，“你是……” “你不认识我？” 冯青青眉头蹙得更深，“我该认识你？” 林意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线是自己来长水六中做老师之前的时间线，所以冯青青不认识自己很正常。 正要自我介绍，林意忽然发现冯青青胸口上的校牌，上面赫然写着“高三（六）班冯青青”。 这根本不是这个时间线上的冯青青，这是来自未来的冯青青！ “你……” 冯青青警惕地看着林意，这人她没见过，可这人这副和自己很熟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可能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林意索性直接问道：“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对吧？” 冯青青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林意点头，“我也是从未来回来的。” “你回来要做什么？你……” 林意抬抬手，安抚道：“是未来的你让我回来的，未来的你告诉我，让我千万要阻止陶乐然他们这些人的死亡。” 未来的她吗？ 冯青青上下打量了林意一圈，暂且相信林意的话，“现在是什么时候？冬天？陶乐然他们还没中考？” 林意摊手，很遗憾道：“他们刚刚结束期末考试。” 冯青青表情顿时僵住，喃喃道：“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冯青青看向林意，“陶乐然他们会死。” “什么！”林意瞳孔骤然紧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在说什么？未来他们可是活得好好的。” 冯青青摇头，“不，他们献祭了邪神，那个邪神不管愿望是大是小，索要的报酬都是一样的。” “从身体到灵魂的性命。” 第067章 第 67 章 “可……” 可他们确实还活得好好的啊, 一直活到了高三，直到孔蓁和苏含杨的献祭，他们才最终走向死亡。 难道…… 林意看向冯青青, 是她穿越回来，改变了这一切吗？ 还是说其中又有什么意外？ “如果他们会死的话，那这个所谓的邪神什么时候会来要他们的命？” 冯青青沉默，她不知道。 在她所处的时间线，她对那个邪神的了解实在算不上多。 “我只是根据以前的经验看, 那个邪神是完全邪恶的，只要招惹上它，最后就一定会送命。” 时间流速再次变快，校园重新变得熙熙攘攘起来，陶乐然等人也重新出现在林意二人面前。 “你们几个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王鹏摆手，“快别提了, 我昨晚做了个梦, 给我吓醒了，之后一宿都没睡着。” 陶乐然垂头丧气的，“我也是, 那个梦太吓人了, 还就发生在学校里，搞得我现在对学校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陶乐然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回去, 结果就是, 除陶乐然外的所有人，全都停下脚步,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怎么不走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吴放抿唇后开口，“如果你没有说错的话，那我昨晚做的是和你一样的梦。” 魏玲和陈欣疯狂点头。 赵询暗骂了声，“这什么情况？我们几个做了同样的梦？共脑了？” 王鹏敲了赵询脑袋一下，“共脑个鬼，我怀疑这会不会和我们刚开学的时候再阅览室做的事有关系？我记得梦里，我们这次考试成绩都非常好，甚至放哥你还是年级第一，每门课都是满分。” 说到这里，陈欣猛地吞了口口水，“所以，会不会后面事情的发展也会和梦里保持一致？” 陈欣说完，几个人都保持了沉默，似乎是被这个想法吓到一般。 林意戳了戳冯青青，小声问道：“你和苏含杨献祭邪神之后也有这一出吗？托梦什么的。” 冯青青躲远了点，“我没有参加献祭，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跑了。” 和之前的说法是一致的。 林意审视般打量着冯青青，心中却在反复思忖，如果冯青青真的没有参加献祭的话，那她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按照时间线算，那个时候参加过献祭的人，只有苏含杨还活着，所以苏含杨相当于是拥有了邪神的全部力量，那么冯青青凭什么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 不对…… 林意记得苏含杨明明已经是身体浮肿，显然是泡发了，那种状态，大概率并不像是还活着，所以参加过献祭的人都死了。 这么说起来……林意托着下巴，慢吞吞想，冯青青一直委托他的阻止陶乐然等人的死亡，或许并不是阻止他们肉‘体的死亡，而是阻止他们的灵魂被苏含杨杀死。 不远处的陶乐然等人已经越说越害怕，甚至陶乐然已经脸色难看地挤到吴放身边，对着吴放可怜兮兮道：“吴放哥，我害怕，你可得要保护好我啊。” 吴放没说话，但也没把人赶走。 “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家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我们开学的时候答应了那件事，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献祭邪神了吧？” “别自己吓唬自己。”赵询低声骂了句，只是话虽如此，赵询的脸色却也是惨白惨白的，明显不如他自己话里那样硬气。 陈欣推了下眼镜，瑟缩着道：“可是昨天晚上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你难道不害怕那个梦会变成现实吗？” “好了，别吵了。”吴放开口，分明只是平常的语气，没什么疾言厉色，可偏偏吴放开口就再没人敢插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回家吧还是。” “放哥你怕了啊。”赵询低声嘟哝了句，可在看到吴放并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转变口风，“我也可害怕了，但我都不敢说，还是放哥男子汉！” 该说不说，赵询拍马屁的水平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回家吧，成绩什么的，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吴放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持反对意见，于是一行人顺理成章地掉头准备回家。 掉头速度太快，又太突然，要不是林意早就防着这一手，在几人掉头过来的瞬间就扯着冯青青躲到一旁，说不定还真会被这几个小孩给发现呢。 陶乐然几人倒是想走，可就在他们才刚迈开步子，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任老师的声音却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吴放，吴放！真的是你们呀？我还以为刚刚是我看错了呢。” 几人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任老师挂满了谄媚笑容的脸，“哎呀，你们是不是觉得回教室看成绩太麻烦了？没关系，老师帮你们把成绩单拿出来了，吴放，你这次考得非常好啊。” 任老师 ，几人的表情就越是惊恐，等到任老师将成绩单拿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吴放，你简直就是紫微星横空出世，居然能科科成绩都拿满分，以后你们吴家肯定会在你手里更加发扬光大的。” “这些话……” 陈欣踉跄着后退，补全了赵询没说完的话，“和梦里简直是一模一样！” 任老师奇怪地看过来，“梦？什么梦？” 下一瞬，任老师面皮破裂，裂缝中像是再度生出了一只眼睛，“是这样的梦吗？” 少男少女们瞬间被任老师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这一刻，他们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梦中到处都是眼睛，无处不在，如影随形，无论他们躲到哪里，那无处不在的眼睛就会追到哪里，更可怕的是，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学，可一旦面对他们，那些同学们的身体就会裂开，然后在裂口处生出一只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被看得久了，他们就觉得自己身上也像是长出了眼睛，然后耳边就会响起温温柔柔的女声。 “你们这次的成绩真的很棒，不看看成绩单吗？” 等一下！ 几人蓦地回神，这才发现刚刚那所谓的温柔女生，并不仅仅是他们的梦，这是现实！ 说这话的人，正是任老师！ 任老师依旧在笑，只是这笑越发毛骨悚然起来。 “吴放，你考了六科满分呢，真的不看看成绩单吗？”随着任老师说话，她脸上的裂痕逐渐增多，一只只漆黑的的眼睛从裂缝中出现，贪婪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陶乐然等人被吓得尖叫，赵询甚至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汗水，不敢置信地喃喃着，“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一定是还在做梦！一定是这样。” 赵询说完，立刻爬起来，一股脑朝着校门方向跑，然而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却有许多学生挡在他身前，在赵询停下脚步的时候，这些学生们却突然全部看向他，他们的身体和任老师一样，裂开一条条缝隙，缝隙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恶心掉san极了。 “赵询，看看成绩单啊。” “这是你第一次考的这么好，真的不看一下吗？” “赵询……” “成绩单，看成绩单！” 无数声音不断回荡在赵询的耳边，赵询疯狂想要逃离，可很快，他身边挤满了更多的人，每一个人，不，每一个人身上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就等着他同意他们的提议。 “成绩单？为什么要看成绩单？” 林意又看向正在和任老师对峙的剩余五人，嘴里喃喃道：“费力控制这么多人，只为了让他们看成绩单，只有看了成绩单才算是契约完成，那个邪神才能收割他们的性命？” 但很快，林意又反驳了自己的话，“但这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当初孔蓁第二天就死了？当时陶乐然他们可以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冯青青终于开口，“孔蓁的契约也完成了。” “什么？”林意反驳道：“不是，孔蓁的愿望不应该是霸凌她的人不得好死之类的吗？可那个时候陶乐然他们都是安然无恙的啊。” 冯青青冷笑，“谁说他们安然无恙了？” 林意顺着冯青青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赵询已经被人群淹没，也不知道在人群里他有没有看到那张成绩单。 至于陶乐然等人，他们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样，总之在任老师面前，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任老师身上的裂纹中溢出来淡淡的紫色，紫色将那一双双眼睛染出淡淡的光晕，任老师的声音也像是由无数人的声音揉杂起来般，“成绩单就在我手上，我拿过来给你们看一下。” 她说着，便要朝陶乐然等人靠近，她每走一步，身材就变得更臃肿些，身上的裂纹也被撑得更大了。 直到裂缝足够大，足够那一只只眼睛脱离裂缝掉到地上。 这时林意才发现，这些眼睛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由一根长长的，猩红色的管子连接在任老师的身上。 那些管子里有液体在流动，简直，简直就像是…… “血管。” 忽然，无数只眼睛从任老师身上激射而出，直直朝着陶乐然等人攻去。 林意看着这超级加倍的掉san名场面，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那啥，你不去救他们吗？再不去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就死了。” 冯青青斜了林意一眼，“不救。” “嘶，那你之前还拜托我千万要阻止他们的死亡呢。” “现在不救。” 电光石火间，林意忽然明白了冯青青的意图，“你是说你准备回到过去的时间线救他们？” 第068章 第 68 章 冯青青对他投过来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林意摸着下巴琢磨了下, 实在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很快他又问道：“但是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你改变了过去，那现在会怎么样？现在也一起改变？” 冯青青回头看他, 仿佛他问了一个傻问题。 林意又道：“不，我的意思是，如果过去发生改变，那未来也会发生变化，既然过去发生改变, 他们没有作这个死，那未来的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个时间线会遇到危险，从而让你穿越回到过去拯救他们？” 冯青青陡然僵住。 这甚至都算不上是时空悖论。 冯青青看他，顿了顿，“你的意思是，过去是没办法改变的？” 林意摇头，“我不知道啦, 这种问题还是留给专业人士解答比较合适, 但是就我经历的过去看，过去确实改变不了，就像是孔蓁一开始就告诉过我, 让我想办法阻止她的死亡, 可我明明已经梦到了孔蓁死亡的真相，但我记不住，直到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才能想起来。” “你呢？既然你拥有穿越时间的力量, 那你有成功改变过什么吗？” 话音落下, 冯青青半晌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 冯青青忽然闷闷笑了两声。 “所以未来注定会变成那样吗？迷雾笼罩大地，无数怪物隐藏在迷雾中，相识的人哪怕手拉手走在一起，最终也会莫名分开。每个人都不再有朋友、同伴，每个人都只能自己艰难求生。”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这种情况不管听几遍都是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冯青青正说着，忽然身体闪烁了下，身体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一样。 “你怎么了？” 冯青青的闪烁已经结束，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重新凝实的手掌，喃喃道：“我不知道，刚刚有一瞬间，我感觉很没力气，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是你所在的未来出现问题了？” 没等到冯青青的回答，不远处忽然传来惨叫声，林意转头看去，只见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的陶乐然等人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只是浑身颤抖，满脸惊恐，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不光他们，就连最开始被带有血管的眼睛包围的赵询也完好无损，当然，惊吓还是受了些的。 任老师和同学们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校园里重新变得熙攘起来，好像刚刚那场致命的闹剧并没有存在过。 当然，除了当事人吴放等人和见证者的林意二人外。 平时是个精致小公主的陶乐然这会儿已经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说话时声线不稳，仿佛风中残烛般，“我们这是，得救了吗？” 吴放也没了往日的淡定模样，喘着粗气，衣服皱巴巴的，“应该，应该吧。”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诧异目光。 “要我说，这些小孩子还是嫩了点。” 林意砸吧砸吧嘴，“劫后余生啊，怎么还在这逗留？不赶紧离开？” 冯青青盯着他们，忽然问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个好问题，林意也有点好奇，明明刚刚邪神已经快要杀死他们了，为什么最后放过他们了？ 没有人出手，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为什么邪神收手了？ 抱头痛哭六人组终于哭泣完毕，向来内向胆小的陈欣摘掉眼镜擦着眼睛，瓮声瓮气道：“我真的差点以为我们要死了，我刚刚仿佛都已经看到我们死了，死得可惨了，死之前肉‘体和心里上的痛苦我仿佛都能感觉到。” 说罢，搓了搓手臂，“还好，还好只是我的幻觉。” 幻觉？ 林意瞪大了眼睛，默默反驳，不，那不是幻觉！ 陈欣比他们要更加敏锐些，所以…… 林意想到刚刚闪烁的冯青青，想到陡然离开的邪神，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 那根本就不是陈欣的幻觉，是真的，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邪神杀死他们之后可能又发生了些什么，最终邪神选择时光倒流，放过这些人。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呢？ 赵询和王鹏已经一唱一和地用斗嘴的方式发泄自己刚刚的恐惧情绪，陈欣和魏玲抱在一起给对方擦眼泪，陶乐然也终于如愿以偿，能够和吴放有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 乍一看好像一切都挺美好的。 但林意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邪神是杀人不眨眼的这一点没有问题，那为什么邪神没有杀死他们？ 邪神是在顾及什么吗？ 还是有其他的说法？ 忽然，林意看到几人的身后晃晃悠悠漂浮着一张张鬼脸，这些鬼脸林意并不陌生。 他第一次进入混沌区域见到陶乐然的时候，陶乐然的身后就跟着这些东西！ 怎么会出现的这么早？ 难道说…… 林意想要上前去抓住一只鬼脸看个究竟，然而还没等他上前，时间再次飞速流逝，冯青青已经从他身边消失，大约是回到她自己该回的时间线了，不过这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林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 “你说什么？林老师被吸入时空裂缝里了？”周子实猛地冲上去，抓着于行的衣领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时空裂缝是什么？就算是天级玩家被吸进去也活不下来，林老师他……” 何万芪赶紧拉住周子实即将挥起的拳头，“周子实，你别激动。” “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周子实被拉开，发泄似的道：“我怎么能不激动？吸入时空裂缝，这就相当于是被判了死刑啊！他可是……” 何万芪想要劝他点什么，却发现周子实的眼角竟然有了泪痕，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过了好一会儿，何万芪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周子实垂着头，闷声道：“我会去找林老师的。” “找？你去哪找？”陆何安一边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一边说道：“时空裂缝出现的概率比全球人都中福利彩票的概率还低，你怎么找到时空裂缝？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找到时空裂缝，可你怎么能确定你找到的时空裂缝就是林老师失踪的那条？不确定性太大了，周子实，脚踏实地吧。” 周子实颓然坐到地上，“可我才刚刚见到林老师啊，我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 说着，周子实猛地抬头，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出现时空裂缝？不是说时空裂缝出现的概率很低吗？” 周子实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当年会长还是会长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想要会长的命，这一次，这一次说不定也是这样！ 陆何安又咳了声，看上去似乎有点尴尬，但最终还是在周子实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解释道：“时空裂缝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产生的，但是如果那个地方失衡的话，产生时空裂缝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失衡？” 何万芪见陆何安说话实在费劲，顶替了陆何安的位置解释道：“混沌区域已经存在这么长时间了，里面的一切都是平衡的，如果短时间大量失去什么，一定会造成失衡。” 这话说得不算隐晦，就差直白讲，时空裂缝就是因为那些甲壳虫被短时间大量杀死，所以才产生的。 周子实忽然笑了下，胸腔里满是苦涩，“原来，是我害了。” 一只小手搭在周子实的肩膀上，空灵的声音响起，“如果哥哥死了，你也去陪他好不好？” “好。”周子实头都没抬，“我会去陪他。” “嗯？你要陪谁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周子实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光是周子实和娃娃，就连其他人都震惊地看过来。 他们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波动，随后缓缓出现在几人眼前的就是林意的身影。 “哥！”娃娃猛地冲过来，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冲进林意的怀里，反而停在林意不远处，小心地打量林意。 虽然娃娃没说话，但林意好像读懂了娃娃的意思，轻笑着揉了下娃娃的脑袋，“没关系的，我没受伤。”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对话，娃娃这次放心大胆地扑过去，抱住林意的腰不撒手了。 “林，林老师！” 周子实猛地站起身，双手在背后搓了搓，眼睛却亮闪闪的，像是里面藏了条星河。 林意也对着周子实歪头笑了笑，这一笑，仿佛驱散了周子实心头的全部阴霾。 其余人看着现在乖乖坐着，简直是微笑金毛的周子实，再想想刚刚喷火霸王龙的周子实，心底纷纷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好了，叙旧等会儿再说，我有个事要说一下。” 林意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我刚刚回到过去了，三年前，这届学生刚进学校的时候。” “三年前？”何万芪急急追问，“三年前发生什么了？” 始终没有开口的林颂终于舍得开金口道：“是不是孔蓁他们其实并不是第一个献祭邪神的人？” 林意比了个大拇指，“你猜对了，太聪明了。” 林颂摇头，“不是猜的，只是孔蓁死的时候，跟踪吴放那些人的时候发现的端倪。”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林颂道：“就是觉得他们说话有点怪，直觉，直觉啦。” 何万芪看着林颂，忽然小声问向陆何安，“林颂这个样子，你有没有感觉有点眼熟？” 陆何安笑眯眯道：“抱歉啊，我的记忆缺失一段，我不觉得眼熟欸。” 老油条。 何万芪暗骂，倒是不再多说什么。 第069章 第 69 章 林意将刚刚在时空裂缝中看到的过去迅速说了一遍, 最后还学着小说里的写作手法，留了个悬念，“一开始我也想不通明明邪神能将陶乐然他们杀死, 可最终他还是放过他们，直到后来……” 果然，周子实捧场追问，“后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林意环顾一周，见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 但脸上的焦急神色确实半点不比周子实少，顿时生出一股成就感，共情那些小说写手，“后来在时间再次飞速流逝的时候，我看到陶乐然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性情大变。” 玩家们面面相觑。 性情大变？ 何万芪试着从最表层的含义理解，“也就是说, 现在我们见到的陶乐然他们, 都是性情大变之后的他们？以前的他们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意点头，并且对何万芪竖了根大拇指，“是这样没错。” 陆何安低声咳着, “那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邪神是想要得到现在这个结果的？”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邪神明明有能力杀死陶乐然他们，但最终却还是放过他们也有了解释。”周子实迅速恢复理智，思路清晰地分析着, “按照林老师所说, 陶乐然他们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有钱人，那他们未必会对欺负别人感兴趣, 如果苏含杨和孔蓁没有被逼到绝境，那么他们也不会做出献祭邪神的决定。” 说到这里，周子实猛地抬头看向后山的垃圾场，“他们不献祭邪神，整座学校也就不会消失。” 【宾果宾果，聪明的玩家们已经猜测到了长水六中惨案的起因，让我们为聪明的玩家们鼓掌撒花！】 【只是光是猜对显然是不够用的，长水六中的学生们还在等着大家的拯救呢！】 【出发，冲向救助长水六中的全部学生！】 一番颇具激励意味的话后，又是系统特有的戏谑语调。 【当然，当然啦，这些学生们都死了千八百年了，也不能指望你们救出活着的他们，这不为难人嘛。不过万事无绝对，万一就有人天赋异禀活下来了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当然，那人未必会希望你们去救他呢，强行救人，小心被天打雷劈哦~】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在场的玩家们全都变了脸色。 就连向来慈悲心肠的林颂都禁不住目露凶光。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系统的提示应该恶意满满吧？”何万芪“啧”了声，也不在乎林意还在场了，当即便道：“一方面要我们救所有人，另一方面又说有人会不希望被我们救，我们强行救他还会天打雷劈？” “多矛盾啊。” 说完没等其他人的话，何万芪反而自己先叹了口气，“不过想想，这还真是系统的一贯尿性。” 这话得到了相当程度的认同。 就连有林意万事足的娃娃都从林意的腰间抬头，眨巴着那双又大又水润的眼睛道：“系统从来就会给玩家出难题啦。” 娃娃的声音明明充满朝气，却偏偏叫玩家们都情绪低落起来。 别看他们现在每个人好像都很厉害，好像都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可实际上他们的生死却都握在那个系统的手里。 甚至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什么。 是天外来物？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魔？还是所谓的，神？ 但玩家毕竟是玩家，他们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就说明他们不仅仅拥有运气和实力，就连心性也绝非常人能比。 很快，玩家们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周子实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顺着冯青青的意思，阻止陶乐然他们的死？” 何万芪“啧”了声，“我就说游戏自由度太高不行吧？还是以前等级低的本好，每一步系统都会发布任务。” “别被系统牵着鼻子走。”文芊亿忽然出声，“系统给出的任务，未必是活路。” “哎呀，知道的。”何万芪并不把文芊亿的告诫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至少那也是个方向嘛。” 玩家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林意幽幽举手，“那什么，我有话要说。” “那个，”在众人的目光中，林意轻咳了声，“你们说，孔蓁在献祭邪神的第二天就死了，那苏含杨呢？他为什么会活得好好的？” 没人说话，林意又说出一个让所有人更为沉默的猜测，“有没有可能，苏含杨已经死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何万芪，她喃喃着开口，“他不可能是鬼啊，人和鬼我还是能分清的，更何况我还擦了牛眼泪啊。” “谁说他是鬼呢？” 一向寡言少语的于行明白过来林意的意思，在何万芪惊愕的目光中，淡声道：“如果所有献祭过邪神的人都能得到邪神的一部分力量，而苏含杨早就知道这个秘密，那么，在苏含杨死的时候，他会变成普通的鬼吗？” 何万芪张了张嘴，“如果是我的话，至少，至少会提前做好准备，能吸收多少力量算多少。” 周子实愕然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天台入口的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应该去找苏含杨，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话音才刚落，天台上立刻吹来一阵风，风很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呢喃呓语。 “他来了。” 黑漆漆的锁链从周子实的袖口中划出，落在地上，瞬间将地面烙印出一个个白色印子。 “你们真聪明。” 短短五个字，明明开始时还是青涩的少年音，可到了后面，已经变得嘶哑难听，像是混杂了无数人的存在。 “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苏含杨终于出现在几人的眼前，只是现在的苏含杨看着显然不是从前那副受气包模样，他的眼神锐利，浑身戾气丛生，气质诡谲又阴沉。 无数扭曲变形的半透明鬼魂就这么纠缠着出现在他身后，苏含杨一怒，他身后那些恐怖的鬼魂却都露出一副恐惧的模样，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见到几人，苏含杨怒喝道：“我不是请求过你们吗？我不是让你们杀死陶乐然他们吗？你们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为什么要反悔？！” 无数的人声同时传进几人的耳朵中，在他们头脑中炸开，“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他们？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瞬间飞沙走石，墙壁和地面迅速老化腐朽，就连天空都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 声音刺耳，震得几人脑袋嗡嗡作响。 “苏含杨。”周子实捂着耳朵出手，哗啦作响的铁链灵活得如同一只巨蛇。 锁链抽打在地上，本就破烂的天台更是土崩瓦解，狼狈不堪。 “你对我出手？！”苏含杨冷眼看向周子实，一抬手，一团黑色雾气直朝周子实冲过去。 那团黑气并不显眼，却叫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何万芪一时间甚至都顾不上苏含杨的魔音贯耳，呆愣愣道：“这是……污染？！” 旋即大骇，眼角甚至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为什么？这明明只是一个地级本，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精纯的污染？！” 黑气途径的地方，甚至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的轨迹。 何万芪定定地看着那黑色的轨迹，却恍惚中好像从里面看到了大块大块斑驳的色块，透过色块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女生的眉眼和何万芪有五六分相似。 女生正温温柔柔地朝着何万芪笑，忽然，何万芪耳边传来女生含笑的声音，“阿芪！” 姐，姐姐！ 是姐姐！ 一贯冷静的何万芪这下子却抛弃了过去的冷静，抬脚就要往前走，可才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身后传来巨大的拉扯力。 是谁！ 是谁在阻止她？！ 那是她姐姐，她要去找姐姐。 “何万芪！” 洪钟般的声音在何万芪耳边炸起，沉浸在和姐姐重逢的喜悦中的何万芪陡然僵住！ “何万芪！” 是谁在叫她？ “快醒醒何万芪！” 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下，阴冷粘腻的感觉瞬间爬满了何万芪全身，何万芪打了个寒战猛地醒过来。 这时她才发现，眼前哪有什么姐姐？ 那只是一道污染留下的痕迹，身后传来的巨力是陆何安在用道具拉着她。 见何万芪恢复理智，陆何安才长舒一口气，额角的冷汗也恰好在此时滴落。 “你也太不小心了，刚刚差点被污染知不知道？”陆何安低声骂了句，又甩了甩酸疼不已的手臂，“你这小姑娘看着瘦巴巴的，怎么力气这么大？我刚刚差点没拉住你。” “姐姐……” 陆何安“啧”了声，一边咳一边骂道：“姐什么姐？现在没空叫姐了，先解决它才更主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污染小球快要落到周子实身上时，周子实猛地拿出怀表，怀表的金属链子被套在手指上，怀表就这样直直落在半空中，还左右晃了晃。 “时间，湮灭虚无的未来。” 污染小球停止，周子实也没有其他动作，一人一球仿佛就这样僵持住，下一瞬，周子实脚下的石砖碎裂，露出下面的钢筋水泥，浓郁的红色仿佛血液一样从周子实脚下碎裂的地方流淌而出。 “靠，这小混蛋在做什么？！” 陆何安觉得心累极了，刚刚才拉回来一个被污染迷惑的何万芪，这又来一个正面对上污染的周子实！ “周子实你是不是疯了？你快让开！不让开的话，你也会被污染的！” 然而周子实只压着手臂，咽下喉头上涌的腥甜，“让不了了，真的让污染蔓延的话，不光我们，整个学校都逃不过的，到时候，这里真的会变成怪物的天堂。更何况……” 周子实轻笑了下，“我不会输的，我怎么会给同荒丢脸呢？” 声音算不上太大，也不知道是说给其他玩家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疯了，真的是疯了！” 何万芪踉跄着后退半步，泪水夺眶而出，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泪流满面，“你知道被污染会是什么下场吗？” “你会异变成怪物，你会是非不分，甚至你会……对你最亲近的人下手！”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周子实，周子实平举的手臂微微晃动了下，却在下一瞬，周子实咬牙道：“我不会被污染！我一定会让他看到，我已经长大了！”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诡异的安静，就连他们几人的呼吸声都再听不到。 不，或许不是周围安静，而是，而是他们的听力暂时出现问题，什么都听不到！ 下一刻，一阵刺眼的强光从周子实和黑色小球中间袭来，光亮太强，剥夺了几人眼中其他的色彩。 第070章 第 70 章 强光只持续了一秒, 一秒后，光亮消失，他们的听觉也重新被还了回来。 何万芪担忧地看向周子实, 只见周子实仍保留着刚刚的动作，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破烂的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般，他呼吸急促，脸颊上也带了些伤痕。 但原地只剩下了周子实, 那股污染确确实实消失了！ 再度喘息片刻，周子实缓缓软到在地，却被早就发觉不对的林意半路接下。 周子实费力地看清来人，见到是林意后，顿时笑弯了眉眼，“会长，怎么样？我没给公会丢脸吧。” 林意揉了揉周子实的脑袋, 忍着眼眶的热意, 温声道：“你很棒，先休息会吧。” 听了这话，周子实才算是满意地弯了下唇, 安心地闭上眼睛, 沉沉地昏睡过去。 陆何安看着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的周子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真的，真的赢了啊？” 何万芪吞了一大口口水, 低声喃喃着, “周子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这可是, 污染啊，就算天级玩家来了也未必有办法对抗得了，更何况他一个地级……”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刚刚经历过了过于震撼的场面而显得格外寂静的天台上就十分响亮了。 “这就是同荒呀。” 安静的人群中忽然响起清脆的童音，何万芪猝然看去，只见娃娃正拍着身上的灰，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玩偶虚影，对上何万芪的目光，还弯着眉眼对她道：“没想到周子实这么厉害，娃娃也不能输给他呢。” 不对劲！ 此刻娃娃的状态很不对劲！ 何万芪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娃娃身上那股极度邪恶，仿佛无数冤魂厉鬼纠缠在一起的气息却不放过她，她在被至少天级的怪物凝视。 何万芪后背冒出冷汗，这，这和之前的情报一样。 这可是号称比天级怪物还要厉害的，人偶师，娃娃。 娃娃只看了何万芪一眼，很快就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但就只是这一眼，何万芪的后背立刻被汗水浸湿，本命道具也被她悄悄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反击。 现在娃娃移开视线，何万芪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她发现，面对娃娃，她根本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怪物，都是怪物！ 何万芪一边挪动酸软的双腿往后退，一边在心里暗骂，同荒到底是什么怪物聚集地？ 娃娃清淩淩的眸子看向苏含杨，身后的玩偶虚影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玩偶看过去的一瞬间，苏含杨身后盘桓的厉鬼们顿时如同遇上天敌般狠狠缩在一起，如果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那些厉鬼们正在隐隐颤抖。 “你是什么怪物？！”苏含杨率先打破沉默，然而话音才落就立刻出手，显然是没有等娃娃回答的意思。 狂风裹挟着细小污染直直朝娃娃袭来。 这次和刚刚周子实要面对的不一样。 打个比方说吧，如果刚刚周子实面对的超浓缩版压缩水球的话，那娃娃面对的就是轻飘飘的毛毛细雨。 这点污染对娃娃来说压根就算不上回事。 娃娃身后的玩偶虚影抬起看上去软绵绵的胳膊，随随便便挥了下，那股风立刻消失，被隐藏在风里偷渡过来的厉鬼露了出来，在厉鬼惊恐的目光中，玩偶的手快准狠地落下，直接将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含杨还想要出手，却忽然发现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哪怕他疯狂驱动他身后的厉鬼想要让他从桎梏中解脱也无济于事。 “能被娃娃控制住，”何万芪忽然想到之前他们商量后得出的结论，“苏含杨果然是人！” 话刚说出口何万芪自己就愣了下，小声嘀咕道：“欸？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像是在骂人？” “他不是人了。”在何万芪疑惑的目光中，陆何安轻声道：“寻常的操控系确实只能操控生物，但娃娃不一样，她可以操控的不只是□□，还包括，灵魂。”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何安眸光微闪，看向正处在上风，仿佛能将苏含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娃娃，“为什么娃娃会这么厉害？她现在的实力，甚至比普通的天级玩家还要强。” 还有周子实。 那种浓度的污染，周子实居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净化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这是同荒啊。”林颂忽然微笑着开口，看了眼林意，又将目光挪回到娃娃身上，和他向来假假的笑容不同，现在的笑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笑，“虽然这么说有点中二，但这确实就是同荒，心灵的力量，远比道具、称号还要强。” 心灵的力量？ 没等陆何安回过味来，林颂又笑，“不过这也是娃娃运气好，苏含杨的力量来源是污染，可他偏偏最开始用了那么多的污染，还被周子实净化掉了。” 见陆何安呆呆的没有反应，林颂又好心好意打了个比方，“就像是打游戏，苏含杨上来就把蓝条用光了，面对娃娃的时候，可不就只能肉搏了吗？而娃娃是操纵系，肉搏对上她，简直是不自量力。” 娃娃的目光是空洞的，看向苏含杨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身后的玩偶虚影也接收到了娃娃的情绪，伸手就要杀死苏含杨，像过去过副本那样。 “你要杀我？！”察觉到杀意，苏含杨忽然惊叫出声，“你不能杀我！不可以，我可是苏含杨！” 林意放置好周子实，略微叹了口气，“苏含杨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什，什么？” 林意看向苏含杨身后的那些穿着长水六中校服的厉鬼们，对于苏含杨最后一点不忍也消失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主宰全校师生的生死？你确实被霸凌了没错，你想要那些霸凌你的人的命也没人反对，可为什么你要牵扯这么多人？” 林意直直看向苏含杨，目光清澈，仿佛一下就能看到眼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天你和孔蓁献祭的时候，你许的愿望，应该是让所有你觉得对不起你的人都去死，对吧？” 苏含杨怔了下，又死死看向林意方向，“他们不该死吗？！明明我在受苦受难，可他们却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之前是我弱小，我没有办法。可现在我足够强了，我能够主宰他们的命，我有什么错？” “歪理！” 林意脸都气红了，“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必须帮助你？你不过也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罢了，你这么做和欺负你的吴放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 苏含杨先是诡异地沉默了下，忽然又低着头闷声笑起来。 “没有区别？怎么会没有区别？！”苏含杨蓦然抬头，眼眶红肿，脸颊上流下两行血泪，“你们喝过马桶里的水吗？你们在一群人面前被迫脱衣服吗？你们学过狗叫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见众人没有反应，苏含杨笑声更大，血泪也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流，“你们什么都没经历过，凭什么来指责我？” “你们不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通过指责我来满足你们的虚荣心。你们这么做才是和吴放他们没有区别。” 林意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呆呆地盯着苏含杨看，就连身上刚刚的煞气都消失了。 就在众人以为林意要动摇了的时候，林意忽然开口，“你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所以你杀死欺凌你的人，我觉得这并不应该怪在你身上。” 苏含杨的唇角才刚刚勾起，又听到林意接着道：“但这不是你滥杀无辜的借口。” 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龙吟刀缓缓在林意手上成型，细微的龙吟声在众人耳畔响起。 “我会杀了你。” 林意声音温和，“这个时间线上的苏含杨，我也会杀。” 苏含杨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不，不行，你不能杀我……” 话没说完，林意的刀风已经砍了过来，金色光芒渐渐湮灭了血色，苏含杨的表情定格在错愕和痛苦之间，下一秒他的身躯泡沫般渐渐消散，应该是彻底死去后，回到他该回的时间线了。 天空中的紫黑云彩散去，紧接着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我们走吧。” 林意把刀抗在肩膀上，转身朝天台大门走去。 “去，去哪啊？” “去哪？”林意转过身，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声音平静，古井无波，“当然是去杀这个时间线上的苏含杨。” —— 【靠靠靠靠靠！！！这句话好他妈帅啊！】 【对啊对啊！尤其是配上他那张可可爱爱的脸，实在太反差萌了！】 【点我就看可爱小林的漂亮照片，小林啊，你真是妈妈的瑰宝。】 【不是，你们都还好吗？现在是犯花痴的时候吗？】 【不能犯花痴吗？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靠！刚刚周子实昏迷前说的话你们是一点都没听到啊，他刚刚叫林意会长啊！会长！！！】 【嗯？那不是周子实自己力竭看错了吗？同荒公会的会长不是韩聘韩大神吗？】 【但实际上，现在同荒的老人并不承认韩大神是他们的会长，在他们眼中，同荒的会长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快说，是谁啊？你们那个人那个人的，猜谜呢？】 【同荒公会的前会长，失踪很多年的那位。】 弹幕瞬间沸腾，无数条弹幕井喷一样涌出。 有在好奇前会长到底有什么事迹的，也有在惊叹玩家向NPC的转变，直到其中某一条无声无息地划过。 【他还活着，这说明当年的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接下来，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平静了。】 70-80 第071章 第 71 章 同荒公会。 小丑先生站在会长办公室的门口, 满是油彩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牵动着脸部肌肉纹理发生诡异的蠕动，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皮而出。 “咚咚咚” 小丑先生敲过门后又将手放下, 礼貌地等待大门打开。 然而那扇厚实的大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小丑先生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敲了敲，礼貌等待两分钟后，见大门迟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是想要礼貌解决的。”小丑先生慢吞吞地说着, 脸上笑容逐渐加深，“毕竟会长快要回来了，总不能才刚见到他就给他惹麻烦。” 大门仍旧没有动静，小丑先生学着中世纪西方人的礼节，微微弯腰行礼，“真是太遗憾了。” 小丑先生平平伸出手，手握在大门的把手上, 下一瞬, 门把手融化成一滩液体，滴滴嗒嗒落在地面上。 “我真的不想惹麻烦的。” 小丑先生挂着大大的笑容，推开门, 却在门开的一瞬间, 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你们怎么在这？” 此时巨大的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身材壮硕小山一样的男人，过于瘦削柔弱，仿佛一掰就能折的女人, 还有一个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的胖子。 见到小丑先生进来，胖子还饶有兴致地摆了个手, 用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哄道：“哎哟，让我看看是谁来啦？哦~原来是我们的小丑宝贝。” “死胖子你再这么说话，小心老子一斧头劈死你。” “釜山，别总是这么暴力，我们要用爱与正义感化整个世界啊。”瘦削女人说着，身边涌起淡绿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办公室内的物品，直接将物品腐蚀得发出滋啦啦的响声。 看到这一幕，釜山掀了掀唇角，发出一声嘲弄似的笑。 小丑先生往后退了半步，看了眼门框上写有“会长办公室”的铭牌，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才迟疑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胖子扇了扇风，“那小丑宝贝为什么会来呢？” 话音还没落地，胖子立刻用与他身形不相符的速度灵活地离开沙发，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沙发下渗出大量的红色液体，液体中夹杂着刺鼻的腥臭气味。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话，小心我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小丑警告完，再次恢复那副和善模样，“韩会长呢？我有事想找她呢。” 胖子不搭话，釜山和瘦削女人也不开口，倒是显得小丑先生有点不尴不尬的。 “没有人回答我吗？新娘，你也不知道吗？”小丑先生目光缓缓转动到瘦削女人身上，唇角弯起，“毕竟新娘和韩会长一样，都是女性呢，同性别之间应该会比我们多一点交流吧？” 新娘缓缓直起身，唇角也在上扬，最后竟然诡异地定格成和小丑先生一样的弧度，“不知道哦，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了。” 新娘脸上笑容的弧度，竟然和小丑先生的一模一样！ “那釜山知道吗？”小丑先生看向釜山，“毕竟釜山平时最喜欢横冲直撞，或许和韩会长还能有点交集。” 釜山也慢慢扯开笑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就连师泽洋也找不到了。” 都不知道吗？ 小丑先生缓缓将目光移到胖子脸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胖子打断，“行了行了，真的不知道，没骗你，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别到时候会长回来让他看到我们这副样子。” 小丑先生笑容不变，却依言解除了对釜山和新娘的控制，嘴硬道：“我们几个本来关系就不好，这事会长不是知道的吗？” 胖子点头，“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在顽劣的学生都会想要给自己的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你说是不是？” “老师？”小丑先生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嗤笑，“胖子，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来同荒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胖子又躺回沙发上，细小的眼睛微眯着，唇角带笑，看着像是尊弥勒佛，“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嘛，我现在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进入同荒核心的区域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会长的心腹啊？” “就像师泽洋那种。” —— 同荒公会训练室。 训练室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确实是摆放了些稍微阴间了点的健身器材，这个训练室建立的初衷也确实是帮助公会成员们强身健体，不至于在需要体力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而白白丧命。 至于另一部分，则是全投影训练室。 里面有所有成员过副本时遇到的鬼怪，甚至只要公会成员同意，留下一点灵魂，投影训练室也可以将这点灵魂投影成完整的人。 这个训练室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分析出鬼怪弱点，确保未来再次遇上这类型的鬼怪多几分生存几率。 当然，这个训练室针对的是地级以下不包含地级的副本。 毕竟地级以上的本里污染太多，里面鬼怪的力量来源大多数就是污染，把它们带出来，没了蓝条只会普攻，也没什么参考意义啊。 师泽洋正懒洋洋的坐在长椅上，韩聘站在训练室门口迟迟没有开门。 “怎么不开门？这是近乡情怯了？” 师泽洋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地说道：“也对，毕竟会长刚离开那会儿，你刚和会长表白了。” 说到这个，师泽洋倒是不困了，三两步凑到韩聘身边，八卦道：“不过说实在的，你真的喜欢会长？你对会长的感情，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韩聘冷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训练室的大门。 “可惜现在会长有男朋友，真可惜呀。” 师泽洋不遗余力地嘲笑，“你就算是真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你也生错了性别啊。” 忍无可忍，韩聘素手轻抬，一道血箭直朝师泽洋射过来。 师泽洋偏头一躲，“你这是干嘛？恼羞成怒？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伤了我，小心等会长回来我去找会长告状去。” “告状精吗你是？” 师泽洋突然贴上来，仔细观察韩聘的脸色，“啊，你终于有点笑模样了，不紧张了就好。” 韩聘抬手扒拉开师泽洋的脸，“走吧，我们去见会长。” 师泽洋搓了搓手，桀桀怪笑两声，“我们快走吧。” 训练室大门终于被打开，正在训练的公会成员正要和韩聘打招呼就被韩聘抬手制止，两人一路上楼，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推开房间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十平左右的小空间。 韩聘走到正中间凸起的柱子上，抬手一抹，一抹血迹被留在柱子上，下一瞬，一道清瘦的人影懒洋洋出现在房间里。 仔细看那人的容貌，赫然是年轻了好几岁，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林意！ 林意搓了搓眼睛，像是刚睡醒，看清来人后顿时露出个笑，笑容明媚阳光，活脱脱电视剧里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小韩你来啦！” 师泽洋关了门走过来，抱着肩神气道：“不光她来了，我也来了。” 林意“嚯”了声，阴阳怪气道：“稀客稀客。大海先生不是最看不惯我吗？怎么也过来了？” 羞恼地摸了摸鼻子，师泽洋偏过头，“喂，找这个家伙真的有用吗？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什么年代呢？” 林意眨巴着眼睛看向韩聘，仿佛在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韩聘轻咳了声，低声道：“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 刚刚还等大眼睛看向韩聘的林意顿住，紧接着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 “十年？！已经过去十年了吗？！天啊，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快三十岁了！”林意往后一倒，靠在墙壁上，“我居然快要三十岁了！小韩你告诉我，我这个时候长得还好看吗？脸上有没有皱纹？身上还有没有奶香味？！” 听着林意越说越过分，师泽洋扶了扶额，“这样真的行吗？还有，你现在身上也没有奶香味！奶香味是你用的香皂！” 说完，师泽洋竖起大拇指指了指林意，“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上次他也是这个反应吧？我就说系统这个一点不智能，人工智障好吧！” “你说谁是智障！大海先生！” “谁应我说的就是谁！小星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就差撸胳膊挽袖子打架了。 看着这样的画面，韩聘没有阻止，只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又见到了，她又见到了。 就好像重新回到了过去一样。 两人闹了会儿，林意终于停下，“好了，你们过来肯定有正经事，来来来，让本大爷看看这十年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师泽洋没好气地和林意握了手，双手交握的瞬间，整个训练室的灯光都有一瞬间的闪烁。 片刻后，师泽洋松开手，往后退了步。 林意却迟迟没有反应，半晌后，林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师泽洋，嘴唇翕动，“你居然会……对我这么，恭敬？” 师泽洋翻了个白眼，唇角却是控制不住露出笑容，“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林意又捂着头，“等一下，我居然有一天会为了别人牺牲我自己？嗯？小韩，你，喜欢我？” 韩聘脸色微红，偏过头，不说话了。 林意又满脸头疼，“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该怎么拒绝你才会让你没那么难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韩聘：……谢谢，你已经拒绝完了。 第072章 第 72 章 质疑人生好一会儿, 林意终于被迫接受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的事实。 鼓足勇气，林意问道：“所以我真的愿意为了别人牺牲我自己？” 但很快他又摇头，“不对, 这种事情虽然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但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知道的。” 又是一阵沉默后，林意忽然抬头，“我知道了。” “是什么？” 然而这次面对韩聘的疑问，林意却没有回答, 只说道：“你们这次找我来是想问我接下来，未来的我的计划需要你们怎么配合？” 韩聘点头，“我们很想帮你的，会长。” 林意却摇头，“你们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我真的需要你们配合的话，一定会提前告诉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 既然当初没有对你们透露, 就说明这事根本不希望你们跟着掺和。 “可是会长……” 林意却抬手揉了揉韩聘的脑袋，“放心，从你的记忆我能看出未来的我是个很不错的家伙, 既然是个不错的家伙就不会让信任他的人失望。” 师泽洋急急开口, “那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现在的你没有记忆，就连姓名都忘记了，有很多势力想要趁机做些浑水摸鱼的事，我怕最后会牵扯到你身上。” 林意耸肩, “安啦安啦, 你们要像我相信你们一样相信我，再说, 不是还有神鬼莫测的祖师爷吗？既然那位也参与计划，他怎么也会保护我的吧？” 师泽洋撇头，小声嘟哝，“就因为他参与计划了，所以才更担心啊，他可是在神鬼莫测下了命令，见到你要杀死你的！” 刚刚还满不在乎的林意听到这话忽然僵住，愣了愣才低头笑了下，“这样啊。” “那就说明他有不得不杀我的理由，这样你们救更不用担心了。” “什么？” “因为如果是别人出手，那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是那位祖师爷出手的话，我也打不过他，就算加上你们一起也没用。” 话说的是潇洒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听怎么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师泽洋和韩聘又在训练室待了会儿，和林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韩聘血中的能量即将耗尽，林意身形变淡，两人才终于告辞离开。 林意看着在他面前渐渐合拢的大门，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为了所谓的计划牺牲自己……呵，这种事情确实是我会做出来的事，只是只这一两个理由还不够。” “顾绥，看起来我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你啊。” 训练室外，韩聘和师泽洋一站一坐，谁也不说话。 半晌，师泽洋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听到韩聘问他，“会长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他对会长好吗？” 师泽洋皱眉回望，“你不死心？” 韩聘摇头，“不，只是想死得明白点。” 师泽洋回忆之前在诡事大厦遇到顾绥的记忆，可不管他怎么想，却始终记不得顾绥的样子，甚至和顾绥相关的记忆也随着他的回忆而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甚至只记得，“那就是个怪物。比我们见到过的所有的怪物加一起还要可怕。” —— 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 小路两旁的路灯虽然亮着，但光芒却像是被什么覆盖住，乌突突的，根本照不出去。 “现在九点半，正好是学生放学的时间，为什么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 周子实还有点力竭，说话也轻飘飘的，没什么中气的样子。 于行抿唇，右手背在身后握在赤霄剑柄上，“不一样了，和冯青青说的未来，不一样了。” 林意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对话，提着刀面无表情地走向教学楼，然后在教学楼门口停下脚步。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学校里一个学生都没有了。”晚来一步的何万芪看着眼前的一幕，眼角都不自觉抽动两下。 只见长水六中的学生们竟然都聚集在这里，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 每个人眼中都没什么神采，表情却都如出一辙，仿佛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后赶来的周子实等人也被眼前这一幕骇住，陆何安还呐呐着，“恐怖谷效应。” 似乎是感应到了玩家到齐了，学生们一个个如同被摁下开关的机器，摇摇晃晃朝玩家们走过来，然后在玩家们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扑上来，手脚并用地将玩家们困住。 “这什么情况啊？”周子实费力地把压在他身上的学生们扒拉开，漆黑的锁链仿佛能无限延伸一般将学生们暂时困住，“他们在阻止我们上楼？为什么啊？” 何万芪借力困住一摞人，抽空回了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苏含杨干的啊！他现在应该就在楼上。” 楼上吗？ 林意挥开冲上来的人群，朝着楼上看去。 高三六班的教室里黑漆漆的，并没有亮灯，但潜意识告诉林意，苏含杨就在那里。 而且…… 林意环顾一周，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吴放等人的身影，这让林意不可避免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如果苏含杨提前对吴放他们动手呢？ 到时候苏含杨真的得到邪神的全部力量会不会更难对付些？ 但这么想过，林意又稍微放心了些。 首先，这里人这么多，没找到吴放他们，可能单纯是林意没看到，其次，就算苏含杨真的杀死吴放他们，得到了邪神的全部力量又如何？ 未来的苏含杨不还是被他杀死过？ 但心里安慰归安慰，林意心底始终放不下心，提着刀，留下句“我去找苏含杨”后，踩着学生们的肩膀，壁虎一样粘到教学楼的外墙上，又踩着每个教室的窗台，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 “会长。”周子实呆呆地仰头看着，忽然唇角勾了起来，比AK还难压，“会长想起来的越来越多了，早晚有一天，会长会记起来我的。” 何万芪撇了下嘴，他们同荒人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使啊？ 个人崇拜要不得啊！ —— 林意灵巧地翻身进了教室，可教室中的情形却并未如林意所想。 教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周围看着也很干净，一点不好的气息也没有。 甚至林意感应危险的雷达都没有跳动。 嘶，这就怪了啊。 林意摸了摸后脑勺，环顾一周，又将刀提起来，敲了敲刀背，“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龙吟刀除了淡淡的龙吟声外，什么都不能和林意说。 唉。 林意有点苦恼，他是埋头苦干的类型啊，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有点不太适合他欸。 算了。 林意叹气，他本来不想搞破坏的。 可惜…… 龙吟刀被高高举起，淡金色的刀刃金光大绽，金光所到之处，妖魔邪祟无所遁形。 “在这啊。” 只见教室的一个角落或趴或躺着几个人，仔细一看，那几人赫然是林意一直寻找的吴放一伙人，苏含杨就站在那几人旁边，扼着王鹏的脖子将他怼在墙上。 白色的雾气正从王鹏的七窍缓缓溢出，眨眼间又被苏含杨吸收。 林意唇角翘起，“这不就，找到了吗？” 闪身到苏含杨面前，林意提刀便砍，然而奇怪的是，苏含杨明明看到林意的动作，却丝毫不躲闪，甚至眼中还挂上了一抹嘲讽。 刀锋落下，却从苏含杨身上穿过，没有砍到人！ 怎么会这样？ 林意眉头微皱，伸手往苏含杨身上抓取，意料中的，抓了个空。 只是入手的地方感觉有点怪怪的，那里的空气像是流动的水，带着些微的阻力。 “好奇怪。” 林意的手在苏含杨的身体里，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这感觉好像……好像……” 像什么呢？ 像是混沌区域降临前的感觉！ 也就是说，现在苏含杨他们在混沌区域里？ 苏含杨见状冷笑了声，随手挥开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王鹏，隔着时间和空间，对着林意挑衅道：“你杀不了我！只要未来的我不犯傻，你根本就找不到我。” “是吗？” 林意挑眉狞笑，正欲再次割开手心，却听到大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怒气冲冲闯进来的尹山雪。 “欸？你怎么来了？” 尹山雪拨开他的刀，没好气道：“要不是我一直在追踪你的下落，你又要用这招是不是？手心的伤口还没长好，你这手还要不要？” 林意有点尴尬，手指微微蜷了蜷，“那什么，这不是，想强行打开通道吗？” 尹山雪翻了个白眼，“那也不是这么干的，看我的吧。” 然后在林意好奇的目光中，尹山雪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锤子？ 虽然这个锤子上面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泽，间或还有闪电划过的痕迹，但是这也改变不了这就是一把锤子的事实。 林意指着它，“用这个？” 尹山雪点头，“就用这个。” 【一把不普通的锤子：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平翘舌不分可就是死死死啦！】 【言归正传，这把锤子和它的名字一样，这可是不普通的锤子，你想用它锤哪里，它就能锤开哪里，甚至穿越时间和空间都不是问题哦，当然，它虽然不普通，但这也改变不了它确实是一把锤子的事实，使用它的时候还是要用对方法。】 【那就是大喊小锤四十，小锤四十！】 尹山雪面色有点艰难，缓缓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然后在林意怀疑的目光举起锤子，小声道：“小锤四十！” 林意：？ 锤子锤在苏含杨身前，下一秒，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苏含杨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林意狞笑着提刀冲了上来！ 第073章 第 73 章 苏含杨还没反应过来, 林意的长刀已经到了他面前。 刀锋划过，苏含杨没站稳，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就在他眼前，甚至他的脸颊都隐隐幻痛起来。 “你！” 现在的苏含杨万万没有未来的苏含杨冷静自持，心狠手辣。 在林意迫人的刀锋下，苏含杨几乎吓得快要颤抖。 林意就提着刀站在苏含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苏含杨的角度，只能看到林意稍显嘲弄的眼神。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挑衅我？谁给你的勇气？” 苏含杨觉得没面子极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最好面子的时候，强撑着道：“可你还是来晚了，我已经杀死他们了，我吸收了他们的力量, 现在我是最强的, 你也拿我没办法……” “你怕我。”没等苏含杨说完，林意忽然开口。 “什，什么？” 林意哼哼道：“你怕我, 要不然按照你的计划, 你是准备一点点杀死他们的，让他们在恐惧、绝望、所有人的怨恨中死亡，可现在你提前了。” “你怕我。” 林意持刀上前，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能够看到未来？你看到未来的你被我杀死了。所以你才将计划提前了？” 苏含杨张了张嘴, 到底没说出话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那我也不用有负罪感了。”林意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以前还觉得要是现在的你一无所知的话，我动手杀你的话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呢。” “不，你不能杀我！” 苏含杨猛地抬头，像是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表情近乎癫狂，“对，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身上的力量都会消失，到时候，神就会苏醒！” “没错，就是这样，你们遇上我还有胜算，但是一旦遇上神，深灰将你们全部都吞噬殆尽的！” “神？”林意喃喃，动作也迟疑了一瞬。 或许是他迟疑的这一瞬让苏含杨误会了什么，只见苏含杨像是一截枯木重新被注入活力一般，疯狂叫嚣道：“没错，就是神，你们可想好，神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一旦神知道我的遭遇，一定会帮我报仇，到时候不光是你，就连你的那些同伴，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全都逃不过，你不能……” 后半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就见林意已经冷着脸挥刀一砍。 金色的刀锋砍在苏含杨略显稚嫩的脸上，苏含杨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意，“为，为什么？你怎么……敢？” 然后苏含杨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眨眼间就消失在林意的眼前。 “神又如何？” 林意冷着脸收起刀，“你口中那个所谓的神，就是我接下来的目标啊。” 空间震荡，整个长水六中都狠狠晃动了下。 原本浓重的黑夜显得不再那样压抑，天边被阴云覆盖的月亮也渐渐露出它的身影，是满月，月光皎洁，银色的光亮照耀在大地上。 昏暗的，照不出去的路灯也仿佛重新连上电源，整个学校被照射得恍若白昼。 正聚集在教学楼门口阻拦周子实等人的学生们各个奇怪地停下自己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玩家们的耳朵被学生们嘈杂的讨论声覆盖。 周子实等人聚集在一起，虽然没有动作，却隐隐流露出警惕的模样来。 “怎么感觉学校像是突然解开桎梏，所有东西都活过来了似的。” “林意成功了？苏含杨被杀死了？” 周子实却抿唇，看上去不像是放松下来的样子，“既然苏含杨被杀死，那是不是说明，之后就不会再有学生失踪，是不是也说明……” “我们的副本完成了。”何万芪接过话茬，瞥了眼周子实，调侃道：“不是吧，你那什么表情？委屈巴巴的，跟快哭了似的。” 周子实脸色不太好看，闷声道：“我还没单独和他说话呢。” 于行看向高三六班的教室，难得开口安慰了句，“有缘还会再见的。” 周子实还要说什么，却身形一晃，熟悉的眩晕感传来，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白茫茫的结算空间内。 真的结束了。 周子实自嘲地笑了下，“可是我还没和他告别啊，他也还没记起我来。” 【恭喜玩家通关长水六中，现结算奖励如下……】 【……】 【注，因玩家未解密尸山由来，未找到邪神线索，以上奖励减半。】 本就难过的周子实因为奖励减半的缘故…… 更难过了。 是以，回到公会后，哪怕公会的气氛看起来很奇怪，周子实还是第一时间跑去了师泽洋的房间，抱着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师泽洋哭了个天崩地裂。 师泽洋：“快别哭了。” 周子实：“哥，我都没单独和会长说过话啊，好歹之前的诡事大厦副本你单独和会长相处过呢！” 听到周子实这样说，之前在诡事大厦副本中被模糊掉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随即师泽洋捂住头，“快别说了，我也很难过，就这么看着会长从我的眼皮子底下跑走了，我居然没把他带出来。” 周子实看着师泽洋，师泽洋看了看周子实。 周子实：呜呜呜呜！！！ 师泽洋：……就说小孩子最难搞了！当初会长到底为什么要招小孩子进公会啊！ —— 玩家们的突然消失并没有在长水六中的学生里引起什么波动。 学生们激情讨论了会儿就在老师和领导们的安排下各自散开了。 林意站在高三六班的窗口往下看，微微拧着眉，“他们都消失了。” 尹山雪站在他旁边，像是过去很多年一样，静静接口，“副本结束了，他们自然要走了。” 林意扭头看她。 尹山雪耸了下肩，“我不一样，我是偷渡进来的，如果没有意外，我会一直留在副本里。” 听到这话，林意眉头拧得更深。 “噗嗤。”一个没忍住，尹山雪笑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揉林意的眉心，却被林意微微后仰躲了过去。 尹山雪的动作僵住，似乎没想到这一茬。 偏过头，林意不好意思轻咳了声，“那什么，我现在有对象了，我对象是个大醋缸，可能不太高兴我和别人离得这么近。” 一瞬间，好像有千万种滋味同时涌上尹山雪的心头。 她比林意大上好几岁，林意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少年人，最开始的几年，她都是把林意当成弟弟看待，现在弟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爱人，不愿意和姐姐亲近了。 失落是有的，欣慰也是有的。 从善如流地放下手，尹山雪轻巧揭过话茬，“我既然选择进来，自然是做好准备了的。” 对上林意稍显不相信的眼神，尹山雪好笑道：“是真的，别看我这样，外面我也有个公会要养呢。” 林意盯着尹山雪看了会儿，直把尹山雪看得发毛才终于笑开，月光的银辉下，像是给林意披了一层柔和的薄纱，“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想不到我做会长的样子。” 林意对自己还是有一定认知的，有点责任心吧，但不太多，平时性子也跳脱，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个能管理公会的模样，尤其是看他们这个公会看上去似乎还挺厉害的样子。 “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尹山雪愣了愣，忽然转过头去，看着下面还没走完的学生们，沉默许久，久到林意几乎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终于道：“是个温柔和善，很可靠的人，好像发生什么，只要告诉你，你总有办法解决，只要你在公会，大家就都会很安心。” “那看起来我过去式个很好的人啊。” 尹山雪又道：“但你不开心。” 尹山雪抿了抿唇，眸中多了些心疼，“你刚进入游戏时候的性格和现在很像，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性格，想要变成你所谓的很好的人，需要付出很多，也需要，经历很多。” 林意低头，“那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是我？” 许久没得到回应，抬头看去，只见尹山雪奇怪地看着他，仿佛他问了个蠢问题。 林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看小说里都这么写吗，主角失忆之后又会经历新的事，然后变成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人。” 尹山雪突然笑出声，眉眼弯弯，很是好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总是会问出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啊，奇怪吗？ 林意还觉得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有的时候甚至希望没有那个计划。”尹山雪话锋一转，忽然道：“你就只是林意，不用去管什么公会，不用去担负那么多人的未来。” “但是可惜，不行啊。”尹山雪笑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啊。” 林意点头，赞成尹山雪的观点，“按照我的性格，如果不是非我不可的话，我肯定不会沾手的。” 两人还要说什么，晴朗的夜空忽然炸起一声响雷，待两人看过去时，只见无数到紫红色闪电正超后山垃圾场方向劈去。 “这是……”尹山雪喃喃了声。 林意重新召唤出龙吟，微微勾唇，“最终大BOSS，终于轮到它了啊。” 尹山雪猝不及防看向他，却见林意已经从半开的窗子跳了下去，快要落地的时候用刀撑了下算是平稳，然后他就目光明确，直朝垃圾场跑去。 “等，等等我！” 尹山雪也追了上去，漫天紫色闪电下，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垃圾山的方向跑去。 第074章 第 74 章 狂风大作, 阴云蔽月，空旷寂静的垃圾场此时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如同石油一般的漆黑蔓延了大半个垃圾场，甫一踏入便会隐约听到无数呓语呢喃, 脑中闪过无数被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念头。 “嚯。”林意惊叹，“刚刚还真生起来一股子杀意呢。” 只不过不是对尹山雪，而是对藏在垃圾场的邪神。 尹山雪脸色也不太好看，刚刚一瞬间生起的阴暗念头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直接将林意打包带回去, 不去管那什么所谓的计划，太危险了，林意是她弟弟，她得为他的安全考虑。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尹山雪压了下去。 不行啊。 那样他会不开心的。 可是这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尹山雪只能偏过头，尽量不去看林意。 忽然，林意鼻子皱了皱,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还有点甜丝丝的。” 分辨了下，林意道：“有点像香芋蛋糕的味道。” 尹山雪愣了愣，“香？甜？” 林意又吸了口气, “不对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尹山雪捂住口鼻, 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不显，现在被林意带动，注意到空气里的味道，立刻就被这股难闻的味道熏得两眼发花。 “这种仿佛三伏天里开了一个过期一百年的鲱鱼罐头拌臭脚的味道, 你觉得又香又甜？” 林意“噫”了声, “你再逗我吗？虽然我脑子不是很灵光，但是鼻子还是很好使的, 怎么会香臭都不分啊？” 不。 尹山雪在心底反驳，这就是臭味，或者说，这是人类嗅觉系统分辨不出来，只能暂时归类为“臭”的污染的味道。 可是…… 尹山雪看向林意的背影，现在林意却说那不是臭，是香的。 抿了下唇，尹山雪心底多少还是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来。 “你看。” 忽然，尹山雪的耳边响起林意压低的声音，顺着林意话里的方向看去，只见垃圾山上的黑色影子越来越深，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人形正在缓缓蠕动，似乎要从垃圾山中脱离而出。 “这就是邪神的本体了吗？” 人形已经从垃圾山里脱离出来，巨大的黑色影子，只有上半身是清晰的，下半身如同漆黑浓稠的墨，连接在垃圾山上，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垃圾山上传递到人形身上。 “那是什么？” 人形在向前移动，速度极快，快到几乎林意说完这句话，人形就已经脱离垃圾山，落到地面上了，它的下半身也发生变化，变成了人类的双腿，洁白的，泛着莹润光芒的长腿，但诡异的是，这两条腿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人脸。 这些人脸仔细看去像是同一张脸，但每张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同。 无数张脸，无数个表情，无数种情绪，层层叠叠，林意只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眼花，脑中回荡的呓语呢喃比刚刚还要恐怖。 “你没事吧。”尹山雪上前扶住林意，见林意缓过神，尹山雪才松了口气，“别盯着它看，它已经成为污染的一部分了。” 林意问她，“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一直说的污染，究竟是什么？” 尹山雪愣了愣，沉默片刻，试图解释道：“污染你可以按照字面意思上理解，污染会引发畸变，无论肉‘体还是灵魂，当一个人被完全污染后，他就再也不是他。” “那他是什么？怪物？” 尹山雪抿唇，“怪物，也可能会变成副本的一部分。很多年前有一个排行榜非常靠前的玩家，他后来被彻底污染，失去理智，不光杀死了同场游戏的同伴，最后更是被留在副本里，成为构建副本的一部分。所以对上污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林意点头，想了下问道：“那我该怎么样才能不被污染啊？” 等了下没等到回答，林意疑惑地回头看向尹山雪。 却见尹山雪面色难看地摇头，“没有办法。”勉强笑了下，尹山雪道：“这就像是个死循环，我们如果不被污染，就不能使用道具，不使用道具我们就没办法在副本里活下来，所以哪怕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在饮鸩止渴，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着，尹山雪伸出手臂，拉起长长的袖子，裸露出的肌肤并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细腻白皙，反而如同老树皮一样，甚至林意还能感觉到上面隐约有淡淡的黑气缭绕。 “这是我的污染。” 见林意看了个清楚，尹山雪又将袖子放了下去，“我的污染已经很重了，这让我能更大限度发挥道具的力量，但也让我更一步接近怪物。” 本来尹山雪说完还以为林意会惊讶或者厌恶，可等了许久，却不见林意的任何反应。 不由得伸手在林意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林意唇瓣轻启，疑惑又略带肯定道：“我是会长的话，那就说明我应该比你厉害，对吧？” 没听到尹山雪反驳，林意又道：“那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我被污染啊？” 尹山雪摇头，认真道：“那个计划之前，你被污染得很厉害。按照正常逻辑看，被污染到你那个程度，已经可以被同化成是……怪物了。” 所以这个计划只有你能完成。 所以污染的味道正常人闻着是“臭”的，只有你闻着是香甜的。 因为你已经成为污染的一部分了。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眼睛都亮起来，“哇，我也太酷了吧！” 刚生起一点伤感情绪的尹山雪：…… 算了，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吼！” 悠长的吼声打断了林意和尹山雪的对话，似乎邪神对于自己一直被忽视而感到十分不满。 然后他们看到邪神抬起手，那是一只人类的手，手指干瘦细长，指尖有黑色气流盘旋，周围浓郁的黑色被气流吸引，逐渐汇聚过来，隐隐有形成一个球体的趋势。 “不好！它在汇聚污染！” 尹山雪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了邪神面前，举起的水晶球中倒映着邪神的身影，但或许是邪神力量太强，整个水晶球都散发着不祥的黑色光晕。 邪神动作僵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又有无数黑色继续汇聚，那颗小球已经渐渐成型。 尹山雪自然不愿污染球成型，银牙一咬，左手手臂的袖子瞬间碎裂，轻薄的布料瞬间被污染成黑色，然后风化消失，水晶球里本该是透明的液体也渐渐染上了一层灰。 邪神的动作顿住了，它手上马上成型的小球闪烁了几下，最后化作精纯的污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计划被打断，邪神心情不愉，冷眼看向尹山雪，下一秒，邪神的双腿的人脸涌动，如同潮水一样从邪神的腿中飞出，直朝尹山雪咬去。 没空管那些人脸了，尹山雪咬着牙，想要转头让林意对邪神出手，却发现她自己竟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很熟悉，太熟悉了！ 尹山雪目露惊恐，她在控制邪神的时候，邪神也反过来控制住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 副本里的鬼怪一般只会掌握一种能力，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副本里的不一样？ 只有它是特例，还是以后的怪物都会这样？ 就在尹山雪突兀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放在了尹山雪的肩膀上，紧接着金光亮起，那些要上来咬尹山雪的人脸们瞬间化作齑粉消失。 会长！ 林意嘀嘀咕咕的声音自尹山雪耳边响起，“你不是说污染多了不好吗？怎么还站在污染中心啊？” 尹山雪微怔，这才发现由污染组成的黑色雾气上涌，已经渐渐将她包围。 如果不是会长，如果她真的被污染，尹山雪不敢想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好啦，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林意搭在尹山雪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唇角缓缓勾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接下来交给我啦。” 尹山雪的瞳孔猛烈颤动。 “接下来交给我吧。” “之后就交给我啦。” “你可以去休息了。” 这都是过往会长会说的话，事实也证明，会长说的是对的，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他，他总会完美解决的。 已经太久太久了，自从那个该死的计划开始，她就再没有听说过会长说出这句话。 直到现在。 哦，或许她刚来那天晚上也算，只是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感触自然没有现在强烈。 尹山雪退下了。 确切地说，是林意强行斩断尹山雪和邪神指尖的互相控制，然后把尹山雪扒拉开的。 看着看不出面容，身上正呼啦啦往外冒污染烟雾的邪神，林意微微笑了下，“临时更换对手，你应该不介意吧？” 邪神没说话也没动，似乎看上去十分警惕。 “不要这么惊讶，聊聊天嘛，让我想想我们可以聊什么话题。”林意佯做苦思冥想状，随后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聊聊你是谁吧。” 邪神瞬间恼怒，一团污染直接打了过来，可却被林意轻飘飘斩落。 “三年前是你第一次出现在长水六中里，你原本可以杀死吴放一行人，就像杀死孔蓁和苏含杨一样，但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收手了。” 林意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在你即将杀死吴放他们的一瞬间，我看到从未来来的冯青青身体闪烁了下，当时我以为是她要走了，但后来联系上你放过吴放他们的事一想，冯青青身体闪烁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如果吴放他们死了，那过去被改变，未来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而你，是不想未来发生变化的。” “得到这个结论后，我又在想，为什么你不希望未来发生变化？” 眼看着林意越说越多，邪神更是怒极，挥手间，越来越多的污染被打向林意，甚至还有的污染在半空中聚集凝成了绳子，狠狠甩向林意，像是要将林意捆住。 但无论是什么形状的污染，都能被林意轻描淡写地劈散砍碎，和最初直面邪神时全然不同。 林意掂了掂手中的刀，“这就是知道最终大BOSS身份和不知道的区别吗？” 说过后，林意笑开，又接着刚刚的话继续道：“我大胆猜测，因为你来自未来，你是未来才会形成的怪物，如果过去被改变，未来的你也会消失，所以，你不能改变过去，你得放他们一条生路。” “有了这个猜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可是你的身份是什么呢？” 林意弯腰躲过再次激射过来的污染，嘴上仍不停歇，“之前是有猜测，但不能确定，但刚刚我确定了。” “一个鬼怪只能拥有一种能力，可你偏偏能拥有很多种。” “这不是因为你特殊，而是因为，你是很多个你。”林意踏着污染冲到邪神面前，龙吟刀横在它的脖颈上，“玩家们进入游戏时就得到的关于尸山的提示，还有你腿上那些看上去很像同一个人的脸，都佐证了这一点。” “或许是不同时间线上的你都在死亡，而这些时间线上的你的尸体都被堆在了垃圾山，久而久之，你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就成了所谓的邪神。” “我说得对吗？冯青青。” “冯青青”三个字落下，邪神脸上始终笼罩的黑雾消失，露出来的苍白面孔，确实是冯青青无疑。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走过来，“林老师真聪明，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来人抬头露出她的脸，赫然是这个时间线上的林青青！ 第075章 第 75 章 “我打算做什么？” 林意整个人攀在邪神后背上, 看了看邪神的脸，又看了看冯青青的脸，忽然低头闷闷笑了声, “当然是杀了你们，结束这个循环啊。” 话说得太过轻而易举，导致无论是冯青青还是尹山雪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林意不再多说，微微勾唇，刀锋迫近邪神的脖颈, “你说，我杀死它会结束，还是杀死你会结束？” 由污染凝聚而成的黑色血液从邪神的脖颈缓缓流出，浓重的污染味道呛得尹山雪头脑发昏。 “还是说，你们需要一齐被杀死？” 正当林意的刀锋要更进一步时，被林意制住的邪神身形一闪，竟然直接消失在原地。 等它再出现的时候, 已经站到了冯青青的身边。 两人虽然有着同样的脸, 但气息却全然相反。 冯青青看上去温柔恬静，但邪神身上翻滚盘旋的却是阴煞怨毒，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中作呕。 “嘶。”林意走到尹山雪身边, 撞了撞尹山雪的肩膀, “你说，她们俩真的是一个人吗？” 尹山雪捏了捏手指，不安道：“我只怕，会出现最糟糕的状况。” “什么状况？” 那头听到两人对话的冯青青轻笑了下, “或许是会毁灭这一切的状况吧。” 冯青青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她的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最糟糕的情况！”尹山雪的水晶球陡然飞射, 水晶球内飘飘洒洒的雪粒此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下一瞬，冯青青从邪神身边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尹山雪身边。 而尹山雪做完这件事，那颗水晶球已经布满裂纹，然后砰然碎裂，林意三人身边瞬间飘满了红色雪粒。 与此同时，尹山雪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就吐了出去。 “没事吧？”林意伸手扶了她一下。 尹山雪只笑，擦了擦唇角道：“没事，习惯了。” “习惯？” “你刚进入游戏那阵子，几乎每次过副本都得来这么一出，这么长时间没经历过，反倒有点想念了。”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他没有记忆，但听到这话，莫名还是会生出一阵心虚，“别说的好像我有多会闯祸似的。” “呵。”尹山雪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头又看向虽然气息微弱，但姑且还能算是活着的冯青青，“你被控制了。” 冯青青没说话，只是单薄的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 林意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在尹山雪看过来的时候，林意不好意思笑了笑，“不然能活着，谁乐意去死啊？” 冯青青抿唇，轻声回应，“是啊，谁想死呢？可我注定会死啊。” 冯青青胸口的伤正在飞速愈合，石油一般的黑色污染争先恐后往冯青青身体里钻。 污染越来越少，那座堆得高高的垃圾山也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赫然是由无数具尸体层层叠叠堆积而成，这些尸体都穿着长水六中的校服，每个人青白空洞的脸上都凝固着恐惧和绝望。 “这些是我的罪证，哪怕非我所愿，却也是未来的我必然会犯下的罪。” 尸山！ 竟然不是冯青青尸体组成的吗？ “那你的尸体……” 冯青青偏过头，“我没有尸体的，或者说……” 地面上的污染越来越少，进入冯青青身体中的污染越来越多，多到她的皮肤下一根根被污染灌满的黑色血管凸起，就连她的眼球都变成了全然的黑色，“我本身就已经成为污染的一部分。” “冯青青……” 狂风大作！ 猛烈的风吹得林意睁不开眼睛，以手掩面，透过指缝林意看到邪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在林意愕然的目光下，邪神竟然化作一团黑雾，随着狂风，顺着那些污染，一同流进了冯青青的身体中。 “这……” 林意不理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分明刚刚邪神是要杀冯青青的啊，现在这俩融为一体是个什么意思？ 尹山雪拉着林意的手臂，防止他因为错愕忘记防御而被狂风卷走，“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可刚刚明明……” “那不是要杀她。”尹山雪微微仰头看向半空中的冯青青，现在冯青青的气势已经和邪神很接近了，“那是同化。现在他们两个已经真正成为同一个人了。” 林意有点懵，这怎么一会儿是同一个，一会儿又不是同一个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看出林意的不明所以，尹山雪只能叹口气道：“之前的冯青青和邪神虽然是一个人，但她们两个都只是真正冯青青的一部分，邪神是力量那一部分，冯青青是理智那一部分，现在冯青青和邪神融合在一起，就说明力量和理智已经结合了。” 林意搓了下下巴，尝试猜测，“也就是说，现在的冯青青是完整的冯青青？” 尹山雪点头，只是心里却藏了后半句话。 不光是完整的冯青青，也是完整的，邪神。 端看是人性的理智占据了上风，还是诡物的□□掌握了主动权。 若是人性占据上风还好，或许这一场大战将会消弭于无形，但如果是诡物掌握主动，那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不知道多少条时间线上，不知道多少死亡学生的怨气和煞气，还有刚刚那几乎铺天盖地的污染。 尹山雪不自觉看向仍饶有兴致观摩的林意。 就算是会长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松获胜。 狂风渐歇，这代表着冯青青和邪神的融合已经趋近尾声，冯青青身上的黑色污染已经完全隐藏了下去，除了气质诡谲了些，其他的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个普通女高中生。 “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冯青青缓缓落地，空灵的声音在林意耳边响起，“这个所谓的邪神确实是我没有错，但那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林老师你很聪明，前因后果猜对了一大半，那不妨林老师再猜猜，是谁杀了我？”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甚至林意都不需要多想，答案自然会脱口而出，“是苏含杨。” 因为只有苏含杨拥有杀死冯青青的能力。 也只有苏含杨拥有杀死冯青青的理由。 冯青青点了点头，“确实是他，那林老师能猜到他为什么要杀我吗？”但这次显然冯青青并不需要林意回答，问完问题后，她直接说道：“因为我在阻止他。苏含杨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所以他想要所有人都死，可我却觉得，如果真的杀死所有人，那苏含杨和吴放他们就没有区别了，甚至比吴放他们还不如。” “就这一点上，我们两个发生了分歧，分歧越来越大，最后成为了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这就是他杀死你的理由？”林意抿唇，总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 冯青青摇头又点头，“苏含杨一开始就拥有邪神的力量，当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苏含杨，后来我就去了阅览室，我想啊，既然阅览室里有献祭邪神的书，是不是也能有其他的书？结果真的被我找到了，一本关于时空穿梭的书。” “后来你就利用这本书穿越时空，想要阻止苏含杨？” “啊，是啊，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没能成功，反而还被他杀死了。”冯青青似笑非笑道道：“在不同时间线，反复不断被杀死。最后或许是怨气太深，我成了所谓的邪神，又构建出了这个混沌区域，我本来是想要保护同学们的，可结果杀死同学的人反而成了我。” 等，等一下！ 林意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在不同时间线反复不断被杀死是什么意思？你只有一个你啊，过去的你死了，就不可能会有未来的你啊！还有……既然你是在被杀死后才成为邪神的，那为什么阅览室会出现献祭邪神的书？为什么在你成为邪神之前的时间线里的苏含杨可以得到你的力量？” 冯青青苦笑，“因为那本书，那本书上说，每次我的时空穿越，都会产生一个新的时空，每个时空的我都是一个全新的我。”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喃喃道：“妈妈耶，这又出来个多元时空理论了。” “不是多元时空。”尹山雪道：“是混沌区域，这是创造混沌区域的必要方法。怪不得这明明是个地级本，难度却无限逼近于天级。” 什么意思？ 林意看向尹山雪，却见尹山雪面色凝重，手指攥紧，指尖深陷肉里，“根本就不是因为冯青青的死构建出了混沌区域，而是混沌区域的构建，需要你不断在不同的时间线死去。在混沌区域构成的一瞬间，混沌区域就会自己产生意识，当然，不是人或者动物那种复杂的意识，只是像单细胞生物趋利避害的那种本能，混沌区域会自动闭合时间线，不惜一切代价，让它的存在变得合理。” “所以就会让原本时间线更靠后的邪神出现在之前的时间线里？” 林意砸吧着嘴，“怪不得。” “什么？”冯青青问。 林意道：“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献祭邪神的书是突然出现在阅览室里的，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这本书是怎么来的啊。” 忽然，林意打了个响指，“那既然这样，我们想要破坏这个副本，就只要破坏混沌区域就足够了吧？” 尹山雪愣愣点头。 林意兴致勃勃问道：“那混沌区域该怎么破坏？还是用蛮力吗？但是我刚刚试过欸，好像我不太行。” 这个问题，尹山雪并没有解答，只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冯青青身上。 “嘶，这简直就是一顿豪华大餐摆在我面前，可我根本找不到路去吃啊。” 林意砸吧嘴，颇为怨念。 “不，我有办法。”冯青青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教学楼上。 仿佛察觉到了冯青青的意图，混沌区域想要挣扎反击，教学楼也不断变幻，时而干净整洁，时而破败荒芜，里面隐约还能听到不少人正在说话的声音。 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他们似乎正在求救。 “这真的是单细胞生物拥有的智商吗？”林意揉着耳朵，“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很聪明啊？” 尹山雪点头，“混沌区域是会成长的，它的区域会扩张，它的神智会增加。” “那如果一直置之不理会怎么样？” 林意和冯青青一同看向尹山雪。 尹山雪抿唇，“会扩张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吞吃掉每一个生灵。”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向冯青青，“你知道怎么破坏掉混沌区域？” 冯青青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本书上写了，我就是开始，我也是结束。” 第076章 第 76 章 林意虽然能理解冯青青的话, 但显然料想不到接下来冯青青将要做的事。 “自我开始，也自我结束，挺好的。” 不断变幻的教学楼做背景, 温柔恬静的少女眼眸中多了一丝决绝，“既然我的本意就是拯救无辜枉死的同学们，那这个由我犯下的错误，就该由我亲自修订。” 下一刻，她五指做爪状, 深深挖进自己的胸口，鲜血四溅，污染随着血液飞散，将空气都腐蚀出“滋啦”的声音来。 “林老师。”面色苍白的少女回头，看着林意忽然弯起唇角，“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哪怕是现在的林意也能感受到，冯青青的生机在流逝, 不, 不光是冯青青的生机，更是这片土地的。 林意想到之前玩家们还在的时候，他听到的系统提示—— 这个学校里还有一个活人。 现在想来, 这个活人应该就是冯青青, 但是很可惜，现在冯青青也要死了。 “什么事？”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林意想，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无理的要求, 他大概都会答应下来。 冯青青微微笑了下, 气息越发微弱，像是快要压制不住一般, 她周身的污染正在升腾翻涌，逐步脱离她身体的桎梏。 “林老师，如果不麻烦的话，希望你能放把大火，把同学们的尸体都烧了。”冯青青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几乎已经到了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的地步，“是我对不住他们，总不能再让他们的尸体幕天席地了。” 教学楼不断闪烁，过去和未来交织，操场也在几个眨眼间四季轮转，最后就连天空都在一刻不停地变化。 这里的时间彻底乱了。 “原来彻底的死亡，会是这种感觉。”冯青青再无力站立，身体软软地栽倒在地上，眸光涣散，喃喃道：“原来死亡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 下一刻，冯青青气息断绝，只剩下胸口处混合着污染的血液正在流淌。 忽然，林意感觉前面的空间震颤了下，林意抬头，愕然发现眼前的教学楼外，竟然有一层透明的，方方正正的，盒子一样的轮廓。 “这是……混沌区域具象化了？” 浓重厚实的白雾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充斥在盒子里，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到最后竟然生成一道道白色涡流，盘旋而上。 下一瞬，无论是那个透明的盒子还是白色涡流全都“砰”得一声消失，本就安静的校园显得更加安静了，教学楼也定格在了破败荒芜的样子，不，不光是教学楼，整个学校都是这副破败荒芜模样。 或许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这个垃圾场以及……垃圾场中堆积成山的尸体。 “这什么情况啊？” 尹山雪道：“时间被拨正，这里的一切自然要回归它原本的时间线。” “什么意思？” 尹山雪直言，“长水六中的学生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毕竟长水六中学生失踪的传闻都传了出来。” 顿了顿，林意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可惜我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做成啊，谁都救不了。” 尹山雪轻笑着安抚他，“谁说的。混沌区域是会扩张成长的，如果你没来的话，那混沌区域就会慢慢变大，先是周围，然后范围会一点点变大，最后整个世界都逃不掉。” “整个世界都逃不掉……”林意愣住，“那这么说，我还间接拯救世界了？” 尹山雪点头，“是这样没错，更何况，你还救了他。” 林意循着尹山雪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贺铠正生龙活虎满脸后怕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嚷嚷道：“啥啊这！我怎么一觉醒来就到这个地方了？阿雪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尹山雪扶了下额，算了，人是她选的，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贺铠还没跑到尹山雪跟前就紧急刹车，皱着脸上下打量林意，只把林意看得心底发毛。 忽然，贺铠委屈巴巴质问道：“阿雪！这个NPC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被贺铠看小三一样地看着，林意牙疼地往后退了退，正巧退到尹山雪身后，贺铠见状，气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咳。”为了避免造成什么流血事件，林意只好澄清道：“我和她没关系啊，我有男朋友的。” 贺铠狐疑地看着林意，显然是对林意有“男朋友”的真实性表示疑惑。 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尹山雪干脆利落道：“既然这里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走了。” 眼看着尹山雪要走，贺铠自然跟上尹山雪的步伐，偶尔还回头，警告似的看林意几眼，然后又转回去叽叽喳喳和尹山雪说话。 “阿雪，你最喜欢我了是不是？肯定不会像别人说的那样对我逢场作戏吧！” “你身上有什么让我图谋的东西吗？” 尹山雪硬邦邦的话震得贺铠哑了火，过了好一会儿贺铠才继续道：“阿雪，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我怎么感觉晕晕乎乎的，记忆也好像断层似的缺了一大块，难道这都是我被副本同化的后遗症？” 没能得到回答。 因为尹山雪已经开辟出了通道并且跨了进去。 贺铠抿唇，也只能跟上尹山雪的脚步，只是在离开前，他还是回头看了林意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NPC，他总觉得有点亲近感，搞得好像他们血脉相连似的。 林意目送两人消失，看着眼前的废墟叹了口气，他们倒是走了，可他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他其实不太能搞得懂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肯定不是玩家，也不是NPC。 反手收起龙吟刀，林意漫步目的地在荒凉空旷的校园里踱步，细长白皙的手指不断摩挲着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胡茬的下巴，“所以我现在是黑户？偷渡进来的？也不对啊，尹山雪偷渡进来的时候那阵仗，我哪配啊？” 嘶。 他到底算什么呢？ “再抓会掉头发了。” 熟悉的声音在林意身后响起，猝不及防回身，那道熟悉得几乎刻进骨子里的身影出现在了林意的视线中。 顾绥穿着休闲装，挑了下眉，微微歪着脑袋，“怎么眼眶这么红？是因为太久没见我，想我想哭了？” “顾绥！” 林意站在原地没有动，眼泪却从他的眼眶中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哎呦，这是怎么了？” 顾绥闪身到林意面前，捧着林意的脸，温热的大手温柔地帮他拭掉脸上的泪水，“谁欺负我们小意了？快说出来，我去替你出气。” 林意的眼泪越擦越多，像是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思念一朝全都汹涌而出一样。 顾绥看着林意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圆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简直是心都要化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林意靠在顾绥的肩膀上，遮着脸，不让顾绥看清自己现在的窘迫，压抑的哭声从他的喉咙中溢出，“我都被欺负了，你都不来帮我，顾绥，我好想你啊。” 顾绥拍了拍林意的后背，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翕动，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规则不允许。 这个世界也不允许。 林意擦干眼泪，抓着顾绥的手臂站起身，“顾绥，我知道了一些秘密！” 顾绥挑了下眉，却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林意，并没有追问林意他知道了什么秘密。 林意抿了抿唇，似乎是颇有些为难，但最后他却只凶巴巴道：“顾绥，你是我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这个世界怎么变化，你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似乎是料想不到林意会说这个，顾绥愣了愣，随即回过神下巴搁在林意毛茸茸的头顶，胸腔震动发出笑声，“好，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只是在林意看不到的角度，顾绥的眼中盛满了病态的占有欲。 顾绥和林意也很快离开，偌大的学校内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人。 终于在某一刻，阅览室内一阵波动，穿着风衣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含着笑走在阅览室中，阅览室内安静极了，静到其中像潜藏着什么巨大的风波。 但慧姐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她伸出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 书的封面十分简陋，上面就只画了一块表，可当这本书拿起来的时候，整个阅览室都刮起了狂风，无形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威胁她，让她把书放下一样。 “总算找到了啊，引发长水六中这一切的万恶之源。” 风越发大了，大到呼啸的风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慧姐带着笑听了会儿，又好笑地摇头，“事到如今，你又能做什么呢？再找一个傀儡？可惜啊，你的污染，已经不属于你了，你没有力量再找一个傀儡了。” 说罢，在怒吼的风声中，慧姐五指微微用力，那本脆弱的书就在慧姐的手指中碎成齑粉。 狂风停息，慧姐的衣摆却无风自动，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喃喃道：“会长，你的计划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 神鬼莫测。 于行站在房间门口，正要推开房门却听到旁边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感觉怎么样？和林意并肩作战的感觉，你们俩，配合得还怪默契的呢。” 停下动作，转头看去，只见无名道人正倚靠在黑暗中，双手抱胸，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久没等到于行的回答，无名道人奇怪地看过来。 于行摇头，没有回答。 无名道人也不深究，于行就这德行，仨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行吧，那我先走了，要是祖师爷问起来，你可想好说辞。” 无名道人转身，背对着于行摆了摆手，“毕竟祖师爷的意思是想让他死啊。” 不知道为什么，于行有一种无名道人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感觉，不由得出声叫住他，“无名。” 无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你……进入游戏多久了？” 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无名愣了下，但还是回答道：“三年，怎么了？” “三年。”于行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下，“有时间可以去找一找那位过游戏的录像，你就知道那位到底是什么人了。” 无名愕然，“连你都叫那位？” “你看了录像就知道了，那些年，可是被那位统治的年代。”于行打开门，踏了进去，“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人仰望的，无论别人怎么努力，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林意就是那样的人？” 于行点头，“不过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他以前叫林星陨，暴君，林星陨。” 第077章 第 77 章 无名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刚于行的话简直是刷新了无名的三观。 就那个可可爱爱, 还总是脱线的林意，他会是，暴君？ 但是想到之前祖师爷交代他的任务, 又觉得好像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不然林意一个NPC，怎么能被堂堂神鬼莫测的祖师爷注意到？ 还没歇息多久，无名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是常跟在祖师爷身边的小童, 顶着一张憨态可掬的脸笑眯眯道：“副会长，马上要开启三年一次的玩家大会了，祖师爷希望这次神鬼莫测由您去参加。” “我？” 无名指着自己，“以前不都是会长去吗？再说，我进入游戏时间也不长，我去不太合适吧？” 听到“会长”两个字，小童脸上立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会长……还是别让会长参加了, 去年会长参加过一次，结果就是会场差点被会长一剑削平，所以……” “之后会长就被列为禁止参会人员了。” 无名：……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所以这次参会的重任, 就交到副会长手里啦！” 看着小童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模样，无名问道：“就我自己一个人参加？” 重音落在了“一个人”上。 小童道：“当然不是。” 无名刚要松口气，又听小童道：“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做事就是不牢靠, 肯定会要一个成熟稳重的我和你一起去。” “啊？”无名愣住, 上下打量了小童好几圈，嘴张了又合, 合上又张开，半晌后只吐出一个字，“你？” 小童可可爱爱的包子脸皱在一起，“怎么？你看不起我？” 无名摸了下后脑勺，倒是实话实说，“也不是看不起，就是，你，年纪这么小……我怕到时候……” 小童摆手，老气横秋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还抬手摆了摆，“毛头小子用不上操心老人家的事了。” 不是…… 这？ 无名：o_O？ —— 梨花公会。 陆何安坐在会长办公室里，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桌面上摆放着几摞材料，最右侧还有一块光屏正在播放过往游戏的录像。 “还没放弃呢？你从回来就一直盯着这些东西看，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办公室的年轻男人瘪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调夸张，“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看了好几天，什么都没看出来吧？” 待到陆何安惨白着脸抬头看他，他又自顾自点头，“看不出来也正常啦，毕竟你……那段记忆确实没有了。” 陆何安眼眸黑沉，半晌才终于开口，“一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吗？” 裴一天耸肩，“谁知道你啊，你出事之前的那段时间成天神秘兮兮的，动不动就失踪给我们看，问你什么情况你也不说，现在你这样，不是活该？” 陆何安：…… “不过话说回来，老陆，你这次去副本，有什么收获吗？” 裴一天的娃娃脸上写满了认真，“那个林意就是林星陨，对不对？” 陆何安顿了顿道：“一天，我之前和林星陨的关系，好吗？” 裴一天再次耸肩，“说不上好吧，但也说不上不好，顶多就是每次见面会打招呼，不过我们公会倒是和同荒没什么交集，怎么？有想法了？” 陆何安不再说话。 他只是垂着眸子想，之前在副本里的混沌区域的时候，周子实为了找到林意而拼了命地杀死那些由怨气化成的虫子时，他的脑袋里确实有闪过几个画面。 但是那些画面摇摇晃晃，模糊不清的，像极了年代久远的老电影。 耳边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 他直觉那些画面和声音和他的过去有关，他拼了命地想要去看清楚，可他看不清，甚至只要深思就会头疼欲裂，当时情况紧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放弃。 现在再想起来……依旧会让他头疼不已，而就在他头疼想要放弃的时候，他脑海中不断闪烁的画面忽然清晰了一瞬。 陆何安呼吸一窒，拼命想要看清这个画面。 那场景像是在一个洞穴中，黑暗的墙壁上有着点点蓝光，洞顶有长长的钟乳石垂落而下，每一个垂落下来的钟乳石上都寄居着一只怨灵，怨灵等级极高，哪怕是曾经天级玩家的陆何安看着都觉得十分头疼。 洞穴里有很多人，只是每个人都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三三两两坐在洞穴的角落，中央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明显已经被严重污染，身体各处发生明显的畸变，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中有无数细小的怪物正长牙舞爪，那人气息奄奄，发生畸变的脸上只能看清他那双浑浊眼睛中的祈求。 是在求救，还是在求死？ 这是在哪里？他在哪？他失去的记忆会不会和这个画面有关？ 越是这么想，陆何安越是想要看清更多的细节。 忽然，画面再次模糊，但那人那双祈求的眼睛却深深刻进了陆何安的脑海中。 “陆何安，快醒一醒！” 谁？！ 陆何安猛地回过神，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在那处压抑的，充满怨灵的洞穴中。 耳边熟悉的声音犹未散去。 “老陆，你什么情况！？”裴一天伸手捉住陆何安的手腕，感受着陆何安强有力跳动的脉搏，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怎么……身体突然好了些？” 在裴一天的视角看，分明就是陆何安和他说着说着话忽然陷入沉默，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结果等他回神，他的身体就好了许多。 这也太离奇了，小说这么写都会被骂的好吧！ “老陆，你给我说实话，这次的副本里你都遇到什么了？” 收回手，陆何安掩面咳了两声，“不是有直播吗？没看到？” 说起这个，裴一天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十分不满道：“这次副本出了不知道多少次bug，经常黑屏，要不是因为这是个难得的可以直播的地级本，怕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看。” 陆何安敏锐察觉到什么，“经常黑屏？大部分都是什么时候？” 裴一天想了想，“好像大部分，是在混沌区域里？在外面黑屏的时候还挺少的，对，主要是你们和林意在一起的时候。” 果然是这样吗？ 他当年出事，果然和这些事情有关系。 “行了，我暂时没事，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裴一天狐疑地看着他，显然陆何安在他这里的公信力不太够。 “我真没事，之前那破破烂烂的身体我都活得好好的，更不用说现在，你不是都说我身体好些了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说出这话的人，实在不可信。 但裴一天也没真想和陆何安对抗到底，只道：“我这次过来找你其实是想要告诉你玩家大会要开始了，这次大会的会场就定在一个新开的副本里。” “……”陆何安掏了掏耳朵，“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会场在副本里？” 裴一天道：“我也希望是我听错了，但这事是同荒会长和神谕会长一起定下的，说是新开的副本是游戏监管最松散的地方，在那里讨论一些事情会更安全些，毕竟……” 说到这里话停了，陆何安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裴一天想着反正早晚陆何安也会知道，干脆破罐子破摔，坦言道：“毕竟五年前那次的计划失败，就很可能是被游戏提前洞察了。” “五年前……” 陆何安身形一僵，“果然是和我当年失忆有关吗？” —— 同荒公会。 韩聘已经收拾好行囊，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华丽的洛丽塔裙子，眉眼含笑地准备出门。 “你要自己去开会？” 师泽洋站在房间门口，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韩聘提起裙边转了一圈，飞扬的裙摆衬得她难得多了积分少女气息。 “好看吗？” “好看。”师泽洋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事的话，公会可能……” 冰凉的手指抵在师泽洋的嘴唇上，韩聘笑眯眯道：“我不会出事，会长也会很快就回来的，我有预感，这次大会之后，我就能再次见到他了。” 师泽洋没有反驳她。 事实上，这些年来，韩聘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师泽洋真的很担心，有一天韩聘会被完全污染。 “你在担心什么？”韩聘忽然看向他，“哦~我知道了，你在嫉妒，嫉妒我能快些见到会长。” 师泽洋翻了个白眼，“我比你先见到他的好不好？” 韩聘上下打量师泽洋好几眼，哼了声，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她才刚迈步，都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师泽洋在她身后，声音压得极低道：“你小心点，别死了。” “嗯？” “虽然游戏对新开的副本监管力度低，但也说明里面的危险会更多。” 师泽洋抿唇，“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会长一些，但韩聘，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你会长做得很好，我，不想你死。” 韩聘红唇微微勾起，“知道了知道了，从你嘴里听到句人话还真不容易，行了，我先走了，公会里的麻烦你就帮我解决下吧。” 师泽洋目送着韩聘离开，直到韩聘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冷嗤了声，“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快出来吧。” “都怪你啦，吃得这么胖，害得我们被发现了。”小丑先生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彬彬有礼地行了礼，“师大哥。” 胖子好脾气地笑笑，软绵绵回击，“也是你自己不小心，要是厉害的话就不要和我站在一起嘛。” 新娘和釜山也从黑暗中走出来，对着师泽洋点头示意。 “行了，我知道你么要问什么。”师泽洋微蹙着眉，转头看向韩聘离开的方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会之后，会长就会回来了。” 第078章 第 78 章 “翠花, 纸钱打了吗？还有纸牛纸人，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盼着下去之后能过过以前老封君的生活。” 腰上系了孝带，正往一旁火盆里丢金元宝的中年汉子“嚯”了声, “咱这老太太，儿子儿媳孝顺，孙子孙女也出息，就前阵子她外孙女，城里大学生那个, 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买了个什么电动轮椅给她，嗬，老太太想当老封君哪用下去？活着的时候不就是老封君了？” 听着中年汉子的话，周围守灵的汉子媳妇全都笑起来。 这是真话。 这老太太啊，叫刘秀萍, 十里八村公认的命好。 没结婚的时候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后来家道中落, 她又被迫嫁给了村里有名的懒汉, 大家都以为她从此之后就要吃苦了，谁知道和她结婚后，懒汉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不仅对她呵护备至, 就连人都不懒了, 成日里寻摸赚钱的门道，虽然没有大富大贵, 却也没叫她的生活水平下降。 后来她更是生了一男一女，那个时候谁家不是多子多福？ 可偏偏她婆婆看她生产艰难，大闹特闹，最后懒汉去了县城里结扎，保证她以后不会再受生育的苦楚和危险。 再说她那一双儿女，打小就孝顺又优秀，女儿嫁得好，再生出的孩子个顶个的大学生，大学生欸！多金贵！ 还有她那儿子，说是放不下老娘，高中毕业后说什么也不考大学，后来更是娶了村长的女儿，优秀到打败村长家的五个儿子，以外姓人接任了村长的位置。 老太太一生都没吃过苦，安安稳稳活到八十九，最后在睡梦中无病无灾地去世，也算得上是喜丧了。 “啧，咱秀萍婶子的人生啊，我也想过。”一个烧纸钱的女人砸吧着嘴，手上折金元宝的动作丝毫不慢。 中年男人笑了声，“可不是谁都能过秀萍婶子的日子呢。” 这话又得到了灵堂里其他人的附和，“可不是咋的，不过这也是秀萍婶子应得的，秀萍婶子多好啊，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秀萍婶子还偷摸给我吃过肉呢，那个年代，多难啊。” 于是众人又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秀萍婶子生前对他们多好多好，再惋惜下秀萍婶子就这么去了，以后再也没有秀萍婶子了。 说着说着，话题拐了个弯，又聊开村里的八卦来。 “对了，前阵子村头郑家娶媳妇，你们去了吗？” “老郑就那一个儿子，他的心肝结婚，我们谁敢不去？” “我也去了，不过我总感觉那婚礼有点怪，但我又说不出哪怪。” “你这疑神疑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婚礼能有什么奇怪的啊？欸，过几天我还要去趟泗水娘娘庙，我家那媳妇，都结婚六年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愁死我了。” 话题再度拐弯，灵堂里倒是难得的和乐氛围。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摆在灵堂正中央，始终用温和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秀萍婶子的黑白遗照，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变得凄楚哀怨，眼角隐隐还有血色泪水即将流下。 【任务名称：喜丧新嫁】 【任务目标：】 【1、解决上泗村的诡异事件】 【2、成功完成送葬并守孝三月】 【特别提示：以上任务目标任选一个完成即可。（注：目标1为解密类，目标2为生存类，挑选任务类型不同，会极大影响到副本完成后的评分，请谨慎选择。）】 【副本加载中……】 【背景介绍：上泗村是个拥有悠久历史的村落，坐落于泗水河畔，村子民风淳朴，在村长的带领下正在逐步摘下贫困村的帽子，可在这个时候，村长的老娘，八十九岁高龄的老人于睡梦中过世，村民们感念村长带领他们发家致富纷纷前来为村长老娘守灵送葬，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为什么守灵时村民会接二连三死去？送葬时绳子为什么莫名其妙断裂？坟坑为什么永远也填不上？】 【为什么泗水河畔所有的村子都穷困潦倒，只有上泗村在发家致富？】 【家家户户供奉的泗水娘娘会有什么秘密？】 【任务难度：天级】 【任务人数：7人】 【副本加载完毕，祝各位好运。】 【注：由于系统对本副本掌握力度低，玩家进入副本后可能会出现失忆等症状，此乃正常现象，请玩家不必担心。】 【本副本为角色扮演类型，暂不支持直播、录屏等功能，望周知。】 —— “欸？小林回来了？”村头正在聊天的大爷大娘抬了抬蒲扇，招呼着正往村里走的两个年轻人，“哎呦，不光小林回来了，还带了男朋友？”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没有回应，像是羞涩极了的样子，立刻有人笑道：“别不好意思嘛，我们很开明的，不就是喜欢男生嘛，你看你王奶奶，昨天还看那什么，耽，耽美，对，耽美漫画呢。”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善意的笑声。 林意往顾绥身边靠了靠，讪笑道：“那什么，爷爷奶奶们好，我们先回去了，爷爷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然后林意在大爷大娘们的哄笑声中拉着顾绥飞快离开，直到看不到那些大爷大娘们的身影，林意才长舒一口气，“真不是我不想带你回来，实在是村子太小了，有点八卦没一会儿就会传遍整个村子，我不想让你跟个猴子似的被人参观。” 这时候有个年纪和林意相仿的，扎着高高马尾的姑娘路过，见了林意“呦”了声，“小林啊？你怎么回来了？”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啊？我不该这个时候回来吗？” 姑娘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爷爷昨天才回城里，你怎么现在回来……” “我爷爷回去了？”林意张了张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接到我爷爷电话，说村长家的秀萍奶奶没了，让我回来奔丧。翠姐，我爷爷昨天什么时候走的？有说什么吗？” 许翠翠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先打电话和你爷爷联系一下吧。” 林意谢过许翠翠，待许翠翠离开后，一头撞在顾绥的肩膀上，“这都什么事啊。” 顾绥轻笑着揉了揉林意的脑袋，温声劝道：“好啦，你先给你爷爷打电话问问看呢？” 林意只好点头，结果手机是拿出来了，但他却对着手机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然后看着顾绥扁着嘴道：“没信号欸。” 这下子顾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伸手揉了揉林意的头发以示安抚。 看了眼天色，林意叹气，“算了，都这么晚了，先就这样吧，等明天再说，一会儿去村长家上个香，给个白事钱。” 林意做了决定，顾绥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两人又往村长家走去。 一路上林意还给顾绥科普了下村子里的情况，“我们这个村历史可久了，听爷爷说，我们村里人最开始好像是给嘉庆年间的一个王爷守墓才集体迁过来的，但我觉得这个是假的，高三毕业那年，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在村子附近找过，根本就没有发现墓，后来又去找了下村志，也没发现关于守墓人的记载。” “大概是为了给村子抬高身价所以才杜撰出来这么个身份的。不过顾绥，我们村里供奉的泗水娘娘倒是挺灵验的，尤其是在姻缘和子嗣方面。” 听到这话，顾绥目光怪异地看了林意亮眼，然后凑到林意耳边轻声道：“那可怎么办啊？” “什么？” 顾绥低低笑着，“泗水娘娘再灵验，也没办法让男人怀孕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往林意的肚子看过去。 一开始林意还没反应过来顾绥是什么意思，等林意回过味来，脸立刻热起来，整个人都像只熟透了的虾，羞赧道：“你说什么呢！” 顾绥挑了下眉，牵上林意的手，哄道：“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正经了。” 顺势打散缠到林意手腕上几不可见的黑气。 林意哼了声，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道：“咱们这个村就两个姓，姓刘的和姓许的，别看我，我爷爷也姓许，但后来我爸入赘到我妈家里，所以我才姓林的。” 顾绥点头，表示理解。 林意嘀嘀咕咕又说了一大堆村子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村子里都住的谁，谁家和谁家不对付，谁家和谁家关系特别好，一直到村长家布置的灵堂外才算消停。 “走吧，”林意叹了口气，“我们去给秀萍奶奶上柱香。” 来上香的人很多，村长刘建国就守在门外，见了来上香的人还能和他们聊上两句，只是到底是老娘没了，刘建国的眼眶和鼻头一直是红红的。 见了林意，刘建国先是愣了下，随即才问道：“许二哥家那个林意？” 林意乖巧点头，本来是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临到场了，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加上离乡多年，和村里的人也多了几分距离感，最后只干巴巴道：“村长，节哀顺变，别太难过了。” 提起这个，刘建国虎目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妈是睡梦中走的，还是喜丧，没什么难过的。” 只是话是这样说，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刘建国这是在故作坚强。 林意看着都心酸，想想也是，母亲去世，哪怕是喜丧也是人走了啊。 于是他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安慰下老村长，可把脑子里的水都榨干净了，仍旧什么头脑一片空白，不得已，林意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顾绥身上。 然而顾绥却没看他，只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出神。 看什么呢？ 林意循着顾绥的目光看去，然后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远处站着个老太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老太太，分明应该是今天他们来吊唁的主角啊！ 秀萍奶奶不是应该在棺材里躺着吗？ 怎么站在外面了？ 不对不对，秀萍奶奶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 青天白日的，还能见鬼吗？ 第079章 第 79 章 “小林, 小林？” 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他。 但林意听不到，他只能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刘秀萍。 刘秀萍看上去并不如何安详，老树皮般的面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 本该凹陷的眼睛恐怖地凸起，像是随时都能炸裂开一样。 刘秀萍朝他伸手，枯瘦黝黑的手臂在颤抖，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要和他说什么。 “秀萍奶奶？” 然而就在林意出声的刹那, 刘秀萍的身影消失，他仿佛重新回到人间。 “唉，小林，知道你和我妈关系好，但我妈已经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刘建国反倒安慰了林意几句，拍了拍林意的肩膀, “好小子, 我妈活着的时候没白疼你，行了，进去吧, 给我妈上柱香, 烧点纸钱，也叫我妈知道你现在挺出息的。” 林意懵懵地被推进了灵棚。 一进灵棚，林意猛地抓起身边顾绥的手，求证似的问道：“你也看到了对不对？”意识到周围有人, 林意压低声音, “你也看到秀萍奶奶了，对不对？” 顾绥摸着林意的头发, 安抚道：“深呼吸，放松，别紧张。” 等林意的情绪平复些，顾绥才说道：“我看到了，先别激动，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听老人说头七之前，死者可能还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亡，所以偶尔有八字弱的人会看到死者的魂魄在死者尸体旁边游荡。” 是这样吗？ 林意稍稍放松了些，再看向顾绥的时候目光中就带上了狐疑，“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你经历过这种事？” 顾绥耸肩，“活久了，总能见到那么一两次鬼吧。” 闻言林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别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样好吗？分明我们俩只差了三岁。” 没等林意多说什么，灵棚中的守灵人已经发现了林意，许老三“嚯”了声迎过来，“这不是小林意吗？怎么回来了？” 林意在脑海中搜索了下，很快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脸对上号，“许三叔，我爷爷说秀萍奶奶过世了，让我回来奔丧。” 原本还面容和善的许老三在听到林意提起的“爷爷”二字时忽然变了脸色，随即冷笑了声，“你爷爷那老东西，明知道……结果自己跑了，把你留在这了。” 有一段话说得太模糊，林意没听清，当林意试图想让许老三再说一次时，却听许老三已经转换了话题，“这就是你爷爷说的你找的男朋友？不错不错，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个子也高，嗯，不错不错。” 说完又拉着林意往灵堂里去，一边走一边介绍村子里这几年的变化。 林意被这久违的热情搞得有点招架不住，禁不住回头求助似的看向顾绥。 顾绥却只是笑，慢悠悠地跟在林意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顾绥没有说话，但林意就是觉得心安了许多，再被许老三拉着说话的时候也自然了许多。 “对了，这次秀萍婶子喜丧，村里出去的大学生都回来了，一会儿你还能和他们聊聊，和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比，你们这些大学生应该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哪里哪里，叔，你们不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吗，怎么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许老三哼哼了声，“行了，你这小子油嘴滑舌，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啊，别说好话哄人了。” 直到到了灵堂前，许老三才叹了口气，“翠花，给小林拿两柱香，再拿点纸钱过来。” 看上去六十岁上下的许翠花佝偻着身体，沉默地从一旁取出许老三点名要的东西交给林意，在触碰到林意手指的时候，许翠花不明显地瑟缩了下。 林意拿着东西，求助似的看向许老三，“翠花婶这是……” 许老三不在意道：“你翠花婶一直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快上香吧。” 一直是这样？ 林意有点困惑，为什么他的记忆里…… 咦？ 为什么记忆里没有半点和许翠花有关的记忆？ 这个念头一起，瞬间无数记忆涌进林意的脑海中，渐渐填充了和许翠花有关的空白。 林意倒吸了口冷气，好吧，确实翠花婶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大概是个极端社恐分子吧。 不再纠结这一点，林意再许老三的指点先，认认真真地给秀萍奶奶上了香、磕了头又烧了厚厚一沓纸钱。 做完这一切，许老三又引着林意去了外面的灵棚，“今晚就住这吧，正好明天下葬，你也跟着去送你秀萍奶奶最后一程吧。” 林意点头，等许老三又去忙活别的事情的时候，林意赶紧拉着顾绥坐下，在顾绥疑惑的目光中，林意小声嘀咕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里非常冷啊？刚刚我就想说了，这里比外面冷太多了，你看。” 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纤细白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绥搓了搓他的胳膊，“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就先出去，反正也是明天下葬。” 林意摇头，“还是算了吧，就当是陪秀萍奶奶最后一程。” 说完，林意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泪花，“我先睡一会儿，一会儿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还没听到顾绥的回答，林意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顾绥小心翼翼地扶着人，让他把脑袋抵在自己的肩头上，珍宝似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抬头，冷冷地看了灵堂中央那张遗照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遗照上和善慈祥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畏惧。 —— 周围很黑，还怪冷了，气压大概是有点低，林意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猛地睁开眼睛，林意愣了下。 他刚刚…… 咦？他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算了，林意放弃思考，转而观察期周围的环境来，这个房间不太大，看上去多少有点逼仄，由于是晚上的缘故，看不出来光线如何。 不过林意觉得光线应该不怎么样，因为他看到窗子就一小块，照比寻常的窗子小上不少，更何况窗子外面还有堵墙，灰突突，看着就叫人心情不好。 屋内除了有股老人味之外倒是不再有其他的异味。 欸？ 老人味？ 林意朝着床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瘦小黝黑的老太太躺在床上，离近了看，林意立刻认出这老太太就是秀萍奶奶！ 一瞬间，记忆回笼，林意想起来他刚刚在做什么了。 他刚刚，明明在参加秀萍奶奶的葬礼！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秀萍奶奶就活生生躺在他面前啊。 林意思索间，忽然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条成年男人手腕粗的黑色大蛇正吐着信子顺滑地爬过来，大蛇爬过的地方，留下了漆黑的印子。 大蛇很快爬到了床边，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爬上了床，就在林意想要把大蛇赶走的时候，秀萍奶奶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下一刻，用不着林意赶，大蛇自己就爬走了，相对应的，秀萍奶奶也没了气息。 林意大骇。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隐隐约约响起了交谈声音。 “我妈她真的没办法了吗？” “你娘的寿数早就耗尽了，是你非得强求给她续了这些年，建国啊，有些事别太强求了。” 林意认出来，正在交谈的这俩人分别是村长刘建国和村里的刘神婆。 刘建国压抑着哭腔道：“姨，我们好歹也算是亲戚，你就再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想让我妈死。” 刘神婆叹气，“已经续了好几年命了，这已经是极限了，你准备准备吧，也就这两天了。” “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钱都行，求求你，求求你……”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事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泗水娘娘都没办法。” “姨……” “行了，我先走了，你给你老娘续命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你自己也别胡乱往外说，要不然可是要遭报应的。” 紧接着就响起清晰明了的脚步声。 林意搓着下巴想了下，村长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啊，居然为了秀萍奶奶能做到这种程度。 带入下自己，林意点头，嗯，有办法能延长妈妈的寿命，搁他身上，他也会干。 外面说话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只不过这次和刘建国对话的人却是换了一个。 “人送走了？” “送走了，许叔，我妈要死了。” “怎么？后悔了？” 林意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自觉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叫后悔了？ 这个情境说这句话，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吧？ 还有，外面和建国叔对话的这老头是谁？声音听着怪陌生的，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的，听着就不像活人。 “我妈要死了，我妈要死了。”刘建国压抑着哭腔说出这两句话后忽然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妈要死了！我妈终于快死了啊。” “少在那边做那种表情，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稳重一点。” “没办法啊，毕竟盼着她死盼了十几年了，该说不说，那个刘神婆还真有点本事啊，我之前不过是装装样子，和她哭诉几句，她还真就给我妈续了这么多年的命，害得我多等这么多年。” “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刘建国沉默了会儿，然后才说：“会离开村子吧，村里藏不住秘密的，等到时候……我还是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比较好。”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村长的位置吗？到时候我走了，你正好接任村长，我们双赢啊。” 林意咽了一大口口水。 刘建国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丧心病狂！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林意气急，呼吸急促，却听到外面那个他不认识的声音忽然大喝了声，“谁在里面！” 第080章 第 80 章 “谁在里面！” 刘建国意识到可能不妙, 猛地推门走进去，然而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卧床的刘秀萍外, 一个活物都没有。 “你听错了吧，屋里没人啊。” 外面又传来那道声音，“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我不会听错，我瞎了这么多年, 可全靠这双耳朵活着呢。” 刘建国又在屋里翻了翻，甚至还推了推被焊死的窗户，“没人。” 说完，他注意到今天晚上自家老娘实在过于安静，走过去瞧了眼，立刻高兴地叫了声，“她死了, 哈哈哈, 她终于死了！” 外面的老头似乎也满意极了，“那现在，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场戏要演了, 老娘过世, 村长伤心欲绝，没多久又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刘建国眼中全都是自己死去的老娘，压根没认真听老头的话, 只敷衍道：“好好好, 都好，哈哈哈, 这老不死的，可算是死了，我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能够落地了。” —— 林意狠狠打了个哆嗦，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人声鼎沸的灵棚和满脸担忧的顾绥。 “顾绥？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林意就反应过来了，“刚刚我是在，做梦？” 顾绥关切问道：“怎么了？看着心神不宁的。” 林意摇头，却又抓着顾绥的手，想要将刚刚的梦讲述给顾绥听，然而他一张口就顿住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梦。 众所周知，村长刘建国是个极孝顺的，为了老娘放弃了离开村子去大城市发展的机会，也因为老娘说了一句想吃野兔，他就三九天的跑去山里抓了三天三夜的野兔。 如果现在要出一本《二十四孝》的话，刘建国的事迹绝对榜上有名。 可在林意的梦里，刘建国可着实说不上是个孝子。 但……那就只是个梦。 根本就没有半点实际证据，也没有人能佐证的梦。 所以当林意想要讲述这个梦的时候就觉得挫败极了。 谁都不可能因为一个梦去怀疑一个人，就连林意自己都觉得荒缪极了。 只是……林意还是有点在意刚刚那个梦。 “怎么了？”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刚刚做噩梦了？” 林意点头又摇头，“只是不知道这个梦该怎么说。” 顾绥轻笑，声音中像是包含着能让林意放松下来的力量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说，等想好的时候再说。” 林意看了看顾绥，最后垂头丧气道：“只能这样了。” “你就是林意？”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笑眯眯地走过来，女孩长相甜美，看起来娇滴滴的，周身气质看上去就像是被娇养长大的，“我是许琳琳，还记得我吗？” 许琳琳？ 林意双手一拍，“记得记得，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不过我记得你小的时候经常被嘲笑胖的，怎么现在……” 许琳琳羞涩一笑，顺势坐到林意身边，“女大十八变嘛，我这不是越变越好看了？” 说得也有道理。 林意点头，又拉着顾绥介绍道：“我给你说，这个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邻居家的小孩儿，以前扮家家酒的时候，别人都要当我媳妇，就她不，就她非得要当我女儿。” 似乎过去很让林意放松，顾绥注意到林意的状态非常放松，显然刚刚那个并不美好的梦带给林意的影响正在消退。 忽然，原本热闹的灵棚安静下来，穿着老旧服饰的老妪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老妪每走过一处，那处的人就会站起身，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婆婆”。 林意小声问向旁边的许琳琳，“这是谁？怎么面子这么大？” 许琳琳愣了愣，同样小声回应，“刘神婆啊，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魂掉了，还是刘神婆给你喊回来的。” 刘神婆？ 林意又想到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梦中刘神婆帮秀萍奶奶续了好几年的命，她这么厉害吗？ 林意看得过于专注，原本直朝着灵位走过去的刘神婆忽然停下脚步看过来，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有一瞬间恢复清明，拄着拐杖缓缓走到林意面前。 “孩子，你的眼睛很好看。” 盯着林意看了会儿，在林意头皮发麻的时候，刘神婆终于再度开口，“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看到的。” 啊？ 什么意思？ 林意还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刘神婆已经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到棺材前，定定盯着灵堂正中央的照片，长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啊。” 刘神婆拿起香，颤颤巍巍点燃，拜了三拜后将香插进香炉中。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被刘神婆插进香炉中的香突然从中间齐齐折断。 灵棚内瞬间就乱了，所有人都知道，正在燃烧的香断裂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秀萍奶奶不喜欢别人给她上香？” “你在说什么蠢话？要是秀萍奶奶不希望别人给她上香，这香早就断了，哪用得着等到刘婆婆啊？” “那就是……” 秀萍奶奶不希望刘神婆给她上香！ 可后半句话谁都不敢说出口。 刘神婆虽然在村子里地位高，大家都很尊敬她，但相应的，大家也是真的怕了刘神婆一些神乎其神的法术，有多尊敬就有多惧怕。 自然不敢说她坏话。 “你不愿意？”刘神婆喃喃道：“你有冤屈？” 然而那三支断香无端燃起来，又突然熄灭。 刘神婆还要问，这时刘建国已经得信跑了进来，眼看着刘神婆不肯罢休，刘建国双眼一骨碌，立刻扑倒到刘秀萍的排位前，声泪俱下号啕大哭起来，“妈，您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定要和儿子说啊，您生前儿子没能照顾好你，死后一定不会让您有遗憾的，妈，你怎么就走了啊！” 灵棚内再度议论纷纷，林意竖着耳朵听了下，发现几乎全部的声音说的都是村长孝顺，现在这么哭，这是村长压抑的思念都涌出来了。 乍一看确实是这样，可林意却总觉得有点违和。 或许是梦里先入为主，林意总觉得村长是担心刘神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打断的。 恰好在这时，许琳琳撞了撞林意，小声道：“我总感觉这次回来，村子里怪怪的。” “怪？哪里怪？” 许琳琳摇头，“说不上来，就像现在，我就觉得村长太奇怪了。” 天色极黑，乌云遮蔽了星星和月亮，灵棚中光线不足，影影绰绰像是多了些什么。 但林意晃了下脑袋，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又全都不见了。 林意正要松口气，却在嘈杂的环境中听到了熟悉的“沙沙”声。 是梦中的那条大蛇！ 陡然间，林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缓缓看向“沙沙”声传来的方向，果然看到那条油光水滑的黑蛇吐着信子潜藏在黑暗中。 那头村长的哭声仍在继续，耳边是许琳琳不断喃喃的“怪”的声音，可林意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条大蛇吸引，他看到那条蛇动了，蜿蜒爬行，绕过人群直爬到村长身边，但奇怪的是，除了林意外，竟然再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条大蛇。 大蛇很快爬到村长身边，对着村长嘶嘶吐了吐信子，然后猛地支起上半身看向林意的方向。 林意的目光和大蛇对视时，林意在大蛇的竖瞳中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人，然后…… “村长！” 刚刚还号啕大哭的村长忽然捂着胸口软倒在地，村民们立刻一窝蜂地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带着村长往灵棚外的休息区去，有忙前忙后帮着倒水的，还有的跑去村卫生所找大夫的，总之每个人都对村长关心备至，比照顾自家父母还要更尽心竭力。 “你看，这更怪了！”许琳琳指着人群，小声对着林意嘀咕。 还要再说什么，人群里一个中年女人跑过来，一把揪住许琳琳的耳朵，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看热闹，村长都晕倒了，你还不赶紧帮忙？” “我又不是大夫，我能帮什么忙啊？” “别废话，至少要的是个态度。”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灵棚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偌大的灵棚中就只剩下林意、顾绥和刘神婆了。 顾绥扶着林意的手微微用力，“刚刚看到什么了？” “我……你怎么知道的？” 顾绥满脸无奈，“我就在你身边，你有个风吹草动我就都看到了啊。” 林意叹息，“好吧，我刚刚……” “是一条黑色的蛇，对吧？”站在前面，距离林意他们很有一段距离的刘神婆忽然出声，转过头，看着林意道：“刘建国晕倒和那条黑蛇有关系，对不对？” “啊……这……” 虽然没直接说，但林意的表情已经给了刘神婆肯定的回答。 刘神婆重重敲击拐杖，“冤孽，冤孽啊！” 说罢就要往外走，然而走到林意身边，刘神婆还是停下脚步，认真劝慰道：“孩子，你今天看到那条黑蛇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就算是你的亲人也不行，记住了吗？” 态度太过认真，林意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下来。 刘神婆多看了顾绥两眼，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徒留原地的林意一头雾水地挠着脑袋看着刘神婆离去的背影。 “顾绥，她这是什么意思啊？让我别和任何人说，可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林意发散了下思维，顿时双手一合，“我知道了。” 顾绥：？ 林意：“她在拐弯抹角骂你不是人！” 顾绥：…… 80-90 第081章 第 81 章 许琳琳是被许大娘生拉硬拽着带走的, 期间她多次回头去看林意，不知道为什么，离林意越远, 她心中的不舍就越深，好像这次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一样。 可奇怪的是，她和林意根本就不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啊。 顶多算得上是小时候的玩伴。 “琳琳，琳琳！”见许琳琳回了神，许大娘立刻数落道：“你这丫头出去念了几年书还给自己念傻了啊？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我告诉你, 你可抓点紧，村长家的那几个小子都不错得很，只要你和他们谁成了，以后咱们家就有着落了，还有啊，你之前不是说在城里买了房子吗？正好，让你弟弟去住, 男孩子, 身子娇贵，在村里住他不习惯的。” 念念叨叨说了一大通，许大娘见许琳琳又走神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用力点着许琳琳的脑门，许琳琳的眉心都红了一大块，“你听到没有？别看了，那个小林是长得不错, 可到底是个外姓人。” 许琳琳沉默地听着许大娘的念叨, 心里却觉得奇怪极了。 为什么她的妈妈会是这样的想法？ 她买的房子为什么要给弟弟住？ 她为什么要讨好村长的儿子？ 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那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违和感太重了。 许琳琳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发现记忆中，自己确实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家里重男轻女得厉害，她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不愿意让她继续上学，还是她去找了村支书，村支书给她父母做了工作她才得以继续读书而不是早早嫁人。 记忆中母亲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可许琳琳还是觉得不对劲。 “村长，您这是怎么了？！”就在许琳琳觉得奇怪的时候，她忽然见到许大娘眼泪一抹，整个人哭丧一样扑到村长面前，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活像是没的是她亲娘一样。 这更奇怪了。 “其实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站到许琳琳身后，用一种许琳琳看不懂的眼神看向眼前的这场闹剧，“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呢？你有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男人隐藏在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就感觉，我们好像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我们的认知和我们的记忆产生了一定的割裂感。” 见许琳琳仍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男人自我介绍道：“如你所见，我是刘煜，里面躺着的是我爸，可惜，我却一点我爸生病的紧张感都没有，真是奇怪啊。” 许琳琳抿唇，也道：“我也觉得很怪，尤其是……” 许琳琳抬了抬肩，示意刘煜去看自己裙子的布料，“而且啊，我总感觉这种廉价的布料不该出现在我身上。” 听到许琳琳的话，刘煜顿时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朝着许琳琳方向靠了靠，“我就说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 许琳琳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关切热络的人群轰然散开，露出中央平躺着的刘建国。 只是此时的刘建国瘦得皮包骨，眼睛不知何时睁开，浑浊的无机质的眼珠死死地瞪着，嘴巴微微张开，手臂微微抬起，看着整体的样子，像是要抓着什么人说什么话一样。 场面有点惊悚。 “按理说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应该很害怕才对。”许琳琳耸了耸肩，“可惜，我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真奇怪。” 刘煜点头赞同许琳琳的观点，“是啊，分明死的是我爸，还死得这么凄惨，我可却一点难过也没有，分明在我的记忆中，我爸对我好得不行，心肝似的护着，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没良心？还是说……” 刘煜话锋一转，“这个世界就不是真实的？” 许琳琳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好像在刘煜说完这话之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瞬，下一刻人群中才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原本还是香饽饽的刘建国顿时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 “村长这是咋了嘛，许家老三，你平时和村长关系最好，你上去看看？”说这话的是平日里自诩是村长好朋友的刘家老六。 许老三哆嗦了下，半点眼神不敢放在刘建国身上，“刘老六，你和村长可是堂兄弟关系呢，你咋不上去看看？” “我，我我我……”刘老六脸都白了，眼睛转了下，又道：“许家妹子，你去看看吧，看你刚刚哭得那么惨，肯定说明你和村长关系好。” 许琳琳的妈妈许大娘顿时表演了个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好一出闹剧啊，”刘煜嘬了嘬牙花子，小声道；“平时都像是哈巴狗一样跟在我爸身后，就等着我爸什么时候能漏点好东西给他们，结果现在我爸一出事，一个个都避之不及啊。” 许琳琳对此十分淡定，“人性如此，只是……” 待刘煜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许琳琳才继续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刚刚村长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就在这么一夕之间。” “笃，笃” 缓慢又坚定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吵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随即刚刚跳得最欢的许老三和刘老六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冲过来躲在刘神婆身后，“婆婆，村长这是咋了嘛？是不是有什么邪祟啊？” 刘神婆并没有分半个眼神给他们，只是走到刘建国尸体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冤孽，冤孽啊！”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刘神婆的出现无疑是给这些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平日里对刘神婆怕大于敬，但现在他们只想和刘神婆贴贴。 毕竟全村里最懂行的就属刘神婆了啊。 刘神婆绕着刘建国的尸体走了一圈，在刘建国头顶停下，猛地丢开拐杖，伸出她那双苍老干瘪的手，闭着眼睛，念动着不知名的咒语。 忽然，刘建国半举着的手落了下去，他的上半身也猛地支起，在在场众人爆发出的尖叫声中，刘建国一顿一顿地回头，最后整个脖子旋转了180度，正面对着刘神婆，瞪起的眼珠子快速颤动，在某一刻被全然的白色所覆盖，尖锐又诡异的声音从刘建国的嘴中吐了出来，“多管闲事！” “噗。” 刘神婆气息微颤，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液将刘建国半张脸都染红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血的缘故，刘建国眼珠震颤更甚，那股阴冷诡谲的气息令在场众人汗毛倒竖，一动都不敢动。 刘神婆死死盯着他，两相对峙，竟是不相上下。 随着刘神婆的咒语念动到尾声，刘建国的气息弱了下去，直至最后，他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噗通”一声倒回板子上。 众人等了半天都风平浪静后，这才放松下来，凑到刘神婆面前，小心翼翼道：“婆婆，村长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变成鬼吧？” “瞎说什么呢？村长怎么可能变成鬼？要变也是变僵尸！” “呜呜呜，村长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啊，村长人都死了，你们还在这装给谁看呢？谁不知道谁是什么德行啊？” 众人又你一眼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吵到后来，村长的死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 刘神婆看着这些自私自利的人，缓缓合上眸子，“报应，都是报应啊！” —— 村长死了，原本自动自觉给秀萍奶奶守灵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人走茶凉，无比具象化产生在上泗村中。 最后竟然是林意系上孝带，并着村里几个真心实意为秀萍奶奶难过的大爷大娘们给秀萍奶奶守灵，刘建国诡异的尸体就摆在灵棚里，暂时还没给他穿上寿衣，装进棺材里。 林意跪坐在蒲团上，一边烧纸一边小声和顾绥唠嗑，“真想不到，最后建国叔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顾绥“嗯”了声，目光却越过灵棚落在了灵棚外并肩站立的两人身上。 “嗯？外面那个，那不是刘煜吗？秀萍奶奶的亲孙子。” 林意看着有点奇怪，念叨了句，“他怎么不来给亲奶奶守灵啊？” 许翠花小声回了句，“隔壁村的瞎子说小煜八字和婆婆不合，要是小煜给婆婆守灵的话，容易出事端。” 事端？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建国叔人都没了，还不算事端？ 等一下。 林意忽然想到刚刚梦中，刘建国是想要诈死离开上泗村的，那现在…… 扭头看向旁边摆放着的尸体，林意不禁思忖，这究竟是真正的尸体，还是因为诈死所以留下的假尸体？ 就在这时，灵堂正中的灯泡闪了闪，又猛地熄灭，铜盆里纸钱燃烧的火焰不知不觉变成了绿色。 总之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灵堂中守灵的人已经乱做了一团，借着火光，林意能看到他们杂乱无章地跑着，还有人狠狠撞了林意一下，好在顾绥一直陪在林意身边，林意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揉了揉生疼的肩膀，林意道：“这都怎么了啊？就是突然停电也不至于这么慌乱吧，火焰变色也可以理解成纸钱里面被掺了铜嘛，怎么就这么慌呢？” 说着，林意动了动，鼻子也抽了抽，“顾绥，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变了？还有，你怎么这么凉啊？冷了吗？” 没得到回应，林意奇怪地回头，结果却发现，他身后的哪是什么林意？ 干瘦的身躯，枯黄苍老的面容，根本就是灵堂正中央照片里的那位啊！ 第082章 第 82 章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 正要说话，却见秀萍奶奶眼珠微微往下，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登时, 林意脑袋一片空白，循着本能，颤颤巍巍道：“Hello，好，好久不见, 秀萍奶奶。” 秀萍奶奶盯着林意看了会儿，像是因为老眼昏花而分辨不出林意是谁。 “我，我啊，小林。” “小林？”秀萍奶奶的声音喑哑，像是黑暗中爬行过来的冷血动物，冰冷湿滑又粘腻，在林意紧张的注视下, 秀萍奶奶终于恍然大悟, 连语调都轻缓了些许，“小林啊，你好多年没回村里了。” 林意尴尬又害怕地点头, “是, 是啊，这不是，工作，忙嘛。” 秀萍奶奶点头, 像是个为小辈着想的长辈一样, 苦口婆心道：“忙，都忙, 忙点好啊，不过小林啊，再忙也不能忘了人生大事，娶妻生子可是头等大事。” 说到这里，秀萍奶奶忽然顿住，眼珠子飞速颤动，瞳孔逐渐扩大，无意识道：“娶妻，生子……娶妻，生子？” 霎时间，整个灵堂阴风阵阵，火盆里半死不活的火光猛地跳得老高，尚且还在为秀萍奶奶守灵的众人纷纷被这不正常的火光吓得不敢动弹。 下一瞬，秀萍奶奶苍老的，死不瞑目的脸隐约出现在火光中，虎视眈眈地看着灵堂内的所有人。 “秀，秀萍婶子？”许老三铁塔一样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嘴唇嗫嚅，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秀萍婶子，你是有什么未了的，想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来完成的心愿吗？” 许翠花战战兢兢，在看到秀萍奶奶影子的那一刹那就不敢再抬头。 许老三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立刻扑上前道：“秀萍婶子，是不是许翠花？是不是您生前许翠花对您不好？所以你到要许翠花一起下去？” 听到这话，许翠花猛地摇头，干瘦的女人抖若筛糠，宛如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生姿的小蘑菇，声音小小的，带着细小哭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妈，我真的不想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林意听到这话，猛地瞪大眼睛，秀萍奶奶的死果然另有隐情！ “顾绥！”林意回头要和顾绥说自己的发现，却忽然想起此时自己身后的已经不是顾绥了，顿时失落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头顶的耳朵耷拉下来，熟悉的香气再次涌入他的鼻腔中。 是顾绥！ 这个发现让林意眼睛都亮了，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顾绥那张好看的脸。 “顾绥！” 情不自禁激动地叫了声。 顾绥的脸上适时地露出茫然神色，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温声道：“怎么啦？” 林意摇头，毛茸茸的脑袋在顾绥的肩头蹭了蹭，同时小声道：“我发现，秀萍奶奶可能没有村民们口中那样幸福。”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友，顾绥的情绪价值提供得很足，“为什么这么说？” 林意和他头挨着头，在灵堂这么诡异阴森的氛围中旁若无人道：“这种事就很奇怪啊，一件本来就人尽皆知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被人街头巷尾时不时地说上一嘴，比如说太阳是圆的，谁也不会时不时就说一句太阳是圆的，但是秀萍奶奶明显不是这样，你看我们才回来几个小时啊，你听说过多少次关于秀萍奶奶很幸福，人生很美满的说法了？” 顾绥继续捧哏，“这么想确实很奇怪。” “还有啊。”林意继续道：“我刚刚不是做梦了吗，在我的梦里，建国叔好像在利用秀萍奶奶谋划什么大事呢。” 林意和顾绥说小话的时候，那头已经已经进展到许翠花哭得声泪俱下涕泗横流，许老三讶异的目光自许翠花和村长身上来回游荡。 “妈，我真的不是不想帮你的，我帮不了你啊，建国要是知道我帮了你的话，他会打死我的。” 许老三面皮抽动，觉得自己可能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你，你别瞎说，村长，村长人那么好，还带领我们全村人发家致富，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还，还打人？还，还要害死……”害死自己老娘？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实在是此时火焰中秀萍奶奶的那张脸，过于骇人，许老三直觉许翠花说的都是真的，只是…… 只是这因为点啥啊？ 许老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收到了强烈的冲击。 先是最值得信赖的村长死了，再就是他见了鬼，现在又听说那个十佳村长可能是个害死自己老娘，殴打自己婆娘的恶人？ 许老三怀疑人生地看向火光边的林意。 幽绿色的火光照亮林意的脸，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颇有几分大反派，世外高人的意思。 许老三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应该昏迷一下比较合适。 “刘建国……”秀萍奶奶终于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刘建国那畜牲呢？” 猜测成真了！ 三观正的碎了一地！ 许老三到底是没经受住这个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剩下帮忙守灵的人，更是在火焰暴涨的时候就已经晕了，现在灵堂中清醒的，就只剩下林意、顾绥，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许翠花。 “刘建国，刘建国在什么地方？！”秀萍奶奶的叫声越发凄厉，平地起风，白幡被吹得猎猎作响。 眼看着秀萍奶奶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林意忽然出声，“那个……” 秀萍奶奶陡然看过来，此时她浑浊的眼睛已经全部被染上了黑色，表情像是狰狞，也像是痛苦恐惧。 “那个，建国叔就在那。”细长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林意又补充了句，“他的尸体。” 正在发怒的秀萍奶奶顿了下，蓬勃爆发的火焰都停滞了一瞬，“他死了？” “啊，死了，众目睽睽，做不了假。” 秀萍奶奶忽然笑出声，“活该！活该！那畜牲死得活该！” 火光漫天，白幡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绿色。 “那畜牲死了，下一个轮到谁了？” 秀萍奶奶的目光忽然聚集在许翠花的身上，声音冰冷黏腻，“到你了。” 话音才刚落下，许翠花猛地捂住脖子，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角的血管鼓胀胀的，脸色也迅速变得青紫，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许翠花的脖子，扼住许翠花的呼吸。 这…… 林意想要阻止，却被顾绥抓住手腕，回头看去，只见顾绥冲他摇了摇头。 “可是……” 顾绥道：“我以前听老人说过，只要不是厉鬼，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 言下之意就是秀萍奶奶对许翠花做的事是有缘由，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只是…… “我也听说过，”林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还在灼灼燃烧的火焰，幽绿色火焰映衬得林意的瞳孔隐隐发绿，“只要手上沾了人命，哪怕是为了报仇，也是要到地狱赎罪的。” 顿了顿，林意情绪有些失落，“我有点不忍心，不忍心秀萍奶奶会有这样的结局。” 林意的手忽然被牵住，紧接着他就听到顾绥温和却坚定的声音，“放心吧，不会的。” 那一瞬间，林意有许多话想问，比如凭什么顾绥会这么确认？ 还有为什么见鬼了，顾绥却一点都不害怕？ 但林意又问不出来，只感觉顾绥的手暖暖的，热意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心底，抚平了他心中所有一切的担心和不安。 许翠花的呼吸越来越不顺，一开始她还能断断续续地求救，说些求饶的话，可到后面，她就只能在发出一些生理性的，无异议的低吟声。 就在许翠花要断气的时候，沉闷的拐杖声从屋外响起，无形的波动呈涟漪状扩散，升腾高涨的火焰停滞，许翠花也从窒息中解脱出来，正捂着脖子，狠狠咳嗽着，活像是要将肺也咳出来。 刘神婆一步步走进来，看着火焰中的人影，悲天悯人道：“老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杀人是要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的。”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刘秀萍长啸一声，知道今日刘神婆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且离去，只是离开前还狠狠看了许翠花一眼，“躲得过初一但躲不过十五，你救得了她一个，但你救不了所有人。” 火焰平息，刚刚被吹得猎猎作响的白幡也归于平静，灵堂内的白炽灯重新亮起来，只是经过刚刚的事，白炽灯的光亮就显得极为惨白。 刚刚晕倒的众人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灵堂内重新嘈杂起来。 许翠花捂着脖子渐渐恢复了喘息，只是她脖子上的紫黑色手印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了。 许老三晃着脑袋坐起身，刚刚他好像梦到了些可怕的事，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还好还好，那就是一场梦。 费劲将自己安慰好，许老三抬头却猝不及防和灵堂正中央流着血泪，怨毒地看向众人的遗照对上眼。 “这……这……” 在场众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不安焦躁的情绪再度在灵堂中蔓延开来。 刘神婆敲了敲地面，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刘神婆才看向许翠花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吗？” “真相？什么真相？” “翠花姐隐瞒什么了吗？” “应该和秀萍婶子的死有关吧，肯定有点神叨叨的事，不然村长怎么死得这么怪？” 守灵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许翠花的身子仍在不断颤抖，就在刘神婆又敲了下拐杖后，许翠花才猛地打了个寒战，终于情绪崩溃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婆婆是被害死的。” “被建国害死的。” 第083章 第 83 章 听到许翠花的话, 灵堂内的议论声忽然停滞，诡异的灵堂内一时间竟只剩下风吹过白幡发出的诡异呜咽声。 忽然，寂静的灵堂中发出一声不敢置信, 带着哭腔的声音，“妈，你在说什么呢？爸怎么会想要杀死奶奶？”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这话的是个貌若好女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 水汪汪的杏眼中写满了不敢相信。 少年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许翠花跟前，拉起许翠花的手，情绪激动道：“妈，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你肯定是在撒谎, 对不对？” 许翠花犹犹豫豫地看了少年一眼, 干瘦的女人更是颤抖得厉害。 “我没撒谎，这是真的，婆婆真的是建国害死的。” “建国害死婆婆这个过程持续了三十几年。”许翠花垂着头, 胸腔微微震动, “我和建国刚结婚的时候，也听说过建国孝顺他娘，当时我还担心过，要是婚后我和妈起冲突的话, 建国偏帮妈, 我该怎么办，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 许翠花的声音低了下去，“结婚之后我就发现妈根本就不怎么出门，平时吃饭也是建国端过去送进妈的屋子里，屎尿也是建国端出来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妈脾气大，给我下马威，建国孝顺，又喜欢我，所以这种事都是他去做，我和建国隐晦地提过几次，可建国听归听，却一直不松口让我去伺候妈，直到有一次，我趁着建国外出进了妈的房间。” —— 当年的许翠花还年轻，又是打小就娇宠长大的，要不是因为刘建国那张硬气耐看的脸和抹蜜一样的嘴，许翠花还真未必能看得上他。 毕竟家庭条件差得有点远。 不过结婚之后，刘建国对她一直很好，就算婆婆作妖，刘建国也不让许翠花为难。 投桃报李，许翠花也不能一直让刘建国难做。 所以在刘建国出门后，许翠花偷摸进了刘秀萍的房间。 一开始许翠花都做好了不管刘秀萍怎么为难她，她都会忍耐下来的打算，可谁知道刘秀萍竟然就一直躺在床上，一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 许翠花心底涌上浓浓的不安。 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婆婆要是为难新媳妇的话，肯定不会是这种无视的状态，更何况，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妈，我是翠花，我，我来看您了，之前，是我不对，我……” 一边说着，许翠花一边靠近刘秀萍，“妈，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的，我……” 在看清楚刘秀萍的脸的那一刻，许翠花脸上血色尽褪。 躺在床上的虽然是个人形，可偏偏她的脸上布满了鳞片，这会儿听到声音睁开眼睛，露出的那双瞳仁，竟然是兽类特有的竖瞳！ “唔……” 许翠花踉跄着后退半步，死死捂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再发出声音，生怕引起床上这个怪物的注意。 “怪物”看了许翠花一眼，又恹恹地合上眸子，仿佛没见到过许翠花一样。 时间一点点流逝，许久之后，许翠花才终于打了个冷战，意识回笼，她动了动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腿，轻手轻脚地从刘秀萍的房间退了出去。 直到坐在堂屋的凳子上，许翠花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思考，“为什么妈的床上会是一只怪物？” 不，不对，那不完全是怪物，怪物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结婚之前她亲手做的，用来讨好未来婆婆的。 还有怪物的体型，微微佝偻的后背都极为眼熟。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怪物，就是许翠花的婆婆，刘建国的母亲，刘秀萍！ 这个认知让许翠花后背被冷汗打湿。 晚上刘建国回来的时候，许翠花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才勉强控制自己没能把问题问出口，反而是刘建国发现许翠花的一样，好奇地追问了几句。 许翠花只好扯了谎，说是和朋友说过婆婆的事，朋友也觉得她这样不好，会让自己男人为难。 刘建国就笑，抱着许翠花半天也不撒手，却是半个字也没提关于刘秀萍的事。 许翠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之后的几天，许翠花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努力和刘建国扮演恩爱夫妻，只是假的到底是假的，每次许翠花都会觉得心底发怵，好像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就潜藏在暗处，偷偷窥探着她，只要她有一点异样，立刻就会扑上来将她拆吞入腹。 直到后来许翠花和小姐妹去了泗水娘娘庙。 她在上香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神像，结果就看到了神像裙摆上刻画的瑞兽。 那是一条通神漆黑的巨蟒，漆黑的鳞片，冰冷的竖瞳，叫许翠花瞬间如坠冰窟。 —— 许翠花说着，打了个冷战，随即求助似的看向刘神婆，“婆婆，你知道那条黑蛇是什么吗？” 刘神婆没说话，却是满脸的讳莫如深。 “我后来问过隔壁村的瞎子。”许翠花说道：“他说那条黑蛇代表财富，用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可以换到无尽的财富。” 说到这里，许翠花愕然抬头，面色暗淡，“那段时间，正好是他竞选村长的时候。”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全都沉默。 刘建国为什么能当上村长？ 靠得就是刘建国他当时做了一个项目，带着村里人赚了一大笔钱。 刚刚叫许翠花“妈”的少年踉跄着倒退，喃喃道：“所以是真的？爸真的是为了钱，害死奶奶的？” “刘杨，冷静点。”许老三拉了刘杨一把，这才使得少年免于摔倒在地的悲剧。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可是如果真是村长……刘建国害死秀萍婶子的话，那现在刘建国都已经死了，那秀萍婶子为什么还要闹这一出啊？” 一言出，激起千层浪。 人群中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婆婆，这是为什么？” 刘神婆转头看了眼刘秀萍的尸体，长长叹了口气，“因为你们都花了她的命换来的钱，你们都欠了她的因果。” 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半晌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林意举手，乖巧发言，“刘婆婆的意思是，秀萍奶奶要让所有人，都死？” “怎么可能！” “我平时和秀萍婶子关系那么好。” “无缘无故的，秀萍婶子怎么会……” 杂乱无序的声音轰然响起，林意听了一耳朵，瞬间被震得有些头晕。 太吵了，比耳朵里养了三千只鸭子还要吵。 刘神婆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好了，秀萍现在要做什么都不是她的本意，你们今晚好好守灵，明天给她下葬，明天晚上我会做一场法事，法事结束后就没事了。” 众人半信半疑地看向刘神婆，最后还是碍于刘神婆的威压，且十里八乡再没有人比刘神婆更有本事，于是便都默认了刘神婆的提议。 “那婆婆，我们今晚……”有人犹豫着提问，“秀萍婶子还会不会……” 刘神婆斜了这人一眼，咳了声，“不会，你们今晚安心守灵就好，不过记得，火盆里的纸钱千万不能断。” “那断了会怎么样？” 这次刘神婆没再理会提出问题的人，只是默不作声拄着拐杖走出灵棚。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许老三大手一挥，“还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听婆婆的话，烧纸钱啊。” 说着，许老三又问许翠花，“怎么样？纸钱准备得够吗？” 许翠花还在愣神，还是刘杨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愣愣地点头，“够，够的，准备香烛纸钱的时候，建国，建国他为了博一个孝顺的名生，都准备得够够的。” 许老三点头，又开始挥斥方遒，指挥起众人，烧纸的烧纸，哭丧的哭丧，众人渐渐平静下来，有了主心骨一样。 林意感叹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声道：“没想到这许三叔看着五大三粗的，实际上心细如发，居然这么快就把大家安抚下来了。” 说完，轻轻抚掌，“真不愧是建国叔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 顾绥挑了下眉，看着灵堂中意气风发的许老三，暗自摇头，小心思也不藏着点，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吗？ 似乎注意到自己被人注视着，许老三奇怪地看过来，在看到林意和顾绥两人后，许老三叹了口气，缓步走到林意跟前，抬手搭在林意的肩膀上，“小林啊，这次的事，别出去说，知道吗？” “许三叔？” 许老三负手而立，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咱们村子到底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知道吧？” 林意还想说什么，却见到许老三某一瞬间露出了个毒辣阴狠的眼神来。 “还有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对吧？” 在得到满意的回答后，许老三才又背着手，满脸“孺子可教”地回去挥斥方遒了。 林意却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 林意回答，“许三叔的态度有点奇怪。” “或许他想做下一任村长呢？” “下一任村长？”林意诧异地看向顾绥，眨巴着眼睛，脸上写满了纯真，“村长有什么好做的啊？操心还不得好。” 顾绥看向停在灵棚角落的刘建国的尸体，唇角微微勾起，“啊，万一有什么好处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呢？” 什么好处？ 哪有好处！ 正当林意要反驳，却见顾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唇瓣上，并且低声在他耳边道：“你们村里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足够颠覆整个村子的秘密。” 第084章 第 84 章 秘密？ 林意回忆着自己打小生活的村落, 除了发家致富快了点外，哪还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秘密的东西啊？ 更何况，现在村子唯一可能称得上是神秘的“发家致富”也被证实是建国叔用秀萍奶奶的命换来的。 所以哪还有秘密啊？ 心有灵犀般, 在林意开口询问前，顾绥已经轻笑着站到林意身后，下巴放在林意的肩头，“至于秘密究竟是什么，还得我们小意自己去探索了, 正好小意最喜欢探索解谜类的游戏了，对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林意转身，直直盯着顾绥道：“我刚刚还没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顾绥被林意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眉眼弯弯，眼中的温柔缱绻多得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哄道：“那肯定不是呀, 不过我们确实心有灵犀，所以小意，”顾绥意有所指, “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比如我们可能会分手什么的，让我知道了，我会很伤心呢。” “噫。”林意搓了搓手臂，“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说完, 林意转过身不看顾绥, 只是在转身的一刹那，林意的嘴角就翘得高高的, 压都压不下去。 夜渐渐深了，灵棚内越发安静，哪怕经过了刚刚闹鬼的可怕事件，又被三令五申好好守灵，但守灵众人还是困得叮当作响，没一会儿就接二连三地睡着了。 起先林意还能撑着眼皮，扭头和顾绥说说话，但很快，林意就撑不住了，一下子歪到在顾绥的肩膀上，含混不清道：“怎么突然这么累啊？我睡一下，五分钟之后叫我……” 话才刚说完，人已经彻彻底底睡了过去了。 顾绥低着头看林意的睡脸，唇角微微掀起，手动帮忙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每次都是这样，一会儿你醒了又该嚷嚷脖子疼了。” 顿了下，顾绥又道：“不过你抱怨的样子也很可爱。” 最后又怜爱地摸了摸林意的头发，“睡吧，一切有我呢，不用担心。” 没一会儿功夫，灵棚内除了顾绥外，所有人都睡熟了。 安静寂寥的环境，苟延残喘随时都可能会熄灭的火盆，冰冷的，仿佛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寒风，无风自动的诡异白幡，这一切构成了诡异的，让人望而生畏的灵棚。 现在灵棚内，神智清醒的，就只剩下顾绥一个。 然而他只微垂着头，漆黑如墨的瞳孔只盯着林意一个人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林意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火盆中的火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熄灭，温度降低，挂在灵堂正中央遗照中的刘秀萍慢慢变得眼含热泪，水盈盈的眼中似乎流淌着浓重的恐惧。 不光是她，就连旁边早已死去多时的刘建国，本该僵硬的身体都在颤抖，抖得放置他尸体的瘸腿桌子都在“咯吱咯吱”响。 不知道是因为骤降的温度还是刘建国不断发出的噪音，总之林意睡得不太安稳，哼哼唧唧的，似乎要醒过来。 顾绥揉了下林意的脑袋，随即微微抬眼，冷厉的目光落在刘建国的尸体上，只一刹那，刘建国的尸体……抖得更厉害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连绵不绝，感受着肩头越发不安稳的林意，顾绥眸中的冷意更甚，就在顾绥要出手时，林意忽然迷迷糊糊从顾绥的肩头起身，怒斥道：“有完没完？吵什么吵！” 瞬间，刘建国的尸体，不吵了，无风自动的白幡消停下来，就连温度都上升了些许，原本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消失殆尽。 恼人的噪音消失了，林意满意地重新栽回到顾绥的肩头，“我，再睡会儿，再等我五分钟。” 那模样像极了早晨起不来床的高中生。 明明是极可爱的模样，可顾绥的表情却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就已经能够震慑厉鬼了吗？ 这不是不说明他已经快要苏醒了？ 他就快要留不住他了。 顾绥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然而他不能做太多事，他不能强行留下他。 顾绥抱了抱林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未来某一天林意离开他，他怕啊，他害怕失去林意，但是他更怕林意会恨他。 正想得出神，顾绥忽然感觉后腰一阵暖融融的，紧接着他就听到林意黏黏糊糊的声音，“怎么了？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顾绥收拾好情绪，“吵醒你了？” “没有。”林意没睁眼睛，显然还是困得厉害，“就是感觉啦，不开心要和我说啊，别一个人憋着。” 说完，林意脑袋一沉，到底是没抵抗住困意，再次睡了过去。 “你啊。”顾绥在林意的头上轻轻拍了下，那力道不知道该说是惩罚，还是爱惜，“总是这样，让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刚刚因为林意的一声怒喝而消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重新涌了上来，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黑色。 顾绥低着头，视线始终落在林意的身上，“做你想做的，但是不准动他。” 似乎被顾绥的话惹怒，空气中的黑色成群结队聚集过来，渐渐在顾绥面前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顾绥依旧没抬眼，直白道：“你说这是规则？但你也知道，你所能倚仗的那个所谓的游戏对这里的掌控力有多弱，你说，要是我认真的话，是我先杀了你，还是你的游戏先能把你保护起来？” 人形并不甘心，依旧在朝着顾绥靠近。 不，准确地说是在朝着林意靠近。 然而人形刚往前迈了一步，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席卷了人形全身，那是一种灭顶的痛楚，甚至远远超过人形死前受到的折磨。 “这只是警告。” 后面的话顾绥没有说出口，但人形已经明白了顾绥的意思。 要是再往前一步，顾绥真的会出手杀死它，哪怕他出手时违反规则的事。 权衡再三，哪怕再不甘心，人形也只能就此作罢，恶狠狠盯着林意和顾绥看了会儿后，再度化作漫天黑色，随着在场众人的呼吸，涌进了他们的头脑中。 —— 刘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甚至刘杨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了。 直到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前，坟包矮矮小小的，立在坟包前的墓碑也不是什么好石头，或许这个坟包唯一能称得上是不错的，也就只有墓碑上刻的字。 那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看着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刘杨摸了摸后脖颈，有些奇怪，他刚刚不是还在为奶奶守灵？怎么一转眼葬下完了，墓碑都立好了？ 看着墓碑上铁画银钩写着的“慈母刘秀萍之墓”时，刘杨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他和奶奶关系最好了，没道理奶奶下葬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好像一觉醒来就这样了似的。 就在这时，拄着拐杖的刘神婆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径直走到刘秀萍的坟前，长时间看着刘秀萍的墓碑，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用着一种似乎是怀念，又像是埋怨的语调道：“当年就和你说过不能嫁人，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活该你被你儿子利用了半辈子。” 沉默了会儿，刘神婆又道：“但是你怎么能认命？路确实是你选的没有错，可他们都对不起你，不管是你那个良心狗肺的儿子，还是你那个助纣为虐的儿媳妇，还有这帮子得了你的恩惠却不对你感恩戴德的村民，他们全都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就柔弱可欺，现在死了还是一样怂？” 刘神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刺了刺绣的小包，一边打开小包一边道：“我就最后再帮你一次，真是年轻的时候眼睛瞎了，交友不慎，搞了你这么个累赘。” 小包里装着一小撮花白干枯的头发，还有几片白色的半透明的指甲。 松开拐杖，刘神婆低声吟唱咒语，头发和指甲随着刘神婆年的咒语缓缓飘飞起来，似乎进入了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刘神婆的额角渗出冷汗来，她的眼珠渐渐带上血丝，就在某一瞬间，半空中的指甲和头发全都“嘭”得一下碎成了粉末，风一吹，那粉末就自动自觉地散了。 刘神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之前老了十几岁，沟壑纵横的脸上明显苍老了许多，本就花白的头发，这会儿更是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弯腰费力捡起刚刚被她丢下的拐杖，刘神婆道：“去吧，把所有应该是你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刘杨看到有点点星光，萤火虫一样从坟茔中爬了出来，上下飞舞，最后消失在树丛里。 下一刻，眼前的环境发生变化，不再是安静寂寥的山上，而是回到了村子里，只是现在的村子不再是过去刘杨熟悉的那个热闹的村庄，反而弥漫着一种绝望又诡异的不祥感觉。 “许老三死了！昨天晚上，突然说自己脑子里有蛇，非要撬开脑子把蛇从里面掏出来，结果自己拿了斧头活生生把自己脑袋砍下来一半。” 村口的大爷大娘们仍在讲述着八卦，只是照比之前，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凝重了许多。 “你们没看到，那场景，血刺呼啦的，可吓人了。” 一个大爷听到这话，忽然转过头看向说话那人，猛地将双手插进自己的眼眶里，在一片尖叫的背景中，顶着满脸的血问道：“是这样吗？” 刘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还……觉得怪熟悉的，熟悉到……仿佛他就应该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随时随地可能会有人发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避无可避，只能积极应战。 只是…… 刘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再转回头看向前方，前面除了慌乱的人群，也是空荡一片。 不该是这样的。 他身后应该跟着能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他的前面应该站着一个人。 一个他视若神明，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追赶，最终却依旧只能远远追随这他背影的人。 所以现在的环境是真实的吗？ 他的记忆真的是他的记忆吗？ 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刘杨？如果他不是刘杨，那他是谁？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刘杨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可等他再仔细回想的时候却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没抓住。 刘杨思考着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飞速发展，很快，村子里所有人都死光了，由于死亡时间过于集中并且太过突然，大多数人最终都被曝尸荒野，原本热闹的村子竟然最后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刘神婆拄着拐杖走在村子里，目光一点点从众多尸体上扫过。 一个都没跑掉，欠了她的人，都还了债了。 真好。 第085章 第 85 章 刘杨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守灵的人也已经陆陆续续醒过来了。 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像是集体做了什么恐怖的噩梦。 林意也迷迷糊糊醒过来，眼睛半睁不睁地靠在顾绥的肩膀上, “嗯？天亮了吗？不是让你五分钟之后叫我吗？” 顾绥“嗯”了声，“看你睡得太香，没舍得叫你。” 林意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脸，总算让自己清醒了些, 待他看清灵堂中众人脸色时，整个人都惊住了，“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样子啊？” 许老三眯着眼睛看向众人，他向来聪明，一看到众人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什么，“我刚刚做了个梦, 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短短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眼看着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许老三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又继续道：“我梦到我们给秀萍婶子下了葬, 刘神婆也做了法事, 可结果却是村里还是怪事频发，最后村里人都死了，就只剩下刘神婆自己。” 这话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对对对, 我也做了这样的梦, 而且在我梦里，好像之后的怪事都是刘神婆做下的。” “没错, 刘神婆的目的就是为了帮秀萍婶子报仇。” “可秀萍婶子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刘神婆做这种事好没有道理啊。” “我记得我好像听我娘讲过，秀萍婶子年轻的时候和刘神婆是好朋友，直到后来秀萍婶子嫁了人，才慢慢和刘神婆疏远的。” “这就说得通了。” 众人立刻将目光放在说这话的那人身上，那人顶着压力道：“就是很奇怪啊，刘神婆这个人孤僻得很，怎么这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动出山？而且每次还都是刚刚好来得及？” “这太巧了不是吗？” 这话说的有道理，且有了先入为主的怀疑，之后刘神婆的所有举动都被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在众人的分析中，刘神婆简直是心狠手辣，罪大恶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找刘神婆算账？！” 然而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听到这话，全都闭了嘴，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赞同这个观点。 最后还是许老三艰难道：“那什么，刘神婆，咱们还是被招惹她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许老三看着众人看向自己时信赖的目光，顿时心中一片激动，轻咳了声道：“既然刘神婆是在秀萍婶子下葬之后才对我们动的手，这就说明刘神婆动手的前提条件是秀萍婶子被下葬！” “所以我们只要不将秀萍婶子下葬就好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但还是有人提出顾虑，“那要是刘神婆从村外雇人怎么办？” “这……”许老三眼珠子转了一圈，最终下定决心，恶狠狠道：“既然是刘神婆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我们去找隔壁村的瞎子，现在也就只有瞎子能够对付刘神婆了。” 这是个好主意，众人立刻灵也不守了，不顾刘杨的阻拦，呼啦啦地冲出灵棚，要去隔壁村找瞎子去。 “你们回来啊，今天是我奶奶下葬的日子，怎么也得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刘杨在他们身后徒劳地叫着，最后还是被许翠花拦了下来，“算了。” “妈？” 许翠花机械地一下下往火盆里丢纸钱，“他们也是心虚，我想妈应该不会想让一群对不起她的人去给她下葬。” “心虚？什么意思？” 林意错愕地看着事情朝着一个离谱的方向发展，“不是，这什么情况啊？刚刚不是还说要给秀萍奶奶下葬吗？怎么就这么走了？他们刚刚都梦到什么了啊？我为什么什么都没梦到？” 林意的声音不算太小，瞬间就引起了刘杨和许翠花的注意。 刘杨蹙着眉上下打量林意，“你刚刚说什么？你没做梦？” 林意点头，被刘杨打量得有点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往顾绥身后躲了躲。 这样一来，刘杨又顺势打量起顾绥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顾绥看着就是一个斯斯文文，长相过于好看的普通人，可刘杨却越来越心惊，只是看着他，刘杨就觉得浑身战栗，汗毛竖起，活像是遇到了天敌。 原本想要盘问的话也一下子憋了回去，最后只能不尴不尬地问向许翠花，“妈，你为什么说他们心虚啊？” 然而这次无论刘杨怎么询问，许翠花都紧抿嘴唇，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妈！” 许翠花沉默地看了刘杨一眼，最后默不作声地拿着纸钱出了灵棚，踏出灵棚的前一刻，许翠花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执拗地想要个答案的儿子，“你们这些年不在村里，知道的事情不多，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瞎打听。” 刘杨直觉许翠花隐瞒的事会很重要，立刻起身要继续询问，谁料待他追出去的时候，外面却不见了许翠花的身影。 林意还坐在那里，摩挲着下巴道：“我怎么感觉，村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多了很多秘密。” “而且……顾绥，我感觉，这次回来，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你说会不会和翠花婶子不肯说的事有关系？” —— 许琳琳刚走出家门，迎面就看到站在路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刘煜。 蹙了蹙眉，许琳琳迎上去问道：“你奶奶不是今天下葬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煜耸了下肩，“那边那么多人呢，有我没我一个样，更何况……我还是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我过去的记忆都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刘煜勾唇，俯身靠近许琳琳的耳朵，当两人到了一个极度暧昧的距离时，刘煜才低声道：“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是同类人。” 许琳琳微微仰着头，也靠近刘煜的耳朵，含着笑道：“你真这样觉得？” 没等刘煜点头，忽然觉得身下一痛，等他捂着□□蹲下的时候，许琳琳正好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我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勾勾手指就会上当的小女生。” 刘煜额角冷汗都流出来了，咬着牙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害怕，被别人听到。” 许琳琳钳制住刘煜的下巴，挑了下眉，“我知道，我也有一种可能被人监视的感觉，不过那又如何？我还是不喜欢你离我这么近。” 刘煜：…… “不过话说回来，”许琳琳松开手，慢条斯理道：“昨晚村里人应该都做了同一个梦，梦到其实是刘神婆害死了全村人。” 稍微缓过来了些的刘煜直起身子，应了声，“我也做了这样的梦，怎么？这个梦有问题？” 那可太有问题了。 “为什么会所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做这个梦？更重要的是，这个梦就是真实的吗？” 刘煜含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陷害刘神婆，所以故意弄出这个梦来？” 许琳琳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却对刘煜的说法表示肯定。 “那可还真是有趣呢，你看，有人出来了。”刘煜不阴不阳地说着，又看向灵棚方向。 此时正好是许老三等人讨论得出了结论，并且决定去隔壁村请瞎子来帮忙的时候。 就在许老三等人离开后不久，许翠花也在往外走，似乎又停下回头说了什么，但很快，许翠花就不再犹豫，打不离开灵棚范围内，只是才刚出灵棚，许翠花就忽然停下，紧接着表情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下一秒，凭空消失。 “这什么？” 许琳琳显然也看到这一幕，大变活人啊！ 简直比昨天看到刘神婆用的手段还让人惊叹。 忽然，许琳琳感觉一阵颤栗，毛骨悚然的感觉如附骨之蛆一般。 猝然回头，身后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有理会刘煜的询问，许琳琳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那股让人恐惧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厚了些。 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底为什么会缠上她？ 终于，许琳琳在地面上看到了一点点异样，那是一块比其他地方颜色稍微深一点的土地，但随着许琳琳注意力集中，那块土地渐渐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大蛇。 漆黑的鳞片，冰冷的竖瞳，令人颤栗，充满死寂杀戮的气息。 就是它！ 一刹那，许琳琳意识到，杀死村长刘建国的，就是这条大蛇，更甚至，刘秀萍说不定也是因为它才死的。 并没有什么证据，就是许琳琳自己莫名其妙生出来的感觉。 并且奇怪的是，许琳琳十分相信自己这种感觉。 还真是奇了怪了。 大蛇冷冰冰地看着许琳琳，“嘶嘶”吐了吐蛇信子，最终缓缓消失在许琳琳面前。 在大蛇消失的一瞬间，许琳琳忽然腿软到站都站不稳，手脚提不起力气来，后背也被冷汗打湿。 这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后遗症。 “你犯病了？癫痫？” 借着刘煜的手臂站稳，许琳琳瞪了他一眼，“村子里有没有关于蛇的传说？” “什么？” “黑色的，很粗壮的蛇。”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刘煜转过脸思考了会儿，“啊，你要说单独和蛇有关的传说那没有，但是如果是黑蛇的话，还真有一个。” “是什么？” 看着许琳琳这么焦急追问的模样，刘煜反而不着急了，只道：“这个传说村子里上到八十下到三岁，全都知道，可你这样子分明是不清楚，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和我，就是一类人。” 许琳琳抿唇，“你快说。” “知道村里世代供奉的泗水娘娘吧，这黑蛇就和泗水娘娘有关系。” 第086章 第 86 章 泗水娘娘不是什么正经的有传记的神, 甚至除了上泗村外，根本就无法在其他地方找到任何关于泗水娘娘的痕迹。 上泗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供奉起泗水娘娘也是件不可考的事。 “总之呢，打小我妈就告诉我, 泗水娘娘是我们村子历代供奉的，一定要虔诚，不然泗水娘娘发怒，会派出黑蛇作为使者，带领村子走向灭亡。” 刘煜摊手, “你看，这不就和现在的情况对上了吗？” 是这样没有错。 刚刚的心慌恐惧得到缓解，许琳琳就着刘煜的手站直身子。 “泗水娘娘……” 没等许琳琳补全后半句话，刘煜就摆手拒绝，“我知道，按照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套路，这个时候你应该对泗水娘娘很感兴趣, 并且想要去探查一下泗水娘娘庙,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大概率你还会选择要晚上去，不过我奉劝你, 最好别去。” “为什么？” “能为什么, 危险呗。”刘煜推了推眼镜，和外表的斯文全然不相符的匪气流露出来，吊儿郎当道：“所以我说啊，你肯定和我是同类人, 不然十几年前的事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十几年前？ 许琳琳努力回忆, 奈何却翻找不出半点和泗水娘娘有关的记忆。 刘煜见状，双手猛地一拍, “你看，我就说了吧，我们可能都不是原来的人，你不是许琳琳，我也不是刘煜，不然我没法解释，像我这么重感情的人，竟然会对我奶奶、我爸的死，我妈的失踪一点情绪波澜都不起。” “先不说这个。”许琳琳抿唇，“你说说看十几年前到底是什么事？” 话题被转移开，刘煜倒也是无所谓，从善如流道：“根据我的记忆，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伙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从路边随便拉了个姑娘，趁着月黑风高想做点少儿不宜的事，那姑娘抵死不从，拼命挣扎之下还真叫她跑了，她一路跑到了泗水娘娘庙前，还是被那伙人追上了，那伙人想在泗水娘娘神像前对那姑娘做一些事，结局就是……” “那伙人死了？” 刘煜表情夸张，“岂止是死了？简直就是死状凄惨，当然，我是没亲眼看到啦，只是听大人们说，那几个年轻人下半身都烂了，手脚上都有血窟窿，像是被人活生生用钉子钉进去又拔出来，舌头都被绞了，眼珠子也被挖了出来，总之当时的场面可血腥了。” 挖眼拔舌钉钉子，这一套流程听上去，似乎还有点熟悉。 那头刘煜丝毫不被影响，继续道：“所以你想要夜闯泗水娘娘庙，我为你的勇气点赞，但我确实没那个本事和你一起。” 许琳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没人说要和你一起。” 说着，无意见瞥到林意竟然从灵棚中走了出来，身旁就站着他那个叫顾绥的对象，顾绥始终低着头看着他，目光珍惜极了，像极了在看珍宝。 —— “我们就这么回去好吗？”顾绥跟着林意走在回家的路上，动作慢腾腾的，和他说出的话半点不搭边。 林意叹气，“也没什么不好，就我们俩，哦，再加上一个刘杨，我们仨怎么可能帮秀萍奶奶下葬？”说着，转过身，看着顾绥，倒退着走路，“更何况，许三叔他们不是说要去隔壁村找瞎子嘛，一会儿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我想我们还是别跟着瞎掺和的好。” “行，听你的。” 对于顾绥的知情识趣，林意十分满意，上前牵住顾绥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一会儿就收拾行李离开村子，村子越来越不对劲了，总感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可能会惹上些麻烦事。” 沿着土路往老宅走去，明明这一路都该是熟悉的，毕竟他离开村子也不过六七年，但林意却偏偏觉得陌生极了，好像该熟悉的那个人，不是他。 记忆的割裂感，又来了。 “我和你说过的吧，”林意推开斑驳破旧的门板，“我爸是入赘到我妈家的，他们俩忙于生意，成天天南海北地跑，没功夫照顾我，我从小是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 林意掏出钥匙，一把一把试验着去打开堂屋的大门，“后来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和爷爷搬离了村子，说起来，老宅已经很多年没人住过了，一会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绥点头，乖巧的样子看得林意心都要化了。 只是当堂屋的门被打开后，哪怕林意已经给顾绥和自己大了预防针，还是被惊得厉害。 屋里落了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结了不少的蜘蛛网，更可怕的是，屋顶破了个大洞，就连房梁都掉了下来，把摆放在堂屋正中央的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我嘞个乖乖，虽然说有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种美好品质，但这已经不是贫不贫的问题，这已经是危房了吧！住在这里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林意看向不声不响，似乎正在默默重组三观的顾绥，后知后觉生出些不好意思来，“那什么，顾绥，我们还是出去住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来之前你爷爷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啊？ 爷爷有和他说什么吗？ 随着有意识的回忆，林意确实记忆起爷爷似乎难得严肃地交代了他一些事。 “到时候如非必要，一定要在老宅里住，如果回不去老宅的话就赶紧离开，千万不能再其他地方过夜。” 小老头平时就爱开玩笑，像个老顽童，林意确实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顾绥，你说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林意苦恼道：“为什么其他地方不能过夜？”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声音温和，却能带给林意力量，“或许是老人家的智慧？也或许是他知道什么秘密？” 言之有理，林意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听爷爷的回城里去，还是去借宿？”说着，林意忽然严肃道：“你可别像以前一样说都行随我的话了啊，我要是知道怎么办，那我就不问你了。” 顾绥想了想，“那我们还是听老人家的话，先离开这里吧。” 虽然是下定决心要离开的，可这一路上林意心底总是惴惴的，总感觉可能离开会没有那么顺利。事实证明，林意的感觉是没错的。 当林意和顾绥第十三次路过村口的大树时，林意终于决定放弃，“看来，是真的不想让我们离开了。” 站在村口大树下往回看，林意只觉得村子里像是染上了一层阴云，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林意的心头。 “天阴了。”林意喃喃着，“我们回去吧。” 顾绥问道：“回哪？” 林意长叹，“回去灵堂。” 不知道该不该说巧，当林意和顾绥回到灵堂的时候，正巧遇上去隔壁村找瞎子的许老三一行人，不知道路上又发生了什么，许老三一行人看上去又颓废，又气势汹汹。 矛盾极了。 人群后面跟着一个佝偻干瘪的小老头，老头头发全是白的，脸颊上长长的胡子也是白的，闭着眼睛，想来这个就是他们说的隔壁村的瞎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意看的时间太久，瞎子竟然若有所感一样转过头直直朝林意的方向“看”了过来。 瞎子虽然是瞎子，但他“看”林意的那一眼却叫林意顷刻间遍体生寒。 仿佛有什么冷冰冰的冷血动物爬到他的身上，湿滑粗砺的鳞片摩擦着他的肌肤，冰冷的信子在他耳边、脖颈游弋。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只黑蛇，只是这次黑蛇闭着眼睛，像极了瞎子的化身。 瞎子只“看”了林意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个小子气运太强，虽然他馋得很，但没有把握，最好是是不能轻易出手。 至少…… 瞎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环境配上他阴森森的笑容，吓得旁边刚走过来要和他说话的许老三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感应到有人过来，瞎子立刻收起瘆人的笑意，重新装得云淡风轻起来，“怎么了？到了吗？” 毛骨悚然的感觉褪去，许老三“啊”了声，“已经到了，秀萍婶子的尸体就在里面。” 瞎子点点头，双手背后，倒是凹出了些许仙风道骨来，“那我就进去看看。” 许老三看着瞎子的背影，喃喃道：“刚刚是我看错了？嘶，可别是昨天晚上被吓到了吧？看来一会儿得去找瞎子要几张符纸压一压。” 看热闹或许已经刻进了国人的DNA里，看着这些人气势汹汹地进入灵棚，林意想看热闹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撞了撞身边的顾绥，“我们也进去凑凑热闹吧？” 顾绥自然没有反对意见，抓着林意的手轻笑了下，“走吧。” 现在灵棚中的人不比昨天林意来时的人少，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在人群中，林意还看到正热情地和他招手打招呼的许琳琳，以及站在许琳琳身边那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 眼熟？ 盯着刘煜看了会儿，林意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耳边也响起一阵阵嗡鸣。 嗡鸣声后，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他吗？你知道你的离开，对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吗？” “今天你敢跨出这个门，我就敢让神谕和同荒为敌，日后相见，定然不死不休。” 神谕？ 同荒？ 这都是什么？听起来好熟悉。 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至少在林意想清楚这两个明显是势力名是什么东西之前，头疼就消失了，除了时刻把眼珠子黏在林意身上的顾绥外，再没有人察觉出林意的异样。 第087章 第 87 章 “不准你们动我奶奶的尸体！” 刘杨执拗地挡在棺材前, 漂亮的眼睛中蓄满了水雾。 顾及着全村人都在这，许老三强撑着和善，苦口婆心道：“我们只是祛除刘神婆设下的陷阱, 等除完之后，还是会把秀萍婶子下葬的，你也知道，秀萍婶子平时对我们都不错，我们怎么会真的对秀萍婶子做什么？” 眼看着刘杨不说话, 许老三又加码道：“到时候，我们一定全村人都给秀萍婶子守孝，让秀萍婶子在下面也风风光光的。” 刘杨冷笑，他不是三岁孩子，怎么会被许老三这样的话骗到？ 他以前听人聊天的时候说过，当年和他爸竞争村长的最有利的人选就是许老三，许老三现在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为全村人好是一点理由, 更主要的是, 立威！ 他爸死了，如果这个时候许老三能立住，那他是下任村长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么好的机会, 许老三怎么会放弃？ 那头许老三嘴巴都说干了, 却还是不见刘杨有反应，顿时脸色也沉了下来，叫人把刘杨拉开，一边拉还一边假惺惺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保证, 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安安稳稳给秀萍婶子下葬。” 刘杨终于被拉了下去, 许老三转头对着瞎子道：“接下来就麻烦大师了。” 瞎子很是仙风道骨地点了下头，像是早有准备般，从袖口中拿出一尊怪模怪样的神像，将神像放在棺材前，像模像样地念着咒语，很快，屋子内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一开始围观的众人还好奇这神像的模样，可很快他们就发现，无论他们怎么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却都没办法真正看清神像的模样，直到现在温度降下去，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尊神像说不准和泗水娘娘像一样，是有神灵的！ 遂没人再敢抬头。 当然，林意和顾绥除外。 林意的好奇心向来是旺盛的，见到这么个新鲜玩意儿，自然是一错不错地盯着看，然而在看清那尊神像的尊容时，林意十分灵性地愣住了。 无他，神像看上去实在和之前他看到的黑蛇太像了。 “顾……” 林意正要说话，却忽然被顾绥拉着手捏了捏，恋爱谈了许多年，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林意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同时，脑子里生出一个有点恐怖的猜想。 杀死刘建国的是一条黑蛇，在梦里杀死秀萍奶奶的也是一条黑蛇，现在瞎子又拿出了黑蛇的神像！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点关联都没有啊！ 瞎子那头的奇怪仪式还在继续，只见他低头念完咒语后，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手心划了下去，随后精准无误地将自己略有些发黑的血滴在神像上，血液顺着黑蛇头顶滑落，黑蛇眼睛的凹陷处也沾染了血液，看着像极了黑蛇拥有一双血色眼眸。 灵堂内平地起风，林意看到遗照中的秀萍奶奶正在痛苦挣扎，她哀求地看向林意，似乎正在向林意求救。 若是按照以往林意的性格，看到一个从小对他不错的长辈这样痛苦，他肯定是想都不想就伸出援手的，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要帮助秀萍奶奶的感觉。 嘶。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果然以前村里人说的是对的吗？ 城里就是可怕，他一个热心肠的三好青年在城里待了几年，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了？ 那头瞎子的奇怪仪式已经结束，诡异的风停息下来，秀萍奶奶的遗照也不挣扎了，就在林意以为瞎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时候，忽然，什么东西在地面滑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飞速传递到林意的耳朵中。 什么声音？ 循声看去，下一刻，林意惊在了原地。 只见无数只黑色的小指粗细的小蛇吐着信子飞速爬进灵堂中。 小蛇数量太多，林意光是看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绥注意到林意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笑地捉过林意的手臂，在他胳膊上搓了搓，“这是怎么了？” 林意挪开视线，密集恐惧症患者表示伤不起。 “爬进来了一堆蛇，你看到了吗？” 顾绥顺着林意说话的方向，似模似样地看过去，随即摇头，“什么都没看到。”顿了顿，又问道：“和你之前说的黑蛇一样的蛇？” 林意点头又摇头，“这次的蛇细，嗯……打个比方说，如果之前看到的黑蛇是爷爷的话，这些小蛇应该都是爷爷还没满月的孙子。” 小蛇们吐着信子，分成两拨，一拨飞速爬上了秀萍奶奶的棺材，原本漆了红漆的棺材被小蛇们密密麻麻盖住，还有几条灵巧的，已经透过还没钉死的棺材板，直接钻进了棺材中。 另一拨则是爬到刘建国的身上，将刘建国整个密密麻麻盖住。 “嘶。” 听到顾绥小声的抽气声，林意奇怪看过来，用气声问道：“怎么啦？” 顾绥一副震惊到了极点的表情，“刘建国的尸体，瘪了。” 甚至只单纯说是瘪了也不太准确，更像是尸体内里的血肉精气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现在刘建国的尸体就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听着顾绥的描述，林意搓了下下巴，倒是冷静道：“看起来，应该是那些小蛇‘吃掉’了建国叔。” 既然小蛇能够“吃掉”刘建国，那自然也能把秀萍奶奶也……吃掉，现在秀萍奶奶棺材里的尸体应该也只剩皮和骨头架子了。 只是，为什么呢？ 林意瞥到瞎子嘴角翘起的弧度，忽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觉得瞎子的声音耳熟是因为他之前确实听过瞎子的声音，只不过是在梦里。 刘建国和瞎子合谋，害死了秀萍奶奶，似乎是为了从秀萍奶奶身上得到些什么。刘建国也决定在秀萍奶奶死后，他也死遁跑路，只是没想到瞎子会这么狠，直接让刘建国的死遁变成了真正的死亡。 至于今天凌晨村民们做的梦，或许那梦确实和刘神婆没关系，反而是瞎子为了得到村民们的信任，从而被村民们请回来，光明正大插手到这件事中的一个理由。 可……瞎子费劲巴力做这些事又是图什么呢？ 小蛇们从秀萍奶奶和刘建国的尸体中钻了出来，似乎没吃饱，全都立着上半身，一双双闪烁着不详黑光的眼睛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正低着头，潜心等待瞎子作法完成的村民们的身上。 是村民？ 小蛇们吐着信子，缓缓朝村民们爬过来，林意想要阻止，可就在他喉咙发出一个音节的时候，瞎子猛的停下动作转头看了过来。 若只是这样，林意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这个时候瞎子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眼睛，翠绿色的眸子，冰冷的竖瞳，这分明是兽类才会拥有的眼睛！ 林意仔细看了下，甚至还觉得瞎子的眼睛和那些黑蛇的眼睛一模一样！ 小黑蛇们很快爬到了村民们的脚边，齐刷刷地支着上半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被它们各自“选中”的村民，下一刻，小蛇们又全都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确认最后一条小蛇也消失了，瞎子这才停止作法，重新合上眸子，默不作声地捧起神像。 时刻注意他的许老三赶紧上前，态度照比刚刚还要恭敬，“大师，结束了吗？” 瞎子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来，点了点头，“结束了，之后刘村长和刘老太太该下葬就下葬。” 末了，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毕竟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许老三有点不放心，又问道：“那刘神婆呢？今天早晨我们全村人一起做的那个梦……” 瞎子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强忍着道：“不会有事了，他们的尸体上我做了手脚，谁都不能再利用他们的尸体作恶。” 得了瞎子的承诺，许老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赶忙招呼旁边的女儿许翠翠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献上来。 “大师，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笑纳。” 瞎子点点头，接过钱，抬脚就走，只是在走出灵堂的时候，听着灵堂内忽然爆发出的欢呼声冷冷笑了下。 愚蠢的人类。 许老三请来瞎子的举动引起了村里大多数人的好感，再加上现在刘建国人也没了，村里人现在基本上就算是把许老三当做是主心骨，就等着许老三吩咐接下来的动作。 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充满信任地看着，许老三可以说是心潮澎湃极了，当即大手一挥，走到冷着脸，愤恨地看着他的刘杨身边，“我们现在就去给村长和秀萍婶子下葬，你看，我们真的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顿时，灵棚中立刻响起村民们的附和声，“就是就是，刚刚瞎子都说了，死者为大。” “我们平时也受了村长不少恩惠，怎么会见利忘义呢？” “别叫人家瞎子了，我看他是个有本事的，叫大师吧。” “那刘神婆怎么办？她会不会一计不成再出第二计？” “刘神婆”三字一出，激情昂扬的众人纷纷冷静下来，简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都蔫了。 要是之前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还能狠下心来背水一战，可现在他们知道自己安全了，往日里对刘神婆的畏惧就又都涌了上来。 “平时不声不响的瞎子都这么厉害，那刘神婆呢？” “对啊，我小的时候可是亲眼见到刘神婆抓鬼呢！” 这个时候，许老三的主心骨地位又凸显出来了，众人越想越是不心安，又将目光看向他，希望许老三能给出点意见来。 许老三自己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怕了，那村民们大概就永远都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只能绞尽脑汁硬着头皮道：“刚刚，刚刚大师作法刘神婆都没出来捣乱，可见刘神婆不是大师的对手，这样看来，我们也不需要害怕，顶多，顶多就是再麻烦麻烦大师嘛。” 话是越说越顺，许老三甚至都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了。 村民们也被许老三的自信感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道：“没错，就是这样，我们这么多人呢，还怕她一个老太婆嘛？” “她要是识相点就别来惹事，不然的话，哼哼，一把老骨头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刘杨冷眼看着这些兴奋起来的村民们，忽然冷笑了声，“你们最好晚上睡觉别睡得那么死，我看这瞎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真正想要你们命的是他呢。” 第088章 第 88 章 “你说什么话呢！” “刘家的小子, 别以为你爸是村长，我们就不敢揍你啊。” “就是，人家瞎……大师救了我们的命, 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编排人家，真是，真是不要脸。” 刘杨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人实在太好笑了, 惯常不要脸的人，竟然也会说别人不要脸。 要是他们真的知恩图报，又怎么会这么对他，对他爸，对他奶奶，还有刘神婆。 “刘二哥，我没记错的话, 你家小虎魂掉了, 是刘婆婆帮忙叫回来的吧？还有刘二爷，前些年你家祖坟被大水淹了，也是刘婆婆帮忙解决的吧……” 刘杨看着眼前这些曾经他非常熟悉且自认为非常了解的村民们, 一件件叙述他们曾经求助过刘神婆的事, 越是说，在场其他人的表情就越是难看，说到后面，甚至都有人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许老三了。 毕竟最开始说刘神婆有问题的, 就是许老三啊。 许老三一边在心底骂这帮人都是墙头草, 一边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刘杨，没一会儿他就筋疲力尽, 后背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好在最后许老三还是凭借威望得到了村里大部分村民的信任，又将刘杨打发走，点了几个人去给刘建国和秀萍奶奶下葬，这事才终于算是有了个了结。 林意冷眼看着事态发展，又目送送葬的人闹闹哄哄地离开。 “小林不跟上去看看吗？就算是看热闹也不错啊。”许琳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林意身后，顺着林意的目光看向渐行渐远的人群。 林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努了努下巴，“与其问我这个问题，不如问问他，那可是他爸爸和他奶奶，怎么他还能这么平静？尤其是和刘杨一对比，他简直都可以说得上是冷漠了。” 刘煜耸肩，“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冷漠。” 见林意还真的信以为真，刘煜赶紧正色道：“没，我就是，就是觉得好像和他们隔了一层。”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刘煜眸子微垂，像只受伤的小狗，“我觉得我的记忆并不属于我，更准确地说，我觉得我可能根本就不是刘煜。” 除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的许琳琳外，林意和顾绥都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 “你说你可能不是刘煜？那你是谁？真正的刘煜去了哪里？”说完，林意又盯着刘煜上下打量了番，“可我看你就是刘煜啊。” 刘煜故作轻松地耸肩，“谁知道呢，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啦，我记忆中很多事情，都不像是我这种性格的人能做出来的。” 顾绥多看了刘煜一眼。 很随意的一眼，然而就这一眼，也被刘煜看在眼中，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关于刘煜可能不是刘煜这个课题林意很是感兴趣，正打算深挖下去，却忽然看到正急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的人影。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回村，林意辨认了会儿才认出来这人是许月。 秀秀气气的名字，但本人却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粗壮紧实的胳膊都快和林意的腰一样粗了。 多想一下，林意又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比如说许月和他们都是同龄人，但他们小的时候却都不愿意和许月一起玩。 主要是因为许月这人吧，可能是所有营养都用来长肌肉了，他是半点脑子都没有，小孩子嘛，经常就喜欢挑战权威，越是大人再三警告不让去的地方，不能做的事，对小孩来说就越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当时经常会偷摸去做点大人不让做的事，回家之前先串好口供，不至于被家长发现。 每次别人都能顺利过关，可偏偏到了许月这里，总是出些乱七八糟的乱子，还每次都会把他们所有一起做坏事的小伙伴们都牵扯进来。 林意都不知道为此挨了多少顿打。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愿意和许月一起玩了。 许月急匆匆跑过来，或许是跑的太快，虎眸中含上了两汪泪水，待到几人面前，许月才叉着腰，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你们在这里，害我好找。” 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仿佛常年气短一样。 刘煜还没回答，林意忽然转过头，满脸认真地拍了拍刘煜的肩膀，“我好像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什么话？”刘煜懵懵的。 “你说你可能不是刘煜的事，我觉得有些可信度。”林意忽然伸出大拇指指向许月，震惊道：“这家伙肯定不是许月！那个熊一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做出这幅姿态！看着像个小姑娘似的。” —— 刘杨跟着送了葬，为着奶奶和爸爸能走好最后一程，送葬的过程中，刘杨并没有闹，只是在下葬的时候，刘杨到底没忍住，流了两滴泪。 明明前几天家里还是幸福和睦的一家，可现在，奶奶和爸爸死了，妈妈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哥又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在坟包被堆起来的那一刻，刘杨忽然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凄凉之感。 “行了，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许老三看着刘杨一个小少年，单薄瘦弱的背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即使刚刚对刘杨恨得牙痒痒，但到底是心中生出不忍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秀萍婶子是喜丧，是好事。” 刘杨浑浑噩噩地跟着同村人下了山，又浑浑噩噩地回了家里，家里空荡荡的，太安静了。 不知不觉，刘杨窝在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刘杨忽然感觉鼻尖痒痒的，伸手去挠，却碰到一个湿软冰冷的物体。 什么啊？ 迷迷糊糊的，刘杨睁开眼睛，随后和被他抓在手里的黑色小蛇大眼瞪小眼。 刘杨的瞌睡一下子就被吓飞了，抓着小蛇的手也差点把小蛇丢出去。 家里怎么会有蛇？ 突然，刘杨联想到昨天晚上守灵的时候，母亲的话。 抓着小黑蛇晃了晃，刘杨禁不住吞咽口水道：“该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小黑蛇乖巧地看着刘杨，微微歪着头，时不时吐出信子来，说实话，这蛇看着怪眉清目秀的，这一幕也没有多恐怖。 前提是地上没有越聚越多的黑蛇大军的话。 刘杨还有哪里不明白？！ 他就是中奖了啊！妈妈故事里的黑蛇果然来找他的了！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原本乖巧的黑蛇们忽然全都直立起上半身，齐刷刷看向满脸崩溃的刘杨。 骤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搁谁睡都会崩溃啊，刘杨猛的将手里的黑蛇手榴弹一样投掷出去，然后猛的一起身，顺着没关的窗户跳了出去，直到在地上轻飘飘地滚了一圈，刘杨才发现华点。 “原来我的潜力这么大，平时明明是个笨手笨脚的文弱书生，关键时刻也能这么灵活？！” 但留给刘杨思索的时间并不多，那些蛇很快又顺着窗户从房间里爬了出来，直挺挺朝着刘杨游了过去。 刘杨：……草（一种植物） 小蛇太多，又可以翻山越略从阻碍上直接游过去，随着和身后小蛇的距离越来越短，刘杨忽然认清一个现实。 他早晚会被小蛇们追上的，除非，除非…… 他在被小蛇追上之前，先一步杀死这些蛇。 有了这个认知的一瞬间，刘杨周身的气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要是这个时候能天降一道闪电劈死这些蛇就好了。”鬼使神差的，刘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才落地不到五秒钟，原本还晴朗的夜空忽然划过一条巨大的闪电，紧接着就是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仿佛天都要裂开了的雷声从天空中劈落而下。 黑蛇们就这样在不断交加的雷电中，被杀了个干净。 刘杨：（海豹鼓掌）厉害厉害，我真是太厉害了。 —— 隔壁村的瞎子猛的脸色白了下，一道血线也从他的唇角落了下来。 为什么？ 是他的术法被人破了吗？ 会是谁？ 瞎子猛的起身，把被香火供奉的神像揽过来抱在怀里，虔诚祈祷道：“泗水娘娘，请赐予我力量，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了。” 神像的眼睛亮了亮，下一瞬，瞎子终于长舒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 “泗水娘娘的大恩大德，小人必定永世不忘。” —— 从山上回来许老三就觉得不太对劲，像是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一样。 一开始许老三还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想着睡一会儿就好了，可结果谁知道，他一觉醒来，不仅没有感觉更好，反而觉得那种被窥伺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强烈到，好像偷窥他的那个东西就在他身边。 终于，许老三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正看到无数条黑蛇就聚集在他头顶，冰冷的竖瞳中写满了贪婪。！！！ 许老三想要起身，却发现他的身体重得厉害，竟然是一动都动不了。 鬼压床！ 这一定是鬼压床！ 然而现在不是让他思考鬼压床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趴在他枕边的小蛇们似乎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纷纷张大了嘴，露出尖锐的毒牙，朝着许老三的脖颈咬了过来。 许老三顿时眼前一黑，这么多蛇，就算没有毒，光是流血也能把他血流干啊！ 到底是谁？谁要害他？ 花式用这种手段。 许老三已经能感觉到蛇獠牙的冰冷感，就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天籁。 “许三叔，你……” 是刘杨！ “救，救救我！” 不知是刘杨的突然闯入惊动了蛇，还是许老三的动作惊动了蛇，总之在这一刻，蛇们咬向许老三的动作陡然加快！ 第089章 第 89 章 吾命休矣！ 许老三本能地闭上眼睛, 避免自己看到恐怖绝望的死亡，然而过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痛楚降临。 “嗯？” 无意义地发出声音, 许老三再一睁开眼睛，就见到刘杨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杈，动作麻利地把缠着他，想要咬他的蛇全都赶走了。 “刘杨？” 许老三下意识喃喃起刘杨的名字，然而刘杨却没空和他寒暄, 扯着许老三的手，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出家门，“蛇还会追上来的，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跑。” “啊？啊……” 许老三愣了下神就跟上了刘杨的节奏，两人携手跑出去老远，终于摆脱了黑蛇的袭击，许老三才撑着腿, 喘着粗气道：“那些蛇是怎么回事？你们会来我家？”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 天空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就是挂在天空上，并不如何明亮的月亮。 “我为什么去你家？”刘杨冷笑了声, “我还想问你呢, 我下午回家之后就睡了，结果一睁眼睛就被无数条黑蛇包围，你说那些黑蛇是什么个情况？” 许老三顿时愕然，“是刘神婆？！我们真的惹怒刘神婆了？！” “又是刘神婆？”刘杨低吼道：“我拜托你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 真的是刘神婆的原因吗？” 其实私心里, 许老三也是有点怀疑瞎子的，毕竟他们去找瞎子的过程实在太过顺利, 而且瞎子毕竟是隔壁村的，平时也不常来他们村，但是这一路上，瞎子都走得太过自然，像是曾经来过无数次一样，还有…… 许老三就一起之前每次请刘神婆做事，哪怕他们十万火急，刘神婆都要准备好一会，但是这次瞎子…… 几乎是他们说出自己的诉求之后，瞎子就已经带着神像和他们一起出门了，实在是像提前早就演练好了的。 但许老三又不想说是瞎子有问题，毕竟，毕竟人是他找的。 他还是，要点脸的。 然而许老三的目光触及到刘杨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又觉得自己刚刚的窘迫模样，似乎早就在刘杨面前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只好悻悻地垂下头，“瞎子可能真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上门去求他。” 刘杨冷笑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许老三的自欺欺人还是瞎子的阴谋诡计。 忽然，许老三道：“你，你听。” “什么？”料定许老三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搞什么幺蛾子，刘杨侧耳听了下，“听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许老三猛的一拍大腿，“就是什么都没有！难道不奇怪吗？！这个时候，正该是有虫子和青蛙叫的时候啊。” 直到许老三这么一说，刘杨才终于反应过来，对啊，这也太安静了。 安静得都有点诡异了。 忽然，刘杨想到，既然自己和许老三被那些蛇缠上，那么，其他人也一定逃不了！ 刘杨咬牙，“原来真正想要我们全村人性命的人，一直都是瞎子！” “他？” 没等许老三说什么，就听到村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宛如垂死之人的挣扎。 下一刻，浑身是血的老人踉跄着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大丛黑蛇，老人看到许老三两人，浑浊的眼睛里立刻燃起希望，求救似的道：“救，救救我。” “二叔？” 许老三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刘杨拦住，许老三想要挣开刘杨的桎梏，却听到刘杨就在他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真的想救他吗？你又能救他吗？” 就这么一句话，许老三忽然理智回归，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蛇，瞳孔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这么多蛇，他真的能救他吗？ 就迟疑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黑蛇们已经一拥而上，将浑身是血的老人缠得密不透风，老人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许老三，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老人轰然倒地，只剩下一个骨头架的时候，许老三终于崩溃，不断念叨着这句话，又发疯一样抓着刘杨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有这个能力救他的！为什么？” 而这时的刘杨却换了一副面孔，挑了下眉，那张还算温润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竟然显得十分凉薄，“哦，那我为什么要救他？” 这下换成许老三愣住了。 为什么要救？ 为什么不救！ “你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啊，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刘杨闻言，更是笑得满脸灿烂，“哦，这说明什么呢？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认识的人，我凭什么帮他？反倒是你啊，他分明是你的亲人，可你却没有救他啊，哦，或许你是想的，可惜，你的这点想，太小了，你的善意只是施舍给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上，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你是绝对不会伸手的，对吗？” 许老三楞楞地看着他。 刘杨又是继续道：“哪怕你从小算是你二叔养大的，哪怕你二叔当年把最后一口能活命的粮食给了你，你也不愿意为了你二叔去死。” “够了，不要再说了！” 刘杨怎么会停？ 抓起许老三的头发，迫使许老三抬起头看向四周，黑压压静悄悄的村子里这时突然传来了声音，是绝望的，凄厉的惨叫，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 哪怕没有看到人，许老三仍旧能够从声音分辨出发出这一声声惨叫的都是谁。 “你现在听到了，可你想去救他们吗？你不想，因为你会有危险啊。” 无数的愧疚和无力涌上了许老三的心头，这些负面情绪又仿佛凝聚成细小的河流，流淌进了刘杨的身体中。 刘杨满意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许老三，如同抚摸最得意的作品一样摩挲着许老三的头发。 那些负面情绪就如同最上等的补品，让刘杨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达到了最舒服的状态，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忽然，刘杨将浑浑噩噩的许老三推倒在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黑暗中，冷着脸道：“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快出来吧。” 一开始黑暗中并没有动静，直到刘杨的耐心耗尽，才终于有几声咳嗽从黑暗中传来。 很快，一个五大三粗，铁塔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刘杨的一瞬间，男人还虚弱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靳修齐。” 陨日公会会长，靳修齐，超天级玩家，是继林意后的玩家积分排行榜第一名。 刘杨，不，靳修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一副餍足模样，上下打量了来人一会儿，这才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陆何安啊，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活着呐？” 夹枪带棍的，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陆何安习惯性地想咳两声，却发现现在这具身体壮实得厉害，生生压住了他的咳意，只好放下手，“没办法，都说祸害遗千年，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靳修齐也不恼，隔空点了点陆何安的脑袋，“调皮。”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吗？”靳修齐抬脚，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更强几分，直到走到陆何安面前，靳修齐的气势已经强到他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发生微微扭曲的程度，“其实一直都有感觉啦，总觉得凭借我的性格，做不出我记忆中的那些事，不过真正确定是在刚刚。” “刚刚？” 靳修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啊，对啊，刚刚许老三的情绪波动太大了，光是闻着，我都觉得香极了。” 陆何安轻笑着跟上，“不愧是你，噬情师。不过还想请教你，情绪好吃吗？” 靳修齐微微笑了笑，“还行吧，没什么味道，但是情绪在吃进去的一瞬间，那种随着情绪一起感觉到的懊恼，怨恨，那些负面情绪，实在是，太棒了。” 看着靳修齐这样一副痴迷的模样，陆何安笑容僵了僵，半晌，终于收敛起那副刻意做出来的亲热模样，“我就说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这幅样子，还真是……” “怎么？让你魂牵梦绕？” “……看着，怪恶心的。” 哪怕被陆何安这样直白说出来，靳修齐仍旧笑眯眯的，看上去丝毫不觉得气恼，“好了，言归正传，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恢复记忆的吗？” 陆何安耸肩，“没有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尝试过唤醒韩聘他们的记忆，可惜……功败垂成。” 靳修齐叹息，“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慢慢等他们恢复记忆了，不过……我好像见到一个有趣的人。” 陆何安心头一紧，不用多想就已经猜到靳修齐说得是谁。 而陆何安的反应也告诉了靳修齐他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啊，原来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呢。”靳修齐唇角微微勾起，“我就说，他不会死。” 陆何安撇过头，“现在韩聘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我劝你收敛一点，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实力深不可测，我觉得你还是别轻易尝试。” 靳修齐歪了歪头，表情却突然变得癫狂，“当着他爱人的面，亲手杀死他，这不是更有趣吗？小梨花儿，我不信你不会对我的提议心动。” 陆何安冷笑，“心动？你觉得你真的袭击他的话，你还能有命活着吗？” 说罢，抬脚快步朝隔壁村走去，“我已经劝过你了，至于你要不要听那就看你自己了，我没有义务再管那么多。” “嘴上说着不管我，但你不还是在等我？小梨花儿，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靳修齐追上陆何安，一边走一边道：“真是的，越说你还走得越快了，一点都不可爱。” 第090章 第 90 章 两人目标明确, 就是要去隔壁村，看看瞎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他们才刚到隔壁村村口，就见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许琳琳？刘煜？还有林意, 你们怎么在这？” 许琳琳回头，在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什么？”陆何安走近，这才看到几人正蹲在在上, 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靳修齐抬了抬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往前走？” 刘煜闻言看了他一眼，又小声对林意道：“我就说吧，我可能真的不是刘煜，这个人分明是我弟弟，一奶同胞那种，可我现在对他一点特殊感情都没有, 我又不觉得我是个冷漠的人, 最后只能归结我不是刘煜了。” 靳修齐看了陆何安一眼，无声询问，“这就是你说的没恢复记忆？” 陆何安冷笑耸肩, “你可以问一下。” 于是靳修齐便问道：“那你说你不是我哥, 你是谁？” 谁料刘煜竟然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我是谁啊，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怀疑我可能不是刘煜了。”说完, 又像是找到什么证据一样, 对林意道：“你看你看，这么蠢笨的人, 怎么可能是我这颗聪明的脑袋瓜的弟弟？！” 不仅什么都没问到，反而被骂了一句，靳修齐的脸都黑了。 那头料到了一半，却没想到后一半的陆何安已经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靳修齐啊靳修齐，往日总是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没想到也有吃瘪的一天，还是在那人的手里吃瘪，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好笑。 就在这时，林意忽然出声道：“成了！” 还没等陆何安问出什么成了的时候，就感觉到地面猛的震动了下，紧接着眼前的村子变得更加清晰真实。 就好像原本看向村子是隔着一层玻璃，可现在这层玻璃被撤下去了一样。 “这什么……啊？” 林意拍了拍手，随意解释道：“啊，刚刚我们发现无论我们怎么走都进不去村子里，怎么走都是在村口打转，猜测我们可能是遇到鬼打墙了，这不，看看能不能解开鬼打墙，没想到还真成了。” 陆何安惊讶地看着几人。 三个没有记忆的人，对自身的能力应该也没有认知，但他们却能打开超天级副本的闯关入口，该说不愧是他们吗？ “啊，没想到看小说还是有好处的。” “什么？”陆何安楞楞地看向说话的林意。 回应他的只是林意咧着嘴，笑得一脸乖巧，“破解鬼打墙的摆阵方法，是我从小说里看到的啊。” 陆何安：……瞎扯的吧？看小说还真能学到东西哦？ “我认真的，别摆那张怀疑脸啊。” 说着，几人走进了村子，只是村子和上泗村一样，安静得要命，就仿佛在黑暗中隐藏了什么怪物， 靳修齐吸了吸鼻子，皱着眉道：“这里，没有一点情绪的味道，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没有情绪，那就说明……”陆何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 在场的几人也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小白，哪怕他们失去记忆，但判断现在的局势，已经算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故而，也没人不合时宜地对这个结论提出质疑。 韩聘指着路旁一户人家的大门出声道：“那里，好像有人。”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截布料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正随着风在微微摆动。 推开门，入目的却是一个披着破烂衣服的骨头架子。 骨头已经微微发黄，稍微一碰就会碎裂掉渣，显然这人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靳修齐蹲下身，探手附在骨架上，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 没一会儿，靳修齐睁开眼睛，对上几双询问的眸子，微微摇了摇头，“情绪残留得很淡了，只剩下很纯粹的恐惧，一点记忆都提取不到。” 刘煜扯着林意的衣袖，“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会些稀奇古怪的巫术诶！可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我肯定不是刘煜，”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刘煜了，不用一直强调这一点了。”林意一边敷衍着刘煜的话，一边观察着这个房子，房屋构造和上泗村很像，当然，两个村子就只隔了不算远的距离，建筑风格一致也正常，但是…… 林意看着屋前挂着的干辣椒，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 如果只是建筑风格像，那需要像到这种程度吗？就连屋前挂辣椒的数量和位置都和上泗村中的某一户完全相同。 那头刘煜仍不依不饶道：“我没有一直强调啦，只是觉得，如果我能想起来我是谁的话，有可能会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哦。话说小林，为什么不带着你男朋友一起啊？大晚上的，情侣二人一起冒险，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林意在反复琢磨自己刚刚心中升起的猜测，嘴上也没忘记回应刘煜，“我出来的时候顾绥已经睡着了，我看他睡得香，没舍得叫他。” 正在和靳修齐讨论尸体的陆何安看了眼林意那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传递什么暗号。 猜测渐渐成形，林意道：“我有一个猜想。” 随时关注林意的许琳琳第一个回应他，“什么猜想？” 林意指着这间屋子的格局设计，“你们不觉得一进院子就有一种熟悉感吗？可偏偏之前我们没有来过这里。” 许琳琳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和村头郑家差不多诶。” 仔细想了下，许琳琳纠正自己刚刚的话，“不是差不多，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村头郑家，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并不是上泗村的人，只是前几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选择了跑来这里定居，为此还给了刘建国一笔不小的钱财。 更奇怪的是，明明村子是极度排外的，可却对于郑家的安家落户并没又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不光布局一样，”有了参考，陆何安也发现了，“就连在村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如此，得出结论来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是上泗村的翻版？” 刘煜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会儿，“我们出去看看？” 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很快，所有人分散去了村子的各个角落，直到天快亮了，众人才再次在村口发现白骨的这家聚集。 只是众人甫一见面，彼此见到各自脸上的凝重神色，便立刻确定了一点。 这里，真的和上泗村一模一样，无论是布局、建筑风格还是其他。 “但这个村子搞的和上泗村一样又什么意义啊？”刘煜挠了挠脑袋，疑惑看向众人。 没人能给出回答。 就在这时，负责调查村西的靳修齐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样。” “什么？” 靳修齐面色凝重，“村西的末尾，比上泗村少了一个房子。” “我们村子村尾住的是谁？” 一阵沉默后，忽然在场所有人一齐出声：“刘神婆？” “其实我现在还关心一个问题。”林意开口问道：“村子里现在还有活人吗？” 再次沉默。 众人已经知道了答案。 刘煜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和刚刚那户人家一样，成了一具具白骨，也不知道这些村民在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是我们没有在这些白骨里找到瞎子，也就是说……”陆何安抬头看向村西方向，“村西少的那户人家，应该就是瞎子，至于为什么这个村子和上泗村的布局、构造一样，村民们的经历相似，大概就要问瞎子了。” 说罢，抬脚就朝村西走去。 林意一开始是跟上了的，但只走了几步就回过味来，“什么叫村民经历相似？你的意思是……” 靳修齐点头，算是回应了林意的猜测，“村里莫名出现了无数条黑蛇，并且缠上了村里的每一个人。” “并且一旦不能从黑蛇的纠缠中逃跑，最后就会变成这些人的模样。” 靳修齐意有所指地说完，然后他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景。 林意立刻慌了神，拉着靳修齐的袖子追问道：“所有人都被缠上了吗？有没有办法能够躲避这些蛇？有没有人有例外？”最后，他的声音才低了几个度，像是不忍心闻出来，又像是在期盼着希望一样，“顾绥呢？顾绥怎么样？” 靳修齐蹙着眉，仔细观察林意的表情，试图从林意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但是很可惜，林意的脸上就只有真得不能再真的担忧，仿佛他真的随时可以为了那个所谓的顾绥放弃一切一样。 可这不对啊。 那位可是极度冷静的代名词，无论什么情况，无论要牺牲多少他最信任、要好的朋友、下属，只要能完成任务，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为了一个明显一看就很有问题的顾绥，他居然真真切切露出这样担忧的表情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林星陨吗？ 靳修齐看向不远处的陆何安，却只得到了陆何安一个无奈的点头。 没有错，现在的林星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顾绥脑了，无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顾绥，他就很难再保持理智。 靳修齐看着林意焦急的神色，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感慨，又叹了口气，果然，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 等一下。 那个顾绥……他是，温柔乡吗？ 林意还在执拗地等一个回答，他是真的担心极了的。 然而还没等靳修齐回答，忽然平地起风，整个村子里的房子都亮起了不详的红光，原本还被众人觉得可怜极了的白骨纷纷从地上爬起，颤巍巍地朝几人聚集过来。 随之响起来的就是瞎子得意的声音，“你们要是真的离开上泗村，我还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可偏偏你们要自作聪明，跑到这里来，一会儿你们也死了，可是怪不了我的。” 刚刚还一碰就碎的白骨仿佛被注入力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众人冲了过来。 “杀了他们吧，就当成为你们的养料。” 白骨顿时冲得更快了。 90-100 第091章 第 91 章 瞎子抱着那座神像, 一双粗粝苍老的手不断摩挲着蛇身。 嘴中痴狂念叨着，“再等等，再等等, 已经快了，大人，你马上就能解脱了。” —— 林意被靳修齐拉着躲到一旁的房子里，刚刚骨头架子们冲上来的瞬间，他们就被迫分散开了, 许琳琳和刘煜没有恢复记忆，现在拥有战斗力的就只有他和小梨花儿。 可他的力量更针对活着的，有自己思想感情的生物，所以现在他们之中，唯一的战力，就只有小梨花儿了，但可惜的是, 小梨花儿受了伤, 还失了忆。 靳修齐很有自知之明地打算找个什么地方苟一苟，免得拖小梨花儿的后腿。 至于带着林意？ 那完全是林意自己扯着靳修齐的衣袖不撒手，靳修齐也没办法。 林意的思绪还沉浸在顾绥可能有危险中, 直到单薄的门板被敲得震天响, 林意才堪堪回过神，“什么东西？” 靳修齐瞥他一眼，随即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外面的情况。 但很快靳修齐又睁开眼睛, 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些骨头架子要么是被人控制，要么是完全凭借本能, 他们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 小梨花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心情平静极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哗啦，搁楞楞” 门板外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意被吵得心烦，三两步走到房门口就要开门。 然而就在林意把手搭在门板上的一瞬间，靳修齐忽然出声道：“你干什么？” “看看门外是什么，然后回村。” 说这话的时候，林意的情绪平静极了，甚至都不如说要出去买瓶酱油情绪波动大。 靳修齐楞楞道：“你听不到门外这种听起来就很不祥的声音吗？” 林意奇怪点头，“能听到啊，所以才要看看是什么啊。” “那知道是什么之后呢？” “回村啊。” 回答得太过自然，自然到靳修齐都有某一刻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不是……你不怕吗？” “怕啊。” “那你……” 林意叹息，情绪微微起伏，只是波动仍旧不大，“可我更担心顾绥啊，要是顾绥出事了，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大门还是被林意打开了，原本正在抓挠门板的骨头架子们骤然失去平衡，竟然一窝蜂倒进了院子里。 林意眨巴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骨头架子们，略微惊叹道：“真神奇，骨头架子居然会自己动。” 如果是以前，林意自然会好好研究一下，哪怕研究不出个五六七来，至少也要满足下好奇心，可现在林意的全部心神都被顾绥占据，哪还顾得上研究这神奇的骨头架子啊？ 匆匆看了眼骨头架子算是全了自己的好奇心，林意拨开骨头架子就要往院外走去，结果脚步刚抬起来，衣摆就沉了下，低头看去，是一个骨头架子的手刮在他的衣摆上了。 抿了下唇，林意抬手就要将那截枯骨扒拉下去，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骨头架子上，骨头架子却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骨头架子借着林意的力缓缓起身，然后已经彻底白骨化的下颌张开，眼看着就要咬上林意。 “小心！” 靳修齐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到徒手掰碎骨头架子下颌骨的林意茫然地看过来，“什么？” 骨头架子还想顺着林意的身体往上爬，又被林意抓着一小节胳膊，然后……轻而易举掰成好几段。 虽然林意是好奇骨头架子能动弹的原理啦，但现在骨头架子在阻止他回去找顾绥诶，这他能忍？ 只是眼前这个忍似乎还又什么话要说，于是林意耐着性子，再次问道：“怎么了？小心什么？” 饶是靳修齐看到眼前这一幕都被惊得不行，嘴巴开开合合，有气无力地补全刚刚没说完的话，“小心这些，骨头架子。” 骨头架子有什么可小心的？ 林意顺手再次将攀附上来，似乎对林意十分感兴趣的另一个骨头架子掰成好几节，奇怪地想，刘杨让他小心，难不成这脆弱玩意儿其实是法术攻击？ 靳修齐震惊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所以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骨头架子们可以被他轻而易举掰碎？ 是这些骨头架子外强中干，还是该说那位不愧是那位，当年其他人提起他连完整的名字都不敢说，只敢称一声那位。 没给靳修齐太多思考的时间，林意已经三下五除二掰碎了最近的，想要阻拦他回家的骷髅架子们，转身要再次离开。 这次拦住他的就变成了靳修齐，在林意冰冷的目光，愤怒沸腾得如同一锅沸水一样的情绪中，靳修齐终于缓缓开口，“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这什么蠢问题？ “当然是因为顾绥还在那边啊，我要救他的。” “可是……” “哎呦，你很啰嗦诶。”最后反倒是林意先不耐烦了，甩开靳修齐的手，抬脚出了院子。 林意出现在院子里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还在四处游荡寻找猎物的骨头架子们纷纷朝林意的方向聚拢过来，那一刻，林意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绑定了喜爱系统。 他实在是太受欢迎了，这些骨头架子们的。 他们聚集在林意身边，紧紧贴着林意，似乎林意身上有什么他们疯狂追求的东西。 —— 骨头架子们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有靳修齐主动撤退给陆何安减轻压力，但依照陆何安现在的实力，还是很难完全解决掉这些骨头架子，并且护住刘煜和许琳琳的安全。 是以，没多久，陆何安就和他们二人分散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何安反倒没什么表情。 意料之中的事了，缺失的那些记忆连同受过的伤，实在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影响，等级更是直接跌落到了玄级。 陆何安一边叹气，一边不走心地为他们两人祈祷。 当然，不走心的原因主要是……他实在不觉得这么危急的关头，他们还能不恢复记忆？ 毕竟再不恢复记忆，说不定就真的死了呢。 那头刘煜和许琳琳正躲在一个柴垛下，两人身上伤痕累累，刘煜脸颊上的伤口甚至都能看到皮肉里面肉粉色的骨头。 从怪物出现到他们被骨头架子们追得满村跑，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他们二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骨头架子们包围，然后瞬间伤成这幅样子，要不是紧要关头刘煜身上散发出圣洁光芒，为两人争取了一点逃跑的时间，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葬身于此了。 许琳琳一边扯着衣服给刘煜止血一边道：“没想到紧要关头你还有点用，刚刚你身上散发的光芒，简直和电视剧里那些神父一模一样。” 刘煜疼得龇牙咧嘴，一点没有传说中的高手风范，“嘶，轻点，疼。” 又倒抽了两口冷气，刘煜继续道：“所以你说我在变成鬼之前，可能是神父？” “一点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吗？” “半点也想不起来，真是奇怪，你呢？” 许琳琳把脏掉的衣服碎片团成一团塞进裤兜里，“我没有觉得我不是我。” “好吧，你过你留着我的血做什么？” “可能会有点用处？以防万一吧。” 刘煜闻言仔细盯着许琳琳看了老半晌，那目光就差没明说“看看吧，你还觉得你是你呢”了。 许琳琳看着刘煜这个眼神就觉得火大，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柴垛外传来的细碎声音，不由骂了句，“该死的，不会在这个时候追上来吧？” “我人都麻了啊，”刘煜一副虚弱极了的表情，“我流了这么多血，再受伤我会不会直接失血过多休克啊？”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将许琳琳护在身后，屏气凝神，戒备地透过柴垛缝隙往外看，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到，本来柴垛缝隙虽然光线不太好，但至少能看出去些，可现在，不管刘煜怎么努力，柴垛缝隙看出去都是漆黑一片。 这就怪了。 刘煜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看过去，这一次倒是能看清了，只是刘煜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忽然，刘煜意识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也就是说…… 刘煜猛的再次凑到柴垛边上往外看，外面还是朦朦胧胧的光亮，就在刘煜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忽然，一颗骷髅头出现在了刘煜的视线中。 骷髅的骨头洁白如雪，但看着简直就是个艺术品，然而无论多漂亮的东西，一旦数量多了起来就会显得十分怪异，尤其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数的骨架还在不断靠近，咯咯愣愣的声音越发清晰，又在某一瞬间骤然消失。 “你那是什么表情？” 刘煜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声音滞涩，“外面，都是骨头架子们，他们，也发现我们了，就围在外面，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许琳琳想象了一下外面的场景，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煜先是怔了怔，又猛的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就只能和他们拼一把了，琳琳，到时候我吸引它们的注意，你找到机会赶紧跑。” “你什么意思？让我抛弃你？”不知道为什么，许琳琳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感动，“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们可以并肩作战的。” “并肩作战？”刘煜意味不明地重复了句，“可是琳琳你要知道，并肩作战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死在这。” 许琳琳耸肩，“没办法，那就是我们命不好了。” 两人做好了准备，以为马上骨头架子们就会冲进来，将他们撕得粉碎，却忽然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他们就透过缝隙看到外面，身形高瘦单薄的林意正不动声色徒手杀死骷髅架子们。 一下一个，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般，好看极了。 第092章 第 92 章 林意面无表情, 抬手间那些骨头架子们就已经碎成了满地的渣渣。 什么叫做暴力美学？ 许琳琳吞了吞口水，觉得现在眼前看到的场景就十分符合暴力美学的特点。 尤其是做出这事的还是林意，林意啊！ 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弹许琳琳都对他充满好感了好吗？ 更何况是现在, 简直如同盖世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救下他们。 “林意？你怎么在这？”刘煜从柴垛中走出去，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碎骨头渣子。 他之前只是觉得林意看起来有点不简单，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刘煜蹲下身捡起一块骨头渣，用力捏了捏，骨头渣纹丝不动, 反而因为尖锐的边缘划破了手指。 “嘶。” 刘煜挤了挤手指，看怪物一样看向林意。 他究竟是什么啊？ 这么硬的东西，居然随手就能捏碎。 “我要回村啊。”林意叹了口气，“刚刚你弟弟说村里人都遇到危险了，我怕顾绥也遇到危险。” 说着，林意微微仰头，故作忧伤, “你们也知道, 顾绥那么柔弱，我都要担心死了。” 刘煜楞楞地“啊”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虽然林意话里话外是在担心顾绥, 但他怎么感觉林意好像还有点炫耀啊？ 炫耀什么？ 他有对象？ 林意炫耀归炫耀，但他也确实是真的担心顾绥，说完这话就准备要离开，然而他脚步还没踏出去, 就被迫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 林意眉头紧蹙, 蓦地回头看向村尾方向，“很重。” “什么？” 林意抬起手, 轻飘飘地握了握拳，却见他手边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爆发出巨大的爆鸣声。 “空气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刘煜听着林意的话，忽然，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只是画面模糊不清又闪烁得太快，刘煜根本就来不及看清那些画面里的究竟是什么。 “是怨气。” 许琳琳美眸死盯着林意，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在许琳琳的视线中，整个村子里都飘荡着浓重的怨气，怨气不断汇集，甚至已经变成了不祥的黑灰色。 而现在，林意的身上像是被安装了什么怨气吸引器，无数飘荡的怨气被吸引，聚集在了林意的头顶，连林意的面相都变得不祥了起来。 天空中似乎隐隐有雷声响动，但是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觉得这雷声只是正常的下雨前的雷声。 “不甘心啊。”刘煜喃喃出声，“他们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 恍惚中，刘煜似乎在漆黑的天空中看到村民们的虚影，他们表情痛苦狰狞，身体残缺不全，面目全非，有些年幼的孩子甚至除了痛苦之外，眼中还有茫然，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平地起风，风卷起怨气形成一个漩涡，怨气漩涡盘旋在林意的头顶，最终从林意的天灵盖灌溉进去。 “林意，小心！” 情急下，许琳琳丢出刚刚光明正大留下的刘煜的血液，几乎是凭借本能地抬手，血液滴落在地上，一瞬间被地面吸收，下一瞬又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还在不断涌动的血色水池。 血池中不断有血色雾气翻滚升腾，都不用靠近，光是看着就无端让人觉得恐怖畏惧。 刘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惊讶自己的血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是该奇怪许琳琳竟然有这样的可怖能力。 许琳琳也顾不上疑惑，双手合十，几乎凭借本能打出十几个繁复手诀，翻滚升腾的血池忽然间变得平静如同镜面，又猛的在下一瞬形成一道道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林意头顶聚集的怨气。 血色的血箭与黑色的怨气碰撞，怨气被搅散，血箭崩溃变成四溅的血液，又在半空中蒸腾消失。 “没用啊这。”刘煜喃喃道：“怨气虽然被打散，但它还是会重新聚集，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强度越来越高，琳琳，你这招很快就会没用的。” 许琳琳没有理会刘煜的话，只一门心思想要打散林意头顶的怨气，至少，至少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意的面相上汇聚出死气。 换句话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意死！ 眼看着许琳琳脸色越来越白，每次召唤出的血箭也越来越少，刘煜终于忍不住，拉住许琳琳还在掐诀的手，“你疯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许琳琳冷眼看了他一眼，执拗道：“我不会让他死。” “哪怕用你的命去换？” “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刘煜仔细看了许琳琳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真是欠了你们的。” 说罢，刘煜站到许琳琳身边，蓦然，周身金光大绽，随着金光一起出现的，还有虔诚的祷告声，像是有无数信徒疯狂而又虔诚地信仰着刘煜，没日没夜地进行祷告。 许琳琳被这一幕惊得不轻，但现在显然不是就跟就地的时候。 有了刘煜的加入，终于，聚集在林意头顶的怨气被极大地削弱，再次被血箭打散后重新聚集的速度也明显放慢了许多。 许琳琳松了口气，苍白着脸对刘煜道：“谢谢你。” 刘煜看了她一眼，冷笑了声，“你快别说话了，脸白得跟个鬼似的，我看着瘆得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忽然，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怨气卷土重来，铺天盖地的怨气几乎要将刘煜和许琳琳淹没。 “我们刚刚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 许琳琳端详着怨气，半晌后才出声道：“他故意的。是林意故意要吸引怨气，他想做什么？” 在刚刚许琳琳让他小心的那一刹那，怨气已然侵入到林意的身体中，一开始林意是想想些办法把怨气从身体里打出去的，只是仔细感受过后，他意识到，这些怨气，似乎并没有恶意。 它们似乎想要让他看到些什么，只是他刚看到一幅画面，画面就因为怨气断裂而破碎消失，几次三番，仿佛压根就没有尽头，在耳边响起一阵嘈杂声后，更是干脆连画面都没有了。 （许琳琳、刘煜：废话，我们拼命才阻止的好吗？） 林意简直被折磨得没了脾气，画面快速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没一会儿林意就多了种晕车的感觉。 适可而止吧，他真的抓心挠肝地好奇究竟这些怨气想让他看到什么杨的场景， 谁料，这念头一出，刚刚一直被阻断的怨气忽然能够自己接上了，不光自己街上了，还把展现在林意面前的画面精化了些，比如添加上了声音。 画面上的场景明显就是这个村子还没出事前的景象，村民们虽然皮肤黝黑，手指粗糙变形，但日子还算不错，又有国家的扶贫政策，村民们的幸福指数不断上涨。 然而平和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某一天开始，村子里的人被噩梦缠身，更可怕的是，他们做的噩梦往往都会在第二天成真。 一开始村民们还以为这是预知梦，是好事，他们可以利用这些梦躲过一些可怕的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们明明已经对梦中的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哪怕拐个弯，最后梦中的事还是会成真。 他们终于知道，这种预知梦不是好事，这种明明知道悲惨的未来却不能改编的感觉深深折磨着每一个村民。 直到有一天，村中所有人都做梦，梦到他们被黑蛇缠上，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一个幸存者。 这下子他们是真的慌了，无奈之下，只能去求助瞎子，瞎子承诺会给他们做一场法事解决掉这件事，法事现场，瞎子也确实消灭了无数只黑蛇的虚影，村民们终于放心了。 就在村民们以为未来不会像梦中一样悲惨的时候，噩梦还是成真了。 那天晚上，村民们全都陷入了沉睡，然而某一刻，他们忽然全都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身边缠绕了无数只黑蛇。 他们害怕，他们惊慌，他们想要逃跑，然而那些黑蛇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更加灵活难缠，最后的结果就是村子里所有村民都死了，除了瞎子。 在确定所有人都死绝了之后，瞎子掐着鸡鸣前的最后一刻钟，捧着他的那个神像从村尾走了出来。 村民们的魂魄被吸入神像内，村民们尸体上的血肉被喂给了黑蛇，那尊神像越发剔透，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神像身体中正在蓬勃流淌的血液，还有神像那双越发灵动的眼。 瞎子抚摸着神像，睁开那双竖瞳的眼睛，狂热道：“我们的试验成功了，大人，您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 瞎子这是在和神像说话？ 还有试验。 忽然，林意想到这个村子的构造几乎和上泗村一模一样，用来作乱的也都是黑蛇。 也就是说，瞎子真实的目标其实是上泗村？ 不，不是瞎子，是那个所谓的神像。 神像的目的是上泗村？ 上泗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虽然村民们的魂魄被收走，但村民们的怨气却被留了下来，日日夜夜盘旋在村庄上方，等着谁能找到他们，并且听他们讲述怨气。 “不想，报仇吗？” 然后林意听到了由无数杂糅在一起的声音响起，“想啊，但那是神啊，我们无能为力的。” “也没人能和神对抗。” “我们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听到这些，林意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善被人欺吗？ “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感受到怨气中慢慢升起的复杂情绪，林意禁不住笑了下，“不光是为了你们，我的男朋友现在在上泗村，瞎子和那个所谓神像的目标是上泗村，我男朋友在里面也会有危险。” “我不想让他处在危险中。” “我会为他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第093章 第 93 章 许琳琳和刘煜担心地看着越聚越多的怨气, 可他们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没了力气再去驱散这些怨气了。 一个两个的，脸白比鬼都白。 看着闭着眼睛, 明显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意，许琳琳嘴唇颤抖，“我是不是，终究还是救不了他？” 刘煜也不好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拍拍许琳琳的肩膀, 算作是无声的安慰，自己则是紧盯着林意那头，期盼会出现奇迹。 虽然他没有记忆，但是他似乎隐约知道，怨气是极其阴毒的东西，凡是被怨气缠身，最后没几个会落得好下场的, 更何况是这么大量的怨气。 刘煜抿了抿唇, 到底是没敢把他的猜测告诉给许琳琳知道。 然而即使刘煜不说，许琳琳心里也大概知道了结果。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执拗地想要等待一个奇迹。 天色渐渐亮了, 空气中飘荡的怨气也渐渐变得稀薄浅淡, 但林意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刘煜缓得差不多了，拉着许琳琳从地上站起身，低声道：“还要等吗？等着……给他准备后事？” “他不会死。” “可这么多怨气，没人能……” “我说了, 他不会死！” 行吧。 刘煜也不劝了, 接受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咔哒” 就在这时, 一道骨头错动的声音出现在刘煜的耳中，刘煜不敢置信地循声看去，只见已经被他判了死刑的林意竟然直起身并且睁开了眸子。 那双眸子又黑又沉，其中像是还有云海在涌动。 林意他还活着？他没事？ 许琳琳猛地冲到林意身前，看样子似乎想给林意一个拥抱，但又像是在顾忌什么，最后只抓着林意的袖口，“你没事吧？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林意眼珠缓缓转动，移动到许琳琳的脸上，盯着许琳琳看了会儿才像是回过神，对着许琳琳笑了下，声音略微嘶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许琳琳喜极而泣，但又很快平静下来，恢复往日的冷静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林意抬头看向天空中正在渐渐散去的怨气，“看到了一些往事。” “什么？” 面对许琳琳的反问，林意不再解释，只是转身朝着村尾走去。 “去做什么？”许琳琳抬脚跟上。 林意头也没回，“找瞎子然后，杀了他。” 许琳琳愣了下，脚步迟疑了一瞬，随即对着刚刚赶过来的刘煜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他刚刚说什么？” 刘煜接口，“他要，杀人。” —— 瞎子正在进行每天都要进行的虔诚祷告，虽然没睁眼睛，但光是看着瞎子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虔诚。 忽然，他插在香炉中的三炷香从中间齐齐断裂。 瞎子祈祷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完成每日固定的课业。 直到他听到有人一脚踢开大门，闯了进来。 听到有人闯进来，瞎子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昨天发动阵法的时候，他就已经生出不祥的预感来了，这次闯进村子的几个人，似乎不是那么对付的。 现在他栽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没想到那些怨气竟然会帮你。”瞎子的声音算不上好听，又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手上染血的缘故，只听瞎子的声音就会让人无端生出恐惧感来，仿佛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一般。 “是你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听着林意的话，瞎子竟也不动怒，只恭恭敬敬地重新燃了香插在香炉里，“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做了不少恶事，手上也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但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 瞎子转过身面对林意，声音不疾不徐，“我天生目盲又父母双亡，所以日子也过得艰难，其实这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的苦难多得是，比我更凄惨的人也有的是。” 瞎子声音平缓，不像是在讲述自己的过去，反而像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一段历史，“所幸镇里听说了我的事，派了专人来核对情况，然后又每个月给我按时发放补贴，当时我年纪小，这些补贴就是我全部的经济来源。我以为我能活下去了。” “可这个世界到底是恶人更多些的，那钱在发放的当晚，有人闯进了我家院子，抢走了那些钱，我想阻拦，但我被推倒在地上，头破血流，我很快就失去意识，我以为我会死，可后来我又醒过来，是一条黑蛇救了我，之后每次有人来抢钱，都是这条黑蛇救我，再后来，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抱着黑蛇，我向黑蛇许愿许愿，我希望我能好好活着，我希望以后不再有人能欺负我，我能护住我想护住的东西。” “然后神出现了。”瞎子的语调忽然变得狂热起来，“神教导了我，我拥有了能够谋生的能力，我终于能够活下去了，后来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了神谕，你说，我该怎么做？” 林意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因为目盲的缘故，从小过得不好，瘦巴巴的，像是随时都能断气一样，后来，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心软的神，他以为从那之后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他就能好好活下去，可谁知道，他不过是进入另一个无望的深渊。 林意能感觉到小男孩的绝望，他的无助，还有他迫切想要改变一切的决心。 “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我的良心。” 瞎子的声音还在林意耳边不断回荡着，“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神想要的未来。你们阻止不了，也没人能够阻止。” 神的旨意？ 刹那间，无数条漆黑如墨的黑蛇从虚空中出现，一条条涌到林意面前，黑蛇们吐着信子，顺着林意的皮肤游弋，冰冷湿滑的触感让林意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这就是，神吗？ 忽然，林意发现这些蛇的瞳孔并不是他以为的冰冷无情，反而多了几分慈悲的神性，像是这些蛇真的是神一样。 可是，这可能吗？ 一群蛇，是神？ 神会罔顾凡人性命吗？ “加入我们吧。你不想你的梦想成真吗？” 眼前的蛇变了模样，变成了正在微笑着朝他伸手的顾绥，顾绥身后似乎还站着什么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林意认不出那些人。 那些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为首的漂亮女生还说着，“还不快来？再不来，我们就先出发去海边啦！” 他们是谁？ 好眼熟。 林意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的瞳孔轻颤，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这些人。 他觉得他应该是认识他们的，更甚至，他应该和他们关系很好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他们是谁？ “加入我们吧，只要加入我们，过去一切灾厄都不会发生。” 忽然，林意听到了惨叫声，抬头看去，只见眼前这些人，全都死了，死法不一，甚至最前面的这个漂亮女生，直接下半身都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意又感觉，好像这些人都是为了他才死的，可偏偏这些人看向林意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怨恨，有的也仅仅只是叹息和不舍。 好像他们是自愿为了林意而死，也甘心为他而死一样。 “如果不加入我们，未来的他也会落得这些人的下场。” 一直笑着的顾绥忽然唇角溢出血液，目光下移，只见他的胸口正在汩汩流血，殷红的血瞬间染红了林意的眼睛。 “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你至少不能……” “噗嗤。” 瞎子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巨大的金色长刀贯穿了他的胸口，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他的眼瞳再次变为竖瞳，里面写满了茫然无措。 “为……什么？” 他确信他刚刚的幻境毫无破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这么轻易看出端倪来？ 林意的眼睛还是红的，眼眶都在微微渗血。 猛地收回刀，看着软倒在地上的瞎子，林意冷笑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顾绥，知道吗？” 瞎子口中不断吐着血沫子，竖瞳死死盯着林意的一举一动。 只见林意提着龙吟缓缓走到神像面前，歪了歪头，语气轻柔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道：“这就是所谓的神，那我今日便是弑神，又能如何？！” 说罢，提刀便砍，龙吟金色的刀刃砍在神像上，神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嘶”声就被砍成两段。 “神……” 林意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竖瞳渐渐变作一边白色的瞎子，“谁敢动顾绥，这就是下场。” 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路过许琳琳和刘煜身边的时候，也只是脚步微顿便继续往前走。 许琳琳砸吧了下嘴，“所以林意发怒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这个村子的村民报仇，而是因为顾绥？” “嘶，要不要这么恋爱脑啊？” 刘煜擦了擦额角因为刚刚林意气势而被骇出来的汗珠，心有余悸道：“所以说，惹谁也不能惹恋爱脑，这也太可怕了。” 许琳琳疯狂点头。 两人说完，也抬脚跟着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再分给瞎子一个眼神。 瞎子的世界重新回归黑暗，他拖着一口气，缓缓朝神像的方向伸出手，喃喃道：“神……我的，神……” 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神像残骸上的蛇瞳亮了下，却又很快熄灭，似乎是没了供奉，它也没了力量来源。 瞎子的手垂了下去，林意的那一刀刺破了他的心脏，他已经没救了。 然而瞎子死后，一缕黑色的雾气从瞎子的身体中钻了出来，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猛地回到了上泗村。 第094章 第 94 章 靳修齐原本是追着林意出门的, 结果才刚一出门就被一群骨头架子拦住去路，他一个晃神就失去了林意的行踪，等他解决那些骨头架子再想找林意的时候, 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林意的行踪了。 靳修齐叹气，靳修齐痛心疾首。 “嘶，他要是死这了可怎么办啊？要是叫同荒那帮疯子知道他死在我参与的副本里，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啊？” 忽然，靳修齐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还有神谕的人在，同荒的疯子也只会以为是神谕的人下的黑手，肯定不会把锅甩到我身上……吧？” 说这话的时候，靳修齐反而没什么底气。 神谕和同荒虽然是宿敌，两个公会相见，公会的私仇更是要凌驾于副本任务之上, 但……毕竟曾经的同荒和神谕, 也能算是兄弟公会啊，要是这些年的不合是他们故意闹出来的呢？ 反正每次两个公会打斗的时候，死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甚至基本上死的都是对公会有异心的。 “这么一想, 好像同荒和神谕，还是在穿同一条裤子啊。” 一边嘀咕着，靳修齐一边循着空气中细微的情绪波动去寻找陆何安，还顺手勉强敲碎正好撞上的几个骨头架子。 “痛痛痛, 没想到我堂堂陨日公会的会长, 居然有一天要亲自解决这些小卡拉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嘟嘟哝哝什么东西呢？” 靳修齐叹气, 凑到陆何安身边，“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刚一不小心，和林意走散了，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小脆皮，居然要被迫直面那些可怕的骨头架子，太可怕了。” 说着软软靠在陆何安身上，浑身上下写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滚滚滚。”陆何安抖了抖肩膀，“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看上去恶了吧心的，还有，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清醒的认知？徒手撕碎上万只鬼魂，除了同荒那个裂魂手，也就你能做到了，你这样叫做脆皮？” 装可怜没用，靳修齐只能站直身子，踩着满地的骨头渣子，慢悠悠道：“我怀疑林星陨可能不是以前的林星陨了。” “为什么？” “恋爱脑啊。”靳修齐摊手，“反正我是没想过，那个林星陨有一天会满脑子都是一个男人。” 恋爱脑吗？ 陆何安回忆了下林意在上个副本中的表现，无奈扶了扶额，好像确实是这样。 恋爱脑。 靳修齐的吐槽永远都是这么精准。 “你说，现在的林星陨，还有以前的心气儿吗？”靳修齐蹙着眉，担忧极了，“他的计划，真的还能成吗？” 都等了半天没等到陆何安的回应，靳修齐奇怪地看了过去，却见陆何安无奈摊手，“我没记忆了啊，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也行吧，说得过去。 靳修齐靠着墙壁歇了会儿，喘匀气，“行了，往村尾去吧，估摸着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然而靳修齐才刚说完这句话，整个村子却忽然震动了下，靳修齐借着陆何安的力才算站稳。 “靠，小梨花儿，没想到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挺可靠。”靳修齐说完，朝震动发生的方向看去，随即卸了力，软绵绵靠在陆何安的身上，“行了，这回活也用不着咱们干了，有人代劳了。” 陆何安也顺势看过去，没一会儿，冲天的光亮从村尾亮起，光柱直冲天际，光柱中隐隐有一条黑色的巨蛇在上下游动，巨蛇吐着信子，血色的眼睛中仿佛酝酿着什么风暴，冰冷、肆虐、极具毁灭性。 “靠，这就是所谓的神？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靳修齐抱了抱肩膀，被蛇瞳注视得有点想打冷战。 感觉到身下躯体正在微微颤动，靳修齐还调侃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别是失忆又受伤，胆子都变小了，总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吧？” 陆何安闷闷的声音自靳修齐头顶响起，“不是害怕，是兴奋。” “嗯？” “我感觉我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得颤抖，我心头闪过的每一个念头都在告诉我一个字。” “什么字？” “战。”陆何安微微抬手，无形的波动出现在靳修齐眼前，“我想要战斗，和这条巨蛇。” 就在波动成型的那一刻，光柱中的黑色巨蛇忽然不甘地嘶吼了声，嘶吼声卷起滔天巨浪，震得整个村子都在颤抖。 然后在陆何安和靳修齐的注视中，巨蛇不甘不愿地化作一捧细碎的光点消失了。 天亮了，阳光照射大地，地面上那些细碎的骨头渣子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变成粉末，最后被风一吹，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天空中盘旋不散的怨气也越发浅薄，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隐约中，靳修齐似乎听到音色不一的声音对着他们说“谢谢”。 “看来这里的事情是完全解决了。” 陆何安远眺到正闷着头往前走的林意，“但这只是开端。” 靳修齐不置可否，又听到身下陆何安问他，“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你是不是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 靳修齐耍赖，脑袋在陆何安宽阔的肩膀上蹭了蹭，“你好不容易有这么硬实的身体，还不能让我蹭蹭？” 冷笑，陆何安起身走人。 靳修齐踉跄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凑上去，“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没有同事爱啊。” “同事？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和林意汇合，不光是林意，还看到了跟在林意身后的许琳琳和刘煜。 靳修齐挑了下眉，小声问道：“他们这种情况还没恢复记忆啊？” 陆何安也很是疑惑，按理说，遇到危急生命的危险时，求生的本能会让人恢复记忆，可现在这俩人为什么还是失忆状态？ 总不会是一直都没遇到危险吧？ 陆何安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刘煜的伤上，很快又摇了摇头，肯定遇到危险了，那又是为什么？ “你们有什么问题？”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许琳琳问了句。 两人对视一眼，又猛的一起摇头，“没有没有，没有问题。” 许琳琳虽然仍又疑问，却是没有再问出来。 几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回了上泗村。 林意看了眼机械手表，现在明明已经五点多了，按照以往村里人的作息，这个时间，早就有人出来了，做饭也好，在门口闲聊也好，总归不会是现在这样静悄悄的模样。 “村里怎么这么安静？” 陆何安蹙起眉，“总不会所有人都出事了吧？” 靳修齐闭眼感知，摇头，“没有，只是有人出事了。” 意思就是还有人没出事。 “他们现在都很害怕，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就在村里的打谷场，他们担心后再有蛇无声无息地出现。” 靳修齐细细感知，片刻后得出结论，“村里没死多少人。” “顾绥呢？顾绥怎么样？” 听到林意的询问，靳修齐再度闭眼感知，片刻后摇头，“不知道，感应不到。” 林意抿唇，如果不是他和靳修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都要怀疑靳修齐是不是故意的了。 “之后我们去哪？”许琳琳提问，只是说归说，许琳琳的目光却没能和从林意的身上撕下来。 靳修齐提议，“不如，我们还是起打谷场吧？说不定我们还能榜上什么忙呢？嗯？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要去打谷场的话你们去吧，我要先回家了。”林意此时早就已经归心似箭，这一夜提心吊胆坏了，生怕他再回来，见到的就是顾绥无声无息，无知无觉躺在那里的尸体。 顾绥，那是他的命啊。 林意说完话就离开了，许琳琳也打了个哈欠，“你们聊，我也得回去补觉了，一晚上没睡，太困了。” 许琳琳走了，刘煜也跟着离开，原地又只剩下靳修齐和陆何安二人。 两人耸了耸肩，最终也各自散开了。 临走的时候陆何安还叹着气，“不行啊，到底是岁数大了，我记得以前我能连续熬夜好几天呢，没想到啊。” —— 林意和顾绥昨晚并没有住在老宅，而是去找了许翠翠，借用了许翠翠家的老房子。 虽然这个房子也不怎么样，但到底勉强还能住人。 林意朝着老房子走去，一路上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的时候，林意的心底渐渐没了底，对顾绥的担心也越发强烈起来。 越走越快，走到后来林意的胸腔都在隐隐作痛，可真当他走到老房子门口的时候，他又没有勇气推开门了。 要是他推开门，见到的是顾绥的尸体怎么办？ 顾绥要是真的死了，他会怎么样？ 林意觉得自己会疯。 踌躇半晌，终于，林意鼓起勇气要去开门，然而还没等他抬起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顾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喃喃道：“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头发不是过去那样梳得一丝不苟的，衣服也有些褶皱，明显是刚睡醒的模样。 顾绥没事？ 这个认知让林意的心头猛的一松，然后猛的扑到顾绥的身上，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小动物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顾绥好笑地抱住林意的腰，防止人不小心摔倒，“你这状态很不对啊，我有理由怀疑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正心虚呢。” 林意声音闷闷的，“我才没有呢，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是，是……”林意抬起头，漂亮的水眸紧盯着顾绥，低声道：“村里出事了，死了不少人，你昨晚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第095章 第 95 章 “异常？”顾绥眨巴眨巴眼睛, 疑惑道：“好像是有点，我睡到半夜的时候感觉有点冷，好像还有点吵, 但是我太困了，就没醒。” 林意闻言点了点头，这确实很符合顾绥的人物性格特点。 毕竟顾绥要是真睡熟的话，家里就算进小偷也不知道。 “那之后呢？”林意又问：“之后你又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顾绥蹙起好看的眉头，认真思索了会儿, 摇头，“没了，之后就没什么异常了，我一直睡觉，直到你刚刚敲门。” 说完，顾绥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一样问道：“村子里怎么了吗？” 思索片刻，林意还是将上泗村和隔壁村发生的事如实讲给了顾绥听, 顾绥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 表情随着林意讲述的递进也在逐渐变得凝重，在听到林意杀死瞎子的时候，顾绥还跟着鼓了鼓掌, 一副痛快模样, “我们小意果然是侠义心肠，除魔卫道，好厉害呀。” 林意轻咳了声，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忽然, 林意回过神, “顾绥，为什么我刚刚说我杀人了你一点都不惊讶？” “啊, 这个……”顾绥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掩饰过去，“因为我了解你啊，我们小意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能让你都忍不住杀的人，肯定是罪大恶极，该死的人，怎么样小意，那个人的尸体，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挑了挑眉，林意摸着下巴盯着顾绥看了会儿，又慢悠悠地绕着顾绥转了一圈，“顾绥，该不会你还想和我做亡命鸳鸯，浪迹天涯吧？” 顾绥粲然一笑，“也可以，毕竟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乐意。” 林意“啧”了几声，“他们还总说我恋爱脑，我看恋爱脑的分明是你才对。” 说罢，转身朝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尸体倒是不用我们处理啦，那个人供奉神像，死了之后，应该什么都不剩了。” “我去睡一会儿，一宿没睡，可太困了。” 进屋躺下后，没一会儿身后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身体，林意舒服地扭动几下，含混不清地问道：“你也要睡个回笼觉吗？” 顾绥笑了笑，在林意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睡吧，我陪着你。” 林意“嗯”了声，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 意识消失前，林意还抽空思考了下之前刘煜说的他不是刘煜的话。 林意觉得刘煜的话有点道理，因为，他觉得，他也可能根本就不是林意！ 不然这怎么解释，他一个从小就生长在红旗下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而且杀人的时候，干脆利落，冷酷无情，简直比杀只鸡都要理所当然。 所以他不是林意，你那么顾绥还会不会是他的男朋友？ 想到有可能顾绥会不是他的男朋友，林意竟然还颇有些委屈和难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十分符合他胃口的男朋友诶！ 现在突然告诉他，他的男朋友有可能不是他的男朋友？！ 这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林意在委屈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林意睡着后，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了房间中，顶着顾绥警惕到几乎带着杀意的目光，男人弯唇笑了笑，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一股黑气从男生的袖口中钻出，直直朝着熟睡的林意飞扑过去。 顾绥看了黑气一眼，势头正猛的黑气突然顿住，不久后，竟然瑟瑟发抖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声音极轻道：“这是他之前的安排，你要阻拦吗？” 顾绥抿唇，最终还是放了那缕黑气钻进了顾绥的头顶。 男人看着满意极了，再次恢复笑容，“多谢配合。”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缓缓变淡，最后消失在了顾绥和林意的房间中。 被顾绥抱在怀里的林意微微蹙了蹙眉，似乎睡梦中也不太安稳的样子。 顾绥帮不上忙，只能抱着他的力道稍微大了点，又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柔声安抚道：“小意，我在，顾绥在这里。” —— 事情有点奇怪了。 林意记得自己上一秒分明还在床上和顾绥睡觉，并且难过顾绥可能会不是自己男朋友呢，怎么现在再一睁眼他就跑到外面来了啊？ 不光跑到外面了，好像还跑来参加别人家的婚礼来了？ 就在村头，大红的喜字，酒桌摆了二三十桌，村里有空的人都来了，热热闹闹的。 “郑叔，小郑呢？新郎官怎么不出来？” 林意顺着声音看去，只发现说话的正是刘杨和村头的郑先。 其实严格来说，郑先根本不是上泗村的人。 他以前是个商人，据说生意做得很大，只是子嗣有些艰难，年过半百了，也就只有一根独苗苗，还病歪歪的，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病了似的。 为了自己的儿子，郑先跑遍了全国的医院，然而收效甚微，无数大夫都断定郑先的儿子活不过二十五。 无奈之下，郑先只好求助玄学，后来终于又个大师，指点郑先，让郑先带着儿子来到上泗村定居，说这里的风水合郑先儿子的八字，他说不定能度过命里的死劫。 于是郑先就搬来了上泗村，还给了村里一大笔钱。 哦，这也是为什么泗水河两岸这么多村子，只有上泗村摘掉贫困村帽子的原因。 林意看着脸上挂着笑，但这笑容怪僵硬的郑先，后知后觉想到之前给秀萍奶奶守灵的时候，好像确实听说过郑家娶亲的事。 所以他这是回到过去了？ 林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好奇的伸手这摸摸，那看看。 手感真实极了，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郑先和刘杨的交谈仍在继续，“我家小言的身体你也知道，昨儿因为要结婚的事半宿没睡觉，这不，病了。” 刘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像是惊讶极了，“半宿没睡就，病了？” 郑先叹气，“小言的身体还是太差了。” 刘杨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僵了僵，只附和着，“是，是啊，太差了。” 之后两人没再说什么，刘杨很快就找了借口离开，看着刘杨走开，林意挑了下眉，抬脚就跟了上去。 “郑言说是身子骨差，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走到没人的角落，刘杨低声喃喃道：“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上一次见到正阳，他就已经病得快死了，现在……等一下……” 冥冥中，刘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却总是抓不住重点，不由得懊恼地捶了捶旁边的树干，“脑子啊脑子，怎么到了用的时候就不够用了呢？” “噗嗤。” 听到旁边有笑声，刘杨猛的转头看过去，动作太大，又不小心扭到脖子。 看清来人后，刘杨略带惊讶道：“林意？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怎么回来了？” 林意随意扯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后便道：“之前郑言的身体就很不好？” “啊，对啊，就半个月之前的事，当时我从他们家门口路过，看到郑言歪在炕上，脸色青白青白的，要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简直就跟死了没有区别。” 林意拖长声音“哦”了声，状似无意地提出疑问，“郑言不是身体很不好啊？半个月能够他恢复过来吗？” 刘杨猛的一拍巴掌，“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这里啊！之前明明他都要病死了，现在哪还有力气结婚啊？” 忽然，刘杨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鸡，半晌没说出后文来。 “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林意关切的询问，刘杨却嘴唇颤抖，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嗯？” 在林意的逼问下，刘杨终于哆哆嗦嗦把话说完整，“那个，我在想，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郑言他，已经死了？” 死了？ 林意不动声色，佯装震惊道：“你的意思是，郑家这次是，冥婚？” 刘杨点头，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连珠炮一样道：“你看，这明明是郑言的婚礼，可郑言却全程没有露面，哪怕他身体再不好，就算坐轮椅也应该出来让大家伙看一看啊，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这明显不正常，而且……” 刘杨看了眼林意的脸色，见林意并没有反驳的意思，赶忙继续道：“还有啊，你看到新娘了吗？酒席都要结束了，新娘为什么也没有出现？” “你的意思是 ？” 刘杨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像是无声在支持林意未竟的意思。 “那……”刘杨道：“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我们可以去看一看，毕竟郑家也不算大，现在人也都聚集在前面，我们偷偷溜到后面，说不定能够看到新郎和新娘呢。” 正合林意的意。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避过所有人，偷偷摸摸跑去了郑家的后院。 该说不说，郑先确实很有钱，郑家盖得七拐八绕的，害得林意和刘杨费了不少的力气才终于潜进郑家后院。 如同刘杨所说，现在所有人确实都在前院，后院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走了没几步，刘杨忽然抱着肩膀道：“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后院有点过于凉快了啊？凉快得我都有点冷了。” 林意小心道：“如果郑言真的死了的话，那对于尸体最好的保鲜办法就是冷冻。” “……”刘杨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不至于这样吧？再说，就算真的冷冻的话，也不至于搞这么大范围吧，又不是古代，随随便便一个冰柜不就可以……” 话没说完，就见林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窗户，示意刘杨往里看。 刘杨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猛的瞪大了眼睛！ 第096章 第 96 章 只见穿着唐装新郎服的郑言正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头垂得低低的，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在郑言对面坐着的是个穿着唐装新娘服的年轻姑娘，小姑娘和郑言一样垂着头, 只是头低垂的程度没有郑言那样深，勉强还能看清小姑娘的脸。 林意很久没回村了，对这姑娘并没有什么印象，反而是刘杨，眼睛瞪得大大的, 甚至还往后退了小半步，“这不是，小琴？” “小琴？”林意搜索了下记忆，勉强从记忆里找到个穿着碎花裙子，流着鼻涕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惊叹道：“小琴都长这么大了？” 刘杨点头，“她才刚高考完, 好像成绩还不错, 刚下成绩那会儿她还来找我，问我哪个城市比较发达呢。” “怎么现在她出现在了这里？” 刘杨嘴唇颤抖，他隐约觉得, 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可……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林意回头，发现那人竟是许翠翠！ “林意？你怎么回来了？”许翠翠见到林意也是震惊极了，“郑叔也给你发请柬了？” 林意继续扯着刚刚的谎，见许翠翠似乎信了的样子, 又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屋里, “这什么情况？小琴不是才高考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翠翠叹气，站到两人身边, “意外啊。” “什么？”刘杨终于回过神，死死盯着许翠翠，“什么意外？谁的意外？” “小琴的意外，你没发现小琴看上去不像是个活人吗？”许翠翠指着小琴露在外面的手，“呐，尸斑都长出来了。” “小琴，死了？” 许翠翠点头，“嗯，她不是去找过你，问你哪个城市更发达些吗？那天她离开你家之后又去找了我，在我家坐了会儿，天黑之后才回家，咱们村子里也没个路灯，黑灯瞎火的，她就不小心掉进池塘淹死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许翠翠满脸惋惜，“琴爸琴妈看到小琴的尸体的时候，都要哭死了，但到底人死不能复生，琴爸琴妈哭完之后，也只能准备小琴的丧事。” “那为什么……” 许翠翠耸肩，“这不是小琴死的那天，郑言也死了吗？郑先就觉得郑言和小琴有缘，给了琴爸琴妈一笔钱，又找了不少人游说，琴爸琴妈其实也觉得小琴这人平时话就不多，做事也慢吞吞的，要是真离了他们，肯定会被人欺负，还不如同意配冥婚给郑言，好歹是个男人嘛。” 林意抓住重点，“这件事村里知道的人多吗？” 许翠翠摇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那天打捞小琴尸体的时候，到底还是闹出了些动静嘛。” 林意点头，算是暂且信了许翠翠的说法，反倒是刘杨，听了这些后，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琴爸琴妈真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行了，你们快去前院吧，后面还有的忙呢。” 被下了逐客令，林意和刘杨也识趣地要离开，只是才刚转身，却听到一道细微的呜咽声。 “怎么了？”许翠翠见到林意动作停下，贴心询问了句。 林意再认真听了听，那道呜咽声消失了，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没事，我们先走了。” 等到林意和刘杨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许翠翠才收敛起脸上的难过，冷眼看向了屋内，仔细看去，其实是能看到小琴胸口微微有些起伏的。 “别白费力气了。”许翠翠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摆正了小琴的姿势，让她正面对着郑言道：“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这是你的命，得认。” —— 林意和刘杨回到了前厅，前面还是刚刚那副热闹模样，仿佛大家谁都不知道这场婚礼的真实情况，男人们喝了酒，开始指点江山，仿佛登高一呼就能左右国家大事，女人们聚在一起，互相交换自己知道的八卦。 和后院的冷清截然相反。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的表情就不太对劲。”刘杨平复了心情，后知后觉意识到身边林意像是有什么困惑一样。 林意看着和别人喝点你来我往，红光满面的琴爸，再看美滋滋和别人聊八卦的琴妈，没来由觉得有点胆寒。 “咱们村子里，好像重男轻女还是挺严重的，对吧？” 不明白为什么林意会提起这个，不过这也确实是事实，刘杨点了点头，“然后呢？” 林意斟酌了下用词，问道：“所以你说小琴被淹死，琴爸琴妈真的会哭得痛不欲生吗？还为了小琴考虑，所以给小琴配一个冥婚？” 刘杨也意识到不对劲，“村子里重男轻女确实很严重，尤其是琴爸琴妈，他们曾经好多次都让小琴不读书了，直接嫁人，得了彩礼钱给她弟弟花。所以有没有可能，翠姐说的因果反了？根本不是小琴意外死亡，为了怕她一个人……鬼被人欺负所以琴爸琴妈给她配了冥婚。” “而是，为了给郑言配冥婚，所以琴爸琴妈合谋害死了小琴？！” 顺着思路把话说出来，刘杨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是，这，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啊？就为了一点钱，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意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女儿根本就不算是人，咱们村生下来女婴不溺死的习俗才被取缔多少年啊？思想观念还没有转变，他们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更何况……”林意努了努嘴，让刘杨去看琴爸琴妈这幅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郑家肯定给了他们不少钱，不然他们能笑得这么开心？” 刘杨猛的抓着林意的袖子，似乎想要说什么，林意却想到自己刚刚离开前听到的呜咽声，他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个猜测，会不会，其实小琴根本就没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还能救她一救？ 林意挣开刘杨，猛的要冲向后院，却在动作的一瞬间，天地都变了颜色。 刘杨和热闹的人群消失，原本亮堂的白昼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前院更是凄凉寂寥，仿佛一瞬间从人间堕入了地狱。 就在这时，林意忽然看到前面有两点光点，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两个光点竟是一左一右挂在郑家大门上的两个白纸糊的灯笼。 没来得及研究那两个灯笼，林意就听到后院的嘈杂声音，循声走去，林意看到郑家夫妻俩并着好几个村民都聚在后院，其中琴爸琴妈和白天看到的许翠翠都在场，还有几个林意不太记得具体是谁，但确定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老人。 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就在林意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忽然停止交谈，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林意也跟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有村子里的年轻人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是垂着头，明显已经没有呼吸了的郑言。 郑先两口子看到自家儿子，猛的扑上去，郑先拍着儿子的肩膀，老泪纵横，“儿子啊，别担心，爸爸会让你过得很好的，你之前不是说过小琴这姑娘不错吗？长得也算清秀，脑子也好用，性子也活泼，这不，爸爸这就送她来陪你，到时候让她在下面也好好伺候你。” 郑母流着泪，满眼哀戚地看着郑言，“言言别怕，妈不会让你孤单的。” 两口子说完，又有人推着另外一个轮椅走进来，那个轮椅上坐着的就是小琴了，还是下午时候见到的打扮，只是现在小琴已经醒过来，清秀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惧，但奇怪的是，哪怕怕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身体却依旧没有动作，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 郑母满意地看着小琴，“上泗村还是太穷了，扒拉了老半天，也就这么一个姑娘配得上我儿子。” 琴爸琴妈堆着笑，“亲家母，我们家小琴漂亮吧？这么一打扮，和电视里的明星也没差什么了。” 郑母懒懒地点头，“嗯，还算成吧。” 小琴看向自己的父母，瞳孔微颤，勉强发出声音，“爸，妈？你们，想我死？” 面对自己的女儿，琴爸琴妈立刻变了脸色，琴妈怒斥道：“说什么呢你？这可是我们给你求来的好姻缘，要不然你这死丫头，闷葫芦似的，谁能和你结婚啊？” “可郑言已经，死了！” 琴妈冷笑，“他要是活着，这好事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小琴不敢置信，但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她听许翠翠说了，郑家给了她爸妈二十万，那可是二十万啊，足够她爸妈失去理智了。 “好了，吉时快到了，开始吧。”郑先大手一挥，自己回身坐在上位，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 琴爸琴妈也乐呵呵地凑过去，嘴里说着些套近乎的话，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女儿接下来会经历些什么。 村里辈分最老的三叔公拎着一把锤子和几个钉子走过来，伸手转了转小琴的脑袋，“是个不错的姑娘，骨头架子都长得好看。” 说完，在林意反应过来前，抡起锤子，狠狠将一根钉子贯穿小琴的左手手掌。 “啊！” 钉子又贯穿了小琴的右手手掌，紧接着是左脚脚掌、右脚脚掌，再然后，又有两个年轻人走过来，扯着小琴的胳膊伸直，三叔公手抖都不抖，拿着钉子和锤子，狠狠将钉子钉进了小琴的两个手肘和双膝膝盖中。 “别哭了，”许翠翠拿出手帕给小琴擦了擦眼角，“很快就会过去的。” 小琴目光死死从在场众人身上划过去，一字一顿道：“就算做鬼，我也不后放过你们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郑先看向拿着锤子的老人，“三叔公，你看这……” 三叔公再次拿起钉子，“放心，我还能失手？” 钉子被放在了小琴的眼睛前，看上去似乎要钉入小琴的眼睛里，“我会将她的三魂七魄都钉回她的肉身中，你儿子就等着收媳妇吧。” 就在三叔公要再次动作的时候，他忽然被人撞了下，下一秒，一道人影扯着小琴飞快地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郑家。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 三叔公对着愣神的年轻人们喊着，自己也放下手头的工具，老当益壮地追了上去。 林意拉着小琴拼命地跑，他不敢往村里走，谁知道村里大家都知道多少？这个时候回去那岂不就是送死吗？ 于是只好拉着小琴往山里去，一边跑还一边掐着嗓子道：“别害怕，我是林意，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玩过的，我是来救你的。” 然而这话才刚说完，林意就愣住了。 第097章 第 97 章 明明拉着小琴是往山上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跑出去很远，都只能回到原地, 郑家的后院。 “为什么会这样？”林意拉着小琴，“我们为什么走不出去？” 这个时候后院的那些人也追了出来，见到救走小琴的人是林意时，众人脸上都是震惊神色。 “林意？你怎么在这？” 许翠翠惊讶，她还以为她白天已经把林意糊弄过去了。 琴爸琴妈勉强挂上笑容, “小林，乖啊，把小琴还回来，这可是关乎小琴一辈子的幸福啊。” “我呸！”林意拉着小琴往后退了退，“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为了一点钱，亲生女儿的命都不顾了？” 遮羞布被扯下来, 琴爸琴妈面子上挂不住, 琴爸更是冷笑了声，“亲生女儿？丫头片子养来不就是给儿子服务的吗？那可是二十万啊！够她弟弟在城里买房子了，把她拆了卖也卖不上二十万啊。” 说完, 琴爸冷下脸,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吧？” “这是违法的，是刑事案件！” 琴妈立刻打断林意的话，“什么违法不违法, 林小子, 别以为你出去读了几年书我们就都怕了你了，我告诉你, 这就是我们家的家事，别以为说点我们不懂的话就能吓唬住我们。” 有的时候，越是无知，越是无畏。 郑先和郑母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听到林意的话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了，好在后来琴妈说的话，又让郑先和郑母没了顾虑，再度老神在在起来。 甚至郑母还能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小林你看，这都是人家同意的。” “他们同意？可你们谁问过小琴的想法？”林意扶了扶根本没力气站立的小琴，“她已经考上大学了，马上就要迎接她美好光明的未来了，是你们，是你们生生破坏了她的未来！” 许翠翠看到有人已经悄不做声走到林意的身后，立刻意识到什么，便故作姿态道：“小琴也是愿意的，不然这冥婚是怎么成功的？” “什么？” 话没说完，林意突然觉得后脑一阵疼痛，然后他就软软栽倒在地，和他同样栽倒的还有身体依旧不受控制的小琴。 林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绳子绑得很紧，无论林意如何挣扎也没有松动的迹象。 “你醒了。”许翠翠好心道：“别挣扎了，你阻止不了的。” “为什么？翠翠，你明明也是女生，为什么你要助纣为虐？” 许翠翠叹息，隔着窗户看向院子里继续进行的，刚刚没有完成的仪式，“我不这样做还能如何呢？不这样做，现在代替小琴的人，就会是我。” 林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许翠翠的话。 许翠翠凄然一笑，“知道为什么你爷爷要让你爸爸入赘吗？就是因为这个，你爷爷想让他的后代，彻底和上泗村断了联系。” “你什么意思？”林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触碰到什么，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偏偏这个时候，许翠翠却紧抿嘴唇，什么都不肯说了。 “啊！” 院子里传来女生凄厉的惨叫，林意抬头看去，只见三叔公已经用钉子钉进了小琴的眼睛，鲜血横流，哪怕身体动弹不得，小琴的脸皮仍在不断抽动，看上去就痛苦万分的模样。 然后是小琴的另一只眼睛、两只耳朵、两个鼻孔，最后甚至将小琴的舌头绞了，又放了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石在小琴的嘴里。 血淋淋的场面，已经突破人类下限的作法。 “好了，小琴的魂魄已经被封在了身体中，可以和你儿子合葬了。”三叔公拿着手帕，轻描淡写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那张苍老的脸上还挂着往日和善慈祥的笑容。 “三叔公，这就成了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三叔公摆手，“放心，不会出事，我做过多少次呢，没有一次出现意外的。” 听着院中几人的对话，林意只觉得遍体生寒，“做过多少次？这什么意思？许翠翠，你知道是不是？” 许翠翠叹息，“这是村子里的习俗，每年都会有很多未婚男人因为意外死亡，而他们死亡后，村子里会挑选合适的姑娘，和死亡的男人配冥婚。” 林意张了张嘴，生生说不出话来。 “很荒谬对吧？我也觉得很荒谬，但这就是事实。”许翠翠耸了耸肩，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来，“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女儿根本连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能卖上一大笔钱的货物。” “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 院中，还在痛苦抽搐的小琴已经被妥善摆放进了棺材中，和她对应的，就是面容栩栩如生，仿佛仍旧或者的郑言。 郑家父母脸上都挂着难过，对儿子的不舍，反观小琴的父母，除了贪婪和兴奋外，再没有其他情绪。 林意忽然对许翠翠的话有了真情实感的理解。 —— 打谷场。 昨天晚上睡到一半，所有人都被蛇吓醒了，村民们怕极了，最后一合计，全都聚集在了打谷场，一来这里足够大，能够容纳整村的人，二来这里足够空旷，就算有蛇来了，大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把蛇赶走。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们聚集到打谷场后，蛇还真的就消失了。 一直待到中午，众人意识到蛇确实不会来了之后，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走在回去的路上，许翠翠扶着昨天被发现晕倒在村里的许老三，表情却凝重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路上遇到琴爸琴妈，两人也是脸色难看，步伐匆匆。 下意识的，许翠翠叫住了两个人，两人看清是许翠翠后才面色稍霁，“怎么了翠翠？” 许翠翠想了想，吞了下口水道：“琴爸琴妈，我看你们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昨天晚上除了蛇之外，还有什么事？” 琴爸琴妈顿时一僵，脸“唰”得一下就变白了，最后在许翠翠的追问下，两人才慢吞吞道：“我们昨天晚上，好像听到小琴的声音了。” 许翠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看向二人。 “我们可不是骗你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听到小琴的声音了，小琴一直在哭，说冷，说疼。” 几人没说几句话就鸽子回了各自家中，许翠翠只觉得冷得厉害，牙齿都在打颤。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 小琴最后的惨状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甚至，她觉得如果小琴真的要报仇的话，一定会来找自己。 “为什么呢？” 许翠翠瑟缩了下，“因为是我骗小琴出门的，也是我断了小琴的逃生路。” “那让你偿命，是不是在情理之中？” 正想回答，许翠翠却忽然意识到屋子里只有她自己，是谁在和她说话？ 瞳孔颤抖，许翠翠在屋子里搜寻起来，最后在门口的缝纫机前，许翠翠看到一个背对着她坐着的女生，女生穿着红色衣服，衣服上似乎绣着什么花样。 但是红色太深了，许翠翠看不清那花样是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呢？”女声仍在继续，“哦～是不是需要我转过头，翠姐才能和我好好说话呢？” 女生猛的转过头，突然而来的冲击骇得许翠翠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原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真的发不出声音来的。 小琴的眼睛、鼻子、耳朵都被铁钉钉死，嘴巴里塞着巨大的玉石，玉石太大，撑得小琴嘴巴都合不上，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合不上的嘴唇和伤口一滴滴往下流，这个时候许翠翠才意识到，小琴哪里穿的是红衣服？分明就是那时候穿的喜服，这红，就是小琴的血染上的！ “为什么要杀我？” 话音落下，小琴出现在了许翠翠面前，用那两根钉子死死“看”着许翠翠，“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许翠翠早就被吓得不行，这会儿已经双腿瘫软，只能不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忽然，许翠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脖子举起来，头猛的撞在天花板上，呼吸被扼，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雪花。 “那我求你们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放过我？” 许翠翠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她的耳边已经出现了嗡嗡声，胸腔开始疼痛，大脑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 就在这时，扼住她脖子的力量忽然消失，她摔倒在地上，狠命咳了几声，等她缓过神的时候，她发现，刘杨和许月竟然站在她面前，而形容可怖的小琴似乎很忌惮他们一样，站的远远的，并不上前。 小琴最后死死瞪了许翠翠一眼，砰得化作一缕烟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你没事吧？” 许翠翠摇头，捂着脖子再次咳了起来，只喃喃道：“因果报应，这就是报应！” 陆何安和靳修齐对视一眼，正要继续询问，却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两人赶紧赶过去，只见一个村民坐在地上，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地上还隐约有腥臊味传来。 靳修齐皱了皱眉头，这人也太脏了，他的恐惧情绪他都懒得吃。 两人看向院子里，只见一个老人被挂在树上，随着风一摇一晃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老人的双眼、双耳、两只鼻孔都被钉子钉死，他的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大滩大滩的血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 竟然和刚刚那个女鬼一模一样！ 第098章 第 98 章 “三叔公！” 村里的小辈人见到挂在树上的老人先是惊叫了声, 随后在三叔公晃晃悠悠转过来，用可怖的正脸面对众人的时候，小辈们立刻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极了。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叔公被从树上放下来, 众人见他死状太过凄惨，还弄了块白布盖在了三叔公的脸上。 刚刚被吓傻了的那两个年轻人哆哆嗦嗦道：“我们也不清楚，就是刚刚好像听到点什么声音，我们害怕蛇又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谁知道……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 年轻人说着，畏惧般看一眼三叔公的尸体，又赶忙挪开视线。 “你们来的时候三叔公就这样了？”又有人问，“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两个年轻人顿时哭丧着脸，“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当时我们太害怕了，哪敢再看啊。” 就在这时, 屋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 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老太太佝偻着背，“嘿嘿”怪笑着, “死啦, 死啦！都死啦！” “三叔婆？你怎么出来了？” “三叔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老太太眯着几乎快要合在一起的眼睛，觑着眼前的人，安静半晌后, 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尖锐刺耳，刺得人鼓膜疼, “哈哈哈，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也快死了，你们都会死，哈哈哈，整个上泗村，一个都不留，报应，报应啊！” 众人刚经历了被蛇搅得无法安睡的一夜，又见了三叔公诡异的尸体，本身就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现在再被老太太这样一闹，只觉得冷汗直流，就连吹过的微风都透露着一两分阴森味道。 “谁把三叔婆放出来了？”忽然有人开口，“三叔婆前些年撞坏了脑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让三叔婆一个人在外面这么瞎溜达，出点事怎么办？”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要拉着三叔婆进屋里去。 一开始三叔婆还配合得很，怎么摆弄怎么是，可越靠近屋子，三叔婆就越是慌乱，挣扎，到最后几乎要挣脱开桎梏她的年轻人。 忽然，三叔婆紧张地喊着，“她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啦，哈哈，逃不了，谁都逃不了！” 三叔婆被关回了屋子里，但她留下的阴森氛围却没有消散。 院子里虽然站了二十号人，却诡异的十分安静。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安静，那是个年轻人，说话声音也小小的，看上去似乎是想和身边人说悄悄话，但由于现在环境过于安静，这样的悄悄话已经被达到了被所有人听到的程度。 “爸，三叔婆说的‘她’是谁啊？” 被年轻人叫爸的中年男人烦躁地摆摆手，“我哪知道是谁？” 目光却忽然触及到三叔公的尸体，一阵风吹过，三叔公覆盖在脸上的白布被吹开，露出三叔公可怖又诡异的死状，中年男人看着三叔公的死状，心里无端端发毛，却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然而越看，中年男人越觉得三叔公的死状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就在最近这段时间看过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中年男人的错觉，他好像觉得三叔公的脸，似乎在发生变化。 好像……皱纹少了，胡子没了，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了。 不，不是错觉，三叔公的脸，就是变了！ 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变成了一个年轻清秀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眼熟？ 忽然，那女生长大了嘴，墨色的珠子掉了出来，女生血糊糊的嘴里竟然没有舌头！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了，因为，这是小琴！！！ 小琴似乎也意识到中年男人想起她了，唇角微微上扬，然后唇瓣一开一合，似乎在说话，中年男人依靠嘴型，依稀辨认出小琴在说……“下一个，轮到你了。” “爸，爸？” 年轻人的声音让中年男人回了神，看到自家儿子关切的表情，中年男人再看向三叔公的尸体，只见三叔公脸上的白布还完好无损地盖着，顿时松了口气。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什么幻觉啊？”年轻人听着中年人的嘀咕好奇地问了句，“是像现在这样吗？” 正说着年轻人开始七窍流血，歪着脑袋，用那两个血窟窿对着中年男人道：“还记得我吗？” 中年男人牙齿颤抖，双腿发软，眼珠子一跳一跳得疼。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三叔公不是说了吗？会把你的魂魄封印在你的肉身里，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出来？” “因为我心有不甘啊。”小琴半张脸都腐烂了，钉子从腐烂的眼眶中掉落在地上，化作一缕黑气，缓缓缠绕在男人的腿上，“凭什么你们把我害死，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偏要我一个人在痛苦的地狱里挣扎？” 太恐怖了！ 这太恐怖了！ 中年男人一连后退好几步，最后猛地一屁股栽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嘴里嚷嚷着，“不能怪我，你不能怪我，这都是三叔公他们的主意，我只是，我只是稍微拦了你一下，对，我也不是诚心想让你死的。” 这话说完，久久没有听到回声，久到中年男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 没有回应？ 又过了许久，中年男人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小琴或许相信了自己的话，已经离开了。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眼前并没有形容可怖的小琴。 稍稍松了一口气，中年男人正要抬手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却感觉自己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搭上一只冰冷的手。 卡顿的机器一样，滞涩地扭头去看，只见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现在的他，七窍都在流血，表情痛苦又狰狞，就那么用只剩下两个血窟窿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男人，“助纣为虐，该死啊。” 中年男人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挺挺倒在地上。 意识消失前，中年男人看到正在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儿子，看到骚乱的人群，听到三叔婆在屋里癫狂的大笑，也看到站在人群后，冷笑着的小琴。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帮助三叔公？ 为什么要去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他真的，后悔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魂魄离体，就在他以为他即将要去投胎的时候，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蛇猛地冲过来，一口吞吃掉了他的魂魄。 —— 村子里乱糟糟的，刚出了三叔公惨死的事，又在三叔公惨死现场，吓死了人。 更何况村长也死了，连个能主持大局的都没有。 林意从梦中醒来，拉着顾绥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匆忙离开的人群。 “老二这死得真邪乎，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可不是，你们看老二那眼睛，看着就跟被吓死的似的。” “哎呦，你们两个胆子大啊，还敢议论这事啊？不要命了？” 有大娘说了两句，见几个年轻人还不服气，又嘟着嘴道：“不是我吓唬你们，当年村子遭过事，后来凡是议论的人都死了。” 听了大娘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开口道：“我们就是多说几句，也不至于这么诅咒我们吧？” 大娘翻了个白眼，显然是觉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林意却敏锐觉得有些不对劲，仗着脸嫩，凑到大娘跟前，笑眯眯问道：“大娘，给我讲讲呗，那个当年，是咋回事。” 大娘本来还是怪不乐意的，但看着林意讨好地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行吧，就给你们讲讲，我也是听以前村里的老人说的，大概在一百年前吧，村子里也发生过差不多的事，闹鬼，死了不少人，当时每个死者的死状，都和咱三叔公一样，后来也有不知死活的在讨论当时死者的死状，结果没多长时间，所有讨论的人也都死了。” 故事并不如何引人入胜，只是境况相同，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心慌。 “那大娘，后来呢？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大娘立刻笑开，“后来啊，村里找了有能耐的道士，道士就说泗水有灵，让我们在泗水河畔供奉泗水娘娘像，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泗水娘娘像刚一供奉上，村子里立刻就传来不少女人的惨叫声，再之后，村里就一直风平浪静了，直到现在。” “泗水娘娘像是那个时候建造起来的？” 大娘点头。 林意想了想又问道：“那泗水娘娘像自从建造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吗？” 这个问题算是把大娘问住了，赶紧摆手，“这谁知道啊，反正从我小的时候开始，泗水娘娘像就是这个样子了。” 林意又问，“那自从泗水娘娘像立起来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大娘点头，随即又忧愁起来，“现在村里这样，是不是泗水娘娘觉得我们不够虔诚所以来惩罚我们了啊？” 说完，大娘立刻步伐匆忙了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准备点贡品，好好供奉下泗水娘娘，希望泗水娘娘保佑，不要再让我们村子遭殃了。” 这个观点立刻引来了村里大部分人的赞同，于是人群又呼啦啦散开。 人群散去，站在原地思考的顾绥又被露了出来。 顾绥觉得林意这么认真思考的模样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因为吃不到好吃的东西而有些苦恼，忍不住笑着抚上了林意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意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觉得有点奇怪。黑蛇，泗水娘娘，一正一邪？” 第099章 第 99 章 “嗯？” 顾绥懒懒地回了一声, 主要心思还放在林意毛茸茸的脑袋上，只觉得林意怎么看怎么可爱，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 林意也不觉得被顾绥摸脑袋有什么奇怪的, 经历了刚刚那场真实的梦境，之前怀疑顾绥不是自己正经对象的心思也淡下去不少，记忆里，顾绥没少揉他脑袋。 “按照我们从进村开始到昨天晚上的经历，那条黑蛇肯定是对村里人不存善心的, 而黑蛇被绣在泗水娘娘像的衣角上，你说泗水娘娘和那条黑蛇是一伙的，还是对立关系？” “我记得神话里经常有成仙前明明是天敌，成仙后却不得不共用一个身体这种例子。” “小意觉得呢？” 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会儿，林意摇头，“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泗水娘娘在村子里很受崇敬, 似乎大家都很相信泗水娘娘，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举行大祭，以前村子里再穷, 都会掏出钱来买一整只猪供奉泗水娘娘。” “那或许黑蛇和泗水娘娘是敌人呢？” 听着顾绥不走心的回应, 林意终于意识到顾绥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赶紧晃了晃头，“你能不能认真点啊，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顾绥眨巴眨巴眼睛, 面上带了些无辜, “嗯？我说的不正经？” 行吧，虽然态度敷衍, 但确实在很认真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意不深究了，想了想道：“我觉得想要调查清楚村子里的事，还是得从泗水娘娘那里下手，你觉得呢？” 顾绥可有可无地点头，又道：“不过，你真的要搞清楚这些事？” “很好奇啊。”林意提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时刻保持旺盛的好奇心不好吗？” “好倒是好，就是觉得，多少有点危险啊，毕竟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顾绥免不了还是担忧。 林意也觉得抱歉，明明顾绥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和这个村子没有半点关系的普通人，现在却因为自己被无辜卷了进来，正要说话，却感觉一根温温热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唇上。 顾绥抵着林意红润饱满的唇，浑身都是卸了力气后的轻松惬意，丝毫不像是处在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中，反而自在地像是来和林意出门旅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不喜欢你要说的话，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不是吗？” 林意多看了顾绥几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短暂的思考后，林意忽然扯住顾绥的衣领，两人的唇瓣立刻贴在一切。 短暂的，并不浓烈的吻后，林意粲然一笑，“这话是你说的，你要是敢食言的话……” “嗯？怎么样？” 林意贴在顾绥耳边，热烈的气息喷洒在顾绥的耳朵上，激得他那一小片皮肤起了细细密密的疙瘩。 “我会杀了你，然后做成标本，好好珍藏。” 少年人的爱总是炽热又浓烈，轻而易举便可以许诺一声。 瞪了半天没等到顾绥的回应，林意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顾绥看了半晌，“嗯？” 顾绥盯着林意，眼中的情意丝毫不加掩饰，“我答应你，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我应该纠正一下。” “什么？” “你在杀了我之后，你也活不下去的。” “嗯？” 顾绥轻笑，“小意，你离不开我的，你得承认。” 林意思索了下，过往的记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内心深处，林意却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默了默，半晌后撇头道：“你真变态。” 顾绥大呼冤枉，“是你变态还是我变态啊？你都要把我做成标本诶。” 林意勾唇，轻快地笑出来，这一刻，好像连阳光都变得更加温暖了起来。 “我们去村长家看一看吧。”林意突然扯开话题，“村长家应该会有点线索。” 对于林意的提议，顾绥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甚至如果说现在林意提议两人去殉情，估摸着顾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当然，殉情是殉情，死不死两说。 好啦，坦白讲，顾绥还是挺期待林意死后，他的灵魂活在这个世界的。 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拦他们在一起。 不过也只能想想，毕竟顾绥知道，林意在意的人都在另一个世界。 —— 不知道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清廉还是为了低调，总之虽然刘建国是上泗村的村长，但刘建国的家里还是颇为……低调。 低调到有些破旧了。 看着眼前低矮的平方，破旧的院子，林意砸吧砸吧嘴，“果然，我就不是那块当官的料。” “怎么呢？” 林意竖了根大拇指，“闷声发大财，我从来都学不会，我要是有钱的话，我可忍受不了这种简陋的条件，不把墙壁上都贴上金子就已经是我足够低调了。” 这话说得有趣，也是林意能做出来的事，顾绥想了下那个画面，不自觉笑出声，唇角微微勾起，细长的丹凤眼眯成了月牙形状，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靳修齐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林意和顾绥，“哎，谁能忍受好端端的，就变成电灯泡了呢？” 陆何安也走过来，对着两人点点头，“你们也来了。” 林意收敛起笑容，正色问道：“你们调查村长家了？” 靳修齐好歹还算是记得自己的人设身份，探手，无辜道：“喂喂喂，你这话说的，这可是我家，我在我家找东西，怎么能说是调查呢？” 林意上下打量靳修齐，愣了好一会儿，嗯…… 还真忘了刘杨是村长的小儿子呢。 “你不是刘杨，你也是不是许月。” 靳修齐耸肩，“是不是的，有那么重要？不好奇我们找到什么了？” 林意转念一想，确实不太重要，毕竟就连自己究竟是不是林意都有待商榷呢。 于是放下怀疑，凑过去，探着脑袋问道：“发现什么了？讲讲看？” 靳修齐身上背着个破旧的斜挎包，拍拍斜挎包的灰，又一样样从里面往外拿东西，有沾染血迹的墙皮，清洗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出用过的香炉，带血的锤子，带血的钉子…… 十来样东西，每样看着都怪不祥的。 “这些。”靳修齐拖长了尾音，一本正色道：“都不是重点。” “啊？” 恶作剧成功，靳修齐偷摸笑了笑，又拿出一本装订不错，但看起来颇有些陈旧的笔记本，“重点嘉宾往往要压轴出场，当当当当，我爸的日记本，这个够不够重量？” 林意挑了下眉，还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人写日记。” 陆何安笑了笑，“当初刘建国在当上村长前，先是村里的老师，那个年代很流行写日记的。” 原来是这样。 林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靳修齐那边还像模像样地晃了晃日记，纸张碰撞发出清脆的哗啦啦响声，“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看看这个日记里写了什么？” 林意点头，他快要好奇死了。 靳修齐没再废话，直接将日记抛给林意，林意手忙脚乱接过，埋怨了句，“好歹提前说一声啊，不然日记散架了怎么办？” 抱怨归抱怨，林意还是在刘建国家拖了条长凳坐下，还拉着顾绥坐到他身边，这才缓缓翻开日记。 日记起始已经很早了，追溯到了九几年。 不过前面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写的也都是些年轻人的小烦恼，字里行间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两千年，刘建国的父亲死亡。 【2000年1月13日。】 【今天很冷，我也很冷，今天我父亲去世了，按理说我该很难过的，但是想到父亲咽气前告诉我的秘密，我又心情复杂极了。我一直以为我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我自己刻苦努力，可谁知道，我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我能够趴在我妈身上吸血。】 【我爸说，我妈是出了名的命好，不像他，成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后来有一天，隔壁村的瞎子来找他，问他想不想以后都不用努力就能有花不完的钱？我爸他当然想，于是瞎子就提出了让我爸娶我妈，还说我妈命好，命中多财，如果他们俩结婚了，那就能把我妈命里的财转移给我爸。我爸当时眼睛都亮了，后来经过我爸的死缠烂打和瞎子的帮助，我爸终于抱得美人归，我爸也顺从瞎子的意思，转移了我妈的财运。】 【瞎子没有骗我爸，我爸从那之后，运气可以说是好到了极点，他的后半生都过得很快活，可我妈就不一样了，似乎抽走财气是很伤身体的作法，我妈的身体日渐消瘦，人也病病殃殃的。我爸去找瞎子，瞎子就说财运已经转完了，我妈还活不活就没有关系了。我爸听了瞎子的话，松了口气，对外却还是倾力打造自己爱妻的人设，是这个词吧？和刚从城里回来的小年轻学的。】 【我汗毛倒竖，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怕？我妈那么好，为什么我爸要这么做？我停下了对我妈做的不好的事，我相信，我很优秀，什么都是靠我自己亲自争取来的。】 【2000年6月1日】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来我过得一点都不顺，本来说好的合作黄了，村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多了起来，甚至昨天两方人马还约了架，还差点砍死一个！当村长好累啊。】 【2001年1月22日】 【我们村子还是穷，甚至去年的GDP比往年要低了不少，可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工作的啊。】 【还有，昨天小二调皮，差点掉水里淹死，最近真是运气太差，太倒霉了。】 【2002年9月10日】 【很久没写日记了，不是不想记录生活，只是最近太忙了，人也倒霉头顶，各种意义上的。】 【村里已经开始又反对我当村长的声音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声音压下去。】 【2002年10月1日】 【瞎子来找我了，很奇怪，瞎子对我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忽然想到我爹临死前对我说的话。】 【这个瞎子知道我们家的底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知道。】 【瞎子说他没有恶意，他问我是不是最近诸事不顺，我点头，他说，本来我们家人都不是什么富贵命，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我爹借了我娘的命，现在我没有继续下去，那一切都会回归正轨，我会慢慢失去我所有的一切。】 【我觉得瞎子是在说胡话，骗人也不想个好借口。】 【我把瞎子赶走了。】 【2005年7月30日】 【我更倒霉了，忽然觉得之前瞎子说的不完全是骗人的话，明天去找下瞎子。】 【2005年8月1日】 【我还是借了我妈的命，听瞎子说，我妈真的命好，这些财气足够我东山再起了。】 【有点对不起我妈。】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最后这几个字看起来很用力，纸张都被戳破，墨水晕在了下一页上。 “那刘建国和翠萍奶奶的事是有个交代了。”林意晃了晃日记本，“可后来呢？秀萍奶奶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知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啊。” 刘杨耸肩，“这么心急做什么？这就是这个日记的神奇之处了。” 刘杨一边说，一边打开手电筒，用手电筒照日记本的某一页，“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我爸有这么多心眼。” 被手电筒照透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极其清晰的字迹。 第100章 第 100 章 【2024年7月1日】 【村子里有点怪怪的, 最近总能在晚上见到蛇，真奇怪，明明我们村子以前是没有蛇的。】 【不光是这一点, 我晚上睡觉之前总能听到有女人的哭声，噫，想想还有点瘆人。】 【2024年7月2日】 【昨晚做了噩梦，梦到我被关在一处很狭窄的地方，我拼命想要逃离那里, 可我做不到，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后双手都是血，也没能跑出去。】 【还好老婆子叫醒我了，不然我感觉我可能真的要被憋死了，那种窒息感和恐惧实在是太真实了。】 【不行，我得去找刘神婆看看去。】 【2024年7月5日】 【刘神婆看了一眼我, 得出的结论是根源不在我身上, 我奇怪，刘神婆又说根出在了我妈身上。】 【按照刘神婆的意思，我妈其实早该死了, 但是我强留了她这么多年, 现在已经到时限，没有办法再留了，我遇到的怪事都只是征兆，让我送我妈走。】 【我觉得刘神婆说得不对, 我怎么可能送我妈走？那可是我的财神爷！我得好好护着我妈, 最好能让我妈陪我一辈子。】 【不行，明天还是得去找瞎子看看。】 【2024年7月10日】 【村子里的怪事越来越多了, 我终于抽出空去找瞎子了，瞎子说我这是被冤孽找上门了。】 【我可不信，我这人多好啊，怎么可能被冤孽找上门？更何况要是冤孽找上门，为什么刘神婆看不出来？】 【瞎子说是因为我和我妈借了命，所以我的因都转接给了我妈，她道行不够，自然看不出来。】 【有点玄乎，不过我暂时选择相信，我又问瞎子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瞎子说那个女鬼很厉害，他也对付不了，为今之计，只能送走我妈让女鬼以为我已经死了，从而了却因果。】 【啊，说来说去，还是得送走我妈啊，我有点不想，我还没攒下来多少钱呢。】 【瞎子好像看出来我不想了，他就说，如果我真的舍不得的话，可以在送走我妈之前，榨干我妈身上所有的财运，不过代价就是从此之后，不能再有林建国这个人。】 【我不明白瞎子的意思，瞎子叹气，解释说可以偷梁换柱，只不过我以后不能用刘建国这个名字，也不能再在上泗村生活了。】 【我觉得有钱就好，于是我同意了瞎子的方案，对不起了，妈。】 【2024年7月13日】 【最近的梦越来越清晰恐怖了，我催促瞎子快点，但瞎子说不行，得做好准备。】 【我有点不敢睡了，因为我总能梦到一个脸上全是血窟窿的女鬼来找我，女鬼看着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她是谁，我要不要去泗水娘娘那里拜一拜？】 【2024年7月14日】 【拜泗水娘娘的时候，我发现泗水娘娘裙摆上的黑蛇好像活了过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味，就和我每天晚上做梦，梦到的我被关在那个狭窄黑暗的空间的味道是一样的。】 【泗水娘娘和那个女鬼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不要查一查关于泗水娘娘的来历？这些东西村志上应该有写，嗯，一会儿去看看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林意还看得津津有味，见状立刻不满起来，“建国叔这是看到什么了啊？怎么就不写了？” 顾绥点了点日记上的日期，“应该是还没来得及。” 7月14，一周前。 “停灵出殡？” 刘杨点头，“我记得这段时间家里忙得厉害，我爸好像说过他要去做什么事，但总有人来安慰他，他一直没做成。” 林意砸吧下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追文追得正上头，结果烂尾了的感觉。” 说完，脑袋撞在顾绥身上，“想打差评了。” 顾绥被林意逗笑，提议道：“不如我们自己去看村志？” 林意还没回话，靳修齐已经开开心心举起手来，“我同意，什么东西都吃现成的，这可不好，还是自己去看，自己找到真相才有趣好吧？” 林意愣了愣，挠了挠脸颊，“啊？我有说我不想去吗？” 于是一行四人又朝村支部走去。 然而几人到了村支部，在村支部搜刮了一大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别说村志了，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看着几乎已经被雁过拔毛的村支部，林意不禁怀疑道：“该不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村志吧？建国叔是不是被骗了？” “不能吧。”靳修齐喃喃道：“按照常理讲，每个村子都该有村志的啊，更何况是我们村子。” “我们村子？”林意敏锐捕捉到靳修齐话里的漏洞，“我们村子怎么了？”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靳修齐也没隐瞒，直接道：“你小的时候应该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啊，咱们村子以前是给人家守墓的守墓村，咱们这种村子没有村志才奇怪好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正好这个时候一个大娘走过来，看见几人明显愣了下，“我刚刚还以为村里遭贼了，没想到是你们几个小崽子。” 靳修齐见到大娘眼睛亮了下，赶紧凑上来道：“大姑，我们在找村志，但怎么找也没找到，咱们村的村志在哪啊？” 来人正正好好是刘建国的亲姊妹，靳修齐这个身份的姑姑。 刘爱娟打量靳修齐一眼，“一看你小子就没憋什么好屁，找村志干什么？你爸出事前就神神叨叨的说要找村志，怎么你也找开了？” 正巧这时林意走上前来，“建国叔也没找到？” “没有。”面对林意的时候，刘爱娟的态度要更热络几分，没办法，上泗村太闭塞落后了，外面满大街的大学生放在上泗村还是香饽饽，“小林也要找村志？之前听人说村志被刘神婆借走了，也不知道还没还。” 林意眨巴眨巴眼睛，“咱们还真有村志啊？” 刘爱娟“嚯”了声，“咱们村的村志那才全呢，往上数几十辈的祖宗都能数明白，不过啊……” 说到这里，刘爱娟嘬了嘬腮帮子，“就在一百多年前，村子里立了泗水娘娘像后，村志就不怎么写了。” 又是泗水娘娘！ 林意仗着脸嫩，跑到刘爱娟跟前，讨好道：“爱娟婶，给我说说这个泗水娘娘的事呗？之前我就听了一耳朵，现在好奇死了。” 林意恃靓行凶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也是很能俘获中老年人的心，可偏偏这次，在刘爱娟这里吃了瘪。 只见刘爱娟原本还笑眯眯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不舍地看了林意两眼，最后摇了摇头，“不是婶子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刘爱娟叹气，“泗水娘娘都看着呢，胡乱提起她的人，都会被她惩罚。” 说完，刘爱娟摆摆手，迈着脚步往隔壁走，“本来是听这里有声音才来看看的，没想到是你们几个，现在你们没事了就赶紧回去，小孩子家家的，别到处瞎打听，村志也别寻思了，上面什么都没写。” 林意看着刘爱娟离去的背影，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但到底没说什么。 好奇心旺盛归旺盛，但总得留着命去揭秘不是？ 很显然，陆何安和靳修齐也放弃了继续查找村志的事，专而说起了三叔公的离奇死亡和被吓死的中年男人。 “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东西，三叔公会死的这么痛苦。”靳修齐啧啧两声，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怜悯。 一听到三叔公这三个字，林意就想到惨死的小琴，冷哼了声，“三叔公这样也是他活该。” “嗯 ？你知道什么内幕？” 林意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梦里的事讲述给两人听，于是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绥，见到顾绥点头，这才一股脑把梦里的内容讲述了个遍，说完才道：“刘杨，你是不知道，三叔公当时拿着锤子和钉子，一点犹豫都没有，仿佛小琴根本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而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木头似的。” “等一下，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立刻落在了林意身上，林意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梦里翠翠姐说过，上泗村从来都不把女孩当人看，她们很多都被带去配了冥婚。” 靳修齐点头，就听林意说的，梦里三叔公熟练的动作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林意又道：“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说明，每个被配了冥婚的女孩，生前都经历过这么残忍的一遭？” 这话也有道理，没理由只有小琴这么凄惨。 “既然小琴能变成鬼，那为什么别的女孩不能？我之前看过小说，小说里面有写，临死前遭受的折磨越多，化作鬼后的实力也就越强。”林意把最近听到的传闻融会贯通，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刚刚那个大娘也说了，很久之前村里也经历过相同的事，当时道士建造了泗水娘娘像。” “所以会不会泗水娘娘像被建造的初衷，就是为了镇压那些被配了冥婚的女孩儿们的鬼魂的？” 靳修齐和陆何安停了林意的话，顿时被骇得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半晌，陆何安才哑着嗓子道：“如果真的，那是不是说明，我们这些年祭拜泗水娘娘，信奉泗水娘娘，都是在给泗水娘娘提供香火，让泗水娘娘法力更加高强，更能够控制住那些女孩的鬼魂？” 靳修齐也接话，“那今年发生这样的事，说明我们这几年提供的香火不足？” 说完，又很快反驳，“不对，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助纣为虐？不论如何，看起来泗水娘娘现在是压制不住那些女孩的魂魄了。” 林意点头，缓缓补充了一句，“我之前在小说里看过，厉鬼被压制得越厉害，被放出来后，反弹得也越厉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整个上泗村或许都不会留下活口。”顾绥冷淡接口。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自从和林意分开后, 许琳琳就很明显有一种哪哪都不对劲的感觉。 不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而是过往记忆和她现有认知之间的矛盾感。 其实这种矛盾感从秀萍奶奶停灵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只是一开始许琳琳没有在意, 直到遇到林意后，这种感觉才越发强烈。 林意…… 提起林意，许琳琳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林意到底是什么人？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每次光是想到他，她就会打心底里感到开心？为什么？ “琳琳。”许母叫嚷着进了许琳琳的房间，看着正坐在窗前发呆的许琳琳当即没了好气, 叉着腰，怒斥道：“许琳琳！老娘叫你，你装听不见是不是？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所以敢和老娘叫板了？” 许母扯着许琳琳的耳朵，又要像以往那样教训许琳琳，却在许琳琳转过头的一瞬间触及到了许琳琳的眼神。 许琳琳眼神锐利, 眼中满是疯狂又冰冷的杀意。 猝然接触到这样的眼神, 许母被吓了一跳，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无数令人恐惧到疯狂的画面来来回回断断续续出现在许母的脑海中, 不知名却带着邪恶意味的呓语也在许母耳边响起。 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全都消失，仿佛刚刚就只是许母的错觉。 许母再看向许琳琳的时候，发现许琳琳的眼神也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并没有刚刚看到的锐利和杀意。 许母禁不住开始怀疑, 刚刚是不是她看错了？ “什么事？”许琳琳将自己的耳朵从许母的手里解救出来，语气冷淡问道。 提起这个, 许母立刻被转移了视线，冷眼打量着许琳琳，“许琳琳，你别以为你在外面读了大学就能抛开你老娘，老娘可告诉你，老娘一日是你娘，你就一天得受老娘摆弄。” 许琳琳不乐意听这些，直接打断许母的话，“重点，你要说什么？” 许母死死盯着许琳琳，饶是许琳琳也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后背隐约发凉。 许母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道：“现在刘建国死了，之后的村长大概率是许老三，你以后要尽量讨好许老三知不知道？咱们家的地就全靠许老三了。” 几乎是一瞬间，许琳琳就明白了许母这个所谓的讨好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讨好许老三？你没事吧？许翠翠比我还大几岁，你让我讨好他？分明是你去更合适吧。” “小孩家家的，怎么说话呢？”许母哼了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许老三家没儿子？不然我用把主意打到许老三身上吗？我告诉你啊许琳琳，你可争点气，你弟弟的彩礼钱和房钱可全靠你了。” 许母说完，再没给许琳琳一个眼神，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只是许琳琳看着许母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刚刚，她在许母的身上看到了一点黑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母很快就会死去。 忽然，许琳琳注意到地面上的一块深色，抿唇，伸手，那块深色立刻讨好似的现出原形，是一滩血，之前许琳琳为了从怨气中救下林意而弄出来的这滩血。 没想到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似乎注意到自家主人对自己的不喜，镜子一样的血面泛起阵阵涟漪。 许琳琳诡异感觉到了这滩血的委屈情绪。 嗯？ 一滩血，委屈？ 许琳琳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就在许琳琳准备仔细研究一下这滩血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原本能听到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虫鸣声、行人路过的人声全都听不到了。 仿佛世界就只剩下许琳琳一个人一样。 许琳琳谨慎地看向窗外，去愕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一切全都静止了，就连刚骂过许琳琳的许母也保持在要推开门的状态。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动了？ “很奇怪吗？” 就在这时，许琳琳听到一个带着笑的声音，转头看去，她身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三十五岁上下，看着斯文儒雅，书卷气息浓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分明这人在许琳琳的记忆中是全然陌生的，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人，许琳琳竟然觉得心里闷闷的，难过极了。 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前，眼泪先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许琳琳奇怪地拭了下泪，不明白自己这滴泪究竟从何而来。 “隔了这么久没见，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哭了啊？”男人勾唇，眼角稍微有些纹路，不添沧桑，反而多了几分时间沉淀的韵味，“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啊？哭鼻子，不知羞。” “哭鼻子，不知羞。”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叫许琳琳浑身僵硬，情绪起伏颇大，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人生地不熟，危险随时都可能会降临的地方，十六七岁的少女被人欺负了，却不敢吭声，只能低着头，任凭那人发泄，最多最多就是在心底幻想日后等她强大了，她要如何如何报复回去。 少女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只要忍忍就过去了，可谁知道，那人见少女不反抗，便自顾自以为少女是个好欺负的，当即不管不顾，抬起手来就要落下一个巴掌。 少女死死的低着头，等待疼痛降临，然而等了很久，疼痛并没有降临，然后她抬头，然后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轻描淡写拦住了那个已经落下来了的巴掌。 “这么对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她听到那人的声音，是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光是听着就叫人如沐春风。 “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老子今天就是打死她，你又能做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你疯了？那可是同荒的宋书予，你敢惹他？” 之后两人狼狈不堪地离开，宋书予并没有抓着不放，只转过头，温和笑着看向她，“小姑娘，没事吧？” 少女下意识摇头，还没等她说什么，又听到站在宋书予身后的少年大惊小怪道：“哇，你都多大了，还会被吓哭？哭鼻子，不知羞！” 少女很想反驳一句“她没有”，但在她开口之前，宋书予已经敲了敲那少年的脑袋，略带责备道：“师泽洋，说什么呢？没礼貌，给人家道歉。” 师泽洋双手抱着后脑勺，撇头，“才不要，我又没说错。” 宋书予无奈，只能自己来给少女道歉，“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像是常年见不到光的植物，只是勉强活着，“我叫韩聘。” 宋书予笑容放大，“那韩聘，之后的副本，要和我们一起组队吗？我们的本事不低哦，存活是一定可以的。” 在韩聘开口前，师泽洋抢先抱怨道：“怎么面对她你就这么温柔啊？我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果然是重色轻友吗？” 宋书予忍无可忍，对着韩聘勉强保持笑意，“稍微等我一下，我处理一下私事。” 说完，宋书予扯着师泽洋的耳朵，在师泽洋嚷嚷着“痛”的背景下，把人带到了韩聘看不到的角落。 过去像是乘着风，从许琳琳，不，韩聘被尘封的记忆中重新出现在韩聘的眼前。 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宋书予，韩聘的眼泪越流越凶，一开始宋书予还能哄一哄，劝一劝，可直到后来，宋书予都头疼了，站在那里看着韩聘，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韩聘终于擦着脸，看着宋书予，流泪笑道：“宋教授，好久不见。” 宋书予先是一愣，随即也笑着回应，“好久不见，小韩聘。” “没想到我以为死去的人，竟然全都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了，宋教授，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 宋书予揉了揉韩聘的脑袋，“我懂，对不起。”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调，都像极了一个长辈，事实上，宋书予确实算得上是韩聘的长辈。 “当年的所有人，都没死吗？” 半晌，韩聘终于问出口，一个个细数过往那些人的名字，“柯晨、慧姐、罗叔……” 宋书予却打断了韩聘的话，就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温和，“不，韩聘，我们确实都死了。” 韩聘愣住，久久回不过神。 宋书予叹气，“这事你也别怪星陨，当初这个计划，他是持反对意见的，但当时的情况，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韩聘还是不能理解，“这个计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宁愿放弃自己的命，也要进行这个计划？为什么好端端的同荒，一夕之间支离破碎？为什么你们那一代人，全都死了？” 怜惜地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韩聘，宋书予还是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在他放弃性命，进入到游戏中的那一刻起，他就要受到规则的束缚，他只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做事。 最后，宋书予只能摸着韩聘的脑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等星陨恢复记忆，你亲自去问他。”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韩聘偏过头，小声嘟哝了句，声音中的哽咽还没消散。 宋书予朗笑，“快了，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如果没有岔子的话，这个副本结束他就后回归。” “带着记忆的，完完整整的他。” 第102章 第 102 章 听着宋书予的话, 韩聘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宋书予觉得好笑，“我骗你做什么？更何况, 这本就是我们最开始的计划。” 感性消失，理性回归，韩聘不愧是能在同荒主要战力全部战死的情况下，独自撑起公会的人，敏锐察觉到了宋书予话里更深层的含义, “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不，之前那些副本中也有你们的身影存在，那些副本又有什么特殊的？你们当初身死，就是为了进入这些副本里？” 听着韩聘已经快要将他们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宋书予无奈叹息，“好了好了，快别猜了, 一会儿真叫你猜中我们的目的, 规则会针对你的。” 忽然之间，宋书予的目光冷厉起来，远远看向某一个方向, “就要开始了。” “什么？” 韩聘也细细感应起来, 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却什么都感应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惯常温和的宋书予眸子越发冷厉，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 直到旁边低矮的房屋承受不住他身上的威压而显得摇摇欲坠。 “宋教授？” 随着韩聘的声音, 宋书予终于回过神来，只是刚刚分明不见他有动作, 也没见到谁和他交过手，但这时，宋书予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整个人也显得虚弱极了。 韩聘见状担忧愈甚，“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宋书予揉了揉韩聘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是老对手了。不过他出现也确实提醒我，我的时间不多了，韩聘，你记住，在星陨没有恢复记忆前，千万不要让他去后山，千万。” 能被宋书予这么认真交代的，必定不是小事，韩聘点头，谨慎地应承下来。 顿了顿，宋书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下去。 “还有什么？” 然而这次任凭韩聘如何追问，宋书予都不再回答，最后韩聘也只能不甘心地选择放弃。 “嗡嗡”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虫鸣的声音，韩聘也隐约能感觉到有风在吹动，宋书予见状叹了口气，“时间就要到了，小韩聘，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见你。” “宋教授……” 下一秒，静止的空间被彻底打破，正好打开门的许母见到了韩聘，宋书予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许琳琳要死啊你？说了你几句你就跳窗户？想逃跑是不是？” 许母见到韩聘比自己更先站到院子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城里念书了，心都野了，当初你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说大学毕业赚钱多，能让你弟弟过得更好？现在这成了什么样子，你……” 后面的话忽然被扼回了喉咙中，许母惊恐地看着冷冷回望过来的韩聘，还有韩聘身后突然出现的血色天幕，哆嗦了好几下，才嘴唇颤抖着道：“你，你是谁？你，不是我家琳琳。” 韩聘冷笑，身后的血色天幕猛的波涛汹涌，一支全然由血构成的箭矢自血色天幕中形成，又猛的朝许母激射而去。 速度极快，气势极强，许母大骇，最后竟然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韩聘冷眼看着已然晕倒的许母，又蹙眉看向巷子拐角，淡声道：“别躲了，出来吧，我感觉到你们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几个狗狗祟祟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韩聘面前，这几人赫然便是查找村志无果的林意等人。 “林星……林意？你们怎么在这？” 林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推了推身边的靳修齐，“都你啦，非要听八卦。” 偷听被抓包，靳修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调侃了句，“没想到昨晚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你没有恢复记忆，反而在……”对着已然晕倒的许母挑了挑眉，“看来还是母爱的力量伟大呢。” 韩聘听得直皱眉，看向靳修齐的目光多少显得有些不善，“说话就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靳修齐大呼冤枉，敲了敲陆何安的肩膀，“小梨花儿你说，我说话阴阳怪气吗？” 陆何安诚实点头，“非常了。” 林意看着三人的互动，顿时羡慕起来，戳了戳身边的顾绥，“你说，真实的他们三个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诶。” 羡慕了会儿又道：“诶，你说，我以前会不会也有什么认识，并且关系这么好的人啊？” 顾绥心头一惊，看向林意的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错愕。 “哎，我给你说，我应该和他们几个的情况一样，”林意指了指还在斗嘴的三人，遗憾道：“我不是我，所以你也有可能不是我男朋友。” 说完，把头抵在顾绥的肩头，黏黏糊糊道：“舍不得诶，我真的超喜欢你的。” 大胆又热烈，搞的那头正在斗嘴的三人都停下动作。 韩聘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着林意，以往虽然也从直播中看到林意确实有了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但到底不是亲眼所见，现在看到以往那个杀伐果决的林星陨变成现在这幅……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韩聘委实吃了很大一惊。 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围安静下来，林意撒娇的动作停了停，从顾绥肩头稍稍抬起半个脑袋，“诶？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靳修齐睨他一眼，倒是将目光缓缓移到唇角带笑，明显是在纵容他的顾绥脸上，似笑非笑道：“啊，吵架哪有看小情侣腻歪开心啊？” 顾绥终于看了他一眼，靳修齐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然而还没等靳修齐更仔细观察顾绥时，却见林意已经将顾绥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靳修齐。 就像是靳修齐随时都能把顾绥抢走似的。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陆何安出来打圆场，本是想要掩唇咳嗽几声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可等到手都搭在嘴前了，忽然又想到现在这具身体健康得很，只好又不尴不尬地把手放下，“干点正事吧。” 说到正事，韩聘忽然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许母，“我有预感，如果我们没有掺和的话，今晚她会死。” 靳修齐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嗯，满脸死气，确实命不久矣。” 忽然，靳修齐蹲下身，伸手扒拉了下许母的脸，仔细打量了好几圈，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我忽然有一个好主意，或许可以知道些关于村子里的怪事，还有泗水娘娘的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一下。” 陆何安捂了捂脸，“每次你这个表情的时候，都是馊主意。” “小梨花儿，你的道具那么多，不如提取一下她的记忆？我们看看她到底为什么会被选择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 主意是好主意，但是…… 陆何安摇头摊手，“不行。” “嗯？” 陆何安遗憾道：“提取记忆的道具最后一次使用次数在上一个副本用掉了。” “嘶。”靳修齐并不怀疑陆何安话里的真假性，苦恼道：“这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好主意诶。” 只是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偷摸去看韩聘的反应。 在场的人哪有简单的？ 靳修齐的小动作瞬间就被看破，韩聘都要被靳修齐给气笑了，“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手头有这样的道具？” 说完也不指望靳修齐能给出个像样的回答，直接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漂亮石头放在许母的额头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就在漂亮石头碰触到许母额头的一瞬间，淡淡的白光从许母和石头接触的地方飘散开来，石头中也立时闪烁起无数画面来。 见林意看得入神，韩聘伸手在林意眼前晃了下，稍稍转移了下他的注意力，等林意奇怪看过来的时候，韩聘才说道：“别盯着看，会晕。” “哦。”林意乖乖巧巧应着，却还是觉得这石头实在太神奇了，“这是在提取记忆？那之后许婶子还会记得这些记忆吗？” 韩聘点头，“这是复制粘贴，不是剪切粘贴。” 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林意更觉得神奇了，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认真的模样看着就讨喜。 韩聘看着林意的样子，倒是觉得十分久违。 也就只有刚进入游戏的那几年，他才是这幅样子，对什么都好奇，遇上谁都能说两句，一副脾气好好，万事不走心的样子。 可是后来……无限游戏太残酷了，很可能今天还和你吃饭喝酒侃大山的人，明天就能接到他的死讯，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也有很多上一秒还和你勾肩搭背，发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人，下一秒为了一个可能活命的机会背叛你，甚至和你刀剑相向。 人心实在是太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他终于慢慢变得冷酷，变得杀伐果断，变得更像是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韩聘定定地看着林意，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如果他一直都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至少现在的林意过得轻松恣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身边还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 而不像过去的林星陨，林星陨活得太累，他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 “画面消失了，记忆复制完成了？” 林意的声音将韩聘从思索中拉了回来，定了定神，将漂亮石头从许母额前拿下来，又看向众人：“现在要看她的记忆吗？” 见众人一致点头同意，韩聘忽然抿唇道：“有一点我要提前和你们说明，提取记忆毕竟不是什么正经手段，这种道具往往也会有很多副作用，比如这块记忆晶石的副作用就是……” “观看了记忆的人，后承担和记忆拥有者相同的因果。” “这样，你们还要看吗？” 林意想了下问道：“也就是说，之后那些鬼怪的目标也会放在我们几个人的身上？” 韩聘点头。 “嘶。”林意看向顾绥，小声商量道：“要不然，你还是别看了吧？” 第103章 第 103 章 “嗯？” 只一个字, 林意顿时就明白了顾绥的意思，他不乐意。 不管什么情况，他都愿意和自己一起承担。 别说, 林意还觉得心里边暖洋洋的呢，只是…… “会有危险。” 顾绥挑眉，“你保护不了我？” 林意顿时笑开，“那我肯定能保护你啊，我不保护你我保护谁？” “那不就结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不断在林意脑海中盘旋回荡, 简直让林意心底都飘飘然了起来。 顿时林意挺起胸脯，骄傲得像只小公鸡，“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那头靳修齐戳了戳陆何安，又怼了怼韩聘，“不是，我为什么感觉有点饱啊？还有, 以前他们俩也这样？随时随地, 不管别人死活？” 对此陆何安没有发言权，毕竟他连记忆都不全呢。 韩聘也没有给别人八卦自家前会长的意思，以至于靳修齐的话最后竟然没有人搭理。 “这是你们自己做下的决定, 别后悔。”韩聘把晶石握在掌心, 带着几人回了许琳琳的房间，关门，拉窗帘，直到屋内形成了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 这才摊开手, 记忆晶石从她手上缓缓升起，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黑夜。 以许母的第一视角，画面正在不断摇晃，两道粗重的呼吸声交替响起。 看上去是正在逃命？ “我们还得快点。”有人开口，听声音像是二十来岁，“只要在天亮之前逃出村子就好了。” 这时，画面忽然天旋地转，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大眼睛，扎着麻花辫，穿着红色衣服的女生，女生停下脚步，跑过来把许母拉起来，“没事吧？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能放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双双，我不许你这么说。”许母拉住徐双双的手，声音激动到有些尖锐，“你是我的亲堂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 一边说着，许母一边飞快爬起来，“快跑，他们一会儿该追上来了。” 然而两人还没跑多远，几十道手电筒的亮光就出现在了两人身前，两人想要往回跑，身后的退路中也出现了亮光，隐约还能听到无数杂乱的脚步声。 “双双啊，别跑了，跟三叔公回去吧。”前面的人走近了，距离两人最近的，赫然便是年轻了许多岁的三叔公！ 三叔公还是那副慈和模样，双眼微弯，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写着温和，“双双，你说这大晚上的你闹什么？三叔公可是你的亲人，我能害你吗？跟我们回去吧。” 许母把人挡在自己身后，“三叔公你骗人，前几年你也是这么和二姐说的，可从那之后二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你肯定也想让双双这样！”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着慈祥假面的三叔公听闻此言，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不耐烦道：“把她拉开。” 很快就有村民上前，拉开了许母，然后又在许母的哭泣声中将许双双带走了。 三叔公走在最后，路过许母的时候，也只是冷哼了声，像是十分不满，却又不得不忍耐一样。 画面一转，许母虽然年轻许多，但却苍白虚弱的脸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道叱责的女声，“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堂姐都已经出嫁了，你还要怎么样？” “妈，这事就没有改变的余地吗？双双还那么年轻，还有……”许母突然抬头，画面中又出现一张苍老瘦削，十分刻薄的脸，“妈，当年二姐也是这么没的吧？你不心疼双双我理解，但二姐呢？你就这么不在乎二姐吗？” 那人冷笑，只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心疼的？你知道那刘老二家给了你二姐多少彩礼钱吗？足足两百块，我告诉你，你以后彩礼要是不到两百，你和你二姐一个下场。” 许母突然崩溃，大声质问，“妈，难道只有哥是你的孩子，我和姐姐都不是你的孩子吗？” 这一声质问到底没得到回应，许母趴着哭了很久，直到天黑，外面响起喜庆的敲锣打鼓声，许母才醒过神，喃喃道：“今天最后一天了，不行，我得送双双最后一程。” 一边喃喃着，一边从屋子里跑了出去，母亲的谩骂声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许母很快就追上了下葬的队伍，隔着人群看着中间的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材，许母呆愣站了许久，直到送葬队伍上山，她才重新追了上去，她再次追上棺材的时候，坟坑都挖了一大半了，许母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拼命要打开棺材，推搡中，棺材掉落在地，棺盖打开，露出让许母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许双双一袭红衣，眼耳鼻被钉了钉子，血糊糊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白布，也染红了旁边已经开始腐烂的新郎。 忽然，许双双的双眼睁开，两个血窟窿死死盯着许母。 画面陡然一黑，记忆晶石也随即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她关于结冥婚的记忆就只有这些。”韩聘将记忆晶石收起来，“她关于泗水娘娘的记忆也只有往年祭拜的记忆，结冥婚和泗水娘娘在她这里根本挂不上勾。” 林意道：“不对劲啊。” 靳修齐附和，“确实不对劲，这次小琴杀的，都是促使她结成冥婚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有目的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根据她的记忆，”靳修齐指了指地上的许母，“那个许双双是她拼命维护的，那么为什么现在她脸上的死气这么重？” 说罢，靳修齐顿了下，“好了，现在我们几个人脸上的死气都一样重了。” 林意道：“或许我们看到的记忆是假的？” 但这一点很快就被韩聘否认，“不会的，记忆晶石看到的记忆不会做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某些重要的细节，她自己也忘记了。”陆何安沉稳开口，“她自己都不记得的记忆，自然不能被提取出来。” —— 入夜，许母躺在床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许母总是觉得心慌，一点要睡着的迹象都没有。 翻了个身，透过没太关严的窗子照进来的月光直直打在许母脸上。 许母看着仿佛近在眼前的月亮，恍惚中觉得今晚的月亮，和当年她带着双双逃跑那晚的月亮一样，白惨惨的，看着就叫人觉得心底发冷。 许双双…… 许母不断在心底念叨着这个名字，眼泪又不自觉流了出来。 她还记得当年许双双惨死的模样，记得她只剩血窟窿的眼睛，也记得很久很久之前，许双双曾经和她畅想过的未来。 闭了闭眼睛，许母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前的场景。 漆黑的院子中，如同鬼火一样燃起的火把，围成一圈的青壮年，阴冷笑着的三叔公，以及……无力反抗的许双双。 双双？！ 许母想上前拉着许双双，可她的身体却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双双被折磨，被活生生封入棺材里，最后随着棺材长眠地底。 许母能听到许双双的哭泣声、叫喊声以及不甘心的咒骂声。 “不行，不要，双双！” 许母猛的惊醒，入眼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环顾四周，许母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是梦吗？” 忽然，许母擦汗的动作顿了下，她猛的坐起身，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视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是她的错觉吗？ 她好像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哭。 “我好疼啊，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幽幽的求助声在许母耳边响起，许母吞了吞口水，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给我，滚出来！” 色厉内荏的喝声果真让幽咽的哭泣声停止了一瞬，然后许母只觉后背一凉，下一秒，冰冷的气息伴随着阴森可怖的声音在许母的耳边响起，“我好疼啊，你救救我吧。” 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许母甚至都不需要转头就能知道那人是谁。 然而就在这时，许母惊恐发现，她竟然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她感觉到她的脖子在一点点扭动，她在不受控制地回头！ 看向声源方向！ 然后她看到一个女鬼，很熟悉，也很恐怖的女鬼，满头满脸的血，眼睛里根本没有眼珠，只剩两个还在流血的血窟窿。 “咯吱，咯吱” 许母禁不住打颤，牙齿碰撞发出声音。 “双，双双？” 许双双听着这样破碎得不成调子的声音，歪了歪脑袋，像是在辨别什么一样。 忽然，许双双唇角上扬，“找到你了。” 找，找什么？ 找她要，干什么？ 许母脑海中升起无数个问号，但她还是颤抖着嗓子道：“双双，这些年，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许双双用那只剩下血窟窿的眼睛盯着许母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喉咙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就在许母困惑不解时，许双双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我？想我什么？想我是怎么被你害死的吗？” 许母顿时大惊，“双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当年，我当年可是带着你跑的，只是没跑掉而已。” “是吗？”许双双忽然扼住许母的脖子，歪着头问道：“那为什么，后来我听三叔公说，当年最开始被选中成为新娘子的人，是你啊？” “什么？” “是你和三叔公推荐了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第104章 第 104 章 “什, 什么？” 许母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喃喃着，“双双,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许双双整只鬼攀附在许母的背上，阴冷的气息不断侵蚀着许母，没一会儿许母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许双双见状, 立刻满意地笑了起来，恶意满满道：“可你明明已经决定要拉我做替死鬼，最后却又狠不下心，所以才有了带我出逃的那天，你做不成好人，又坏得不彻底，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早已被许母遗忘的记忆随着许双双的话, 逐渐清晰起来。 她记起来了, 她全都记起来了。 二十多年前，她才刚过十八，有一天三叔公兴高采烈找到她妈妈, 对她妈说, 村里的富户许瘸子要给他小儿子娶媳妇，他儿子相中他家三丫头，也就是许母了。 许母当时还只是个怀春的少女，许瘸子家小儿子的皮相又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 再加上许瘸子家里条件确实是响当当的好, 许母对这桩婚事，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 也不好意思和家里人说, 于是就想着去找自己最亲近的堂姐许双双说说，可真当许双双走出来询问她的时候，许母又觉得这种事太羞涩了，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双双好奇地看着她，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见到许母满脸娇羞地跑走了。 许双双好奇，回头就看到自家老娘站在门口，满脸可惜地看着许母的背影。 “妈？” 老娘摇头，叹息了声，“没事，快回来吃饭吧。” 许母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等她停下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跑到了许瘸子家附近了。 后知后觉的，红晕再度爬上许母的脸颊。 想着，左右都已经来了，去瞧瞧未来丈夫，似乎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许母便劝住了自己，心安理得地要去敲许瘸子家大门，可就在她抬手的那一刻，屋内传出了哀哀戚戚的哭声。 “你说，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我可怜的儿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 许母敲门的手顿住，有人死了？ 那他们结婚的事，是不是要延后啊？ 然后她又听屋里许瘸子安慰的声音响起来，“别哭死，别让孩子走都走不安生，知道你后悔没让咱儿子早点结婚，这不，已经给他挑了个媳妇了吗？那村头老许家的老三，长得漂亮，干活也麻利，以后到了那边也能照顾好咱儿子。” 屋里再次响起哀哀戚戚的哭声，可许母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觉得后背发冷，一阵阵打颤。 她的未婚夫已经是死人了？所以她要结的，是冥婚？ 不，不可能！ 许母跑到许瘸子家院子后，费力爬上院墙，在看到院子里摆放的棺材时，许母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竟然是真的，他们竟然想让自己结冥婚？ 前几年她不小心看到二姐结冥婚的惨状还在她的眼前，历历在目。 许母打了个冷战，又猛地转身往回跑，不行，她要想办法，她不能结冥婚，不行！ —— “想起来了吗？”许双双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许母的耳边响起，“你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把我害死的。” 许母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都想起来了。 后来她去找了三叔公，她说堂姐的八字和许瘸子家更合适，当时三叔公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拆穿他。 再后来，这个冥婚的新娘就落在了许双双的头上。 许双双用她冰冷的，湿润的，如同软体动物一样的手臂环住许母的脖颈，“你说，往日里我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你会害我呢？” 许母感觉到窒息，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她仿佛随时都会丧命。 “最开始那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许双双掐住许母脖颈的手越发用力，声音也越来越温柔，“但后来我才想明白，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我能带你走就够了。” 空气越来越少，因为缺氧，许母的脸色呈现诡异的青紫色。 很快了，许双双的脸上满是快意，马上，马上她就能给自己报仇了！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地面突然出现一汪血池，下一瞬，无数血色支箭矢从血池中激射而出，许双双的魂体被箭矢划破，一道道黑色雾气从许双双的伤口飞出，许双双只能暂且放过许母，捂着伤口闪躲开这些血箭。 “谁？滚出来！” “啊？我们这就要进来吗？我感觉还有点没看够欸。” 四男一女推门而入，最中间的林意看上去还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出现的一刹那，许双双心中生出一股浓重的杀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这些人更可恨，更应该被她杀死，还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应该被她杀死。 不，不对劲。 许双双看看已经吓得萎顿城一团的许母，又看向林意等人，按理说，她和这些孩子没有仇怨，她不该对他们有杀心的。 哪怕最中间那个女孩子是她仇人的女儿。 “姐姐，其实我们是支持你报仇的。”靳修齐笑颜如花，脸色好看得不得了，刚刚许双双和许母的激烈情绪，让他吃得十分满足，这会儿和许双双说话的时候，语调也柔和极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姐姐，你在报仇之前，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呢。” 许双双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她自然不会因为靳修齐的一句话就放松警惕。 她对几人的杀意可还强烈着呢。 “姐姐，我想知道，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靳修齐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有道红光，一闪而过，“要是想报仇早就报了，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 有那么一瞬间，许双双想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全都一股脑说给眼前这几个人听，但也就只有一瞬间，等这股冲动过去后，许双双的警惕就越发浓重。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刚刚是在控制她，对吧？ 靳修齐挑了下眉，声音越发温柔，“姐姐真棒，居然能不被我控制，姐姐身上一定藏了什么宝贝，不如拿出来，也让我们都看看。” 只是温柔归温柔，靳修齐话语中的恶意却是不再掩饰，几乎是命令式的，让许双双把她身上的秘密展露出来。 许双双的理智还在和靳修齐的命令做斗争，但很快，许双双的双眼变得空洞，颤抖两下，失神说道：“我，我什么也没有。” “没有？”靳修齐摩挲着下巴，“那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报仇？” 许双双摇头，“我没有拖，之前我也想报仇，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些年我一直被关起来，一个漆黑狭窄的盒子，我想从盒子里逃出去，可我逃不出去，直到最近。” 说到这里，许双双的魂魄忽然颤抖了下，然后迅速变得透明，虽然林意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下意识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身体在理智之前已经做出反应，他闪身到许双双面前，双手飞快打了个繁复的手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手诀中溢出，缓缓将许双双整只鬼都笼罩进去。 许双双魂魄渐渐凝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利索了不少，“直到最近，我发现那个漆黑狭窄的盒子出现了一道缝隙，我能从缝隙里钻出去，于是我钻了出去，我想要报仇，但是我被困了太多年，我的记忆都混乱了，我不记得我的仇人是谁，我生前都经历过什么，我只记得我要报仇。”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林意问道。 许双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道：“因为我遇到了几个女生，她们和我的模样、遭遇都是一样的，她们说要帮我。” “所以你才想起来了？” 许双双点头，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想先杀死三叔公的但谁知道居然有人，不，有鬼抢在我前面下手，没办法，我只能来找她。” 许双双气息暴涨，黑色的怨气缠绕在她身上，眼眶中再度流出血来，“是她害死了我，要不是她的话，我怎么会死？”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林意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许双双不光是许双双，她身上的气息很驳杂，像是很多人，不，鬼。 意识到这一点，林意再次看向许双双的脸，这个时候，林意才发现，许双双好像和刚刚长得不一样了，不，不光是和刚刚不一样，现在的许双双，她的脸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怎么会这样？ 始终沉默的陆何安忽然问道：“泗水娘娘，她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双双原本正在快速变化的脸忽然停顿，整张脸扭曲变形，像极了电视剧里大反派开大前的平静。 就在林意严阵以待的时候，许双双的脸忽然变化成了另一副模样。 许双双五官上的血窟窿消失了，露出来的那张脸秀丽又温婉，像极了教养极好的大家小姐。 “泗水娘娘。”“许双双”抬手挥开林意的手，转头看向泗水娘娘庙的方向，“一开始我是恨极了的，明明我距离报仇就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了，可偏偏有多管闲事的，阻止我报仇。” “你们知道吗？我其实，本来该有美好的未来的，我有了相知相许的爱人，我们已经说好了，等来年开春就从村子离开，他去京城赶考，我去京城卖烧饼，或许日子可能会苦一点，但是能和爱人在一起，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许双双”眼中露出了憧憬，唇角也挂上了笑意，却又在某一瞬间这些都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憎恶，“可是村长的儿子死了，他居然想要给他儿子办冥婚，而他选中的人，就是八字契合的我。我想逃，可村长，不，不光村长，是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在逼我，他们害死了我的爱人，又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父母，然后又用那样残忍的法子，将我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棺材里，旁边躺着我此生最厌恶的人。” “我怎么能甘心？” 随着“许双双”的话，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间响起了鬼哭似的呜咽声。 “许双双”双眼猩红地看着他们，“所以，我化作厉鬼，我要全村所有人都为我赔命，当然，最后的结局你们也知道了，那个多管闲事的游方道士弄了这么一个该死的神像，将我镇压在了神像下面，这几百年来，我看到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女子，他们都经历了和我同样的过往。” “他们都很惨，也都被这该死的神像镇压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林意很快抓住“许双双”话里的漏洞, “你刚刚说，一开始？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不恨泗水娘娘的？” “许双双”撇过头, 半晌，闷闷笑道：“还是恨，但没那么恨了。” “为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许双双”却并没有回答，反而道：“你们如果有可能, 可以去山里看看，那里，会有一些你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去看了山里的东西后，你们就知道，我们这些，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说完这话，许双双猛地打了个激灵, 那张温婉的脸也重新变回许双双原本的样子。 “许双双”走了。 林意喃喃道：“所以她口中的山里的东西是什么呢？” 顾绥微垂着眸子看他, “好奇？” 林意直言不讳，“好奇，好奇死了好吗？” 不等顾绥回应什么, 又听到许双双声音极低道：“不能去, 山里，不能去。” 众人视线立刻集中在了许双双的身上，“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 我只要想到山里, 连灵魂都会恐惧到颤抖，不能去, 真的不能去。” “好，我们不去，山里到底有什么？” 谁料在听到这句话后，许双双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惊恐，下一瞬更是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啊这……”几人面面相觑，到底是没去追她。 林意倒是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山里啊，守墓村。” 一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确实都听说过关于上泗村其实是守墓村的传说。 只是这几百年也没人从山里挖出什么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守墓村的事也就成了以讹传讹的传说罢了。 “啊！这什么东西？” “救命，谁来救救我！” 忽然之间，安静的村子突然活了过来，不同声线，无数求救声响起，几人对视一眼，一齐朝院外跑去。 而此时的上泗村，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村民们全都惶恐不安地在外面游荡，他们的眼瞳中一片阴翳，表情惊恐，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可怕场景。 无数死状凄惨又分外一致的鬼魂在空中飘荡，时不时还会有阴森诡谲的笑声响起。 林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嘴唇嗫嚅，“这就是这些年上泗村结冥婚的女生的鬼魂？” 韩聘也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吧？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想要杀光全村人，给自己报仇吗？” “杀光全村人？”林意倒吸一口冷气，心底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 全村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罪吧。 就在这时，许翠翠踉跄着从一条小路里跑出来，惨白的月光下，她因为窒息而憋得青紫的脸更多了几分恐怖。 她眼中的阴翳消退，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村中的惨状，自然也能看到完好无损的林意几人。 伸着手，许翠翠的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道：“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捂着脖子，许翠翠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林意身上，“小林，救救我，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外姓人不和你玩，只有我带你吗？” 这话一出，小时候的记忆瞬间涌上了林意的脑海中。 不由得，林意的心中生出几丝不忍来。 林意正要上前，却感觉到身旁的顾绥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大了些。 “顾绥？” 顾绥没出声，只是示意让林意去看许翠翠的身后。 这时，许翠翠身后缓缓出现一个影子，那是小琴，少女怨毒地看着许翠翠，掐着许翠翠脖颈的手再度收紧，察觉到林意的目光，又猛地看过来，嘶吼道：“别多管闲事！” 鲜血顺着没有舌头的嘴里流了出来，落在许翠翠头顶，化作至纯的阴气进入许翠翠的身体中。 “没救了。” 韩聘摇着头下了死亡通碟，“这么重的阴气，哪怕救过来，也会身体羸弱，不出一个月就会在病痛中死亡。”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严重？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比如灌注阳气什么的。” 靳修齐抱着肩膀，脸色臭臭的，“有啊，但是很麻烦。”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有人愿意为了非亲非故的人，做这种麻烦事。 这样吗？ 林意懵懵懂懂的，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到旁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天地召召，污行敕令，妖魔鬼怪，速速退避。” 紧接着，亮眼的金光闪起，刚刚还飘荡在半空中的鬼怪们纷纷惨叫着隐去身形，就连怨恨最深的小琴都只能死死盯着金光看一眼，然后不甘不愿地消失。 金光过后，村民们脸上的惊恐渐渐消失，很快又全都晕倒在地。 这么厉害？！ 林意转头看去，却发现这样厉害的人，赫然就是多日未见的刘神婆！ 只是此时刘神婆看上去比那天见面要苍老许多，白花花的头发，满脸皱纹，眼袋大到几乎快要垂到地上。 “刘神婆？” 听到声音，刘神婆缓缓转过头，定定盯着林意看了会儿，这才虚弱地笑了笑，“是小林啊。” “刘神婆，你这……” 刘神婆摇了摇头，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歇了下，“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一会儿就会好了。” 林意见状，顿时心里不是滋味，略带抱怨道：“您这是何必呢？之前村里人还怀疑是您要害死他们呢。” 谁料，听到林意的话，刘神婆愣了愣，朝着林意招手，待林意走到刘神婆面前时，刘神婆怜爱地摸了摸林意的脑袋瓜，“他们没怀疑错啊。” “啊？” 顾绥眼睛一眯，快步上前将林意从刘神婆身边带离，韩聘等人也虎视眈眈地看向刘神婆。 面对这样的场景，刘神婆也不慌，心也不虚，自顾自道：“我确实想要让全村人死，他们这些年，造的孽太多了，这片土地上的罪恶，该被清洗一下了。” 陆何安紧紧盯着刘神婆，半晌后抿唇道：“所以这就是村子里没有年轻人的原因？” 村子里没有年轻人？ 林意思索了下，随即惊悚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自从他回到上泗村，好像村里确实都是些中年往上的，仅剩的几个年轻人也就是他们这些为了给秀萍奶奶奔丧而特意回来的。 “不对，还有许翠翠。”林意指着已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出气多进气少的许翠翠，“还有几个年轻人，之前小琴……的时候，我见过的。” “你见过？”刘神婆抬头看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却带给林意极大的压力，“那个时候你都没有回村，你怎么见过？”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不尴不尬道：“做梦，我做梦梦到的。” 听着怪像敷衍的，可刘神婆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认真仔细地盯着林意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顾绥一边出声询问，一边把林意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看起来像是只害怕小鸡受伤的鸡妈妈。 刘神婆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顾绥，只盯着林意认真道：“怪不得你爷爷让你回村，原来是这样。” 这次不等林意提问，刘神婆就先说道：“你爷爷算是村子里难得的几个有良心的，他在知道村子里的这种风俗后，并没有和一般人一样和他们同流合污，反而还试图阻止过，最后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你爷爷失败了。” “后来你爷爷想要把村子里的事捅出去，他甚至想过要报警，可惜他的意图被村里人发现了。那天刘建国聚集了很多人，围了你们家，打定主意要把你们全家人都杀死。” 林意吞了吞口水，虽然知道刘建国没有成功，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后来呢？是谁救了我们全家？” 刘神婆顿时笑开，“当然是我啊，我卜算到未来你会有一番大作为，村子里的怨气也会因你而散，所以我出手救了你们，并且让你爷爷带全家离开村子。” 竟然是这样吗？ 顾绥冷眼看着刘神婆，冷声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计划注定成不了真。” 刘神婆的笑声戛然而止，第一次仔细打量起顾绥来，然而随着她的打量，她的表情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蓦地，又忽然再次笑出声，“怪不得，怪不得。” 刘神婆果然不愧刘神婆的名头，神神叨叨的，林意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 “顾绥，你能听懂刘神婆这什么意思吗？” 顾绥抿唇，死死盯着刘神婆，眼中隐隐有黑色雾气正在涌动。 仿佛只要刘神婆说出什么让他觉得不快的话，他就会瞬间暴起，不管这个副本如何，也不管副本中的人如何，直接了结刘神婆，以免林意会受到伤害。 “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刘神婆丢出一个册子，见到顾绥能够轻而易举接住后，笑意更甚，“你们不是想知道泗水娘娘是怎么回事吗？这个就是上泗村的村志，你们仔细研读，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收获。” 不知道为什么，林意觉得刘神婆“意外收获”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刘神婆，我们……” 林意只是低头看一眼册子的功夫，再一抬头，却发现刘神婆已经不见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这要是在恐怖片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靳修齐敲了敲林意的肩膀，“恐怖片？我们现在不是比恐怖片更恐怖？” 林意看了眼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村民，深以为然地点头。 确实，阴森的乡村环境，刚刚消失的无数鬼魂，不知死活的村民们，确实恐怖。 “行了，我们看村志吧。” 陆何安指了指顾绥手中的册子，脸上的兴味浓郁极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然而几人打开村志, 登时就全部傻眼了。 只见破破烂烂的村志上，竟然一个字也没有，简直就是本无字天书。 靳修齐傻眼, 呆愣愣问了句，“这可怎么看啊？” 林意也觉得奇怪，接过村志，前翻后翻，上翻下翻, 翻了一溜十三招，最后摊开手，“果然我还是个凡人。” “嗯？” 林意坦然，“没招。” 韩聘偏头轻笑，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现在的林意和最开始认识的林星陨实在太像了，韩聘看着现在的林意, 有时又会觉得自己也像是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 天真又烂漫。 陆何安拿出可以让隐藏文字显形的药水滴在村志上，可众人等了会儿，村志郎心似铁, 一动不动。 陆何安又拿出可以阅读世间一切文字的道具眼镜, 但当眼睛扫描到村志上的时候，村志仍旧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之后陆何安又拿出了十几样道具，道具的等级从黄级到地级不等, 然而没有一样能够看出村志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嚯。”靳修齐拿过村志上下翻了翻, 调侃道：“能让号称哆啦梨花的你都没辙，这村志古怪啊。” 陆何安唇瓣紧抿, 脸色实在是难看。 “梨花儿，你这是什么脸？不就是失败了吗？没关系的，你也不是真的什么道具都有。” 陆何安摇头，“不，我不是懊恼我失败，而是在担心。” 林意奇怪，“担心？什么？” 陆何安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我之前也经历过这种事，那次是一块石头，无论我用了多少道具都鉴定不出那块石头究竟有什么作用。” “然后呢？” 陆何安瞳仁轻颤，“那次的结果就是，我们差一点就团灭。” 团灭这个词对于玩家来说其实是司空见惯的，每个等级的副本，都有可能会团灭，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说出这话的人，是陆何安。 陆何安算得上是天才，刚进入游戏就能以新手身份通关玄级副本，这样的天才，注定了和他同行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很有可能团灭？” 陆何安抿唇，不再言语，但肢体语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这个意思没有错。 靳修齐张了张嘴，想说不可能吧，但是他又很清楚，陆何安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韩聘叹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靳修齐也点头，“果然，超天级的副本不是那么好过的。” 林意有点听不明白这些人说的话，但他也没多问，主要还是注意力不在这上头。 他看着村·无字天书·不祥·志，慢吞吞拿过来，想了想又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村志上。 一开始顾绥还没意识到林意要干什么，直到林意咬手指才猛地要去拦，但林意动作太果断，他到底是慢了一步。 “你干什么？！” 顾绥心疼地拉住林意的手指，伤口极小，再晚点都要看不出来了。 林意莫名觉得心虚，打着哈哈道：“这不是，看小说里总是这么写吗？宝贝啥的，都是滴血认主的。” “所以你就要用你自己的血？” 林意缩了缩手指，虽然不知道顾绥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发火，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林意还是没有和他硬杠到底，只道：“那也没有别的血啊，我就是，尝试一下。” 这次都不用顾绥开口了，靳修齐就率先道：“哎呀，我说林星……林意，你这样可不行啊，这血可不是能随便流的。” “什么？” 对上林意很傻很天真的表情，靳修齐都无奈了，“血本来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别的人或者是鬼如果得到了你的血，能做很多事。” 见林意还是满脸懵懂，靳修齐不得不将事态说得严重些，“不如说把血当做媒介，在千里之外操控你，让你对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又或者说利用血给你下咒，还有……” “停。”林意赶紧叫了停，看了眼身边的顾绥，委委屈屈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嘛。” 顾绥定定地看着林意，把人看得心里发慌，拉着顾绥的袖子想说些软乎话，这才叹息着移开目光。 林意：？ 不是，你叹什么气啊？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出来啊，你这样让我认错都不知道该怎么认好吧！ 顾绥温声道：“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担心。” 说着，抬眼看向林意，那双漂亮的星眸湿润润的，全然只有林意一个人。 林意的心立刻就软塌塌的，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入温水里。 “我，我知道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好不好？” 顾绥点点头，只那双眼睛仍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意，看得林意禁不住口干舌燥，心猿意马起来。 旁边围观的三人有志一同地翻了个白眼。 靳修齐面无表情地鼓掌，“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我都要流泪了。” 陆何安温和笑笑，想咳一下，又尴尬地放下手，“突然感觉我整个人都亮了呢。” 韩聘可比两人直白多了，当即嗤笑了声，“你们这对小情侣，现在可不是给你们互诉衷肠的时候，拜托你们考虑一下现在的实际情况好吗？” 顾绥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他本来对这三人就都不算是太喜欢。 林意也轻哼了声，靠着顾绥近了近，“你们几个单身狗，羡慕我有男朋友，对吧？” 靳修齐都快要被气笑了，他堂堂一个单身贵族，居然被嘲笑了？ 正要和林意真人掰头一下，忽然瞥见被林意拿在手里的村志上的那滴血正在飞速消失，很快，纸张上重新恢复了洁白干净，仿佛林意的那滴血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我的天，还真有用啊？” 其余两人没明白靳修齐的意思，但顺着靳修齐的目光看去，顿时都被震得僵在原地。 血真的不见了，也就是说…… 结论还没得出来，村志猛地绽放出亮光来，光芒越来越甚，某一刻甚至让几人眼前都完全被一片白茫茫覆盖，下一瞬，几人只觉得头重脚轻，然后失去了意识。 上泗村中，一阵风吹过，孤零零掉落在地上的村志被翻了页，洁白的纸张上忽然出现一幅画，还是正在动弹的画。 —— “小山，又出门啊，一会儿记得早点回来，村长有话要说呢。” 十六七岁穿着短打的少年乐呵呵地点头，往上提了提身上的筐子，笑眯眯地往山上去了。 上山的路都是他走惯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却觉得新奇极了，好像从来都没走过一样。 怎么可能呢？这路他从记事开始就走了，哪还有新奇的地方？ 奇怪。 沿着早已熟记于心的路上了山，小山就开始拾起柴火来，过阵子就要冷了，过冬的柴火现在就要开始攒了。 捡了会儿柴小山就靠着一旁的大树坐下歇了会儿，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记得他的体力很好啊，怎么这次竟然这么快就累了？敲了敲腿，小山看向周围，安安静静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嘶…… 小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山上究竟安安静静的，什么时候有异常？ 他总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小山叹了口气，重新背上背篓就继续往山上走，上泗村的山还挺大的，山的深处他不敢进去，但只在外围晃荡一下倒是没问题。 走到半山腰，小山对着路边的石像拜了拜又继续往山上走，这石像存在很多年了，从他们村子搬迁过来之前就在了。 搬迁？ 他们村子为什么要搬迁？ 小山头疼地想了好一会儿。 啊，想起来了。 因为他们村子被帝王征召，成了守墓村，所以才千里迢迢，举村搬到了这里，他们要守的那座墓，就在这深山里头。 小山点点头，怪不得没人敢进深山呢，要是惊到贵人的墓，那可是了不得的事了。 走着走着，小山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新鲜，是他没走过的路，顿时一拍大腿，不好，今天光想事了，走岔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下山。 这么想着，小山就赶紧要下山，可人嘛，有的时候越想做成什么，就越是做不成。 他是想要下山的，人也是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的，可偏偏越是走，周围的环境就越陌生，他好像越走越深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真想着上去打听下，却忽然停住脚步，然后猛地蹲下身，因为他看到那些正在交谈的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他们穿的都是士兵才会穿的衣服！ 铁做的呢，明晃晃的！ 小山心底大叫不妙，他好像，不知不觉跑到墓旁边了。 但小山又觉得不对劲，明明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怎么见到这些大头兵一点都不害怕？ 怪，太怪了！ 这个时候，那些士兵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声音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 “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就接了这么个鬼任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这么着急，我在京城的相好的都没道别呢。” “嗐，我也是啊，你是相好的，我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媳妇。” “媳妇？哈哈，陈麻子，看你那德行，哪来的媳妇？” 被叫做陈麻子的立刻嘿嘿怪笑起来，“抢来的呗，就有个卖菜的，那老头不咋样，他闺女可水灵着呢。” 哄笑声再度响起，过了会儿，忽然有人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最近睡得好吗？自从咱们驻扎在这之后，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具体什么梦我是记不得，但却记得那梦恐怖极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极热闹的地方蓦地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也梦到过。” “我也是。” 第107章 第 107 章 紧接着这些士兵们又就一起做梦的事展开讨论, 说话的人多，又因为敬畏鬼神，声音不太大, 小山离得又远，就听不清了。 但根据这些士兵们的脸色，好像他们的讨论结果不太好。 甚至当聊天快要告一段落的时候，有一个年纪很轻，穿的盔甲都大一号的小兵情绪崩溃, 尖叫着说要离开这里的话。 当然，话才刚出口，那人就被捂着嘴摁了下去。 小山蹲得腿麻，刚想换个姿势，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奇怪。 小山捂着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所以刚刚那是他的，错觉？ 不能吧？ 小山刚刚回头的动静太大, 已经引起了那些士兵们的注意, 所以当小山重新转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提着大刀，脸上满是横肉的大汉。 这两个大汉面色不善，气势汹汹, 对比起来, 小山的小身板都没比风雨中的小蘑菇好到哪里去。 按理说遇到这样的场景，小山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子应该是惶恐慌张又惧怕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的小山心头平心静气，好像并不能将这两个大汉放在心上。 怪，太怪了！ “你小子在这里偷听？说，你有什么目的？” 一边说着，大汉一边抽出腰间的挎刀，分量不轻还冒着寒气的刀直直架在小山的脖颈上，激得那一小块皮肤都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 旁边的那人倒是打量了小山一眼，对着同伴道：“看这打扮，像是山脚下那个村子里的村民。” 大汉顿时笑开，“村民啊，村民好，没有背景，我杀了他也无妨。” 说着，拿刀的手就要用力，然而就在刀即将砍在小山脖颈的那一刹那，旁边那人又拦下他，满脸□□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你看他这张脸，也这么漂亮，杀了不可惜吗？” 面对着两张充满淫‘欲的脸，小山恶心得直反胃，心脏有些发热，手指蜷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现在小山的手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小山还有闲心想那个东西是什么。 大概率是一把刀，一把好看的，金色的，刀柄刀背上都镌刻着龙纹，挥砍时隐隐有龙啸声的刀。 小山的右手上有金色光芒若隐若现，金色长刀就快要在他手中成型。 忽然，地动山摇。 站在小山面前的两个人竟都踉跄着摔倒在地，小山也是靠着扶着旁边的树才勉强站稳。 但站稳后，小山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看向刚刚士兵们休息巡逻的空地。 他感觉到了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就在那边。 士兵们经过最初的慌乱已经恢复过来，交头接耳说着是不是地龙翻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地面正在慢慢染上红色。 小山面前的两个大汉羞恼于刚刚的丢脸，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正要从小山身上找回面子，却见到小山的瞳孔忽然放大，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营地。 两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好好的同袍们，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脸色惨白，脸颊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 忽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那个士兵倒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根柴火从肚子捅了过去，然而可怕的是，那人的伤口中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这就说明，整个营地的人的血，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不知名的东西，吸干了。 两人惊恐，对视一眼，却愕然发现，对方竟也是这个模样。 下一刻，砰砰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没一会儿，整个营地能站立的活物就只剩下小山一个了。 小山惊愕地吞了口口水，眼前场景的变化让小山有些无力招架。 就在小山提起力量想要离开时，他忽然看到一个血红色的身影站在远处，怨毒地盯着他。！！！ 跑，快跑！借两条腿跑！ 然而就在小山转身的一刹那，那道血红色的身影竟直接出现在了小山的面前，小山看不清这身影的长相，只是它身上煞气翻滚，光是靠近就让小山浑身都不舒服，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像是被针扎一样。 人影抬手，一股浓烈的煞气直冲小山而来，小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直接失去意识。 等小山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一开始小山还有点懵，但很快小山就回忆起晕倒前看到的场景，顿时打着摆子跑开了，根本就不敢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这次也是奇怪，小山竟然一次性就找到了回村的路，气都不喘一口地跑回村子了。 直到看到刚吃过晚膳，正在村子里闲聊的村民们，小山才终于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村长看着小山的狼狈模样，担忧问道：“你在山上遇到什么了？需不需要村里人帮忙？看你刚刚那样子，逃命似的。” 小山想要把刚刚的经历都说一遍，但最后只张了张嘴，到底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神异的事能说呢？ 不会被当成是在说疯话吧？ 村长见状，也不再追问，只说家里留了饭，让小山去吃。 村长是好人，会留一些孤寡老弱在家里吃饭，只是村里对村长这一点举动倒是意见不一。 有的人说村长沽名钓誉，有的人说他良善，不愧是村长。 但那又如何呢？ 自古以来论迹不论心，村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了。 小山慢吞吞往村长家里走，越走越感觉阴冷，到后来，明明已经入了夏，他却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哎呦，小山这是咋了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村长媳妇摸了摸小山的脑袋，“快进来吧，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在山上是遇到了什么呦。” 在即将跨进村长家的一瞬间，小山忽然察觉到一阵强烈的窥视感，环顾一周，顿时瞳孔紧缩，他看到刚刚他在山上看到的那个人影了，这次他看清了人影了的眼睛，那是一双冰冷的，充满暴虐杀意的眼睛。 小山仿佛在里面看到刀光剑影，看到无数百姓在徒劳呼救，看到城池被破，伏尸万里的悲惨景象。 但很快，窥视感消失，小山回过神来，那人影也不见了，温度也重新回到小山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一无所知的话，小山或许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偏偏现在小山觉得他窥视到了真相的一角，可偏偏只能看到这一角，当他想要将真相整个掀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了解。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让人抓狂不已。 然而刚生出这种想法的一瞬间，小山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就说他觉得今天自己很奇怪呢！ 就怪在这里！ 他以前哪是这么敏锐又胆大的人？ 见到那么多死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怕？更何况之后还撞鬼了，那可是撞鬼啊！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上泗村都静止了，不，不光是上泗村，应该说是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人不再走动，风不再吹拂，太阳也不再下落，只有小山。 也唯有小山还在不断怀疑自己。 他可能不是小山本山。 那他是谁？他是孤魂野鬼？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小意。” “小意。”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在叫他？ 小山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漂亮得很有攻击性，不说话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但一旦他鲜活起来，瞬间就会让小山心情舒畅，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是谁？” “你，是谁？” 小山感觉好像有无数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终于，他抓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天光。 “顾绥。” 是顾绥！ 那么他是谁？ 他肯定不是村民小山，他是……林意！ 来自几百年后的林意！ 有了这个认知，林意猛地睁开眼，耳边的呓语消失，他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村志里，还记得进来之前，顾绥还和他闹过别扭呢。 林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头粗糙，指节肿大，这不是他的手，这是……属于几百年前的小山的！ 林意一拍大腿，语气都更惊讶了几分，“这村志也太神奇了吧？这简直就是大型实景5D电影啊！” 说完又觉得有些怪。 “但上泗村这么多村民，为什么我偏偏变成了小山？难道小山身上有什么神异之处？” 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林意摇头，这就是个普通少年，除了手头上老茧多一点，没有任何异样。 “我想多了？” 时间重新流淌，村长媳妇拉着林意往屋里走，“你听听你听听，这肚子饿得咕咕叫，肯定饿坏了吧？” 直到这个时候，林意才赧然发现他的肚子竟然真的在叫。 摸了摸肚子，林意想，这个实景5D电影还怪真实的。 林意在村长家吃过晚饭就依照记忆回了小山家的茅草屋，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林意翘着脚想白天的事，没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不太好，一直断断续续做着梦。 梦中他一会儿是一个老妪，为了保护小孙子而被砍死，一会儿他又是个戍城士兵，被一枪钉穿心脏，死不瞑目…… 场景真实，那种临死前的不甘、怨恨、惧怕也都像是林意自己亲身经历而生出的感想一般。 猛的从梦中惊醒，看着漫天星辰，林意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忽然，林意意识到不对劲，他明明是在床上睡着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院子里了？ 这具身体有梦游症？ 还是说…… 林意抬起手，五指滞涩地舒展捏紧，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这并不难联想。 小山和其他村民没有任何不同, 可偏偏这么多村民，林意就顶替了小山的身份，这就说明在之后发生的事情中, 小山一定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他怀疑小山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而不是梦游…… 林意扶额，总不至于真就这么巧吧？ 打了个哈欠，林意正准备回去睡觉，忽然听到一道极细极弱，不仔细听几乎都要听不到的求救声。 顺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林意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卡在篱笆中间，蹲在地上，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凄惨中又带着几分好笑。 女孩听到声音，赶紧求救道：“快来救救我，我腿都蹲麻了，快快快。” 林意忍着笑把女孩拉出来, 问她, “你是怎么想到把自己卡在篱笆里的啊？闲着没事钻洞玩啊？” 女孩立刻哼了声，看上去怪不满的，“小山哥你说什么呢, 我哪有那癖好啊, 我就是……” “嗯？” 听着林意淡淡的声音，女孩竟莫名觉得有几分紧张，轻咳了声道：“我这是慌不择路。” 上下打量女孩一圈，林意问道：“怎么个慌不择路法？” 女孩环顾四周, 确定没有人偷听, 这才凑到林意身边，小声嘀咕道：“我刚刚看到萍婶子家还亮着油灯, 就寻思咱们村里，有几个晚上点灯的啊，然后我就想去问问萍叔和萍婶咋了嘛，结果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萍叔和萍婶正在商量要不要去山里的那个墓里挖点东西出来。” 林意愣住，山上那个墓？ 他又想到山上被吸干血死亡的士兵们还有随着自己下山的那个人影。 甚至林意还想到了刚刚的噩梦。 “我还听萍叔和萍婶说，之前他们就去过一次墓里，里面有不少宝贝，他们想偷偷拿点出来，结果被一群黑蛇拦路，这才不得不遗憾离开。”小女孩还在继续说着，“他们打算明天就去山上，到时候拿了宝贝就离开这里。” 林意缓缓回神，黑蛇。 嗯，又一个熟悉的元素。 林意问道：“那你是怎么卡在篱笆里的？” 小女孩尴尬了，磕磕巴巴解释道：“我，那个，觉得惊讶嘛，那可是朝廷让我们守的墓，怎么他们胆子那么大就敢去偷东西？我想去告诉给村长知道嘛，结果我刚要走，就看到萍叔和萍婶身后站了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我一下就被吓到了，发出了点声音，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再回头去看萍叔萍婶，却发现他们身后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不见了，他们应该听到声音了，我就赶紧跑了，结果……” “结果就卡篱笆里了？” 小女孩垂头丧气的，“我真是最近睡不好，居然还能出现幻觉，差点就被发现了。” 林意蹙眉，“你是觉得那个红衣服的姑娘……” “是我的幻觉！”女孩肯定点头，“小山哥哥，我们快去找村长吧，不然的话，说不定萍叔和萍婶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到时候要是被朝廷发现，我们村子肯定会被牵连。” 林意点头，确实应该这样做。 被小女孩拉着往村长家走的路上，林意还分神想了下，历史上的小山是怎么做的？他有没有阻止萍叔萍婶上山？ 偷盗的事情有没有牵连到上泗村的身上？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寂静深夜中的一声凄厉惨叫。 “是……萍叔和萍婶。” 小女孩打了个寒战，哆嗦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下一刻，两个人，不，他们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他们四肢僵硬，行动迟缓，身上红彤彤一片，正朝着林意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离得近了，林意才发现，这两人身上的红色，根本就是血，他们，被活剥了皮！ “救，救救我！” 喑哑的男声响起，下一刻，一道红色身影从萍叔身边一闪而过，下一刻，萍叔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一般断成了两截。 萍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两股战战，一边惨叫着一边往相反方向跑，然而那道红色身影并不好相与，在萍婶逃跑的一瞬间，已经贴上了萍婶的后背。 林意双眼微眯，正要出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这种僵硬并不是被人控制了的僵硬，更像是…… 来自身体的本能。 用余光看向小女孩，发现小女孩不光身体僵硬，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林意顿时明白了，既然是看电影嘛，虽然自由度高了点，但是事件的大致走向是不能改编的，也就是说，在上泗村既定的历史中，这个萍叔萍婶还是死了，至于小山看没看到…… 两说。 总之他不能阻止。 好吧。 想到这里，林意有点意兴阑珊起来，能看能参与，但是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有种戴上枷锁，处处受到掣肘的感觉。 就在林意胡思乱想之际，村子人已经被萍叔萍婶的惨叫声惊醒，有不少村民都拿着家伙事从家门走出来，然后楞在原地。 可怜村长一把年纪了，抖着快要散架子的身子骨，颤颤巍巍道：“这，这是什么，啊？” 下一刻，在全村人的注视下，萍婶步了萍叔的后路。 村长离得近，温热的血溅了村长一脸。 直到萍婶的身子砰然倒地，村长都没回过神来。 后来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那红色身影就站在人群里，定定地看着人群慌乱，然而奇怪的是，那么多村民都从它身边路过，却从没有人发现它。 除了林意。 红色身影消失，林意终于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夺回控制权的那一刻，林意禁不住踉跄了下，好在身旁的小女孩抬手扶住他，这才避免出现用脸亲吻大地的尴尬场面。 “小山哥，好可怕呀。” 林意定了定神，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没关系的，他们已经死了，这里……” 话没说完，小姑娘又打断了林意的话，“很可怕，周围的环境明显就是我熟悉的村子，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气氛、环境，总之就是哪里都很奇怪。” “对，很奇怪，我看到很多人，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小姑娘情绪忽然崩溃，尖叫着捂住脑袋，“好痛，好吵，好多人在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听不清楚。”小姑娘忽然安静下来，又猛地抬头，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眼角隐隐在往外渗血，“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双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村长也整理好自己，在旁人的搀扶下走过来，“哎呦，小草儿这是咋了嘛，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告诉小草儿娘平时要多管着点孩子，你看小草儿这话说的，多难听啊。” 林意摇头，他沉静的声音在慌乱的背景声中显得极为突出，“不，这话不是小草儿说的。” “啥？” 扶着村长的人掏了掏耳朵，一副没听清的模样，“小草儿不就在这？这话不是小草儿说的，那还有谁？” 林意抱起小草儿，冷眼看向那人，“刚刚小草儿的状态看着像是正常人吗？和小草儿平时的模样很不一样吧。” 那人看着林意，张了张嘴没说话。 倒是村长问了句，“小山，有话直说，别学那些读书人，七拐八拐的，咱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小草儿刚刚八成是被鬼附身了。”林意不顾两人难看的脸色继续道：“附身小草儿的鬼，和杀死萍叔萍婶的鬼应该是同一只，来自山里，我们村子守的那座墓。” 村长明显被吓到了，看着林意，好半晌才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小山你说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但现在林意明显没有陪村长打哈哈的意思，坦白道：“这是真的，萍叔和萍婶的死大概率也是因为他们要去偷墓里的宝贝，之前村长不是问过我白天在山上做什么了吗？” 村长被林意的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傻傻地看着林意，等着林意继续往下说。 林意不再迟疑，继续道：“我白天在山上迷路了，后来误打误撞走到了大山深处，遇到了那群戍守墓地的士兵，然后，士兵们都死了，被不知名的东西吸干了血，然后，杀死萍叔萍婶的那个红色人影就出现了。” 村长还没说话，村长旁边的那个人反倒抢先开口道：“等一下，小山，听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口子之前去过墓里？想偷东西？” 人都死了，也没有帮他们隐瞒的必要，林意点头，“小草儿说偷听过他们的谈话，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马上要去第二次。” 听到这话，那人脸色难看得要命，一开始林意还以为那人是恨萍叔萍婶两口子自己偷摸去偷盗墓里的宝贝，不给村里分钱，又可能会把灾祸带到村里来。 但仔细看这人的脸色，林意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可能不太对。 “叔，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狠狠抹了把脸，“这两个眼皮子浅的，为了点钱，命都搭里了，活该。” 说完，那人又看向村长，“村长，他们俩把山里的东西唤醒了，咱们怎么办？” “等一下，山里的东西？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不知道？” 林意抗议，他都是尊贵的大型实景沉浸式5D电影体验官了，这咋前情提要不告诉他啊？ 村长见状，只得叹气，“事到如今，也瞒不了你了。” “我们村子被朝廷征做守墓村，其实守的不是墓，是这座山，山里那座墓也是镇守这座山。” 林意喃喃，“所以山里到底有什么啊？” 第109章 第 109 章 村长沉默, 半晌后才道：“山里的是怨气。” “怨气？” 村长看向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的地方，小老头愁得脸上褶子都皱到一起去了，“是啊, 怨气，先帝时期曾爆发过五王叛乱，叛军气势汹汹，但很快又被先帝派遣军队镇压，五王见败局已定, 狗急跳墙，直接屠了一整城人。” 林意立刻明白村长的未竟之意，“村长是说，山里的怨气，就是那一城人的怨气？” 村长点头，“是这样没错，五王叛乱后, 那地方鬼气森森, 寸草不生，哪怕后来先帝曾几次迁人过去也无济于事，再后来凶星下凡, 有高人算出凶星和那整座城池的怨魂有关, 怨魂不除，国家动荡在即，于是那高人将那座城池的怨魂收服，最后封印在了山里, 又在山上盖了墓, 墓中埋葬着能够加固封印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守墓村是真的，只是守的不是墓, 而是山罢了。 林意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村长拍了拍肩膀，“行了，这事你我知道就行，别再往外说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说完这话，村长就在旁边人的搀扶下往回走，但两人的交谈声却还是能传进林意的耳朵里。 “村长叔，您说阿萍两口子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村长冷哼，“还能什么情况？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拿墓里的宝贝，结果不小心惊醒了被封印在山里的怨魂，最后被怨魂报复而死，就这么简单。” 听了这话，那人似乎有些迟疑，半晌后才道：“可村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村子？” 村长叹息，从后面看整个人都颓了些，“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位了。” 那位？ 哪位？ 林意还想再听两人说点什么，可那两人偏偏和林意作对一样，竟然都不再说话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林意才收回目光，把小草儿还给她的父母后，转身往小山的茅草屋走去。 还是有点不对劲。 既然上位者很清楚这次守的不是简单的一座墓，设置守墓村的意义也不是害怕盗贼打扰到死者，那么为什么会安排上泗村来守墓？ 这世间能人异士那么多，林意不相信就找不到一个能用来守山的村子。 除非…… 林意想到刚刚村长两人交谈中的那位。 除非上泗村和封印怨魂的那位能人有什么关系。 天色渐渐亮了，林意却辗转反侧，在又一次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林意看到呼呼漏风，由稻草铺陈，十分原始的窗户缝里有一双眼睛。 瞳孔漆黑如墨，眼白上却布满血管。 此刻那双眼睛正满是怨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林意大惊，刚刚酝酿出的睡意一下子消失，才刚坐起身，那眼睛就晃了下消失在林意眼前。 “艹？” 翻身下床，几步就跑出屋子，这个时候林意才看清楚，那双怨毒的眼睛，并不是他以为的在山上看到的红衣影子，而是被拦腰斩断的萍叔萍婶！ 草！ 不知道哪个缺了大德的，竟然把萍叔萍婶搬到他家院子里，刚刚林意看到的，就是萍叔的眼睛！ 揉了揉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林意嘬了嘬后槽牙。 或许不是别人挪动的尸体，而是—— 萍叔萍婶自己找来的！ 两具尸体都被剥了皮，殷红的血还在往下流，地面上很快就积了一小滩血池，两具尸体都在看着他，一瞬不瞬，看着怪瘆人的。 忽然，萍婶的手呈爪状，猛地抬起，撞上旁边的墙壁，竟直接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的墙壁撞出一个大洞来。 林意缩了缩脖子，心底默默为几百年前的小山默哀一分钟。 本就艰苦贫困的生活环境更加艰苦了。 萍婶的手平伸到了林意面前，借着天光，能够很清晰看到萍婶手心似乎平放着什么东西。 林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顺从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小说里配角达成剧情杀，经常是因为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然而林意就这么犹豫了一小下，萍婶反而像是急了，手往前送了送，本就血腥可怖的脸更加恐怖了几分。 林意指着萍婶手里的东西，问了句，“给我的？” 萍婶点头。 林意又看向萍叔，萍叔还呆呆的站着，接收到林意的视线，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力行说明了这东西确实是给他的。 抿了抿唇，林意到底是从萍婶手里接过那东西，东西一入手，瞬间就有无数道哀嚎的声音越过耳朵，直接进入林意的脑海中。 眼前蓦然一花，紧接着就是一片片荒芜尸骨，尸骨层层堆叠，堪称是人间炼狱。 浓稠如同墨汁一样的液体从萍婶送给林意的东西里流出，缓缓攀上林意的手指，皮肤仿佛没有了阻挡的功能，液体渗进了林意的肉里，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皮肤下鼓起一道道黑色纹路。 “啊。” 短促的叫声从林意的喉咙中挤出来，但他现在没有精力去管身体上的变化，他的注意力都在脑子里。 那些惨叫声，那些惨绝人寰的尸体。 暴烈的杀气和不甘充斥着林意的心头。 “杀，杀光他们。” “凭什么这世上坏人能自由自在，好人却连活着都困难？” “杀，杀死所有人！” …… 黑色纹路渐渐爬满林意全身，甚至连林意的眼睛都被黑色彻底占据。 “杀吧，杀光所有人。” “快点，去杀啊！” 理智即将完全被湮灭，金色的龙吟也已经在林意身前若隐若现，忽然，林意耳边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无尽的呢喃呓语取代了那些不甘和杀气。 理智终于重新占据上风，林意只觉头脑昏沉，扶着墙，踉跄几步，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挺好，至少没受伤。 下一刻，林意终于失去意识。 就在林意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身前的空气一阵波动扭曲，高大清瘦的身形缓缓出现在林意身前。 顾绥站立着，垂眸盯着床上的青年，半晌，顾绥叹息着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怜惜地蹭了蹭林意的脸颊，“傻不傻啊你。” 说不出是在调侃还是在埋怨。 顾绥坐到林意床边，牵起林意的手，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黑色纹路顷刻间消失，冰雪消融般，但与此同时，顾绥眼中属于人类的情绪和理智也在渐渐消退，直到林意身体中的黑色纹路完全消失，顾绥已经彻底没有了属于人类的理智。 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重新变回人类的那一刻，顾绥轻轻拍了拍林意的手背，“你啊。” 顿了顿，眼中又溢出了一丝难过，“你总是逞强，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又该怎么办呢？” 林意依旧无知无觉地睡着，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 顾绥看着觉得可爱极了，微微躬身，珍而重之地在林意的眼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小意，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下一瞬，顾绥的身形缓缓散去，仿佛他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一直到日上三竿，睡得昏天暗地的林意才终于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一觉睡得他筋骨都松快了。 长长抻了个懒腰，林意才意识到自己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直到这时，昏睡前的记忆重新涌进林意的脑海中。 抱着脑袋，林意懊恼地“嘶”了声，“我怎么会这么不谨慎啊？来历不明的东西，说拿就拿了？都不警惕一下？” 说完，林意又奇怪地抬起头，“诶？也不对啊，我要那么谨慎做什么？难道以前的我总是生活在危险中？” 琢磨了下自己可能的过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林意只能无奈放弃，转而继续琢磨手里被萍婶硬塞过来的东西。 这东西像是个金属摆件，纯黑色的，是个蛇的形状。 制造工艺相当了不得，蛇的鳞片清晰，眼眸有神，吐出的蛇信子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收回去一样。 林意啧啧称奇，哪怕是在现代，他也从没有见过做工这么好的摆件。 该说果然不愧是九族严选吗？ 但萍叔萍婶把这蛇给他是什么意思？不对啊！ 林意惊得一股脑爬起来，萍叔萍婶不都死了吗？还是那种拦腰斩断的死法，他们是怎么过来给自己东西的？ 还有，之前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好像是站着的……吧？ 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林意觉得自己不能往下想了。 这事越想越可怕啊就是说。 茅草屋的破旧大门被敲响，林意推开门，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小草儿。 “小山哥。”或许是昨天晚上的经历，小草儿现在对林意有一种非同一般的信任，“村长爷爷让我来叫你去祠堂。” 林意愣了愣，牵起小草儿的手，一边循着记忆中祠堂的方向走，一边不动声色问道：“是只叫我吗？还是大家都过去？” 小草儿乖乖被牵着，闻言立刻笑开，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大家都过去，好像是县里派人过来了。” 县里？派人？ 不自觉的，林意把这事和今天凌晨得知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到了祠堂，林意果然看到一个手拿拂尘，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站在祠堂最前方，正在和村长说着话。 离得远，林意不太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根据村长不太好看的脸色，大概那道士说的话村长不太爱听。 但最后村长还是臭着脸点头，对道士妥协了，随即村长的目光便在人群中游移，看到林意的时候还对他招了招手。 挤过人群，林意走到村长边，村长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这是小山，昨天就是他发现守墓士兵们死在山上的，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他。” 林意：？？？ 第110章 第 110 章 那道士态度倨傲, 面对林意时，只抬了抬下巴，尖声尖气道：“说说吧, 昨儿山上是怎么一回事。” 林意揉了揉耳朵，这阴阳怪气的，他不像是道士，反而更像个公公。 村长见林意不吭声，赶紧在他身后怼了他一下, 无奈，林意只好维持人设，一五一十将昨天发生的事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谁料那道士听过，并不对山上守墓士兵们的全军覆没多在意，反而上下打量了林意一番，探出手，朝林意讨要刚刚萍婶给他的东西。 “小山？” 见林意迟疑, 村长又怼了怼他, 心里也在盘算，这小山平时怪机灵了，今天这是咋了嘛。 权衡利弊后, 林意还是决定按照小山的逻辑行事, 羞涩腼腆地把那枚蛇形摆件拿出来。 摆件刚一出现在道士的视线中，道士立刻维持不住自己仙风道骨的表象，迫不及待地从林意手中夺过摆件，挑着眉, 上下打量, 片刻后欣喜若狂道：“是它，就是它没错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竟然真的叫咱……我给找到了。” 村长见状，赶忙问道：“敢问道长，这东西是什么？可是和这次遭祸有关？” 道士似是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顿时收起脸上的欣喜来，冷眼看过去，“说出来倒也无妨，给你们这些乡下人长长见识也不错。” “此乃虺蛇，据《述异记》记载，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为龙。” 环顾四周，道士哼笑着，用仅有他周围的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当年国师仁善，想给那些怨魂一个机会，故而只是封印了那些怨魂，所用的，便是虺蛇。” 林意顿时了然，“所以这次出事，也是因为萍叔萍婶偷了虺蛇像的缘故？” 道士多看了林意一眼，阴阳怪气地赞赏道：“此子聪慧。” 林意：…… 就是说，倒也用不着这么虚情假意。 村长盘算半晌，到底是问道：“道长，接下来该如何？” 道士长袖一挥，转身便朝祠堂外走去，“去山里，加固下封印就可以了。” 志得意满！ 显得重新将一城怨魂困住就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的事。 林意心里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抬脚便要跟上，可这个时候，他却又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明明想上山陪道士一起，哪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至少能见证下事情发展。 可他现在只能被困在村子里，无法走出去半步。 林意靠着墙壁，捶胸顿足。 可恶啊，剧情的强制性真是太讨厌了。 在村里无所事事到了傍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山里忽然爆发出极强的怨气，甚至就连上泗村的普通村民们都察觉到了异常。 “我怎么刚刚好像感觉地面晃动了一下啊？” “我好像隐约听到有什么人在哭。” “我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最后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这也太可怕了吧，总不会是集体撞鬼了？ 但林意知道，他们都是受到了怨气的影响。 此时的天空隐隐有些发红，不是火烧云的红，反而像是血。 没过多久，之前还仙风道骨的道士从山上下来，只是现在的他衣裳狼狈，脸上破了口子，眼中也是止不住的后怕。 什么情况？ 林意挑了挑眉，朝廷既然知道上泗村山里的东西的厉害，总不会真的派一个草包过来吧？ 道士很快停下，撑着双腿，看上去确实累极了，注意到村子里众人的视线，这次道士却是单独对着村长招了招手，同他小声道：“快，快修书给长安，加盖这个印章，就说十万火急，万不可草率。” 林意挑了挑眉，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不紧不慢走到道士身边停下，“道长可是遇到难处？” 瞥了林意一眼，原本道士是不想说的，但视线和林意对上的一刹那，道士好像看到林意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嘴就不受控制了，直言道：“山里的东西，已经跑出来了，现在封印，效果不太大。” 莫名的，林意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红色身影。 嗯…… 倒也不觉得意外呢。 “现在应该要怎么办？” 道士叹气，“之后就不是我这个等级能管得了的了，等朝廷派人来吧。” 等朝廷派人吗？ 林意思忖，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古代是九族严选，能在皇帝面前挂上号，并且被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出来，肯定是有两把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意总觉得这事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没一会儿村长就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脸色难看得惊人，小老头惊得厉害，看上去像是快要自己把自己吓死的样子。 “村长，这是怎么了？” 村长却没理会林意的话，径直走到道士跟前，哆嗦着手拉住道士的衣袖，如丧考批道：“道长，这是咋了嘛，为什么，我们出不去村子了啊？我让我儿子去送信，按照我儿子的脚程，这会儿他都应该快走到县城了，可……可刚刚我儿子回来，说不管他怎么走，他都走不出去，没一会儿就又回到村口了。” 林意摩挲着下巴，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啊。 嗯，就像之前他和顾绥走不出上泗村一样。 村长一拍大腿，“老头子我不信这些事啊，就拿着道长进村子时赐下的符纸走了出去，结果没走多远，符纸就无火自燃了，我还听到，还听到……” 道士反手抓住村长的袖口，急急发问，“还听到什么？” 村长颓唐坐在地上，“听到好多人在求救，哎呦，那股绝望恐惧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听到村长的描述，始终维持着自己体面的道士竟然吐出一口血来，慌里慌张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没想到，我精明一世，居然会折在这种籍籍无名的地方？” 林意点了点头，嗯，这味对了，都到这个时候还阴阳怪气，看来阴阳怪气就是这人的习惯呢。 村长见状，手脚更慌乱了几分，围着道士上看下看，却是无处下手，最后竟然把求助的目光放在林意身上，“小山，你说着咋办嘛。” 能咋办？ 叹了口气，林意到底是把道士半背起来，拖进了自己的茅草屋。 等道士缓过气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担忧的村长和正坐在一旁，无聊到抠手指的林意。 “道长，您醒啦。” 道士刚要说话，一开口却先吐出血来，又一阵兵荒马乱后，道士才咬着牙跟，“我，我明日就亲自去请救星，我不信一个小小的鬼打墙，还能困得住我！” 话说的确实掷地有声，但林意却多少有点不太看好。 主要还是…… 林意看向窗外，那道红色身影就静静站在那里。 这山里的东西就站在外面，都没发现，还想绕过它出去？ “小山，小山？看什么呢？和你说话都不吭声。” 林意“啊”了声，没有隐瞒，指着窗外道：“昨晚杀死萍叔萍婶的那个东西来了。” 语气平静，就仿佛这只是邻居来串门。 村长一卡一卡地转过去，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道士见状一股脑爬起来，走到林意身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窗外。 果然看到一个红色身影正静静站着，只是他眼中的红色身影和林意眼中的红色身影多少还有点不太一样。 道士从喉咙中发出短促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道士喃喃着，“怨气怎么已经化作人形，并且有了神智？” “化作人形？” 林意探头朝红衣人影的方向仔细看了两眼，“所以它不是鬼魂？而是，怨气？” 道士吞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情况怎么会这么严重？” 林意有点不明所以，问道：“它，很厉害吗？” 道士掐着尖细的嗓子，回答道：“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怨气化形的事，这两次无一例外，最后都是怨气所过之处，再无半个活物，所有生物都在一夕之间消失，再无半点痕迹。” “听起来似乎并不血腥恐怖对不对？”道士猛的看过来，三角眼中满是恐惧和胆怯，“但你不觉得这种悄无声息的消失，反而更加可怕吗？” 林意沉默。 半晌，外面的红衣影子消失时，林意才问他：“那你还准备出去吗？” 道士这次显得很有几分自知之明，“出不去，我不行，这次，就算是国师来也没办法。” 啊？ 这就放弃了？ 林意忍不住问道：“你就打算就这样了？也不挣扎一下？” 道士颓唐道：“怎么挣扎，没办法了。” 啊这…… “就放弃了？等死？” 道士艳羡地看了他一眼，禁不住道：“你们这些一无所知的凡人可真好，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不觉得恐惧。不像我，愁啊。” 林意试探道：“你不是说那个怨气已经有了神智？为什么不找它谈谈？你，不对，我们和它又无冤无仇的，它想报仇的话，也不该找我们啊。” 道士闻言立刻摇头，“这就是你不知道了。” “嗯？” “怨气和厉鬼不一样，怨气并没有特定的复仇对象，它们只是怨。”道士长叹一口气，“怨啊，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事。” 见林意还是满脸茫然之色，道士这次反而多了些兴致，只想着马上就要死了，眼前这个半大少年也意外地合胃口，便多说了两句。 “怨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不甘心，那怎么消除怨气？就是让这股不甘心变成甘心，”措了下辞，道士叹息道：“可现在的难点就在于，这些怨气来自不同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不甘心，你懂吧，想要同时解决这么多不甘心，你觉得可能吗？” 110-120 第111章 第 111 章 道士念叨了会儿, 很快就把自己哄好，坦然面对生死，径直上床入睡了。 反倒是林意, 没有半点困倦的意思，在屋里转了圈，转身就出了茅草屋，随意捡了个地儿坐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说实在的, 这个年代虽然什么都不方便，但自然环境确实是一等一的秀丽好看。 群星点点，颜色各异，清晰可见，是现代都市中几乎看不到的景色。 就是可惜，顾绥没在身边。 这么好的景色，就是应该他们一起分享嘛。 想到这里, 林意心情不可避免的down了几分, 顾绥啊…… 他不是林意，顾绥也不是他的男朋友。 林意枕着身下的稻草晃了几下，心里想着,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么合他心意的男朋友, 怎么男朋友就不是他的呢？ 叹气，深深叹气。 猛地，林意从稻草中坐起来，警惕地看向院子左侧, 很快, 那道红色身影再度出现在林意眼前，没什么攻击性, 就那么定定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还是当真把这一切当成沉浸式5D电影，看着明明可能会造成极大伤亡的怨灵，林意竟然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好奇。 嗯，是真的好奇。 他和这个怨灵以前也没见过面，他也没偷盗里面的东西，可这怨灵却两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摆明了是有事找他……吧？ 林意起身走到院子旁，抱着肩膀上下打量怨灵，之前离得远，只能看出怨灵是个人形，这离近了才看出来，怨灵还是个姑娘，一个还挺漂亮的姑娘。 十五六岁的样子，艳若桃李，漂亮极了。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大概就是怨灵那双怨毒的眼睛了。 “你好，找我有事？” 林意礼貌的问话并没有得到怨灵的回应，怨灵仍旧直勾勾盯着林意看，看得林意得体的礼貌性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好一会儿，怨灵才开口，声音自带混响，仿佛是有无数个男女声音混合在一起一般，“我想，你，能帮帮，我。” 滞涩，喑哑。 好半天才说完一整句话。 林意闻言微愣，“你在向我求助？” 怨灵点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回家？ 林意头脑风暴一瞬间，试探性问道：“你的家在……” 怨灵抬手，指着山里的方向，“记忆中，我的家在那里，但是我现在回不去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啊…… 这什么意思啊？ 山不就在那边，有什么可找不到的？ 等一等，林意想到之前村长说的，他们在村外遇上的鬼打墙，问道：“你是回不去了吗？走不出这个村子？” 怨灵呆呆地点头，“怎么走，都只是转一圈再回来。” 也就是说，不光是他们被困在了这里，就连山里的怨灵也被困在了村子里？ 为什么？ 林意看向周围，空气清新，视野极好，只是因为少了现代大都市的光，周遭看上去黑得厉害，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并没有异常，可是为什么她回不去？ 眼角抽搐，林意召唤出龙吟，在龙吟刀的龙吟声中，林意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周围还是深不见底，墨一样浓重的黑，但空气中却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红色，不，并不是丝丝缕缕，这些红色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上泗村被困在这张巨网中，外人能进来，但一旦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林意仔细观察，眼前的巨网像是被扩大了几十倍，很多细节也直接出现在了林意的脑子里。 比如巨网上流淌着的浓重怨气，还有呼喊着不甘心的怨魂。 没当有风吹过，怨魂就会张开大口，带着浓重怨气将那缕风缠住，最后却在发现什么都没抓住时，又重新趴回到网上。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就连风都会被阻拦着不让从这张大网中离开，更遑论是人或者是……其他东西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直到林意回过神，怨灵才有礼貌地开口说话，“我要怎么，才能回家？” 林意想了想，指着像锅盖一样将村子牢牢包裹住的巨网，“有没有看到这张由怨气构成的网子？” 怨灵点头。 林意又道：“就是这个东西阻碍了我们，让你不能回家，我们也不能离开村子。” 顿时，怨灵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看着那张巨网，许是她是怨灵，是等级更高的存在，在怨灵瞪过去的时候，网子上流淌着的怨气停滞了一瞬，趴在网子上的冤魂也僵硬片刻，复才重新不甘呼喊。 只是呼喊的声音到底是小了点，让林意的耳朵好受了许多。 怨灵转过头看向林意，“不行。” “你收不起这些怨气？” 怨灵点头，怨毒的眼中多了一丝明显的茫然，“它们感觉，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意看看怨灵，又看看天空中的巨网，再看看怨灵，再再看看巨网上流淌的怨气，再再再看看怨灵…… 等等，好像是不太一样。 怨灵身上的怨气是纯粹的不甘心，是怨恨，但巨网上的怨气不一样。 在怨气重，似乎还掺杂着什么暴虐的，会让人从心智上就发生改变的东西。 “巨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拥有意识，但意识又不是那样清晰的怨灵显然是很好的倾诉伙伴，所以在林意问出这话的时候，怨灵已经呆愣愣地回答道：“在我下山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以前存在的不够明显。” 怎么个不够明显法？ 但林意看着怨灵的样子，机智地闭了嘴，显然，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有人动了山里的东西，我循着那东西的感觉找出来，然后我解决掉了偷拿东西的人。”怨灵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眼珠凸起，看上去极为恐怖，“然后我就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黑色的怨气缠绕在怨灵周身，气息压迫，就连空气都在隐隐震颤。 明明该是让人惧怕不已的情形，可林意却觉得熟悉极了，熟悉到这几乎是他刻在了骨子里的本能。 龙吟出现，金色光芒大绽，成功压制住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怨灵。 只是龙吟的出现到底让村志创造出来的空间有几分失控，天空忽明忽暗，周围的房子也时隐时现，唯独眼前的怨灵，始终站在那里。 怨灵恢复理智，却只匆匆留下一句“想回家”后就消失在了林意跟前。 林意拦了下，结果却只感觉到一阵冰冷。 “嘶，怨灵是这种触感？” 站在原地想了想，林意又抬头看了下覆盖在整个村子上方的巨网，不知想了什么，最后还是进了茅草屋，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道士参保晃醒。 “怨灵打过来了？”道士醒的时候嚷嚷了句，结果只看到正笑得一脸灿烂的林意，顿时脸拉得老长，“你这小破孩，吵醒我干什么？” 林意指着外面，“有网。” “什么网？” 打了个哈欠，道士合衣重新躺下，“渔网吗？这里是有河，有鱼网很正常。” 林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碍于现在自己扮演的是小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慧，于是只好继续装疯卖傻，抓着道士的领子让他不得不起身，“网在天上。” 道士只觉得死小孩力气真大，在被林意拉到床边，强行看天的时候无奈道：“哪有网啊？你这小孩，别胡说啊。” 林意一愣，随即了然，这道士大概也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明明刚刚那个怨灵就站在那，他还得自己体型才能看到，现下他看不到天上由怨气凝结成的大网也算是……情理之中？ 想了想，林意仍是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不，真的有网，红色的网，和那个怨灵很像。” 饶是道士再怎么小看林意，听到这话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然而任凭他如何看却也都看不到林意口中的网，顿了顿，道士道：“你们这有牛眼泪吗？” 林意赶紧摇头，那玩意儿听说是能见鬼没错，但一来牛就不是爱哭的物种，再说，谁闲着没事收集那个啊？ 道士神情凝重确认道：“你没有骗我？” 林意翻了个白眼，“我骗你做什么？” 道士想了想，倒也觉得这么个乡下小子没那个胆量骗自己，不由得开始思考那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意便在旁边道：“刚刚那个红衣姐姐是怨灵，这网也是怨气组成的吧？” 见道士已经是满脸思索的模样了，林意乘胜追击道：“既然怨灵姐姐能从山里的封印跑出来，那怨气应该也能从封印中扩散出来，我以前看话本子的时候看到过，封印的阵眼不是一般人能够找到并且破坏的，这虺蛇小像既然能够被萍叔萍婶从山里偷出来，那是不是说明山里的封印早就出问题了？” “既然山里的封印早就出问题了，那有怨气从山里溢散出来，聚集在村子附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张网，困住村里的人，也困住怨灵，倒也有可能。” 话说出口林意就暗道不好，他的人设，不应该对这种东西这么了解才对。 果然，道士若有所思地盯着林意看了很久。 林意吞了吞口水，生怕道士起什么心思，他虽然是不怕，但到底是节外生枝。 道士盯着林意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士笑开，活像是变脸戏法一样，“没想到你竟然还识字，还能看懂话本子。” 林意：…… 到底是打起精神应付了句，“以前在窗外和私塾先生偷学过几个字，” “偷学都能这么厉害。” 道士看向林意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不然，我收你做我徒弟吧！我一定把我的本事倾囊相授。” 林意：……得，白紧张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怎么？不愿意？”道士斜着眼, 轻哼了声，“这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了，不然求着做我徒弟的人那么多, 我怎么也是看不上你的。” 林意沉默，半晌后愤而暴起，抓着道士的衣领想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你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 道士呆愣愣地看着他。 林意不管这些，继续道：“都这种时候了, 你不想着怎么让全村人活下去，反而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似乎是被骂傻了，道士懵懵地，半晌后喃喃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嘛。” …… 林意都要被气笑了，深吸一口气，长叹道：“所以，现在有没有办法, 能够不让这么浓重的怨气在上泗村周围徘徊？” 这话还真问住道士了。 定定看着林意半晌, 道士忽然轻哼了声，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拐到了那里去，总之面对着林意的时候, 道士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在林意要说话前，道士又肃了脸色，对着林意点了点头，抬脚迈出茅草屋。 啊？ 林意被道士这一出搞得有点懵。 这干啥啊？ 一副“我已和你神交”的模样。 站在小院里, 道士抬手掐了好几个手诀, 动作不疾不徐，别说, 还真有几分大能的感觉。 但也能感觉到这几个手诀对道士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只见道士头顶渐渐渗出汗珠，手诀掐到后面，他的手指都在痉挛颤抖。 最后，道士又肃着脸，闭眼念叨了什么，下一瞬，他的指尖泛起莹莹白光。 见到指尖的白光，道士终于放松下来，抬手一抹，两抹光亮消失在了道士的眼瞳中。 然后道士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还是林意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下，这才免了道士摔倒在地的惨案。 回过神，道士看看林意，又指了指天空，再看向林意，再指着天空。 “不是，你刚刚说的网，是这个？” 林意点头，复又问道：“很棘手？” 道士惊得声音都变尖了，“棘手？这哪里是棘手？这分明是没有办法！这怨气这么重，就算祖师爷来了也没招啊！” 道士整个人都有点发虚，脚步都是软的，“我的天啊，有生之年，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怨气仍在天空中盘踞，无数怨气具象化的魂体凄厉不甘地嘶吼，似是发现林意二人能看到它们，它们便直勾勾盯着林意二人看，眼中满是贪婪。 人类新鲜的血肉，惊惧不安的灵魂，都是它们的美食。 颤抖两下，道士猛地垂下头，竟然是没有勇气再抬头去看。 “嘶，不至于吧？” 道士立刻恼羞成怒，“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这么浓重的怨气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不，不光是解决，长期接触下来，人的本心都会被怨气侵蚀。” 这么夸张吗？ 道士的话很快就在第二天得到应验。 彼时林意才刚补完觉起床，正端着破烂的木盆在小院里洗脸，脸还没洗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吵架声。 吵架的是两口子，感情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 但此时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宛如累世仇人一般。 吵架声很快吸引来了村民，有人上去劝架，可不知道怎么的，劝着劝着，这人也加入了吵架的队伍，吵架的范围越发扩大，后来吵架变成了打架，乒呤乓啷，热火朝天的。 “看到了吧，”道士昂首挺胸走到林意跟前，“这就是怨气初步显出威力了。” 指了指天，“最后村子里的人都会死，不过不是死在鬼神手下，而是死在对方手里。” 林意睨他一眼，没吭声。 道士见状，立刻不满起来，“我认真的，别不相信。”顿了顿，整个人又垂头丧气起来，“不过你就算信了也没用，我都没招呢，更何况是你？” “真的没办法？哪怕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都行。” 道士耸肩，他是真没辙。 “对了，那个虺蛇像呢？”林意问道：“虺蛇像既然能封印住山里一城人的怨气，这些怨气应该不在话下吧？” 道士摇头，“当年山上布置的阵法用了很多虺蛇像，更何况，虺蛇像并不是当年阵法的主要材料。” 林意下意识问道：“那主要材料是什么？” 这下子轮到道士不说话了。 可道士越是这样，林意反而更加好奇，一双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道士看，一错不错的。 不知道道士是被看烦了，还是有其他什么计较，纠结一番后，道士竟然真的说了，“是人。” “啊？” 道士道：“当年阵法的主要材料，是未破身的女子，她们生前经历了极残酷的酷刑，带着怨恨和恐惧死去，她们的魂魄就是封印怨气绝佳的材料。” 张了张嘴，林意道：“用人命做材料，这不是……邪术吗？”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谁料道士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一百个女子而已，哪算得上是邪术？顶多就是说出去不太好听罢了。” 一百个！ 看着林意的模样，道士叹息更甚，“你觉得残忍？那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一旦你成为掌权者，人命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数字罢了，你根本不会有感觉。” 说完，道士再度看向吵闹的人群，“但这种事到底是有违天和，不到万不得已，确实是不能这么做。当年布置山中阵法的那些大能，没几年就都抱憾而终了。” “为何？” 道士一愣，“啊？不是，不是你觉得这法子残忍吗？他们既然做了这种事，又落得这样的下场，不也是善恶有报吗？” “不，不该是这样。”林意整理了下思绪，“他们确实对不起那些女子，且以死谢罪都不为过，可他们也算是阻止了这一城人的怨气作祟，难道功过相抵都算不上？” 看着林意认真的模样，道士倒是微微叹息，拍了拍林意的肩膀，“没想到你这孩子居然是这等品性。” 说罢，在越发大了起来的吵闹声中，负手道：“事情不能这么算，不能用已经发生的罪孽去抵消未来可能获得的功德，这是玄门的规矩。” “可……” 若是这样，日后哪还会有人提前处理危机的？ 道士摇头，“没有可是，这就是规矩，杀了人就要偿命，不然人人都以未来可能会发生灾祸为借口，这世上岂不是乱了套。” 说到这里，道士忽然笑了下，只是这一次，道士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再别扭，反而显得温润儒雅，“看来我和你，到底是没有缘分。” 这话怎么说？ 林意脑瓜子转了圈，倒是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借用小山的身体嘛，他不是小山，而当年真正和这道士相识的小山早不知道死几百年了。 可不就是没有缘分嘛。 那为什么道士会这么说？ 等一下，难道说，这个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这就看出来她不是小山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道士下定决心，分明人还是刚刚那个人，可现在周身的气质却全然不同，“或许这次封印尚未设下，我就会被天雷劈死，但是没办法，我怎么说也是个玄门中人，虽然学艺不精，但到底不能堕了玄门的名声。” 林意隐约猜到这人要做什么，想要阻止他，却再次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这该死的剧情。 现在的林意宛如一个旁观者，只能被困在小山的身躯中，无力又震撼地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事。 道士似乎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踏出一步，强烈的威压如同涟漪一样层层递进，直至覆盖了整个上泗村。 上泗村里的所有人都被定住。 然后林意看到道士掐诀，看到道士放出了这个虺蛇像。 看到道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皱纹缓缓爬满他的脸，他的身体逐渐佝偻，身上的皮肤如同老树皮一般沟壑纵横。 最后，林意看到小草儿失神地从被定住的人群中走出来，走道道士面前，虺蛇像被打入了小草儿的体内，无数道漆黑丝线将小草儿包围，黑色纹路顺着小草儿的血管爬满全身。 小草儿应该是极痛苦的，哪怕没有意识，嘴唇都被咬得破破烂烂的。 但这么做最后的结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天空中的红色巨网渐渐变得浅淡，林意看到的那些怨气具象化的魂体徒劳地嘶吼着，最后不得不乳燕投林般融入了小草儿的身体中。 此时的小草儿就像是一块怨气吸引石，没过多久，林意的眼前就恢复了一片清明。 但此时的道士也已经无力支持，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旁边的小草儿早就因为怨气侵蚀，变得不再像是个人，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士并指点在小草儿身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在他做完这一切后，天空降下惊雷，径直劈在小草儿和道士身上。 很快，两人并着那些怨气，一起消失在了天雷之下。 旁观这一切，林意一时之间不知应该作何感慨。 直到林意耳边传来道士最后的一句话。 他说，“我只能坐到这种程度啦，不知道这些年朝廷能不能注意到这里的问题，派下大能，重新修补阵法，不然今日之祸，迟早会再次发生。” 林意眼前一黑，径直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林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户农家之中，眼前是一个捧着脸的小女孩，小女孩见到林意清醒，立刻扯着大嗓门喊了声，“娘，这人醒了诶！” 这是哪？ 还在村志里吗？ 应该是的。 不过根据服饰看，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和刚刚年代差距很大。 没一会儿进来一个年轻姑娘，扯着刚刚那女孩的耳朵，嗔道：“都说了别这么大嗓门，咋咋呼呼的，以后怎么嫁人啊？” 看到这姑娘的那一刻，林意的眼睛瞪得老大。 原因无他，这姑娘长得，和之前附身在许双双魂体上的那个怨魂一模一样！ 隐约中，林意心头升起一个念头，这姑娘，可能就是上泗村结冥婚的第一人！ 第113章 第 113 章 “这里是上泗村, 你不要怕，我看你的穿着，不像是本地人。” 这姑娘言笑倩兮, 是一副极好的样貌。 林意掀开被子起身，“谢谢你们，不过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旁边的小孩儿立刻脆生生接口，“你是在河边晕倒的，是我阿姐把你捡回家的。” 林意自然好一番道谢, 道谢后，林意终于问道：“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没有做古人的经验，但好在以前古装电视剧没少看，这番谢礼也搞得半古不古的。 两个姑娘被林意这番动作逗笑，年岁尚小的小女孩咯咯笑着，一边笑一边道：“我叫小桃子，这是我姐姐, 文莹。” 林意又学着古人的动作, 行了一礼，“桃子姑娘，文莹姑娘。” 这番动作, 自是将两个姑娘逗得笑个不停。 林意暂且在文莹家住下了, 这个时代照比小山的年代，应该过了不短的时间，衣着服饰、家具摆设还有房屋构造都有很大的区别。 待了两天，林意没发现这个时代的上泗村有任何异样, 问了文莹和小桃, 两人也都摇着头，口径一致。 “咱们村子是个平和的, 没听说过谁家发生过什么怪事。” 正说着，远远跑过来个身材高挑，穿着文人衣袍的俊秀书生，那书生看到林意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簪，生生怼到文莹怀里。 白净的脸红扑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跑走了。 林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之前文莹说过，她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子，两人已经定下终身了。 见状，便揶揄道：“文莹姑娘，这位是……” 文莹摩挲着手中的银簪，簪头那朵小花开得灿烂。 “我未婚夫。”文莹满脸幸福，仔细将银簪插在头上，“我们的婚期就定在明年九月。” “明年九月？” 文莹点头，“明年他要进京赶考，九月成婚正好双喜临门。” 林意琢磨了下这个双喜临门的意思，不由问道：“就那么确定他能考中？” “那当然，他的学问可是一顶一的好，之前他私塾的先生都说了，他若是今年下场，必定榜上有名。”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姻缘，只是林意想到两人最后的结局，却不免有些悲伤。 现在的文莹有多期待，那时候被杀死，被迫和另一个人结了冥婚就有多不甘和怨恨吧？ “行了，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哪有这么糟践钱的？他现在可正是用钱的时候呢。”文莹转身边走，头顶的簪子上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生动极了，和活力满满的文莹相得益彰。 “唉。” 这时小桃长长叹了口气，林意看过去，又见小桃故作老成地耸肩挑眉，“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想跟着凑热闹，但我姐从来都不让。” 林意被逗笑了，这小丫头上赶着当电灯泡呢？ 文莹能乐意才有鬼。 “不过大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小桃忽然仰起头看着林意，又莫名羞涩，扭扭捏捏道：“大哥哥以后能不能做我的夫君啊？” 噗。 林意觉得幸好自己没有喝水，不然这一口水怕是要喷出去老远。 “大哥哥怎么了？” 看着天真无邪的小桃，林意落荒而逃，“那什么，我出去转转，小桃就乖乖在家里呆着吧。” 小桃瘪瘪嘴，“什么嘛，都嫌弃我小，我也会长大的好不好？” 林意真的出去转了转，这个时代的上泗村大小已经很接近现代了，走了大半圈，天就快黑了。 走了一路，林意只觉得村子里的气氛委实算不上好，到处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 林意笃定，这种死气和山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毕竟他现在所在的时机太巧妙了，巧妙到如果说不是刻意安排的都不会有人相信。 “山里的东西啊。”林意叹息，“也不知道当年的事，这里还有没有人记得。” 但很快，林意就知道，当年的事，哪怕现在的人不知全貌，但也对现在留有很大的影响。 因为林意在当年祠堂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庙宇，香火虽然并不如何旺盛，但至少香案上的贡品香烛是不缺的。 而供奉神像的地方，摆放着一座黑蛇的塑像。 那蛇和林意在小山的时间线上看到的雕像一模一样。 看守的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妪，见林意在这站了半天，不禁歪着头，颤颤巍巍走过来，盯着林意端详半晌后道：“后生仔很眼生，不是我们村子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林意点头，“我之前晕倒在泗水旁，是小桃姑娘把我捡回来的。” 老妪冷哼了声，“什么小桃？老婆子我看，你分明是觊觎文莹，小桃那么小个小孩子，能把你一个大男人扛回家？快别说笑了。” 林意赶紧摆手，解释道：“婆婆说什么呢，文莹姑娘救我没错，但这孤男寡女的，哪能直接说败坏人家的名声啊？小桃一个小孩子，倒是不妨事。” “歪理。”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老妪到底是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林意抓紧时间，笑道：“婆婆，这供奉的是什么？一般不都应该供奉三清或者其他的佛祖菩萨吗？怎么这供奉了条黑蛇？” 老妪哼笑，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小子，孤陋寡闻了吧，这可不是普通的黑蛇。” 那是什么？ 老妪转过身，目光炽热地看向黑蛇像，“这呀，叫虺蛇，几百年前，我们村子曾经遭过难，那场灾难几乎要了我们整村人的性命，最后还是一个道长挺身而出，将那些坏东西都封在了一条黑蛇中，那黑蛇在吞吃掉那些脏东西后，更是直接变成一具石像。” “可以说没有虺蛇大人，就没有上泗村的今天。” 原来没有自己的当年，那段历史是这样发展的？ 小草儿没事，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意好像看到虺蛇像上的眼睛动了动，隐约有一个人影从虺蛇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这什么情况？ 林意想仔细去看虺蛇像眼中刚刚闪过的是什么，却被老妪一把扯住衣袖，狠狠拉了回来。 “看什么看什么？”老妪瞥了林意一眼，“对虺蛇大人要恭敬。” 啊？ 下一刻，一把香被塞进了林意的手里，老妪轻哼了声，“上香。” 愣了愣，林意“哦”了声，诚心诚意给虺蛇像上了三炷香，好歹当年的事，他也算是囫囵看了个大概，对当年那个舍生取义的道士和被无辜牵连的小草儿到底是有几分复杂情绪在的。 然而就在林意将香插进香炉中的一瞬间，道士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出现在林意的耳中。 “我这法子只能保证上泗村一段时间的安宁，要想真正解决，上泗村的麻烦，千万要早早去找朝中的大人，山中的封印松动，这姑娘和虺蛇结合，虽然能一定程度地吸收怨气，但总归是有极限的，若是超过极限，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足够毁灭一整个国家，你听懂了吗？” 林意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供奉虺蛇像的庙宇中，那个早已作古的道士并不存在。 嘶，看来自己和他确实是有缘无分。 “后生仔，香也上完了，神像你也看了，可以走了吧？” 老妪似乎很排斥外村人，林意才刚上完香，立刻就迫不及待要将林意赶走。 “我……” 忽然，林意目光凝重地看向虺蛇像身后的位置，那里，有怨气！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怨气已经被道士封印在了虺蛇像和小草儿的身体里了吗？怎么还会有怨气？ 难道说，超过上限了吗？ “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这些后生仔真的很没有分寸。”老妪的怒斥声打断了林意的思考，林意还想多看看，却在老妪的推搡下，不得不离开庙里。 送走林意后，老妪再度上了三炷香，态度虔诚，神情狂热，说她是异教徒都有人信。 “大人，你马上，就能自由了！” 老妪睁开眼，浑浊的眼珠竟然有一瞬间变成了全然的黑色。 虽然不甘心，但林意总不可能对一个好像一拳就能被打死的老太太动手，既然老太太不同意，那他晚上再来也不错。 想法一升起，林意心头顿时火热起来，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刺激，太刺激了！ 虽然独自、夜闯、野神像这几个词，无论哪个听上去都很像是开局就领盒饭的炮灰。 刚走出去没多远，林意又猛地回头，怨气变多了。 就在刚刚的某一个瞬间。 林意抬起头，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天边是红艳艳的一片。 刚刚林意还觉得这火烧云还怪红的，但现在看着，林意却觉得这红色，和之前那只怨灵的红色，太像了。 怎么会这样？当年道士不是让村里人去找大能来帮忙了吗？ 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满肚子心思的林意回了小桃和文莹家，文莹的父母睡得早，这会儿也没特意等林意，故而林意回去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 林意没在意这个，只是心底不断想着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他要落坐的时候，却忽然敏锐听到另一道声音，浅浅的呼吸声，有点像是小桃。 “小桃，你这怎么不说话？吓死人了。” 小桃古灵精怪地晃动着脑袋，“怎么样大哥哥？你现在愿意和我成亲了吗？” 林意：……万万没想到，小桃居然有这样的诉求。 “抱歉啊小桃，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你现在年纪还小，你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 小桃看上去很难过，扁了扁嘴，但到底是没哭出来。 忽然，林意想到什么，问道：“小桃，你对祠堂的虺蛇像有印象吗？有听说过关于虺蛇像的传闻吗？” 第114章 第 114 章 “虺蛇像？” 小桃点头, “当然呀，听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村子经历过一场大灾, 是一只黑蛇从天而降，解救我们村子于水火之中。” 学着之前从县里看到的说书先生，小桃拉长声音，摇头晃脑道：“有人认出那条黑蛇是大名鼎鼎的虺蛇，我们村子感念虺蛇的恩情, 就修筑了庙宇，日日香火侍奉，以期虺蛇大人终有一日能够脱离蛇神化作遨游九天的龙。” 和那看守庙宇的老妪说的大差不差。 林意却好笑地点了点小桃的脑袋，“人不大，学问倒是不小。” 小桃捂着额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意，半晌后吃吃笑了两声, “大哥哥, 好香啊。” 林意：…… 真是……遇到流氓了啊。 小桃皱着鼻子嗅了嗅，又说道：“不是我学问大啦，是之前经常有人说这些话, 我听得太多啦, 都背下来呢。” “有人经常会这么说？” 小桃点头，“就看庙的那个刘婆婆说的呀。” 想了想，小桃又道：“刘婆婆还总说虺蛇大人迟早有一天会化龙，让我们以全村之力, 精心供奉, 这样才能助虺蛇大人尽早脱离凡身成为真龙。” 还有这种说法？ 林意转头看向虺蛇庙的方向，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这虺蛇庙，还有那个守庙的老妪，全都透露着不同寻常来。 小桃撑着下巴，“大哥哥，你怎么啦？表情看上去很奇怪哦。” 林意轻哼了声，“这黑灯瞎火的，你也能看出来我表情奇怪？” “感觉，感觉啦，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和我姐姐差不太多。” “嗯？” 然而这次小桃没有为林意解惑，捂着脸跑回屋了。 态度决绝，林意想叫都没叫住她。 “欸？还真是个小孩，主意怎么一会儿一变啊。” 那头的小桃逃荒似的回了里屋，飞快将门板关上，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好几口气。 “天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光是发出一个音节就这么好听的人啊？” —— 夜深，林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大概是因为傍晚的时候看到虺蛇像的事情，林意总是能想到那个不知名的道士和就连记载都没有留下来的小草儿。 小草儿年纪也不大，比小桃还要小一点。 小姑娘活泼极了，爱笑，一笑起来眼睛就弯得跟月牙似的。 林意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上泗村是怎么回事，但是林意想，或许也是一个令人高兴不起来的故事。 想着想着，林意终于迷迷糊糊多了些困意，然而没睡多久，林意一个激灵醒过来。 耳边似乎还有小草儿难过幽怨的哭声。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心里纳罕。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刚才想到小草儿，就梦到小草儿对着他哭？ 不吉利，这真不吉利。 忽然，林意扭头看向窗外，纸糊的窗子并不能隔绝声音，因而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异常清晰。 这声音……林意回忆了番，和当时在上泗村听到的黑蛇声一模一样！ 黑蛇？！ 林意一股脑爬起来，在不惊动小桃和文莹的情况下出了门，果然，门口有一条蜿蜒的水痕，是软体动物爬行过的痕迹。 林意循着痕迹一路追，最后跟到了村头一户人家前。 和文莹家不一样，这户人家无论是房子还是院子，都透露着豪气。 当然，这豪气也是和村里其他人家相比。 林意悄无声息地翻进院子，果然在院子的一角看到几条团成团的黑蛇，黑蛇抬起脑袋，黑眸紧盯着林意，蛇信子一吐一吐的。 林意眼眸微眯，反手召唤出龙吟来，那些黑蛇十分灵性，看看林意，又扭头看看能发出真真龙吟声的龙吟刀，顿时瑟瑟发抖地缩了回去。 这也就是黑蛇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怕是会不住求饶。 物种压制，恐怖如斯！ 林意悄无声息走过去，靠在墙上，静心听着屋内隐约传出来的声音。 先开口的是个年迈的女声，听着有点像是那个虺蛇庙的老妪，“这事你得想好，你家那小子聪慧有余但容貌不够，想要去侍奉虺蛇大人不太够格，也只能这么做。” 另一个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是沙哑的，“那，就不能换个人？那可是仲哥儿的未婚妻，仲哥儿高中的可能性你也知道有多大。县里的夫子都亲口说的。” 老妪冷笑，声音也硬邦邦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还是个未过门的，再者说，等仲哥儿高中之后，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女儿会看上仲哥儿，仲哥儿哪还能记得起家乡的糟糠妻？” “可就这样……总是觉得不太好。” 迟疑许久，另一个声音才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文莹那孩子是个好的，我实在不忍心。” 文莹？！ 林意猛地想起之前文莹上身许双双时候说到的过去。 文莹就是被庙里的老妪害死的吗？ 老妪冷笑了声，“不忍心？不忍心你就等着你的宝贝儿子在地府受苦吧，我告诉你，你儿子失足落水被淹死，这算是横死，横死鬼投胎可不好投。” 似乎是被老妪说动，那道声音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却多了两分狠意，“我知道了，我会找借口支开仲哥儿，到时候，文莹……” “打住。”老妪忽然打断他，讥讽更甚，“别摆出这副死样子来，你肚子里蛔虫什么样的，老婆子我清楚得很，不就是想要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说是我逼着你，你不得不害了文莹？这样你的良心就会舒服些？” 林意听着觉得心里痒痒的，实在没忍住，将窗纸抠出了个洞，借着那个洞往里面看。 那个女声确实是虺蛇庙里的那个老妪，老妪对面坐着一个中年汉子，皱巴着脸，眼睑还泛着红，眼中还有尚未来得及擦拭的眼泪。 老妪满脸的嘲讽，“你以为你假惺惺做了这么些年的村长，你就忘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吗？年轻的时候，你都做过什么，不记得了吗？要不是虺蛇大人，你现在说不定都被人打死了，你现在的样子，不都是你自己装出来的吗？怎么，装着装着自己就信了？” 村长抬手捂住脸，看上去像是被老妪骂得无地自容，但没一会儿，村长的肩膀开始抖动，咯咯的声音从村长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半晌，村长放下手，那张原本看上去像是个老实人的脸上挂着狰狞笑意，“都去过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跟着掺和什么？” 村长冷笑了声，“虺蛇大人，真的说想要文莹？那丫头有什么特殊的？” 老妪道：“阴年阴月阴时出生，这个理由，够吗？” 村长挑眉，“尽够了。” “嗯，既然你也同意，那就想出个章程来，我等着你。” 说着，老妪便要离开，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村长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我儿子，他真的能去陪伴虺蛇大人吗？” 老妪蓦然转头，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上去颇有些吓人，“虺蛇大人答应过你的事，有毁约的时候吗？” 没有。 村长放心了。 但林意不放心啊！ 文莹那么好的姑娘，怎么性命未来就掌握在这么两个玩意儿的手里啊！ 林意气得要命，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掉头就要往文莹家去，然而他才刚抬起脚，身体又一次不受他的控制。 靠！又是剧情杀！ 不过这次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林意发现虽然他的身体动不了，但周围的一切却在快速变化，昼夜飞速交替，好像时间被摁下了加速键。 没一会儿时间已经快进到文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被推搡着送进村长家的时候。 小桃在一旁哭天抢地的，眼睛都肿了。 林意想动，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他眼睁睁看着小桃被人带下去，眼睁睁看着文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一股无力感涌上林意心头。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他谁都护不住？ 突然起来的质问让林意愣了愣，这什么情况？ 他这突然生起的怨气是怎么回事？被影响了吗？ 林意看向天空，空中聚集的怨气比前两天要多得多。 “姐！” 忽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林意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小桃被村长家的人死死摁着，文莹也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被塞得死死的，只能徒劳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小桃被摁在地上，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刀刃森寒，小桃的脖子已经有血珠渗出。 这是要做什么？ 文莹不是已经被他们绑走了吗？ 为什么还要抓走小桃？为什么还要在文莹面前做这种事？ 村长抓着小桃的头发，强迫她看向文莹，随后在文莹惊恐的目光中，狞笑着，用刀划破了小桃的脖子。 温热的血飞溅出来，不仅刺疼了林意的眼睛，也让文莹发了狂。 村长见状，“嘿嘿”怪笑两声，“这你就受不了了？还有更刺激的。” 没一会儿，两个壮汉又带着一个醉醺醺的文人走过来。 是仲哥儿！ 文莹的未婚夫！ 林意惊得不能再惊，可下一刻，又看到村长将刀架在仲哥儿的脖颈上，嘴里还说着，“听说了心上人要嫁人，仲哥儿可难过了，我这人心善，就这样结束仲哥儿的痛苦吧。” 说完，刀尖轻拉，仲哥儿也死在了文莹眼前。 文莹登时怒极，哪怕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还是拼命挣扎起来。 再之后…… 流程林意就很清楚了，文莹被封了七窍，活生生钉进了棺材里。 一切结束后，老妪从黑暗中现身，深色癫狂，语气狂热，“虺蛇大人，虺蛇大人终于要苏醒了！” 这一刻，怨气汇聚，天空竟都出现无数道雷电。 第115章 第 115 章 悠长的龙吟声响起, 漆黑的夜空中隐约像是划过一条龙影。 怨气汇聚，乳燕投林般尽数被棺材吞没。 棺材先是被染成了墨一般的漆黑，然后才是血一般的红。 已经被封上的棺盖“格楞楞”作响, 棺材更是已经开始扭曲，下一刻，在村长和老妪惊愕的目光中，棺材猛地炸裂开来，碎裂的木片四下飞溅, 村长和老妪身上被划破了好些口子。 文莹“噌”地坐起，缓缓扭头“看”向村长和老妪的方向，张开嘴巴，鲜血不可抑制地从她的嘴中流淌下来，舌头被割去，她只能嘴唇开合，无声说话。 老妪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文莹的嘴唇, 一字一顿读出文莹这句无声的话, “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然后文莹又栽倒回去，气息全无。 而随着文莹死去, 天空中的雷电、龙影, 甚至耳边若隐若现的龙吟声也都消失了。 村长看着文莹凄惨的尸体发怵，战战兢兢问道：“咱们这是，成功了吗？” 老妪不耐烦地看了村长一眼，“想什么呢？虺蛇大人怎么会那么轻易便化龙？祭品还不够。” 不够吗？ 想到已经害死一个文莹了, 再多害死一个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村长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眼前情景再次发生变化, 等时间流速回归正常的时候，林意发现自己正站在虺蛇庙里，老妪和村长满脸惊恐地倒在地上，两个人身形狼狈，眼底青黑，看着像是受了好一顿折磨的模样。 可现在两人都顾不上自己的惨状，哀哀戚戚地往虺蛇像下爬，两双枯瘦的手仿佛触碰神明一样触碰着虺蛇像。 “虺蛇大人，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虺蛇大人，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您得到自由，让您能够化龙啊，求您，救救我们。” “虺蛇……” 两人还要说，可这时庙外忽然狂风大作，两人像是知道什么一样，重新瘫倒在地，仿佛刚刚强撑起身子去触碰虺蛇像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狂风卷起枯叶一股脑涌进了庙里，在两人的注视下，枯叶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又猛地散开。 老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松了口气，手软软地拍着胸脯，“还好还好，还好有虺蛇大人在，这才没能让这个恶鬼得逞。”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村长听着老妪的话，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要虺蛇大人还愿意帮他们就好。 他年少时是见识过虺蛇大人的厉害的，只要虺蛇大人肯出手，问文莹这么一个才死了没多久的小鬼，肯定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村长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猝然回头，只见死状凄惨的文莹就站在他的身后，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鲜血还从她的七窍中不断往外流着，实在是，恐怖至极。 下一刻，村长只感觉心口一疼，低头看去，文莹纤细的手臂竟然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用力捏着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不要！ 他还有大把的人生，他不想死！ 然而村长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徒劳而已，文莹已经捏碎了他的心脏，他倒在地上，狠狠抽搐几下，最后没了生息，到底是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妪回不过神来。 直到文莹的手指插进老妪的胸口，老妪才灵魂归位一样，尖声道：“你不能怪我，你的死是为了虺蛇大人能够拥有龙身，当年如果不是虺蛇大人出手相助，你根本就不会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你能为了虺蛇大人而死，这是你的荣幸。” 在察觉到文莹并没有半点心软后，老妪又想到了祸水东引，“害死你的事，你也不能只怪在我们两个人的头上，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景你也看到了，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你……” 话没说完，文莹已经如法炮制，同样捏碎了她的心脏。 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两个人，文莹唇角掀了掀，说不出话，但她的嘴型却在说，“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再之后，上泗村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死法一致，看得出凶手都是同一个人。 上泗村开始乱了起来，又因为村长已经死了，并没有人能够主持大局，最后还是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拍板决定，要去城里请法师来，除掉村子里的恶鬼。 只是这个时候，除了林意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上泗村中聚集的怨气越来越重了，怨气浓重的程度和之前林意再小山的时间线上看到的不相上下。 巨大的红色网子，贴在上面完全由怨气构成的怨魂。 还有……虺蛇庙中，因为再无人供奉而裂开小缝的虺蛇像。 林意看着天空中算不上熟悉，但却也绝对不能说是陌生的怨气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能联想到事情的结局了。 当年是用了道士和小草儿的命才勉强算是控制住怨气，现在呢？ 按照时间算，泗水娘娘像快要立起来了，所以这次换成是用文莹去控制吗？ 果然，事情按照林意的料想在进行。 上泗村请来了一个道士，这道士又瘦又高，清风俊朗，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意一看到他就觉得十分违和，就像这道士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一样。 但不管林意怎么想，现在这个道士已经是整个上泗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道士进入上泗村的一瞬间，整个人表情都僵住，然后扯着待他过来的村民的袖口，哆哆嗦嗦道：“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应该不是处理你们村子恶鬼的事。” 说完，在那人惊愕的目光中，道士指着天空，“你们村子这么浓重的怨气，要是再不处理，你们村子的人会死绝的。” 再之后就是这个道士处理怨气的事。 可这道士本事不济，面对那么多的怨气，根本是愁眉不解，没有一点办法。 “一个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多怨气，一定是有原因的。”道士垂眸说道：“你们村子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村里人说出了那个他们耳熟能详的故事，道士听完，立刻往虺蛇庙赶去，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裂了好大一条缝隙的虺蛇像，源源不断的怨气就从虺蛇像碎裂的地方往外冒，连同着山里冒出来的怨气一起，深深震撼了道士。 “虺蛇像怎么这样了？”有村民惊慌失措地刨除去，很快这个消息又传遍了整个村子，但可笑的是，最后大家竟然将村子被怨气笼罩归咎于虺蛇像出问题上，而虺蛇像出问题又是因为侍奉神像的老妪被恶鬼杀死。 转了一圈，这口锅被结结实实扣在了文莹的身上。 林意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好笑至极。 杀人凶手被人同情，为自己报仇的受害者却成了旁人口中害人的那个。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啊。 但现在道士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几个迷信的乡下人，还打算好好坑一笔的，可现在这个情况…… 道士刚刚是试图逃跑的，可他的脚步还没迈出去，怨气网子上，那些由怨气组成的怨魂就已经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堤防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一样。 道士有苦难言，最后只能决定先将这个村子的怨气处理干净再说。 根据前人的想法，最后道士照葫芦画瓢，在泗水边里了一尊泗水娘娘像，又准备布置阵法，将文莹的魂魄塞进去。 可就在泗水娘娘像做好，已经被立在河边的时候，无数条黑蛇出现在了村民附近，这些黑蛇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又黑又亮的眼睛中写满了贪婪和怨毒。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黑蛇虚影游弋出现，在众人回过神前，黑蛇一尾巴抽碎了才刚做好的泗水娘娘像。 这是要做什么？ 林意看向黑蛇，却发现黑蛇眼中的情绪眼熟极了，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过。 什么地方呢？ 想了好一会儿，林意忽然想到，这双眼睛这么看着，不就和小山的年代中看到的那只怨灵一模一样吗？！ 但是……人家那是怨灵，这个样子自然理所当然，可这条黑蛇呢？ 它为什么也会这样？ 除非……林意悚然一惊，除非这条黑色和那只怨灵一样，也是怨灵！ 这么一想，林意又觉得这事说得通。 虺蛇像被人供奉多年，又有那么浓重的怨气，会生出灵也是件正常事吧？ 只是这灵，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是了。 搞不好虺蛇像会破损，和虺蛇灵也脱不了干系。 虺蛇毁了泗水娘娘像，又恶狠狠吓唬了村民们一次，本以为村民们不敢再动心思了，可它到底低估了人类的“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虺蛇表现得越强大，村民们对虺蛇就越发惧怕，也就越想找到能够牵制住虺蛇的东西。 面对这几次三番来求自己的村长和村民们，道士也还好叹气道：“既然你们都是诚心的，那我就做了，日后若是有什么报应，也别叫报应落在我身上。” 村民们自然是应了。 于是衣角绣有虺蛇的泗水娘娘出炉了。 泗水娘娘像被立在了村边，天空中的怨气网子被全然吸收，道士又提点了两句，“这个法子只治标不治本，那个虺蛇像日久生灵，这次闹鬼，我觉得八成也是虺蛇像自己一手安排的，但我的实力没有虺蛇强，就只能从你们村子里抓了只女鬼塞进去，到时候让女鬼自去和虺蛇斗法。” 村民们一听，立刻大喜，这道长厉害，还帮他们把女鬼的后患解决了。 “只是。” 道士再度说话，村民们立刻严肃表情去听，“女鬼毕竟只是一个鬼，未必能是虺蛇的对手，你们最好是隔一段时间就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一个女子，神像上我已经设好了阵法，只要人一死，她的魂魄就会被吸收进神像中，或许会还能和那虺蛇斗上一斗。” 村民们再次道谢，整村人兴高采烈地送走了道士。 道士将要离开的时候，转过头，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想说的，想说山里应该有东西，山里的怨气太重了，只有用女鬼和虺蛇缠斗才能消耗这些怨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将原理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倒是到底是没说出来。 于是上泗村的泗水娘娘像就这样立起来，上泗村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女生的习俗也延续了下来。 第116章 第 116 章 泗水河畔, 一群人正背着行囊朝深山中进发。 “老师，咱们还有多远啊？”队伍里的一名女生擦着头上的汗珠扬声询问，“这里的路也太难走了。” 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跟着笑, “这就嫌难走了？你是不知道，去年我们和教授去考察灾殃遗址的时候，那路才难走呢。” 女生顿时来了兴趣，“是我知道的那个灾殃遗址吗？听说里面有很多超自然的现象，你能不能……” “好了。”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叫了停, “双文、白珊，少说点话，保持体力，一会儿进了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宋双文和白珊对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闷声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白珊又道：“文文, 你说, 咱们老师的课题都这么有趣吗？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下墓了。” 宋双文看了眼走在前头，身材挺拔的男人，神神秘秘道：“那我很期待你一会儿的表现。” 白珊看了宋双文一眼, 总感觉宋双文有点古古怪怪的, 像是不怀好意。 一行人越过泗水，进入了山中。 是以，根本没人注意到，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地面上猛地出现无数只眼睛, 黝黑的瞳仁，布满血丝的眼白, 以及……怨毒至极的眼神。 —— 上泗村中。 村民们还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清醒过来的迹象，时间也仿佛静止，此时的天色还维持在半亮不亮的程度。 顾绥抱着肩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本村志。 村志被看得害怕，书页无风自动，忽扇了好几下。 顾绥冷笑，指尖凝出一团墨色光点，看着十分低调，却让村志更加害怕，哆哆嗦嗦的，像是个帕金森患者。 就在这时，韩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到底是谁？” 顾绥回头，只见韩聘手中蕴着一汪血水，血水还在不断沸腾翻涌，无数哀嚎惨叫声自那汪血水中传来。若是心智不坚定的，怕是看上一眼就会终身被噩梦纠缠。 “你潜伏在他身边，到底要做什么？” 顾绥没回答，只是轻微晃了下手指，他指尖的那点墨色瞬间脱离他的手指飞了出去，一路上横冲直撞，最后将韩聘手中的那团血水撞得粉碎。 在韩聘错愕的目光中，顾绥冷笑，“不自量力。” 说罢，纡尊降贵地弯腰，捡起被狼狈丢在地上的村志。 此时的村志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 顾绥忽而轻笑，声音轻柔又温和，“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拆了你。” 明明是如同春风细雨般和煦，可偏偏村志听过，抖得更厉害了。 “我让你别抖，听见了吗？！” 话音刚落，村志立刻整本书都硬了，落在地上都能邦邦响的那种。 “乖。”顾绥含着笑，手中的动作却不停，生生从村志中抽出一条半透明的黑影，掐着黑影的脖子，不顾黑影的尖叫哀嚎，冷声问道：“为什么？我不是早说过不能动他？你违逆我？” 村志虽然表情痛苦，却还是挂上了谄媚笑容，“哪能，哪能啊？这不是，他，哦，不不不，您爱人，您爱人他求知心太急切嘛，已经超过规则限定，小的，小的也没办法。”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把顾绥摸顺了毛，顾绥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些，“他……” “大人，大人您放心，小的这就把您爱人放出来，肯定全须全尾，没有半点损伤。” 情真意切，但最后顾绥还是阻止了村志的动作。 “大人？” 顾绥叹息，“他好奇心太重，要是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肯定会不高兴。随他去吧。” 村志觉得自己大概是逃过一劫了，趁着顾绥受伤动作放轻了的时候，一股脑跑回了村志中。 这次的村志不抖了，也不硬了，就完完全全成了一本书，没有生命的书。 确认了林意的绝对安全，顾绥才终于像是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一样，“你刚刚好像问了我问题。” 韩聘梗着脖子，毫不示弱，“没错，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潜伏在他身边？” “他？这个他是谁？” 在韩聘开口前，顾绥再次问道：“是同荒公会的会长，林星陨，还是我的爱人，林意？” 韩聘蹙眉，“有区别吗？这都是他。” 顾绥手指左右晃了晃，“区别很大的。” 下一秒，韩聘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好像回到了自己最弱小无助的时候，四肢无力，心境也不如何坚定。 “这……” 顾绥缓步走到韩聘面前，盯着韩聘，一双无形的大手掐在韩聘的脖颈上，“如果是林星陨，我会杀了你。” 很快，顾绥又放开了对韩聘的控制，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狼狈喘息的女人，“如果是林意，我就不会动你，毕竟你是真心实意为他好。” 深不可测！ 韩聘的眼前一阵发黑，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面前的这个男人，实力太强，强到已经超过她认知的范围。 但有一点。 韩聘倔强地抬头，看向顾绥，他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可这笑意却不到达眼底，他的眼底是一片漠然，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在意。 韩聘能确定，顾绥想要的，是林意，不是林星陨。 这就说明，顾绥他，一定会对会长的计划造成极大的阻碍。 想到这里，韩聘竟然有些想笑。 不，这确实怪可笑的，她拼命想要维护会长的计划，可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会长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顾绥冷眼看着韩聘的狼狈模样，心中没有半分触动。 如果不是因为林意，他甚至都不会多分给这些人一个眼神。 就在这时，被顾绥拿在手中的村志猛烈晃动起来，顾绥将村志丢到一旁，抽空回过头，冷眼看着韩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应该还是清楚的。” 韩聘起身，脸色难看地整理了下衣服，转而站到村志旁，关切地看向正在颤抖的村志。 “你不会伤害他的，对吗？” 顾绥冷冷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说话。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村志白光一闪，林意重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被定格的时间也在这一刻，重新开始流转。 林意晃了晃脑袋，看上去晕晕乎乎的，等他适应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村志，回到现代社会了。 看到身旁的顾绥，林意万分熟练地扯着他的衣服，等心安后才说道：“果然还是现代社会好一些。” 注意到顾绥看向自己的疑惑目光，林意小声把自己在村志里看到的上泗村的过去，末了感叹一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不太对。” 林意小声嘀嘀咕咕道：“救了这些姑娘，却要害死全村人，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 顿了顿，林意又道：“好吧，虽然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我还是会觉得，凭什么啊？那些姑娘凭什么就要死啊？至少，至少她们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顾绥唇角微微翘起，“在为她们抱不平？” 林意表情有点不自然，别别扭扭道：“没有，就是，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温声安慰，“人各有命，没必要背负上不想干的人的命运，这些事，你当个故事听就算了。” 林意叹息，“就是故事，也觉得很唏嘘啊。” 说完这话，林意才像是回过神一样，左右看看，惊声道：“诶？他们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们俩了？” 顾绥点了点林意的脑袋，“他们早就从村志中离开了，就你慢吞吞的。” 林意轻哼了声，不辩驳，事实如此嘛。 “只是想要彻底解决上泗村的事，我们得去山里，解决山里那个东西。” 林意的目光看向山的方向，晨光熹微，可那一整片绵延的山脉却被隐藏在黑暗中，漆黑，幽深，令人发怵。 “正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陆何安和靳修齐从村子里走过来，靳修齐晃晃悠悠走到林意跟前，上下打量林意一圈，看着林意懵懂的表情立刻明白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不由失望叹了口气，“村里我们又走了一遍，十分可惜，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山里了。” 陆何安却说道：“不过说起这个，还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陆何安沉声，“刘煜不见了。” 刘煜？ 废了会儿功夫，林意才从记忆里扒拉出刘煜这人是何方神圣。 村长刘建国的儿子，刘杨（靳修齐）的哥哥。 他失踪了？ 但…… 林意双手抄兜，转身朝山里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好像能在山里遇上他，并且，还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有了林意带头，几个人也没有异议地跟着他往山里去，靳修齐故意走得慢，扯着陆何安咬耳朵，“我该说什么？林星陨可怕的直觉？” 陆何安也跟着笑，“你要是想，你也能有？” “我？” 随即陆何安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同荒会长的传闻，致谢不敏，“我就不需要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蛮好的。” 说完，靳修齐又满脸八卦，“就是不知道，等以后大名鼎鼎的那位恢复记忆，想到他失去记忆后做出来的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和他失去记忆时的男朋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恩爱？” “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怀好意呢？” “嗯？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小梨花儿，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第117章 第 117 章 山里安静极了, 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让众人放松警惕，反而因为过于安静，而让人不得不更加警惕起来。 “小梨花儿, 你看他们两个在前面走，看上去还怪般配的。” 说完，靳修齐往陆何安身边靠了靠，小小声道：“靠，韩聘那疯婆子是什么表情啊？看着怎么跟想要把我吃了一样？” 陆何安听过禁不住冷笑了下, “林星陨对他们同荒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清楚？还在那撩拨？她没真吃了你就算是给你留面子了。” 靳修齐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又不是打不过，嘴欠又怎么了嘛？ 走了没多远，一直闷头往前走的林意忽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前面。 “怎么了？”韩聘小声询问，“有什么异常情况？” 林意摇头，“前面有声音。” 林意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前面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一会儿, 一个穿着登山服的女生从树丛中跌落出来，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后，又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 一股脑爬起来, 在看到林意一行人的时候，女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救，救我！” 一边说一边往后看, 十分不安定的样子。 林意一行人各个都不是常人, 自然而然察觉到了树丛中的诡异气息，几人对视一眼, 瞬间达成一致，由韩聘扶起女生，飞速离开这里。 几人才刚离开，树丛猛的晃了晃，下一瞬，一只完全没有皮肤的红色怪物将树丛撕了个粉碎，从它创造的树丛缺口中跳了出来，狗一样皱了皱鼻子去试探周围还未散去的气味，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气息，红色怪物恼怒极了，暴躁地破坏一通后，猛的僵住，似乎害怕极了地朝地上看一眼。 明明地面平静极了，可它却更害怕了，怪物看上去似乎想要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忽然，地面震颤了下，怪物吓得不住地打哆嗦。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眼球从裂开的地面中出现，眼球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然后看到那只没有皮肤的怪物。 在怪物的极度恐惧下，它的身体化作一滩血水，尽数流入眼球中。 眼球再度眨了眨，黝黑的瞳仁有一瞬间变得血红，然后它，又重新消失。 另一边林意等人跑出去老远，直到那种碰到什么的感觉消失，几人才终于停下脚步。 “没有追过来。” 靳修齐沉默片刻，问向那个求助的女生，“你是什么人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女生恐惧未消，打了个寒战，一五一十道：“我，我叫宋双文，我是J大民俗村落研究专业的博士生，这次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导师的一项研究。” 靳修齐听着挑了挑眉，“博士生啊，文化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靳修齐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宋双文就是不想靠近靳修齐，总觉得，好像靠近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一样。 往后躲了躲，宋双文靠在了韩聘身上。 正要说声不好意思，却听到韩聘带着笑问她，“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其他人呢？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们是遭遇了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却每一个都让宋双文难以回答。 踌躇半天，宋双文只道：“我们走散了。” “嗯？走散？” 宋双文点头，“刚进山里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些状况。” “什么状况？” 要了咬嘴唇，宋双文看了眼没什么眼色，一直追问个不停的靳修齐，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们一进山里就发现山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正常的，毕竟一直都有山里温度低的说法，但很快，我们队伍里有个男生说，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窥他，我们当时还笑话他，觉得是他太敏感了，问他是不是以前在学校谁看他，他都能知道啊？” “但是很快，我们发现，我们都错了。” 当时，宋双文一行人并没有走多久就累得不行，他们这种经常需要到深山或者村子里进行考察的人，体力自然都是不差的，所以这种情况刚一发生，几人就觉得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白珊更是扯着宋双文的衣袖，和她小声咬耳朵，“你不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吗？刚刚杨志说好像有人看他，咱还笑话他，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周围确实有人在看我们？” “有人吗？”宋双文没感觉，只道：“是不是你太敏感了呀？” 白珊还想说什么，队伍前头的那个瘦高男人已经停下脚步，招呼两人过来。 “教授，怎么了？” 许奕深透过金丝框眼镜看向围绕过来的学生们，学生们年纪都算不上大，一张张脸上还写着朝气蓬勃。 许是许奕深太久没有说话，白珊又出声追问了下，“教授？” 回过神，许奕深不太习惯地推了推眼镜，“咱们遇到麻烦了。” 麻烦？ 先前觉得自己被偷窥的男生问道：“什么麻烦呀？” 许奕深抬起手，让学生们仔细观察他手中的指南针。 学生们看着指南针，发现指针正直直地指向一个方向，无论许奕深如何晃动，指针都初心不改。 “这……”宋双文睁着眼睛，好奇道：“指南针指向一个方向，这有问题吗？” 旁边有经验的同学摇头，“指针指向一个方向没问题，但问题是，这是指南针，但指针的方向指的不是南。” “不是南？那是哪？” 宋双文把自己的指南针拿出来，结果发现指针指向了和许奕深手中指针相同的方向，“这没问题啊。” “那不是南。”许奕深目光悠远地看向指针指向的方向，“那是西，上西天的西。” 上西天？ 宋双文暗自咂舌，那不就是死了的意思？ 不管怎么讲，这都不是个好兆头啊。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忽然有人出声，指着指针指向的方向。 茂密的树丛中，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一片从树丛枝杈中显露出来的衣角。 “是谁？” 有人状着胆子，扬声问了句。 但树丛中的人并没有回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刚刚出声的那人吞咽着口水，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登山杖拨开树杈，露出里面那人的真容，然后…… “啊！！！” 冲天的尖叫声响起，众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见那人竟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边颤抖着后退，一边死死地盯着树丛中的那个人。 在看清树丛中那个人的面容的时候，宋双文忽然死死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因为她发现树丛中的那个人，竟然和正坐倒在地上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光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衣着打扮也都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不对，刚刚从树杈里露出来的衣角是这个样子吗？ “怎么会是我？怎么能有两个我？” “我明明还或者，怎么就死了吗？” “我不信，我不信！” 那人尖叫着爬起来，一头栽进旁边的树丛里，消失了。 “诶！”许奕深没叫住人，只好交代在场的学生们留在原地不要动弹，他自己则是追了上去，很快也消失在了树丛里。 地上那具尸体还死不瞑目地躺着，众人看着心里禁不住发慌。 半晌后，终于有人小声道：“不是，我们就这么和一具尸体共处？” “我现在的疑惑是，为什么有两个他？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就在这时，白珊略带哭腔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恐怖片，里面就讲了一个冒险队，他们发现他们被困在了一座深山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恐怖事件，每个人都遇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有人打断了白珊的话，“直接说结果，过程就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白珊吞了吞口水，“结果就是，那整只冒险队其实已经死了，他们看到的，确实是他们的尸体。” 半晌，有人问白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咒我们都死了？” 白珊赶紧摇头，“我没有，不是我，别胡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和这个电影很像吗？” 说完，白珊轻轻碰了碰一直没说话的宋双文，“双文是什么想法？怎么一直不说话？” 宋双文颤抖地举起手指，指向那具尸体，“你们不觉得那个尸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听着宋双文的话，众人表情都十分怪异，就差没直说谁会盯着尸体看了。 宋双文倒是不介意，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别人的表情，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吞吞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尸体的眼睛，特别的大。” 嗯？ 这什么意思？ 人到底是一种好奇心十分重的生物，听着宋双文的话，众人忍着害怕去观察起那具尸体来。 起先还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直到他们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 他们发现，尸体的眼睛正在慢慢变大，最后甚至直接占据了半张脸，漆黑如墨的瞳孔，白惨惨的眼白。 这是什么？！ 忽然，尸体的眼睛猛的看过来，和众人对视，怨毒的目光直接骇得众人两股战战，心底止不住的发慌。 “这到底，是什么啊？” 有人吞着口水说出这句话，然后他就看到那具尸体竟然……“活”过来了！ 不仅“活”过来，还如同猴子一样，四肢灵活地朝着他爬过来。！！！ 跑！快跑！ 千万不能被抓住！ 第118章 第 118 章 “之后呢？” 宋双文打了个寒战, 表情恐惧道：“之后我们所有人就都分开了，我记得，我跑了很久, 我也很累，后来，我感觉身后没有东西在追我，回头看，也什么都没发现, 我知道，我逃过一劫了。” “就在我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树丛里有动静，我被之前的‘尸体’搞怕了，根本不敢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想跑，但我实在太累了, 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 我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树丛里的东西，它追出来了。” 靳修齐打断宋双文的话，试探性问道：“树丛里的东西, 是我们刚刚躲避的那个？” 宋双文点头, “它追了我一路，直到我遇到你们。” 众人一时竟都沉默下来。 靳修齐朝着林意努了努下巴，“这次你很反常啊，这姑娘讲了这么久, 你居然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不像你。” 林意倒是没在意靳修齐这略带阴阳怪气的话，沉默片刻后才道：“感觉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宋双文骤然开口, 面上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在撒谎的急切，“你说出来，我都可以解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 林意赶紧安抚道：“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见宋双文还是面带质问，林意只好直白说出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就是这山啊，之前村里人也经常会上山的，可之前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怪物什么的，怎么这次突然就……” “所以我再想，到底是什么让山里的东西‘醒了’？” 这…… 靳修齐看向一旁的陆何安，这是他们没想到的点，却也不得不承认，林星陨就是林星陨，哪怕他失去记忆，他也还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而且我更想知道，”林意顿了顿，“我更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考察？你们不是研究民俗村落的吗？可我们村子既不是在深山里，也没有那些个诡异传闻，你们是怎么选定我们村子的？又为什么先进了山，没有去村子里？”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揭了宋双文的老底。 她双手交握，紧张兮兮道：“我，我真的是民俗村落研究的博士生，我们，我们来山里，是因为听说，听说山里有古墓遗迹，我们就来了。” 靳修齐听明白了，“盗墓贼？” 宋双文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是有正规手续的，合法的。” 林意点头，“所以还是冲着山里的东西来的。” 说完，长叹一口气，“走吧。” 宋双文一愣，“去哪？” 靳修齐和陆何安很快路过宋双文身边，陆何安冲着宋双文温和一笑，“你们不是要调查山里的古墓吗？我们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 愣神的功夫，宋双文已经落后众人许多，见状，只好下定决心，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倒是没再遇上什么奇怪的事，只是走到一半，靳修齐说什么也走不动了，撑在陆何安身上，对着林意抗议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这么能走？我都快要累死了。” 至今仍不觉得疲惫的林意愣了愣，看着靳修齐道：“累吗？” “不累？” 林意环顾四周，“他们都不累啊。” 靳修齐愣了下，环顾四周，确实，每个人都面不改色心不跳，额头上甚至连汗水都没有，不光他们这样，就连刚刚累得不行的宋双文都是这样。 “不是，这什么情况？” 靳修齐撑着陆何安站起身，“不应该啊，虽然我有一颗聪慧的脑袋和一副不怎么健硕的身体，但也不至于连女生都比不上。” 韩聘手指微动，一道血箭擦着靳修齐的脸颊划过，靳修齐怪叫一声，“你干嘛？我的脸这么漂亮，你想让我毁容？” 韩聘翻了个白眼，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谨言慎行。 陆何安也觉得不对劲。 靳修齐臭屁归臭屁，但他到底也是个天级玩家，没道理会这么累。 “你有什么感觉吗？” 靳修齐被问得愣了下，“什么感觉？” “就是虚弱？无力？或者其他的什么感觉。” 靳修齐立刻会意，细细感受了下，然后猛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腿，只见他的腿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只漆黑的手印！ 阴冷的气息从手印中缓缓扩散到全身。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的缘故，靳修齐忽然开始觉得这个手印正在吸收自己身体中的力量，他的眼前竟然开始一阵阵发黑。 “看来原因在这里了。” 回过神，靳修齐就听到林意略带好奇的声音，低头一看，只见林意蹲在他脚边，满脸好奇地盯着他脚腕上的黑色手印。 靳修齐正要叫林意小心些，却看到林意直接伸手搭在他的脚腕上，一瞬间，靳修齐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杀意太强烈，他甚至身上都自发性地起满了鸡皮疙瘩。 抬头，正好看到顾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充满杀意的眼神。 但要说那只是单纯充满杀意又有些不太对，那眼神太复杂了，复杂到，其中好像蕴含了这世上所有一切的病态占有欲。 没错，就是病态。 偷看被发现了，顾绥也不心虚，甚至还大大方方和靳修齐对视了一眼。 靳修齐：…… 不是，咋？你们两个谈恋爱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但很快靳修齐就没功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他忽然感觉脚腕疼得厉害，深入骨髓的疼，然后就是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那是一种仿佛失去灵魂的痛苦。 这什么情况啊？ 靳修齐满头冷汗地低头看去，只见林意正歪着脑袋，好奇地在他脚腕处又拉又拽的，不知道是不是疼出幻觉了，靳修齐好像看到林意从他脚踝处，拽了一道黑灰色的影子出来。 “这就是让他没力气的罪魁祸首？” 一边说着，林意一边和被他拽出来的黑灰色影子打招呼，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单纯又无害。 可他越是这样，那道影子就越是恐惧得厉害，最后被林意抓在手里的时候，甚至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嗯？怎么这么害怕？” 林意觉得自己长得挺面善的呀，抓着影子，委屈地看向顾绥。 顾绥立刻收敛杀气，朝着林意轻柔一笑。 心有灵犀，林意立刻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就是这个影子胆子太小了！ 自己都这么和蔼可亲了，它还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啧。 这么怂还想害人？ 提起影子晃了晃，林意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躲在刘杨的身体里？” 听到“刘杨”这个名字的时候，靳修齐还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反过味来，他现在就是刘杨，刘杨是他在这个副本中使用的身份！ 陆何安盯着影子辨认了会儿，“这是山魈。” “山魈？” “嗯，它们是山中的精怪，通常不会伤人，因为它们胆子很小，往往遇到人，它们比人还要害怕。” “那它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林意猜测，“山里有比我们还可怕的存在！”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想到了宋双文之前说到的那个没有皮的怪物。 靳修齐也缓过劲儿来了，倒抽着冷气，“所以我就不可怕？它居然这么大胆，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林意抬眼看看他，随即点头，“确实不可怕啊，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多可爱。” 靳修齐：…… 山魈抖了会儿，在确定这里没有危险，并且眼前这些人确实没有恶意的之后，终于试探性拉了拉林意的衣摆。 林意垂眸看向被拉动的衣角，和颜悦色道：“你有话想说？” 然而，偏偏是林意故作出来的和颜悦色，叫刚刚鼓起勇气的山魈又狠狠抖了下，拉着林意衣角的手都松了下来。 “嗯？” 明明是没什么意思反问，却叫山魈仿佛遇到天敌一般，抖得更厉害了，细瘦的爪子攀上林意的衣角，还讨好似的晃了晃。 林意：……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恶霸。 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林意道：“你想说什么？” 或许是语气没那么柔软，山魈又狠狠抖了下，最后才颤颤巍巍“阿巴阿巴”了一长串。 啊这…… 他听不懂啊。 这可咋办？ 众人面面相觑，林意问道：“你们谁能听懂？” 陆何安摇头，“听不懂。” 韩聘也嘟哝道：“我也不是山魈啊，听不懂。” 只有靳修齐，脸色难看，在被林意盯了半晌后，才脸色难看道：“它说，不能再往里走了，里面是它的地盘。” “它？它是谁？” 山魈又“阿巴阿巴”说一长串，见林意听不懂，又眼巴巴地看向在场唯一能听懂它的话的靳修齐。 靳修齐脸色更臭了，“我也不是山魈啊，为什么就我能听懂它的话？” 说完，还是翻译了下，“它说，是一个女人，穿用血染成的红色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没有神智，见到活物就杀，不光是人，就连那些开了神智的山精野怪都不放过。” 这么凶残？ 等一下，穿红衣服的女人？ 莫名的，林意联想到了之前在村志中看到的那个红衣怨灵。 会是她吗？ “刘杨，你再问它，那个活了的尸体和没有皮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靳修齐指了指自己，嘀咕道：“我又不是专职翻译，我怎么问啊？” 但到底还是低头要说话，结果开口之前，又看到山魈眼睛亮晶晶的对他“阿巴阿巴”。 …… 差点忘了，大家虽然听不懂山魈的话，但山魈是能听懂他们的话的。 ……白自作多情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靳修齐脸臭归脸臭, 但到底还是尽职尽责做好的翻译的工作。 “它说，它们是从墓里生出来的东西，和那个红衣女人一样, 见到有神智的生物都会杀。”说着，靳修齐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猜测，“这么看起来，这些都是被杀意支配的怪物啊。” 林意点头，看起来是这样不错, 但是也不太对啊。 以前那个怨灵只是想要回家，也没见她有这么强的杀意。 难道说…… 林意大胆猜测，这么多年，那个怨灵一直没找到回去的路？！ 靠……不会吧？ 虽然自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但这个想法一旦升起，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甚至林意已经开始思考，当年阻止红衣怨灵回家是因为覆盖在上泗村外的那些网状的怨气, 可那些怨气不是已经被那个道士暂时解决了吗？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回家？ 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林意又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 这次他都不需要低头了，直接在“阿巴阿巴”的背景音中看向靳修齐。 “它说，希望你能救救它。” “我？”林意指着自己, “为什么是我？” 这次山魈不说话了, 靳修齐只能无奈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看你长得最面善？” 这话林意爱听，点了点头，想要应承下他愿意救这只山魈的事。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 靳修齐忽然脸色大变, 直直看向旁边的山路。 山路看上去明明很平静，可却偏偏给人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觉。 好像山路中随时都可能会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陆何安拧眉,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韩聘手中的血池正在翻滚沸腾，一支支血色箭矢正在酝酿成型，仿佛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山魈更是已经瑟瑟发抖地一溜烟钻进林意的衣服里，又被冷着脸，杀气满满的顾绥毫不留情地拎出来。 一边拎，顾绥还一边道：“它刚从地上打完滚，脏了。” 虽然没有洁癖，但确实比较注重卫生的林意，“嗯嗯嗯，一会儿我帮你洗手嗷。” 顾绥嘴唇轻勾，看向林意的目光中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盯着林意看了会儿，顾绥又看了眼手里的山魈，目光清冷，毫不在意，仿佛就是在看一团死物。 山魈颤抖着，还讨好似的在顾绥手指上蹭了蹭，像是什么小动物。 可惜山魈的身体冰冷又柔软，顾绥的脸一下子就沉下去。 就在山魈以为自己大祸临头的时候，忽然旁边响起了林意的声音，“顾绥，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养点宠物呀？像这只山魈这种也不错，粘人又通人性。” 养宠物吗？ 顾绥收敛起杀意，挑剔地看着山魈。 嗯，黑黢黢的，哪里可爱？ 身体还这么冷，别把小意冻坏了。 还有，真的要另一个生物插进他和小意的生活里？ 在山魈瑟瑟发抖中，顾绥到底是改变了主意。 算了，小意难得开口想养什么，这只山魈是不错，一会儿出了副本可以把它带走。 但是……出副本吗？ 靳修齐撇了撇嘴，这俩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是吧？ 一点都不背人了这。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就在这时，平静的山路忽然震颤了下，林意收回一直放在顾绥身上的目光，谨慎地看向还在震颤不停的山路。 忽然，山路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一只连着肉筋的眼球从缝隙中挤了出来，明亮的黑色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意他们看。 “眼，眼球？” 宋双文惊声尖叫，叫完又觉得这眼球看着颇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 眼珠微微眯了眯，如果放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这应该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可现在就只有一个眼球，还是这么大的眼球，多少显得有些瘆人。 下一瞬，大地震颤，无数只眼球从地底钻出，一只只眼球只靠细细的肉筋支撑着，微风吹过，眼球海洋还轻轻晃荡着。 “这也太掉san了。”林意抱肩抖了抖。 韩聘微微握拳，一大片血色汪洋出现在眼球海下，一只只血箭从血海中生成又毫不犹豫朝眼球们攻击过去。 这些血箭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每只被血箭击中的眼球都会“砰”得一下爆裂，血肉模糊的碎片四溅，落在血海中，没了动静。 靳修齐挑眉看了眼明显还算游刃有余的韩聘，分心想着，不过几月不见，韩聘实力居然进步这么多？她有什么修炼秘诀吗？ 嗯？ 靳修齐想到正一脸好奇看着韩聘动作的林意，心里猜测，该不会真的是什么所谓的羁绊的力量吧？ 不过想想也是，韩聘实力提升，好像确实都是在她看到林意的直播开始。 嘶…… 靳修齐环顾一圈，要不然他也找个羁绊？ 血箭很快就将随风摇曳的眼球们全都射成了碎片，血池完成使命，很快就消失，重新出现在了韩聘的手心里，微微晃荡着，像是在无声地求夸奖。 血池褪去，山路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这一次，山路上多了许许多多的血肉碎片，比屠宰场还血腥得多。 林意多少有点反胃，扯着顾绥背过身站着，“要不然，我们还是换条路走吧。” 靳修齐高声道：“你也不能光顾着你男朋友啊，还有我们呢？你的好队友你都不管了？” 林意真情实感疑惑问道：“你也说了他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管他要管你们？” 哑口无言。 靳修齐觉得林意还是快点恢复记忆算了，现在这个，实在太天真无邪了，天真地噎死人。 就在众人准备换条路走的时候，宋双文忽然惊声道：“我知道了！” “什么？” 宋双文不受控制的看向那满地的血肉，“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些眼球了。” 众人顿时好奇看过来。 “之前那具尸体，尸体上的眼睛，和这些眼球一模一样！” 还能这样？ 众人顿时一惊，倒是没人会怀疑宋双文话里的真实性，都是天级副本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真的在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可是叫人肠子都能悔青的。 好在，那些血肉碎片并没有让众人多等，很快它们就聚集在一起，缓缓组成几个人形。 宋双文吞了吞口水，指着最左边的一具，“那是我。” 其余人的脸色也都难看极了，死死盯着那些尸体，戒备着随时可能会受到的攻击。 唯独林意。 因为缺少过往的记忆，现在的林意当真处在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状态，眼睁睁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自己眼前成型，这对林意来说实在是件有趣的事，于是便顾不得顾绥的阻拦，好奇地凑过去，盯着那个“林意”看了老半天。 后来光是看又觉得不太过瘾，干脆伸手在“林意”的身体上摸了摸。！！！ “热的，软的。”林意扭头，分享自己的发现，“简直就和真正的人一样诶！” 就在这时，“林意”忽然睁开眼睛，眼珠凸出，嘴角勾起，直到耳根，贪婪又充满恶意地看着林意。 抬起手，闪电般朝林意的脖颈掐了过来。 “啊！” 宋双文尖叫，偏过头不愿意看这即将发生的惨案。 虽然没了记忆，但过往的本能到底还是存在的，感觉到危险靠近，林意立刻召唤出龙吟，抬刀在身后一挡。 兵戈相接的声音很快传来。 一击不成，“林意”再度冲上来，这时它的指甲变得极长，指甲尖闪烁着不祥的诡异黑灰了。 “不讲卫生啊。” 林意抬刀压住“林意”的双手，“啧啧”嫌弃道：“我这么爱干净的人，你怎么能毁了我的清白？” 清白？ 靳修齐看向顾绥，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吗？ 顾绥半分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在顾绥看来，和林意无关的人或事，都没有被他关注的资格。 现在林意这么兴致勃勃的好奇模样落在顾绥的眼里，简直就是可爱极了。 “林意”被制住自然不甘心，但用力抽手却抽不回来，只能不住地“嘶嘶”叫着，然而它的嘴张开，露出的却不是牙齿和舌头，反而是一片猩红。 林意还没如何反应，“林意”已经急了起来，哑声叫着，像是想要呼唤起同伴的同伴爱。 它的同伴很快都反应过来，一个个张着指甲黑长的手指，朝着自己对应的人冲杀过来。 只是这些怪物动作僵硬又迟缓，除了力道大得出奇外，丝毫没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玩家们轻而易举就将怪物们制服了，就连宋双文都忍着恐惧，学着身边人的样子，闭着眼睛咬着牙，死死把那个和她穿着同样衣服，有着同样容貌的怪物踩在地上。 怪物挣扎得厉害，她还抬脚捻了捻。 一开始还是怪怕的，但接触之后发现，这就是一个力道极大的普通人，好像恐惧也如同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甚至慢慢踩着，把之前的恐惧发泄出来，宋双文心情都舒畅了许多，周身的温度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惊奇于自己的变化，宋双文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宋双文就看到旁边的靳修齐，两人对视，靳修齐慢吞吞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超棒的！ 一个刚刚经历恐惧的普通人，竟然这么快就能摆脱恐惧！ 简直有了做玩家的潜力了好吧！ 等一下。 靳修齐收起手指，上下打量着宋双文。 讲真的，他们这次玩家大会的选址被选在了这个尚未开通的副本里，现在的话，他们这几个公会会长应该都已经进入副本了，可目前出现的，只有这么几个，其他人呢？ 是出了意外，还是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眼前的宋双文会不会就是某一个公会的会长？ 思路尚未理清头绪，却变故突发，靳修齐只来得及听到惊呼声，眼前就已经陷入一片漆黑，竟然是意识全无。 第120章 第 120 章 靳修齐再有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规规矩矩躺在一个山洞里，洞内光线昏暗，洞壁上亮着一丛丛的幽绿色火焰, 这场景像极了欧美的冒险悬疑片。 “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靳修齐抬头看去，只见林意正兴致勃勃地站在墙边，转过头看他，幽绿色的火焰照在林意脸上, 看着还有点诡异。 这点状况自然不会吓到靳修齐，只见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感受着无力的四肢，困惑道：“我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 林意见靳修齐没事，又转过身借着鬼火去看洞壁，“刚刚我们都晕过去啦，我怀疑是我们制住的那些怪物的问题。” 这么冷静？ 靳修齐站起身, 撑着墙壁缓了会儿, 这才慢慢挪到林意身边，“我怎么浑身无力？你在看什么？” “我也浑身无力。”林意满不在意地指了指墙壁，“我在看上面有壁画。” 壁画？ 靳修齐探头去看, 青灰色的洞壁上果然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但是…… 靳修齐有些疑惑, “你管这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叫做壁画？” 有这种壁画？也太抽象了吧？ 林意没看他，却用手比着墙上的几组线条道：“你看这里，像不像是一个人在抱着一个孩子？” 哪里哪里？ 哪里有孩子？ 循着林意手指比划的方向看去，一开始靳修齐确实看不出丝毫人形来, 但随着靳修齐注意力集中, 那团歪七扭八的线条竟然还真的组成了人形，确实是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 等一下？ 奇怪, 明明只是几条线，他却能从这几条线里看出来女孩和婴儿，甚至还能精确到年龄段，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看这里。” 靳修齐思考的时候，林意已经走到了极远的位置，“这里是你和我，还有顾绥他们。” 越说越离谱了这。 靳修齐赶紧走过去，一路上，洞壁上的划痕就没断过。 只是靳修齐没再仔细看，倒是看不懂这些线条到底代表了什么。 直到走到林意身边，看着林意纤长的手指在壁画上摩挲，靳修齐才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林意目光迷离地盯着壁画，粗略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个莫名的图案，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可却在林意的脑海中组成一幅幅画面，并且还能动起来。 “上面画了我们在上泗村经历的一切。”林意抱肩，啧啧称奇道：“还有我们之后会发生的事。” “预言？” 林意点头，“是预言，但我说不出来。” 什么意思？ 好在林意并没有吊着靳修齐的胃口，摊手道：“我刚刚就想和你说的，不过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我说下去，要不然你自己看看？” 这么神奇？ 靳修齐来了兴趣，仔细盯着壁画看了会儿，但直到他看的眼睛都疼了，壁画上面的内容也只是进行到他们进入山里为止，根本没有林意说的后面的内容。 “你确定没逗我玩？” 林意“啊”了声，愣愣询问，“逗你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靳修齐：……竟然还有点道理。 忽然，墙壁上的鬼火一丛丛熄灭，洞穴内很快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中。 听着两人的呼吸声，林意吞了吞口水。 “你口水这么多？” 林意立刻反驳，“我紧张啊。” 靳修齐偷摸翻了个白眼，“怕，你？” 以前的林星陨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怕？ 林意点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肯定怕啊，这么黑。” 靳修齐：……竟然该死的有点道理。周围凉飕飕黑黢黢的，时不时还有冷风从脖颈处吹过，确实有点毛毛的感觉呢。 噫。 靳修齐默默在心底里唾弃了自己一番，他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会被林意牵着鼻子跑。 从自己的沉思中回神，靳修齐才发现林意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不由得问道：“在想什么？怎么不说……” “嘘。”话说到一半被林意打断，林意喃喃道：“你听。” 听什么？ 靳修齐还有点懵，但随即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机器细微的窸窣声。 像极了闷热夏天的夜晚，正准备躺下睡觉，床下却有硕大的蟑螂正在阴暗爬行。 正畅想的时候，靳修齐忽然听到林意极端冷静的声音，“来了。” 来了？ 来什么了？ 什么来了？ 下一瞬，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频繁起来，然后眼前忽然出现光亮。 通常情况下，黑暗中的光亮应该是希望才对，可偏偏这个光亮下的，是无数没有皮肤的深红色怪物，怪物们四肢着地，像是一只只大型蜘蛛速度飞快地朝林意两人方向爬来。 “这看起来，也太阴间了吧？” 林意喃喃着，声音是微微打颤的，就在靳修齐以为林意怕了的时候，却借着怪物们出现时的光亮看到林意手中出现了一把金色长刀，是龙吟！ 金光闪过，伴随着龙吟声，惊人的刀气倾泻而出，沿途遇上的怪物瞬间被掀翻在地。 还是那样惊人的力量。 靳修齐瞬间心潮涌动，是这样没错了，就是这样！ 真正的林星陨，就该是这样！ 林意一刀挥出，又将刀背扛在肩上，转过身，逆着光问向靳修齐，“发什么呆呢？这么多怪物让我一个人处理？” “发什么呆呢？这么多鬼，都让我杀？很累欸。” 是这样！ 就是这样！ 这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质。 是他，没错了！ 哪怕早就知道林意就是林星陨，可当现在熟悉的场景出现在靳修齐眼前，靳修齐还是心潮澎湃情绪翻涌。 太久了，太久没有见到林星陨了。 林意在那头一口气砍杀了十几只怪物，却仍没听到靳修齐的声音，不由得回头去看，只见靳修齐还傻愣愣呆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在顾忌什么，不肯说出口。 奇怪。 许月奇怪，那个许琳琳也奇怪！ 除了他和顾绥，这里的所有人都奇怪极了。 怪物并不多，单单林意一个人，砍杀了没一会儿也就杀光了，血流成河，满地的断肢残骸，林意却干净得过分，在洞外光亮的照射下，倒是多了一分诡异的美感。 靳修齐想，可以，这很林星陨。 没了危险，林意收起龙吟，捡着干净地方走到靳修齐身边，上下打量他一样，“你没事吧？从刚刚起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靳修齐猛然回神，看着眼前放大了的林意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同荒的那群人都发了疯似的想要找回林星陨了。 或许林星陨的回归并不能改变什么既定的事实。 但林星陨的存在就偏偏会让人觉得心安。 是这样吗？ 韩聘，你们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想要找回林星陨吗？ “你还好吧？怎么看着都神游天外了啊？” 林星陨赶紧回神，故作冷静地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在想事。” “想什么事？” 见靳修齐没有回应的意思，林意也识趣地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小秘密的权利嘛，看不懂眼色，巴巴追问，真的很讨人厌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意杀了这么多怪物的原因，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了些，刚刚怪物出现时伴随着的光亮也越来越亮，几乎要照亮一整个洞穴了。 同时照亮的，还有洞壁上的那些简陋的线条。 林意偏头看了眼，看到的却不是刚刚看到的壁画，而是未来，不远后的未来。 他看到靳修齐满身是血，他捂着靳修齐不断流血的伤口，正在说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之后会发生什么？ 被林意看得有些发毛，靳修齐禁不住后退半步，“你那什么眼神？你要做什么？” 然而就在他脚步落下的一瞬间，寂静的洞穴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刚刚，我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了？” 靳修齐心里有点没底，总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意低头看了眼，语气有些怪异，“是，一枚蛋。” “蛋？” 哈？ 靳修齐也跟着低头，却见到地上确实有几块碎蛋壳，白色黄色的蛋液平整地扑在地面上。 这什么情况？ 忽然，蛋液沸腾，剧烈翻涌，在靳修齐回过神之前，蛋液上已经变成了一张人脸，贪婪，怨毒的人脸。 似乎是记恨靳修齐踩碎了蛋壳，蛋液上的那张人脸对着靳修齐森森一笑，下一刻，竟然直朝着靳修齐咬来！ 啊这，这什么啊？ 靳修齐到底是天级玩家，这张鬼脸对他自然造不成伤害，轻而易举地，靳修齐抬手就将其剿灭。 但剿灭鬼脸后，靳修齐却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看着脸色始终不好看的临沂，靳修齐问道：“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什么？” “太弱了。” 靳修齐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左右，“从我们进山里开始，一切就都不太对劲了，所有的一切都太弱了，那些眼球、会伪装我们的怪物、刚刚那些没有皮的怪物，还有这个鬼脸，都太弱了。” 这不像是天级副本里怪物该有的实力。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另一头的林意也在思考。 现在出现的怪物都弱得厉害，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能够让靳修齐变成他看到的那样？ 是什么样的怪物能够让他那么绝望？ 忽然，林意脑海中闪过四个字。 抛砖引玉。 如果从他们进入山里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他们呢？ 让他们以为山里并不危险，等他们放下心的时候，真正的杀机出现。 就在这时，林意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道血红色的身影正在飞速接近。 “小心！” 120-130 第121章 第 121 章 看到那道红色身影的一刹那, 林意脑海中瞬间出现刚刚他看到的靳修齐脖子破了大洞的场景。 这就是隐藏在大山中的杀机，这就是靳修齐丧命的原因！ 身体先理智一步上前，刀刃和红色身影相撞, 兵戈碰撞的声音立时响起。 战斗的本能也让靳修齐迅速反应过来，掏出道具闪身出现在了红色身影的身后。 两面夹击，红色身影顿时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直到这个时候，靳修齐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明白过来，如果不是林意出手，怕是刚刚那一下对他来讲就是致命。 “多谢了。” 靳修齐抿唇道谢，或许是常年不曾这样服软过，靳修齐的脸蛋红扑扑的，耳根子也红得厉害。 林意看得啧啧称奇，但到底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随意“嗯”了声又仔细观察起这个红衣身影来。 这是个女子, 面容姣好，红色的纱衣是古时的装束，那双眼睛中的怨毒就和之前林意在村志中看到的怨灵一般无二。 “你是, 那只怨灵？”林意惊声问道：“你不是要回家吗？这么多年, 还没找到回家的路？” 然而怨灵却并不回应林意的话，只是徒劳地挣扎着，想要从林意和靳修齐的夹击中脱身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靳修齐见林意还想问话，终于还是说道：“她现在没有神智的, 根本听不懂你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 林意想着, 当年小草儿和道士解决了上泗村外的怨气网子后，这怨灵就消失了啊,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回家了，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儿？ “不明白为什么？” 靳修齐从道具背包里翻了翻，最后拿出一个小型的笼子，下一瞬，笼子在他手上放大，嘴中能够完全将怨灵笼罩其中，然后笼子闪烁了两下，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见林意好奇的目光从自己的手里和笼子消失的地方来回游弋，靳修齐解释道：“这是道具，困住这只怨灵绰绰有余了，啊，你想问为什么消失了？” 在林意点头的背景下，靳修齐耸肩，“可能是发明这个人的初衷是不想让被困的人丢脸吧，这笼子现在只是隐形了，要是摸还是能摸到的。” 好神奇！ 林意试探性伸手摸了摸，果然在空气中摸到了一根根冰冷的铁柱，神奇！ “言归正传。”靳修齐站得远了点，抱着肩上下打量怨灵，“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回家，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靳修齐摊手，“我吃掉她的负面情绪，或许里面会有记忆。” 在靳修齐的设想中，他提出这个意见，林意应该是双手双脚赞成，并且还会催促他的，可现实却是林意听到提议后，竟然沉默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我的意见不好吗？” 林意还是没说话，只是定定盯着靳修齐看，在靳修齐心底打鼓的时候，林意终于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冷静极了，和平时的他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吃掉她的负面情绪，你自己也会受到影响吧？”林意斟酌了下继续道：“总感觉这个主意，好像很有危险的样子。” 靳修齐愣住，他进入无限游戏很多年了，吞吃掉他人的负面情绪，将他人的负面情绪转化成自己的力量不仅使他等级不断提升，也让他十分受到追捧。 无限游戏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扭曲的世界，恐惧、威胁、背叛、失去……无数的压力逼得玩家们想要发疯，这时有靳修齐这样能够带走负面情绪的存在，玩家们自然趋之若鹜。 可就是这样的靳修齐，他得到的是玩家们的尊敬、敬畏、追捧，可却没有一个人担心过他。 害怕他会不会因为积攒太多的负面情绪而被负面情绪压垮。 一个也没有。 “你怎么了？怎么还发呆上了？” 林意看着呆愣住的靳修齐，禁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就说吧，积攒太多负面情绪早晚会出问题的！瞧瞧瞧瞧，这不就出问题了！” 靳修齐回过神，挥开林意的手，轻笑了下，“不会出事的，我可是……” “嗯？”林意追问，“你是谁？” 想起现在的林意还是失忆状态，靳修齐没再继续后半句话，只道：“没什么，我要开始了。” “真的不会有事？” “真不会，放心吧。” 再三确定后，林意终于站到一旁，等着靳修齐施展，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打鼓，总觉得可能会出事的样子啊。 怨灵一开始还在笼子里抓挠啃咬，迫切地想要出去，但无论她如何动作，这笼子依旧屹立不倒，坚固得厉害。 但随着靳修齐的动作，怨灵抓挠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一缕缕黑色烟雾从怨灵身体中出现，缓缓钻入靳修齐的身体中，随着黑色烟雾消失，怨灵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最后竟然就只呆愣愣地站在了一旁。 林意看得惊奇，眼睛都瞪大了。 黑雾入体，靳修齐的脸色陡然苍白，脸上血管鼓起，黑气在他血管中奔腾，在他脸上留下一条条黑色纹路。 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林意看得怪不落忍的，几次想开口让靳修齐算了，可又不知道这样贸然开会口会不会反而让靳修齐受到反噬，就只能等下去。 那头靳修齐也确实不好过。 负面情绪入体的一瞬间，靳修齐就在感叹，天级副本不愧是天级副本。 这一个怪物的负面情绪，几乎比一整个公会玩家的负面情绪还要多。 林意又守了靳修齐一会儿，终于看到靳修齐的脸色平复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靠着身后的岩壁坐了下来。 “是你。” 嗯？ 谁在说话？ 林意猛地抬头，环顾一周，可周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异常，除了…… 被困在笼子里的怨灵。 林意撑着身子站起，走到笼子边，“刚刚是你再说话？” 怨灵没有动静，也没有动作，看起来确实如同靳修齐说的那样，听不懂他的话。 “幻听？” 林意嘟哝着要坐回去，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又听到一道声音，“回来。” 猛地回头，林意看到的却还是低着头，呆愣愣站立的怨灵。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听到的是心声啊？ “我在叫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谁？”林意试探性问道：“你是怨灵？” “是我。”空灵的声音伴随着无尽的哀怨。 林意蹙眉，看了眼还在闭眼消化那些负面情绪的靳修齐，终于开口问道：“你不是要回家吗？为什么在这里？” 怨灵的声音更加哀怨，“我回不去家了，你能帮帮我吗？” “为什么回不去？这些年究竟发生什么了？” 怨灵沉默了会儿，直到林意再度询问，怨灵才终于道：“山里，不一样了。”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山里就已经出问题了，山里莫名多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它操控着我的同伴，让我的同伴们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就像当年那样。” 不受控制般，林意开口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怎么帮？ 怨灵猛地抬头，姣好的面容上是残忍嗜杀的笑意，“那就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话音刚落，一道夹杂着浓烈恶意的红影飘过，直朝林意的脑海中钻。 就在怨灵以为自己就要得手的时候，金色光芒挡在了她的身前，下一刻，深入灵魂的痛感让她不得不后退，身体撞在笼子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你……” 林意扛着刀，冷笑了声，“你以为我被你完全迷惑了？” 怨灵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意，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 林意想了想，“你根本不该见过我的。” 怨灵眼睛瞪大。 “我们只在村志中见过，现实里，根本不可能见到，也就是说……” 林意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怨灵，又看了眼正在闭眼消化负面情绪的靳修齐，“现在根本不是现实。”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落入了你编织出来的幻境。” 说罢，林意提刀在手心轻轻划开一条口子，殷红的血染上了金色的刀刃，夹杂着红色的金光狠狠斩向前方。 “撕拉” 纸张破碎的声音传来，眼前的一切定格，等林意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坐在刚刚那个位置上，怨灵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笼子里，唯一不同的是，正在消化负面情绪的靳修齐看上去并不十分安稳，脸色一会儿一变，怪异极了。 长舒一口气，林意放松心神，他就知道。 他的猜测是没错的。 忽然感觉手心疼了一瞬，低头一看，刚刚在幻境中划破的口子正在流着血。 伤口不深，林意也不在意，只是抱着肩踱步到怨灵身边，看着怨灵明显比刚刚颜色浅淡了一点的衣裳，林意啧了声，“果然，编造幻境还是挺耗费体力的。” 就在这时，靳修齐那头有了动静，只见靳修齐忽然吐出一口血，气息都萎靡了一瞬，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珠上布满了红血丝。 “怎么可？看到什么了？” 林意扶住他，却在靳修齐倒在他身上的一瞬间敏锐感觉到靳修齐浑身都在发抖，且抖得厉害。 “污染……”靳修齐颤抖着手拉上林意的手臂，艰难地仰头看向林意，“是污染，山里的一切异样，都是污染。” 说完，整个人眼睛一翻竟然是晕了过去，只是晕也晕得不安稳，身体还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意喃喃道：“污染？那是什么？听起来还怪耳熟的。” 第122章 第 122 章 “你说什么？你见到宋哥了？” 韩聘坐在火堆边上, 旁边的血池里正不断沸腾翻滚着，精致秀气的脸在血池中若隐若现。 一开始韩聘没吭声，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又一次追问, 韩聘才终于唇瓣轻启道：“见到了，也见到他了。” “谁？” “他，会长喜欢的那个人。” 血池忽然狠狠晃动了一下，很好地显示出了对面那人心境上的波动。 “你说什么？你遇上会长喜欢的那个人了？他人怎么样？对会长还好吗？会长现在情况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从韩聘左耳进又从她的右耳出，忍了忍, 韩聘才终于轻嗤了声，“师泽洋，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上一次，你不是也见到他了吗？” 血池平静了一瞬，又很快动荡起来，只听师泽洋的声音都高了八个度, “我见到个鬼啊！当时我甚至都没认出来会长, 你让我认出来那个人？” 顿了下，师泽洋心虚的声音响起来，“更何况, 当时那个副本的记忆, 我现在几乎已经快要忘光了。” 空旷又阴暗的山洞中沉默了一瞬，很快，师泽洋又打起精神，问道：“不过话说回来, 在这个副本里你见过宋哥, 我在诡事大厦那个副本里见到了柯晨，还有长水六中里出现的慧姐, 你说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当年那场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许久，韩聘才终于懒洋洋开口，“你在问我？” “不然呢？” 韩聘终于舍得偏头看师泽洋一眼，可就是这么一眼，却叫师泽洋一下慌了神。 “不是，谁惹你了啊？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只见韩聘那双漂亮澄澈的大眼睛中蕴满了水雾，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韩聘，你这是，真哭了啊？” 偏头擦干泪水，韩聘低声道：“我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什么？ 师泽洋颇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就听韩聘扁着嘴，喃喃道：“这种事，明明我也能做啊，为什么会长就不让我做啊？我觉得我不比慧姐他们差啊，至少我肯定比柯晨强。柯晨还有个女朋友呢，我又没有。” 听到这话的师泽洋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搞了半天，是在这争宠呢。 于是师泽洋试图宽慰她，“这些事虽然你也能做到，但是也只有你，只有你能帮他保全同荒啊。” 听着师泽洋的话，韩聘虽然还是情绪不佳，但到底脸色好看了几分。 偏过头，傲娇道：“那帮家伙，没有我在，也能很好照顾自己吧？” 难得再次见到这样鲜活的韩聘，师泽洋唇角的笑意再度加深了些，“他快要回来了，是不是？” 韩聘点头，“我现在和他们所有人都分开了，一会儿可以去找宋教授，然后……” 听着韩聘压低声音，师泽洋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来，赶紧出声告诫她，“你别乱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等他回来，他会自责的。” 见韩聘的态度软化了些，师泽洋又乘胜追击，“他那么好，你总不希望他会愧疚一辈子吧？” 到底是没忍心，韩聘放弃了心底那个可以算得上是疯狂的想法，恹恹道：“我知道了。” 说完，在师泽洋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随手一挥，掐断了自己和师泽洋的联系。 “韩聘！你……” 看了眼恢复平静的血池，韩聘到底是抱着膝盖轻笑了下。 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 但笑过之后，韩聘也冷下了脸，满脸正色地站起身，双脚分开，起手，血池受到感应，忽然向四周蔓延，最后直接铺满了整个山洞，就连刚刚被韩聘生起来的火堆都被熄灭了。 韩聘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血池翻涌沸腾，无数血箭自血池中生成，气势逼人，甚至连血池上方的空气都被扭曲变了形。 血箭蓄势待发，然而却在某一刻，所有血箭尽数碎裂，下一瞬，一颗不起眼的圆球从血池中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韩聘睁开眼睛，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圆球中，然后圆球的形状立刻发生变化。 圆球拉长，分裂，最后变成两个小人。 仔细看去，其中一个是个女生，身形眉眼和韩聘十分相似。 另外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温和，竟像极了那天韩聘见到的宋书予。 小韩聘飘飘荡荡落在了韩聘的手上，小宋书予则是茫然四顾，最后咻得从洞口飞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小韩聘坐在韩聘的手心里，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为韩聘指引方向。 韩聘脸色发白，看着手心里的漂亮小人儿，忽然轻哼了声，声音中满是自豪，“以为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就找不到你了吗？宋教授，你太小瞧我了。” 韩聘离开了山洞。 然而韩聘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山洞中，“小韩聘啊。” 宋书予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到底还是个孩子。” 就在这时，宋书予的神性猛地变淡消失，下一瞬，一具没有皮肉的骨头架子出现在了宋书予刚刚站立的地方，尖锐的爪子狠狠敲击在了地上，洞穴狠狠颤动，地面坚硬的岩石都被敲碎成了好几块。 如果宋书予没有敏锐感知并且离开的话，怕是会受些伤。 一击不成，骨头架子也不停留，跟着也消失在了山洞中。 —— 林意看着晕倒的靳修齐有点不知所措。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除了会让他颤抖更甚外，再没有一点用处。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这么晕了，搞得我七上八下的，” 靳修齐依旧倒在地上，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林意又看向笼子里蔫巴巴的怨灵，“还有啊，这怨灵到底怎么处理嘛？总感觉她还像是不怀好意的亚子。” 连绵不断的碎碎念，最终还是把靳修齐吵醒了。 勉强动了动，抬手揉着耳朵，故作不经意地抱怨道：“我刚刚是做了什么梦？好像梦到有只苍蝇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叫。” 林意：？ 靳修齐睨他一眼，“现在醒了才发现，只有你在我耳边碎碎念。” 反应了会儿，林意怒目而视，“你说我是苍蝇？！” 靳修齐耸肩，“我没有，你别自己对号入座。” 说完，在林意愤怒的目光中，撑着身子坐起来，靠着身后的岩壁，正色道：“山里的东西，很危险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 林意指了指还在虚弱状态中的怨灵，“她不危险？” 又指了指刚刚他杀的那满地的尸体，“它们不危险？” 靳修齐环顾，艰难问道：“危险？” 本来还想梗着脖子反问一句的林意在靳修齐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难得感觉到了些许的心虚，嗫嚅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俩厉害，这才转危为安的嘛，要是被别人遇上了，肯定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就能逃脱。” 这话其实也有道理。 毕竟这怪物再如何，它也是天级副本里的怪物，拿出去放到玩家里，也是能一个眼神就杀死一大片的厉害存在。 可它们偏偏运气不好，遇到林意这么个狠角色。 “好吧。”靳修齐从善如流道：“我说的危险，是对于我们来说的危险。” 嗯？ 提起这个，林意来了兴趣，兴冲冲问道：“有多危险？” 意识到林意并不是以前的林星陨，靳修齐抿了抿唇，科普了一下，“你听说过污染吧，食物被污染会变质，不能食用，空气被污染，会让呼吸那片空气的生物生病，这些都是物理意义上的污染。” 林意是个好学生，聚精会神听着，听到疑惑的地方还知道提问，“那还有非物理意义上污染？” “当然。”靳修齐轻轻叹气，“还有精神层面的污染，这种污染会在不知不觉间侵入到你的大脑中，它们可能会立刻爆发，让你失去对自己的掌控，让你沦为污染的奴隶，也可能会潜伏在你的身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潜移默化的影响你，让你变得不再是你。” 林意倒吸一口冷气，“我不再是我。” 听起来确实是极可怕的。 “山里的污染当真这么厉害？” 靳修齐点头，“我不是故意夸大，我看到山中原本是平静的，你刚刚砍杀的那些怪物，还有那些眼球，能够变成我们样子的尸体最开始都是不存在的。” 林意呆呆地“啊”了声，联系之前靳修齐的话，下意识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怪物都是被污染之后的结果？” 靳修齐点头，踉跄着走到那些尸体面前，捡着其中一个怪物身上的一块明显不一样的血肉道：“你看这里，是不是看上去和肉不太一样。” 林意探头看了一眼，血赤呼啦的尸体，深呼吸，再仔细去看，竟然真的发现靳修齐手指着的地方有一小块花纹，花纹旁边还有十分明显的布料纹理。 等一下…… 林意猛地站起身，阿巴阿巴半天，终于发出声音来，“不是，这人，是守墓的士兵啊。” “嗯？” 林意粗略解释了下之前他在村志中看到的情况，“就是这个花纹，我记得好像是他们那支军队的军徽，我在他们的军旗上看到过这个图案。” 说完，林意喃喃道：“我好像有点相信你说的污染的事情了，这些怪物，应该就是当年守墓士兵的尸体，被污染之后，才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靳修齐无奈扶额，“感情刚刚你没信啊？不信还和我说的这么起劲？” 林意也委屈啊，这事多神奇啊，他不信不是很正常吗？ 第123章 第 123 章 林意和靳修齐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 正当林意要低头认错的时候，却眼角一阵抽搐。 下意识低头闪躲，一道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劲风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砸在洞壁上，洞壁立刻碎裂成齑粉。 林意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那片粉末，深呼吸地抚了抚心口。 刚刚要不是他动作灵活，反应迅速，现在炸成烟花的, 就是他的脑袋了吧？！ “这什么东西？” 靳修齐话还没说完，立刻又有更多的劲风出现，一道道劲风走势刁钻，气势极强，看着就是直取他们性命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林意动作算不上多漂亮，但却每次都能精准地躲过致命的劲风。 “你在问我？”靳修齐扯着林意的衣领帮他躲开一道劲风，“我怎么知道啊？速度太快了, 看不清。” 林意点头, 算是对靳修齐的回应，也算是感谢了靳修齐刚刚拉他一把，正当他忍无可忍想要召唤龙吟的时候, 眼前的场景忽然发生变化。 他“看”到一旁的洞壁上破了个洞, 洞口切割规则又光滑，一看就知道是人为修建出来的。 他还“看”到自己和靳修齐一齐走了进去，在他们离开后，影影绰绰, 无数道身影出现在洞穴中, 对着洞壁上的门又捶又打，见无可奈何后, 又将目光投到那只怨灵身上，最后将怨灵撕得粉碎。 倒吸着冷气，林意睁开了眼睛，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靳修齐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敏锐发现林意眼神不太对，靳修齐抽空问了句，“怎么了？” 林意赶紧摇头，一边专心应对前仆后继仿佛没有尽头的劲风，一边在洞壁上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刚刚他“看”到的那个石门。 后来又出现的影影绰绰的怪物应该实力很强，林意有一种不愿意和他们对上的感觉。 但洞壁上凹凸不平，这么分心，林意很难找到石门。 抿了抿唇，林意忽然问道：“我能信任你吗？” “什么？” 林意忽然笑开，笑容灿烂，看上去乖巧极了，可偏偏是这样的表情，落在靳修齐的眼里，就是林意要使坏。 过往的记忆在靳修齐脑子里转了个圈，靳修齐立刻道：“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意竟然完全放弃了防御躲避，全身心地投入到寻找石门上去，好几道劲风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靳修齐差点被林意这一出吓得心脏骤停，一边往林意方向移动，一边拿出一面小小的盾牌，盾牌离开道具背包后见风就长，很快成长到了一个足以遮挡住林意和靳修齐两人的大小。 用力撑住盾牌，靳修齐后怕地看向林意，“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说不防御就不防御？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林意丝毫不慌，“嗯嗯啊啊”应着，被念烦了才终于舍得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我这不是信任你吗？” 语气真诚，表情疑惑，仿佛是真心实意在奇怪为什么靳修齐会不高兴。 靳修齐：…… 他现在的心脏就和这不断被撞击的盾牌一样，一顿一顿的，到现在都不能平复下来。 林星陨以前就爱以身涉险，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他没了记忆，还是这个德行。 以前以身犯险他也不说什么，至少以前他战斗力很强，暴力拆卸副本也不是做不到。 可现在的林意不一样啊！ 他没有记忆，也不知道那些本事还能剩几分，最重要的是—— 现在是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啊！！！ 要是林意真的出事了，同荒那帮疯子不得把他生吃了？ 等一下…… 靳修齐手中的盾牌颤抖了下。 这个想法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就好像刚刚才想过一样。 就在这时，靳修齐忽然听到林意带着喜悦的欢呼声，“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 还没等靳修齐问出话，就看到林意已经把洞壁掀开，露出一扇不算宽敞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的门。 “这里怎么会有门？” 林意抬脚迈进门里，嘴里还说着，“管他为什么呢？发现了就走呗。” “没有危险？”嘴上是这么说，但靳修齐却十分诚实地跟着林意进了通道，进入通道的一瞬间，盾牌和困住怨灵的笼子同时被他收回了道具背包。 “谁知道有没有危险，但总归比站在那里挨打强吧？” “虽然有点鲁莽，但不得不说，你的想法是对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在洞穴中消失，而怨灵在得到自由的一瞬间也飞速朝着洞外跑去。 就在怨灵跑到洞口，即将得到自由的时候，忽然，她的身体僵硬，再也动弹不得。 狭窄昏暗的洞穴中不知何时变得拥挤起来，劲风更甚，只是这次不再是单纯的风，而是夹杂着由血液凝结成的冰晶，很快洞穴中就充满了血腥味。 怨灵越发惊恐，哪怕她神智不多，却也本能感到恐惧和死亡的威胁。 很快，一道道半透明影子出现在了洞穴中，影影绰绰，挤挤挨挨，几乎快要将洞穴填满。 “血，血，血……” 洞穴中充斥着这一个音节，然而林意和靳修齐早就从石门离开，这里哪还有血？ 影子们觉得自己被骗了，瞬间暴怒。 怨灵只觉身体陡然腾空，下一刻，她被撕成了无数碎片，怨气充斥着整个洞穴。 “血！血！血！” “为什么，没有血！” 红色的怨气被影子们吸收，它们想要血的声音，越发大了。 —— “你怎么知道岩壁上有门的？你又怎么知道进来不会有危险？” 走出去老远，靳修齐还是没忍住，把自己心底的困惑通通问了出来。 此时两人所处的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个人弯腰行走的窄小又低矮的通道，通道内黑洞洞的，即使拿出游戏专门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特意在商城推出的手电筒都没有用。 最多只能照亮身前一小块地方。 林意听到提问，骤然停下来，身后的靳修齐一时不察，竟然直接和林意撞了个正着。 捂着生疼的肩膀，靳修齐没好气抱怨道：“停下来怎么不说一声啊，疼死了。” 林意倒是没计较靳修齐的话，只轻咳了声，带这些不好意思问道：“那什么，你相不相信我有预知未来的功能啊？” “预知未来？” 林意疯狂点头，意识到靳修齐根本看不到的时候，林意又“嗯”了声，“你信不信？” 靳修齐没吭声，黑暗中也看不清靳修齐的表情，林意有些拿不准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和你说完壁画的事，我就发现我好像能预知未来了，我预知的第一个未来，就是……你的死亡。” 靳修齐：…… 半晌，靳修齐捂着脸问道：“林意，我和你其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吧？你怎么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林意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靳修齐怼了怼肩膀，“边走边说，这里太憋了，我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好吧。 收回想要继续说的话，林意闷着头往前走，又过了约摸半个小时，两人的耳边终于出现了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之外的声音。 “水声？外面这是有水？” 又走了几分钟，两人直觉眼前一片光亮，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外面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山洞，从洞顶到地面有近百米高，他们落脚的山洞正在半山腰，洞顶上镶嵌着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整个山洞被照得一片大亮，除了夜明珠外，洞顶还雕刻着怪模怪样的花纹，林意看着，总觉得这花纹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阵法。 至于地面，地面则是潺潺流水，亭台楼阁，像极了以前林意曾经去参观过的苏州园林，漂亮又安宁。 嗯？ 他曾经去参观过苏州园林？ 恍惚中，林意好像看到自己和十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在精致雅观的园林里奔跑，身后像是有恶鬼在追赶他们，他们一路逃，一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快，原本好端端的院子被他们嚯嚯得不成样子，树倒墙塌，水池干涸。 晃了晃脑袋，林意敛眉沉思，这是他过去的记忆？ 他过去的经历……多姿多彩！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靳修齐忍不住往前迈了半步，却在洞口处又生生停住。 费尽力气别开眼睛，靳修齐尽量不去看下面漂亮安宁的园林，“有问题。” “什么问题？” 林意一边回味之前的经历，一边仔细欣赏亭台楼阁，一时间竟然心潮澎湃—— 他！也曾经拥有过波澜壮阔的人生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平静如水。 嗯？ 现在这样，算是平静如水吗？ 念头刚刚升起，又被林意抛在脑后，管他呢。 “这里不该有这样安静并且没有一点危险的地方的。” 按照常理分析，天级副本不说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中，每分每秒都在战斗，也不该拥有这么这么一大块轻松祥和的时光。 这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有问题吗？”林意不明所以地重复了句，想了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下面抛了下去，石头很快落在水里，在水面溅起层层涟漪。 “没问题吧？” 靳修齐也死死盯着下面的涟漪看，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正当靳修齐真的准备放松心神的时候，他的手臂被林意狠狠握住。 “嘶，疼，怎么了？” 林意指着下面，确切地说是指着他刚刚丢石头的地方，“你看那里。” 什么？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靳修齐当即瞳孔震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个涟漪，像什么？” 听着林意的提问，靳修齐下意识回答道：“冷血动物的竖瞳。” 第124章 第 124 章 冷血动物的, 竖瞳？！ 无端的，林意联想到了蛇。 其实也不是无端，实在是在进入上泗村后, 蛇的存在感就太强了。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就都会扯出些和蛇有关的元素。 嘶，等一下，会不会现在下面这个池子里真的有条蛇啊？ 按照之前的逻辑，这很有可能啊…… 林意扯上靳修齐的衣角, 正要说出自己的猜想，可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洞穴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鸟？ 两人低头看去，一群色彩艳丽的鸟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正成群结队地在小桥流水中飞行。 抿了抿唇，林意跳脚，“这更不对了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鸟？” 靳修齐不住点头, “是这样没错, 更何况这些鸟，你不觉得眼熟吗？” 眼熟？ 林意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些鸟, 色彩艳丽, 身后有长长的尾羽，身姿优美气质高贵，看起来，看起来简直就是—— “凤凰？” 靳修齐再度点头, “就是凤凰,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鸟，竟然真的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林意鼓着脸, “反而觉得更怪异了。” 凤凰们就在林意他们的视线中盘旋了好几圈，忽然，为首的那只凤凰昂起头，漂亮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林意，清脆悠长的鸟鸣声像是在邀请林意两人下去一样。 林意垂眼看了会儿，“这是在诱惑我们下去吧？这确定是诱惑？哪有傻子会想去看鸟而跳下去啊？” 话音还没落地，靳修齐就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步。 “嗯？你站在这里看不清吗？”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林意扯着靳修齐的衣服把人拉回来，却在这时发现靳修齐的动作是僵硬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等，等一下。 林意吞了下口水，“不是，你真的被蛊惑了？” “啊？不是吧？” 林意要拉住靳修齐不让他往前走，却发现靳修齐的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极大，拖着林意就往前走。 ……不是啊！别下去啊！ 还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呢！ 凤凰们煽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鸟鸣声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这是要跳下去了！ 就在两人接近洞口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能掉下去的时候，林意忽然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林意感觉到靳修齐的身体不再僵硬，整个肌肉都放松下来。 “嘶，我怎么站到这里了？”靳修齐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地探头往下看了眼，“这要是掉下去，不得摔个粉身碎骨也得是个半身不遂吧？” 意识到靳修齐终于恢复正常，林意松开他，重重一拳捣在他的肩膀上，“你搞什么啊，刚刚吓死我了。” 靳修齐理亏，捂着肩膀轻嘶了声，“我刚刚……” “嗯？” 靳修齐再度看向外面，凤凰们还在盘旋着，只是看上去不再是之前的漂亮优雅，反而它们每次扇动翅膀都给人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为首的那只再次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刚刚看到未来了。” “啊？”林意挠了挠后脑勺，“你也能预知未来了？” 靳修齐摇头，并没有说话。 他哪里是能预知未来呢？ 他只是被虚假的未来蛊惑罢了。 未来啊。 那真是很美好的未来。 他们所有人都脱离了无限游戏，不用再每天都战战兢兢，随时堤防可能会丧命的陷阱，不用再面对所有人都戴上面具。 虽然一开始是有点不习惯，但舒适的，没有生死压力的生活，实在让他目眩神迷。 差点，差点他就要沉溺在那样的生活里，无法自拔了。 靳修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一元硬币大小，上面印有一丛漂亮的紫罗兰，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宁祥和。 只是现在，一条清晰的裂缝横亘在徽章中间，安静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好漂亮的徽章。” 林意探着脑袋，黑眸亮晶晶的，“不过上面印的图案看起来好眼熟啊。” 靳修齐拿着徽章的手微微颤抖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徽章收起来，“你见过这上面的场景？” 遗憾地收回目光，林意想了想摇头，“没印象。” 靳修齐多看了林意一眼，只是这一眼多少有点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在遗憾还是其他的什么。 “欸？鸟叫声没有了。” 林意忽然开口，看向下面，果然，刚刚还怨毒的凤凰们消失不见了，下面的潺潺流水声似乎也越来越微弱。 “我怎么感觉有点诡异了？” 靳修齐“嗯”了声，拿出武器，“要小心点了。” “啊？” 这次不等靳修齐回答，整个洞穴都震动了下，震动停止时，下面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瞬间变化成一具具森森白骨，白骨上还有一窝窝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爬，一条巨蛇正盘旋游弋着，时不时仰着头阴森森地看向两人。 幻觉吗刚刚？ 林意抬头，原本美轮美奂的洞顶也变了模样，夜明珠变成了巨大的带着尖刺的石头，蛛网一层层厚厚地叠在上面。 现在的场景虽然看上去是阴森恐怖了些，但林意却拍了拍胸口，情绪稳定道：“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让我放心，我就说嘛，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刚刚那些宁静美好的场景啊？” 巨蛇支起上半身，猩红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林意和靳修齐。 林意这才发现，巨蛇的头顶竟不似一般蛇类的光滑，反而有两个小小的鼓包。 蛇，鼓包。 脑子微动，林意惊呼，“这是龙？” “不对不对，龙的话应该有龙角了，可它分明没有，那它是蛟？” 靳修齐纠正他，“不是蛟，”武器横于身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这是虺蛇。” 村志里的虺蛇像！ 林意感叹，“还真有这东西啊？我还以为它只存在于传说中呢。” “要小心。” 靳修齐神色凝重，“虺蛇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尤其是一只被镇压了上百年的虺蛇。” 下一刻，虺蛇张大嘴，惨灰色的毒雾从它闪烁着寒光的獠牙中喷射而出。 “小心！” 靳修齐将林意护在身后，翻手取出一只淡青色的瓶子，那瓶子看上去怪异极了，瓶身上雕刻着诡异花纹，瓶口本身没什么奇怪，可偏偏和整个瓶子放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好要择人而噬的巨口一样。 就在林意仔细观察瓶子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瓶身上的花纹似乎活过来了。 不光在瓶身上挪动，甚至还渐渐凸起，像是要要挣脱瓶身的束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一样。 “这……” 林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瓶身上的花纹渐渐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灰色影子，并且一口，吞吃掉了虺蛇放出来的毒雾。 靳修齐满意地收回瓶子，见林意还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顿时笑开，“这是一件天级道具，里面封印了一只五百年的厉鬼，那些毒雾，就是厉鬼最好的养料。” 林意顿了顿，“这道影子，就是厉鬼？” 靳修齐点头，此时厉鬼已经吞吃完毒雾，正在慢腾腾，心情极好地缩回瓶子中，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指着自己，厉鬼突然停下动作，然后不经意般看了林意一眼。 只一眼，林意立刻感受到了极致的恐惧和极端的怨恨。 燃烧着他的理智，让他只想抛弃一切，杀光眼前能看到的所有人。 晃了晃头，林意揉捏着太阳穴，“刚刚那是什么感觉啊？好可怕啊。” 靳修齐已经将瓶子收回道具背包了，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很难说他这笑不是在幸灾乐祸。 “你说这个啊，这只厉鬼刚刚看了你一眼。” “那我刚刚的感觉……” “是厉鬼生前最后的感觉。” 靳修齐还想解释，但下面的虺蛇已经不给靳修齐机会，嘶吼着，一尾巴狠狠抽在洞壁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林意和靳修齐藏身的通道落石滚滚，很快塌陷。 两人不受控制地从半空掉落，下面正好是已经张着大嘴，等着接食物的虺蛇。 他是食物吗？ 林意难得还能分心想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显而易见，在野外，他确实是蛇类的食物。 可惜，他这个食物，并不甘心。 龙吟刀出鞘，金色光芒将洞穴映成一片金灿灿，隐隐的龙吟声让虺蛇愣了愣。 下一秒，林意已经将刀狠狠劈在虺蛇的獠牙上，尖锐得仿佛一把剑一样的獠牙没有半点抵抗力就被龙吟砍开，过程丝滑流畅，甚至比切豆腐还要容易。 靳修齐接着力站稳，看到这一幕，微微瞪了瞪眼睛。 却又在听到龙吟刀的龙吟时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首先，林意的战斗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次，龙天生就对虺蛇有压制作用，两相叠加，林意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砍掉虺蛇的獠牙。 武器之一的獠牙被砍碎，虺蛇顿时左右翻滚，林意也顾不上再做什么动作，手忙脚乱地踩着虺蛇的鳞片，一步一踉跄地落到地面上，终于站稳后，林意呕了呕，“还是，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刚刚竟然还有一种晕车的感觉。” 虺蛇翻滚了会儿忽然停下来，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意二人，蛇信子一吐一吐的，看得林意紧了紧握着龙吟的手。 这蛇大哥是什么意思？要打吗？ 嘶，真的能打吗？它那~么大，他们要怎么打？直接把蛇大哥切成好几节？ 忽然，林意的脑海里冒出了好几道和蛇有关的菜名。 又适时地匹配出了相应的图片和气味。 舔了舔嘴唇，林意上下打量眼前的虺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蛇都能做什么菜，这蛇这么大，应该会非常好吃……吧？ 十分丧尽天良没有人性了。 就连虺蛇都似乎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信子不吐了，高高昂起的脖子垂了下去，黑溜溜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盯着林意二人。 蛇羹、烤蛇肉、红烧蛇肉…… 林意觉得自己快要流口水了。 虺蛇却猛地翻滚，带起一阵黑灰后，速度极快地……跑了。 跑了？ 林意捂着口鼻，眼馋地看着虺蛇的背影。 “它怎么就跑了呢？” 靳修齐倒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东西阻拦不好吗？这虺蛇要是和我们死磕到底，我们不说受伤，至少也会筋疲力竭，现在这样无事发生，多好啊？” 谁料林意听过靳修齐的话后，只是转过身看着靳修齐，一句话不说，眼神也复杂得厉害，搞得靳修齐人都懵了。 不知道林意搞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 试探性发出一个音节，然后他就听到林意难过至极道：“我的全蛇宴，没了！” 靳修齐：……真是，多余担心他！ 第125章 第 125 章 头脑从食物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林意倒是生出几分奇怪来。 “它为什么就跑了啊？因为我刚刚砍断了他的牙？” 靳修齐看着林意真诚的困惑，转身就走，不然他真的怕忍不住质问林意刚刚那到底是什么表情？会有碳基生物不怕这个表情的吗？ 林意有的时候确实心大得厉害, 没得到回应也不追问，乐呵呵地跟上靳修齐的脚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找路。”靳修齐一边搓手指感受空气的湿度，一边解释道：“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也得把山里的事情怨气和污染解决了才行。” 林意震惊, “这么有公德心的吗？” “啊？” “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到底是林意先没忍住，挠着后脑勺说道：“啊，污染也要处理吗？” 靳修齐一副林意在说什么屁话的样子，“既然已经决定掺和进来了，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把事情做的尽善尽美不好吗？” 林意点头，“所以我才说你有公德心啊。” 说着, 林意扶了把旁边的洞壁, 摸到一手的滑溜溜，“不瞒你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进这山里来, 多危险啊, 虽然是有点好奇啦，但是说实在的，我一开始就是想和顾绥离开上泗村。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要不是鬼打墙走不出去, 我也不会以身犯险啊。” “咔嚓” 一道不算响亮的声音在林意和靳修齐耳边炸开，两人下意识摆出警戒状态, 过了许久，两人却发现这光线昏暗的山洞中仍旧静悄悄的。 半点诡异惊悚的事情都没发生。 “这什么情况？” 靳修齐摇头，“不知道，不过感觉不太好，要小心。” 又风平浪静了许久，林意收了龙吟，“刚刚是我们踩碎什么东西的声音吧？” 靳修齐也从善如流地把武器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多少还是觉得这样自欺欺人要不得。 这处山洞极宽阔，岩壁上还有数不清的刚刚林意他们走过的通道。 然而在路过一个通道的时候，林意忽然停下脚步。 前面的靳修齐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听到身后没有声音又奇怪的转过头。 却发现林意正身形僵硬地朝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 林意缓缓抬手，竟然连指尖都是僵硬的，“那里，我刚刚看到有个人。” “有人？” 靳修齐大步走过去，心想着会不会是其他玩家，便又听到林意道：“那个人我看着，有点像是三叔公。” 什么玩意儿？ 见靳修齐也狠狠愣住了，林意又道：“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三叔公，还有……” “还有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人，每个洞壁上的通道里都站着人，他们看着……都不像是活人。” 说着，林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鬼？” 靳修齐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林意的状态不太对劲，但是—— 林星陨怕鬼？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怕是以前死在林星陨刀下的鬼们会半夜爬窗户抗议吧！ 这么想着，靳修齐就这么问，“你怕鬼？” 林意震惊转头，声音都抬高了一个八度，“你不怕？那可是，鬼欸！” 靳修齐摸了摸鼻子，“你也不是没见过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就之前被你砍死的怪物，每个都比鬼要厉害啊。” 林意看了眼已经没人了的通道，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又不一样，鬼来无影去无踪的，很恐怖欸。” 啊？ 靳修齐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看着林意，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算了，继续走吧。”想着可能得不到什么结果，林意叹口气推着靳修齐往前走。 又走了没多久，靳修齐忽然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阴气，可等他抬头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靳修齐摇头，“没事，继续走吧。” 洞穴越来越狭窄，走到后面甚至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连转身都费力。 林意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抱怨道：“这要是前后都出现怪物或者鬼的，我们可就被包圆咯。” 靳修齐扶额，这话都敢乱说，林星陨年轻的时候胆子是真的大。 只是…… 靳修齐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 林意也若有所感，艰难转身，看到两人的退路上正站立着的身形。 “嘶，我说什么来着，还真成真了啊，倒霉，真的太倒霉了。” 靳修齐额头冒出冷汗，“快闭嘴吧，一会儿你真心想事成了。” 行吧。 林意自知理亏，却在看到左右将他包围住的墙壁禁不住想，要是这个时候墙壁中冒出来一只只鬼手，那可真是太惊悚了。 前后的人影很快就冲了过来，明明是昏暗的洞穴，可那两道人影却像是不受丝毫影响一样，横冲直撞过来，目标明确，想要置两人于死地。 靳修齐和林意自然不甘示弱。 一时间刀光剑影，岩壁碎屑和阴气齐飞。 靳修齐越打越畅快，“哈哈”大笑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单纯的战斗了。” 林意抽空横了他一眼，“大哥，你要是行的话就快解决他，我手臂都要疼死了。” 空间狭窄，林意的刀也是大开大合的，每次动作都会和岩壁发生碰撞。 又一次碰撞后，林意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酸疼得厉害，说什么也抬不起来。 皱了皱眉，林意把刀换到左手，用力一砍，和他战斗的人影生生被逼退数十米。 林意也终于抽出空去看自己的胳膊，然后他发现，他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数十个青紫手印！ 这什么情况？ 林意再度横砍，又一次把扑上来的人影逼退，然后看着胳膊发呆。 靳修齐解决了自己对面的怪物，又顺手解决掉和林意对战的人影，拉着还在发呆的林意问道：“这种时候还在发呆，你不要命了？” 林意仍看着胳膊上的手印，闷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没得到回答，靳修齐看过去，却发现林意正仰着头仔细观察着两旁的岩壁，似乎在搜索什么。 顿时联想到之前洞穴中的事，靳修齐惊声，“这里也有门？” 然而林意却抬手摸上岩壁，“不，没有门。” “那你在找什么？” 然后在林意和靳修齐的注视下，林意干净修长的手指上，缓缓出现一个青紫的手印。 “这个。” 林意确认后，认真地将手拿给靳修齐看。？ 看出靳修齐的疑惑，林意坦白道：“我觉得奇怪是从我说我在通道里看到三叔公开始的。一开始我就想，这里这么暗，还是在山里，我们又刚刚看过死人，这里简直就是绝佳的闹鬼地点，结果就在我这个念头刚生起的时候，三叔公就出现了。” 能够成为天级玩家，并且是一个公会的会长，靳修齐自然也不是蠢的，听过林意的话后，靳修齐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这两个东西也是你在说完这里适合被伏击之后才出现的，可，你的手，不对，这岩壁是怎么回事？” 林意并没有收回手，反而将一整个手掌都贴在岩壁上，“因为刚刚我想，如果这个时候岩壁中突然冒出鬼手，那可是太热闹了。”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无数只苍白的鬼手出现在两人眼前。 林意的手正被一只鬼手抓着，鬼手的手指正握在林意手上的青紫处。 “言灵？” 靳修齐愕然，转而用一种惊悚的目光看向林意，以前的林星陨已经够强了，要是他经历了这么一遭学会了言灵，那以后整个无限游戏八成就是他们同荒的一言堂了吧。 正当他想的出神，又听到林意的声音，“不，不是言灵。” “那是……” “是幻觉。” 靳修齐狠狠蹙着眉，看向林意的目光中更添了几分惊疑不定。 玩家中掌握幻境力量的人确实不少，但能够迷惑他这样一个天级玩家的幻境，那该有多厉害？ “一切的异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林意没再管靳修齐的表情，自顾自说道：“是从听到那声‘咔嚓’声开始，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在那声‘咔嚓’后，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很真实的幻境中？” “所以我才能‘心想事成’啊。” 下一刻，林意手中白光大绽，极强的威压压得靳修齐喘不上气来。 在白光遮盖住一切的时候，白光又陡然消失，然后靳修齐发现，他们竟然还站在刚刚听到“咔嚓”声的位置，竟然不曾挪动过！ 他们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靳修齐震惊之余又惊愕地看向林意，他的力量实在太强了。 远比他们所有人猜测的都要强！ “果然是幻觉。”林意砸吧砸吧嘴，得意极了，“所以刚刚发出‘咔嚓’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抬脚就要去找声音的来源，却在抬脚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脚底粘腻的触感。 低头一看，几枚碎裂的白色蛋壳就躺在他的脚下。 “一枚，蛋？” 靳修齐也暂时放弃心中的猜想，凑过来看林意的脚下，“确实是枚蛋，不过是一枚已经孵化了的蛋。” 林意“嗯”了声，“没看到蛋黄，只是孵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啊？”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一阵细微的嘶嘶声，循声看去，两人就看到在不远处的石堆上，一条手指粗细，大约十几厘米长的小青蛇正立着上半身，吐着信子，好奇地看向两人。 “所以刚刚制造幻觉困住我们俩的是……” “一条蛇？！” 第126章 第 126 章 两人的声音似乎将小蛇惊扰到了, 它瑟缩了下，却在发现林意和靳修齐没有恶意后，又仰着脖子, 嘶溜嘶溜划到两人脚下，然后盘在林意的鞋面上，扁平的脑袋抵在林意的脚踝，不动了。 感受着脚踝处柔软冰冷的触感，林意心底发慌, “这，什么情况啊？” 靳修齐端详了会儿小蛇，见小蛇长大了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竟然惬意地闭上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它好像, 很喜欢你。” “哈？” 靳修齐点头, “大概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能把它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它应该会更开心。”？？？ 真的吗？ 林意半信半疑地弯腰, 抓起小蛇的七寸, 在小蛇毫不反抗的背景下，将小蛇团在手心里。 小蛇果然很高兴，舒舒服服地盘了两圈，然后脑袋塞进自己的圈里, 睡着了。 不是, 这，真喜欢自己啊？ 等一下, 他要一直这么举着一条，蛇？ 接收到林意求助的目光，靳修齐唇角抽动了下，紧接着咬了咬牙，“这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哪里有好事？” 靳修齐哼了声，“这蛇刚刚出生就能制造出能够将我们俩都困住的幻境，你可知它成长之后会有多强？这样一个强者预备役对你这么信任，你居然还觉得不满？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哪有不满。”林意嘟嘟哝哝地把小蛇放进口袋里，“我就是不明白这什么情况嘛。” 末了又添了句，“我又不是干这个的。” 靳修齐：……没了记忆的林星陨是真的很欠揍啊。 拍了拍口袋，林意问道：“我们还往前走？” 靳修齐点头，“刚刚的幻境是基于现实产生的，我在过最后那个通道的时候看到了，通道尽头是一间墓室。” 林意跟上靳修齐的脚步，惊呼道：“墓室？是我想的那个墓室？带棺材的那种？” 靳修齐翻了个白眼，“对对对，是带棺材的，但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林意抿嘴“嘿嘿”笑了两声，“你不知道，我可爱看盗墓题材的小说了，现在能自己亲身经历一下，那不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吗？” “哦，希望你一会儿也能保持这样乐观的态度。” 两人重复了在幻境中走的路，这一次倒是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岩壁上的通道里没有鬼影，狭小的通道里也没有鬼手之类的不科学元素。 就是这通道越往后越窄，到最后的时候，两人都得屏气收腹，这才能勉强从通道里挤过去。 “这也太窄了。” 林意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我刚刚都以为我在里面会被挤死。” 转头的一刹那，林意的呼吸再次窒住，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过来。 “不是，我没看错吧，这又是幻觉？” 只见眼前的洞穴中，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十二只神态各异的玉质生肖众星环绕般将一个巨大的缀满了宝石的金黄色棺材环绕在中间。 “那不是棺材，是棺椁。”靳修齐纠正了句，“你不是说你喜欢看盗墓小说吗？怎么还能认错棺材和棺椁？” 林意脸红，羞赧道：“这不是，没见过吗？” 轻咳了声，林意很快转移话题道：“所以我们是不是又看到幻觉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这正常吗？” 靳修齐靠得近了些，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中间裂了条缝隙的徽章，看着上面十分平静的紫罗兰花田，摇头道：“不是幻觉，这些都是真实的。” 跟着上前，凑到棺椁面前，林意搓着下巴道：“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有一座墓？还是个贵人的墓？” “村志里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林意探手，“我以为这墓的作用是用来镇压地下的怨气的，谁知道……”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响起，像极了机关启动的声音，林意一惊，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棺椁。 棺椁震颤了下，随即从中间裂成两半，自两边落下，露出棺椁中的纯金色棺材。 棺材表面光滑平整，林意见许久没了动静后还好奇地凑过去，抬手敲了敲，然后震惊地抬头，“该不会这玩意儿，是纯金的吧？” 靳修齐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大概能够读出来，林意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这是什么？”林意眼疾手快地把棺材旁边的一卷布帛拿起来，在靳修齐极不赞同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展开。 布帛上的娟秀小字顿时出现在林意眼前。 然后林意眼睛成蚊香状，“看不懂，这什么字啊？” 靳修齐接手布帛，皱了皱眉，从道具背包里掏出一副带有绯红色镜框的眼镜。 一边戴一边解释道：“这是自带翻译功能的眼镜，只要戴上它，就能无障碍阅读任何语言。” 林意眼睛大亮，“那戴着它去考四六级，岂不是肯定会过？” 靳修齐纡尊降贵看他一眼，在确定他竟然是认真的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傻子一般计较，又赶紧低下头认真阅读布帛上面的字。 “这是殄文。” “写给死人看的？” 靳修齐“嗯”了声，“你这不是知识挺渊博的吗？” 林意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小说看得多吗？” 靳修齐：…… 待靳修齐将整个布帛看完后，才终于摘下眼镜，叹息了声道：“这个棺材的主人是一千年前，一个名叫古真国的王爷，是当时皇帝的同胞弟弟，背景情况你也从村志里看到了，叛军屠城，一城人的怨气被封印在了这里，当时的国师说要用真龙血脉作为阵眼，千秋万代镇压这些怨气，但当时皇帝子嗣稀薄，只有一个儿子。” 林意试图猜测，“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就让自己弟弟顶锅？” “结果是这样，过程不对，被作为阵眼，实际上是这个王爷自己要求的。” “啊？为什么？” “王爷也舍不得自己的侄子，再加上当时王爷染上了一种怪病，全国的名医都束手无策，药石无医，时日无多，王爷就主动请缨，最后成了这里的阵眼，皇帝也舍不得自己的弟弟，于是就陪葬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 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林意眨巴着眼睛问道：“和什么？” 靳修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嗫嚅道：“和上万奴仆百姓。” 林意哑然，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就，就为了一个人，杀死了上万人？” 靳修齐点头，倒也是情绪起伏并不算太大，“毕竟那个年代皇权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谁能反抗呢？” 林意心里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只能憋出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怨气这么重，重到几乎快要比那被屠城的百姓的怨气还要重了。” 两人又各自感慨了一番，正准备继续往下走，却忽然听到黄金棺材里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撞击声。 “我听错了？” 靳修齐摇头，“应该没有。” 他也听见了。 很快，撞击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些，也更清晰，隐约中还能听到一道求救声。 “这次总该是我听错了吧？”林意笑容勉强极了，“一千年前的棺材里，怎么会传来求救声？” 靳修齐也跟着笑，“就是我怎么听着这求救声有点耳熟？” 话音还没落下，求救声就更大更清晰了，而且这求救声还，男女都有。 “我们？” 林意吞了吞口水，谨慎道：“救一救他们？” “好主意。” 打定主意，两人很快就要开棺，幸好两人并不是普通人，靳修齐更是有不少的道具，很快，棺材盖子就被推开，露出棺材里面的东西来。 两人确实没有听错，里面确实有人，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根据衣着看，应该是之前宋双文的同学。 “呜呜呜，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我还以为我会憋死在里面呢。” 活泼俏丽的少女撑着棺材边沿，晃晃悠悠站起来，在林意的搀扶下从棺材里出来，结果刚一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像是在宣泄情绪。 林意看着棺材里的另一个人，戴着金丝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斯文儒雅的男人，“要不然，你也哭一场，应应景？” 许奕深摇头，婉言谢过要扶他的林意，手脚麻利地从棺材里跳出来，“谢谢二位，不过我没关系的，这些年走南闯北，已经习惯了。” 啊这…… 林意看了眼棺材，还有棺材里被两人压在身下的那具骨头架子，再看看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姑娘，对着许奕深竖了个大拇指。 狼人，绝对是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 都被关在棺材里了，都能这么镇定自若，腿都不带抖一下的。 靳修齐问道：“你们是宋双文的同伴？” 许奕深隐藏在眼镜后的眼睛猛地亮了下，问道：“你们见到小宋了？她还好吗？” 见林意和靳修齐没说话，许奕深有些羞赧，“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小宋的导师，我姓许，许奕深，这位也是我的学生，她叫……” “白珊。”小姑娘情绪宣泄完毕，正在抹着眼泪站起来，“我叫白珊，是双双的好朋友，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林意道：“我们之前在树丛中遇到了，我们遇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但是之后我们分开了，现在她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白珊点头，倒是不勉强林意一定要说出个子丑寅某来，反而安慰自己，“双双聪明又机灵，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就是这样。” 靳修齐没再理会白珊，反而蹙着眉，对许奕深问道：“敢问你们两位是怎么跑进棺材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奕深看上去，虽然容貌是陌生的，但气质却是实打实的熟悉。 很像……像一个让他想起来就牙痒痒的家伙。 第127章 第 127 章 许奕深面露苦涩, “这说来话长了，我当时追着我的一个学生进了树林了，一开始还能看到那个学生的背影, 但很快他的背影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后来我又担心我其他的学生发生危险，就返回去找他们，可当我回去的时候，原地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我只能根据地上的脚印，朝可能人数最多的地方去找。” 这时白珊接口，虽然声音还带着颤抖，但已经不影响她说话的口齿清晰了，“后来教授就找到了我，他说要带我去找别人，但我们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一只眼睛, 对, 只有一只眼球，巨大的，从地底延伸出来的眼球, 我们想跑, 可无论我们朝哪个方向逃跑，那个眼球总是会追上来，堵住我们的去路，如影随形。” “我们一直在跑, 慌不择路, 再后来，我们绝望, 鼓起勇气敲碎了眼球，可眼球落地之后，竟然很快就变成了我和教授模样的生物，他们朝着我们咬过来，我们一开始还很害怕，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两个生物除了长的和我们一模一样这一点有点诡异，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异常，我们很快就制服了这两只怪物，然后我们就晕了，再醒来，我们就在棺材里了。” 林意和靳修齐对视一眼，倒是并不觉得许奕深和白珊会撒谎。 毕竟这流程，和他们一行人的流程竟然是一模一样。 眼球——尸体——晕倒。 这是什么公式吗？ 只要按照这个公式做，就会喜提传送大礼包？ “除此之外，你们一路上有遇到什么异常吗？” 两人摇头，再诡异，能有孤零零的眼球和同他们长的一幕一样的人更异常？ “那现在怎么办？”林意敲了敲脑袋，感觉有点难搞。 “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许奕深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上我们一起。” “带你们？”林意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要是带你们，让你们也陷入危险之中，那可怎么办？我会一辈子都过意不去的。” 靳修齐始终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儒雅斯文的许奕深。 该说不说，这个许奕深，实在是太让他觉得熟悉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呢？ “我是民俗村落研究的教授，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不一样，我经常需要实地考察，所以面对一些突发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 许奕深卖力地推销自己，还举了好几个自己有经验的例子。 比如用村落的习俗杀鬼，比如从鬼域中逃生，比如…… 但奈何林意是个铁石心肠，油盐不进的家伙，听到这话也只是不住地摇头，“不成。” 许奕深：？？？ 林意坦白直言，“你要是真的有经验的话，怎么会被困在棺材里出不来啊？” 许奕深：……说得很有道理，以后请别说了，他还是要点脸面的。 看着许奕深吃瘪的样子，靳修齐终于想起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许奕深了。或者说他没见过许奕深，但是他见过和许奕深有相同气质的家伙！ 神鬼莫测的那个整天臭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会长！ 这人看上去应该不是于行，但也是神鬼莫测的人。 神鬼莫测能够来参加这次会议的……只有神鬼莫测的副会长，无名道人！ 是他？ “带上他吧。”靳修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毕竟是教授，说不定能在理论上给我们一些指导呢？” “可是……” 林意还想说什么，但想着这里也算不上多安全，随时都可能会有怪物出现，还有棺材里躺着的那个骨架王爷，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它随时都能起尸似的。 算了，还是把人带在身边吧，至少这样……他还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于是就这样，一行四人离开了这个墓室。 四人离开后，墓室重新恢复平静，唯独躺在棺材中，骨头架子上还挂着绫罗绸缎的尸体动了动，他腿骨上不知何时蹭了一抹红，但很快，这抹红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 与此同时，正沿着走廊往前走的白珊“嘶”了声，低头看向小腿，此时小腿上一条细长的伤口还在流血。 “没事吧？”林意关切问道，并且适时递上来一个创口贴。 白珊一边贴创口贴，一边不太在意道：“没事，可能是在树丛里刮的，之前一直神经紧绷，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疼吧？” 确定白珊确实没事，几人再次前行。 通道里明明没有光源，但通道中的光亮却足够人看清前路。 “这真是神奇的现象。”许奕深啧啧称奇，还拿出一台微型相机对着岩壁照个不停。 靳修齐看着许奕深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出来。 就在这时，许奕深忽然“咦”了声，吸引大家注意力后，他道：“那边是什么？” “什么？” 顺着许奕深手指的方向看去，林意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是一个角落，看起来要比旁边的岩壁黑上一点，但要是仔细看，却能发现，这黑色似乎在移动，再仔细点看，那哪里是黑色？ 根本就是密密麻麻的小黑虫！ 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jpg 白珊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一层层掉落，“这是，什么东西啊？” 靳修齐脸色也难看极了，“这是噬魂虫。” “噬魂虫？”白珊只重复着，脑海中却突然出现噬魂虫的介绍，就像是玩游戏出发名词提示，“直接啃食灵魂的，噬魂虫？真的有这种东西？” 靳修齐眸子微眯，“你知道它？” 白珊赶紧摇头，“我不知道，就是，脑子里好像突然跳出来关于它的解释，真是，好奇怪啊。” 林意忽然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啊！” “什么？” 林意煞有其事解释道：“呐，我怀疑这个山洞有魔力，我们这些普通人进入这里会得到神奇的力量，比如我，我得到的是预知未来的能力，白珊同学得到的是名词解释的能力，好神奇啊！” 看着林意这样的满眼憧憬，许奕深不得不出来做这个煞风景的人，“很抱歉，我没有得到任何能力。” 靳修齐也跟着点头，“我附议。” 摩挲着下巴，林意道：“那目前就有两个解释了。” “？” 林意道：“要么，你们两个得到了能力，但是你们俩个目前还不太会用，或者说，还没有碰到触发条件。” 许奕深好奇道：“那另一个解释呢？” 嘿嘿一笑，林意叉腰，“那就说明我和白珊同学是天选之子啊！天选之子得到一些特殊能力有什么问题吗？” 还没等林意学着表情包的样子叉腰大笑，靳修齐和许奕深已经抬脚继续往前走了。 “你们，别走啊。” 落后两人一步的白珊转过头，沉默了会儿道：“那个林先生，脑补是病，得治的。”说完，闷着头追上前面两个人。 徒留林意站在原地，喃喃道：“难道我真的不是天选之子吗？哎呦，好想做天选之子啦！” 见前面三人已经走出去老远，林意又扬声道：“你们等等我啊！” 四人继续往前走，约摸又走了近一个小时，林意有些无聊了，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空气也压抑得厉害，环顾四周，发现许奕深仍旧在拍照，不由得走过去，厚着脸皮道：“许教授，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吗？” 林意本身就长的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像是个跟听话的孩子，再加上他现在刻意做出的乖巧模样，更是讨人喜欢。 许奕深十分爽快地将相机递出来，“摁这两个就能左右翻看照片了。” 林意“嗯”了声，捧着相机打开了相册，然后他就愣住了。 呆愣了一瞬后，林意又不可置信地快速翻看相册，几乎每张照片的停留时间都不超过一秒。 许奕深皱了皱眉，只觉得他不如表面上看起来乖巧，这么快，能看出个什么来？ 但多少对林意有些了解的靳修齐却快速走到林意身边，蹙眉问道：“怎么了？有异常？” 林意举着相机送到靳修齐面前，“你看。” “什么？” 然后靳修齐就发现，每一张照片上都满满登登的。 字面意思上的满。 肉眼看着，这就是一条空荡荡的通道，但是在许奕深的照片中，通道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目光呆滞，表情僵硬，脸色青白，嘴唇乌紫，看着就不像是活人。 白珊见两人都愣住了，也探头过来看，没忍住，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都是……”后面那个字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了。 林意吞了吞口水，“我感觉，我好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珊点头，“冷汗都出来了。” 照片还在一张张往后滑，拍照地点在变化，照片中的鬼也在变化，但唯独一点很奇怪。 “近了。” 白珊点头，“照片上的……距离镜头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鬼几乎已经快要变成大头照了！ 想到什么，白珊忽然叫道：“教授！” 众人这才发现，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许奕深正低着头，面对墙壁站着，即使听到白珊的声音，也没有反应。 “教，教授？” 白珊颤抖着靠近，却在距离许奕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猛地被林意拉了回来。 许奕深也在这是转过来，只见他双眼上翻，看不到黑眼球，眼底有明显的青紫，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教授？” 许奕深忽然咧开嘴笑，邪气凛然，“跑不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第128章 第 128 章 变故发生得突然, 林意距离又近，被骇了一跳，下意识一拳打出, 直直打在许奕深的鼻梁上。 白珊恐惧散了，许奕深不笑了，就连靳修齐也都愣了一瞬。 “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信吗？”林意张了张嘴，委屈巴巴道：“你这笑的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半透明影子从许奕深身上离开，全然漆黑的眼仁死死地盯着林意看。 刚刚的理由很好地说服了自己，林意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这你不能怪我, 要怪就怪你自己笑得太吓人了。” “怨鬼。”白珊喃喃着, 脑海中又自动出现怨鬼的介绍，顷刻间花容失色，大叫道：“不好, 它又要附身, 快，快跑！” 但她叫完却发现，在场的其余三人，一个愿意动弹都没有。 许奕深的鼻梁还痛着, 他不动倒是没什么, 可林意和靳修齐呢？ 他们为什么也不动？ 他们是有所依仗，还是……压根就是和这怨鬼是一伙的？ 几乎是白珊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怨鬼已经尖啸着冲上来，目标直指将他打出许奕深身体的林意。 这个人类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的厉害，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躲，等他占据了这个人类的身体，他一定会……嘎？这什么情况？！ 怨鬼的畅想还没结束，他就已经被林意掐着脖子，拎小鸡仔一样拎在手里了。 然后还好奇地转头看向白珊，问道：“啊？附身？很可怕吗？” 白珊：？？？ 怨鬼：？？？！！！奇耻大辱！ 怨鬼立刻在林意的手上挣扎起来，连踢带打，气不过了还张着大嘴四处啃咬。 当然，这一切挣扎都是无用功，甚至他咬在林意的虎口，就像是咬了一块钢板一样，硬邦邦的，反而自己的灵魂都疼得颤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怨鬼吗？ 林意饶有兴致地晃动着手中的怨鬼，转头对这靳修齐道：“这东西好有活力啊，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好，仿佛我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白珊：不，你好像本身就很年轻……等等，这不是重点。 算了，白珊幽幽地想，槽多无口，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来好了。 就在这时，林意感觉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伸手进去抓了下，冰凉滑腻的小蛇瞬间爬上了他的手指，嘶嘶吐着蛇信子，亲昵又带有讨好意味地用蛇头蹭他的手指。 “嗯？什么意思？” 小蛇见林意不明白它的意思，还用尾巴尖指了指林意另一只手上的怨鬼。 黝黑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林意大胆猜测，“想要它？你想吃掉它？！” 小蛇顿时开心，像只狗狗一样晃动尾巴。 但饶是它这般卖萌讨好，林意还是铁石心肠地看向靳修齐，“可以喂给它吃吗？这只怨鬼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东西？我们要不要再问问怨鬼？” 靳修齐点头，“可以榨干怨鬼最后一丝价值之后再给你的小蛇吃。” 怨鬼：？？？你听听你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有这么当着受害鬼的面讨论的吗？ 好在，靳修齐到底不是那么丧心病狂，见怨鬼似是被吓傻了，又轻咳了声道：“当然，我们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如果你配合的话，说不定我们问完问题就会放你离开。” 怨鬼血红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是威胁，这是威胁没错吧！他要是不配合，就把他喂蛇？ 目光微移，怨鬼看到了正直立起上半身，兴致勃勃看过来的小蛇。 死亡的恐惧顿时席卷全身，怨鬼赶忙大喊道：“我说我说，我你们问我什么我都说！” 靳修齐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 林意眼睛微亮，问出了目前他最感兴趣的问题，“这条通道里到底有多少只鬼啊？” 怨鬼：？就这？ 于是一五一十，一板一眼道：“就我一只，照片上是我动了点手脚，你们现在看就没有了。” 这样吗？ 想了想林意又问道：“这里距离地底还有多远？” 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词不达意，林意又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这座墓下面不是有被封印的地方吗？怎么去到那里？” 怨鬼顿时恐惧起来，四肢猛烈颤抖，眼球上的红色都在渐渐褪去，半晌，才艰难道：“那里很危险的，你们去那做什么？” 靳修齐不耐烦，“问你就答，哪那么多话？” 怨鬼恶狠狠的盯着靳修齐看了会儿，低声嘟哝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后才说道：“光是走是到不了下面的，当年有很多穿得仙气飘飘的人在这里布下阵法，封锁了下去的通道。” “那你知道怎么下去吗？” 怨鬼耸肩，“我只是一只柔弱的怨鬼，我能知道什么呢？” 林意捏着怨鬼的手紧了紧，回过头看向靳修齐，“我感觉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靳修齐沉默，不再逼问。 这里给他的感觉确实不太对劲，并且他能感觉到地下确实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们继续向下。 “真的没办法了吗？”林意又晃了晃怨鬼，“比如说我们能力强，强行突破封印之类的。” 怨鬼也再次耸肩，光棍道：“我只是一只可怜的怨鬼，我能知道什么呢？” 林意抿唇，想了想又问道：“那地下除了我们，还有多少人？和我们一起进山里的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和上一个问题相比，这个问题分明更加轻松好回答，可偏偏怨鬼这会儿却是盯着林意看，好半晌才含混不清地道：“他们都在这里，他们很快也会和你们相见，但你们注定会永远留在这里，一个也跑不了。” 白珊倒吸一口冷气，“永远留啊在这里”，那不就是……死了？ 他们，会死？ 然而白珊心底的恐惧还没蔓延，林意已经一巴掌打在怨鬼的脑袋上，叱责道：“好好说话，不好好说把你喂蛇。” 翠绿色的小蛇配合地吐着蛇信，两眼放光。 怨鬼老实了，委屈巴巴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骗你们是小狗。好吧，是那里让我告诉你们的。” “那里？”林意疑惑，“哪里？” “就那里啊，你们想去的那里。” 怨鬼说完，趁着林意不解而分神的功夫，抓紧时机从林意的手里飞走，几个闪身消失在了林意几人的视线中。 小蛇惊讶极了，直立着身子看了半晌，又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到嘴的食物飞走了，气愤地狠狠“嘶”了几声，见没人理会它，暗自垂泪地重新爬回林意的口袋里。 累觉不爱.jpg 林意回过神，看向靳修齐，“怨鬼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我们要怎么下去？” 靳修齐微微愣了愣，现在的林意没有记忆，他本可以不卷进这糟心事里的，更何况刚刚的怨鬼也说了，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地底，可林意还是决心要下去。 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吗？ “你不怕？” 林意十分坦然，“谁不怕死啊？但我想着，这怨气这么多，当年的封印或许真的支撑不住了，如果怨气逸散出来，说不定会造成多少伤亡呢，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那就该多承担一点，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哦，对，还有那个什么污染，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 说到这里，林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这不是走不出去了嘛，要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也感觉怪无趣的。” 许奕深这会儿也从疼痛中缓过来了，一边嘀咕着抱怨林意力气大，一边轻哼着道：“这种民俗有关的事，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我有这个荣幸遇到，哪里能回去呢？” 见许奕深和林意都表态了，白珊也哭丧着脸道：“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既然你们都去了，我自己也回不去，也，也带我一个吧，说不定，说不定就能活下来呢？” 靳修齐见状，长长叹息，这就是玩家啊。 顶级玩家，能力、心性、品德都是不缺的。 “那我们走吧。” 豪云壮志过后，林意不由问道：“我们要去哪？” 靳修齐轻笑，“当然是去地底啊。” “诶？地底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你刚刚不是也问了嘛，如果我们能力够强，强行突破什么的。” 林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上去乖巧又可爱，“你居然这么强？！” 靳修齐：……被看轻了，好气啊。 “我们走吧。”靳修齐决定还是不要和林意计较比较好，总觉得这家伙好像脑子缺根筋。 几人又沿着通道走了会儿，林意忽然回过神，“不对啊，我们不是光靠着走，下不去吗？” 不等靳修齐说话，许奕深忽然道：“什么声音？” 声音？哪里有声音？ 几人停下脚步，空气安静后，倒真的能隐约听到一点声音，噼里啪啦，像是战斗的声音。 “是顾绥他们吗？”林意立刻担忧起来，“顾绥只是个普通人，这里的怪物，他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靳修齐抿唇，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那个顾绥有问题吗？ 就在这时，岩壁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然后坚硬厚实的岩壁在四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裂开了。 “裂，裂开了！” 林意这一刻只觉得网上玩的梗竟然都成真了，墙真的裂了。 然后一只拥有人类四肢，但身体上却有无数正在流着血水的脓包的怪物从墙壁裂缝中飞了出来，又狠狠摔在地面上。 怪物头部已经完全被肉粉色的瘤子占据，再也看不出半点人类的痕迹。 怪物挣扎了几下，最后不甘不愿地咽了气。 林意这才发现，这怪物身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窟窿，看着凄惨又恶心。 墙壁另一边再次发出声音，林意暗暗戒备，生怕再冒出个生龙活虎的怪物来。 “呦，都在这呢？” 曼妙的身姿伴随着欢快活泼的声音出现在林意四人的面前。 第129章 第 129 章 “呦, 都在这呢？”女生艰难地从岩壁中钻出了一半，“快来搭把手，这个姿势使不上力。” “许琳琳？你怎么在这？”林意赶紧帮着韩聘从墙壁里出来, 看着韩聘上下拍着身上的灰问道：“顾绥呢？他有和你在一起吗？” 韩聘摇头，“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应该没关系的吧？” 说完，韩聘目光落在林意身上，即使强行压抑, 但兴奋还是从她的眼睛中流淌出来，“会，林意，我们又见面了。” 林意有点奇怪，挠了挠后脑勺，回头求助似的看向靳修齐，他是什么很难见的人物吗？为什么许琳琳会这么激动啊？ 还是说……许琳琳刚刚经过异常非常激烈的战斗, 这会儿劫后余生, 所以对见到认识的人格外开心？！ 自认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林意暗自点头，“没关系的, 之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以后的路, 我们就要一起走啦！” 韩聘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时林意还没有成为同黄工会的会长，但却已经会说这种话来安抚她了。 韩聘答应了林意的邀请，一开始林意确实做到了, 他和同荒共进退, 有他在，同荒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可后来，公会老人没了，他也失踪了。 从那之后，同荒的人心就散了，虽然顶端战力并未离开，但却各自为营，谁也不服谁。 好吧，虽然这是会长计划中的一环，但是这些年，她确实过得很艰难。 林意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韩聘身上了，他转头看着靳修齐，继续刚刚那个没完成的话题，“所以我们要怎么下去呀？” “用血。” “啊？”这个答案着实让林意愣了愣，这算是什么方法呀？ 还有，用什么血？黑狗血？ 总不会是用人血吧？！ 似乎看出了林意的腹诽，靳修齐点头，肯定道：“就是人血。” 林意：…… 林意：“那得用多少血啊？杀人犯法啊。” 犯法？ 听到这个词，靳修齐和韩聘都有些怔愣。 真是一个久违的词汇，一个代表秩序和安宁的词汇。 韩聘摇了摇头，把突然升起的软弱甩开，“不会用到很多血，也不会死人。” 林意放松下来，拍了拍胸口，“不会死人就行，那我们要用谁的血？” 靳修齐和韩聘都没说话，只默默看向林意。 林意指着自己，“我的？” 对于用自己的血打破封印这件事林意本身倒是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他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呀？我有什么特殊的？” 靳修齐搔了搔鼻子，“这个……” 韩聘偏过头不和林意对视，“嗯……” “啊？你们两个这么心虚是什么意思啊？” 能什么意思啊！ 韩聘自暴自弃地想，她和靳修齐都只是灵魂进了副本，这个身体是属于副本中NPC的身体，他们的灵魂和肉/体不匹配，血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异样。 可林意不异样啊，他现在就已经生活在了无限游戏里，他的灵魂和□□是匹配的，所以也只有他的血才能保证稳定。 “行叭，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们。” 林意故意做出一副大无畏的表情来，“采血吧，下手轻点，我怕疼。” 疼痛没等来，反而等到了靳修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睁开眼睛就看到靳修齐含笑的眼睛，“不是这里，我们就算要破除封印，也要找到特定的位置。” 说完，一马当先往前走，林意见状赶紧追上，“这个位置你找到了？” “嗯，大概能感觉到。” 留在原地的韩聘对着许奕深和白珊耸了耸肩，“我们也跟上去吧，这里之后会越来越危险的。” 或许是那只逃跑了的怨鬼给林意他们扬了名，也可能是被韩聘杀死的那只怪物有些威名，总之，之后的一路上，再没有什么幺蛾子，平静到林意都感觉十分无聊。 通道里没什么其他的响声，光线也就是那样半亮不亮，只足够人看清路，再多的就没有了。 通道弯弯曲曲像是没有尽头，四周的景色也是反反复复，没有一丝变化。 走得时间长了，林意都恍惚地想，他们真的能走到目的地吗？周围和他一起行走的同伴都是真的吗？ 他还活着吗？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是不少的，会不会在某一刻，他其实已经死去了，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所以才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越是走，林意脑海中奇奇怪怪的念头便越是多。 就在某一刻，林意忽然看到通道的尽头出现一个人，一个他十分熟悉，已经刻入骨子里的人。 顾绥！ 林意眼睛一亮，瞬间将刚刚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一旁，快步朝顾绥走去，至于身后的同伴有没有跟上？ 暂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现在急需吸一吸顾绥，回回血。 顾绥挂着一如既往的笑，站在那里等着林意过来，直到林意走到近前，顾绥才笑盈盈地揉了揉林意的脑袋，“想我了？” 恋爱中最要保持的就是坦诚，故而林意十分愿意分享自己的感情，笑弯了眼睛，林意承认道：“想你，超级想你的。” 顾绥也跟着笑，“我也很想你。” 林意抓着顾绥的手，笑眯眯问道：“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里呀？我给你说，我这阵子经历了可多，感觉我的人生阅历都丰富了。” 接下来林意就一点不落地把和顾绥分开后的经历通通讲了一遍，声容并茂，跌宕起伏，严格来讲，林意算是一个十分优秀的说书人了。 顾绥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还会故作夸张地附和几句，直到林意讲完，顾绥才叹息着将林意抱在怀里，深吸着林意身上独有的味道，“没想到我们小意这么厉害。” “那可不。” 林意晃了晃尾巴，俨然是十分自豪。 然后他听到顾绥遗憾地叹了口气，赶紧挣脱顾绥的怀抱，捧着他的脸问道：“怎么了？叹什么气？” 顾绥抓起林意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心，灼热的呼吸像是扑洒在林意的心尖上，暖暖的，又痒痒的。 “小意，虽然我也很想你，可现在并不是我们见面的好时机。” “诶？” 顾绥轻轻点了下林意的脑袋，“该醒醒了。” 什么意思？ 顾绥？ 林意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通道扭曲迷离，不似现实存在的，就连顾绥都变得模糊，时隐时现。 “顾绥？顾绥！” 惊呼着醒来，林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岩壁上睡着了，他的身边还躺了一溜人。 此时他们都睡得很沉，林意挨个叫了半天都没叫醒。 “我是怎么睡着的？” 记忆渐渐回笼，林意终于想起他睡着前发生的事。 周围还上下漂浮着点点光亮，如梦似幻，看上去漂亮极了。 “我们刚刚就是看到了这些光点，然后……”林意揉了揉脑袋，“我就感觉很困，再然后我就，睡着了？！” 林意震惊，林意觉得自己找到了新商机。 “这我要是把这些光点收集带出去，那岂不就是失眠症患者的福音？到时候我岂不是想有多少钱就能有多少钱？！” 不知道为什么，打定这个主意后，林意再看向对面的光点们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好像在不断瑟缩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 昏暗的山洞中，顾绥缓缓睁开眼睛，在他身周漂浮的黑色，沥青一样粘稠的液体也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水一样的质地掉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水痕。 “见到他了？” 高高瘦瘦，儒雅斯文，三十多岁的男人扶了扶眼镜，笑盈盈地开口询问。 顾绥斜睨他一眼，转过头，冷声道：“我不觉得我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宋书予抿唇点头，“你说得对，那我换种方式，作为我们会长的男朋友，请问你见到我亲爱的会长了吗？” 顾绥垂下眼睫，看上去兴致不太高的样子，“见到了。” 宋书予等了会儿，“嗯？下文呢？” 顾绥沉默半晌，终于说道：“他的状态不太好。” 宋书予立刻急了，“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心态不行？你别像挤牙膏一样啊，赶紧一口气说完。” 顾绥抬头看他，黑色瞳孔缓缓扩散，最后整个眼球都被浓重的黑色占据，他分明容貌没有变化，但他的气质却变得邪恶又危险，宋书予哪怕已经不再是人，都觉得汗毛倒竖，迫切地想要远离他。 “喂，你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吓唬人啊。” 顾绥道：“他体内的污染越来越多了，甚至快要接近他污染巅峰的量了。” 他的声音黏腻，像是带着魔力，会勾引出被潜藏在心底最深的恶意。 但现在宋书予并不能理会这么多，只追问道：“怎么会这样？他当年……那件事之后，他体内的污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啊，怎么还会……” 顾绥声音更冷了，恶意也更甚，“那个傻子居然把所有人的污染都吸收到他自己的身体里，污染累积的自然就快了。” 这话……宋书予没办法反驳。 众所周知，副本的难度不同，代表了副本中怪物等级的不同，但这只是一般玩家的认知，对于等级高的玩家来说，副本中的怪物并不如何可怕，可怕的是，副本中无处不在的污染，会将人感染，变成不知道什么品种怪物的污染！ 尤其，这还是一个尚未开放的天级副本。 抿了抿唇，宋书予觉得，这个副本可能等级不只是天级。 一个黄级副本中的污染就足够将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污染成没有神智的怪物，更何况是超天级副本，这个副本中潜藏的污染，那是数不清的。 终于，宋书予下定决心，“我们动作要快了，最好能在他们下来之前，把污染全都处理掉。” 这次，顾绥终于多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里的污染有多少，那你知道如果你被污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宋书予愣了愣，轻笑了下，“当然知道。” “你不怕？” “有他在，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就那么信他？” “当然相信，为了他的计划，我们可是被开除人籍了，再说了，他是我们的希望，也是我们的未来，我怎么会不相信我自己的希望那个和未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宋书予眸光晶亮，眼底似乎有水雾闪过，但他整个人却都散发着近乎偏执的憧憬。 顾绥眯了眯眼睛，“你被感染了。” 宋书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早就被感染了，只有我和这个副本融为一体，我才不会被驱逐出去，你明白吧？” 第130章 第 130 章 经历了捕捉不到光点, 无论用任何办法都不能将同伴们唤醒后，林意终于放弃了，气喘吁吁地倚着岩壁, 缓缓流淌下去。 “我的发财梦，破碎了。” 随手戳了戳靳修齐，林意嘀咕道：“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自己真的好无聊诶。” 话音才刚落下，忽然听到抽气声, 扭头一看，只见许奕深睁着一双余悸未消的眼睛醒来。 林意一股脑爬起来，凑到许奕深身边，“许教授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了。” 许奕深盯着林意看了好一会儿，疑惑道：“林意？” “是我是我。”林意打量许奕深好几眼, 惊呼, “不会吧许教授，你不会睡了一觉就失忆了吧？” 许教授是谁？ 许奕深扶了扶额，进入副本后的记忆瞬间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居然被打了？ 还这么轻易就被怨鬼附身了？ 还好这个副本尚未开放, 没有直播, 不然他堂堂神鬼莫测的副会长还怎么出去见人？ 没错，许奕深，就是神鬼莫测副会长，无名道人。 无名看着林意扑闪闪, 非要得到个结论的眼睛, 顿时头疼得厉害，轻咳了声, “我没事，刚刚睡懵了，他们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林意撇了撇嘴，“还没醒，也不知道都梦到什么了。” 说完，好奇地探头过来，“你刚刚梦到什么了？我看你醒过来的时候，害怕得很。” 无名立刻想到刚刚梦中的惊悚未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难得的踌躇。 “嗯？” 半晌，无名到底没有选择把梦告诉给林意知道，只含混着道：“一个噩梦，记不太清了。” 林意将信将疑，好在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过来，这才打断了林意的探究。 几人醒过来时的表现竟出奇的一致，都是先惊恐地四处张望，然后才猛松一口气，一副终于回到人间的模样。 “你们，都做噩梦了？” 靳修齐斜睨了眼无名道人，见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便闷闷地“嗯”了声，“感觉噩梦还是有点可怕的，就像是未来一定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样，可惜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说不定还能规避一下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靳修齐说完，又看了白珊一眼，然后蹙了蹙眉。 只见白珊只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是浑身紧绷，像是下一刻就会发动攻击的豹子一样。 “白珊，你还好吧？”韩聘的话虽然关切意味浓郁，但仔细品一品，却充满警惕。 白珊抖了下，猛的抬起头，这时大家才发现，白珊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脸蛋也红扑扑的，嘴唇发白，满脸的病容。 “你这是……” 林意的话还没说完，白珊忽然抓起林意的手，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微凸，死死盯着林意，“你到底是谁？” “啊？” 林意懵了懵，这什么鬼问题啊？他除了是林意还能是谁？咦？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只是现在的这个身体叫林意，有一个顾绥那么好的男朋友，这不代表他的灵魂也是林意！ 所以白珊知道他是谁？ 白珊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意，小小的林意倒映在白珊的瞳孔中，等等，倒映？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林意的脑海中，画面涌动太快，林意看不太清，而每每林意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冥冥之中又像是有一股力量在疯狂地阻止他，很快，那些画面被从林意脑海中抽离。 林意踉跄了下，在身边韩聘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 “谢谢你啊。”林意晃了晃脑袋，晕晕的，有点发懵，然而当他看向韩聘的时候，却像是能透过许琳琳的脸，看到一张秀丽的，尚且带着些婴儿肥的面孔，下意识的，林意叫道：“韩聘？” 韩聘的身体一僵，机器缺油一样一卡一卡地转向林意，“你刚刚，叫我什么？” 然而此时的林意已经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没能再叫一次韩聘的名字。 韩聘又求助似的看向靳修齐，“他刚刚，真的叫了吧。” 靳修齐点头，却在韩聘松口气的表情下，很不会看气氛地道：“可是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你确定还要在意一个称呼？” 就算昧着良心，也很难说一句林意现在状况不错。 他的脖颈和脸颊上出现一条条清晰的黑色脉络，黑色脉络如同有生命一般，正在一张一缩，从林意身体中汲取养分壮大自己。 他的脖颈有大片大片的花纹，花纹延伸向下，最后被盖在衣服下。 也好在露出来的花纹是不全的，因为光是这么一部分就已经让人觉得神秘诡谲摄人心魄了，很难想象若是真的将整个花纹都露出来，这片花纹会不会就会成为一个新的污染源。 “怎么会这样？”韩聘死死地盯着林意脖颈上的花纹，“他的污染不是已经祛除了吗？怎么还会这么重？” 白珊缓过劲，“他的污染快要到极限了，到时候，他也会成为污染。” 话音刚落，白珊脚前的岩石忽然炸开了花，韩聘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要是不会说话，我也可以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白珊不以为意，甚至还无辜地耸了耸肩，“你看看你，实话都听不得了。” 下一瞬，白珊脚下用力，猛的跳开一大段距离，原本她站立的位置早已经化为一滩血池，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韩聘你疯了？我们两个公会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你这个时候对我出手有什么好处？” 韩聘只冷眼看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见状白珊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翻了个白眼，所以她就说同荒这群家伙脑子里指定都有点毛病，平时看着还像是个正常人，可一遇到和林星陨有关的事，一个个都跟护犊子的母鸡一样，神经。 “别打了。”无名开口阻止，见韩聘怒气未消，只得道：“林意的污染这么严重，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祛除林意身上的污染，而不是在这里做口舌之争，对不对？” 韩聘收了手，白珊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就说是嘛，韩聘，你可不能再这么意气行事了，咱们得谨慎，谨慎懂伐。” 靳修齐冷笑，“对，你谨慎得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白珊不以为耻，只掐动手诀，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去寻找适合的方位，半晌后道：“走吧，往那边去。” 说完，对着靳修齐竖了根大拇指，“还是你有招，谁能想到咱们这届的玩家大会是在副本里举行的？” 没想到靳修齐听完这话竟然楞了楞，然后反问她，“来这里开玩家大会的主意，不是鬼神莫测提的吗？” 众人齐齐看向无名道人。 无名道人立刻摆手，往后退了退，“不是我们啊，是祖师爷告诉我说这次玩家大会的地点，还说按照会长的性格八成会打架，所以才让我来的。” “所以提出进入副本开玩家大会的人，到底是谁？” 一阵风吹过，几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了同一个念头。 靳修齐眉头拧得极深，“所以我们之前的所有筹谋，或许早就已经被游戏发现了。” “那……”白珊迟疑片刻，“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游戏的布局之中？” 无名道人接口，“我们找到的通往下面的入口也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下面也说不定会是陷阱。” 靳修齐道：“之前那只怨鬼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白珊面色凝重，“是我们都会死在下面的话吗？” 几人沉默片刻，无名道人问道：“那我们还下去吗？” “下，为什么不下？”韩聘扶了扶林意，“为了会长也要下去呀，更何况，你们几个，谁是看到危险就退缩的人？” 靳修齐也跟着笑，秀气的脸上蓦然带上了些疯劲儿，“是啊，越是危险，才越是应该要去，总是躲在安全窝，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打定主意，几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通道，几人离开后，上下漂浮的莹亮光点渐渐熄灭，最后变成一捧捧飞灰落在地上。 —— “林星陨！你又使坏！” 娇俏的女生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眼底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再有下次，我不帮你写检讨了。” 林意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女生……是韩聘。 脑海中突然跳出来的名字。 “林星陨，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欺负小姑娘，有意思吗？” 另一个男生走进来，语调张扬，风风火火的，说着还哥俩好地靠在韩聘身上，“放心，哥帮你撑腰。” 这人是……师泽洋。 可，师泽洋是谁？韩聘又是谁？ 那头韩聘已经冷笑了声，把师泽洋的胳膊拍下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林星陨，一个是狼，一个是狈，你俩合一起就是，狼狈为奸。” 师泽洋也不生气，凑到林意身边，坏笑着撞了撞他，“她说你呢。” 说完，师泽洋愣了愣，“林星陨，你今天怎么了？平常的你不是这个反应诶，出什么事了？” 师泽洋的话还在耳边，周围的光线却已经渐渐暗了下去，直到黑暗完全吞噬一切。 光线再度亮起的时候，林意眼前出现了几张脸，这些人看着明显比刚刚的少男少女要年长成熟些，最先开口的是穿着长款风衣，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人，“嗯，醒了，醒了就没事了，我们小林这次可是给姐姐吓死了。” 慧姐。 一旁稍微年轻些的男人好笑道：“慧姐，你这张嘴啊，分明是关心，非得这么轻佻说出来，小林，你慧姐刚刚担心坏了，生怕你真的出事，一直让我想办法呢。” 柯晨。 站在两人身后的儒雅男人闻言，不住点头，不知是在赞同慧姐的话，还是在赞同柯晨的话。 宋书予。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人都是谁？ 130-140 第131章 第 131 章 慧姐拧着秀气的眉看着林意, “不过你们俩有没有发现小林这次有点奇怪啊，是不是因为……我没叫他小不点的原因？” 柯晨失笑，宋书予也无奈地摘下眼镜擦了又擦。 “说真的。”柯晨正色纠正慧姐的话, “好像小林确实不是很喜欢你叫他小不点呢。” 慧姐似乎有些不服气，但撇了眼宋书予的脸色，喃喃道：“可他就是小不点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歧义，慧姐补充道：“我是说年纪。” 不是什么色色的地方。 宋书予并未再多分给慧姐一个眼神，只目光温和地看向林意, 语气却是难得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同伴，但保护同伴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下次再遇到这种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找我们，家里还有长辈在呢，哪里能轮到小辈去拼命？” 柯晨跟着笑, “教授, 你也不怕把我们小林教成作天作地，骄纵妄为的小反派？” 说完，柯晨弯下腰, 笑盈盈的看着林意, “不过我相信我们小林，你看小林这眉眼间，都是正气。” 柯晨似乎想伸手摸一摸林意的脑袋，可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意头顶的时候, 黑暗再次袭来, 吞没了眼前这三个带着明晃晃偏爱的人。 “我草，林星陨你疯了吧？！”被压抑的低吼声响起, 一道清瘦的身影扑到林意身前，按着林意的头将他压在地上。 就在林意低头的一刹那，几道呼啸而过的寒风从两人头顶飞过。 要是林意不被强行按头，说不定现在脑袋都烂了。 “林星陨，你看清楚，那是邪祟。”少年满脸怒气，和他记忆中病殃殃的样子全然不同。 是陆何安。 等一下，林意觉得有点奇怪。 他为什么会觉得陆何安会病殃殃的？ 陆何安口中的那个邪祟出现在了林意眼前。 那样熟悉的漂亮眉眼，那么熟悉的身影…… 熟悉到即使这人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是顾绥。 只是现在的顾绥看上去和他认识的顾绥不太一样。 他浑身环绕着煞气，整个人看上去邪气四溢，杀气腾腾，看着不像是个人，反而是一个人形……杀器。 “顾……绥？” 林意迟疑地叫出声，可顾绥却如同听不到一样，动作不听停，杀招直朝林意二人而来。 陆何安挺身挡在林意面前，但他的实力和顾绥相差太远了，硬扛顾绥的攻击还是太勉强了，这会儿他脸色涨红，牙关紧咬，从喉咙中挤出怒吼来，“林星陨，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帮忙？ 帮什么？ 林意尚且没想出什么来，就已经见到顾绥转过头来看向他，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 那不像是人类的眼睛，里面除了杀意外，再没有半点旁的感情。 为什么会这样？ “顾绥！” 顾绥仍旧充耳不闻，只一心想要杀死眼前的这两个人类。 最终林意还是祭出龙吟，然而平日里无往不利的龙吟这回竟然只能勉强保证陆何安不在顾绥的手下死去，对顾绥没有造成半点伤害，虽然本身林意也不想伤了顾绥就是了。 “林星陨，这都什么时候了，拿出点真本事行吗？！” 真本事？他哪有什么真本事？ 然后在林意自己都惊愕的目光下，龙吟刀被一层金色光晕包裹，待光晕散去，一条遍体金色的小龙出现在林意眼前。 啊这，真的能变龙啊？ 目瞪口呆中，金色小龙猛的冲到顾绥面前，随即从顾绥的肩膀贯穿而出，显然，金色小龙状态下的龙吟和刀形态的龙吟全然不是一个等级的。 顾绥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受伤，低着头看了肩上的伤口老半天，终于接受了自己居然会被玩家伤到的事实后，顾绥闪身出现在林意面前，速度太快，以至于在顾绥掐着林意的脖颈，将林意抵在后面的杂物上时，陆何安才终于转过头。 顾绥微微歪着头，眼中没有丝毫往日的爱意，顶多是杀意中多了那么一丝丝好奇。 “顾绥，是我。” 紧盯着顾绥，林意试图唤醒顾绥的理智。 金色小龙又急匆匆地冲杀过来，可却在顾绥身后半寸的地方生生停止，再不能上前分毫。 顾绥手指微拢，金色小龙已经被顾绥抓在手里，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没有分毫用处。 盯着金色小龙看了会儿，顾绥的眸中染上一丝疑惑，似乎想不明白，这么柔弱，看上去一掐就能死掉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伤到他的呢？ 想不通，顾绥放弃思考，手指微微用力，就要将小龙掐碎。 忽然，顾绥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过去，只见他的手腕上正搭着一只素白的手，手指纤细漂亮，可现在这只手却虚弱无力，虚虚地搭在顾绥的手腕上，没有半分力气。 “顾绥，不要。” 心头一跳，顾绥竟然真的松开了掐住小龙的手，转而将手搭在林意那只素白的手掌上，末了，还轻轻蹭了蹭。？ 莫名的，顾绥竟生出几分愉悦来。 那是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产生的，这么奇异的感情，斟酌片刻，顾绥捉着林意的手，用生疏的语言道：“你得，跟我走。” “诶？” —— 地心深处。 顾绥和宋书予正与一群黑色蝙蝠战斗。 其实说是战斗也不太准确，应该是顾绥和宋书予单方面的屠杀。 只是蝙蝠太多，他们才一时半会儿没有杀干净。 忽然，顾绥的动作顿了下，随即似乎恼羞成怒般，抬手挥出，只一瞬间，刚刚还铺天盖地的蝙蝠消失了个干净。 “嗯？”宋书予倒了两口气，问道：“你刚刚这是，怎么了？情绪外泄，这不像你。” 顾绥表情怪异，再度挥手，地上的蝙蝠残骸瞬间化作一捧捧飞灰，“没事。” 宋书予不信，顾绥这种怪物，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开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能引起顾绥情绪变化波动这么大的，那大概…… “让我猜猜，和小林有关？” 顾绥猛的转过身看着他，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宋书予学着以前林意惯常做的动作，无辜道：“本来嘛，除了小林，你还在乎谁？” 说罢，手中的弯刀被掷出，狠狠钉在岩壁上，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也在弯刀下化作怨气消失，“我们快要接近污染源了吧？主动找上门来的怪物越来越多了。” 顾绥闷着头往前走，过了老半晌，终于道：“我想到了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 顾绥沉默，又抬手消灭了十几只被驱使过来阻挡他们的怨灵后，终于道：“刚和小意认识时候发生的事。” “那不是很好？重温一遍恋爱初期……”话还没说完，宋书予想到之前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生生将后半段话咽回肚子里，“那确实值得你露出这种表情来的。” 顾绥：…… —— 林意只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和陆何安一起，在顾绥的手底下拼命逃生，下一秒他就被顾绥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像是上世纪的歌舞厅，朱红色的木质墙壁，短绒毛的地毯，硕大的场厅和头顶正在缓缓转动的灯球。 顾绥把他带到这里，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看得林意脚趾都蜷了起来。 虽然两人曾经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但这还是顾绥第一次用这种仿佛隔着衣服就能将他看穿的眼神看他。 林意只觉得又尴尬又羞赧，隔着鞋底给舞厅抠出了个三室一厅来。 顾绥盯着林意打量了很长时间，越看顾绥心情就越好，心底暴虐的杀意得到平和，整个人都像是被泡进了热水中，就连心里都暖洋洋的的。 他决定了，这个人，是他的了！ 顾绥听说人类会在确定一个人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给这个人盖戳。 盖戳要怎么盖？ 顾绥忽然想到以前在其他副本看到的情况，于是他立刻行动起来，凑到明显还在状态外的林意身边，捏着林意的下巴，轻轻在林意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 但那一刹那，顾绥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下，连灵魂都在震颤。 陌生的感觉，却叫顾绥觉得身心舒畅。 没错，这人就该是他的。 正当顾绥要再次吻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林意刚刚一直叫的名字。 顾绥？ 那是谁？ 不重要，等到以后，找到他，杀死他就够了。 这么想着，顾绥还是吃味，吻着林意的唇力道大了不少，原本林意红润的唇瓣这下更是鲜艳欲滴，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魅色。 林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态发展搞蒙了，任由顾绥亲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一边挣扎一边道：“顾绥，我快喘不上气了。” “顾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哪怕顾绥已经决定要杀死这个名字的主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似乎有什么凶兽就要破土而出。 被抱得更紧，林意吸了吸气，“顾绥，你冷静点，我喘不上气了。” 不断拍着顾绥的手臂，林意继续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呼吸我会憋死的。” 直到这个时候，顾绥九九新，几乎没用过的脑子终于转动，用着不熟练的语言，生涩道：“我就是顾绥。” 林意把头埋在顾绥的肩膀上，“我当然知道你就是顾绥啊。” 所以没有第三个人，他也不需要去杀谁。 更重要的是，他的人，一直叫的，都是他！ 很好，从今天起，他就叫顾绥了！ 是他给起的名字，嗯嗯，真好听。 第132章 第 132 章 “我的名字是小意取的。” 漆黑的地下, 顾绥斜靠在身后的岩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宋书予说话。 和顾绥相比，宋书予的身形就要狼狈许多, 不仅衣服破烂，就连胳膊和脸上都出现了伤口，伤口处还往外汩汩往外冒阴气，“现在是你回忆甜蜜恋爱的时候吗？” 顾绥充耳不闻，自顾自道：“一开始我以为顾绥其他人, 我还想着日后要是叫我见到顾绥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可后来小意却说，顾绥，就是我。” 宋书予突然道：“你和小林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据小林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表现出对他很熟悉的样子，而且, 是你告诉小林, 你叫顾绥的。” 没直接回答宋书予的问题，反而拐了个弯，隐晦道：“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长水六中副本的规则, 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说给你起名字的小林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顾绥打断。 顾绥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薄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斜眼看他, “意会就行了, 别叫旁的东西听到。” 竟然是真的？ 饶是宋书予也忍不住感到惊奇，也就是说, 顾绥第一次见到的小林，是现在的小林？ 这可真是莫比乌斯环，说不出的缘分啊。 莫名的，看着顾绥的表情，宋书予忽然想到之前在网上很火的一句话。 又幸福了哥。 忽然，宋书予想到什么，问道：“所以当初小林提出那个计划，和你也有关系，对不对？” 然而这一次，顾绥却并没有回答宋书予的问题，甚至在宋书予一错不错仔细盯着顾绥观察的时候，也没发现顾绥的丝毫异常，他完完全全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点不想理会宋书予的问题。 顿了顿，宋书予又问道：“顾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对于现在的林意来说，其实只要能和顾绥在一起，那就十分开心了，虽然现在的这个顾绥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没有他们之间过往的记忆。 不过没关系，记忆这种东西，只要肯创造，早晚是会有的。 更何况现在的顾绥，太嫩了！ 稍微说一两句情话，顾绥就会脸红耳朵红，这个时候，只要林意稍微撒撒娇，朝他脖子吹口气，立马，顾绥脖子根都会红起来。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会儿林意就窝在腰板挺直，身体手脚僵硬的顾绥怀里，旁边放着几本言情小说。 窗外是浓郁的，看不到尽头，永恒不变的白雾。 看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周围也都安安静静的，仿佛他和顾绥居住的房子就在荒岛上，与世隔绝。 林意打了个哈欠，随即坐起身，对上顾绥疑惑的表情，林意点了点旁边堆放的小说，“老婆，人家都是一胎八宝，我们不需要，一个就够了。” “老，婆？” 顾绥的脸色瞬间爆红，不知道是不是林意眼花，他竟然还看到顾绥头顶正在缓缓冒气白烟，看着像是害羞到头顶冒烟。 真可爱。 林意坏笑着看着顾绥，却没发现，顾绥害羞归害羞，看向林意的目光里，却也充斥着病态的占有欲。 这么好的他，就该归他所有，藏起来，别人休想多看一眼。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意只觉得只要和顾绥在一起，做什么都是高兴的，只是他的心头总是沉沉的，像是外面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一样。 终于在某一日，这种压抑的感觉达到巅峰，林意一整天都觉得心慌意乱，他甚至生出了一种预感，他得离开这，不然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你要走？” 林意告知顾绥这件事的时候，顾绥正系着围裙给林意包饺子。 闻言，顾绥放下手里的饺子，再次朝林意确认，“你真的要离开？” 外面的白色雾气被浓重的黑色取代，屋子里的温度正在缓缓降低，顾绥眸中的冷意在凝聚，黑眸暗沉沉的，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这一切，林意全都没有发现，有的时候，林意真的是心大的可以。 在他眼中，顾绥就是突然得知他要离开，舍不得他，现在也不过是勉强撑着故作镇定罢了。 他好爱他！ 林意摸了摸顾绥的脑袋，又扑到顾绥的怀里，叹着气道：“我也不想走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不想抱憾终身，顾绥，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林意抓起顾绥沾染着面粉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让顾绥感受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我真的舍不得你，但是顾绥，我的生命里不光有爱情，也有责任。” “责任？” 轻轻念叨着这个他不太理解的词，顾绥心中正掀起滔天巨浪，一边是想将林意留下，如果他一定要走的话，他也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将他关起来，彻彻底底的关起来，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一边是想要放他离开，放他随心所欲，做他所有想做的事。 两个想法交替着出现在顾绥的心里，他根本无法做出抉择来。 他既怕真的将林意关起来，林意会像花一样枯萎，他再也看不到这样鲜活的林意，又怕他放走林意，林意就会再也回不来。 想来也是，他这样的家伙，怎么会有人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呢？ 就在这时，顾绥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热意，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林意正抱着他，贴在他的耳边，小声呢喃着，“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顾绥，有的时候我真怕你跑了，想要将你关起来，永远只能看我一个。” 热气喷洒在耳畔，顾绥的心都跟着滚烫起来。 “但是很可惜。”林意的声音中充满了遗憾，“我要尊重你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开我了，那一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你再也无法忍受了，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强行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不是爱了。” “爱？” 顾绥再次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对啊。”林意疑惑地抬起头，捧起顾绥的脑袋，让他直视自己，“难道说，你不爱我？” 顾绥看起来似乎有些懵，只是还不等他提问，就见到林意叹了一口气，故作委屈道：“好吧好吧，原来你还没开窍，那就等你开窍之后再说吧，” 说完，林意站起身，轻轻亲吻了下顾绥的脸颊，“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林意转身打开窗户，翻身跳进浓雾中，拿出龙吟刀向前狠狠一劈，浓雾中瞬间出现一条缝隙，缝隙另一头连接的就是同荒公会。 原来他不是不能离开，而是因为爱，甘愿做他的笼中之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林意离开了，顾绥却忽然笑了出来，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瞬间，包围着房屋的浓雾散去。 浓雾散去后，露出的天空是阴沉沉的，周围的大地是一片血色荒芜，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属于人类和怪物的残肢断臂随意堆放，还有无数双因为死不瞑目而永远无法合上的眼睛。 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宛如真正的，人间炼狱。 —— 林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同荒的，他其实一开始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的，但奇怪就奇怪在，这段时间，只要他想，脑子里总会蹦出一段和他想的东西有关的记忆。 无论是人、事还是物。 怪，真是太奇怪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意回到同荒公会的时候，发现公会中已经乱了套，无数游魂野鬼还有面容可怖的怪物正在袭击公会。 对于高阶玩家而言，这些袭击的东西算不上什么，甚至他们挥挥手，这些东西就能死一片。 但高阶玩家哪有那么多？公会中也有很多新人，或者是人品算是不错，但是实力和潜力都很有限的普通玩家。 高阶玩家们只能一人护住几个，勉强算是能和怪物们打个平手，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怪物源源不断，可玩家们却是会累的，早晚会有败下阵的时候。 “再等等，等会长回来就好了。”韩聘掐诀，脚下血池的范围扩大，却并不是攻击的状态，反而血池中生出几个血色泡泡，泡泡飘飘悠悠飞到后面的普通玩家身上，将他们包裹起来算作是保护。 韩聘是想要保护他们，可他们又哪里甘心什么事都不会？ 一个四十多岁，长得老实憨厚的中年人蹙着眉开口，“小韩，我们也能战斗，用不着这样。” 韩聘掐诀，成片成片的血箭从血池中生出，一下下将游魂野鬼和怪物们射成筛子，“你们也力竭了，再战斗下去，你们会死。”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会长回来看到你们有伤亡，会不开心的。” 中年人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嘻嘻的笑声，紧接着脸上涂着油彩的小丑就道：“你说他们力竭，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脸白得跟鬼一样，别到时候你先支撑不下去。” 话虽如此，倒是并不含糊地帮着韩聘杀灭了不少鬼怪。 韩聘冷笑，大概算得上是不领情，“你要是卸了油彩，比我能好哪去？大哥别说二哥。” 小丑哼了声，转头继续作战去了。 同荒公会，原来是这样的吗？ 团结，同伴，互帮互助。 林意心头微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然后就在下一秒，他直觉整个人重重一晃，眼前一黑。 等黑暗褪去，他却发现他竟然回到了之前和靳修齐他们下去的山洞里，周围昏暗，靳修齐等人似乎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他被他们几人围在中间。 “我刚刚，做梦了？” 第133章 第 133 章 杀死了几只突然冒出来的怨鬼后, 几人掐算的掐算，摆阵的摆阵，而后又似有所感的齐齐停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确实是这里没有错。” 韩聘说完，敲了敲旁边的岩壁，闷闷的声音荡出去老远，“这岩壁的声音也不对劲。” 靳修齐眯着眼睛，细细感受着什么, “确实是这里，我已经能感受到来自不同物种的情绪了。” “那我们动手？”白珊试探性提议，但很快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惜现在林星……林意还没醒过来，偷偷摸摸取他的血，总有一种正在做坏事的感觉诶。” 提起这个，韩聘点头, “我们得尊重他的意愿。” 靳修齐：…… 忍了又忍, 靳修齐终于忍无可忍，撞了撞始终一言不发的无名道人，小声问道：“以前我只知道同荒的人疯, 没想到和是盟友的公会也这么疯？” 无名道人轻笑, “幸好你遇上的是我。” “？” 无名道人笑容越发和蔼可亲，“你是不是忘了神鬼莫测和同荒的关系，比白珊的那个长夜公会要亲密多了，要不是因为我加入神鬼莫测的时间短, 说不定我也会这么疯狂呢。” 靳修齐叹为观止, 被打击到一般，缓缓问道：“这个林星陨的人格魅力到底有多强啊？” 他的问题一开始并没有得到回答, 就在靳修齐以为无名道人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无名道人略带笑意的声音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天生就会让别人自发簇拥他。” 这么说或许是正确的。 以前的林星陨确实是这样没错。 就在几人决定好要等带林意醒过来再取血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林意略带疑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我刚刚睡着了吗？怎么感觉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你醒了？！”韩聘大喜，猝然转身去看他，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愣住，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无意识喃喃道：“会长……林，星陨。” 林意看向韩聘，哪怕现在韩聘的长相和梦中完全不同，但林意却像是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一样，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梦境中的那个娇娇俏俏，带着些傲娇属性，但却又很有责任心的韩聘。 林意没注意到的是，在他打量韩聘的同时，其他人，包括靳修齐也在打量他。 像，太像了。 刚刚他们回头的那一瞬间，林意的形象和过去林星陨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但只是短短一瞬。 “韩，韩聘，你哭什么啊？”林意手忙脚乱地哄着韩聘，却没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叫韩聘再次愣了神。 “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意“啊”了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咳，抱歉啊琳琳，我也不是故意叫错的，就是我刚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你和我梦里一个叫韩聘的女孩子实在太像了，我不自觉就把你们俩搞混了。” “你说你，梦到韩聘了？” 声线颤抖，就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林意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句话就让她激动成了这个样子，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靳修齐，希望他能跟着劝上一劝，他真的没有和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诶！ 不过好在，用不上林意哄她，韩聘自己就稳住了，擦了擦眼泪，韩聘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果断的同荒会长，“抱歉，我失态了，会，林意，我们刚刚在讨论关于通道的问题，我们一致认为通往地下的通道就在这里。” “这里吗？”林意越过人群往前走了两步，当他脚步超过一定界限后，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阵极强的压力，伴随着的还有极速下降的温度。 迅速后退回几人身边，抖了抖胳膊，“嘶，这也太冷了。” “冷？” 林意点头，想了想又道：“刚刚好像还隐约听到有人哭喊着求助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几人对视一眼，靳修齐上前，走到刚刚林意站立的地方，细细感受下，然后对着其余几人摇头。 他既没有感觉到冷，也没有听到林意口中的哭喊声。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针对林意？ 他有什么特殊吗？ 就在几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林意忽然又重新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靳修齐身边，这次，靳修齐亲眼看到林意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布满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冷。 “怎么了吗？”靳修齐询问。 林意沉默半晌，眼神也空洞得厉害。 “林意，你怎么了？”靳修齐握住林意的手臂，“别吓我，说话。” 缓缓转过头，林意呆愣愣地看着靳修齐，低声道：“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 林意道：“它们在说，‘好痛，不要杀我’。” 靳修齐眼角狠狠抽搐两下，他并不觉得林意听到的话是什么好兆头。 还要说什么，却见到林意直直看向前方，忽而轻笑道：“顾绥在下面。” “什么？！” 这次不光是靳修齐了，就连韩聘和无名道人都惊慌得很。 顾绥的名头，韩聘早就是知晓的，只是她却只知道会长有一个情投意合，爱生爱死的男朋友，却从没见过顾绥本尊，甚至之前诡事大厦的直播里，还是韩聘第一次见到顾绥。 至于无名道人，他在诡事大厦中是见过顾绥的，当时他就觉得顾绥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苦于在副本中，并没有很好的机会去了解顾绥。 这次却要在这里见到他。 无名道人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里是连接下面通道的入口，黑洞洞的，看着像是随时都能跳起来择人而噬的巨兽。 如果顾绥在下面，那就说明他的实力，或许有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所以，顾绥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要怎么才能打开通道？”忽然，无名道人听到林意的提问。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应该要下去了。” 无名道人下意识道：“为什么？你担心顾绥的安全问题？” 谁料，林意先是愣了下，随即摇头，“没有，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听到下面传来的求救声。” “所以？” 林意理所当然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得快点下去，不然我害怕顾绥会把下面的鬼怪全都杀死。” 无名道人：……盲目自信！这一定是盲目自信！ “所以我们得怎么下去？” 林意再次提问，这次他身边的靳修齐回过神来，拉过林意的手腕，“我需要借用你的血。” 这点早就说过了，林意自然大方借了，在靳修齐取血后，林意一边按压伤口止血，一边好奇地观察靳修齐的一举一动。 只见靳修齐只是简简单单打了几个手诀，林意的血就像是有灵性一样漂浮在半空中，又很快组成一个“敕”字，下一刻，那个用血组成的“敕”字金光大绽，亮得林意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似乎听到靳修齐问他，“你之前不是还担心顾绥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能会受伤吗，怎么这次又相信他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鬼物？前后矛盾啊。” “矛盾吗？”林意不以为意地揉了揉眼睛，“不矛盾吧，顾绥没说过自己是普通人，之前担心他也是我一厢情愿，现在知道他有自保能力，我只会高兴啊。” “所以你只在乎他有没有骗过呢？” 林意想了想，又肯定地摇头，“骗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他就算是骗我，也一定是为了我好。” 靳修齐：……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靳修齐高低得骂那人是个恋爱脑，拎不清！可放在林意身上，这话自然是说不出口了，只能委委屈屈把想要吐槽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去。 真憋气。 金色的“敕”字很快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坑里黑洞洞的，一眼看下去都像是看不到头。 林意站在洞口往下看了看，“这里面有多深？我们怎么下去？” 靳修齐现在不想和恋爱脑多话，冷冷淡淡道：“不知道多深，不过跳下去就行。” 说完，当着林意的面，投井一样径直跳了下去。 啊这…… 林意目瞪口呆，真就这么下去了？ 要是极深的话，确定不会摔得缺胳膊少腿的？ 不缺胳膊少腿也疼啊。 就在林意惊讶的时候，白珊和无名道人也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水灵灵的，一点迟疑都没有。 就在韩聘也要跳下去的时候，林意伸手拦住她，“这么跳，真的行？” 韩聘点头，“放心，我们的身体素质都很不错的，几十米对我们来说还是不算什么的。” 不算什么吗？ 林意震惊，林意后退，林意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柔弱在身上的。 “没关系，要实在害怕的话，眼睛一闭也就好了。” 韩聘话音落下，还没等林意回过神来，林意就感觉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他一下，脚下不稳，下一刻，林意也跌进了洞里，完全落下去的前一秒，他还看到韩聘对他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林意：…… 所以韩聘到底是和他关系好还是和他是仇人啊？ 哪有这么一声不吭就把他推下去的人啊？ 这洞深极了，林意感觉过去了老久也没到头，刚开始还能看到头顶的光亮，但随着时间过去，他越下越深，头顶的光亮也就越来越浅，直到最后眼前完全归于一片纯粹的黑暗。 这洞到底多深啊？ 该不会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无底洞吧？ 黑暗中会不会有什么怪物？他会被怪物攻击吗？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林意抱紧弱小的自己，真可怕，他该不会变成第一个在无限游戏里饿死的玩家吧？ 这个想法一出，林意又惊了一瞬。 等一下，无限游戏和玩家是什么意思？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杂七杂八地想着，时间倒是过去得很快，林意终于还是落到了洞底。 只是这洞底还不如不落。 周围黑黢黢的，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林意摸索着往前走，试探性叫了句，“韩聘？刘杨？白珊？许教授？” 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林意的回声外，半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都不在这里吗？”林意脚下绊了个踉跄，脑袋又不小心撞在岩壁上，“嘶，疼，这么硬，还不得起包啊。” 伸手摸了摸额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流血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得从这里走出去，这太黑了，要是遇到危险都发现不了。 不过好在这条路没什么岔道，林意扶着岩壁，慢吞吞往前走，没多久也就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个宽敞的溶洞，清澈的水流在河道中流淌，地上生长着一丛丛会发出荧荧黄光的不知名植物。 直到看到光亮，林意才觉得自己这是终于活过来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有亮光好，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但是他们其他人呢？ 林意这会儿终于有了功夫，回想这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遇上，按理说他们前后脚跳下来，就算走的速度不一样快，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互相看不见啊。 难道说…… 他们并没有掉落到同一个地方？ 林意回过头去看他刚刚来时的路，黑黢黢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看得久了还会生出极致的压抑感。 真是奇怪。 就在这时，林意忽然感觉额头似乎有液体在流动，伸手一抹，是殷红的血。 他的额头被撞到了！ 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林意探头，借着光亮透过流动的水面看到自己的额头上的惨状。 嘶，看起来还怪凄惨的。 从口袋里拿出酒精湿巾，忍着痛，一点点沾着伤口周围的血，直到将伤口收拾得看上去没那么惨了，林意才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还好伤口不大，不然还真不好止血。” 随手将沾了血的酒精湿巾丢进水里，林意又拿出创口贴贴在伤口上，做完这一切，林意才终于重重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林意才又功夫思考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了地底，这里有那些被屠城百姓的怨气，也有刘杨口中的污染，所以按理说，这里该是很危险才对。 可是现在…… 林意只觉得整个溶洞都充斥着平和安宁的气息，潺潺的流水声更是如同催眠曲一样在林意的脑海中回荡，听得林意都忍不住打哈欠了。 好困啊。 他好像也是很长时间没睡觉了，今天又走了这么远，还和妖魔鬼怪战斗了许久，也是筋疲力尽了。 不然就休息一会儿吧？ 在这睡会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在流水声中，林意竟然真的渐渐呼吸均匀，睡熟了。 清澈见底的水依旧不缓不慢地流淌着，刚刚被林意随手丢进水流中的湿巾在水的作用下不断变幻着形状，忽然，一群细小黑点从水底游上来，冲到湿巾旁，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湿巾上，没一会儿功夫，这些小黑点又飞速离开，手中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它们从没来过，只除了…… 湿巾变得干净，上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林意睡得不太安稳，倒是没做梦，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黑暗中，正在偷窥他。 一开始这种偷窥感并不重，但随着时间流逝，偷窥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到就算是在睡梦中，林意仍觉得十分不安心。 忽然，林意睁开眼睛，就地一滚，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发现，刚刚他躺下的地方，这会儿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指甲盖大小的甲壳虫，挤挤挨挨，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甲壳虫的甲壳！ 那不是普通的甲壳，更像是一张张人脸！ 仔细分辨，林意更是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甲壳虫的甲壳上的脸，分明和他的脸一模一样！ “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林意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总不会我就在这里睡了一会儿，就生出这么多和我一模一样的虫子吧？” 甲壳虫们发现林意躲开它们的啃咬，又窸窸窣窣地爬了过来，速度极块，比南方恐怖大蟑螂还要快，一眨眼的功夫，林意周围就已经围满了虫子。 不行，一味的躲避并不是多好的应对方法，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林意拿出龙吟，淡淡的龙吟声下，这些虫子似乎有些畏惧，朝林意爬来的速度到底是慢了许多。 看着地上一张张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脸，林意咬紧牙，挥刀就砍，龙吟刀的刀刃从虫子们的身上划过，甚至就像是在切豆腐一样轻松，并未得到分毫阻碍。 林意松了口气，还好，这些虫子就是看着吓人些，防御力并不高。 然而就在林意即将再度挥刀劈砍的时候，他忽然嗅到一股带着甜味的清浅花香，有点像是栀子。 但就在他嗅到香味的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手臂发软，身体发虚，竟然连龙吟刀都提不住，只能以刀拄地，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这什么情况？ 林意晃了晃脑袋，晕乎乎，就像是喝了浓缩的蒙汗药一样。 他被算计了？ 忽然，林意看到地上刚刚被他杀死的虫子留下的液体，瞳孔骤缩。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虫子的防御力几乎没有，原来真正的杀招就隐藏在他们的身体里。 他还真是……没想到。 虫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林意已经感觉到裤脚有些重，腿上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爬动的感觉。 就到这里了吗？ 这虫子实在太多了，就算只被每个虫子咬一口，林意也不觉得自己还能活着，更何况……这些虫子还给林意一种极强的不祥感觉。 好遗憾啊。 他还没有找到顾绥，还没有和顾绥表白，还没有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记忆。 就在林意放弃，准备要闭眼等死的时候，一道天籁在他耳边炸响。 “神说，宽容是美德。” 腿上的攀爬感消失，裤腿在又重几分后，蓦然变轻，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次声音却距离他越来越远。 林意睁开眼睛，地上再没有半只刚刚的人面甲壳虫，就连刚刚被它杀死的甲壳虫尸体都消失了。 而他眼前却站着个男人，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 “刘煜？怎么是你？” 此时的刘煜浑身都像是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金黄色的光芒下，他整个人都显得圣洁和柔和。 听到林意的文化，刘煜收起手上的书卷，对着林意轻飘飘笑了笑，“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赵阳秋。” “赵阳秋？” 刘煜……不，赵阳秋顿时眉眼弯了起来，怀念道：“很久没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真是很怀念呢。” 林意挡着眼睛，“你这个光，能不能收一下？有点晃眼睛，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 闻言，赵阳秋却微微一笑，还是那么圣洁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十足，“不好，我要是收了光，还怎么杀你？” “杀，杀我？” “神说，你会死。” 赵阳秋话音落下，整个空气都停滞一瞬，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石像虚影出现在半空中，石像神色慈悲怜悯，手中却持着利刃，眼睛也不眨地朝林意劈砍下来，威势极强，威压极重，岩壁被震碎，空间都隐隐有撕裂感。 林意提刀，仓皇抵挡，却因为刚刚人面甲壳虫的缘故力道不足，径直吐出一口血来。 “赵阳秋，你做什么？” 圣光依旧，赵阳秋笑容不变，“在杀你，很明显不是吗？” 林意用力，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生生将石像的利刃逼退，“为什么？” 赵阳秋合上书，身后的圣光消失，刚刚仿佛神明一样的石像也晃动下消散。 没了圣光加持，赵阳秋看上去无端阴沉了不少，“为什么？因为你不负责啊，你抛弃了一个视你如神明的人，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可能。” 什么意思？ 林意不理解，脑海中却又突然升起之前在秀萍奶奶葬礼上见到刘煜时突然听到的声音。 “你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他吗？你知道你的离开，对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吗？” “今天你敢跨出这个门，我就敢让神谕和同荒为敌，日后相见，定然不死不休。” 又是同荒。 这次又多加了一个神谕。 林意顿了顿，试探性提问，“我们之前，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却不想这个问题反倒是让赵阳秋顿珠，很久之后，赵阳秋才神色复杂地看向林意。 林意睁了睁眼睛，一副乖乖巧巧等着赵阳秋答案的模样。 赵阳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许久之后才嗓子沙哑道：“其实一开始，我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啊这？ 那是怎么到现在这样不死不休的啊？ 这句话没等林意问出来，又见到赵阳秋低着头，闷声笑出来，好半晌，赵阳秋才止住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现在做出了想要杀你的决定，我今天，一定会杀你！” 说完，那本似乎拥有神秘力量的书从赵阳秋手中化作颗粒消失，紧接着，一把闪烁着淡紫色光晕的大刀出现在了赵阳秋的手中。 “这刀……”林意喃喃着，“看着和龙吟，很像啊。” 赵阳秋提着刀猛的冲杀过来，刀与刀对撞，迸发出零星的火星子，林意的虎口和手臂也被反震得发疼。 赵阳秋道：“没想到你连这把刀都能忘。” 这刀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林意不太理解，但是也知道这话现在不是说出口的好时机，这个赵阳秋，情绪也太不稳定了，林意觉得自己要是把这话说出来的话，赵阳秋说不定会直接发狂，变身超级赛亚人！ 两人真刀真枪砍杀了一阵，一开始林意还只是防守，想着赵阳秋疯过劲儿就好了。 可后来打着打着，他也是真的打出火气来了，再加上赵阳秋时不时就会说些不明所以的话，林意实在烦得厉害，干脆就真的拿出之前对付鬼物精怪的势头和赵阳秋对打，一时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是可怜周围的岩壁和头顶垂落下来的钟乳石，在两人战斗的波及下，毁了一大片。 甚至就连已经形成固定河道的小河都被截断，清水溅得到处都是。 最后两人都打累了，在又一次对砍之后，两人终于分开，各自拄着刀大口喘息着。 “你现在用刀还是这么熟练，这算什么？唯一的安慰吗？” 林意就不爱听这话，也不强撑着站着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所以我们之间到底以前有什么过节啊？你就这么针对我。” 赵阳秋不说话了，倒也没有继续攻击林意的意思，刀在他手里化作光点消失，他也顺势躺倒在地上。 两人之间倒是难得的平静。 好半晌，林意再次开口，“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见赵阳秋还是没有回应，林意随意捡起一个石块丢到赵阳秋身边，“和你说话呢，为什么啊？” 在被林意砸了好几下之后，赵阳秋终于开口，“过去的事情，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窘迫，“以前是没有的，但是刚刚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好像看到了些过去的记忆，不过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电影，虽然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情感带入不进去。” 赵秋阳也坐起来，冷哼道：“那说明你的那个电影不好，情绪都代入不了。” 沉默片刻，林意咳了声问道：“我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对你始乱终弃了？” 突然被赵阳秋的眼刀子刮了下，林意羞赧，“要不然，怎么感觉你对我又不是单纯的恨啊？” 毕竟看过不少小说，林意很懂行地道：“毕竟只有又爱又恨，这么复杂的感情才会驱使你做出这么复杂的行为。” 赵阳秋：…… 得，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行。 “我说认真的，赵阳秋，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一句话，和你现在的声音不太一样，但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林意继续道：“你说神谕和同荒会不死不休，只因为一个人。” “你觉得是我对不起那个人。” 赵阳秋怔了怔，从未设想过林意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却独独记得这一件事。 林意已经攒够力气能够站起身，慢悠悠走到赵阳秋身边，“所以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为什么我会对不起他？” 很显然，赵阳秋没想到林意会独独问这样一个问题，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最后才声音沙哑道：“那个人是你弟弟，亲弟弟，林颂。” 林意整个人都呆住了，石化一般怔愣在原地，过了老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我？我还有弟弟呢？” 赵阳秋：……所以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这么歪？ 弟弟？弟弟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软软的，很小只，会撒娇让他抱吧？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林意的脑海中，男生高挑瘦削，面容看上去很年轻，眉梢眼角稚气未脱，可偏偏脸上却总是挂着虚假无比的慈悲笑容。 似乎是因为见到林意，那人面具一样的虚假笑容真切了许多，眉眼都高兴得弯了起来，“哥！” 声音清润温和，带着无限的活力。 这就是，弟弟？ 有了这个认知的下一秒，他脑海中的人影发生了意外，明明还是刚刚那个站姿，刚刚那身衣服，可他的胸口却已经破了个大洞，殷红的血染红了整件衣服，少年已经站立不稳，脸色也惨白难看。 “弟弟……” 喃喃地叫着，林意却发现脑海中的这个身影竟然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哥，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并不是一文不值啊。” 怎么会一文不值呢？ 那是他亲弟弟啊，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会不重要？！ 林意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屏障出现在林意面前，但那层屏障却十分顽固，任凭什么样的冲击都不后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 神域公会。 林颂歪倒在赵阳秋办公室的椅子上，呼吸均匀，看上去就是睡得极好的样子。 曾经在诡事大厦副本和林意打过照面的房荔坐在他身边，腿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十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敲下一行行代码。 房荔身边还坐着一个梳着羊毛卷，穿着粉色娃娃裙，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此时正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荔荔姐？还是不能和会长联系上吗？” 房荔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你是我姐，一分钟问我八百遍，我要是早能和会长联系上，不早就联系了？” “倒也是。”羊毛卷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随即撑着下巴道：“这次开会的地点好奇哦，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大聪明那开会地点选在副本里。” 小姑娘忽然一拍巴掌，“让我去找找寄给会长的请柬。” 房荔抽空分给小姑娘一个眼神，心里倒是十分满意小姑娘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干，没再一直缠着自己不放，她也可以专心搞技术。 然而她还没专心超过一分钟，忽然就听到小姑娘的尖叫声。 “怎么了，又怎么了？在会长办公室还能发生意外不成？” 说完这话，房荔抬头的瞬间，和小姑娘一样，一起惊呆在原地。 “这……怎么会这样？” 请柬被小姑娘拿在手里，红色的请柬，首页还有“玩家大会”四个大字。 可现在，请柬渐渐变成黑色，首页上的字像是融化了一样，正在往下流淌黑色的液体。 不详的气息笼罩着整张请柬。 “快松手！” 可小姑娘听到这话却越发惊恐，“我，我松不开手，我的手，不受我控制了。” 房荔再顾不得其他，拿出圣经残卷，是和赵阳秋如出一辙的圣光，“神说，诸邪避散。” 一瞬间，圣光大绽，整个办公室都被金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其中自然包括了拿着请柬的小姑娘和那张请柬。 在恢复自由后的第一时间，小姑娘松开请柬，又向后翻滚，退出一段极远的距离。 请柬又迸发出浓郁如墨的黑色气息与圣光抗衡，但请柬只是一张请柬，最后黑色被压制，请柬也失去诡异之处，变成了一张正经的，普通的请柬。 刚确定没有危险后，房荔收起圣经残卷，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涔涔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刚刚你真是吓死我了。”房荔瘫坐到椅子上，扯了张纸擦拭着身上的汗珠，“嘿，谁能想到会长办公室还真能有危险呢。” 没得到小姑娘的回应，房荔把擦汗的纸揉成一团丢过去，砸在小姑娘的脑袋上，“晴天，什么情况？吓傻了？不至于吧。” 晴天抖了下，然后指着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请柬道：“荔荔姐，这请柬上都是污染。” 房荔一开始还想点头，却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只是一张请柬，为什么上面会有污染？是什么人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保守会议地点的秘密，还是……这个会议地点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这个想法过于恐惧，晴天嗓音都抖了起来，“荔荔姐，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算计会长？不，这次玩家大会聚集的不光是我们的会长，是几乎所有顶尖公会的会长。” 结论过于恐怖，晴天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也就是说，有人在算计所有会长，是游戏做的？它想要看我们玩家们乱作一团的样子？” 污染对除了游戏外的所有玩家都是致命的，所以根据谁能够利用污染这一点，一下子就锁定了嫌疑人—— 游戏。 只有游戏能够操控污染，只有游戏才不会被污染所污染。 “那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熟睡的林颂忽然不安地挣扎起来，口中也小声念着“哥”。 房荔和晴天只看了一眼林颂，确定林颂并没有被影响，顶多只是做了噩梦后，又重新思考起游戏的目的来，无果。 就在两人都泄气了的时候，林颂忽然大叫着“哥”从椅子上醒来。 醒来后林颂先是懵了会儿，然后才有功夫环顾四周，意识渐渐回笼，林颂又恢复成往日那副虚假笑容的模样。 “你醒了。” 林颂点头，看起来你们似乎有些不顺利。 说完，林颂忽然愣了下，“污染和圣光的味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两种味道？你们两个打架了？” 晴天摆手，“谁活腻了敢和我荔荔姐打架？” 然后在房荔难看的脸色中，晴天稍稍讲解了下刚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着重强调了，都是房荔英明神武，这才能够消灭污染，拯救万千玩家于水火，大家要是有良心的话，都得给房荔盖庙上香塑金身。 房荔忍了半天，这才忍住没把晴天一巴掌扇死。 “所以刚刚你们在讨论游戏为什么要告诉会长们一个虚假的开会地点，你怀疑游戏是想要害死会长们？” 竖了个大拇指，晴天对林颂的总结能力表达了满意，“确实是这样没错，林颂，你脑子转得快，有没有想到为什么游戏要为难会长们？” 房荔也看了眼林颂，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温和又慈祥，其实肚子里的花花心思，他也是不少的。 “为难会长……污染……”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事，林颂沉思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开始有些走神，脑子里全都是他兄长的音容笑貌。 忽然，他想到他当初刚刚加入神谕时发生的事。、 哥哥是同荒公会的会长，他自然是要加入哥哥的公会帮助哥哥成长起来。 可谁知道好景不长，他加入同荒没多久，就听说了哥哥要独自去执行一项非常困难的计划，风险极高，高到几乎没有成功的几率，也几乎失败就是彻彻底底死亡的结局。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他们兄弟俩难得的没有待在游戏世界，一大早哥哥就带着他去了他以前最想去的游乐场。 那个时候他加入无限游戏时间并不长，经历的副本也不多，更多的是一些城市生存本，危险难度低，所以那个时候的他对游乐场的一些设施还是玩得很开心的。 那天，哥哥陪着他玩了一整天，不论中途他提出多离谱的提议，哥哥都没有拒绝他。 他当时开心极了，但也隐隐觉得不安。 他们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他们，哥哥又比他大好几岁，所以他们的相处中，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还承担了父亲的角色。 平时哥哥对他虽然好，但也没好到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纵容的地步。 后来他实在太好奇了，在排队摩天轮的时候，他抓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哥，今天到底什么情况啊？你怎么突然就对我这么好？” 当时哥哥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对，哥哥只是摸着他的头，好笑地问他，“对你好还有错了？” 见他还不依不饶的，哥哥只好叹气，“只是在游戏里经历了生死，实在觉得应该要对你好一点，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 林颂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上了摩天轮，当时已经是黄昏了，他欣赏着窗外的落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小颂，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林颂回头，立刻摇头，“怎么会喜欢啊，成天担惊受怕的，哥，我给你说，我现在真觉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老班管我们还是怪开心的。” “也对。” 哥哥说着莫名的话，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悲伤。 “小颂，你想不想结束现在的生活？” 林颂顿时也不看风景了，冲到哥哥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哥哥看，“哥，你有办法？我就说我哥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牛掰的人！” 那个时候林颂只顾着欢呼雀跃，却没有发现哥哥的异常。 从回忆中清醒，林颂道：“我哥说了，他的计划如果顺利，整个游戏世界都会被毁灭掉，我们就会自由。” 房荔和晴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诧。 “那件事，你也知道？” 听着房荔的话，林颂颇觉好笑，“我为什么不知道？那可是我哥。”说完，又收敛起笑容，沉默片刻，“更何况，这也是我们神谕和同荒结仇的原因。” “这样说起来。”晴天双手一拍，笑容满面，“林会长他们的计划应该很成功，游戏世界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所以游戏才会这么着急想要夺取能量。” “实力越强的人，身上的能量也就越强，趁着玩家大会的时机直接对各个公会的会长出手……”房荔道：“一举多得。” 晴天接口，“一劳永逸。” 房荔：“一……” “等一下。”林颂打断两人的成语接龙，“你们不担心吗？被游戏针对，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应该很清楚。” 房荔和晴天对视一眼，随即两人一起耸了耸肩，“没办法嘛。” “对啊，我们也进不去游戏，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不如就选择相信会长，它们可是会长诶！” 晴天态度十分光棍，“要是他们都不行的话，我想恐怕我们就更不行了，干脆洗洗睡算了。” 说着，晴天又问向房荔，“对了荔荔姐，你和会长联系上了吗？” 房荔捡起刚刚被丢在地上的电脑，电脑质量极好，即使被这么粗鲁对待也没有任何问题，“很快了，代码只剩下最后一行了。” 房间内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听到房荔重重敲击键盘的声音，“好了，和会长联系上了。” 电脑被推到了两人面前，然后两人看着电脑中的场面陷入沉思。 之间电脑中，此时林意正和赵阳秋面对面坐着，距离极近，乍一看，似乎下一步就要亲上了一样。 林颂脸上的笑容，呆滞了。 第134章 第 134 章 时间倒退, 副本地下。 赵阳秋和林意难得平静了一阵子，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但没过多久, 林意忽然听到一声闷哼声。 愣了瞬，林意撑着身子看过去，“你怎么了？” 赵阳秋隐藏在黑暗中，林意不太能看清他的脸。 然而回应林意的却只有赵阳秋隐忍的声音。 “不是，你别吓唬我。”林意起身走过去, 借着光亮看到赵阳秋脸上的冷汗和苍白的唇色，“不是，你受伤了？我刚刚真的伤到你了？” 林意开始自我怀疑，“不是吧，我们一直都挺留手的，怎么……” 话说到一半，林意忽然从赵阳秋脸上看到一层淡淡的虚影。 这是什么？ 然而当林意想要再看清楚些时, 这层虚影已经消失, 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揉了揉眼睛，待看到赵阳秋挂满虚汗的脸时，林意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眼花了。 也有道理,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睡觉, 铁人也会多少出现些问题。 “赵阳秋，赵阳秋？你怎么样？别吓唬我啊。” 但回应他的，却是赵阳秋越发虚弱的呼吸声。 林意头都大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刚刚赵阳秋还能生龙活虎地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气息奄奄, 一副马上就要咽气了的模样啊？ 不是吧？ 难道说这里还有什么他们肉眼看不到的危险？ 这么想罢，林意又警惕地环顾四周, 静悄悄的，没什么风波的样子，那问题出在哪里？ 总不会是赵阳秋自己有问题吧？ 嗯？ 恍惚中，林意又看到赵阳秋脸上浮现出来的淡淡虚影，这次虚影存在的时间比较久，林意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不由得凑到赵阳秋跟前，近距离观察那虚影的细节。 林意并没有意识到，他和赵阳秋的距离太近，已经是一个很暧昧的距离了。 虚影看上去像是个人，但仔细看却又会发现那虚影比人多些东西。 额头，额头上似乎有神秘的符文。 就在这时，未来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林意的脑海中。 不知道为什么，林意有预感，这次预知的未来，会是最后一次了。 但…… 这未来走向不对啊。 血流成河，地面上堆积了无数尸体，漆黑如墨的污染被困在一张金黄色的网子中，看上去似乎是尘埃落定，一切得到解决的模样。 可他们这些进入地下的人却分成了两拨，不，确切地说是他和顾绥站在其他所有人的对立面。 但那些人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林意仔细看去，却陡然手脚发冷，牙齿打颤。 他看到，顾绥的腹部在流血，一把漂亮精致的金色长刀就插在他的腹部，刀的另一边被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要，杀了顾绥？” 画面消散，林意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为什么会杀顾绥？ 他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吗？还是说他看到的画面是假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顾绥。 林意心慌得厉害，就连手指都不自觉地痉挛抽搐。 “你再做什么？”赵阳秋的声音宛如天籁一样响起。 林意陡然回神，然后两只眼珠慢慢聚集在中间，和对面的人来了个斗鸡眼。 赵阳秋忍无可忍，“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过于暧昧了吗？” 慢吞吞往后退了一点，林意晃了晃脑袋，没什么诚意地解释了下，“抱歉，刚刚看你脸上有东西。” 在林意看来，他和赵阳秋并不如何相熟，他也给出了理由，照理讲赵阳秋应该不会继续纠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林意的话后，赵阳秋竟然敏锐注意到林意情绪不对劲，甚至还追问了句，“你状态不对，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啊？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这他能看出来？这么神？ 看着林意做出自己记忆中熟悉的样子，赵阳秋翻了个白眼，“我不是神，只是对你足够熟悉。” 林意眼睛瞪得滚圆，连他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知道，这还不神？ 赵阳秋：……算了，不问这个傻子了。 “会……长，会长……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细小的，仿佛被挤压过的声音伴随着咯咯啦啦的杂音直接传进赵阳秋的脑子里。 “我的天，会长，终于联系上了。” 看来是进来之前留下的布置起了作用。 赵阳秋一边观察林意的状态，一边在心底回应道：“外面有什么异动吗？” 那头滋滋啦啦响了两下，“没有异常，风平浪静得可怕。”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赵阳秋心底“啧”了声，再看向皱着张脸，好像很烦恼的林意，又问道：“同荒和神鬼莫测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不过听说神鬼莫测的祖师爷好像又要沉睡了，这次他沉睡之后，应该就醒不过来了吧？本来他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偏偏多活了这么多年。” 手指放在腿上轻轻点了点，赵阳秋最后还是下了决定，“把公会仓库里的千年鬼精拿去给他。” 那头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赵阳秋都在担心是不是连线已经断开了的时候，那头才终于有声音响起来，“真的要这样做吗？那颗是千年鬼精，只此一颗。” “啊。”赵阳秋漫不经心地哼笑着，“没关系，按我说的做就成。” 那头再度沉默良久，“既然会长做出决定，鬼精会送到神鬼莫测的。还有，会长，请柬有问题，你们开会的地点有问题。” “游戏搞的鬼？” “会长你知道？” 看到林意眼眶发红，鼻头也红彤彤的，赵阳秋眉头紧锁，“能猜到，当初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的，现在游戏已经开始着急了，所以才会搞出这些事来。” “那会长……” 赵阳秋哼笑着阻止对面的话，“你说当年林星陨是多惊才绝艳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料想到游戏可能会狗急跳墙？” “会长的意思是，这次的请柬，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天啊，那这计划到底有多大？都有多少人参与啊？” 赵阳秋沉默片刻，叹息道：“是啊，我也想知道，这局棋到底下了多大。” “对了会长……” “什么事？” 那头先是轻咳了两声，随即才在赵阳秋困惑的“嗯”声中尴尴尬尬问道：“会长，你和林意到底是什么关系？因恨生爱？” 赵阳秋：？ “我刚刚看到你们都亲上了！” 赵阳秋：…… 冷着脸掐断和外界的联系，赵阳秋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这么紧张刺激的过副本时间，谁有功夫想那些情情爱爱啊？ 更何况还是和林星陨？ 这更不可能了好吗！ “你到底怎么了？” 林意看过来，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浓重的悲伤。 赵阳秋头更疼了，“说，发生什么了？说出来，我也许还能帮你一下。” 林意撇嘴，明显不信他的话，“你之前还想杀了我呢，现在怎么就这么好心要帮帮我？” 赵阳秋噎了一下，头疼林意怎么突然这么难搞了，又听到林意那头声音极低道：“我刚刚看到未来了。” “未来？” 以前的林星陨有这个能力吗？ 林意解释道：“是之前看壁画后突然得到的能力，我能够看到准确的未来。” “你看到的未来都会发生？” 赵阳秋很会抓住重点。 刚刚还哭丧着脸的林意愣了下，随即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两次未来。 第二个未来是发生了的，他们确实在石壁上找到了门，但第一个未来没有。 在他看到的未来中，靳修齐是被杀死了的，可现在靳修齐还活得好好的呢，所以说…… “所以说你看到的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听着林意喃喃出来的内容，赵阳秋摩挲着下巴道：“你是在对未来发愁，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 林意缓缓转头看向他，“我看到，我把顾绥，杀死了。” “什么？！”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和脚步声一起响起的，还有靳修齐夸张的声音，“让我看看我发现了谁？” “赵大会长！还有林意！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能看到赵大会长和林意和平相处呢。稀罕事。” 林意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赵阳秋，愣愣问道：“我们，还真有仇啊？” 赵阳秋：不然呢？ 走得近了，靳修齐环顾着周围的狼狈模样，啧啧称奇地和陆何安勾肩搭背道：“他俩这是提前打过一架？” 陆何安点头，“保留节目了，正常。” 来人太多，赵阳秋终于把注意力从林意身上转移走，借着昏暗的光亮一个个分辨来人。 神鬼莫测副会长——无名道人。 同荒公会会长——韩聘。 梨花公会会长——陆何安。 长夜公会会长——邱梦语（白珊）。 半月公会会长——季荷瑶（宋双文）。 陨日公会会长——靳修齐。 再算上自己，神谕公会会长，排名前七名的公会都聚集在这里了。 林星陨他们当初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就用到了这么多人？ 而在这些人中……赵阳秋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视，知道林星陨计划的，又有几个？ “人聚齐了，我们也该开始开始干正事了。” 陆何安朗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掩唇咳了好几声，如果光亮足够的话，林意一定会很轻易就分辨出，现在的陆何安已经和他最开始见到的许月形象完全不同了。 “那我们行动吧。” 这时林意却忽然举手提问，“我们应该往哪里去啊？这里我刚刚走了一圈，是个死胡同。” 靳修齐挠了挠脑袋，“死胡同？那我们刚刚怎么进来的？” 林意噎住，他走了啊，真是死胡同，谁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进来的？总不能是他和赵阳秋刚刚打架打出来的路吧？ 半月公会会长季荷瑶缓缓开口，“或许本来确实是死胡同，但因为刚刚林会……林意和赵阳秋打架，生生打出来了一条路。” “嗯，有可能。” “果然不愧是林意啊，厉害厉害。” 听着应和声，林意几乎要拍案而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正经点吗？这个时候还拍什么马屁啊？ 路，路在哪啊？ 陆何安乖顺地点头，“既然我们刚刚来的路是被打出来的，那我们自然也可以再打出来第二条路。”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然后在林意目瞪口呆下，打架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亲自开辟出一条新的通往地下的路了。 林意：？？？不是，这？ 季荷瑶见林意呆愣愣站着，不由得好笑道：“别在意，这帮家伙有的时候就这么不靠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正说着，靳修齐高声叫了句，“老季，别偷懒，快来帮忙。” 然后季荷瑶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嘿嘿怪笑着跑去靳修齐身边，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林意：？？？ 第135章 第 135 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没一会儿功夫, 岩壁就被打出一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来。 洞不大，但岩壁破碎时造成的动静可不小，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地底洞穴都在提醒众人，这里或许真的是整个地底的关键地方。 “咳，我们走吧。”靳修齐被岩壁破碎时四散的灰尘呛得直咳嗽，挥手赶走眼前的灰尘，猫腰钻了进去。 有了靳修齐起头, 其余人一个接一个，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上除了有些黑，温度越来越低外，倒是没什么异常。 “这都这么冷了，还算没有异常吗？”林意说话的时候觉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伸手一摸，睫毛上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邱梦语的笑容隐藏在黑暗中, 但声音却是温和极了的, “冷才对呀，我们要去的地方凝聚了一城人数百年的怨气，这样的地方要是温暖如春才奇怪吧？就像平常看恐怖小说, 看到有鬼出现, 也会先形容一下周围温度降低吧？” 说的有道理。 林意点头，抹了把脸上的冰晶，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尽早离开这，尽早暖和。 尽早结束这件事, 也尽早……看看他看到的未来和真实发生的未来的出入。 或许是先前找路费事, 这次，众人没走多远, 很快就遇见光亮，前路豁然开朗了。 “我们这次走得这么快？” 靳修齐尚且没来得及感叹完，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夹杂着什么东西惊恐的叫声。 “有人提前动手了。” 说完，靳修齐已经快步离开洞穴，消失在众人面前。 提前动手？ 林意瞬间就想到了顾绥，如果是顾绥提前动手呢？ 他可以吗？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于是林意再顾不上其他，也快步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 其余人见到靳修齐和林意都冲了出去，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保持刚刚的速度走了出去。 结果一出去，众人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 只见近十米高的地底洞穴中，飘荡着无数只红衣怨灵，幽幽的呜咽声响彻整个洞穴。 地面上似乎有条小河在潺潺流动，但要是仔细看就就会发现，小河中的河水并不是无色透明的，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灰色。 “这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看着河水，林意喃喃着问出声，还要继续观察，却被身边的季荷瑶扯住衣领子。 这个时候，林意才发现，在他的意识中，他是站在他们刚刚出来的洞口附近的，可事实却是，他竟然已经站到了河边，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跳进河里。 虽然河不深，但这水看着就卫生堪忧的样子。 “我怎么了？” 靳修齐抱着肩，冷嗤了声，“还你怎么了？刚从洞里出来，眼睛都不眨就往这河走，拉你都拉不动。” 说到这里，林意才发现靳修齐的手指还捏在自己的衣角上。 “那，那你用点力嘛。” 靳修齐冷笑更甚，“用力？我不用力，那位的眼神都快要把我杀死了，我要是用力，你还能看到我？” 循着靳修齐目光看去，林意忽然整个人都僵住，唇瓣狠狠颤抖了两下。 “顾绥？！” 叫完这声，林意才发现顾绥的脚边躺着数十只怨灵的尸体，红色的影子层层叠叠，像是将顾绥整个人都笼罩在红纱之中。 “顾绥！” 林意叫了声，脚下不自觉朝着顾绥走了过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顾绥身边，正微仰着头，像是求摸摸的小动物一样。 只是此时的顾绥看上去和林意记忆中的顾绥不太一样，林意记忆中顾绥的气质总是温和的，虽然没那么喜欢说话，但至少有问必答，而且顾绥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欢喜的爱意，不会如同现在一般，这样冰冷无情，仿佛在看一粒不入眼的尘埃。 林意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拉着顾绥的手，迟疑道：“顾绥，是你吗？” 顾绥点点头，虽然气质并未改变，但看向林意的眼神里确实是满满的，藏也藏不住的柔软和爱意。 是他！是顾绥！ 林意心里激动，再顾不上其他，拉着顾绥的手委委屈屈道：“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啊。” 顾绥强硬调动脸上的肌肉，扯出一个勉强能算得上是温和的笑容，“我没事，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啊。”林意嘀嘀咕咕道：“你总是这样，总是要做出些让我担心的事情来。” 原本林意也就只是想要抱怨一下，发个牢骚，根本没想过会得到回应，却不想，他头上一暖，是顾绥在揉他的脑袋，然后他听到顾绥认真承诺，“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难得的真情流露，林意还有点害羞，将顾绥的手从头上搬下来，嘴上不饶人道：“现在才什么时候啊，哪能那么轻易就说到以后？” “咳。” “咳咳。” “咳嗯。” 身后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起，林意这才意识到这里不光有他们两个人，联想到刚刚他和顾绥的互动，顿时脸就发起热。 都，都被看到了！ 没等林意羞赧更甚，便听到靳修齐难得严肃道：“污染来了。” 什么污染来了？ 疑问刚刚成型，林意立刻感觉到危险，本能地召唤出龙吟，狠狠一刀劈出，正劈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黑色中，那团黑色无声炸开，黑色光点所到之处，尽皆充满不祥意味，半空中飘荡的怨灵在接触到黑色光点的一瞬间，全都惊慌尖叫着想要逃离，然后整个魂体被黑色感染，最后变成畸形的怪物，尖叫嘶吼着朝众人扑去。 好在在场众人也没有简单人物，被感染的怨灵刚扑过来，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合力杀死，整个过程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发生的事。 “这里的污染太浓郁了。” 陆何安轻咳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那只怪物尸体，“只这么一点点的污染，就能够让它畸变，比以往我们见过的所有污染都要更加可怕。” 赵阳秋也严肃着脸，目光深沉地看着天空，“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污染还有很多。” 对于高级玩家来说，游戏世界的威胁，几乎全都来自于污染。 在场众人作为高级玩家中的高级玩家，每次副本面对的污染都多得离谱，但饶是如此，这种浓度的污染他们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里会有，污染源？” 无名道人仰头看着污染，喃喃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那只怨鬼会说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了。” “不要胡乱立flag！” 无名道人闭嘴了，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却带上了对众人自欺欺人的遗憾。 “不用担心。”温和有礼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是可以解决的。” “宋，宋书予？” 季荷瑶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韩聘也跟着叫了声，“宋教授。 宋书予先是对着韩聘点头微笑了下，随后才回答起季荷瑶的问题来，“是死了很多年没错，但也没完全死。” 没再管季荷瑶的困惑表情，宋书予又道：“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彻底解决这个副本的污染问题吧。” 空中的污染越聚越多，就连靳修齐都脸色难看，没了信心，“这么多污染，怎么解决？我们怕是都还没有靠近就会被感染畸变吧？” 闻言，宋书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早就打退堂鼓了？” “你有办法解决？” “自然。”宋书予看向正好起看过来的林意，严重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柔软，“要是没办法解决的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苟活这些年？” 韩聘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所以这就是你们当初的计划？你和慧姐他们的战死，根本不是意外，就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还有会长，会长被游戏针对，出事失踪，到现在失去记忆，也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宋书予但笑不语。 靳修齐抿唇，“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你们预料到的？” 宋书予依旧不说话，只是看向大家的目光越发温和欣慰，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但眼下的情况对那头的林意就不那么友好了，他悄悄后退半步，小声和顾绥道：“我怎么感觉，他们说的那个会长是我啊？” 顾绥问他，“你的记忆补全了？” 林意摇头，“没有啊，就是感觉，总感觉他们说的那些事，我好像都见过，并且亲自布置过一样。” 说完，林意又抓住顾绥的手，他的手总是那样，温暖干燥，每次都能带给林意十足的安全感，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握着顾绥的手，林意还是觉得不安，心里毛毛的，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绥，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能跑一定要先跑。” “嗯？” 林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就连之前看到的那个他杀死顾绥的未来都没能让林意有现在这般不安。 “我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顾绥，答应我。” 林意抬起头，漂亮的脸蛋直直对着顾绥，认真道：“无论发生什么，你要好好活着。” 顾绥愣了下，许久之后才笑了笑，俯身抱住林意，头埋在林意的脖颈处，热气喷洒出来，林意心头都痒痒的。 “顾绥？” 然后他听到顾绥轻轻柔柔道：“好，我答应你。” 同时在林意耳边炸起的，还有宋书予冰冷的声音，“要解决这里的污染并不难，甚至想要永远结束无限游戏也不是问题，只要杀了顾绥，这个游戏的化身，一切就都结束了。” 什么！？ 第136章 第 136 章 “只要杀了顾绥, 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 此话一出，不光是林意，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怔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 靳修齐才掏着耳朵，歪着脑袋，“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他？游戏的化身？” 宋书予也不反驳，只微笑着等着他们的选择。 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多少年来，他们为了要脱离游戏做过不知道多少事，冒过不知道多少险，在此期间牺牲掉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毫无进展。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只要杀死一个人, 他们就能够脱离游戏, 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到震惊？ 老半晌，韩聘才哑着嗓子道：“我们真的能，脱离游戏？” 宋书予温和轻笑, “你们要是实在不信, 可以问一下赵会长，当年的计划，他也是知情人。”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落在赵阳秋身上。 赵阳秋被看得头皮发麻，实在是一双双冒着绿光, 带着谴责的目光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了, 他招架不住。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他们的计划我确实有参与，但我只参与, 很多细节我都不清楚。” 轻咳了声，又正色道：“你们别信这姓宋的，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其实把他剖开，心都是黑的。” 那边的气氛逐渐轻松，但林意的心却紧紧揪在一起。 他们在说什么呢？ 顾绥就是游戏的化身？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一定是这样！ 尤其是那个叫宋书予的，虽然看上去很让他有好感，可却在这里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恶了！ 正当林意要叱责宋书予的时候，却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拉力。 是顾绥。 顾绥拉住了他。 林意回头，眸中含泪，定定地看向顾绥。 可顾绥却只是笑，一如过去，眸中是浓烈却压抑的爱意。 “他没说谎。” 什么？ “我确实是游戏的化身。” 林意愣愣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要杀死我，游戏世界就会崩塌，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卷进来。” 分明顾绥说的每一个字林意都能听懂，可不知道为什么，顾绥的话组合在一起，林意却听不明白了。 “小意。”顾绥笑容更甚，打断林意的神游，将人环在胸前，珍重又爱重道：“你该醒过来了，从你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起，你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今天。” “都是为了要杀死我。” 顾绥低头，两人额头相抵，淡色光晕从皮肤接触的地方缓缓绽放，最终将林意整个人包裹其中，就像一个白色的茧子。 “看来，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宋书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林意和顾绥的光晕下，他的身形显得有些透明，“我们计划总共有四点阻碍。” “第一点，你们越过游戏的注意，偷渡到游戏中。”无名道人道。 宋书予点头，满脸的“后生可畏”，“当年我们讨论过非常多的可能性，但最后我们选择了最保险，也是最没有后路的一种，我们舍去肉/身，直接以灵魂状态进入游戏中，虽然这样我们的行动受到些限制，但到底是偷渡成功了。” “第二天，林星陨进入游戏。”靳修齐也跟着道：“林星陨和你们不一样，他是以肉身进入到游戏中，这很难，并且他也势必要失去些什么。” “是啊，当年我们实验过很多方法，但这些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直到后来顾绥的出现。” 宋书予目光复杂，面色凝重，“小林的能力你们也清楚，和你们这些高级玩家也算是断崖式的差距，顾绥当时就提出，他负责保管小林的记忆，游戏为了平衡玩家和副本怪物的差距，会将失去记忆的小林吸收进入游戏世界中，强行同化小林成为游戏世界的NPC。” “这是第三个阻碍？” 谁料宋书予却摇了摇头，他道：“有顾绥在，小林不会被同化，第三点阻碍是……” 话没说完，韩聘打断他，“顾绥未必会将记忆还给会长。” 韩聘一瞬不瞬地看着仍在额头相贴的两人，“如果顾绥不管不顾，他和会长可以永远在一起，只要他想，你们的计划随时都会彻底失败。” 宋书予怅然，“是啊，只要他想。” —— “林意，林意。” 又是那片土黄色戈壁，林意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耳边响彻的是如影随形，层层叠叠的呼喊声。 “林意，过来。” 林意依言走到那道人影身边，看着那道瘦削熟悉的身影，哑着嗓子道：“其实，我不太想见到你的。” 那道身影回头，露出那张和林意一模一样的脸。 “我就知道，我不该见到你。” 那人轻轻一笑，并不意外林意的话，“我知道的，我也不想见到你。只可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在当初做下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周围场景变化，戈壁坍塌成为废墟，废墟又重建成为文明都市的摩天大楼。 风沙卷起形成一个个倒在地上的人形，成型后，风沙褪去，属于人类的皮肤显现出来。 “这是我们世界的未来。”站在一众尸体中，他说道：“游戏世界的范围扩大，和现实世界交叠重合，无数无辜者卷入游戏中，最后死在游戏里，成为游戏的养料，游戏副本难度增高，未来的世界，不会再有人存活。” 林意沉默。 场景再度发生变化，室外转移到室内，十数个人围坐在一起，似乎刚刚讨论过什么，众人情绪都低迷极了。 “这是我们刚刚做下决定的时候。” 林意的记忆已经逐渐清晰，“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必死的未来。” “是啊，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宁愿去死。”抹了把脸，林意嗤笑了声，“可我却舍不得顾绥离开。” 林意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他看着林意，那张和林意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笑，却又像是很难过，“你能这么说，是不是已经做下了决定？你是林星陨，你是同荒公会的会长，你是玩家排行榜的第一名，你有你该承担的责任。” 林意低着头，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可我不光有这些身份，我还是顾绥的爱人。可我……” “舍小家，为大家，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这次林意没再回答，只是握紧拳头，眼眸低垂。 “咬咬牙，闭上眼，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你不是想走在阳光下吗？你不是还想送你弟弟去读大学吗？只要舍弃一个人，你的梦想都会成为现实。”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意扑上前，抱住了他，“可我，舍不得你。” “顾绥。” 那张和林意一模一样的脸发生变化，柔和的面孔变得棱角分明起来，那分明就是顾绥。 “我舍不得你。” 顾绥安静地被林意抱着，感受着林意身体的微微颤抖。 “顾绥。”林意的声音蓦然带上一丝颤抖，“对不起，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要抛下你了。” 周围场景再一次坍塌，林意抱着的人也如同风沙般消失，他仍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嘴里仍喃喃着“对不起”，眼角却不自觉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也—— 做出了决定。 —— 光晕渐渐消失，众人也停止交谈，全神贯注地等着林意的结果。 顾绥早已经退到一旁，原本还在半空盘旋的污染乳燕投林般被顾绥吸纳入身体中，顾绥的气质越发邪肆，那双漂亮眸子带给人的威压也越来越强。 “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韩聘喃喃，“第四点阻碍，是会长可能会舍不得顾绥？” 宋书予冷哼了声，“林星陨那家伙有多重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以前能为了刚认识的朋友拼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爱人，说不定也会为了爱人放弃全人类呢。” “他不会。”出乎意料的，这次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季荷瑶。 见宋书予看向自己，季荷瑶勾唇轻笑，“林星陨是什么人你们不比我清楚？他被他肩上的责任束缚住了，你们等着看吧，我们今天会杀死顾绥，他也会被永远困在今天。” “他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众人沉默。 这确实是林星陨能做出来的事。 那头的光晕已经消散干净，林意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任谁看，都不会再将现在的林意和之前的林意看成是一个人。 气质上差了太多。 之前的林意是柔软的，是大大咧咧的，甚至随时会脱线，重点都不知道会歪到哪里去。 但现在的林意却像是一把杀气腾腾的尖刀，随时可能会出鞘，将敌人杀个对穿。 “会长。” 韩聘眸光晶亮，她熟悉的人，终于，回来了。 林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对着韩聘安抚一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韩聘立刻站直身子，那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能为林意上刀山下火海。 林意又转回去，认认真真看向吸收污染越来越多的顾绥，微抬起右臂，龙吟刀渐渐在他手中成型，金色光晕下，林意道：“那么，我们真的要开始了。” 顾绥点头，唇角却不自觉翘起。 林意别开眼，朗声道：“还不动手吗？！” 无名道人双手结印，无数黄符环绕在他身边，神鬼莫测祖师爷的虚影渐渐浮现。 赵阳秋笑容慈悲，完整版的圣经被他拿在手里，圣光甚至照亮整个地下洞穴。 “顾绥，准备好了吗？” 第137章 第 137 章 林意松开握着龙吟的手, 金光绽放，龙吟顺利变身成一条小龙，照比林意过去见到的小龙要粗一些, 长一些，足有手腕粗细。 小龙头顶龙角，龙鬣浓密而顺滑，龙须卷曲上翘，看着是威风凛凛的。 小龙长啸一声, 震撼人心的龙吟声响彻整个洞穴。 头顶无意识飘荡的怨灵在龙吟的震慑下，全都缩到一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恢复记忆了？”祖师爷飘荡到林意身侧，白发无风自动，“要我说你的速度也太慢了，要不是有小赵送来的千年鬼精, 我现在已经又一次沉睡了。” 林意“啊”了声, “抱歉，恢复记忆花费了一点时间。” 话是这么说，可林意的语气却是没有丝毫抱歉的意味。 祖师爷也不在意, 抬头看向静静等待的顾绥, 抿了抿唇，“我该说他是个痴情种，愿意为了你做到这一步呢？还是该说他善良，不愿意再牵扯无辜人呢？” 林意收回放在祖师爷身上的目光, 语气冷淡, “你话好多。” 祖师爷气结，“你你你, 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林意不再搭腔，专心等待着什么。 那头祖师爷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意一眼，又末身回到无名道人身边，意有所指对赵阳秋道：“不过是神降，你怎么这么慢？留着时间给那小两口告别？” 赵阳秋额角渗出冷汗，握着圣经的手也越来越颤抖。 “有阻碍，我们可能已经被游戏发现了。” 说完，自己又嗤笑了声，“发现才是对的，在哪里都会被游戏发现，现在只能赌一把这个副本没有开放，游戏对这个副本的掌控力不强，我能在游戏的目光完全关注在这里之前，请主降临了。” 赵阳秋狠心咬破舌尖，夹杂着淡淡金光的鲜血滴落在圣经上，圣光大绽，晃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光亮褪去，赵阳秋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这一次，众人明显发现，赵阳秋不一样了。 他的气质更加悲天悯人，也更加神圣，神圣到几乎有些邪佞的程度。 “准备就绪了。”感受到身后的变化，林意朗声道：“那我们，开始吧。” 林意身形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顾绥身边，金色小龙顺应林意的心意，直朝顾绥抓挠过去。 金光灿灿的龙爪闪烁着森寒光芒，可抓在顾绥身上，却发出了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甚至就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顾绥依旧在笑，只是整个人都变得阴郁邪恶，眼中的爱意现在也说不清究竟是爱，还是不顾一切的占有欲。 “只有这种程度吗？” 顾绥轻轻挥手，小龙瞬间被击飞出去，他的手也抓在林意打过来的拳头上。 “你知道的，只是这样，根本伤不到我。” 下一瞬，顾绥猛的松手，身形一闪，出现在十几米外，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直挺挺插着一把桃木剑，剑尖没入石壁中，金色的符文镌刻在石壁之上。 “还有我们。” 祖师爷招手，桃木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下一刻，他拿出一叠黄符丢在空中，隐隐的闷闷的雷声响起。 赵阳秋端着笑，蓦然腾起赤色火焰，火焰组成一条巨龙朝顾绥袭去，顾绥变换身形闪躲，间或还能击碎几张符纸。 三人打得热火朝天有来有往，其余众人却站在原地，全都看傻了。 “不是，事情发展得是不是太快了？”靳修齐抖了抖嘴角，“这怎么就进行到能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彻底脱离游戏的地步了？” 陆何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的话，他们耗费了这么多人力和时间，牺牲这么大，现在会有这样的情形，应该的。” 邱梦语摇头，“不对，我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季荷瑶一错不错地盯着上面的战斗看，这种等级的战斗，他们光是看就会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实力强，但凡换一个稍微弱一点的天级玩家在，保不齐就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的鱼了。 “我们还在。” “啊？” 这下不光季荷瑶看向她，就连其他人也都奇怪的看过来。 邱梦语不疾不徐的，“按照你们之前说的，这个计划的每一步都是有原因的，不会有任何一点浪费，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那个等级的战斗，我们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或许……”靳修齐摸着下巴思索，“他们希望有观众见证他们拯救世界？” 季荷瑶翻了个白眼。 韩聘却忽然抬头，没错，为了这个计划，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旁观，他们一定是有用处的。 可他们能有什么用呢？ 那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即使林意三人合力，也根本不是顾绥的对手。 与其说是顾绥在和他们三人对战，倒更像是在做戏。 韩聘忽然明悟，还有一个人！ 不，它甚至都不是人！ 就在此时，一道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已经超过人类所能认知的极限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气急败坏。 说得并不是众人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语言，可偏偏却能直接在众人脑海中转换成他们所能理解的意思。 这是什么？ 众人对视，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恍惚中，他们好像看到了一双眼睛，悬浮在半空中的眼睛，那双眼睛中盛满了深深的怒火和不解，紧接着拿到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顾绥含着笑，随手一挥，劲风直接将林意三人打翻在地。 得了空，顾绥直起身，毫不畏惧地看向那双眼睛，“等你啊。”？ “等我？你等我做什么？” 顾绥笑意不减，却将刚刚吸纳入身体中的污染凝聚在手上，污染像是一条绳子，径直飞出，竟然以有形缚无形，直接将那双眼睛绑缚拉扯到了他的身边。 “自然是等你一起啊，系统。” 那是，系统？！ 众人惊愕更甚，今天他们还真是开了眼，什么妖魔鬼怪都见到了。 起先系统还没当回事，毕竟它是无形的，现在出现的也只不过是它意识的一个碎片，即使被毁掉也无所谓。 可接下来顾绥的话却叫系统惊慌尖叫，完全端不住平日里拿捏玩家的高姿态来了。 “毕竟只有你和我，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游戏。” 顾绥划破手腕，夹杂着黑色的血液滴落在那双眼睛上，很快，本该无形的眼睛有了实体。 “只有我们融为一体的时候，才是真正消灭游戏的时候。” 有了实体，系统的所有意识就有了可承载的躯体，它不能再如同之前那样四处游荡，要是以前，系统自然会开心，可现在，顾绥简直要被顾绥气疯了。 “你疯了吗？好端端的，找什么死？” 系统尖叫着挣脱顾绥的束缚，想要逃离这里，即将离开的时候，它还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在场众人，这些人都算计了它，等日后它一定会好好回报这些人—— 在顾绥不在的时候。 然而雄心壮志刚立下，它却发现直直撞在了岩壁上。 怎么会这样？！ 它为什么不能逃跑？！ 就在这时，一个个金色符文汇聚成的大网从岩壁中缓缓出现，宋书予施施然往前走了两步，“啊，抱歉抱歉，在这里待了几年，多少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怎么样？喜欢我们送给你的大礼吗？” 想办法困住拥有了实体的系统，这是这些年宋书予进入副本后唯一要做的事情。 “你，你们……”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猛的冲到顾绥面前，“你们是故意的？故意等我现身？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顾绥并不答话，但这种时候，不反驳就已经是承认。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和他们一起消灭我？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体的，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顾绥正在慢条斯理包扎手腕上的伤口，用的是以前林意送他的丝巾，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啊，当然知道。” “那你……” 系统猛的停住，那双硕大的眼睛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你谈恋爱谈傻了？为了一个人类，连命都不要了？” 顾绥“啊”了声，看向林意，“是啊，我为了一个人类，命都不要了。” 林意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感受着越来越不对劲的气氛，系统忽然留下一句“你疯了我可没疯”后，开始想办法逃窜。 宋书予勾唇，“诸位，你们刚刚不是还想知道为什么这次行动会有你们吗？” 韩聘吞了吞口水，“该不会，我们要杀死系统吧？” 宋书予转头看她，“怎么？怕了？” 韩聘瑟缩了下，随即猛的大笑出声，整个人情绪癫狂到可怕，“怕？怎么会怕？杀死系统，这辈子老娘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干这么刺激的事。” 玩家们一拥而上，各路手段齐出。 系统此时有实体，又一心想要逃离，因此倒还真被玩家们找了不小的麻烦。 而这边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影响到另一头的顾绥和林意。 林意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最后还是顾绥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林意身边，柔声道：“继续吧，他们困不住系统太长时间的。” 林意沉默，仍旧不动。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又捧着他的脸，强行让他抬头，直到目光对视，顾绥才看到林意通红的眼眶，“哭什么，傻子。” “我要，杀死你了。” 顾绥温温柔柔地“嗯”了声，随即额头相碰，顾绥又环抱住林意，像是要将人揉搓进骨血中一样，“我知道。” “不用难过。”顾绥道：“一切都结束后，你不会有关于我的记忆，小意，这段时间，你就当做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可是……” 顾绥双臂用力，鼻翼间充满了林意的味道，“没有可是，小意，快点动手吧。” 顾绥听到了刀锋出鞘的声音，他能想象到那把刀的样子，短短的，刀刃也不宽，其实更像是一把水果刀，刀身上还有两人亲手刻下的字。 那是当年他们两个共同选择的武器。 “小意，能够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我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以后没了我，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晚上看小说别看到太晚，还有，别太快找新的男朋友，我会吃醋的。” 说着，又哼哼了声，“我说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记得我了。” “顾绥。”林意手上用力，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血腥味，手指也湿润黏腻了起来，“我爱你，对不起。” 第138章 第 138 章 “傻瓜。”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 林意托住顾绥的身体，不让他摔倒，感受着怀抱中越发无力的身体, 林意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张了张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小意，你要，好好的。” 这一刻，整个洞穴猛烈晃动, 怨灵被瞬间剿灭杀死，黑色污染化作实质，如同河流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又在下一瞬猛的消失。 系统再顾不上其他，摆脱缠着它的玩家们，眨眼间出现在顾绥身边，死死盯着顾绥, 寒声道：“你果真是疯了。” “既然你疯了……” 系统的模样发生变化, 渐渐生出五官、四肢和躯干，变成了人形，竟然和顾绥一模一样。 “那你身上的力量就给我吧。” 就在系统即将动手的那一刻, 顾绥抬起苍白的脸,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系统的手。 一开始系统还不以为意，只觉得顾绥现在这个状态翻不出花来，可当它的力量被顾绥吸收的时候，它才终于慌了神。 “你……” “同归于尽。” 光芒大绽, 无形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炸裂, 洞穴被炸开，就连隔壁的上泗村都受到了波及。 玩家们在力量碰撞的一瞬间全都晕了过去, 只有宋书予，清瘦的身子直面那恐怖的力量，整个身形也在爆炸中逐渐变得浅淡。 他的灵魂力量在飞速消逝。 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恐慌，反而兴奋极了，眼中是狂热的花火，“我终于，终于见证了。” “游戏世界的毁灭。” “以后再不会有人被无缘无故拉进游戏里了。” “真好啊。” 顾绥和系统的光亮越发亮眼，最后宋书予的视线中就只剩了耀眼的亮光。 —— 同荒公会。 师泽洋忽然生出了一瞬间的不安，好像马上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可是这可能吗？ 他老老实实待在公会，也没去搞什么幺蛾子啊，难道说……是韩聘？ 嘶…… 师泽洋捏了捏虎口，韩聘那个疯婆娘确实可能会搞出些花花活来，搞不好还真和她有关系。 这时，师泽洋忽然感到心口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从心里挖出来了一样。 捂着胸口，冷汗涔涔蹲在地上。 与此同时，浓烈的不舍和难过蕴满师泽洋的心头。 是会长！ 能够调动他情绪的，只有会长！ 不，不光是他！ 师泽洋勉力起身，拉开房门，跌跌撞撞跑到了公会大厅，公会众人竟然全都捂着胸口，冷汗涔涔。 会长能够调动的，是整个公会的情绪。 师泽洋唇角勾起，或许，会长的那个计划就快要成功了。 虽然不知道会长的计划是什么，能达到什么目的，但师泽洋还是为他高兴。 下一刻，整个公会大厅中忽然响起警报声，警报声后，整个大厅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师泽洋蹙了蹙眉，赶紧拿出系统配备的手机想要联系人，可当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师泽洋才发现，不光是大厅陷入黑暗，就连手机都是漆黑一片，没办法开机使用。 是游戏出了问题吗？ 联系上刚刚他的感知，师泽洋忽然明白会长计划的目的。 会长就是想毁掉这个游戏！ 会长想要给他们所有人自由！ —— 神鬼莫测公会。 黑暗中，于行拿出很久之前林意交给他的一瓶殷红的血，双手掐诀，瓶中的血缓缓沸腾蒸发，隐约中似乎能听到什么东西不甘的怒吼声。 —— 千山公会。 尹山雪心情极好地拿出一块闪烁着光芒的萤石，淡色光晕下，她又拿出一块灰扑扑平平无奇的石头。 尹山雪猛的坐下，萤石光亮隐隐约约照出她的身边似乎布置了什么阵法。 将石头妥善放置在阵法中央，尹山雪勾起唇角，“会长，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 同一时间，无数人不约而同做了不同的事，为了相同的目的。 在黑暗降临整个游戏世界五分钟后，所有玩家耳边都响起一道他们熟悉至极又厌恶至极的声音。 【滋……滋啦……系统……遭受不明……袭击】 【现颁布……超天级……任务：拯救，系统】 【任务奖励……】 系统公告还没说完就彻底没了声音，玩家们在黑暗中等待了许久，却始终未曾再听到系统声音响起。 “系统被攻击了？” “那我们，是不是就要脱离游戏了？” “你在想什么好事呢？就连那些玩家积分榜榜尖的大神们都没能离开，我们这些小卡拉米又怎么可能离得开游戏？” 此话一出，刚刚才兴奋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下来，许久之后才听到有人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虾米跟着遭殃吧？” “诶？你们有没有感觉，好像系统对我们的束缚变小了。” …… “所以说我们真的可能会离开游戏？我们以后不用每天都担惊受怕，说不定什么地方就会冒出个妖魔鬼怪来？” 黑暗无边无际，可玩家们却觉得安心极了，甚至进入游戏后第一次，他们竟然又生出了希望。 就在众人情绪高涨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冷哼声，再之后一夕之间，所有的玩家全都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们再次听到了那个让他们胆战心惊的系统声。 【系统维护中，稍后将重启游戏，请玩家耐心等待。】 同一时间，副本中的众人也被游戏抛出了副本，甚至直接被抛出游戏，包括林意等人。 —— “醒醒，快点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林意耳边响起，林意想要睁开眼睛，可却觉得眼皮重得厉害，怎么也张不开。 那声音便带上了笑意，“哎呀，我们小意怎么还赖床了呢？太阳晒屁股啦，一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经过一系列的争斗，林意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顾绥那张含笑的脸。 林意愣愣地看着他，随即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双腿也环住顾绥的腰，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到顾绥身上，黏黏糊糊到：“我做噩梦了。” “嗯？噩梦？”顾绥直起身，带着林意过去洗漱。 懒洋洋地靠在顾绥的肩膀上，林意道：“我梦到我亲手杀了你。” “啊……”顾绥替他打好刷牙水，“那可真是个噩梦，快去洗漱吧，我去给你做早餐。” 林意却不抬头，只靠在顾绥的肩头，依旧声音小小地道：“我真的亲手杀了你。” “那不是梦。” 林意觉得自己眼角都是湿的，“现在才是梦。” “可我却舍不得醒过来。” 林意感觉到身后环过来一双手，随后顾绥温温柔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得要醒过来，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永远沉沦在梦境中的。” 顾绥…… 顾绥！ 周围光亮太甚，林意眼睁睁看着顾绥的身影渐渐消失。 “顾绥！” 从梦中醒来，林意看到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他过去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 这是他进入无限游戏前居住的房间。 自从被选入无限游戏后，他就很少回来了，一开始是因为害怕把弟弟也牵扯进来，后来则是太过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回来，再后来，他干脆直接进入游戏世界，更不可能回来了。 这么一算，已经快要十年了。 不过……他现在怎么在这里？ 林意想动一动手臂，却发现被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低头一看，林颂竟然就睡在他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好像不太安稳的样子。 林颂……弟弟。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观察弟弟了，上次在长水六中副本里的见面实在太过短暂，他只知道弟弟已经成长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了。 但现在看来…… 林意轻笑了下，他还是个孩子呢。 林颂不知道梦到什么，猛的打了个颤醒过来，下意识看了林意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僵住，好半晌才磕磕绊绊道：“哥，哥你醒了啊。” “嗯。”林意温和一笑，“我睡了多久？” 林颂愣了下，很快回过神道：“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啊。 林意笑了笑，问道：“无限游戏被毁掉了吗？” 林颂沉默。 “嗯？” 不带压迫感，只是很单纯的疑惑，却叫林颂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林意一股脑爬起来，直到坐起身才发现他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心口，像是生生将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狠狠揉捏过一样。 “哥，别激动，慢点，你受了很重的伤。”林颂手忙脚乱地扶着林意坐好，闷声闷气道：“我们被弹出游戏大厅的时候，都听到过系统的播报，它说系统正在维护，我们都不知道系统维护需要多长时间，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永远。” 林意沉默，还是没有成功吗？ 即使付出那样的代价，还是没能成功？！ “哥。” 林颂忽然出声，哑着嗓子问道：“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进入游戏世界后的这些年。” 林意微微一愣，忽然笑了笑，面容柔软，眼神温和，眸中泛起潋滟波光却又难掩爱意，“我过的很好，颂颂，你该去谈个恋爱了，找个情投意合，志同道合的人，你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不自觉笑出来，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他，见到他的时候又会时时刻刻想要和他黏在一起，颂颂，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发现，百炼钢成绕指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林颂低低地“嗯”了声，半晌，“抱歉啊，哥。” 显然是知道为了毁掉游戏，林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林意却还在笑，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没关系，他永远都在。” 第139章 第 139 章 “会长, 我们来啦！” 就在屋内气氛变得沉默尴尬的时候，门外的大嗓门响起，紧接着就是房门被推开, 师泽洋吹着口哨闯进来，“会长，你们家怎么……这么小啊？” 话一说完，又对着林颂打了个招呼，“呦, 弟弟也在呢？” 林意随手丢了个枕头过去，“别没个正形的。” 韩聘跟在师泽洋身后，她没穿以前那些繁复的洛丽塔，只穿着一件简单朴素的白裙，对上林意，歪头笑了笑“会长，好久不见。” 林意也跟着点头, “好久不见。” “诶诶诶。你们俩说什么鬼话呢？”师泽洋不乐意了, “你们不是上个副本刚见过？该说好久不见的是我吧？” 说着，师泽洋将枕头丢到床上，自己微弯下身, 对上林意的视线, 认认真真道：“好久不见还有……欢迎回家。” 林意唇角勾起，这两个家伙还真是…… 但到底是没有辜负师泽洋，也认认真真回了句，“好久不见。” 寒暄结束, 师泽洋和韩聘坐到一旁, 倒是开始说起正事来。 “会长，系统暂时维护, 所有玩家都被踢出游戏大厅，很大一部分人已经不太能适应现实世界的法律了，昨天很是被抓了一部分人。” 林意点头，“能够预料到，过段时间也差不多就好了。” 韩聘搓了搓手指，“会长，这些事你在进行那个计划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林意轻笑，却勾动胸腔，突然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就算是你们，也不习惯吧？毕竟游戏世界那么高压的地方，又没有相应的法律管控，只要你实力够强，杀死几个看不顺眼的人，不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吗？” 韩聘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间林颂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弄高点吃的，你们聊。” 顿时，韩聘要说的话都被噎回了嗓子眼。 师泽洋倒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一副大爷模样道：“你们俩，还没和好呢？” 林意没回答，只问道：“你们能和宋教授他们联系上吗？” 韩聘沉默，好半晌才道：“宋教授他们还算活着吗？” 这么说……也对。 自从他们决定放弃现实世界的身份选择进入游戏世界后，他们就已经算不上活着了。 师泽洋却道：“不过会长，我们今天过来确实是有正经事的。” 林意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卖关子，有话赶紧说。 好一会儿，师泽洋才在韩聘的催促下，闷声闷气道：“你没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有一些你昔日的仇人正在找寻你的下落，还有……” “？” 还有什么啊？ 林意上下打量师泽洋，他平时可不是这种吞吞吐吐的人，现在这是咋了嘛？ 到底什么话这么难以启齿啊？ 师泽洋闭眼咬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还有，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游戏世界被毁灭，总有一些在现实被逼得走投无路，想要在游戏世界里发泄的人，他们知道系统维修是因为你，已经在集结力量，想要来杀你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师泽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太敢去看林意的脸色。 说实在的，要是师泽洋费尽心力，牺牲颇多，结果不仅不被感谢，反而还被人记恨，他怕是怄都要怄死。 但林意听过，先是愣了下，随即好笑着隔空点了点师泽洋，“就这么点事就让你这么为难？” 师泽洋：？？？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我的，我只在乎无愧于心。” 林意耸了耸肩，“更何况，就连人民币都有人不喜欢呢，我哪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我一条心啊？” 这是会长的性子。 师泽洋低着头轻笑了下，“是我着想了。” 林意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 就在这时，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太对，师泽洋压住想要起身的林意，自己则是和韩聘警惕地往外走。 只是一门之隔，卧室里还一片温暖如春，可当房门被打开，两人进入客厅的一瞬间，周围的温度仿佛一瞬间降到零下，两人光是呼吸都会有一连串的哈气。 “咔咔” 奇怪的声音响起，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拳头大小的黑白配色的蜘蛛从天花板坠着蛛丝吊下来，八只黑黢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韩聘抖了抖胳膊，“嘶，明知道我最怕这些虫子了。” 师泽洋冷笑，“你？怕？上次的蜘蛛夫人可是被你大卸八块，肠子肚子都流出来了，你管这叫怕？” 韩聘抬手，“不怕的话，我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就搞死她啊？” 现实世界阴气并不充足，按理说韩聘召唤出的血池应该又小又浅的，可偏偏他们现在在这样一片人为制造出的鬼域里。 鬼域什么最多？ 当然是阴气啊！ 幕后之人用鬼域来对付韩聘，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血池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迅速吸收周围的阴气，扩大，沸腾，很快无数支箭矢浮现在血池上方，蓄势待发。 阴气很快被吸干，鬼域被破除，温度重新回归温暖。 “唉，也不知道这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在是什么感想。” 师泽洋搓了把胳膊，饶有兴致地走到已经完全懵掉的蜘蛛旁边，还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嘿你别说，这黑白配色的东西确实好看欸。” 韩聘翻了个白眼，“把背后鬼鬼祟祟的家伙找出来吧，这是会长家，别给弄乱了。” “得嘞。” 应了声，师泽洋正要动作却忽然听到厨房传来的惨叫声，两人这才想起林颂说要出来准备吃的，生怕林颂出事，赶紧往厨房去，结果两人还没进厨房就见到林颂反剪着一个人的双臂，将人控制在地上。 见了韩聘和师泽洋，林颂还有点惊奇，“你们怎么在这？” 师泽洋“啊”了声，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会长的弟弟，也是一个地级玩家呢。 “我们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结果发现客厅被人为设置成了鬼域……” 说到这，韩聘和师泽洋同时对视，“会长！” 三人立刻奔着卧室而去，却发现卧室门窗紧闭，可卧室中却一个人也没有。 林意，消失了？！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要是以前，韩聘和师泽洋肯定不会为林意担心，真要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敢绑架他们会长，出事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可现在不一样。 林意才刚恢复记忆，又受了伤，这个时候…… 韩聘冷下脸，“我去通知釜山他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绑架会长。” 师泽洋也冷笑了声，“好，那我去通知一下于行，当初参与这个计划的，可不止同荒，现在有人因为计划的原因绑架会长，那就是和参与计划的所有公会为敌啊。” 林颂低着头，抿着唇，手上压制那人的力道却更大了些，“我会找会长，好好审问这个人的。” —— 林意是故意被劫走的。 他虽然受了伤，可到底是超天级的玩家，对方派出的不过是几个地级的，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林意觉得他家的地址已经被暴露了，未来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他的麻烦，他又不想让自家受灾，思来想去，倒不如真的跟过去，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的好。 一路上，他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对方虽然绑架他，但对他却也十分客气，还给他手里塞了一瓶碳酸饮料。 可惜林意嘴里发苦，对这种刺激性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面包车七扭八拐地进了一片烂尾楼里，又在烂尾楼勉强算是盖好了的售楼处停了下来。 “林会长，下车吧。” 林意被恭恭敬敬请下车，还有专门的玩家点头哈腰地给他引路，“路不平，林会长慢点走。” 在即将进入售楼处的前一秒，林意停下脚步，周围绑架他的玩家们肉眼可见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林意马上就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林意站定，却只是笑笑，“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态度和善，仿佛邻家大哥哥。 可在知道林意的光辉事迹后，在场没有一个人真的敢把林意当成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和善。 “咳，林会长，你……您有什么问题？尽管，尽管问，我们知道的，一定回答。” 林意沉思片刻，“你们既然这么怕我，为什么还要来抓我？就不怕……” 林意听到了极清晰的几道咽口水的声音。 有点好笑。 于是林意也不为难这些人，笑了笑，和善道：“没事，我先进去了。” 态度大方又自然，仿佛他其实才是主人家。 “大哥，我们……” 刚刚点头哈腰给林意引路的玩家赶紧止住这人接下来的话，“别说下去，这位可是连游戏系统都坑了的狠角色，谁知道你现在说话他能不能听到？” “不是啊大哥。”那人赶紧道：“我就是想知道，明明我们就很怕他啊，为什么要抓他？” 那人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知道？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机了，好好活着不好吗？搞事情有意思吗？ 林意推开了售楼处的大门，售楼处内倒是没什么异常，一个仿佛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壮汉和另一个身姿纤细，仿佛一碰就折的女人坐在大楼模型旁边，见到林意进来，肌肉壮汉还摆了摆手，粗声粗气道：“林会长，别来无恙。” 林意眯了眯眼睛，这两位倒还真不是生面孔。 “屠夫和糖果？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哪？” 这两人算是玩家中比较臭名昭著的两位了，杀人越货，用新手给他们探路，霸凌玩家，都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后来林意过副本的时候遇到过他们，被林意狠揍过一顿，之后倒是没再听说过他们的恶名了。 要说他们俩记仇，现在趁着他受伤，想要报仇，倒也说得过去。 糖果轻轻笑了下，声音果然如同一颗糖果一样，甜得让人发腻，“林会长的信息现在已经是有钱就能买到了，知道林会长住在什么地方的人很多，我们不过是运气好，第一个动手的罢了。” 林意点头，“那开门见山吧，你们想怎么样？” 屠夫狠狠哼了声，似乎要骂些什么，却被旁边的糖果拍了下肩膀，悻悻地撇过头，不说话了。 糖果笑容不变，“只是觉得林会长可能会遇到些麻烦，我们俩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可以给林会长提供一些庇护。” 掏了掏耳朵，林意觉得自己可能是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你们说要，保护我？” 有点站不住了，林意捡了个干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舒服得喟叹了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仇的，没错吧？” “仇不仇的。”屠夫站起身，目测他身高至少超过两米，像座小山一样，压迫感极强，更何况现在屠夫还恶声恶气道：“我们只是想感谢下林会长，虽然我们俩名声不太好，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能过安生日子，谁愿意去拼命？” 林意稍微明白点了，“所以是因为我炸了系统，让游戏暂时处于维护状态？” 糖果点头，也跟着往林意这边走了两步，站到屠夫身边，娇小得简直像个小手办，“据我所知，不满林会长炸游戏的人，也有很多，他们正在集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林会长发动攻击。” 这话说得情深意切，林意却嗤笑了声，“你们也没安什么好心思，都暴露了，别藏了。” 林意话音才刚落，整个售楼处倏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糖果声音更甜了，宛如灌了十公斤蜜糖一样，“本来想好好劝劝你的，可惜，林会长不识抬举啊。”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第140章 第 140 章 韩聘等人找到林意的时候, 林意正呆呆地坐在蓝色塑料凳子上，刚刚还叫嚣着林意“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屠夫和糖果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韩聘“啧”了声, 一边小心躲过地上的狼藉，一边抱怨道：“会长，你想摸清袭击你家的人的底直说嘛，非得搞神秘失踪这一出，你弟弟刚刚急得都快哭了。” 林意抬眼, 给了她一个不信任的表情。 “好吧，确实没哭。”韩聘从善如流，“只不过他那张假笑的脸倒是被打破了。” 说完，韩聘状似不经意瞥了匆忙赶来的林颂一眼，趴在林意耳边小声道：“不过我记得以前你弟弟还是个中二少年呢，怎么现在和神谕的赵阳秋一模一样啊？你看你看，就连他们脸上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这时师泽洋也走了过来, 闻言嗤笑了声, “这不是谁教的像谁？你还和会长一模一样呢。” 韩聘闻言狠狠翻了个白眼，“对了，这些人怎么处理？直接杀死, 毁尸灭迹？” 自觉是个好办法, 韩聘已经召唤出血池来，无数支箭矢蓄势待发。 正当韩聘要攻击的时候，师泽洋出手拦住了她。 韩聘：？ 师泽洋道：“你是真的很久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了吗？要尊重法律，法律造吧？现实世界是有警察的。” 韩聘撇嘴, “警察有什么用？把他们交给警察不就相当于是放虎归山？他们绑架会长, 这可是在挑衅我们同荒，我们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们, 外人说不定还会觉得我们同荒好欺负呢。” 箭矢逐渐从血池中脱离，并且即将激射而出，就在这时，糖果醒过来，娇小甜美的女人惊声尖叫，随即大喊道：“住手，快住手！你们不能杀我！” 韩聘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嗤笑声，像是在嘲笑糖果的自不量力。 “不能杀你？” 林意从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着，偌大的售楼大厅内，就只回荡着林意的脚步声，落在糖果的耳朵里，却像是在催命一般。 “你们要杀我，我杀回来，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我们不能杀你？” 或许是林意的这张脸亲和力太高，也或许是糖果真的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总之在听过林意的话后，糖果的心态反而平和下来，轻声道：“我们知道很多想要杀你的人的信息，只要放过我们，我们就全都告诉你。” 林意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糖果，“这种事，我们自己会查。” “我们……我们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我们都可以给你。” 林意唇角勾起，抬起手缓缓放到糖果的头顶，掌心酝酿着强烈的杀意。 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糖果整个人被后悔吞没。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趁着林意受伤，他们两个就能杀死林意？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自信啊？ 忽然，糖果脑海中闪过一抹明悟。 她急急道：“你想不想知道关于游戏之灵的事？” 林意即将下压的手猛地停住，聚拢在手指上的力量尚未散去，糖果只觉得头皮被这股力量顶得又麻又疼。 “游戏之灵。”糖果咬牙道：“你知道他是谁。” “顾绥……” 糖果道：“你说，既然游戏没有被彻底毁掉，他会不会也没有完全死亡？” 林意没说完，但手指上的毁灭力量却渐渐散了，糖果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算是赌对了，赶紧趁热打铁道：“只要你放了我们，我就告诉你如何复活游戏之灵的方法。” 话音刚落，林意却猛地扼住糖果纤细的脖颈，声音轻柔温和，“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 看着糖果渐渐变得青紫的脸，林意的眸色也越发阴沉了几分，“是谁告诉你，关于顾绥的事情的？” 顾绥和他的事，除了当年参与计划的那一批人外，几乎没人知晓。 就算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还有他至交好友的韩聘和师泽洋，都不清楚。 那么这个糖果，一个和他基本上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糖果呼吸越发急促，一双手无助徒劳地抓着林意的胳膊，试图多呼吸一些氧气。 林意垂眸，声音无悲无喜，“到底是谁？” “会长……” 韩聘出声提醒，心想着，还得从她嘴里问情报呢，可别掐死了，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林意的手松了松，糖果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是再看向林意时，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 “是谁？” 糖果瑟缩了下，不敢再拿乔，平铺直叙道：“是沈言卿，你受伤的消息是她告诉我的，你家地址也是她说的，关于游戏之灵的事，也是她留给我的保命底牌。”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成功了。” 糖果猛地瞪大眼睛，她被人利用了！ 沈言卿！ 没错，就是她，她想利用他们传递消息给林意知道？ 可是……为什么呢？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吗？ 和糖果不同，在听到“沈言卿”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意三人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聘捂着嘴，倒退一步，“怎么会……胡说的吧？” “沈会长都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师泽洋也不敢相信，“该不会是你，胡说的吧？” “她没撒谎。” 林意出言打断了韩聘和师泽洋的猜测，嘴唇微微颤抖，半晌后才终于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不对，她还有什么需要你转告给我们知道的？” 就在师泽洋和韩聘心中不解的时候，糖果忽然抖了下，再之后糖果整个人都气质大变，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韩聘喃喃道：“沈会长。” 沈言卿睁开眼睛，笑着同韩聘和师泽洋打了个招呼，“啊，十来年不见，没想到你们还能认出我，不错不错，果然是乖孩子。” 说罢，目光缓缓挪动到林意身上，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小林，说过多少次了，斩草要除根，你说你被刺杀，居然还能留一线，你不知道这叫后患吗？” 林意冷冷盯着沈言卿，手上金色光芒若隐若现，“你已经死了。” 沈言卿笑了笑，态度依旧，“好啦，我不怪你们当初算计我的事……” “你该死了。”林意打断她的话，龙吟瞬间成型，没有花里胡哨，直直劈砍过去。 但龙吟在沈言卿头顶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无论林意如何用力，都不能再向下分毫。 面对这样的情形，师泽洋和韩聘同时愣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面前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让他们感到惊愕。 首先是死而复生的前前会长，十年前，他们刚进入游戏没多久，前前会长就丧生在了一次副本中，他们还给前前会长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再就是前前会长透露出的，她的死，或许和前会长有关，这其中是另有隐情还是简单的权利更迭时的冲突不得而知。 再然后……他们居然看到前会长的刀劈不！下！去！ 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 就算之前面对游戏系统的时候，林意的刀都能随意劈砍，根本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所以……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七上八下得越来越厉害，好像今天就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林意动作不变，冷声道：“当年我能杀你一次，现在也能杀你第二次。” 林意收刀，改为拳攻，进入无限游戏这么多年，拳脚功夫林意也是练过一些的。 但无论林意如何动作，沈言卿都能轻描淡写地接住林意的招数，甚至还能抽空指点一二，“以前就说过你出拳犹豫，怎么现在还没改掉这个毛病？胳膊，胳膊伸直。” 半点不像是这种你死我亡的境遇。 “沈会长。”林意抓住沈言卿的肩膀，干脆利落卸掉她一条胳膊，“既然人死了，还是别复生得好。” 沈言卿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接上胳膊，“是吗？那你呢？你不是也失踪了吗？怎么，失踪人口回归？” 林意脸色沉了下来，又听沈言卿在那头道：“其实那天我还挺着急的，我真怕你会因为舍不得你的顾绥，让你们这些年的计划付诸东流。” “那天你也在？” 沈言卿微笑，“我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你虽然可以杀了我，但是现在杀了我一点意义也没有。” 林意眼角抽动，“因为你的本体不在这里？这只是你的一道意识？” 沈言卿打了个响指，“这么多年，还是你最聪明。” 得知即使杀了这个沈言卿也没有意义，林意干脆收招，不再和她做无意义的缠斗。 “这就对了嘛，小林，你知道的，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再度打了个响指，无数藤蔓钻破地砖，缓缓搭建成一张漂亮的自然风椅子，沈言卿雍容华贵地坐在椅子上，轻笑道：“好了好了，专门把你引过来也不是要和你打架的。” “那沈会长想做什么？” “合作吧小林。”沈言卿手指微动，一根藤蔓拿着轻飘飘的一张纸递到了林意跟前。 “看看这个东西，或许你会想要和我合作。” 林意正要伸手去拿，却忽然听到沈言卿含笑的声音，“不过我也是没想到，我们小林居然会谈恋爱，还一找就找了个游戏之灵，你说你全心全意对他，他有全心全意对你吗？” 沈言卿的声音认真了几分，“你说，你的顾绥，他有真的爱过你吗？还是只是把你当成一样工具？” 140-150 第141章 第 141 章 师泽洋看了看好像交谈甚欢的林意和沈言卿二人, 又看了看身边和他一样呆愣在原地的韩聘，好半晌才凑到韩聘耳边问道：“所以现在这什么情况？” 韩聘冷笑，“我还不如你呢。” 半晌, 韩聘又道：“所以我们的前前会长和我们前会长有冲突？” “还是生死大仇。” 韩聘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停下，“等等，生死大仇，现在这俩人这么, 和谐？” 师泽洋一顿，手指微颤地指着林意和沈言卿，“你管那叫，和谐？” “不和谐吗？”韩聘疑惑，前面的前会长和前前会长，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 都不舞刀弄枪了, 还不够和谐？ 师泽洋尴尬笑了笑，敷衍道：“和谐，很和谐。” 被定义为和谐的二人此时气氛并不如何好。 在沈言卿提及顾绥的时候, 林意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在沈言卿三番四次说起顾绥对林意并不是真心的时候，林意已经快要将后槽牙咬碎了。 终于，在林意即将爆发前夕，沈言卿叹着气道：“小林, 你确实很厉害, 做到了我们前人努力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当然, 你没有彻底毁掉游戏，但至少你是第一个让游戏维护的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言卿坐正身子，“我们合作吧。” “合作什么？” “毁掉游戏！” 林意嗤笑，“当初我们为什么要杀你，你还记得吧？” 提起自己曾经差点被杀死的往事，沈言卿竟然毫不在意，只耸肩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怎么样小林，合作吧。” 林意上下打量着眼前占据糖果身体的沈言卿。 气质妖娆，神态魅惑，看上去似乎和过去的沈言卿别无二致，但仔细看，却还是能发现沈言卿身上的违和感。 只是这违和感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打量了许久，林意忽然注意到了沈言卿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再像人类眼睛那样有神，可以传递相应的情感，她现在的眼睛更像是机器那样无机质。 “你……” 沈言卿笑容明媚，“被你发现了。” “当年你确实死了，为什么你会再次出现？”林意细细打量，试图再在沈言卿身上发现什么。 沈言卿却将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人嘛，总得有点秘密，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林意道：“不交底，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中途出卖我们？” 沈言卿叹气，“好吧，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吗？” 说罢，沈言卿忽然起身，身下由藤蔓制成的椅子上不断闪烁着数字“0”和“1”。 “看到了吗？”沈言卿歪了歪头，那股妩媚劲儿一下子消失，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机器人一样的刻板，“游戏救了我，也让我失去了自由。” 这下子不光是林意，就连站在后面吃瓜群众一样的韩聘和师泽洋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 游戏救人？ 好吧，游戏最开始的玩家确实是濒临死亡的人，说是救人也没有错。 可这……算是改造人了吧？ “你和游戏融合了？”林意张了张嘴，“那你怎么还能回归现实世界？” 沈言卿却不如刚刚那样好说话了，只用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看着林意，说道：“这次我的时间到了，我们的事，等下次再说。” 话音才刚落，糖果整个人的气质一变，随即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言卿走了。 韩聘走上前，没去管整个人仿佛大病一场了的糖果，只问林意，“会长，你信前前会长的话吗？” 林意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叫她前前会长，为什么不叫我前会长？” 韩聘气结。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等韩聘吐槽完，林意已经抬脚往外走了，韩聘赶紧追上他，“这俩人怎么处理？” 林意脚步不停，“不用处理，两个被当枪使了的蠢货，用不着我们动手。” 这话没得到回应，林意扭头看了韩聘一眼，见韩聘满脸纠结，不由好笑问道：“你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 韩聘咳了声，“会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这话说的，好像那种下一秒就要下线的小炮灰啊。” 林意：…… 林意：“走了，别看了。” 出了售楼处，林意又一把搂过双手插兜，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颂，唇角带着笑，“小屁孩，装什么深沉呢？” 太熟悉的动作，太熟悉的语调，太熟悉的话。 林颂不自觉红了眼眶。 “不是吧，现在你这么爱哭？” “谁哭了。”林颂软绵绵地挣扎着，“我都多大了，你还叫我小屁孩。” 林意冷笑，“你就算七老八十了，在我眼里也是小屁孩。” 说完撸了把林颂的脑袋，“走啦小屁孩，回家。” —— 林意到底是才恢复记忆，这阵子脑子里乱得很，林星陨的记忆和林意的记忆交叠出现，要不是林意本人意志力坚定，说不定真的会被搞出些精神疾病来。 难得空出一段不用过副本，不用思考计划，不用将全公会人的性命都扛在肩上的日子，林意这些天过得快活极了。 除了有的时候会记忆混乱。 这点确实有点麻烦。 譬如林意有的时候上一秒还在和林颂说话，下一秒脑海里自动出现他在游戏世界中曾经和顾绥相处过的场景。 大部分时候林意还是能分清现实和虚幻，但有的时候，林意又放纵自己沉溺其中，直到被发现不对劲的林颂叫醒才能回过神。 “哥，你真的没事？” 林颂现在的状态正常多了，那种虚假的慈悲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林意愣了愣，好半晌才轻笑着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林颂没吭声，那表情却像是在说“怎么可能不担心”。 “真没事，对了，赵阳秋约你一会儿见面？需要哥哥陪吗？” 盯着林意看了许久，林颂终于摇头，“我自己就行，哥，你真的没事？” 摆手，端坐，林意哼哼道：“好了小屁孩，别担心了，我真没事。” 再三确认林意确实没事，林颂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屋内只剩下林意一个人了，静悄悄的，静得林意心底止不住得发慌。 “小意，小意？” 恍惚中，林意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看去，是许久不见的顾绥，黑色风衣衬得他腰细腿长，逆着光站着，林意看不清他的脸。 但林意想，他应该是在温和笑着的。 这是他们两人独处时，顾绥惯常会露出来的表情。 “你来啦。” 林意笑着走过去，可今天的阳光太好，林意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更别提看清顾绥了。 “好啦。”顾绥声音轻柔，哄劝似的道：“别睁眼了，阳光太亮，伤眼睛。” 林意从善如流，跟着笑了笑，“他们都说你没死。” 顾绥摸了摸林意的发顶，软绵绵毛茸茸的，像是小动物一样。 林意又道：“可我不信。” “为什么？盼着我死？” 拂下顾绥的手，林意道：“我当然希望你活着，但是我知道，你要是活着的话，肯定会来找我，可惜，你一直都不来找我。” 抬手摸向顾绥的脸，距离这么近，林意仍旧看不清顾绥此刻的表情，“你看，就像现在，我甚至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也不见你来找我。” 顾绥反手抓住林意的手，好笑着道：“既然知道我不过是你的幻觉，为什么放任自己沉沦？” 为什么？ 因为舍不得啊。 舍不得顾绥是真的死了，舍不得接受这个事实，舍不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爱护他的人了。 “清醒的沉沦，不好吗？” 顾绥那头发出了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在笑，随即林意听到顾绥道：“好，非常好。” —— 由于这些日子林意的反常，所以林颂并不如何放心放林意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这不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把师泽洋和韩聘叫了过来。 俩人身后还跟着面见偶像一样的周子实。 周子实年纪小，这会儿紧张的手脚都在抖，“那什么会长，师哥，见了前会长我要说什么才能留个好印象啊？” 韩聘困惑，“你怎么搞的跟你从没见过会长一样啊？” 师泽洋哼哼了声，“他进游戏的时候，会长的计划已经成型，就差实施了，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没见过会长几面的，现在近乡情怯，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行叭。” 韩聘不再理会两人，正要去敲林意房间的门，却感觉到那扇薄薄的门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保护住，拒绝别人靠近。 “怎么不开门？”周子实见韩聘迟迟没有动作，搓了搓手，“会长，你也近乡情怯了吗？” 正当周子实作势要上前开门，却被身边的师泽洋压住肩膀，“别动，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师泽洋面色凝重，沉声道：“会长有危险！” 周子实更愣了，这，不是前会长家吗？ 为什么前会长在自己家会有危险啊？ 韩聘抿唇，抬手压在门把手上，可就在那一刻，金色光芒大绽，一只活灵活现的金色龙头出现在门板上，凶狠地朝着韩聘嘶吼。 是林意自己的力量。 “是会长不想让人靠近。” 周子实喃喃道：“前会长果然是前会长，出手果然不是凡品。” 然后双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诶？” 师泽洋把人拖到一边，笑骂了句，“太弱了吧你？会长，我还真为我们同荒下一代担忧啊。” “不用担心。”韩聘坐到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林意的房门，“会长会在我们这一代彻彻底底毁掉游戏，同荒不会有下一代。” “但愿如此。” 师泽洋坐到韩聘旁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不过你说会长在里面干什么呢？总不会是背着我们，在和顾绥私会吧？” 第142章 第 142 章 【滋滋……系统……维护……中】 【维护……滋滋……】 游戏世界。 天地同暗, 浓墨般的黑遮得没有半分亮色，只隐约能看到遮天蔽日的巨大骸骨横亘在天地之间。 骸骨上有两团墨色能量正缓缓聚集。 终于，其中一团墨色脱离骸骨, 渐渐拉长四肢，缓慢形成人形，睨了眼旁边尚未脱离骸骨的墨团，他转过身便要离开。 却在他快要踏出骸骨范围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东西叫住了他。 【你真的疯了, 为了一个玩家，你要拉我一起死！】 顾绥只停住脚步，并未回头，“我们的存在，应该吗？” 【为什么不应该？我们是在做好事，我们在帮助这个世界。你和那个世界的人共情，谁来和你共情？我们死了, 这个世界怎么办？】 顾绥瞅着眸子, 没有说话。 系统见顾绥不再反驳，自认为让顾绥动摇，便更加卖力劝说。 【我们的诞生都是伴随着责任和使命的, 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人, 辜负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吗？】 “可是现在被无辜卷进来的人太多了，”顾绥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道：“我知道，你又要用原本的玩家已经不够用来搪塞我, 可我有眼睛, 我会自己看，你卷进来的人越多, 污染也就越多……” 【污染多不是因为玩家多，是神！污染是因为神！】 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天边猛的劈下一道惊雷，苍白的闪电照亮了这一方世界。 巨大的、平整的、仿佛刀切一样的断崖，苍白的、石雕般的尸体桥梁一样横亘在断崖之间，尸体上缭绕着浓郁的黑气，仿佛它才是整个世界的污染源。 【别傻了，不要以为你拥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你就真的成为一个人类。】 【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类的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顾绥沉默，最后还是抬脚往前走，态度坚定，似乎全然不将系统的警告放在眼里。 【我等你后悔的那天！】 —— 林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韩聘正百无聊赖地摆弄茶几上的茶杯，师泽洋则在一旁数落周子实，劝他要努力练功，别遇到点事，还没怎么样呢，人先晕了。 周子实垂着脑袋，满脸羞愧，但也因此，第一个发现林意从房间里出来。 被训的周子实猛的站起身，端正严肃得仿佛要面见古代皇帝，声音也震天响，“会长，你醒了？！” 被震了下，林意停下脚步，掏了掏耳朵，“啊，你们怎么来了？” 韩聘迅速倒了杯已经冷透了的茶，递到林意面前，“这不小颂不放心你，喊我们过来看看。” “不放心，我？” 师泽洋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闻言便点头道：“这不是会长痛失所爱，这段时间又表现得太过正常，小颂担心嘛。” 韩聘也跟着点头，“是这个道理，会长，这会儿你应该情绪低迷，痛哭流涕这才对得上你和顾绥那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啊，可你现在……”韩聘上下打量林意一圈，眼见着林意气色肉眼可见的好，甚至因为这段时间放松下来，脸上还多了点肉，“呐，简直是生机盎然，这不对劲啊。” “小周以前失恋都得难过个十天半个月呢，会长，你这……” 面对这两人莫名其妙得出的结论，林意只能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俩，非得看我出糗才开心是不是？” 韩聘和师泽洋对视一眼。 “你非要这么说……” “我们也可以勉为其难看一下。” 得。 林意喝光冷茶，转头坐到沙发另一面，心想着这俩人不去说双簧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会长，”韩聘忽然正了脸色，“神鬼莫测的于行刚刚和我联系了，说他们的祖师爷想见你一面。”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抱着头，窝在沙发里。 “这可是个麻烦人物啊，能帮我推掉吗？” 似乎早就预料到林意的反应，韩聘从善如流，“或许会长更想看到梨花公会的会长陆何安？” 林意抓狂，这个他也不想见！ 神鬼莫测的祖师爷他不想见是因为这位辈分高，能力强，却又多少有点不正经，他和顾绥刚在一起的时候，这位当时没少劝他，现在他都不用去都知道这位想说什么。 至于陆何安…… 林意沉默坐好，手指捏来捏去，一脸的心虚。 对于陆何安，林意确实是愧疚的。 当年要不是他，陆何安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林意猝然抬头，下一秒，大门被打开，林意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竟然……联袂而来。 祖师爷还是那副鹤发童颜的模样，见了林意四人当即笑眯眯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林星陨。” 林意赶紧摆手，“现在我叫林意。” 祖师爷愣了愣，问道：“你这是……受了情伤？当年我就说过，你们俩种族都不一样，未必会有好结果，我说准了不是？” 林意赶紧打断祖师爷的话，“祖师爷今儿来我家，应该不是劝谏我感情上的事的吧？” 隔空点了点林意，祖师爷下一秒出现在林意旁边，端正坐着，宛如庙里供奉的泥塑菩萨。 “行吧，那说正事。”祖师爷声音沉了下来，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不似凡人的清高感，“依扎巴尔洞穴有异常能量暴动。” “我怀疑，和你们上次去有关。” 依扎巴尔洞穴…… 林意不自觉看向陆何安，眼神飘忽，似乎被唤醒了久远的记忆。 陆何安点头，微微低咳道：“我这些天感觉很不好，而且经常会做梦，梦里有一个地方一直在呼唤我，我觉得我好想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个地方。” 祖师爷嗤笑，“丢了半条命呢。” 语气不冷不热的，仔细听还能听出来轻微的嘲讽。 搓了搓手指，林意偏过头，“也不是他的错，祖师爷这么苛责做什么？” 祖师爷都要被林意气笑了，“我有苛责他吗？我现在不苛责他，他都快要把自己玩死了，我要是苛责他，他是不是连魂都留不下？” 林意心虚，林意不吭声。 在场的，只有周子实辈分最小，听着两人的斗嘴，周子实呐呐道：“我想知道，到底当年发生什么事了啊？” 说着，目光不断在林意和陆何安只见来回游弋。 “我也很好奇，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当事人之一的陆何安一边笑，一边咳，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意，直把人看得头皮发麻，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屋内众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林意身上。 其实按照常理，这个时候，祖师爷应该对林意的遭遇表示幸灾乐祸的，可偏偏这个时候祖师爷沉下脸，沉声道：“这种事，林星陨……林意，你别告诉他。” 林意耸肩，“我也觉得不能说，毕竟这种事关乎到陆何安能不能找回自己的半条命，要是他知道的太多，怕是真的就要没半条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众人也没有再逼迫林意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有些东西玄之又玄，你知道的越多，越想要做成某件事，最后大概率会事与愿违。 所以为了让陆何安找回记忆和力量，他们就是要让陆何安什么都不知道。 “但也快了。” 祖师爷鼓了鼓嫩呼呼的小脸，“我和小梨花儿过来，就是来找你去依扎巴尔洞穴的。” “现在是时候吗？”林意喃喃，又猛地回头，骇然起身。 只见窗外风起云涌，漫天阴云，远处天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一样。 “那是什么？” 周子实骇然，指着天边隐在阴云中若隐若现的黑色虚影，“那是，龙？” 祖师爷脸色古怪地看了眼林意，只见林意面色凝重，仿若失了神智一样走向窗边。 “会长！” 韩聘抓住林意的胳膊，却被林意温柔又坚定地拂了下去，“我没事，我现在很清醒。” 林意带着笑，轻声道：“那不是龙，是顾绥。” 黑龙盘旋而上，矫健的身躯充满力量，尖锐锋利的龙爪，长长的，卷曲上翘的龙须，还有那双血红色，宛如两个血灯笼的龙眸。 “会，会长。”韩聘吞咽了下口水，“顾绥不是，都死了吗？更何况，顾绥他不是人吗？咋，咋还变成龙了？” 林意回头，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次露出来的发自内心的，温和平静的笑容，“谁说顾绥是人了？” 悠长的龙吟声后，黑龙消失在了云层中，层层叠叠的阴云也缓缓消失，太阳重新照耀在大地上。 “龙，不见了？” 周子实扑到窗前，扒着窗户往外看，可外面晴朗极了，完全没有半点龙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我在进入游戏世界前就和顾绥商量好了的报平安的方法。”林意收敛起笑容，“没想到他还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师泽洋看着林意的背影，总觉得林意身上就要冒出粉红泡泡来了。 “欸，你说，是不是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啊？”师泽洋小声道：“总感觉这里不太正常。” 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韩聘点头，“我也觉得会长只要谈论到顾绥，就不太正常。” 林意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人议论，平复了下心情，转过身，温声道：“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们的。” “毕竟我们的计划中，一旦这次没有彻底毁掉游戏，就必须要趁着游戏还没自我修复结束，先去一次依扎巴尔洞穴。” “那里，埋藏着一切污染的源头。” 第143章 第 143 章 依扎巴尔洞穴隐藏在依扎巴尔山脉中, 这里是连地图都没有记载的地方。 人迹罕至，没有信号，卫星无法定位, 指南针到了这里都会失灵，完全是原始丛林的样子。 曾经也有无数探险博主、登山爱好者想要征服这里，可但凡进入到这里的人，就再也没从里面出来过。 “这依扎巴尔山脉这么危险？” 韩聘翻看着林意翻出来的关于依扎巴尔洞穴的记载，情绪激动, “搞得我都想进去看看了，会长，这次会带我去的，对吧？” 林意没回答，却听到从刚刚起拿到资料就始终沉默的陆何安沙哑着嗓子开口，“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能去。” 韩聘：“？” 抬眼, 陆何安的表情冷静到冷酷, “去的话，你会死。” “嘶。” 倒吸一口冷气，韩聘倒是没继续强求。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等级, 有的时候, 直觉比任何手段都更要有用些。 见韩聘并未反驳，陆何安又看向师泽洋，清淩淩的眼睛看得师泽洋汗毛都竖了起来。 “诶？我可没有要去的意思啊，我这人懒, 才刚过了副本, 再加上会长都回来了，我高高兴兴在现实世界呆着不好吗？” 陆何安依旧是那张死鱼脸, “不好。” 师泽洋：“？” 陆何安道：“你在现实呆着，会死。” 不是？ 师泽洋看了看韩聘，又看了看陆何安，“你确定？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非得去？” 林意制止了师泽洋底气不那么足的质问，“陆何安和依扎巴尔有渊源，如果他是真心这么想，你们最好听他的话。” 原本韩聘都已经打消想去的念头了，但现在听了林意的话，韩聘轻咳了声，“我反而更感兴趣了。” 但在看到林意的脸色后，韩聘偏过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不去，不去行了吧。” 林意这才收回目光，“娃娃呢？这次娃娃得跟着去。” “她？”师泽洋猛地起身，“可会长，娃娃的状态……她不适合冒险的。” 林意摇头，“不，娃娃必须得去。” 韩聘问道：“所以娃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这个依扎巴尔洞穴有关？” 林意锤了师泽洋的肩膀一下，“和人家学着点。” 师泽洋也不生气，只是回忆着过去和娃娃相处过程中的异常。 他们认识娃娃的时候，娃娃就已经是个漂亮可爱，喜欢玩玩偶的十岁小女孩了，直到现在，几乎过去了十年，娃娃还是当初他们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 不光是外表，还有心理。 这么多年，娃娃一直都没有变。 而且…… “会长你进入游戏世界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失踪，”师泽洋斟酌着道：“那阵子娃娃梦游过，她摆出了很诡异的姿势，还说出了一句非常诡异的话。” “什么话？” 师泽洋仔细回忆，可他分明觉得那句话就在他嘴边，张张嘴就能说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真要让他说出来，他反而忘记了那句话是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成为天级玩家后，师泽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力过了。 “师泽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林意见师泽洋状态不对，赶紧叫停。 不行，得想起来，这句话很重要。 师泽洋拼命回忆，当时的场景他都历历在目。 公会里难得的平静，大家前一天刚刚给死在副本里的同伴们开了送别会，都喝得醉生梦死的，走廊里横七竖八睡了不知道多少人。 师泽洋作为难得还算清醒的，摇摇晃晃准备要回自己房间休息，却发现娃娃抱着玩偶，从黑暗中走出来。 “娃娃？怎么还没睡？” 虽然大家都知道娃娃可能真实年龄并不小，但看娃娃这张脸，就没人想让娃娃喝酒了。 总感觉跟哄骗未成年似的，良心不安啊。 师泽洋并没有得到娃娃的回应，撑起眼皮去看，却发现娃娃的眼睛里没有光彩，看着不像是清醒状态，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师泽洋见状立刻慌了，酒都吓醒了，抓着娃娃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她。 但娃娃并没有反应，就在师泽洋以为娃娃被什么东西控制住，手忙脚乱要去找人帮忙的时候，忽然被娃娃牵住手，然后他听到娃娃声音空灵道：“祭司苏醒，邪神降临，业火终将燃烧大地。”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师泽洋的反应，娃娃立刻松开师泽洋的手，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等师泽洋回过神去看的时候，却见娃娃已经躺回床上睡着了。 这事之后娃娃一直也没什么异动，师泽洋也就当娃娃梦游，并没有在意。 可现在一旦将娃娃和依扎巴尔联系在一起，师泽洋道：“依扎巴尔洞穴是什么祭祀的场地吗？” 林意沉默，祖师爷也不说话了。 师泽洋：“？”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为什么就，沉默了？ 见林意确实没有解答的意思，祖师爷只好道：“不是难回答，而是我们也不知道。” 林意撇过头，耳尖染上淡淡的薄红，“对啊，关于依扎巴尔无论是山脉还是洞穴都没有太多的记载，而且这个依扎巴尔山脉出现得很突然，好像突然有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有这么个地方，原始、危险、并未被征服。” 这么说的话，这个依扎巴尔洞穴确实很可疑啊。 于是师泽洋不再纠结，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怎么出发？还有什么人会参加？” “三天后出发。”祖师爷手中明黄色的光芒若隐若现，“我会设下传送阵法，到时候会直接将你们传送到依扎巴尔山脉去，至于还会有谁参加……” 祖师爷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临时会议结束，师泽洋和韩聘结伴回家，当然，是各回各家。 韩聘没有留同事回自己家的习惯。 师泽洋对此很不满，多次表示，“喂，我们可是同伴，同伴你知道吗！怎么能是同事这么……的东西能比拟的？” 韩聘鄙夷，“听你这话，像是上过不少班似的，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师泽洋翘着尾巴，洋洋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进入无限游戏之前，虽然年龄十九，但工龄可有十年了。” “什么意思？”韩聘停下脚步，“你从九岁就出来打工？” 师泽洋耸肩，“啊，对啊，你那什么表情？我告诉你，别同情我知道吗？我就是家里条件困难了点嘛，生病的爸，残疾的妈，上学的弟弟和坚强的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国家帮扶，社区也时常会来我家看看，上学之后学校也给我家捐过款，温饱不是问题啦。” “我出去打工就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嘛。” 他们其实很少和别人讲起自己进入无限游戏前的日子。 一开始是不信任，后来是疲于奔命。 就算是师泽洋和韩聘这种有了一群能够交付后背的伙伴，可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要提防的东西也太多，他们也根本没精力诉说自己的过去。 “这么一想，咱们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少之又少啊。” 师泽洋诧异地看着陷入感性的韩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韩聘的额头，并且从内心发出疑问，“这也不发烧啊。” 韩聘：“？” 感觉气氛不对，师泽洋赶紧放下手，轻咳了声，“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想了解我？” “哦，倒也没有，就是觉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却连对方进入游戏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不知道……”韩聘忽然面色难看，啐了口，“该死的游戏，早晚有一天拆了它。” “噗。” 没忍住，师泽洋笑出声，在韩聘死亡凝视下，师泽洋赶紧讨饶，“抱歉抱歉，我真的没忍住，不过，哈哈哈哈，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韩聘自然不能忍，抬手便打了过去，手还没落下去，却忽然听到旁边清脆好听的童声，“哇，叔叔阿姨是在谈恋爱吗？真好呀，我能围观吗？” 韩聘和师泽洋同时愣住，脑袋一卡一卡地转过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看向他们俩，见两人迟迟没有动作，小女孩还奇怪地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等着两人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还没等两人有下一步动作，旁边就有人叫了小女孩一声，小女孩应了声，蹦蹦跳跳跑了过去，很快就和小伙伴们玩闹在了一起，嘻嘻哈哈的声音伴随着夏末的蝉鸣声，倒叫两人心里踏实极了。 “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韩聘接口，“是啊，我有的时候都以为我一辈子都要被困在游戏里，再也得不到这样轻松的时候了，师泽洋，我当时，真的快疯了。” 师泽洋揉了揉韩聘的脑袋，垂下眼睛，“一切总会结束的。” 这次被揉脑袋，韩聘并没有反抗，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师泽洋，“你得活着回来。师泽洋，活着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嘁，谁稀罕你的惊喜啊。”师泽洋说完自己却先笑了出来，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站在房间的窗子前，林意远眺着师泽洋和韩聘离开的身影，他的目力极好，很轻松就能看到两人的表情。 “怎么？舍不得让师泽洋去了？” 祖师爷飘飘忽忽的，看着确实多了几分鬼味儿。 林意“嗯”了声，“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他们所有人都不要去，就我自己去就够了。” 毕竟这太危险了。 祖师爷忽然飘到林意跟前，“还没有吸取教训吗？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林意垂眸，学不会的。 他不想因为他，把无辜的人拉进危险中。 “你不想他们参加，你有问过他们的意愿吗？万一他们想参加呢？” 林意头垂得更低，“就是因为我知道如果问他们，他们一定会参加，所以我才不想让他们去的。” 第144章 第 144 章 幽暗的洞穴, 星星点点的磷火，滴答作响的滴水声，压抑至极的感受。 好熟悉。 陆何安睁开眼, 环顾着自己身处的洞穴，心下猛然一惊。 他不是在自己家睡觉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陆何安狠掐了自己一把，强烈的痛觉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真切切的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会惊慌失措, 但陆何安作为资深无限流玩家，在最初的困惑过去后，已经能够接受良好地开始探查周围情况了。 山洞是溶洞，头顶倒垂着无数尖锐的钟乳石，刚刚的滴水声就是从钟乳石上滴落下来的。 继续往里走，洞穴越来越宽敞，越来越明亮, 也越来越熟悉。 陆何安停下脚步的时候, 他看到眼前巨大的洞穴中站着十数个人，他们围在一起，中间躺着一个男人。 熟悉的画面, 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身形。 陆何安确定，中间躺着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现在这个画面也应该是自己之前在长水六中副本里见到过的。 他梦回过去了这是？ 那些人似乎并不能看到陆何安，这会儿正围在一起, 不知道在低声交流什么。 陆何安走近了些, 那些人的交谈声也更清晰了起来。 “林会长，眼下该怎么办？”说话的是个有着大波浪的女人, 即使一身冲锋衣，却仍旧难掩她的曼妙身姿，但现在的女人脸色难看，眼底有深深的青色，“把他留在这里？” “赵娇媚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干瘦干瘦的中年男人反驳女人的话，甚至还嗤笑了声，“这梨花会长可是为了救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这么把他留在这？你亏不亏心？” 赵娇媚杏眼圆瞪，冷声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你看我们这些人现在的状态，谁能带一个伤员？” 另外有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脸面的男子赞成赵娇媚的话，“带着陆会长，我们谁都走不了，既然陆会长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拯救我们，我们就不能辜负陆会长的好意。” “冠冕堂皇。” “伪君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但骂归骂，这里却没有火药味，不管是骂人的还是被骂的，都没有想要动手争斗的意思。 陆何安这才发现，这些人虽然还能保持清醒，还能站立，但他们人人都受了伤，有的腿是奇怪扭曲的形状，有的胸口破了个洞，还有的干脆半截肠子都在外面露着，血流得到处都是。 这么看上去，陆何安默默想着，躺在中间，神志不清的自己反倒看上去最健康些，除了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外。 众人的争吵最后在尹山雪的制止下画上句话。 尹山雪实力不弱，又是同荒的元老，自然说话很是有些分量。 “好了，会长，您说该怎么办？”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投放在林意身上，仿佛只要林意下决心，不论是带走晕倒的陆何安还是狠心将陆何安丢在这里，他们都会接受。 这个时候，陆何安才看向林意。 不，现在的他，应该叫做林星陨。 虽然和林意有着相同的一张脸，但他现在的气势却极强，像是一把出了鞘，随时都会伤人的利刃。 但利刃虽然锋利，却也容易伤人伤己，且过刚易折。 抿了下唇，林星陨擦了把额角已经凝固的血液，做出了决定，“我既然带你们出来，自然也要带你们回去。” 此话一出，赵娇媚很是捧场，“还是林会长大意。” 干瘦男子再次开口，“正话反话都叫你说了。” 然后赶在赵娇媚说话前又道：“既如此，那我们先休息会吧，休息过后再去找出路。” 这话倒是没人反对，于是众人就这么原地休息起来，陆何安也终于有功夫去观察过去的自己了。 抱着肩，陆何安探着脑袋，上下打量片刻后忽然长叹了口气。 “原来过去的我也不是健壮勇猛那挂的啊。” 很少有人知道，梨花公会会长陆何安在进入无限游戏前的梦想是—— 做一个健身教练，拥有健美先生那样美好的身材。 但或许是基因问题，这个梦想一直都是痴心妄想。 陆何安围着过去的自己长吁短叹，却也敏锐发现，周围的所有人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部陷入沉睡中。 是真的沉睡，陆何安都听到此起彼伏的打呼声了。 下一刻，陆何安眼前陡然一黑，提供光源的磷火竟然齐齐熄灭。 直觉告诉陆何安接下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但这个时候，陆何安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发飘，意识都有些迷离了。 他要离开了？！ 不行！ 他得再看一看！ 凭借着这样一股劲儿，陆何安到底是咬着舌头保持清醒了几分钟。 然后他看到——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老者缓缓从黑暗尽头出现，老者应该是魂体，整个人显得飘忽不定，身上还散发着幽幽绿光。 陆何安无端联想到之前看到过的关于荧光面膜的报道。 嗯。 和这个老者很像。 老者一路飘到陆何安眼前，定定地看着陆何安，直看得陆何安心头发慌，就像是被什么凶狠的捕食者盯住一样。 但很快，陆何安意识到老者看的并不是自己。 他侧过身，发现老者的眼神没变，仍旧直勾勾看着，回头，便发现躺在地上的自己。 嗯。 老者看的是过去的自己。 然后陆何安看到自己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中充斥着诡异的莹莹绿光。 然后“陆何安”坐了起来，看向老者，再之后，老者摸了摸“陆何安”的脑袋。 这是在做什么？ 之后又要发生什么？ 眩晕感再度传来，这一次无论陆何安如何竭力保持清醒都没有用。 片刻后，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等陆何安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就躺在自己的自己家的床上，身上妥帖地盖着被子。 抬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陆何安确定，之前是梦。 一场很真实的梦。 也或许那不是梦，是……回溯。 陆何安掀开被子要下床，却在起身的一刹那，眼前一黑，紧接着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漆黑的瞳仁，泛着幽幽绿光。 是梦中自己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看到自己的眼睛？ —— 林意刚刚睡醒。 挠着后脑勺，多少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我会梦到当年在依扎巴尔洞穴发生的事？” 叹了口气，林意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张落了灰的照片。 溶洞的背景下，十几个年轻男女挤挤挨挨靠在一起。 林意就站在C位，旁边就是陆何安。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陆何安对着林意翻了个白眼。 爱惜地摸了摸照片，林意叹了口气。 当年一起进入依扎巴尔的人，如今就只剩下自己、陆何安和尹山雪了。 陆何安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依扎巴尔…… 林意靠在床上，仰头，后脑勺抵在柔软的床铺上，回忆起当年的事。 当年在他决定一定要将受了伤的陆何安带回去后，他们本来只打算修整一下的，没成想竟然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睡着了。 后来林意是在极度不安和恐惧中醒过来的。 到达林意他们这个高度，恐惧已经是很陌生的感受了。 可偏偏那个时候，林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如果不赶紧醒过来的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挣扎着，林意醒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绝望。 真正的绝望。 大团大团的污染如同洪流一样正从远处奔腾而来，陆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并且站立起来，在他面前立着一个老者，在别人眼中那是一个老者，可落在林意眼里，那老者身上却缠绕着数也数不清的污染。 或者说，这个老者本身就已经是污染。 陆何安无知无觉地站在老者面前，污染顺着地面爬上了他的腿，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将他感染，几乎就是一眨眼，陆何安的腿已经扭曲畸变，一只只形容扭曲，恐怖嘶吼的怪物从他的腿上冒出来，贪婪地吸收更多的污染。 不行。 不能让陆何安继续被污染了，陆何安的头顶已经隐隐露出尖角了！ 林意面色微沉，下一瞬金色小龙从他袖口中飞出，直直打在老者身上，老者往后退了一步，机械式地转头看了过来，只一眼，就让林意肝胆俱颤。 仿佛世间所有的恶都聚集在他身边，紧紧将他包围。 很重，呼吸都有些困难。 见林意被困住，老者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还是看向陆何安。 污染此时已经爬上了陆何安的胸口，他的心脏处已经生出了无数淡紫色，膨胀丑陋的肉瘤，随着污染越发加深，肉瘤也越来越大，肉瘤表面甚至慢慢长出人脸来。 好可怕。 林意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好想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好想躲起来。 这是他战胜不了的恐惧。 林意瑟瑟发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感觉。 他听到了陆何安的闷哼声，抬头看到了陆何安半张脸都已经被污染爬满，异象出现，陆何安现在看上去越发不像是人类。 不可以，不能……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恐惧如影随形。 不，他或许能做一些事。 林意尝试着挺直脊背，这很难，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有一座大山在他身上压着一般。 林意死死盯着陆何安的身影，看着陆何安一点点被污染吞噬。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 陆何安是信任他才和他一起出来的，不能就这样死去。 终于，林意伸出手，金色的龙吟缓缓出现在他的手中。 可这个时候，陆何安整个人已经完全被污染，他和老者站在那里，林意几乎分不清两人的差别。 第145章 第 145 章 他得带陆何安回去。 林意眸色晦暗, 持刀砍出。 一刀既出，眼前的污染立刻被劈得四散飞溅，陆何安和老者齐齐转头看他, 这时的两人，无论是表情、动作还是神态，全都一模一样。 恐惧仍旧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 但林意已经不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感受恐惧上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即使被恐惧包围, 他也不怕！ —— 从回忆中抽身，林意抹了把脸。 那个老者是被林意打退的，只是他在离开前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怎么样，竟然分出相当大一部分的污染去污染了在场所有人。 林意尚且清醒还好说，可其余陷入沉睡的同伴就没那么好过了。 污染浓度太高，几乎是瞬间就将他们污染，畸变也随之发生。 和他们相比, 更加凄惨的是陆何安。 陆何安被完全污染了。 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身为人的痕迹。 无数诡异恐怖又恶心的肉瘤生长在他的身体表面, 这些肉瘤会长大，会扩散，凡是它们路过的地方, 就连空气都会被污染。 林意不能坐视他们陷入危险中而不理, 最后他只能选择…… 自己承担这些污染。 林意叹息。 被污染其实并不痛，但心灵上的折磨和眼睁睁看着自己发生畸变才是痛苦的根源。 其实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么多污染啊，要不是有顾绥在, 他怕是当场就会死亡, 再没办法完成后面的计划。 想到这里，林意又举起照片, 仔细看着照片上的每一个人。 当时虽然林意承担了所有污染，但污染这种东西，只要曾经存在过，就很容易被二次污染。 所以很快，他们全都死于二次污染。 林意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想到这里，摩挲着照片的手忽然停住，林意猛地坐直身体，看向手里的照片。 照片有问题。 林意再次摸了摸，甚至将照片从相框中拿出来，再次仔细地摸了起来。 众所周知，照片应该是平面的，但林意手中的这张照片显然不是这样。 他摸到了一个凹凸，是像人的轮廓一样的凹凸。 忽然，照片上赵娇媚对他眨了眨眼睛，林意只晃神的功夫，照片上就“嘭”得生起一丛黑色雾气，两颗如同红宝石一样的血色眼睛缓缓睁开。 紧接着赵娇媚的声音从雾气中响起，“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救我！” 林意没说话，只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丛黑气看。 “你都能救陆何安，为什么不能救我！” 林意垂下眸子，语气平静道：“你们的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不想救我，你就是辜负了我们！” 话音刚落，“嘭嘭嘭”又出现了十几团雾气，全都眨着红眼睛，怨毒地看着林意。 仿佛是真的怨恨林意没能救他们一样。 林意语气依旧平静，“你们情况不一样，陆何安能够和污染融合，但你们只会排斥污染。” “你不救我们！你在说谎！” 看着冥顽不灵的一双双眼睛，林意叹息，随手一挥，强大的力量直接将这些雾气挥散。 雾气散去，原地只剩下一汪漆黑粘稠的液体，缓缓晃动，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片刻后，这团液体也蒸发不见。 屋内终于安静了。 半晌后，才响起林意极度平静的声音，“你们的情况真的不一样，为什么不相信呢？” —— 陆何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刚和靳修齐打了个照面，靳修齐就知道他心里瞒着事。 “我没事。” 拿不准依扎巴尔洞穴的事该不该牵扯靳修齐，陆何安不敢擅自开口。 靳修齐见状，当即就哼笑了声，“小梨花儿，我呢，把你当朋友所以才问你，我要是真想知道，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又补充了句，“毕竟我可是能吃掉你的情绪的。” 陆何安嗤了声，“你要是想吃的话，早就吃了。”说完，正色道：“这事你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靳修齐一条胳膊搭在陆何安肩膀上，吊儿郎当的，也没个正形，“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是好兄弟还要隐瞒我？” 陆何安嫌靳修齐的胳膊重，耸耸肩膀道：“是好兄弟，还是能插兄弟两刀的好兄弟，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更不希望你出事。” 见劝说不通，靳修齐“啧”了声，“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找回你失去的记忆去了吧？” 陆何安没说话，只偏头咳了个震天响。 靳修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道：“好啦好啦我真的对情绪很敏感的，哪怕不用吃掉你的情绪获取你的记忆，我也能根据你的情绪知道个大概。” 等陆何安好不容易停止咳嗽后，靳修齐才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下次要出门冒险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别总是只和林星陨玩，我会吃醋。” 于是陆何安这口气刚喘上来，立刻又被靳修齐噎得再次咳了个惊天动地。 靳修齐手忙脚乱起来，“不是，你这啥情况？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陆何安摆手。 离，离他远点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这次陆何安停下咳嗽后，眼看着靳修齐要再说话，赶紧阻止他，“快别说话了。” 靳修齐：“？” “我怕你再说话，我直接死在这。” 靳修齐：“？？？” 见不管自己怎么逼问，陆何安都不愿意说出来自己究竟怎么回事，靳修齐只得叹气，不再深究，转而道：“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林星陨那个计划真能成功……一半。” 陆何安看过来，神色迷茫。 靳修齐一看就知道，陆何安这是因为记忆缺失，对林星陨的计划知道的不多。 “其实不想别的，就单看无限游戏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想要摧毁无限游戏的人，可谁成功了？谁也没成功，不成功就算了，甚至游戏连个停服更新都没有。你再看看林星陨。” 靳修齐满脸赞赏，“这才是干大事的，悄无声息这么多年，再次亮相，直接就炸了游戏，虽然游戏还没有完全被摧毁，但好赖是给我们赢来了这么久的喘息时间啊。” 闻言，陆何安到底是点了点头，算作是赞同靳修齐的话。 “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我们最终也没有摧毁游戏。” “这就我们了？”靳修齐调侃了句，倒是没理会陆何安变幻莫测的表情，直接道：“我之前听说过，有人说林星陨他们的计划，最初是不需要死这么多人的，但因为有人背叛，所以才被迫又死了很多人。” “死了很多人吗？” 根据陆何安的亲身经历，偷渡进游戏里的，只有三个人啊。 诡事大厦的柯晨、长水六中的慧姐、上泗村里的宋书予。 还有谁？ 靳修齐似乎知道陆何安想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不，死的人很多，你别忘了，同荒可是当年排名第一的公会，实力和排名第二的神鬼莫测是断崖式的，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大公会，排名靠前的玩家会有多少。” “这些玩家都死了？” 话刚问出口，陆何安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这突如其来的头疼应该和他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意的计划，他有参与，不仅有参与，还参与颇深。 所以他也被背叛了。 正这么想着，陆何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明明是墨色的瞳孔，可落在陆何安眼里却偏偏多了一层幽幽绿光。 陆何安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懂那双眼睛中的情绪。 眼睛在问他，为什么不恨林意？ 分明是林意害他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帮助他？ “你没事吧？怎么了？头疼？” 察觉到不对，靳修齐赶紧上前扶住他，陆何安在就着他的手站稳，“没事。” 到底是瞒下了他看到的那双眼睛。 陆何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联系上下文，很快就能猜测出那双眼睛肯定和当初一起去依扎巴尔洞穴的人有关，只是不知道那双眼睛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那样憎恨林意。 “真没事？” 陆何安点头，“真的，比珍珠都真。我现在累了，想睡觉了。” 不算太委婉的赶人，靳修齐不是没有眼色的，自然是从善如流地离开，只是临走前还站在门口叮嘱道：“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咔哒。” 门在靳修齐眼前被关上，好在靳修齐躲得快，不然肯定要被夹到鼻子。 “这家伙，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谁惯的他？” “还不都是你。” 赵阳秋抱着肩靠着墙壁站着，“你对陆何安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纵容了。” 靳修齐哼哼着走到赵阳秋身边，微仰着脖子，“那咋啦，小梨花儿可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自然应该让他过的开心。” 说完又忽然满脸抱歉道：“差点忘了，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至交好友。” 赵阳秋面色不变，甚至声音都没有起伏，“你别激我，我不太在意这些。” 赵阳秋起身，终于将视线放在靳修齐身上，只是看了半晌，赵阳秋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发现……” 靳修齐：“？” 就在这时，赵阳秋陡然出手，刺眼的圣光后，赵阳秋的手上多了一道正在扭曲的，如同小蛇一般的漆黑。 “这是……”靳修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从自己身上被抓起来，还在扭动的东西，“污染？！” 他什么时候沾上的污染？ 等一下…… 靳修齐猛地回身敲门，“小梨花儿，小梨花儿！” 然而他敲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最后他忍无可忍，抬脚踹门，却在门开后傻了眼—— 陆何安，失踪了。 第146章 第 146 章 “你说什么？！” 消息传到林意这的时候, 韩聘和师泽洋正窝在林意家里当米虫。 不知也不知道是担心林意，还是单纯觉得林意家的饭菜更好吃，自从那天确定要去依扎巴尔后, 这俩人就像是长在林意家一样，连着两天都没出门了。 师泽洋往嘴里炫辣条的动作停住，“陆何安失踪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们后天就要去依扎巴尔了，这个时候陆何安失踪……” 师泽洋问：“韩聘，你怎么看？” 韩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看？她拿眼睛看。 但到底还是回应了师泽洋的话，“陆何安和依扎巴尔应该还有联系，他应该已经提前进了依扎巴尔了。” 靳修齐瞳孔骤缩，“依扎巴尔？！” “你知道？” 靳修齐大惊失色，“嗯，那里是神弃之地，除了草木, 任何生物都生存不下去。” —— 陆何安被污染带走, 进入到依扎巴尔的时候，林意已经有所感觉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玄妙, 好像他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纬度, 可以俯瞰低纬度世界的所有生物。 甚至只要他想，他还能知道低纬度生物的所思所想。 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林意觉得这太离谱了，就算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顾绥？”抬眼的那一刻, 林意看到靠着桌子的顾绥, 猛的坐起身，笑道：“你又出现了。” 顾绥并没有说话, 只定定地打量他，目光贪婪又充满扭曲的爱意，仿佛随时都能酝酿出一场风暴。 但林意并不在意，这段时间顾绥的幻觉已经出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刚开始林意还会诧异向来温和柔软的顾绥居然会露出这么扭曲的表情，但后来林意才意识到顾绥幻觉的出现依托于他对顾绥的认定，所以他心底里的顾绥就是这样拥有扭曲爱意的顾绥。 一开始林意还是怪不好接受的。 对此，他的理由就是，谁能接受自己好端端一个温柔男朋友变成演技派病娇啊？ 但后来林意又觉得这样的顾绥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顾绥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缓步走到顾绥跟前，“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最近发生了件让我难以理解的事。” 就是能够感知陆何安失踪这件事。 “你说，我到底什么情况？”林意猜测，“总不会是我要变异吧？还是说……我进入游戏，真的被游戏同化了？” 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或许是因为我呢？”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瓜顶，眼眸微弯，遮住了眼底的那丝病态，“如果是因为我，那一切或许就说得通了。” “你？” 顾绥抬起手，林意的房间瞬间破碎，墙壁灰飞烟灭，各种家具也飞速老化腐朽，最终变成一片废墟，林意站在废墟中央，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绥放下手，时间再次加速流逝，这下，就连废墟都没有了，周围只有荒芜的戈壁和漫天的黄沙。 看着还怪眼熟的。 林意环顾一周，忽然道：“所以我现在这么厉害了吗？给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顾绥极轻的一声笑。 “笑什么？”林意有点恼羞成怒，哪怕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嘲讽自己也会觉得丢脸的好吗？ 顾绥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幻觉？” 林意却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真正的顾绥被我捅伤了啊，他虽然不是人类，但至少还是得修复一段时间的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我面前？” “万一他能冲破重重困难，就为了能早点来到你身边呢？” 林意更觉得眼前的顾绥是假的了，“真正的顾绥才不会这么油腔滑调，不正经。” 顾绥愣了下，又听林意摇头晃脑道：“那个家伙才不会这么直白袒露自己的心意呢，可别扭呢。” 顾绥失笑。 小意啊。 总会戳中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林意小嘴不停，还叭叭道：“那家伙明明爱我爱的要命，可却从来不肯跟我说，就会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我。” 说着，林意仰头看着顾绥，却直直撞进顾绥那双漂亮的，被爱意充斥的眸子，“没错没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顾绥就是会用这个眼神看我，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把他摁墙上，狠狠亲他，让水雾充满他的眼睛。” 林意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向往，“他被亲哭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力，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堵墙，他被抵在墙上，囿于顾绥的怀里。 “？”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迫抬起，嘴唇和另外一双唇亲密接触。 起先是温柔的舔舐，珍惜的轻啄，再后来变成占有欲极强的揉捻，直到口中多了血腥的气味他才停止。 林意一时间回不过神，黑凌凌的眼睛中充满水雾，好一会儿他才愣愣地道：“原来我是希望顾绥这样对我的吗？” 顾绥都被气笑了，轻轻敲了敲林意的脑袋，低声骂道：“傻瓜。” 傻瓜？ 谁？ 他才不是傻瓜！ 等一下。 后知后觉的，林意抬起头仰视着顾绥，随后眼睛瞪大，“你是，顾绥？真正的，顾绥？” 顾绥揉着林意的脑袋，“如假包换。” 林意盯着顾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全了，阿巴阿巴老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真的是顾绥？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你……” 顾绥轻笑，“我还以为你看到那条黑龙就会知道我还在呢。” 知道是知道啊。 可他只以为顾绥是在和他报平安的，谁知道这是约见面的意思啊？ 林意也觉得委屈。 最后还是顾绥揉着林意的脑袋，笑着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说明白的。” 林意想说些什么，但抬头看着顾绥，却忽然笑了出来，眸中亮晶晶的，“顾绥，欢迎回来。” 顾绥只觉得心头软软的，“嗯，我回来了。” “所以顾绥，你到底是什么？” 林意垂着眸子，到底还是问出这个问题来，“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比较厉害的鬼怪，但后来发现你似乎和鬼怪们并不在同一个纬度上，再后来神鬼莫测的祖师爷说你是游戏的化身，所以你真的是游戏？” 顾绥揉着林意的脑袋，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什么？” 顾绥道：“你早就发现了我身份的异样，我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 这个话题林意没法回答。 情到深处的时候，总会做出些不够理智的事情，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发现顾绥身份有异的时候，他是想问的，但总是怕问出来的结果他会没办法承受，所以他最后还是没那个勇气提问。 再后来，他都要进入游戏里了，他只要知道杀死顾绥，就会拖着游戏系统一起死，已经加入游戏的玩家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也不会再有新的，无辜的人加入游戏就够了。 至于顾绥的身份，管他呢？ 即使他有猜测，那又如何？ 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刚刚和顾绥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的林意是真的想知道顾绥是谁。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能够拖着游戏系统死去。 甚至隐隐的，林意有预感，只要知道顾绥是谁，他甚至能够窥到游戏世界的真相。 “说我是游戏的化身没错，但更准确说，我是游戏世界的神。” “神？” 林意愕然，就算是早有预感，林意也想象不到这么夸张的答案。 顾绥表情没变，认真道：“这个世界是有神的，只是神已经死了。” “神，会死？” 顾绥点头，“旧日里的神陨落了，神的不甘和怨恨化作污染，流淌过天空、大地、海洋，蔓延过屏障，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淹没。” “祂是我，但也不是我。神是强大的，神对自己的大限是有预感的，所以祂提前将祂的负面情绪分割出来，为的就是害怕祂死后，会毁灭这个世界，可祂还是低估了祂对死亡的怨恨，所以才有了污染的存在。” 陡然听到这样的秘辛，林意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好半晌他才呐呐道：“所以你是神的负面情绪？” 顾绥点头，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让他看上去更多添了两分神性。 “小意，我偏执阴鸷，冷心冷情，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劣根性，这才是真正的我。”不堪的我。 后面半句话顾绥说不出口，即使已经决定要和林意坦明身份，顾绥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爱人心中留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雄伟形象。 林意不说话了。 也不看他。 顾绥抿着唇，黑暗在他的心底不断滋长。 小意是不是开始憎恨他了？ 小意要是想要离开他，那该怎么办？ 不能让小意走，不能只留他一个人。 那就把小意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只能看他一个人，也只能很他说话，他会变成小意生命中的唯一。 这个想法是诱人的，可只一瞬，顾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能这样。 小意会难过，他不想看到小意不开心。 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顾绥烦恼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上坠上一个重物，紧接着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环绕在了他的鼻尖。 那是一个吻，轻轻的，软软的，很珍惜的吻。 顾绥愣住，林意的反应完全在他的设想之外。 亲吻过后，林意抵着顾绥的侧脸，情绪低落，“要承担这么多的负面情绪，辛苦你了，顾绥。” 辛苦你了。 顾绥眼眶发红，心尖也软得厉害，也滚烫得厉害。 第147章 第 147 章 “你怎么眼睛红了啊？” 林意略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响起, 带着调侃意味，“是被我感动了吗？” 按照林意对顾绥的了解，接下来顾绥该会把他按在怀里, 不让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却不想，顾绥竟然坦诚点头，“小意，我设想过很多种你的反应，唯独没想过你会关心我。” “谢谢你, 小意。” 林意本就心疼得想掉眼泪，现在听到顾绥的话，更是情绪翻涌，这下就连鼻头都红了起来，反倒将顾绥逗笑了。 “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很好, 从未有过的好。”顾绥按照林意的设想, 狠狠将他摁在怀里，说道：“小意，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林意没反驳, 因为遇见顾绥, 也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 气氛正好又久别重逢，顾绥撤了神通，两人重新回了林意的房间中，顾绥拉着人往床边去, 林意也半推半就地没有反抗。 再然后, 红烛暖帐，春宵苦短。 等林意再醒过来的时候, 天都黑了，屋内没开灯，隐约能看到窗边站了个人，正向外眺望。 “顾绥？” 林意叫了声，就看到顾绥回过头，“你醒了。” 但很快顾绥又转回去，仰头看着天上，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看什么这么专注？ 林意好奇，起身想走过去，却在下地的一刹那，腿都软了下，还是察觉到什么的顾绥闪身过来扶住他才没摔倒在地。 “小心些。” 林意戳了戳顾绥结实的手臂，“还不都怪你。” 其实顾绥已经很温柔了，很照顾他的感受，也没有做得太过分，但林意到底有一段时间没有坐这种开心的事，多少还是不太适应。 “在看什么？” 顾绥扶着人到一旁坐下，本来还蹲着仰头看林意，闻言立刻看向窗外，在外面灯光的映衬下，顾绥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星星。” “星星？”林意也看了过去。 今天的天算不上太好，阴云不少，星星大多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星星很好看？” 顾绥笑了下，“还好，只是我出现后，世界已经被污染，我没见过星星，只从神的记忆里见识过漫天星光的场景。” 林意当即拍胸脯承诺，“今天的天气不好，还有，这是城里，星星也不明显，你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山里，山里看星星那才好看呢。” 顾绥转头，只觉得林意的眼睛比星光还要璀璨，“好，我等你带我去。” 顾绥很乖巧，林意很满意。 之前也说过，情到浓时，人总会不太理智。 于是林意不仅承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扯着顾绥的衣领摸摸亲亲的，等林意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躺到床上，甚至他的手已经贴上了顾绥的胸口，小林意都抬了头，擦枪走火，就差一步。 “怎么？”察觉到异样，顾绥停了下来，气息粗重，眼底发红，额头还有汗珠。 “我……”林意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暂时还不太想做。 好在顾绥足够善解人意，只抱着林意亲了亲又吸了吸，最后起身，去了厕所。 很快，厕所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林意长舒一口气，心跳如擂鼓，但没一会儿，林意又生出一个问题来，顾绥不是神吗？神也可以用人类的方法降温吗？ 不对，神也有欲/望？ 等顾绥冲完澡出来的时候，林意还盘腿坐在床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揉了揉林意的脑袋，顾绥问道：“再想什么？”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自然不能说给顾绥听，林意只能打着哈哈道：“没，没什么。” “嗯？” 脑子转弯，林意道：“就是在想之后进入依扎巴尔的事。” “我们去过一次依扎巴尔，那次太危险了，几乎所有人都被污染，哪怕我带着他们活着从依扎巴尔出来，可最后他们还是都死了，唯一剩下的活着的人，就只有陆何安，可陆何安又受了重伤，失去记忆。” 抿了抿唇，林意到底还是道：“有的时候我甚至都在想，陆何安能够活下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受了伤，还是因为，他没了记忆。” 虽然说出的是猜测，但林意的语气却是极肯定的。 似乎他已经确定陆何安活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陆何安没有了关于依扎巴尔的记忆。 “依扎巴尔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很担心，这次跟着我一起去的人，我会不能把他们带回来。” 顾绥盯着林意看了会儿，见林意微微拧着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你？” 顾绥点头，“之前碍于游戏规则，我并不能干涉你们太多，甚至你还记不记得长水六中那个副本，我甚至直到游戏结束才出现。” “那次就是因为规则？”林意戳了戳顾绥的手臂，硬邦邦的，感觉一拳能打死好几个他。 真可怕。 砸吧砸吧嘴，林意道：“那你现在可以暂时不被规则束缚了？” 顾绥耸肩，露出了极少见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游戏都被迫维护了，还怎么能管到我？” 嚣张又恣意，是林意没见过的顾绥。 林意看得目眩神迷，好一会儿才理智回归，惊喜道：“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 “可以吗？” 林意一拍大腿，“可以，那太可以了！再怎么说，你毕竟是神，到时候遇到危险，你也能……” “嗯？” 自知说错了话，林意赶紧轻轻拍了拍掐自己的脸，讨好道：“你还能保护保护我，毕竟我这么柔弱，对不对？” 顾绥没反驳，看起来在顾绥的心中，林意确实是柔弱的没错了。 当然，这个柔弱的林意徒手撕鬼，炸掉游戏这种就不算了。 毕竟是特殊情况嘛。 “既然你也要去，那我们这次行动的安全系数应该是有保障了。” 林意松了口气，半是抱怨，半是感叹道：“上一次去依扎巴尔的惨烈景象，还是让我有心理阴影了。” 顾绥拍了拍林意的肩膀，“你们有缘的话，还会见到的。”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时光匆匆，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林意他们决定要去依扎巴尔的时间了。 直到人员聚集，林意才发现奇怪的地方。 神鬼莫测的会长于行、神谕的会长赵阳秋、陨日的会长靳修齐，还有长夜的会长邱梦语。 这不就是昨日再现？ 简直和他在游戏世界里过的那几个副本的人员构成没什么区别。 顿了顿，林意又看向正双眼亮晶晶看向自己的同荒一行人，叹了口气道：“你们这又是干什么？怎么都来了？” 师泽洋耸肩，“这不是听说娃娃要来，这帮家伙放心不下吗？” 脸上画着夸张油彩的小丑先生脱帽敬礼，“会长，好久不见了。” 釜山瓮声瓮气的，“会长，我也来了。” 新娘就直白多了，“你们一帮大男人，怎么能照顾好娃娃？总得有个女生帮忙吧？”只是话虽如此，看向林意的眼神却怎么也和清白沾不上边。 但邱梦语听到这话还怪不乐意的，阴阳怪气开口道：“我不是女生吗？我也能照顾娃娃啊。” 说着，还对着娃娃招了招手，“来小朋友，到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好吃的。” 嗓子夹得快冒烟了，得到的回应确实娃娃看了她一眼，然后哒哒哒几步跑到林意身后，抓着林意的衣摆道：“姐姐，可怕。” “哈哈哈哈。” “哈哈哈，邱梦语，这不适合你，真的，你就不是那种贤妻良母类型的。” 哄堂大笑后，师泽洋率先开口，“不得不说，去到那种地方，还是怪紧张的。” 说完，他又看向靳修齐，“陆何安不是不想愿意你去吗？怎么还是去了？” 靳修齐冷笑，“他要是真的不想我去，那就自己出来阻止我啊，既然他没有阻止我，就说明他想让我去啊。” “歪理。” 不管是不是歪理，总之人到齐了，神鬼莫测的老祖宗点头开始布阵，阵法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现在还有机会，如果你们反悔的话，可以趁着现在赶紧离开，不然等到你们真的到了依扎巴尔，那就再也来不及了。” 但回应他的却是突然响起的笑声。 甚至就连于行都跟着抿唇笑了下。 “祖师爷，就别劝了，要是真的有反悔的，那该怎么办？”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祖师爷点头，“那你们就去吧。” 然而在阵法发动的前一秒，林意忽然道：“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还有人？ 谁啊？ 在场的，大概只有祖师爷心底有些预料了，不由得冷哼了声，紧接着果然听到林意道：“顾绥，出来吧。” 顾绥？！ 这个名字众人实在是如雷贯耳，但……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 不仅出现了，甚至还要和他们一起去依扎巴尔？ 林意的房门被打开，紧接着顾绥高挑的身影逆着光走了出来。 “这是顾绥，你们应该都认得吧，这次有顾绥跟着一起去，应该会安全一些。” 师泽洋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说出话来，他想说什么呢？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可看着林意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师泽洋觉得自己就算是说了也是白费口舌，林意压根就不会听。 长长叹气，师泽洋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情到浓时，理智总会离家出走，看来之后要多关注他们一些了。 然而刚刚下定决心的师泽洋眼前一花，再一睁眼，周围已经是一片原始森林，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不是，等一下…… 他和他们走散了？ 这让他上哪关注去啊？！ 第148章 第 148 章 林意晃了晃脑袋, 只觉得自己运气极差。 好不容易攒了个队伍，准备再探依扎巴尔，结果谁知道, 刚落地，整个队伍就散开了。 这和他自己独闯依扎巴尔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点区别的。 林意苦中作乐想，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他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同行人的安危。 捂了捂脸, 林意是真不知道神鬼莫测那祖师爷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了尘大师呢，干脆把他了结算了。 抱怨归抱怨，事已至此，也没有补救的方法，林意只好徒步走在依扎巴尔山脉上。 依扎巴尔山脉是原始丛林，哪怕是炎炎夏日，温度照比外面都要低上不少, 蚊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 林意走一路，身上被叮了好几个包。 “早就说了我认路的能力差。”林意看着树上自己几圈之前留下的记号，头疼极了, “该不会他们都已经找到洞穴了, 我还在这外面打转吧？” 刨除一切外在因素，光是看这里的茂密植被和清新干净的空气，这也算是难得的天然氧吧了。 林意：……我要找氧吧做什么？！ 心底吐槽，林意还是随意找了个方向, 闷头扎了进去。 走了没多久, 模糊的抱怨声传进了林意的耳朵里。 “我就说这么走不对，这么人迹罕至, 连个路都没有。” “那要不然我们折返回去？我们没有地图，GPS也不好用了，万一我们回不去可就糟糕了。” 朝着声源方向快走几步，林意看到一男一女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往前走，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登山杖，看上去像是来征服依扎巴尔山脉的驴友。 那两人也眼尖地看到了林意，非常自来熟地和林意打了招呼，“欸？你好，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旅游？”林意诧异，“这里可是原始丛林，来这里旅游？” 女生“嘿嘿”笑了两声，“以前神秘至极，被传说成地狱入口的依扎巴尔山脉正在缓慢向我们揭开神秘的面纱了。” 林意眨巴着眼睛，不太明白女生是什么意思。 “欸？你不知道？” 男生看了看女生，掏出手机，打开抖X，调出一段视频给林意看。 视频是一个探险博主的直播回放，一开始博主还轻轻松松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还能抽空说些段子，讲点故事活跃气氛，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随着视频进度条的推进，博主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弹幕也终于发现不对，纷纷询问博主发生什么了，一开始博主还能笑着说些什么，但很快，博主就满脸严肃地说她好像遇到什么东西，一个很巨大，很危险的东西，就跟着她。 就在这时，树丛中忽然起雾，能见度极速降低，气氛变得紧张极了。 弹幕上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让博主继续往里走，也有保命要紧，劝博主赶紧离开的。 当然，也有人在扣字询问，这种种异象是不是博主的团队自己营造出来的，就为了博人眼球。 博主看着摄像头，凝重道：“我不知道跟着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确实有东西不想让我进去，兄弟们，我先撤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揭开依扎巴尔的神秘面纱。” 说完，博主匆匆离开，最后倒是没忘在直播中插入一段依扎巴尔山脉的绝美景色。 “没有东西跟着她。”林意奇怪道：“但是山中起的雾很奇怪啊。” 男生挤着眼睛，“是吧是吧，当时网友们都觉得奇怪，于是就有人开始深扒，最后扒出来这个博主是个造假专业户，吃播造假、游戏直播造假，哦对，之前带货也造过假，就有人怀疑这段是不是也是她造了假。” “结果呢？” 女生沉痛点头，“造假无疑，雾气是工作人员放出来的，甚至他们团队去的根本就不是依扎巴尔山脉，而是自己在室外搭的景，为了挽回口碑，主播重新来了依扎巴尔。” 男生找好时机将手机递了过来，女主播这次看着憔悴了许多，正在和大家道歉，只是买账的人不多，估计是水军请的不够。 这一次女生的探险并没有出什么问题，最终顺顺利利地离开了依扎巴尔山脉。 “后来啊，网友们就觉得依扎巴尔山脉也没那么危险，所以现在来山里驴友的人越来越多了。” 前因后果解释完毕，男生刚要收起手机，却被林意拦了下，“嗯？” 林意拖动进度条，看着小小的屏幕，瞳孔骤缩。 有东西在跟着那个博主。 不是林意眼花，是真的有东西。 那是两个人，两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和上次林意带队来到这，遇到的那个白袍老人一模一样的装扮。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污染！ 林意突然抬头，看向眼前的一男一女，“这个博主，和这个博主的团队，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叫那一男一女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应该没事吧？不过他们确实在勇闯无人区——依扎巴尔之后就没再发过视频了。” “对啊，这很奇怪啊。”女人困惑道：“按理说他们应该趁热打铁，哪怕不蹭依扎巴尔的热度，也不该什么事视频都不发啊。” 不合常理。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真的出事了。 林意问道：“你们也是来探险旅游的？” 两人愣愣地，“是啊，但是我们好像被困在山里了。” 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想，林意问道：“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女生道：“我叫陈丹，他是张强。” 听着不像是真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 林意扯着嘴角笑了下，“我叫林意，之后我们不如结伴吧，有个照应。” 陈丹和张强对视一眼，倒是同意了林意的提议，陈丹还问了句，“我们是和人约好了一起过来的，你呢？” 林意道：“我们好几个人一起来的，但是现在走散了，这山这么大，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他们。” 说罢，指着一旁被他画了记号的树道：“我都绕着这走了好几圈了，要是没遇到你们，我肯定就迷路了。” 相同的处境，很快就能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 没几句话的功夫，林意和这两人已经熟悉得像是认识了很久。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那个博主，所以才来的？” “对啊。”陈丹抖了抖，“之前只听说过山里和外面温差大，没想到温差这么大，我现在冷得要命。” 说完，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伸出手臂，让他们看手臂上竖起的汗毛和细小的鸡皮疙瘩。 张强附和点头，“是啊，太冷了，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林意抿唇，递了一面小镜子给陈丹。 陈丹：？ 林意笑了笑，“拿着镜子，或许会暖和一点。” 欸？ 半信半疑地接过镜子，结果就在拿过镜子的一瞬间，笼罩在陈丹身上的冷意似乎散了些，陈丹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这是什么呀？一面镜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张强好奇，接过镜子，也跟着感叹，“真的欸！这是什么黑科技吗？保暖效果这么好，应该会很贵吧？” 林意沉默。 【亡者之镜：作为亡者，普通镜子自然是照不出您的容貌，但是作为爱美的您，时常见不到自己的容貌应该会很困扰吧？不要担心，亡者之镜帮您解决，亡者之镜不仅能照出您的容貌，还能给予身为亡灵的您一些安慰。】 【比如亡者感受不到的温暖。】 【啊，当然，亡者之镜嘛，活人肯定是照不出来的呀。】 林意看着镜子中清晰可见的两人，心底的那个猜测成了真。 他们两人，都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张强忽然指着不远处道：“那边好像有人，我们快走，看看是不是我们的同伴。” 说完，张强又转头对林意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带你回家的。” 张强几步跑得老远，全然无视崎岖不平的地面。 陈丹正对着林意善意点头，“那家伙就这样，听风就是雨，你多担待。” 林意摇头，他自然不会计较。 不会和一个哪怕变成鬼，还是会想着帮一帮陌生人的鬼计较。 这个时候，张强已经和刚刚他看到的人汇合，这群人竟然真的是他的同伴，张强赶忙转头朝着林意和陈丹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能和同伴想见，陈丹自然高兴极了，可林意却蹙起了眉头。 在他眼中，张强和陈丹的这些同伴，每一个都可以用不人不鬼来形容。 他们的身体已经半腐烂，碎布条挂在身上，骨架上也丝丝缕缕挂着肉条，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排血脚印。 这已经是一群行尸走肉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行尸走肉先是打量了林意一瞬，然后才对着林意微微仰头，如果他脸上还有皮肉的话，这会儿应该是露出一个笑。 林意并不打草惊蛇，只对陈丹和张强道：“我要去找我朋友们了，既然你们找到同伴，我就先走了。” 张强却不放心，“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出山吧，这山里也太危险了。” 提议的是张强，张强的同伴们也没有反驳，林意想着这些人都是好人，他帮忙送这些人投胎也算是功德一件，便也没有反对，混进了这支队伍中。 如果是以前的林意，遇到这样的情形，自然是心惊胆战，可偏偏现在他恢复了记忆，恢复记忆的林意可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林意，这点子小事还吓不到他。 就是风吹过的时候，带过来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实在叫林意有些难捱。 第149章 第 149 章 跟着陈丹一行人走了一天, 队友们一个没遇到，林意倒是对这群人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陈丹他们也和林意说了谎。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跟风来旅游的驴友, 而是一个蹭流量蹭热度的网红团队，陈丹他们都是幕后的工作人员，刚刚张强找的那个领头的，就是那个只剩不多的血肉挂在骨头架子上的那位，是团队打造出来的网红, 账号叫“爱旅游的驴哥”。 听说驴哥本来就姓吕，又和驴谐音，干的也是驴友的活，没多久就被起昵称叫驴哥了。 不过驴哥本人对这个调侃是不太在乎，甚至是喜闻乐见的。 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她明明是个正值妙龄的姑娘，怎么都叫她哥啊？ “所以这次来依扎巴尔的选题是驴哥您亲自选的？” 驴哥摆手，几滴血溅到旁边的土地上, 嗓音沙哑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还是团队嗅觉灵敏。” 说着，驴哥指了指看上去冷得厉害，正在旁边烤火的张强, “这事首先还是强子先在网上看到的, 他觉得探索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是一个不错的选题，后来和编导一商量，我们也都觉得，虽然做不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是喝点螃蟹汤也不错。” “于是你们就来了？”林意此时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八卦记者, 不断提问道：“那你们在过来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之前关于依扎巴尔传的还挺厉害的, 神神叨叨的，让人又想靠近又害怕。” “奇怪的事情啊，我想想。” 驴哥撑着骨头架子倒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好半晌，驴哥才道：“我们之前在下面遇到过一些事，不知道算不算。” “讲讲？” 驴哥还没开口，旁边负责打光的小夏插口道：“驴哥说的是不是山脚下那个祭台的事？” 林意蹙眉，“祭台？” 小夏看了眼驴哥，见驴哥点头，这才滔滔不绝讲了起来，“祭台是在山脚下发现的，这个祭台应该已经荒废很多年了，周围的草都长得比人还高了，祭台的石砖上也长满了青苔，一开始我们谁都没发现那是祭台，直到强子哥说累了，要坐下休息会，结果一屁股坐在青苔上，滑到地面上，我们这才发现青苔下是人工痕迹严重的石板。” “直到所有青苔被清理干净，石板的全貌都露出来，我们这才意识到，那是一个祭台。” 林意紧急打断，“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按照你的说法，祭台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按理说祭台应该也已经遭到破坏，那你们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祭台的？” 小夏被问住，不管是小夏，就连驴哥都愣了愣。 但很快，驴哥拍了拍手，待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驴哥问道：“你们是怎么认出来山外的那个祭台的？” “这……” 一群骨头架子们被为难了，有个骨头挠了挠后脑勺，带下来一大片皮肉，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更浓烈了些。 张强想了想，直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认出来的，好像就是在看到那个祭台的一瞬间，突然就知道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什么年代建成的。” 小夏点了点头，“强子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怪，怪神奇的哈。” 直接侵入记忆吗？ 算不上多高明的手段。 只不过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这就算是很厉害了。 林意略一思索，又问道：“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既然他们之前对于祭台没有怀疑，那提到奇怪的事会联想到祭台，肯定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 刚刚还兴冲冲的小夏忽然有些为难，咬着嘴唇斜了张强一眼，像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张强的面说。 反倒是张强，见状轻哼了声，“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觉得不好意思，那我就说了。” “后来吧，他们都说我梦游了，反正我不太信，这梦不梦游的，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再说，他们还说我深更半夜跑去祭台那里，又是咣咣磕头，又是念念有词的，你说就算我不知道我梦游好了，我这磕了头，第二天脑袋会不疼？” 张强说完，环顾一圈，大有一副“你们编瞎话骗我也不知道编个真实些的”样子。 说完这些话，张强又觉得冷，抱着肩膀跑回去烤火去了。 直到张强走远，小夏才神神秘秘地拉着林意到跟前来。 伴随着血腥味，小夏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传进了林意的耳朵里，“强子哥说的确实没错，但不全，我们害怕吓到他，一直没敢和他说实话。” 闻言，林意立刻来了兴趣，挑了挑眉，“还有什么是张强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 小夏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强子哥不是说他在祭台上又是磕头，又是嘀嘀咕咕念念有词嘛？我给你说，他当时正在祭祀。” 祭祀？ 该说不说，这确实是林意想象不到的答案。 “这不是我瞎说的，是真的，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场景，就在强子哥‘哐当’把头磕下去的时候，忽然之间就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就跟电视剧里那些世界末日似的，然后就和祭台一样，我们所有人忽然就知道他是在祭祀了。” “至于祭祀的是什么东西，这我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不过就在强子哥做完祭祀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强子哥是发现我们在偷看他了，结果没想到，他当时眼睛是没有眼白的，黑黢黢的，特别瘆人，然后他说，祭司苏醒，邪神降临，业火终将燃烧大地” 听到这话，林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话不可谓是不耳熟，这不就是之前娃娃说过的话吗。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都是在梦游之后才说出来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二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必然联系。 可是……依扎巴尔山脉以前有过什么祭祀很出名的文明吗？ 苦想无果，林意见骨头架子们已经困了，正一个挨一个，靠在树上睡觉了，便也不再去打扰他们，任由他们去睡。 但他也睡不着，百无聊赖下，只能拿着树枝去碰触火势见小的火堆。 忽然，林意感觉到周围温度正在降低，低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显得不是那么正常。 几乎是一瞬间，林意就意识到引发温度降低的，是鬼！ 还得是一只大鬼！ 抬起头，林意果然看到三个穿着白袍的“人”正在飞速接近，随着这些“人”接近，温度也越发低了，等到白袍人到眼前的时候，林意已经能看到自己呼吸产生的白色哈气了。 能将环境影响到这个程度，果然是大鬼！ 林意正警惕这三个白袍人出手呢，却见白袍人像是没看到林意一样，径直朝着张强飘了过去。 “诶？” 自己一个大活人被这么无视，林意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戒备的姿势，看上去呆傻极了。 就在这时，张强的灵魂忽然抽搐起来。 似乎是疼极了，张强的灵魂都闪烁了几下，这是魂魄即将碎裂的前兆。 林意正要出手，却见那三个白袍人中为首的那个抬手在张强的身上碰了碰，张强的魂魄稳定下来了。 然后林意就看到张强闭着眼睛，忽然朝着山尖方向跪了下去，表情虔诚，然后猛的磕了下去。 好在张强现在是魂魄，要是真的人类，这一下下去，脑震荡都是轻的。 磕完头，张强张着双手，嘴里碎碎念道着什么，好像是什么外文咒语，反正林意离得近，但一个字也没听懂。 就在这时，忽然有无数道亮光自地面亮起，大地仿佛被每一道亮光分割开，刺耳低沉的惨叫声从亮光中传出来，周围的温度也在缓缓上升。 仿佛地面下就是地狱，这亮光就是地狱火。 这什么情况？ 林意脑子还没转个儿，白袍人也已经虔诚下跪，双手张开，嘴里碎碎念。 那动作，那神情，竟都和张强一模一样！ 这三个白袍人是那个祭坛所属文明的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虔诚才能让他们死了很多年，还是会再度找人帮他们祭祀？ 他们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林意感觉到一阵森冷的目光，白袍人发现他了 ！ 电光火石间，林意的龙吟出鞘，直直和白袍人挥过来的锁链碰撞，发出响亮声音的同时，又有火花产生。 白袍人想要他的命！ 有了这个认知，林意丝毫不敢大意，每一招都是杀招，丝毫不留余地。 可奇怪的是，这白袍人好像对他非常熟悉，每次他的出招都能被轻松化解。 怎么会这样？ 这白袍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林意抓到白袍人的破绽，假意扬刀，趁着白袍人格挡的时候，抬手扯掉了白袍人的面纱，然后看着白袍人的脸，林意愣在原地。 因为那张脸，和顾绥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白袍人就是顾绥？！ “为，为什么？” 顾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想要他死？ 顾绥没有回答林意，而是抬手朝林意劈砍下来。 太过震惊，以至于林意一时间竟然忘了防范。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喑哑的声音传到林意的耳朵里，“醒醒，醒醒，你还好吧？” 林意睁开眼睛，眼前是被放大了的一张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 是小夏。 旁边是驴哥团队的人，正在收拾昨天的睡袋，天亮了。 林意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刚刚是他在做梦。 长舒一口气，林意庆幸地想，他就说嘛，顾绥怎么会伤害他？ 然而目光扫到地上的一道深深划痕时，林意瞳孔震颤，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样的划痕，只有龙吟才能造成！ 昨晚，真的是梦吗？ 第150章 第 150 章 “在想什么？” 小夏拿着一根树枝在林意眼前晃来晃去, 直到林意转过头来看她，小夏才笑眯眯道：“你发呆很久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意摇头表示没事, 只是回过头后，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昨晚的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地上会龙吟留下的痕迹？ 总不会是他自己半夜梦游，耍了套刀。 那如果是真实的话, 为什么自己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而且…… 林意微微仰头，看向遮天蔽日的树林，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依扎巴尔，但第一次他们是直接进入到依扎巴尔山洞中的，压根就没见过外面的原始森林。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说出的话却让林意毛骨悚然起来，“昨晚做噩梦了吗？” 林意怔愣, “我昨晚, 梦游了？” “没有没有，就是……”小夏“嘿嘿”笑了两声，“就是我们当初刚进依扎巴尔山脉的时候, 也都做了梦, 还是噩梦呢。” “噩梦？什么噩梦？” 看林意这幅迫切的模样，小夏也不再卖关子，一五一十道：“就是噩梦啊，不过我们每个人做的噩梦都不太一样, 有的梦到自己掉下山崖, 有的梦到自己被剥皮抽筋，还有梦到自己被抹脖子放血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梦。” 掉下山崖、剥皮抽筋、抹脖子放血…… 林意的目光一寸寸从这些“人”的身上划过，愕然发现，他们的死状和这些梦境的内容竟然完全对上了。 “你们不觉得害怕吗？” 林意补充道：“集体梦到死掉的事，不觉得不吉利吗？” 小夏被问得愣了愣，“害怕吗？还好吧，毕竟以前依扎巴尔凶名在外，我们要进来也是要做些心里建设的，结果心里建设没做好，大家担心地做噩梦，这饿不是很正常嘛。” 理所当然的语气。 林意嘴张了张，就是没办法合上。 这哪里正常了？所有人一起做噩梦，怎么想怎么有鬼好吧？！ “就巧合嘛。” 逻辑自洽，没法反驳。 林意无言，只能摆出一副死鱼脸，表示自己的无奈。 小夏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之前我们每天都会做噩梦，但是最近倒是不做了诶，有点奇怪。” 发现异常了吧！ 那…… 林意还没想完，又听小夏一拍巴掌，肯定道：“肯定是我们已经习惯依扎巴尔了，尤其是我们已经解开了依扎巴尔的神秘面纱，所以我们不害怕了，既然不害怕，自然也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逻辑更自洽了。 林意只觉槽多无口，最后干脆闭了嘴。 “你的情况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小夏拍了拍林意的肩膀，留下一个血色手印，骨头架子上残存的肌肉弧度微微上扬，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习惯一下嘛，过几天就好了。” 不，不会好的。 林意悄悄在心里反驳，你们不做噩梦是因为你们已经死了，鬼是不会做梦的。 等一下。 林意想到小夏说他们的情况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也会死？ 不，因果不对。 准确说，做噩梦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梦中的死状会是最后的死法。 也就是说，他最后会被顾绥杀死？ 这不可能吧。 无数个念头从林意脑海中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他上一次来依扎巴尔山洞时见到的那个白袍老者。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一切都和那个白袍老者，和山下发现的祭台有关。 又走了一天，林意仍旧一个同伴都没有遇到。 张强一行“人”陪着林意走了两天，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还各个都狠狠安慰了林意一番，像是生怕林意放弃希望不找了一样。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你们放心。” 驴哥点头，“这才对，既然是同伴，就一定要做到不抛弃不放弃，不到最后一秒绝对不放弃寻找同伴才对嘛。” 看着驴哥和她团队的人全都鼓励他的一样，林意奇怪问道：“驴哥，你们为什么这么好心啊？” “啊？” 驴哥打了个哈哈，转身走了，边走边道：“今天月亮真圆啊，真好看。” 林意抬头看了眼天，天空黑漆漆的，别说月亮，就星星都没有啊。 林意又看向健谈并且喜欢分享的小夏，谁知道这次小夏竟然在和林意目光交接的一瞬间，转身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扇风，“太热了，我要去洗洗澡。” 洗个鬼的澡啊，你身上都是肉丝丝了好吗？再洗澡就真的成骨头架子了。 然而之后无论林意看向谁，谁都会立刻找个蹩脚的理由，飞速离开。 到底什么情况？ 最后还是陈丹于心不忍，拉着林意去了一边，小声嘀咕道：“之前驴哥去过一个诡异学校探险，结果有一个跟组的化妆师扭伤了脚，驴哥就做主让我们一个打光的小姐姐留在那里陪着化妆师小姐姐，结果我们在探险之后，发现她们两个都失踪了。” “失踪？” 陈丹点头，“对啊，就人间蒸发了的那种失踪，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她们是先回家了，结果我们给她们打电话，她们也不接，我们去她们家找她们，她们也不在家，后来我们去报了警，结果也只能立案人口失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之后这事就成了驴哥的心结，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她没去找人，所以那两个小姐姐才失踪的。” 还有这一出。 林意啧啧称奇，“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领导啊。” 和陈丹说完话，林意也睡了过去，只是没睡多久，他又做了梦，还是和昨晚一样的梦境，三个白袍人，张强磕头，地面皲裂，以及和自己战斗的那个人。 一切都和昨天晚上一般无二。 除了—— 由于昨天已经经历了一次，以致于今天的林意在面对白袍人攻击的时候更有经验，只试探了几招后，就将白袍人打得节节败退。 直到这个时候，林意才发现白袍人和真正人类的区别。 白袍人像是被写好程序的机器人，落入下风这件事，明显并不在他被编好的程序中。 以致于在应对林意的攻击时漏洞百出，没一会儿就被林意挥刀横砍，砍掉面纱的同时，龙吟刀也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再次看到白袍人露出的那张属于顾绥的脸的时候，林意已经没了昨晚的惊愕，见状更是直接冷笑，“还在装神弄鬼？” “小意。” 白袍人开口，熟悉的声音，委屈巴巴的语调，实在和顾绥一般无二。 可这并没有得到林意的半点怜惜，刀锋朝着白袍人的脖颈更近一分，白袍人的脖颈被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林意鼻尖。 “你和他差得太远了。” 林意并不犹豫，刀锋用力，刹那间，一团阴气从白袍人脖颈喷涌而出，伴随着浓烈的香气，顷刻间，白袍人化作一团阴气消散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发生变化，地狱环境不再，熟睡的张强一行人也消失，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是真的黑。 仿佛掉进了地心最深处，没有希望，也没有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你自己。 但林意并不如何在意，孤独和恐惧，他早就习惯了。 耐心等待了会儿，那一片浓重的黑果然消失了。 两排烛光亮起，映照出前方不远处通身惨白色，镌刻着神秘花纹的祭坛。 祭坛整体是圆形的，大圆套小圆，总共有三个圆，圆圈越小，高度越高，此时最高的那个圆圈上，已经跪了三个身披白袍，面覆白纱的人。 他们呈三角形跪立，张开双臂，似乎在举办什么伟大而虔诚的祭祀。 “很奇怪他们在做什么？” 苍老的声音在林意耳边响起，林意侧头，一个苍老的白袍人出现在了林意身边。 是……当年已经化作污染源的白袍老人？！ 林意摊手，“说实话，不是很好奇，这环境，这场面，很明显他们在祭祀。” 白袍老人温和笑了笑，像是不在意林意的敷衍，“好吧，我换个说法，你不奇怪他们祭祀的神灵是什么吗？你不好奇他们祈愿的内容是什么吗？” 说到心坎里去了。 林意还真十分好奇，于是不再打断白袍老人的话，等着他的下文。 白袍老人就连目光都是温和的，看着台上的三个人，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他们祭祀的神灵是大祭司，我们吾伊族自己的大祭司。” 祭司苏醒，邪神降临，业火终将燃烧大地。 邪神。 又是邪神。 “至于他们祈愿的内容。”老人笑容更甚，却无端叫人多了几分惊惧，“他们在祈愿业火降临，燃烧掉世界上的一切罪孽。” “为此，他们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应和老人的话一般，祭台上的三个人忽然齐齐拿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脖颈划去。 下一刻，鲜血迸溅而出，天地间都仿佛染上了一片血色。 “大祭司，您听到信徒的召唤了吗？！” 白袍老人忽然嘶吼道：“请大祭司神降业火，燃烧一切罪恶。” 与此同时，周围不知道哪响起的声音，齐声道：“请大祭司神降业火，燃烧一切罪恶。” 血色蔓延，很快占据林意的全部视线。 “啊。” 猛的从梦中惊醒，林意发现天已经亮了，眼前仿佛还残留着血色，手指握了握，梦中的无力感也再次翻涌而起。 他想，他或许知道依扎巴尔山脉的秘密了。 150-160 第151章 第 151 章 昏暗的洞穴中, 影影绰绰的绿色光晕，陆何安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 危险倒是没有，就是没人和他说话, 怪孤独的。 哦，还有没有食物。 要不是陆何安道具背包里还有些食物存储，怕是这会儿已经他已经被饿死了。 只是……陆何安站在原地转了个圈，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就在这时，陆何安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没等陆何安躲起来就看到一行人朝着他渐渐走过来。 “林意？” 不对。 陆何安仔细观察了下这人的形态和气质，看着和温和无害的林意不太一样。 他薄唇微抿，整个人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身上又带着一股恨不得毁灭全世界的疯狂感觉。 这不是林意。 这是林星陨！ 他为什么就见到林星陨？是林意又失忆了？ 还是……他时光回溯，回到了过去？ 正思考间，林星陨一行已经停下，队伍中的众人也摆出一副戒备, 马上就要迎战的姿态？ 这是什么意思？ 陆何安想要说自己并没有敌意, 可就在他要开口的前一秒，眼前一花，再一看, 林星陨一行人已经消失了。 这什么情况？ —— 另一边。 林星陨一行人刚刚躲过腐蚀熔浆怪物的攻击, 正准备找条出路，结果就在通道里看到一个人，那人背着光站着，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从轮廓也能看出那人清爽干净, 和他们这一行人的风尘仆仆全然不同。 这很异常。 在依扎巴尔这种诡异的地方，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于是众人全都戒备起来，就怕对面那人什么时候想起来忽然对他们出手。 然而那人就只是站着，看着傻愣愣的。 赵娇媚靠近林星陨，小声问道：“林会长，这什么情况？那个家伙，是敌是友？” 干瘦的中年男子像是在和赵娇媚作对一样，赵娇媚的话音刚落，他便冷笑出声，“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出现的，怎么可能是朋友？赵娇媚你好歹也是个资深老玩家了，怎么会问出这么可笑的话？” 所幸赵娇媚知道现在形势不对，没和中年男子计较，只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影，半天没有挪开视线。 忽然，那道人影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赵娇媚动作没变，仍警惕着，却是问道：“怎么不见了？这怪物还有隐身功能？” 或许是情形真的危急，干瘦男子并没有再和赵娇媚唱反调，反而谨慎道：“先别侃大山了，那东西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消失，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再不小心些，怕是连命都没了。” 尹山雪拿出水晶球，看着水晶球中间正在翩翩起舞的雪姑娘，摇头道：“他离开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有了尹山雪的话，众人总算收起戒备状态，左右看了看，脸埋在黑暗中的男人看向林意问道：“林会长，怎么说？继续走还是换条路？” 林星陨看了眼站在最后排，明显在走神的陆何安，又看了看远处那人消失的地方，沉默片刻，“继续往前走。” 有了林星陨的决定，一行人也不纠结，闷头就跟着往前冲。 可以说是十分信任了。 —— 林星陨他们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陆何安愣了好一会儿才定了定心神，继续找寻出口。 但出口难寻，陆何安转了老半天，结果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迷路了？” 不能吧，都已经到了他们这个等级了。 心神激动，陆何安捂着胸口咳了半晌才算停，紧接着便是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无力感，像是又什么东西被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去一样。 “这怎么回事？”陆何安再站立不住，靠着石壁，缓缓滑到地面，粗粗喘了好几口气，“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眼前一花，陆何安的视野发生变化，仍旧是昏暗的溶洞，到处都湿润一片，只是他的视野中，不再只有他孤身一人，而是多了不少同行人。 这…… 陆何安眼睛瞪得老大，这分明是刚刚他看到的，属于林星陨的队伍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能看到过往事情的回溯已经足够过分了，现在他直接以第一视角看到过去？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小陆，你没事吧？” 干瘦的中年男人叼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枯草，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你感应到什么了？” 陆何安感觉自己揉了揉脑袋，然后他听到“他”——陆何安视线的主人说：“我刚刚怎么了？” “怎么了？”男人猛的回过身，双眼对视，陆何安终于看清这男人面上有一条清晰的疤痕，从眼尾没入发丝，“你别告诉我说你失忆了，我告诉你啊小陆，现在可不流行这个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点头，又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但最后只能徒劳放弃，“什么都记不得了。” 男人和周围的人对了个眼神，这才满脸凝重地看向陆何安，“小陆，你突然失去记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 话还没说完，“他”就接口，“我知道，如果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是被鬼怪占据身体，那就麻烦了。” 男人点头，很满意“他”的识时务。 “如果我真的被鬼怪占据身体的话，”没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你们可以直接对我出手，我不会怪你们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嘿嘿怪笑两声，“好了，走吧，我们去找林会长，再磨蹭会儿，我们真的追不上他了。” 陆何安感觉到双腿被迈动，“他”在往前走，只走了一步，“他”忽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在男人离得近，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他”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力气像是被抽光了。” 这什么个情况？ “如果没有被寄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还没等男人询问，就听到从远处回来的林星陨道：“附近还有一个你。” 林星陨将一只被剥了皮，浑身红彤彤的人形怪物丢到地上，“这是悖论，一个时空中只能存在一个你，所以当两个不同时空的你同处于一个时空，你们两个会互相排斥，力量抵消，直到只剩下一个你为止。” 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林星陨道：“很明显，现在占据上风的，是你。” 陆何安低着头，借着水流反光，他看到，“他”的脸，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很显然，“他”就是另一个时空的陆何安。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就是过去的他。 陆何安觉得这个世界玄幻极了，他不仅能见到过去的他，还能像鬼一样附他自己的身，虽然附身状态下的他并没有对身体的操纵权就是了。 “好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林星陨踢了踢地上的人形怪物，凝重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怪物，应该就是这些年在依扎巴尔山脉遇难者的遗体。” 说罢，林星陨蹲下身，龙吟刀随他心意化作一柄金黄色的匕首，如同切豆腐一样割开怪物坚硬的头骨。 头骨被切开，露出来的却不是脑浆脑髓等脑组织，反而是一片漆黑，紧接着，一只紧紧蜷在一起的黑色的，肉嘟嘟的虫子顺着被切开的头骨掉落出来。 “这是……” “这些尸体具有攻击性，全靠这东西。”林星陨拨了拨虫子，露出虫子不正常肿胀，还在蠕动的腹部，“不出意外，这些应该就是虫卵了。” 中年男人道：“所以这尸体被这种虫子用来当成是繁育后代的营养源？” 林星陨点头，大拇指指了指后面，“那头全都是。” “全都是，什么？” “虫子和尸体啊，排得整整齐齐的，就跟博物馆里的展品似的。” “快别说了，我有画面了，想吐了。” 这时，尹山雪和赵娇媚从另外两个方向回来，尹山雪身后跟着一群没了皮肤的尸体，赵娇媚一手一个，一点都不嫌弃。 两个好好的大美女，竟然都搞得血次呼啦的。 “我那个方向，和会长说的一样。” 赵娇媚丢下尸体，拍了拍手，“我那个方向，有点像林会长说的，又没那么像。” 怎么说？ 看出众人眼神中的含义，赵娇媚耸肩，“里面有很多尸体没有错，但它们排列得并不整齐，胡乱堆放在一起，像是……有什么人摆放到一半就匆匆忙忙离开一样。” 匆忙离开？ “我们去看看？” 尹山雪的提议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于是一行人便朝着那个方向出发，只是刚走没几步，陆何安就呼吸一窒，捂着正在胡乱跳动的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我的身体了。” —— 陆何安猛的喘息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坐在地上，还是那个溶洞，只是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回来了？ 陆何安看向眼前的三个岔道口，抿了抿唇，按照他刚刚看到的过去，朝着过去赵娇媚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走到尽头，那是一个更大的溶洞，只是这个溶洞很干净，里面没有尸体，没有阴气，更没有虫子。 “当年我们就已经清理干净这里了吗？” 忽然，陆何安看到地上凹凸不平的图案十分有规律，人工痕迹十分清楚。 走上前，陆何安瞳孔瞬间紧缩，地面上的图案赫然是一个阵法，旁边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国家语言的文字。 更奇怪的是，分明陆何安没见过这种文字，可他就是认识这些字，不仅知道读音，还知道这些字的含义。 “以我之身，唤汝之灵。” 第152章 第 152 章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林星陨等人跟着赵娇媚到了赵娇媚说的那个溶洞。 如同赵娇媚所说, 洞里堆满了尸体，各式各样的，乱糟糟的。 “事实证明, 这些摆放是人为的。”林星陨切开一个尸体的脑壳，挑出里面的虫子道：“要是这些虫子自发的行为的话，它们现在应该已经有序摆放了。” 这个结论并没有人反对。 陆何安道：“不瞒你们说，我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什么？” 抿了抿唇，陆何安面色凝重, “这些虫子，我怀疑是人为饲养的。” 话音落下，陆何安原本还等着众人表达惊讶，结果谁知道，大家竟然都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好像早有预料。 “你们没有什么想法吗？对我的猜测。” 陆何安不满。 干瘦男子挠了挠后脑勺，“啊, 这个时候应该表达惊讶吗？我还以为这是摆明了的。” 尹山雪也面露尴尬, “对啊，既然有人帮忙摆放尸体的位置，肯定就说明这种虫子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 那这虫子自然就不可能是自然生长的啊。” “好吧, 我猜测的重点是……”陆何安挽尊道：“你们说，这虫子对那些人来说，是食物还是别有用途？” 赵娇媚脸皱到一起，难以置信道：“你能不能说点人间的东西？这虫子, 是食物？” 陆何安摸了摸鼻子, 好吧，是有点重口味。 就在这时, 陆何安低头，忽然看到地面上似乎并不是如何平整，赶紧拉开身边的几具尸体，指着露出来的地面道：“你们看。” 看什么？ “这是……祭祀用的阵法？” 干瘦男子掐算两下，“很有些年头了，而且我能感觉到，这阵法中蕴含着极强大的能量。” “这是什么阵？” 干瘦男子摇头，“看不出来，不认识。” 陆何安蹲下身，抚摸着阵法，喃喃道：“以我之身，唤汝之灵。” “以我之身，唤汝之灵。” 那一刹那，时空交错，两个时空的陆何安仿佛都能看到彼此，能听到对方念出来的这句话。 随意堆放的尸体无火自燃，并且燃烧速度极快，快到几乎是一瞬间，满地的尸体和血污就燃烧殆尽，原地只剩下无数只蜷在一起，肚子滚圆的黑色肉虫。 下一瞬，这些肉虫也自燃了。 再然后，所有人，包括处在另一时空的陆何安，都感受到了一阵视线，存在感极强烈的视线。 死死地注视着他们。 “是你在召唤我吗？” 似男似女，非老非少的声音出现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 这是林意和驴哥团队认识的第三天。 林意已经能够很少地适应和一群骨头架子交谈了，并且有的时候还能从一群骨头架子身上看出些情绪来。 气氛是轻松的，林意心底却觉得沉得厉害。 “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呀？”小夏羞赧一笑，（虽然从一个骨头架子上并不能看出这些表情来）伸出手，展示着白骨上的银白色戒指，“我就要和我男朋友结婚啦，其实婚期早就商定好了，我一直没好意思告诉大家。” 火堆旁，骨头架子们纷纷起哄，陈丹还凑到小夏身边，用肩膀去撞小夏，“都要结婚了，你还没给我看过你男朋友的照片，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小夏讪讪一笑，掏出手机晃了晃，“呐，这就是我和男朋友的合影。” 说完，在众骨头架子的起哄声中看向陈丹，“丹姐，你呢？你回去要做什么？” 陈丹想了想，“我啊，我得休个假，我爸妈最近想来A城看我，我得抽时间陪他们不是？” 大家说着自己离开之后的安排，又憧憬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如果不看这是一群骨头架子的话，还真是相当不错的氛围。 但是热闹的骨头架子中，并不包括驴哥。 驴哥一个骨头架子坐在一旁，抱着腿，直楞楞坐着，明显是在走神。 林意凑到驴哥身边，问道：“大家气氛那么好，驴哥怎么不参加？” 驴哥垂着头，小声道：“为什么要参加？” “驴哥看着不是不合群的人啊。” “人？”驴哥嗤笑了声，“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现在，能算是人？” 这次轮到林意愣住了，他上下打量着驴哥，半晌后问道：“你，想起来了？” “昂。昨天你们说做噩梦的时候，我想起来的。”驴哥道：“我们都已经死了，死了很长时间了。” 林意向来没有安慰人的天赋，这会儿听驴哥这样说，他也只能尴尬笑笑，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你是什么人？天师？出马仙？还是地府摆渡人？” 林意摆手，“我什么都不是，真的。” 驴哥似乎也不在意林意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算了，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不过看你看到我们开始就没有表现过惊讶的样子，你应该懂很多吧？所以我们现在这个情况算是什么？僵尸？” “算不上，行尸走肉吧。” 默默念叨着着这个词，驴哥掀了掀嘴唇，露出一个近乎于嘲讽的笑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语能和我搭上边。” 眼看着驴哥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林意道：“驴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们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经常玩笔仙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请来笔仙后，最忌讳的就是询问笔仙的死因。 但好在，驴哥他们并不是笔仙。 所以在听到林意的询问后，驴哥思索了会儿便道：“之前小夏不是和你说过我们集体做得噩梦吗？” “然后，在最后一天，我们就没再醒过来。” “什么意思？直接在睡梦中死亡？” 驴哥点头，回忆起之前梦中的一切。 驴哥活着的时候，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在上林寺待过好几年，学了一身的功夫，不然也不能成为一个探险博主。 在进入依扎巴尔山脉前，驴哥的团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比如指南针失灵要怎么办，遇到大型野生动物要怎么办，被蛇咬了要怎么办…… 却从来没想过，他们遇到的，竟然是灵异事件。 从进入依扎巴尔山脉的那一刻起，就怪事频发。 先是团队中总是无缘无故丢东西，再是明明不远处是有人的，可等到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哪有人啊？ 一开始遇到这些灵异事件，大家都慌得厉害，可后来发现灵异事件顶多是捉弄捉弄他们，并没有人因此受伤，大家也就放心了。 甚至还有人觉得新鲜。 能吃自媒体这碗饭的，又有几个没有旺盛的好奇心的呢？ 这种平和到兴致勃勃的气氛在见到祭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从张强进行神秘仪式起，一切都变了味道。 驴哥现在脸上只剩下一丝丝的血肉，可就是这一丝丝血肉，却愣是叫林意看出恐惧的味道来，“恐惧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开始做噩梦，所有人，同时做噩梦。并且现实中发生的灵异事件也不再局限于捉弄人，有不少人因为这些灵异事件受了伤，我们害怕了，想要离开了，可我们离不开。” 驴哥猛的抬头，血肉在她脸上晃动，她道：“我们被困在这里，无论我们朝哪个地方走，都只能再走回来，你看那棵树，是我们留下的记号。” 林意看向驴哥手指的方向，树上果然有一头粗糙小驴。 “再然后，我们梦中受的伤都会在现实中展现出来。”驴哥打了个哆嗦，“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在梦中死了就真的死了，可我们没办法，现实中我们逃不出去，梦里我们也逃不出去，最后，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这时，火堆旁哈哈大笑的声音响起，林意抬眼看过去，心情越发低落了几分。 他们当时该有多绝望呢？ “后来我们死了，又不像是完全死了。”驴哥苦笑两声，“我现在觉得，好像死了之后的世界，更美好些，至少不再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恐惧了。” 虽然揭别人伤疤这种事确实残忍，但林意不得不问道：“你的梦中，有没有白袍人？” 驴哥抬眼看过来，“你知道白袍人？不对，你也梦到他们了？” 林意点头，在驴哥担忧的目光中安抚道：“不过我在梦中，反客为主，杀死他们了。” 张了张嘴，驴哥说不出话来。 不过驴哥换个角度想了想，林意并不是普通人，他能倒反天罡，杀死白袍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 于是不再纠结这一点，反而问道：“那你是不是没有看到眼睛？” “什么？” “眼睛。”驴哥抬头，透过茂密树林的缝隙，她看到今晚的夜空，阴沉沉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黑压压一片，“自从我被梦里的白袍人杀死后，我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感觉，那双眼睛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祭司。” 忽然，驴哥身上重新长出血肉，那是个很英气的女孩子，她猛的跪倒在地上，一刹那，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骨头架子们都停下说笑，纷纷恢复生前的模样，又随着驴哥的动作，跪倒在地。 “祭司苏醒，邪神降临，业火终将燃烧大地。” 然后所有人，重重磕头，一刹那，地动山摇，鸟叫声，虫鸣声全都消失了，就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也消失了。 下一刻，这些短暂和林意有过交集的驴哥团队的人，纷纷自燃，最后在冲天火光中消散在天地间。 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嘶吼声从缝隙中传来，炽热的气息伴随着冲天的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地狱，这是地狱！ 紧接着，林意的耳朵中接受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你在召唤我吗？” 第153章 第 153 章 “是你在召唤我吗？” 同苍老的声音一同出现在林意脑海中的, 还有一道影子。 一道圣洁的，纯白色影子。 在现在这中近乎于地狱的背景下，这道纯白色影子, 就更多添了几分神性，仿佛它真的是什么能够拯救世人的神灵一般。 “你是什么东西？”林意冷声开口，面色不虞，丝毫没被这影子的神性迷惑到。 那道影子有瞬间的僵硬停滞，显然, 除了林意外，并没有人对它这样无礼过。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林意继续冷笑，“藏头露尾，连个正脸都不敢给我看，我该知道你是谁？” 影子看上去怒极了，依靠光影效果和对比创造出来的神性都险些维持不住，可不知道为什么, 影子却强行压下心底的不满, 再开口时，仍旧是那副温和的、博爱的样子。 “是我做得不对，我该让我忠诚的信徒看到我的模样。” 说罢, 影子转过身, 圣洁的光晕褪去，林意看清了影子的真实样貌。 是一个老者，很普通，很平凡, 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老人脸。 就是这玩意儿操纵这一切的？ 林意心底是不相信的, 这东西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很有些掉逼格吧？ 见林意半晌没有出声, 老者温和笑了下，圣洁光晕更甚，就像是天使降临一般，“很惊讶吗？我长这个样子？” “啊，有点。”林意摸了摸脸，好奇询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老者没说话，又听林意笑眯眯道：“哎呀，我故意的啦，就是想看你现在的表情。” 摩挲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林意心满意足道：“你这幅吃屎的表情，真有趣啊。” 老者：…… 为了维持逼格，老者到底是没能骂出脏话，只是平复心情后，用一种看不懂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林意，笑着道：“孩子，你实在太调皮了。” 大地裂缝中正在灼灼燃烧的火焰猛的蹿起一大截，透过皲裂的大地出现在地表。 但凡林意再往前走一步，那火就要烧到他的身上了。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得到些教训的。” 火势越大，地表皲裂也越发大了，地底的哀嚎声清晰可闻，透过火焰的缝隙，甚至还能看到正在受刑的人类虚影。 大火很快就烧到林意面前，炽热的温度叫林意裸露出来的皮肤都隐隐发疼。 喉咙里干得厉害，好像身体中的水分都已经被烤干了一样。 “或许孩子，你该认个错。” 林意闻言，唇角却是缓缓勾起，“认错？” 抬起头，斜睨着与他隔着火焰的老者，忽然朗声笑道：“我有什么错？” 龙吟出现，被林意握在手中。 抬手挥刀，火焰被龙吟斩成两截，林意从火焰中冲出，凑到老者身边，又是一刀劈下。 老者不躲不闪，直愣愣被劈成两半。 然而下一刻，已经成为两半的老者缓缓飘远，又重新由白雾聚集成老者的样子，再度道：“孩子，你这样可不是乖巧的孩子，神会惩罚你的。” 抬手轻点，更多的火焰从四面八方聚来，形成一只大手，作势要将林意握在手心中。 “狗屁的神。”林意一刀砍下火焰大手的手指，又冷笑着闪身到老者面前，“我心中的神灵可不像你这样枉顾旁人性命。” 一刀砍下，又在老者重新汇聚前，再度挥砍，“你对我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个怪物。” “有那么点蛊惑人心的，怪物！” 老者这次在汇聚前被劈散，林意手中的龙吟化作金色小龙，直直朝老者飞奔而去，只听到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一切又重新回归寂静。 来自地狱的惨叫声消失，地狱火缩回地底，地面的皲裂重新愈合。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仿佛不过是林意的幻觉。 然而老者消散的地方却留下了一汪黑色的，十分粘稠的液体。 对林意来说，这液体实在太过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污染。 极其浓醇的污染。 就像水果贩子会将水果分为三六九等一样，污染也是分等级的。 就像林意他们以前曾经在副本中遇到过的污染，最高等级也不过是高度污染，这种污染是能够被打散的，能够流散到空气中，最后成为自然界的一部分。 但现在这一点污染不一样，它是污染源。 它的纯度足够高，感染性也足够强，只要一点点，就能够污染一大片的土地，让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一切生命全都发生畸变，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直到最后消亡，污染没有载体，再去重新感染其他生命。 这样的特性，注定了污染源无法像是普通污染那样被打散，想要消灭污染源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找到可以抵消污染的纯净之物，当然，这种东西并不好找，数量也极为稀有。 二则是……由足够强的生命体去吸收污染源，并给这个生命体还要保证自己在污染下不会发生畸变，彻彻底底将污染源锁在自己的身体中。 能做到第二点的人比能够抵消污染的纯净之物还要少。 也就是说，污染源，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看着安安静静，老实得仿佛已经死掉的污染源，林意叹息，半晌后，抬手，直接将手指压在污染源中，看着黑色的液体紧紧包裹着手指，林意轻笑了下。 那一汪污染源急速减少，相对应的，林意脖颈上的血管也渐渐染上了黑色，片刻后，黑色顺着血液流遍了林意全身。 有一瞬间林意的眼睛也变成了全然的黑色，但很快，黑色消退，他皮肤表面的血管也重新恢复了颜色。 长舒一口气，林意喃喃道：“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啊。” 虫鸣鸟叫重新响起，林意提着包站起身，透过稍有些低矮的树丛，林意看到了正在缓缓升起的太阳。 “天亮了啊。” 喟叹般说过这句话，林意回头看向刚刚驴哥等人自焚的地方，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刚刚他被感染虽算不上什么好事，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污染告诉他，依扎巴尔洞穴具体在什么地方。 循着污染告诉他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只除了一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纯黑色的鸟。 直到走到一座破败的石碑前，林意才转过身，看向急刹车停住的鸟，嗤笑了声，“还要跟着吗？我要进去了。” 那鸟没搭理林意，转过脖子，用看上去就十分坚硬的喙梳理起羽毛来。 林意勾了勾唇，忽然道：“顾绥，你们来啦！” 那鸟果然被林意口中的“顾绥”吸引，毛也不梳了，猛的转了个身，结果它的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鸟气急败坏，嘎嘎叫着转回来，却发现林意也不见了踪影。 鸟：？？？ 人呢？那么大一个监视目标呢？ 就在鸟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已经跑到石碑背面，趁乱钻进后面山洞里的林意拍了拍身上钻山洞粘上的灰，哼哼了声，“还想监视我？鸟就是鸟，脑子就核桃那么大。” 说罢，林意哼哼着小曲儿，沿着甬道往里走。 这应该是什么遗迹之类的地方，地面是平整的，墙壁也是光滑的，人工痕迹很明显。 走了没多远，光线已经几乎没有，林意从道具背包里拿出永明手电，重新照亮甬道。 随着林意的深入，墙壁已经不再是光滑平整的，而是变得沟壑纵横，离远了看，明显是些壁画。 只是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壁画很多地方都已经风化。 依靠残存的部分，林意大致能看出壁画上画的是同一个部落的人正在庆祝丰收，他们围在一起又唱又跳，中间点燃篝火，彻夜狂欢。 但好景不长，因为生存资源并不丰富，部落之间会发生大大小小的冲突，而每次冲突都会有人死去。 这个部落的人应该已经懂得了悲伤和失去，所以他们为死去的人举办了葬礼。 他们围在一起又唱又跳，中间点燃篝火…… 等一下。 林意特意往回走了几步，手电也在这两幅并不连贯的壁画上来回晃荡，然后他发现这个部落的人，庆祝丰收和举办葬礼是同一个仪式。？？？ 这个部落的人，怪，怪不讲究的。 不对，怪讲究的。 诶？ 这要怎么说才对？ 晃了晃脑袋，把发散的思维拉回来，林意继续往前走。 然后林意看着壁画陷入沉思。 壁画上面的内容明显变得抽象起来，之前的小人好歹还能看出明显的人形，虽然丑得厉害，但从这幅壁画开始的人，更加简单，根据上下文联系，林意推测，甚至有的时候，只用一条竖线就已经代表了一个人。 至于其他的内容，就更是抽象得林意连猜带蒙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不是，这画的是什么啊？” 林意搓着下巴，看着壁画上乱糟糟的一大堆左右纵横的线条，左看右看，甚至他都走到壁画对面，贴着墙根站着，还是看不懂上面是什么。 “这换了个人雕刻壁画？” 那接力这个人技术水平实在不咋地。 腹诽了会儿，林意心底的那股子不服输又涌了上来，还就是想搞明白这壁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但看了这么久，林意眼泪都流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手擦了下眼睛，却发现在他擦过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的壁画活了过来。 乱糟糟的线条变成了人，变成了树，变成了篝火和太阳。 看着壁画表演出的内容，林意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喃喃道：“骗，骗人的吧。” 第154章 第 154 章 陆何安正躲在一处石洞中, 狭小的空间让他的大长腿都伸展不开。 平复了下呼吸，陆何安探头去看石洞外面，见外面十分风平浪静, 这才长出口气，暗骂了声倒霉。 就在刚刚，他念出了过去赵娇媚所说的那个奇怪洞穴地面刻下的字后，他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一道声音，那声音极具蛊惑意味, 但凡陆何安注意力没那么集中就被声音蛊惑着要自残献祭神灵了。 陆何安一开始以为，只要意志力强大，就能够抵抗那道声音的蛊惑，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根本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那声音不光会蛊惑人, 甚至那声音还会创造幻境。 比真实还要真实的幻境。 陆何安好几次都差点中招。 直到后来, 陆何安发现那声音的主人虽然没有实体，但它出现的位置似乎有限制，这才终于从那诡异声音的操纵下逃出生天。 就在陆何安暗自庆幸的时候, 刚刚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 努力控制着, 不让自己因为无力而瘫倒在地，陆何安忽然想到刚刚林星陨说的话。 两个不同时空的自己碰面，会不断抵消能量，直到一方死去为止。 所以从前的陆何安也在这里？！ 陆何安晃了晃脑袋, 保持清醒的同时, 又警惕地观察四周，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忽然, 陆何安手头碰到一个金属物体，拿起来一看，是一支手电，还带着淡淡的余温。 这手电上面还刻着字——“梨花公会三周年纪念”。 这…… 陆何安呼吸滞住，拿起手电筒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 这是他的手电，没有错——右下角还刻有他的名字。 但问题是，他的手电已经丢了很多年了——就在之前那次的依扎巴尔洞穴的探险中。 也就是说—— 陆何安费力呼吸了两下，这手电是他的手电，却不是这个时间线上的他的手电。 那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过去的他也曾经躲在这个石洞里过！ 有了这个猜想，陆何安打开手电在石洞中一寸寸土地照过，果然，在对面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那是他惯常留下的记号，当年他真的在这里躲过！ 太过惊讶，以至于手电筒都从陆何安手上掉落，顺着石洞，骨碌碌滚到了洞外。 正当陆何安要伸手去捡的时候，却发现手电筒的尽头出现了一双脚，白色的鞋子，白色的长袍，在黑暗的洞穴中，平白多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乖孩子是不会让神明久等的。”苍老的声音随着这双脚的走近而响起，明明用着最和蔼的语气，却偏偏叫人无端生出无数恐怖联想，“但神明仁慈，会原谅不乖巧的孩子的。” 声音继续蛊惑道：“所以孩子，快出来吧，神明会原谅你的所有过错的。” 陆何安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既是怕自己不小心就会被蛊惑，真的出去自投罗网，也是怕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让这个怪物发现。 但一直这样并不是办法，怪物的视力似乎并没有问题，他看得到陆何安脚下的手电，此时正脚步不停，直直朝着陆何安方向走过来。 “看来孩子你还是个倔强的，真是拿你没办法。” 怪物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陆何安感知到的独属于怪物的不祥气息也在接近，在这股不祥气息的作用下，陆何安眼前真真发黑，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出现在陆何安眼前。 有死去的朋友、公会成员，也有过副本时遇到的印象深刻的NPC，甚至还有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女生，曾经憎恨过的人。 所有人都在对他说话，各种不同声线汇聚在一起，组成了相同的一句话。 “出来吧，孩子。” 孩子。 孩子？！ 陆何安猛的回神，他又陷入幻象中了。 “哎呀，找到你了。” 陆何安猛的抬头，竟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子探出了石洞，直面对上了那怪物的脸。 说实在的，怪物的脸其实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平常，很平常的一个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每一道都似乎在诉说老人的温和慈善。 可就是这样的老人，竟是让陆何安只看一眼就生出无限的恐惧来。 仿佛他面对的，并不是一只怪物，而是这个世界上最极致的恶。 面对这样的恶，陆何安根本就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的动作。 “来吧孩子，回归神明的怀抱，神明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信徒的。” 吾命休矣！ 绝望渐渐占据了陆何安的全部心神，然而就在陆何安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眼前的怪物却忽然，消失了？！ 侥幸，侥幸逃生？！ 缓了缓，陆何安撑着身子站起，从地上捞起手电，正要离开这，却忽然一个踉跄，下一秒，他藏身的石洞中出现一个人影，警惕地拿着手电照过去，陆何安惊愕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就是过去的陆何安！ —— 林意正看着眼前的壁画出神。 壁画上面抽象的生命活了过来，正在林意眼前卖力地表演。 十二个人组成的队伍进入到了依扎巴尔山脉，他们遇到祭台，他们不敬神灵，最后神灵降下天罚，十二个人全都死去。 但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点。 他们的魂魄被神灵永远禁锢在了依扎巴尔山脉中，他们忘却了死亡，以行尸走肉的形式永远无尽地行走在依扎巴尔山脉中，然后不断重复他们死亡的过程。 这是驴哥他们的队伍。 如果没有遇到林意，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永无休止，不断轮回。 这是神灵对他们的惩罚。 可神灵为什么惩罚他们？会随意降下惩罚的，又会是神灵吗？ 林意想不清楚，然而就在他心神转动的时候，眼前的壁画又发生了变化。 变成了祭祀的场景，和林意梦中看到的一样，面容苍老的老者在主持祭祀，祭祀结束后，所有参与祭祀活动的祭司全都拿出匕首抹了脖子，血花四溅，染红了洁白的祭台。 “所以，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回应林意般，壁画上的画面继续进行，天空和大地裂开缝隙，神明降临，只是神明的降临并没有给这个部落的人带来平安和丰收，反而在神明降临的一瞬间，所有人全部死亡，血液染红大地，业火在血液上滋长，而刚刚已经死亡的老者却重新活了过来，业火流进他的身体，从此后，他是大祭司，也是这个部落信奉的神明。 看完全程，林意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搞了半天，这是自编自导自演啊。” 壁画僵住，似乎没想到林意居然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林意也不在意，继续道：“什么神明，什么业火，不过是用人祭造神，结果失败创造出来的怪物罢了。” 龙吟化作金色小龙，直直朝后飞去，伴随着龙吟声，小龙从半透明的影子贯穿而出。 转过身，林意冷笑着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袍老人，“什么东西也敢妄图称神，你还真是脸大得可以。” “你在……说，什么？” 老人一字一顿，刚刚被小龙撞出的大洞正在缓缓填补。 “你说，我不是，神？” 这句话触怒了老者，老者眼中的温和慈悲装不下去了，周身的圣洁神性也被打断，皮肉颤抖，森白色火焰出现在老者身后，瞬间蔓延到整个洞穴中。 眼看着火焰朝自己越来越近，林意却丝毫不慌。 心神一动，小龙重新化作金色长刀被林意握在手中，林意抬手劈砍，一时间那诡异恐怖的火焰竟然不能靠近林意分毫。 “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林意冷笑，闪身出现在老者身边，龙吟横在老者脖颈间，“成神成神，你骗骗别人就够了，怎么时间久了，你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老者终于感受到了威胁，死亡的威胁。 他发了疯地想叫火焰攻击林意，然而火焰只能燃烧到林意身边一米的距离就再难寸进，仿佛林意身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是神，我就是神！” 老者发了狠，森白火焰聚集在双手上，直朝林意抓挠过来，再维持不住半点神明的假象。 却仍旧无法近林意的身。 轻轻松松挥刀格挡老者的攻击，林意还抽空啧了两声，“太粗糙了，太粗糙了，你的造神手段实在太粗糙了，之前我经历过很多次造神，你是我见过的，最像怪物的怪物。” 最后给老者定了性，老者怒极，拼命想要杀死林意。 然而无论如何，老者都难以伤到林意分毫，不仅如此，在他进攻的时候，反而被林意抓到破绽，狠狠在身上开了好几道口子。 这次是真的伤到了老者，从老者的伤口中，滚滚阴气逸散而出。 最后林意冷笑着将刀再次横在老者脖颈上，“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是神，你自己还不相信。” “我是神，我是神！我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 “你是神？”林意冷笑，转动着手腕，龙吟刀在他的脖颈划破一条小小的口子，看着那已经呈现出灰黑色的雾气，林意问道：“什么神会拥有这么浓烈的阴气？” 老者的辩驳戛然而止，他看着林意，浑浊的眼珠半晌也没有动弹。 忽然，老者癫狂笑了起来，“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杀了我，那个东西就真的醒了，他苏醒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他？”林意问道：“他是什么？” 第155章 第 155 章 “你……” 两个陆何安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全都惊愕都瞪大了眼睛，表情动作竟都一模一样。 就连嘴唇微微开启的大小都完全相同。 最后还是过去的陆何安（以下简称小陆）率先发难，一只手那么长的匕首横在胸前, 做出保护的姿态，“你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要幻化成我的样子？” 陆何安却没回答，只上下打量着小陆，看着小陆即使面色苍白，却仍是坚毅的, 不屈的。 和现在的自己相比，过去的小陆更少了几分温和，身上的血腥气也更重了些。 “你在看什么？” 小陆隐隐感到些不安，直觉不能再让眼前的怪物继续看下去，强忍着浑身乏力，抬手将匕首掷了出去，如同安装了定位系统, 饶是陆何安不断闪躲, 匕首仍旧能拐着弯追上陆何安。 本意来讲，陆何安并不想和小陆对上，毕竟现在危险重重, 他们对上, 力量定然被消耗。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哪有自己打自己的啊？ 但小陆不这么想啊，那把匕首听从小陆的心意, 每一次都朝着陆何安的名门而去。 “行了行了。” 陆何安心念流转, 匕首死死停在陆何安的脖颈处，冰冷的匕首就搭在陆何安的皮肤上, 但凡陆何安动一下，匕首定然会划破他的脖颈。 松了口气，陆何安将停下来的匕首握在手里，蹙眉道：“没想到我过去居然这么厉害？还是我现在老了？” 相比于松了口气的陆何安，小陆就显得错愕许多了，他死死盯着陆何安，背在身后的手指不断握紧又松开，“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能使用忘情？” 原本还好整以暇，想给小陆显摆一下的陆何安在听到匕首名字的那一刻，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啊。”陆何安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千算万算，就是忘了过去的我还是个中二少年，嘶，忘情，当初我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啊？” 看着这样的陆何安，小陆更加狐疑，低斥了声，“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用我的忘情？” 陆何安赶紧摆手，听到忘情这个名字，他是真的觉得尴尬。 “忘……忘情认主，你忘了吗？”陆何安忍住羞耻，“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听话的就只有陆何安。” 小陆闻言，眼睛立时瞪大，圆圆的，看着还怪可爱的。 “也就是说，你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小陆吞咽了口口水，显然这个答案让他惊讶极了。 忽然，小陆想到之前林星陨的话。 “我前几次浑身无力也和你有关？” 陆何安点头，“这么说也没错，过去的陆何安你好，我是六年后的你。” 说着，陆何安伸出手，作势要和小陆握手。 小陆眼睛瞪得更大，看向陆何安的时候充满了不可思议。 “嗯？” 小陆唇瓣颤抖，“为什么，我……” “嗯？” 小陆情绪崩溃，“为什么我六年后混得这么惨啊？” 陆何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以前，确实是这么个讨人嫌的性子。 好一会儿，小陆终于平复心情，上下打量陆何安老半天，终于问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是你来了我的时空，还是我到了你的时空？” 陆何安看着手里的手电，“或许是我来到了你的时空。” 顿了下，陆何安抬起手电照射进小陆藏身的石洞，洞壁光滑干净，并没有他之前留下的梨花痕迹。 确定了。 “是你的时空。”面对着小陆不信任的眼神，陆何安耸肩，“之后你会在那里留下梨花印记。” 听到陆何安说的梨花印记，小陆有点相信陆何安真的是未来的他了，因为现在梨花公会才刚成立，梨花印记也是他才想出没多久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你真的是未来的我？” 小陆拖着无力的身体从是洞里钻出来，紧盯着陆何安问道：“所以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惨？” 陆何安摇头，“这六年一切都好，我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 “我？” 陆何安道：“你会在依扎巴尔中受伤，很重的伤，实力消退，记忆消失，小陆，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受那么重的伤？” 这个问题小陆没法回答，只愣愣地回不过神。 忽然，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老者故作慈祥的声音，“乖孩子，原来你们在这里。” 陆何安抬起手电，亮光中，老者森冷的目光直直看向两人。 “该死，它还是追来了。” 小陆低骂了声，从道具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圆球，直愣愣朝着老者丢了过去，紧接着在老者反应过来之前，又拉着陆何安赶紧跑走。 “慢点慢点。”陆何安只觉得腿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却还是不得不跟着小陆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跑，“我没力气了。” 小陆道：“别抱怨了，谁有力气？要不是该死地遇上你，我能跑得这么狼狈吗？” 陆何安这才意识到，他和小陆是同一个人，他们的能量每时每刻都会抵消。 想到这里，陆何安渐渐停下脚步，看着小陆，低声道：“我们两个应该分开。” “分开？你疯了？” 陆何安摇头，“不，就是因为我没有疯，所以我才更觉得我们应该分开，这样下去，我们的能量继续抵消，我们谁都跑不了。” 陆何安还要长篇大论说些什么，却猛的被抓住手臂，又拉着跑了。 “别磨叽了，等会儿真的追上来了。” 陆何安：……就不能等我说完话吗？ 但那老者到底是没有实体的，他们两个又如何能跑得过老者？ 所以没跑多久，老者再次在了他们眼前。 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笑脸上更多添了几分阴森，“乖孩子，快别跑了。” 陆何安和小陆自然不会听从老者的话。 老者见自己的话并未起到作用，顿时温和尽散，就连身上的圣洁光芒都尽数消失，看起来已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恶鬼模样了。 “神会惩罚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话音落下，业火从地缝中升起，之前许多陆何安以为是河道的地方全都成为了业火的温床。 小陆冲得太快，眼看着要被业火烧到，好在陆何安拉了他一下。 “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小陆低低骂了句，搓了搓刚刚差点被烧到的手臂，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自认为是神的，怪物。”陆何安刻薄道：“看来我们想要避而不战是不可能了。” 小陆缓缓勾唇，那是一个略显疯狂的表情，“那就把那个怪物打死吧。” 说完，小陆瞥了陆何安一眼，只觉得不愧是自己，想法都和自己一样。 就在两人要动手的当口，忽然有人声传来，是林星陨！ 陆何安心底更是松了口气，只觉得无论是过去的林星陨还是现在的林意，都是让人放心的存在。 然而那人声只存在片刻就消失了。 不，不是人声消失，是他们存在的时空发生了变化！ 陆何安敏锐看到一旁的墙壁上的划痕，那是他之前靠墙壁滑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划的。 “我们现在到了我所在的时空。” 陆何安抿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所在时空的变化没有规律，可能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好啦，别担心了。”小陆哼哼着，“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这个怪物啊。” 然而就在小陆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眼前的老者忽然无火自燃，大火热烈，伴随着老者的惨叫声，最终将老者燃烧殆尽。 “这……”陆何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回不过神，“我们明明没有做什么，为什么……” —— 与此同时，林意那边。 察觉到林意态度松动，老者眼中立刻迸发出光芒来，自认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绪癫狂，“你得放过我，我可是钥匙，开启无尽地狱的钥匙。” 因为已经撕破了脸，老者便不再费力维持假象，全然将自己的阴森凶恶展露出来，“这山里有很多你的同伴，如果我死了，他苏醒过来，你的同伴们一个也活不了。” 林意看着老者，半晌没有动弹。 既没有放过老者，手中的灵隐也没有更进一步。 “我知道你是个厉害人物，我不是你的对手。”老者桀桀怪笑，自信满满，仿佛林意才是那个处在下风的人，“但你再强，也没有他强，一旦他苏醒，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毁灭，不，甚至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也全都完了。” 见林意仍旧不为所动，老者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刀口划破他的脖颈，浓烈的阴气四散，“来啊，杀了我啊，你敢吗？” “他到底是什么？” 林意终于开口，“我不信他苏醒后，就能够毁掉全世界。” “他是神，真正的神，只要……” 话都还没说完，老者忽然面容扭曲，惊慌惨叫起来。 “神，是神。” “神，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原谅信徒这一次。” “神……” 然后林意眼睁睁看着老者自焚，几乎一瞬间，烈火整个将老者吞噬，老者再发不出惨叫，很快，老者化成了灰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是什么东西杀了老者？ 林意察觉到周围弥散的阴气在缓缓被吞噬，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字——神。 老者口中的神灵。 那老者所谓的他，也是那个神灵？！ 第156章 第 156 章 所以那个所谓的神……和顾绥口中的神, 会不会是一个东西？ 林意尚未想个明白，忽然踩中不知道哪里的机关，脚下的石板裂开, 他径直掉落下去。 诶？ 没感觉到危险，林意也就没挣扎，任由自己做自由落体状，直直掉落下去。 下落的时间并未持续很久，只是林意脚踏实地的时候, 还隐隐有些头晕，到底是没缓过神来。 眩晕感过去，林意抬起手电照亮四周，想要看清楚现在他所处的环境。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如果说刚刚在上面林意看到的是一个部落族群存在过的记载，那下面这些就是这个文明存在过的痕迹。 这应该是一座墓，但却是林意经历过这么多场游戏都没见到过的墓葬类型。 林意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手电筒的光都照不到溶洞的尽头, 但溶洞的洞壁上却大大小小有不少的洞，可以连通外面的洞，阳光偶尔能顺着洞照射进来, 但尽管如此, 溶洞内的亮度仍旧堪忧。 借着手电的光亮，林意能看到，溶洞中央，密密麻麻生长了不少的树, 只是林意也算是见多识广, 但也不认识这树的品种，想来该是依扎巴尔特有的树种, 并未被记载过。 但最让林意震撼的，却是每棵树的树冠下都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茧，每树一个，倒是分配得十分平均。 “这是什么？” 林意隐隐有些猜测，抬脚要往茧子方向走，结果刚跨步就被绊了个踉跄，低头一看，竟是一具白骨，上面还有衣服碎片。 只是这衣服…… 林意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意识到这衣服就和驴哥队伍中张强的衣服一模一样！ 还有白骨背后背的包，也同张强的一样。 也就是说，这白骨，是张强？ 抬起手点往前照，林意果然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具穿着与陈丹完全相同的白骨。 这里就是驴哥团队的埋骨地了吗？只是为什么只有陈丹和张强的尸骨，其他人呢？ 或许……林意想，那些人死后的状态和陈丹二人全然不同，那或许他们的死状死法也和陈丹他们不一样？ 将陈丹和张强并排扶着半坐在地上，又在指尖燃起一团火丢到尸骨上。 看着正在燃烧的火焰，林意叹了口气。 常言道：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根在哪，但到底能送他们入土。 两具白骨很快被烧了个干净，林意念叨着不知道从哪个副本里学来的往生咒语，算是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林意提起手电继续往前走，溶洞地面应该是人工凿刻过的，十分平整，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这些不知名的树下，林意这才发现，这树确实是十分诡异的，它们的树叶并不是普通的椭圆形，而是人类的手的形状，五根指头，根根分明，这时一阵风吹过，过长的尖角又蜷缩舒展，看上去竟真如同手指一样，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区区手指倒是吓不到林意，只是随着走近，看清树下茧子里的东西，才叫林意觉得惊讶。 茧子里，竟然是一具具尸体，最外层的，就是驴哥他们一行人。 分明他们已经死了个把月了，可他们的尸体除了脸色苍白外，再没有半点腐败迹象，看着像是才死没多长时间似的。 越往里走，尸体的尸气就越淡，走到大概中央的位置，那里的尸体已经面色红润，就像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一样。 “这是树葬吗？” 林意回忆着以前过的副本，好像除了一些西南地的少数民族外，再没有别的地方会使用树葬了。 依扎巴尔山脉，确实处于西南。 脚步不停，林意很快就到了树林的最中央。 当然，身处树林里，林意并不能很好辨认方位，但…… 实在是这棵树又高大又粗壮，想让人不想太多都很难。 这棵树也是最不同的。 这棵树上，足足有五个茧子！ 树冠垂下四个，正好落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树顶却高高托举着一个，高度足够俯瞰所有茧子。 林意探头看了看，树冠下的这四个茧子里，每个茧子都装着一个女子，她们穿着这个民族独特的服饰，艳红色的衣裳衬得她们更显鲜活。 这四个女子年龄相仿，装扮相似，林意猜测，这四个女子大概就是陪葬品。 要么是奴隶，要么是树顶那位的爱妃。 至于树顶那位…… 林意拉起一截树枝，借着力，轻而易举地就飞上了树顶那个茧子边上。 直到到了这里，林意才发现，这茧子竟然在发光！ 发光？ 林意沉思片刻，猛的关上手电，又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三十个数后，林意又睁开眼睛，待眼睛适应黑暗后，林意蓦然发现，树林里的这些茧子，每一个都在发光，只是光芒强弱不同。 再仔细些看，就能看到，这树林中的每一棵树都相连，那光芒就从最外层的树上，一点点度到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茧子中。 这光芒是什么？ 心中生出好奇，林意便去做，掏出匕首花开一个连接，光芒逸散，那是扑面而来的生机。 生机？ 一群尸体，哪来的生机？ 除非…… 除非这些尸体在被裹进茧子前还没有死，它们的生机被封在茧子内，然后用来供养这个东西。 忽然，林意感觉到手腕有些痒，正想得入神，林意只随手将那东西扒拉开，但下一刻，林意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碰他的东西是什么？ 林意垂下眸子，正好同微微仰头看他的尸体对上视线。！！！ 诈，诈尸了！ 飞身下树，林意抽空看过去，只见树顶的茧子破开，躺在里面的尸体已经活过来，正四肢协调，飞速从树顶爬下来。 动作流畅自然，如果把尸体换成自然界任何一种动物看上去都十分具有观赏性，可偏偏是这个尸体—— 就显得极为可怕了。 恐怖谷效应。 挥动龙吟格挡尸体的进攻，林意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字。 晃了晃脑袋，林意努力集中注意力，专心对付眼前的尸体。 其实称它是尸体并不算太准确，因为它四肢柔软，皮肤很有弹性，被龙吟划伤的地方还会有殷红的血液流出，这些都是活人才会具有的特质。 这具尸体的实力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随便一个玄级玩家就能轻松杀死，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尸体的指甲和牙齿。 和僵尸原理相同，这具尸体的指甲和牙齿颜色深紫，看着就像是有毒的样子。 缠斗了会儿，林意终于找到机会，用了道具将尸体困住，看着挣扎不息的尸体，林意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腰道：“到底是岁数大了啊，这要是放以前，怎么会这么费劲啊？” 随即将手指搭在尸体的眉心，“让我看看，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查看记忆这种事情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困难的，但对于林意来讲，实在是轻而易举。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具不会设置任何防御的尸体。 尸体名叫延，是吾伊族最后一任王，他死的时候，也是吾伊族灭族的时候。 吾伊族是一个信奉太阳的部族，他们得到太阳真神的神赐，不知疼痛，不畏死亡且力大无穷，短短几年时间就扫平了依扎巴尔山脉的所有族群，独占这一整块地方。 其他部族的人都成为吾伊族的俘虏奴隶。 吾伊族为了感恩太阳真神，便每年都会举行祭祀，用的祭品就是那些奴隶。 但是好景不长，在最后一任大祭司上任后，只靠这些奴隶作为祭品已经不能让太阳真神满意，真神降下惩罚，疾病蔓延整个吾伊族。 再后来，大祭司以身为祭，平复真神之怒，吾伊族重新归于平静。 族人感念大祭司的奉献，从那之后再不设置大祭司，只称呼祭司。 可从那之后，真神的胃口却越来越大了，每次需要的人牲越来越多，并且每次都会降下神罚。 吾伊族人感到害怕了，已经有人开始试图逃离，然而可怕的是，凡是逃离的人，都会死状凄惨，并且他们是清醒地感知自己的死亡，并且死后的灵魂仍旧会重复死前的过程。 而在这个时候，延和最后一任祭司一齐做了梦，梦到大祭司说他正侍奉在真神身边，真神发生了意外，所以需要更多的祭品，便是吸干所有的族人都不够，不想让吾伊族灭族，只能想办法抵抗真神，而这个办法就是，人造出一个神来。 延和祭司醒后，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大祭司说的做。 之后的事情就和林意梦中见到的一样了，吾伊族的祭祀以身献祭，最后大祭司真的成了“神”，并且占据了祭司的身体。 可大祭司成神后，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吾伊族被真神降下灭族的惩罚，在最后一刻，延带着还活着的族人去了他们的埋骨地，也就是这里。 再然后，吾伊族灭族，依扎巴尔山脉也成了无人区。 “原来你生前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啊。” 林意感慨了声，却又摇头叹息，“可惜，你和祭司一心为了族人，最后所有的一切却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通过延的记忆，林意看到延他们在进入茧子后，并没有立刻死亡，就在他们等待死亡的时候，大祭司出现，他摆下了祭坛，所有吾伊族人的生机全都透过这些树的连接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中，只是神并不是那么好造的，只靠这些人的生机并不足够，所以每年依扎巴尔山脉才会有那么多失踪的人。 长叹口气，林意抬手点上延的眉心，烈火瞬间燃烧，顺着延直接烧到身后的树林中。 “困守在这里这么多年，你们也该轮回了。” 这些怪树燃烧的时候，发出了恐怖又诡异的声音，但一起传进林意耳朵里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各种语言，各种音色。 抬起头，林意竟看到火焰上空许许多多半透明的身影。 他们都感激地看着他，有驴哥团队，也有延和他的族人，还有这些年来丧生在依扎巴尔山脉中的人。 驴哥确实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正在对着林意笑，也……和刚认识张强的时候，张强给他看的那个女主播一模一样。 延穿着王族的服饰，也在对着林意笑，笑容纯粹又干净，眼睛里满是没被污染过的澄澈。 “祝愿你们来世路不再有艰难险阻。” 林意喃喃着，忽然露出个笑容来，或许他能坚持这么久，也和能帮助一些人有关系吧。 毕竟无限游戏里的NPC，并不是太过循环利用的，只要能够彻底解决NPC的执念，或者解决污染，NPC就能往生极乐。 就和诡事大厦的大家一样。 第157章 第 157 章 陆何安再三确定, 那个老者确实死了，在他们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完完全全消失了。 “真离谱啊。”陆何安念叨了句, 忽然道：“那个老怪物，也在你们那边出现过？” 小陆点头，又觉得不对劲起来，“那不也是你的过去，你真就一点不记得了？” 陆何安撇嘴, “骗你做什么啊？” 小陆不说话了，只是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陆何安看，看得陆何安眼皮发颤，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你，看什么呢？” 搓着下巴，小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是有点好奇啦, 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就能变成你这幅病殃殃的样子啊？” 对于小陆的表述, 陆何安不满，遂反驳道：“不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是你之后的一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哎呀, 随便啦, 反正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随意摆了摆手，小陆问道：“那你这次来依扎巴尔山洞都是和谁一起来的？还是林会长？赵娇媚他们呢？他们这些年都还好吧？” 前两个问题倒是好回答，可后面这个…… 陆何安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其实陆何安这个人吧，也是有点子劣根性在的, 所以哪怕是陆何安自己, 都有些拿不准他对这个“赵娇媚他们”到底是什么情感，是关心还是幸灾乐祸？ 没听到回答, 小陆多少也意识到什么，收起脸上的不正经，难得严肃道：“他们，都死了？林会长也死了？” 陆何安抿了抿唇，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隐瞒小陆什么，于是在小陆灼灼的目光下，陆何安将他所知道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所以上次来依扎巴尔山洞的人，除了我、林会长和尹山雪，就再也没有存活者了？” “所以林会长还是进行了他的那个计划？疯了，真的是疯了，他明知道这个计划的成功性微乎其微，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啊。” “尹山雪退出同荒，自己创建了一个公会，还是为了个男人？” 小陆觉得自己的CPU有点过载了，这每一个事情的走向，都不在他的设想范围之内。 “祭司魂归，业火降世，神灵既出，万古同荒。” 清脆的同音忽然响起，在幽深空旷的洞穴中显得空灵且回音缭绕，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可怕至极。 小陆看向陆何安，挤了挤眼睛，无声询问，“这谁啊？什么怪物？” 陆何安也不清楚啊。 他的茫然和警惕，半点不比旁边的小陆少。 或者说，因为小陆是全盛状态的他，常年的身处高位，让小陆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自负。 “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 听着小陆的吐槽，陆何安却是轻笑了下，摇了摇头，像是一个长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样警惕的状态，视角怪新奇的。” 小陆撇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样一副说教模样，幻视了以后中年的模样。” 两人说话间，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来，还是刚刚的话，还是刚刚的声音，只不过距离好像比刚刚要更接近他们一些。 “这怪物在靠近我们。”小陆拧着眉头。 陆何安却收起戒备姿势，在小陆困惑的目光中压低声音道：“这声音，我好像认识。” 听到陆何安这么说，小陆猛的收了势，又“嗐”了声，“下次早点说，害我紧张了半天。” 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缓缓出现在两人面前，矮小的身影，漂亮又繁复的裙子，蓬蓬的头发。 陆何安和小陆同时张嘴，震惊道：“娃娃？” 又同时看向对方，“你认识她？” 陆何安点头，“算是认识，但不熟，以前一起过过副本，但她的存在感并不强。” 小陆同样点头，“以前去同荒做客的时候，见到过。” 两人听到对方这样说，心底同时生出一个想法来，“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同荒真的有一个不会长大，不会变老的人！” 这时，娃娃已经走到两人身前，停下脚步，微微仰着头看向他们，“你们在等谁？” “你们有见到我哥吗？” 哥？ 陆何安看向小陆，小陆也看向陆何安，这问题，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这些年性情逐渐平和下来的陆何安俯下身，摸着娃娃的头发，温柔问道：“娃娃的哥哥是谁呀？” “林星陨呀！”娃娃笑起来，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看上去可爱极了，“啊，不对，之前我哥告诉我，他现在叫林意了。” “林会长？”小陆看先陆何安。 陆何安也摇头，“自从我进入这里后，除了你们之外，就再没见过任何人了。” 没得到哥哥的现状，娃娃显得有些失落，微微垂下脑袋，大眼睛中蒙上一层水雾。 低着头，绕过两人走了。 但没走几步，娃娃的衣领被陆何安抓住，在娃娃疑惑看过来的时候，陆何安轻咳了声，“那什么，你要自己去找林会长？” 娃娃点头。 “你要去哪里找？” 娃娃眼睛瞪得老大，手指无措地摆弄着手里的人偶，看上去实在像是朵温和无害的蘑菇。 “娃娃知道哥哥在哪里吗？” 娃娃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脸蛋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娃娃不知道，娃娃找不到哥哥了。 娃娃要被丢弃了！ 否定三连，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娃娃的脸颊滑落，看的陆何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无措地看了眼小陆，却见小陆耸了耸肩。 自己惹哭的人，自己哄。 但好在，娃娃是个坚强的小朋友，很快把自己哄好，抱着人偶，“娃娃会找到哥哥的，总会找到的。” 说完，继续抬脚往前走。 直到娃娃离开，陆何安才问道：“你怎么看？” 小陆呵呵一笑，“用眼睛看。” 陆何安：……该死，差点忘了，以前自己也是个没正行的玩意儿。 “跟上去吧，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最后小陆拍板，陆何安也好奇当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就没反驳小陆的意见，两人很快跟上了娃娃的脚步。 只是这一下，陆何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看娃娃走路的姿势，像不像是，在飘着？” 飘？ 小陆仔细看了眼，又拿出忘情在手臂上划了一条口子，手指沾了点血抹到眼皮上，然后才看向娃娃。 小陆看到什么陆何安不知道，但他抬起手臂，手臂上一道浅色印子和小陆手臂上的伤口十分契合。 “嗯？愣着干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果子，丢了一个到陆何安怀里，自己则把果子咬得嘎嘣脆，“快跟上去，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接过果子，陆何安不疑有他，干脆咬下一口，结果酸得陆何安脸都皱在一起了，“呸呸”把果子吐了，又把剩下半个丢在地上，“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酸。” 陆何安觉得牙齿都倒了。 见到陆何安上当，小陆才赶紧丢了果子，呸呸往外吐口水，“提神醒脑的啊，我看你刚刚一直在走神，提提神。好酸啊。” 陆何安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看到娃娃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小陆摇头，“她能飘起来，应该和她手里的人偶有关系。” 人偶。 这就不奇怪了，毕竟娃娃是操纵系的人偶帮她…… 等等，人偶？！ 陆何安忽然瞪大眼睛，“我知道了！” 小陆：？ “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终于想到是什么地方不对了。那个人偶。”陆何安见小陆眼中还满是迷茫，又道：“那人偶的眼睛，你观察过吗？” 谁闲着没事观察那个啊？ 眼看着小陆不明所以，陆何安道：“眼睛里有情绪，属于人类的情绪，是窃喜。” “而且这个眼神我看着有点熟悉。” “你又熟悉了？” 沉思片刻，陆何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没一会儿眼睛就红了，“是那个怪物，老怪物。”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前面的娃娃忽然停下，双手捧着人偶，奇怪地看过来，纯粹澄澈的目光和人偶怨毒的目光形成强烈的对比。 小陆被看得有点瘆得慌，忘情在手上转了一圈，整个人已经摆出了警惕的姿势。 陆何安却出声问道：“娃娃？” 娃娃歪了歪脑袋，好像不太明白陆何安为什么要叫自己。 “娃娃，这个人偶……” 娃娃低头摸了摸人偶的脑袋，忽然弯眸笑了起来，“是娃娃新做的哦。” “嗯？” 随着娃娃的手一下下抚摸，人偶眼中的痛苦和恐惧却越发多了，“刚刚看到一抹残魂，娃娃想到哥哥教导娃娃要日行一善，为了防止残魂魂飞魄散，娃娃就把它抓来放进人偶里啦！” 说着，还举起人偶，人偶，人偶不想说话，人偶觉得丢脸极了。 小陆一愣，心想着还真能叫陆何安说准了？ 于是提问道：“那娃娃知道那个残魂长什么样子吗？” 娃娃眨巴着眼睛，“穿着白袍的老爷爷，很凶呢，还想独占人偶的身体。” 说着，娃娃弹了人偶一个脑瓜崩，“不能这么大胆，做客要有做客的礼貌。” 看着在娃娃手里敢怒不敢言，甚至到最后怒都不敢怒的人偶，陆何安不自觉给娃娃点了个赞。 一物降一物了不是？ “你们叫住我到底要做什么？”娃娃忽然笑开，“是要和娃娃一起去找哥哥吗？” 陆何安和小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然后他们就看到娃娃忽然变了脸色，发丝无风自动，裙角被吹得猎猎作响，“不想的话，也来做娃娃的人偶，好不好？！” 第158章 第 158 章 陆何安愣了愣神, 不是，之前娃娃不还是懵懂无知，软软的跟个小甜糕似的, 怎么现在就成这个样子了？ 说她现在像朵食人花都不为过。 小陆甚至还拍了拍巴掌，“该说不说，同荒的人，派头还怪足的，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陆何安：…… “正经点吧。” 耸了耸肩, 小陆撇过头，心里还想着，这才几年啊，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无趣？ “娃娃别激动。”陆何安咳了两声，从道具空间拿出一条手链递到娃娃跟前，“娃娃看看这个，认不认识呀？” 手链是金属的, 算不上什么之前物件, 可偏偏娃娃在看到手链的一瞬间，头发也不飞了，衣角也落下了, 甚至人还往陆何安这个方向走了好几步。 啊这, 还真有用啊？ 陆何安想到在决定要来依扎巴尔的那天，林意把自己叫到他的房间，捏着手链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该说不说，那一刹那, 陆何安心跳都要停了, 生怕林意这是对自己有意思，然后自己会遭受到顾绥的追杀。 虽然他亲眼见证了顾绥的死亡, 可游戏都没毁，他不相信顾绥就那么轻易死了。 好在，林意见他半天没接，解释了句，“如果到时候你遇到娃娃，而娃娃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可以给她这个，她会听你的话的。” 可以让人听话的手链。 陆何安当时还研究老半天呢，可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当时他还以为林意故弄玄虚，结果现在这手链一拿出来，还真有用啊？ 该说林意果然不愧是林意吗？ 不愧是当年断层top1的男人。 娃娃盯着手链看了老半天，忽然眼睛就亮了下，喃喃道：“哥？” 嗯？ 陆何安的手晃了下，问道：“哥？” 娃娃指着手链，抬起头，认真道：“这是娃娃送给哥的，我哥呢？” 陆何安唇角抽了抽，感情不是靠玄学，是靠感情啊。 不过把握人心，也是很厉害的本事了。 陆何安合上手掌，在娃娃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轻咳了声，“手链是你哥哥交给我的，他说让你听我的。” 本来陆何安还准备了不少台词用来应付娃娃可能会提出来的疑问，却不成想，娃娃竟然半点疑问都没提出来，甚至还非常顺从地点头，“娃娃知道了，那现在娃娃要做什么？” 啊这？ 就这么有用？ “啊，那个，咱们应该先弄明白，为什么这个时空会出现两个我。” 娃娃点头，“好，那我们往那边走。” 指着眼前三岔路口的其中一个，“另外两个里面都有很可怕的怪物哦。” “娃娃对依扎巴尔洞穴很了解？” 陆何安试探地问，毕竟依扎巴尔山脉是无人区，依扎巴尔洞穴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娃娃诚实摇头，“不了解啊，就是有感觉，那边两个洞穴里都有让娃娃讨厌的感觉，当然，这个洞穴里也有，但是那种感觉会弱一点。” 这样吗？ 还想问什么，娃娃已经蹦蹦跳跳走起来了，小陆也拍了拍陆何安的肩膀，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陆何安“啊”了声，还没说话就看到小陆已经止血的伤口，抿了抿唇，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又低头，顺着衣领看向胸口。 只见本该平整的胸口上有一处可怕狰狞的疤痕。 —— 这是一处瀑布，高度极高，湍急的流水从高处溅落，落入清澈的水池中，在昏暗的环境中，竟也形成一道道彩虹来。 水池里偶尔还有几条闪着粼光的几条银鱼游过。 实在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可这样的岁月静好出现在依扎巴尔山脉中就显得……颇为诡异了。 林意就坐在瀑布边，一边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一边昏昏欲睡。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他送走那一树林的魂魄后，他的体力就极速告罄。 不然也不会停留在这种一看就很危险的地方。 “林星陨，林星陨？” “林会长。” 有人在叫他。 林意勉强克制住困意，掀起眼皮，呼唤他的声音消失了，周围还是昏暗的石块和流速极快的瀑布。 忽然，林意挑了下眉，他好像发现异样了。 水潭里的银鱼好像，在发光？ 嗯？ 鱼，在发光？ 快准狠地从水潭里捞出一尾，林意这次看清了，鱼的鳞片确实在发光，银色的光芒，还怪好看的。 林意盯着看了会儿，正要将鱼重新放回水潭，却忽然发现这鱼嘴一张一合，看着竟像是要说什么似的。 这鱼什么情况？ 好奇心驱使，林意到底是把鱼举到耳边，妄图听清鱼在说什么。 可当他真的这样做了后，又自嘲一笑，“我可真是疯了，一条鱼怎么会说话？”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忽然听到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在叫他，“林星陨，林星陨！” 鱼真的，说话了？！ 林意震惊，林意把鱼举到自己面前，林意再次听到那个细细的声音。 “林星陨，林星陨！” 或许是看到这只有没有危险，水潭中其他鱼也纷纷浮出水面，七嘴八舌地叫着林意的名字。 林意看向水潭，目光微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虽然但是，鱼开口说话这点确实很奇怪，但……现在水潭上，密密麻麻全是一开一合的鱼嘴，这更可怕了好吗？！ 密集恐惧症患者并不想面对。 林意觉得有点恶心，甩手把鱼重新丢回水潭里。 但这条鱼的回归却像是发布了什么信号，一瞬间，那些嘈杂的，叫他名字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再加上这里空旷极了，连续不断的回声吵得林意耳朵疼。 揉了揉耳朵，林意实在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吵的鬼怪。 心烦。 很讨厌。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从林意心底生出，龙吟出现，狠狠劈向吵闹不休的水潭。 “轰隆。” 巨响过后，那连绵不断的吵闹声静止了一瞬，然后那些嘴巴一开一合的鱼纷纷落在地上，再然后，一声声哀戚的“林星陨”再度传进林意的耳朵里。 “别吵了！” 吵闹声不断，甚至因为林意的互动而更大了些。 “我说，别吵了！” 龙吟变换形状，往日里的金色小龙已经长大了近一米长，龙吟声中，那些吵嚷不止的鱼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才对嘛。 林意掏了掏耳朵，抬手唤回龙吟，没有边界感的鱼也好讨厌。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林意的肩膀上，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清亮的女声，“林会长。” 又来！ 林意猝然回头，却在看到身后那人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凝滞。 “赵，赵娇媚？” 赵娇媚看着林意愣了下，随即道：“林会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嗯？ 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的林意已经重新找回以前的记忆，但毕竟作为林意，真真切切在游戏世界里活了五年，这五年在诡事大厦同事们的宠溺下，林意也很难再拥有之前林星陨那样的杀气和锐劲儿了。 以至于只是一眼，赵娇媚就看出了林意的不同。 但赵娇媚显然没有管这点不同的工夫，拉着林意急急道：“先不管这些了，林会长，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走？去什么地方？” 赵娇媚的手冷得厉害，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林意被冷得打了个冷颤。 “那边啊，祭祀就要开始了，尹山雪他们都被选做了祭品，要不是最后赵惠那个晦气家伙用了点手段，我也不能出来给你报信。” 拉着林意，赵娇媚直愣愣往前走，可那面前，分明是一堵墙！ 林意想开口叫住赵娇媚，结果却发现他同赵娇媚一起，竟然直接从墙面穿了过去。？？？ 幻觉吗？ 然而等林意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刚刚他认知中的瀑布，就只是一块并不如何起眼的石头，石头上盘踞着一条通体碧绿的蛇，此时正支棱着身子，吐着蛇信看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意觉得这蛇看着多少还有点眼熟。 再看刚刚地上吵得他头疼的鱼尸，哪里有什么鱼？不过是一堆碎石头。 刚刚他见到的鱼，听到的声音，都仿佛不过是他的幻觉。 刚刚那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如此真实的幻觉。 林意跟着赵娇媚去到了赵娇媚所谓的那个祭祀的地方，这是林意从未想过的地方。 海水倒灌，河流悬挂在半空中，草木在阴暗的地底生长茂盛。 “很惊讶吧？”赵娇媚拨开地上的杂草，“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这里，到底还是不是人间啊？” 说这话的时候，赵娇媚的脸上似乎带上了些遗憾，语调都变得阴森了起来。 见林意没跟上来，赵娇媚又叫道：“怎么还不过来？快过来呀，祭祀的地方就在里面，尹山雪他们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林意还是没有动静，赵娇媚的语调变得焦急起来，甚至还带上了些威逼利诱的味道来。 “快点啊，时间来不及了。” 林意终于抬起脚，跟上了赵娇媚的步伐，“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了。” 确定林意真的跟了上来，赵娇媚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继续引着林意往前走，“很快了，很快了，林会长，我们马上就到了。” 林意愣了愣，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沉默地跟上赵娇媚。 路越走越偏，周围的草也越来越旺盛，土地也越来越松软，林意没走几步就要踉跄几下，看上去狼狈极了。 终于，林意耐心告罄，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赵娇媚仍旧道：“很快了林会长，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往后退了。” 什么意思？ 林意回头看向来时路，却分明没有路了，已经全部被草覆盖住，那草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甚至那草，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林意脚边生长。 第159章 第 159 章 “林会长, 路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 赵娇媚的声音从前面远远传来，她的身影也被掩盖在草丛中, 叫人越来越看不清楚。 “你不是赵娇媚。”林意到底是跟上了赵娇媚的脚步，并且道：“这里也没有要祭祀。” 这次换成赵娇媚没再回答了，只一个劲儿地闷头往前走，林意眼睁睁看到有树枝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可她却毫发无损。 这树枝是假的？ 林意抬手摸了摸, 是实体，并且因为常年见不得光，而温度低得可怕，林意碰触的手指都隐隐生出了痛意。 “到了。” 终于，赵娇媚停下脚步，回头，透过越来越密集的枝干树叶去看林意, “林会长应该还是会想要和老朋友叙叙旧的, 没错吧？” 说完话，赵娇媚身形一晃竟然是直接消失了。 眨巴眨巴眼睛，林意推测, 可能这树枝是真的, 假的，只有赵娇媚。 虽然知道赵娇媚是不怀好意的，但林意好奇心太过旺盛，听着赵娇媚说的叙叙旧, 还真想去看看赵娇媚所谓的“老朋友”到底是谁。 好奇心果然会害死猫。 林意走过去看了一眼, 马上就转过身，假装自己没看到。 这什么鬼？ 只见那一处空地上, 师泽洋、靳修齐、季荷瑶还有尹山雪歪七扭八地躺着，唯一还能算是端庄些的，也就只有一个半靠着墙，摆出诡异姿势的于行。 也就是说，除了早就进入依扎巴尔山洞的陆何安、和依扎巴尔山脉有所关联的娃娃，实力较低的周子实，哦，还有自己之外，这次过来的玩家们，全军覆没了都？ 不是，这什么啊？ 林意简直要被眼前的场面惊得怀疑人生。 一边嫌弃地走过去左边扒拉扒拉，右边踢踢看，一边又在想，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 他们的等级根本不会发生这种只有新手本和低端本才会发生的情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于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林意，好长时间也没有说话。 “嗯？吓傻了这是？” 于行的苏醒仿佛是个信号，没一会儿，师泽洋等人也醒了过来，别人还没什么，只是尹山雪，醒来一刹那就泪流满面，看上去可怜极了。 “诶诶诶，别，别哭啊。”林意赶紧过去手忙脚乱地安慰起尹山雪来，“你以前可是流血不流泪的，诶？怎么越说眼泪还越多了？” 尹山雪看着林意手忙脚乱的样子，终于是禁不住，笑了出来，“会长，你从游戏里出来，怎么不来找我？” 啊，这事啊？ 这……林意多少还是有点心虚，挠着后脑勺，眼神左看右看的，狡辩道：“这不是，来这里之前，我们还见过一面呢吗？” 尹山雪冷笑，但到底是止住了哭。 “别说这个了。”林意转移话题，“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了？怎么就全都晕过去了？我刚刚还看道赵娇媚了，不过就是不知道是怪物假扮的，还是我的幻觉了。” 提起这个，另外四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我遇到了幻觉。”尹山雪定定地看着林意，目光过于专注，林意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男了。 “我先是听到公会大家的声音，有的叫我山雪，有的叫我会长，再然后，会长，你出现了。” 林意指了指自己，想了下补充道：“然后‘我’对你说，这边有祭祀，我们的同伴都在这里，我们要赶快来打断祭祀，不然就来不及了？” 尹山雪点头，是这样没错。 靳修齐和师泽洋对视一眼，“看来我们大家的经历都是一样了。” 师泽洋看向林意，“会长，你也经历了这些？” 林意点头，“山雪的幻觉是我，你们出现的幻觉，是谁？” “这个……”靳修齐挠了挠后脑勺，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是小梨花儿，我最开始听到的声音就有小梨花儿的声音。” 师泽洋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清了清嗓子，也怪不好意思道：“我见到的幻觉，是，是韩聘。” “嗯？” “我还问她怎么来的，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求了了尘大师很久，了尘大师才答应她的。” 说到这里，师泽洋的表情怪怪的，脸蛋也红扑扑的。 就在他以为会有人追问为什么他会见到韩聘的时候，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于行身上，一时间又觉得庆幸，又有些失落，一颗心酸酸甜甜的，感觉十分新奇。 被众人注视，于行好一会儿才道：“我见到了祖师爷。” 于行抬起头，眼瞳中仿佛跳动着火焰道：“我见到的可能不是幻觉，可能是真正的祖师爷，祖师爷可能，出事了。”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十分惊讶。 神鬼莫测的祖师爷了尘大师，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可是曾经随手雕刻过的东西都能够成为玄级道具的存在，那可是即使死亡很多年，却仍旧可以以残魂形式出现的超级大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靳修齐摊手，“其实我现在倒是更担心那个假扮了尘大师的鬼怪了，这事要是被了尘大师知道了，那鬼怪会不会直接往生极乐去了？” 师泽洋收拾好心情，跟着搭腔，“往生极乐那不是佛家的吗？道家应该说是，去轮回了？好像也不太对……” 话没说完，被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季荷瑶打断，“于会长说的，可能不是假的。” 什么？ 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季荷瑶身上，就连于行都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季荷瑶蜷了蜷手指，“因为，我见到的也是了尘大师，我见到的了尘大师看上去，很不对劲。” 于行道：“祖师爷的身影很飘忽，就像是最低等的游魂，仿佛下一秒就能散了。” 季荷瑶补充，“而且了尘大师还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向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兜圈子的人。” “祭司魂归，业火降世，神灵既出，万古同荒。” 这十六个字，浅显易懂，只要听过，大抵都能猜出这是什么意思。 师泽洋和靳修齐也收起刚才的玩闹心思，神色凝重起来。 “你们只听说过祖师爷杀鬼杀怪的名声响亮，但你们或许不知道，祖师爷入道时修的是，演算天机。” 于行声音沉沉，“这或许是祖师爷为我们演算出的未来。” 听到这话，靳修齐表情夸张极了，“那这未来，确实够悲伤的，万古同荒诶。” 说完，朝着林意努了努下巴，“你说说你们公会，叫什么名字不好？非得起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师泽洋简直不能再赞同了，“确实，我也觉得同荒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吉利，当初选择公会的时候，同荒甚至都没进入我的选择圈，同荒同荒，到处都荒芜，不吉利，真的不吉利。” 顿了顿，师泽洋又问道：“你们说，前前会长会不会就是因为咱们公会名字不吉利，所以才背叛公会的啊？” 林意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气笑了，无奈说了句滚，这才垂眸思索，这十六个字中说的神灵，到底和顾绥口中的神，是不是一个家伙？ 说实话，神在人们的心目中，那应该是带来幸福安宁的存在，可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后，神的定义变得模糊起来，甚至林意都不知道这样只会带来死亡和灾难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被称作是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师泽洋抱了抱肩膀，仰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河流，“好像从进入这里开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偷看我。” “谁偷看你啊。”靳修齐嗤了声，“又不是小姑娘，还怕被看？” “你没那个感觉吗？真的有东西在看我，”师泽洋猛的看向一头，“那东西就在那个方向，并且，离我很近了。” 一刹那，不管是陷入沉思的于行和季荷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林意，就连颇有些玩世不恭的靳修齐都警惕起来。 “靠，这感觉……” 林意接口，“简直和当初刚被选进游戏里一模一样。” 一语成谶。 树枝草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很快，一个众人皆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顾绥？” 师泽洋看了看顾绥，又看了看林意，愣愣的，“会长夫？” “夫你个头。”林意低骂，“看清楚，那不是顾绥。” 这个世界上和顾绥拥有相同样貌，相同身形的，也就只有—— “系统？！” 系统果然没死！ 不对，系统又活了？！ 众人皆摆出一副戒备状态，于行甚至已经率先出剑，赤霄剑带着烈焰飞到系统面前，沿途的草木瞬间枯萎燃烧，最后化作一捧黑灰。 然而系统似乎并没有将于行放在眼中，直到赤霄剑飞到它面前，它才轻描淡写地挥开它，问道：“他呢？” 他？ 谁？ 不对，系统怎么会这么强？ 于行算是他们之中除林意外的最高战力了，可就是这样的于行，到了系统面前也是这样不堪一击？ 甚至刚刚气势那样足的一剑到了系统面前，系统只是随手一挥，就破了于行的攻击？ 可上一次，他们在那座墓里，根本不是这种情况啊。 系统自然不会去管他们怎么想的，只闪身出现在林意面前，挥手震退众人，抬手扼住林意的脖颈，“他在什么地方？” 系统速度太快，甚至玩家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远了。 “你要对会长做什么？” 师泽洋双手呈爪状，朝系统攻去，可却连系统的身都进不了。 系统看都不看师泽洋一眼，只道：“你们的力量都是我给的，你们还妄图用我的力量对付我？” 说罢，便再次问道：“他呢？” 第160章 第 160 章 林意抬手制住还要冲上来做无用功的师泽洋, 明知故问道：“他是谁？” 系统掐着林意脖颈的手用力了些，死死咬着后槽牙，“明知故问。” 这还真是林意第一次看到顾绥这个模样。 在林意面前, 顾绥总是温和又克制的，还真想象不到他的脸居然会露出这么近乎疯狂的表情。 看着还有点怪……心动的。 林意心底的不正经升了起来，还想着，日后说什么也要让顾绥也表演下这个！ 心痒难耐。 “你还走神？！” 系统也是没想到，他人还在这呢, 稍微用力就能要了林意的命，林意这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杀你？”系统咬牙，眸中是升腾的怒意。 林意光顾着看系统用顾绥的脸做出平时顾绥完全不会做出的表情，心里多少也会幻想些若是顾绥做出这些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只这么想着，林意竟还笑出来了。 系统：…… 这也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它统还在这呢！ 直到窒息感传来, 林意才终于回神，只是看着系统的那张脸，最后却只能道：“抱歉, 刚刚走神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 就是现在系统的感觉。 但很快, 林意便道：“我不知道顾绥在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系统气极，“他那么在意你，甚至为你放弃了神的身份，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林意摊手, 又觉得脖子被扼住确实不太舒服, 挥开系统的手道：“这你真不能怪我，我们只是说好了要一起来依扎巴尔, 谁知道我们进来这么久，一直没有遇到过。” 旁边的靳修齐和季荷瑶也跟着点头，“没错，我们也没有遇到过他。” 系统垂下眸子，片刻后又猛地抬手，再次掐住林意的脖颈，“就算你没有遇到他，你也没想过要找他？！” 没等林意说话，系统给林意的行为下了判定，“薄情寡性。” 林意：？？？ 这话林意就不爱听了，用龙吟刀背隔开系统的手臂，大声反驳：“你才薄情，你才寡性，你那么在意顾绥，怎么还会让我认识他？” 系统气极，死盯着林意，像是要把林意身上看出个窟窿似的。 “看我也没用，”林意余怒未消，气呼呼道：“我真不知道顾绥在什么地方，之前过副本的时候也是，说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结果总是放我一个人，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即使是这样，系统仍盯着林意看，半晌后它才道：“你知道他为了和你在一起付出了多少吗？” 林意没吭声。 虽然顾绥没同他讲过，但想来他和顾绥物种不同，想要强行在一起，一定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他为了你，放弃了成神的机会。”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明明当时只要他吞噬掉我，他就能够成神，继承神的一切，可他就为了你，一个凡人，放弃了成神的机会。” 林意不得不打断系统的话，“神不是已经死了吗？神才是所有污染的来源，他还怎么继承神的一切？” 怔愣半刻，系统蓦得抬头看向林意，眼眶发红，眼底似乎有什么疯狂在涌动，“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哈哈哈！” 系统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即它死盯着林意道：“他可真爱你，连这种事他都告诉你。” “没错，神确实死了，可我们是从神的尸体中诞生出来的，按照规则，我们两个就是神的预备役，只要我们……我们就能成为神。” 中间系统好像说了很长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包括林意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听不清他的话。 系统赤红着眼睛指着林意，“可是就因为你，他放弃了这个机会，连带着我也不能成神。” 靳修齐看着情绪激动，仿佛随时都能气爆炸的系统，戳了戳旁边已经平复下情绪的师泽洋，“你说，系统刚刚不是还嫉妒顾绥把什么事都和林会长说了吗？怎么现在它自己又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啊？” “嫉妒？”师泽洋仔细观察了会儿系统，小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个系统看着……像是暗恋顾绥啊？” 这次没等靳修齐说话，一道凌厉的攻击就朝师泽洋打了过来。 废了不小力气躲过后，师泽洋才抬头看向攻击的人，是系统？ 他有做什么得罪系统的事吗？ 系统咬着牙，“别以为你说话声音那么小我就听不见了。” 说完，又指着林意，“你带出来的？” 林意耸肩，“自由发展嘛。”说完，林意正色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找顾绥？” 系统和顾绥同样漂亮的眉头蹙起，沉吟片刻后终于还是说道：“神，就要醒了。” 神？ “神不是死了吗？怎么……” 系统道：“神是死了，但神要醒了。” 师泽洋晃了晃脑袋，“它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靳修齐严肃道：“了尘大师的十六字真言。” “你是说……神灵既出，万古同荒？” 与此同时，林意也说道：“神灵既出，万古同荒。” 系统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道：“是的，如果神真的完全醒过来的话，它会给全世界都带来毁灭，到时候所有生物都不会存在，包括你们所有人，也包括我和顾绥。” “你们也会死？” 系统诧异地看了眼林意，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林意会问出这么……没有建设意义的话，“我们当然会死，不光会死，还会第一个死。” 什么意思？ 这次不等系统说话，于行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林意身边，“因为他们从神中诞生，严格来讲，他们也是神的一部分。” “所以神灵既出，是你们和神加在一起，才会叫做神灵既出？” 系统点头，“所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我要……” “我不知道他在哪。” 见系统要再次发疯，林意还是道：“我真的不知道，没骗你。” “找不到他。”系统大受打击，不断低吟着往后退，“真的找不到他，会死的，都会死的。” “其实……” 林意话还没说完，系统已经身形闪烁，几息后就消失在林意等人面前。 “啊这……就走了？”靳修齐看向林意，问道：“林会长，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意摆摆手，“我想说，其实他找到顾绥，最后被顾绥吞噬，和他和顾绥一起被神吞噬，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啊，他都会死。” 语气虽然是满不在意的，但是人都能看出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眼底闪烁着明晃晃的担心。 靳修齐搓着下巴，“所以这才是真爱啊，为了你，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想你死去。多绝美的爱情啊。” 林意：…… 当着他这个正牌男友的面，造这种谣真的好吗？ 靳修齐干咳了声，“那什么，这种事都是系统一厢情愿，和顾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林会长……” 直觉靳修齐接下来的话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林意正要开口打断他，却听到旁边的师泽洋先开了口，“会长，你居然真的和顾绥联系上了？还不告诉我们？” 林意：……他后悔了，刚刚不跟过来好了。 好在，季荷瑶帮林意解了围，她道：“所以现在，林会长，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当年你们要来依扎巴尔洞穴了吗？” 林意顿时对季荷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没错，就是这样，那帮家伙就不能学着点吗？ 看看人家，正事要紧，正事！ 清了清嗓子，林意道：“我们当初来依扎巴尔洞穴时，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这里有很严重的污染，如果不除掉这里的污染，污染会蔓延到现实世界。” 季荷瑶点头，“当初论坛上关于你们的行为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你们真傻，居然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去拼命，另一派觉得你们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不英雄的，我不在乎。”林意耸肩，“反正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们到依扎巴尔洞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存在异常波动，了尘大师和我都怀疑这里会是游戏的起点，是游戏力量的来源，只要毁掉这里，就能彻底毁掉游戏。” 林意情绪低落，“但我们的探索并不成功，真正进入依扎巴尔洞穴后我们才知道，这里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年那一个队伍的人呢，都是游戏排行榜上前几名的玩家，结果大家都死了，并且我们并没有走到依扎巴尔洞穴的最深处。” 于行开口，“按照现在情形看，那个异常波动，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神的尸体在这里。” “神……” 低声念叨了句，师泽洋提出疑问，“我的问题是，那不是神吗？神怎么会死呢？而且神的尸体还……” 演变出了游戏，并且害了这么多人。 “不。”林意沉思许久后道：“是不一样的，我也是才想通。” “什么？” “他们所谓的神，和我们认知中的神是不一样的，我们认知中的神是从小听的神话故事，人为塑造出来的神，但是他们所谓的神，却更像是来自更高纬度的生物，它们看我们，就像是我们看蚂蚁，你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活吗？就算这个蚂蚁窝里的蚂蚁都死光了，那又怎么样？蚂蚁不有的是？” 此神非彼神。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这个游戏，严格来说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师泽洋双手一拍，故作恍然大悟状。 160-170 第161章 第 161 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靳修齐询问。 师泽洋摆弄着手指, “就是字面意思啊，系统最初的目的应该不是送我们去死，你们想啊, 我们进入游戏之后危险是危险，但我们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清理污染啊！”师泽洋眨巴着眼睛，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这么说，倒也对。 众人一时之间倒是没话反驳，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嘀咕, 怎么就说系统让他们清理污染就不是单纯的坏了？ 罔顾他们的性命，这还能是什么良善人能做出来的事？ 倒是林意知道的多，想的也多些。 或许一开始系统确实没有坏心，挑选的玩家都是濒临死亡的，间接算是给了玩家再一次生命，可污染越来越重，只濒临死亡的玩家不够用, 所以系统才会随机拉人进去清理污染？ 这么一想, 倒也不能说系统是个纯粹的坏人，污染如果一直不清理，放任它蔓延的话, 估计整个世界都逃不过, 迟早会变成游戏世界的样子。 嘶…… 想到这里，林意揉了揉额角，头疼。 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怎么就开始给系统开脱了啊？ 就在这时，于行的赤霄剑忽然出鞘, 裹挟着赤色火焰朝前方激射而出。 下一刻, 一个黑影惨叫着落下。 林意的手电照过去，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人生物, 拥有纤细的四肢和硕大的身躯，没有毛发，脑壳溜光圆滑，身子却布满褶皱，黑色的纹路从脚贯穿到头。 最可怕的是，这怪物长着和人类高度相似的脸，五官清晰且优越，甚至还能看到怪物长长的睫毛。 靳修齐吞了吞口水，退后半步，“我以后再也不说恐怖谷效应是扯淡了，这看着咳，怪瘆得慌的。” 师泽洋却是走到怪物跟前蹲下，徒手抓起怪物的脑袋，仔细端详怪物的脸，片刻后转回来道：“这是只猴子。” “猴子？”靳修齐表情夸张，声音都不自觉加大几分，“我读书少，别骗我，猴子哪有长成人样的？” 师泽洋坚持己见，“就是猴子，骨骼构成，肌肉分布，确实是猴子，可猴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污染。” 于行端详着火焰颜色比刚刚偏黑些的赤霄剑，忽然抬手抓住剑身，狠狠一抿，他的手指破了个口子，鲜血滴落，瞬间一团黑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片刻后化作无形。 “好重的污染。”靳修齐蹙眉，“简直就是浓缩plus版。”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并不响亮的窸窸窣窣声，各自拿出手电，顿时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周围的树林草丛中，竟然亮着一双双自带镭射效果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靳修齐吞了口口水，“别告诉我，这些镭射眼，都是这玩意儿。” 师泽洋站起身，甩了甩手指，“你的感觉没出错。” 话音落下，隐藏在暗处的污染猴子全都跳出来，活着的污染猴子看上去更可怕了，恐怖谷效应在这一刻具象化。 就连林意都不自觉后退一步，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些猴子，嗯……”季荷瑶观察了会儿，“来者不善。” 靳修齐顿时冷笑，“怎么就来者不善，我感知到他们还是对我们很友善的。” 在众人目光看向他的时候，靳修齐耸肩，“你们对待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食物的时候，会是疾言厉色的？” 这么说倒也是。 “来了。” 污染猴子们一拥而上，扑到众人面前。 一片吱哇声中，林意和这些猴子们交上了手。 交手的一瞬间，林意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太弱了。 这些猴子太弱了，那么重的污染下，不该有这么弱的猴子。 “小心！” 电光石火间，林意想通一件事，“小心污染，这些猴子的攻击是污染。” 师泽洋刚刚撕裂一只猴子，随即看向自己已经被染上黑色的指头，叹息了声，“会长，你说晚了。” 季荷瑶也道：“确实该早些，你看我的武器。” 漂亮的弯刀此时已经不再闪烁寒光，整把刀看上去都乌突突的，委实没那么好看。 “别贫了都。”林意叹息，分明他进入游戏之前，这帮家伙不是这么不着调的啊。 师泽洋虽然有的时候是有些脱线没错，但他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能一刀毙命的事从来不砍两刀。 还有季荷瑶，怎么说也是堂堂公会会长，以前也是个靠谱的，怎么现在也成这个德行了啊？ 都和谁学的啊？ 不过贫嘴归贫嘴，众人之前也是因为这些污染猴子太菜，生怕污染猴子们有什么大杀招，一直都打得束手束脚的，现在既然知道了猴子们的“阴谋”，这样再和猴子们对上的时候，倒也是轻松了许多。 至少没有顾忌了。 而这样无所顾忌的结局就是—— 污染猴子们很快被杀了个干净，但是师泽洋他们也被污染侵蚀得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畸变，看着简直比这满地的猴子尸体还不像人。 一直小心谨慎的林意：……这图什么啊？ 师泽洋一边给自己拔除污染，一边摆摆手，“嗨呀，就图个痛快嘛，之前哪能这么随心所欲动手啊？” 光看着还是一副洒脱模样。 靳修齐持赞同意见，“更何况猴子太多了，我们注意也注意不过来的，没辙。” 林意：……不管怎么说你们总能找到清奇的角度证明自己有理。 干脆林意也懒得管他们了，看着他们一个个专心拔除污染的模样，也不去打扰，就在地上对着猴子尸体挑挑拣拣，忽然，林意听到一道声音，很熟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正在叫他的名字。 又来？ 林意想到刚刚在瀑布那里遇到的会说话的鱼，心里祈祷，千万别来这一套了，不咬人但膈应人啊。 可事与愿违，林意的祈祷并没成真，很快，叫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多，叫他名字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简直让临沂梦回瀑布边，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林意抽出龙吟刀，猛地回头，却猝然发现，他身后原本该是树林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变成了一个瀑布？ 瀑布？ 转回头想要提醒师泽洋他们，却发现他原本面对的地方，竟成了一个山洞，洞壁上生长着青苔，看上去湿漉漉的，很有生命力的样子。 但再有生命力，林意都觉得惊讶极了。 这什么情况啊？ 他怎么又回瀑布那里了？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这，刚刚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这个时候林意耳边叫他名字的声音变得更多了，水潭里的银鱼们嘴唇一开一合地叫着，声音震天传进林意的耳朵中，轻而易举地便勾起了林意心底那股子熟悉的怒气。 真想把这一切都毁灭个干净啊。 太吵了。 林意抬起刀，银鱼们瞬间如同受到惊吓一般，飞速往后游，但相应的，叫林意名字的声音却越发大了。 林意他，更烦了。 然而就在他要挥刀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手臂受到了阻力，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架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砍下去似的。 是谁？ 林意心底的怒意稍稍消退，理智渐渐回归，轻声询问，“师泽洋？” 在嘈杂的叫他名字的背景音里，林意好像听到了什么其他的话，可那声音并不大，林意并不能听清。 “你在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那道细小的声音这次变得大了些，只是虽然变大了，但林意还是听不清，因为那些鱼的声音也变大了。 怒气再度上涌，林意的理智越发稀薄。 就在这时，独属于顾绥的，温润的声音响起，“小意。” 林意回神，怒意迅速下降，耳边嘈杂不堪的声音也在渐渐消失，终于，林意眼前一花，瀑布的银鱼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草地的树林，以及正担忧看着自己的师泽洋。 “会长，你好了？”师泽洋惊声，“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被污染了呢。” 林意问道：“我刚刚做了什么？” 靳修齐轻哼了声，“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被师泽洋给拦下了，你们同荒人还真是有很深的羁绊啊，你才刚失神，师泽洋就发现不对劲了。” 阴阳怪气的，林意没明白靳修齐在意的点是什么。 师泽洋小声在林意耳边道：“你看，他破防了，应该是从来没被人这么在意过吧？” 话音刚落，靳修齐那边怒意更甚，“师泽洋，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不适合说悄悄话？我都听到了！” “那就听到嘛。”师泽洋怪无所谓的，“反正真的和你打起来，我也不见得会输啊。” 靳修齐：……你们同荒的就这么欺负人？ 接收到靳修齐传递过来的信号，林意好笑地劝了两句，转而道：“我刚刚产生幻觉了，我看到了之前我们都说过的那个瀑布。” “可是那条瀑布并没有被污染。”师泽洋认真回应着林意的话，“最开始我也觉得那条瀑布里的鱼能叫出来我的名字这一点很奇怪，但是经过我专业的探查，那条瀑布确实半点污染也没有。” “瀑布虽然没有污染，那水呢？鱼呢？”靳修齐开口，“我和林会长一样，在那些鱼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会很容易感到愤怒，我怀疑污染可能就藏在鱼身上，通过声音感染我们。” “等一下，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季荷瑶的突然出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我们都是被我们熟悉的人从瀑布引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这太巧了不是吗？” 林意沉默片刻后道：“如果是恐怖小说的话，那一定证明瀑布那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对于邪祟来说，而这里，也一定藏着什么大杀器。” 话音刚落下，整个空间都忽然震颤一下，像是近距离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第162章 第 162 章 “这什么情况？” 慌乱中, 林意只听到靳修齐的骂声，之后耳边就有极大的崩裂声响起，众人抬头, 只见山倾地覆，河流从空中掉落，草木放肆诡异生长，又在最翠绿的时候，成片成片枯萎死去, 整个空间从原本诡异的生机盎然，变成了现在诡异的荒废颓败。 “我没看错，对吧？” 师泽洋跌跌撞撞走到林意身边，震感仍在继续，洞顶不断有尖锐的落石落下，师泽洋生怕林意会被落石砸伤。 看着地面上刚刚被落石砸出来的尖锐大坑，师泽洋分心想, 可能不是砸伤, 而是直接砸死了。 “别慌。”林意砍碎一块即将落在师泽洋身上的落石，警惕之余又四下观察。 对于他来说，他始终坚信,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难应对的, 现在敌人自己出现在了明面上，虽然可能不好应对，但总比像条毒蛇躲在暗处，随时会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来得好些。 草木飞速衰败, 像是被抽干了升级。 被杀死的污染猴子们的尸体被落石砸得稀烂, 流了满地的鲜血碎肉。 场面看着就令人作呕，普通人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想要再看第二眼。 但林意看着那些鲜血碎肉, 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变故是在他们意识到这里和瀑布是连接的，并且瀑布那边可能有什么重要东西后，而这场变故摧毁了这里全部的植物，还有掉落的河流，河水四溅，如同下了一场大暴雨，掉落的碎石，虽然来势汹汹，可在他们这些高级玩家面前，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这些就是为了防止瀑布的秘密曝光而准备的杀手锏吗？ 不应该。 这太弱了。 除非—— 林意捏了捏手指，除非这些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杀招。 猴子的尸体！ 血！ 林意仔细看向地面，没一会儿就发现在四溅的河水的掩盖下，猴子们的血液正在缓缓流淌，流淌的轨迹并不是随机的，更像是被画在地面上的，法阵！ 林意抬起龙吟截断其中一小条血流，竟真的发现地面上有一条小小的沟壑，鲜血就是沿着这条沟壑流淌，这是阵纹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东西？” 在慌乱的背景下，林意太过冷静，动作也过于平静，早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林意截断血流，露出下面阵纹的动作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于行看着阵纹，好半晌，面色凝重，“这是天地绞杀大阵，阵法一旦开启，就会在极短的时间里，绞杀阵中的所有生命，不会有丝毫意外。” 靳修齐冷笑，“咱还真是猜对了，这后手准备得很足啊。” 这天地绞杀大阵的威名靳修齐是听说过的。 听说前任同荒公会的会长，沈言卿就是死在天地绞杀大阵中的。 靳修齐不由看向正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的林意，心里慢吞吞想着，当初有消息说林星陨得位不正，他是靠杀了上任会长才登上会长的位置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实沈言卿是谁杀的这事靳修齐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天地绞杀大阵一旦开启他们就都完了，如果传言是真的话，那林意说不定知道停下天地绞杀大阵的方法，他们或许就有救了。 但很可惜，林意看上去比他还懵，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我们现在只能等死吗？不能阻止？”师泽洋提问。 于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晚了。” 字面意思。 晚了。 如果他们能再早一点发现这个阵法的话，说不定赌一把还有逃生的希望，可他们发现得太晚了，阵法已经完成大半，他们的逃生希望几乎为零。 “怎么会这样。” 虽然师泽洋嘴上说着不敢相信，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感受的，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时，震感停止，碎石不再掉落，但地上的血色却愈来愈深，血腥冲天。 “阵法就快要成了。” 靳修齐喃喃着，一刹那，身体血液倒流，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疼得厉害，那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痛。 忽然，他再也站立不住，半跪下身，吐出一口血来。 其余人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甚至师泽洋算是这里实力最弱的一个，他不光是吐血，鼻腔和眼角都有血流了出来，真正的七窍流血。 “好痛。” 林意喃喃着，这种痛太熟悉了，熟悉到几乎要刻在他的骨子里。 思绪飘荡，他仿佛回到了沈言卿死去的那天。 沈言卿是同荒公会的亲人会长没有错，但不得不说，沈言卿的理念确实和公会中大部分人的理念并不相同。 在沈言卿看来，公会是一个让人变强的地方，凡是不能跟随大家变强的人，都应该被淘汰，公会不能有弱者。 但公会中大部分人的想法却是，公会是一个整体，是大家的家，他们都是家人，家人是不在乎对方强弱的，家人就是能够互相依靠的存在。 不能说沈言卿是错的，只能说是理念不和。 就是这样的不和，当初公会中已经隐隐有人想要对沈言卿动手，希望能换一个更合适的会长带领他们继续在暗无天日的游戏中走下去。 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针对沈言卿的刺杀。 作为公会的会长，沈言卿自然是清楚公会众人的动向的，但她还是任由他们发动了刺杀，这注定了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刺杀。 结果就是那些刺杀沈言卿的人都被沈言卿杀死，沈言卿也被困在天地绞杀大阵中。 等林意和宋书予他们这些人赶到的时候，大阵已经基本布置完毕，沈言卿逃无可逃，林意他们想救她都没办法，也是这个时候，林意才知道，这次针对沈言卿的刺杀，真正的策划者是宋书予。 但很奇怪，沈言卿明明就要死了，可她好像一点都不怪宋书予要杀她，还把会长的位置给了林意，甚至，在阵法发动前的那一刻，担心会波及到林意，还用了道具将林意他们传送出了很远。 事后，林意问过宋书予为什么，可宋书予却只摇头，见林意还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又摸着林意的脑袋，说以后他就会知道了。 再之后他们就策划了那个计划，妄图毁灭游戏的计划，他再想问也没有机会了。 “会长。”在师泽洋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林意看向他，只见师泽洋虽然模样凄惨，却嘴角带着笑，“会长，你说要是韩聘知道我们俩都没了，她是会难过，还是会愤怒，骂我们俩啊？” 林意没回答，师泽洋似乎也不需要林意的回答，闷闷笑着，道：“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嫉妒的，毕竟我能和会长死在一块儿，她不行。这么看，还是我赚了。” 身上越来越疼，师泽洋吐的血也越来越多，很快，他就没有力气了，说不出话，就只能看着林意，牵着唇角对他笑，眼睛都亮晶晶的。 林意别开眼睛，揉了揉师泽洋的脑袋，像是曾经无数次那样承诺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师泽洋眨了眨眼，能和会长在一起，活着死了都无所谓的。 半晌，林意终于打开道具背包，拿出一条水晶项链，他将水晶从项链上摘下来，徒手捏成碎末，手一扬，碎末就粘在了众人身上。 此时除了林意外，已经没有人有力气再说话了，只能抬眼，疑惑地看向林意。 “这是我之前过一个汉墓副本中得到的道具，这条项链是由墓主人，一个汉朝诸侯赠送给他夫人的，希望他夫人佩戴这项链能够万事顺遂，但这项链刚送出去没多久，诸侯重病身亡，项链主人为爱殉情，这条项链就成了他们之间爱情的象征。” 林意踉跄了下，龙吟刀缓缓在他手上成型，“这条项链拥有连接生死的能力，我会送你们离开。” 尹山雪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止林意，可不行，她现在就连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轻轻笑了笑，林意划开左手手心，像是之前在长水六中做的那样，强行打开了一条通道，可以容纳尹山雪等人离开这里的通道。 “会长……”尹山雪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说出这么两个字，下一刻，被撕裂的空间传出极强的吸引力，尹山雪随着众人一起被送了出去。 这时候尹山雪发现，那个通道他们每出去一个人，就会缩小一些，直到她出去的时候，通道已经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了，也就是说…… 尹山雪回头看向站立在原地，鲜血洒了一地的林意，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也出去！ 不行，不可以！ 然而无论尹山雪心中如何想，她还是离开了这里。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静谧的森林，午后的阳光静静洒落在树林中，各式各样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远远还能传来人声。 这里是依扎巴尔山脉外围，开放给游客的地方！ 林意直接将他们送出来了！ 尹山雪一落地踉跄着朝着一个方向走，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身后的季荷瑶拉住。 “你要干什么？” 尹山雪想要挣脱，但季荷瑶的力气太大，“放开我，我要去找会长，会长还在里面。” “你站都站不稳，怎么去救人？” 季荷瑶松手，尹山雪一下栽倒在地。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什么都不做吗？” 尹山雪看向师泽洋，却发现师泽洋眼中似乎有水光闪过，但很快师泽洋就别开脸，尹山雪什么都看不到了。 “放心吧。”师泽洋呐呐道：“会长不会出事的，我相信会长，我信他。” 不知道是在安慰尹山雪，还是在给自己洗脑。 第163章 第 163 章 好静。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到林意甚至快要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要听不到了。 耗费精血将尹山雪等人送出了天地绞杀大阵, 林意再也忍耐不了，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地面上的血色阵纹正在发光，血腥气直往林意鼻腔里钻。 原来人死之前是这种感觉。 这些年来，林意没少面临必死局面，真真切切的死亡也在当年进入游戏世界前感受过，但这还是林意第一次感到绝望, 真切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骨头缝里像是在往外冒冷风。 林意的意识很快变得迷离，眼前天旋地转的，一片片发黑。 忽然，林意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林。” 晃了晃神，林意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当年自己的办公室里。 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如此, 站在他面前的, 竟然还是柯晨，早就死去了的柯晨！ “你……” 柯晨是个身材不算壮硕的年轻人，留着板寸, 将他原本柔和的棱角眉眼衬得有硬朗了几分。 听到林意出声, 柯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小林，那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 想和你分享一下, 你别告诉别人啊。” 林意下意识问道：“你谈恋爱了？” 柯晨猛地瞪大眼睛，整个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半晌，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怎么了？谈恋爱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我也谈恋爱啦，你这么害羞啊？” 柯晨好不容易止了咳，脖子都红了，“我是想说这个事没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的保密措施没做好？是只有你知道，还是整个公会的人都知道了啊？哎呦，那多不好意思啊。” 林意看着柯晨的样子，哈哈笑了两声，“嗯，你猜呢？” 听到林意这话，柯晨终于松了口气，“好嘛，原来只有你知道。别这么看我，要是公会其他人也都知道了的话，你肯定会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算你还有良心啦，没把你晨哥的事到处说。” 林意翻了个白眼，“你都没比我大上十岁好不啦。” 说完，林意丢了个娃娃到柯晨身上，“这是娃娃之前给我的替命娃娃，可以抵挡地级鬼怪致命攻击一次，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送你了，谈恋爱快乐。” 柯晨上下打量着那个娃娃，笑得越发灿烂，“不过就我所知，娃娃的替命娃娃可不能抵挡地级鬼怪的致命攻击，你别是自己喜欢娃娃，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这才假借娃娃的名义吧？” “不喜欢你就拿来给我，我也不是非得要送你。” 收回手，柯晨哼了声，“你说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正好回去给我对象用，她还是个新人呢，等过阵子就让她加入我们公会。” 说到这，柯晨忽然怅然道：“不过那个时候我应该就已经不在了吧？” 林意张了张嘴，明明他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可到这个时候却根本说不出劝慰的话。 “不过没关系。”柯晨很快又振作起来，自我调节完毕，笑眯眯道：“到时候公会的大家看在她是我女朋友的面子上，肯定会对她很好的，这点我还是蛮相信大家的。” “尤其是你！会长。”柯晨夹住林意的脖子，哥俩好道：“你肯定要身先士卒，我对象要是过得不好，我做鬼都会从游戏里蹦出来找你算账的。” 林意赶紧答应，对于柯晨的威胁倒是并不如何在意，只是生怕柯晨情绪激动，直接把他勒死。 那他可太冤枉了。 “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吧。”柯晨扯着林意的胳膊，拉着人往食堂走。 林意被拉得趔趄，无奈道：“你在你对象面前也这个德行？那你能找到女朋友还真是神奇。” 插科打诨，很快两人就到了食堂。 慧姐、宋书予已经在食堂等着了，看到两人，慧姐还抬手对两人打了个招呼。 “嚯，小林，你怎么这样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强抢的良家少男呢。” 林意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暗暗瞪了柯晨一眼，这才回复慧姐的话道：“慧姐，这事你可别赖我，就柯晨那小胳膊小腿的，我真怕我稍微用点力就给掰折了。” 听了这话，柯晨不乐意了，夹着林意的脖子，“你说谁弱呢？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打一场？” 林意翻了个白眼，又眼泪汪汪看向慧姐，“慧姐你看他。” 最后还是宋书予出来打圆场，宋书予进入游戏前是个年轻有为的教授，身上自带一股书香气，面对林意和柯晨这种进入游戏前还是个学生的小年轻，自带老师buff加成。 因此没两句话，两人就都恢复平和。 就是对视的时候，看上去颇有些看不惯对方的样子。 慧姐看他们两人的样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半晌才止住笑，在两人幽怨的目光下转移话题，“我们的计划准备得还算成功，到时候就看你了，小林。” 林意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将你们送进游戏里的。” 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眼中的难过却是再不加掩饰。 “你那是什么表情嘛。”慧姐“啧”了声，敲了敲桌子，“我们虽然死了，但也不是完全死了嘛，以后也不是再也不见了。” 林意笑容加深了些，“那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慧姐轻哼，“这还差不多，小林子，以后公会就全都交给你了。” 林意自然应下，之后几人也没再说话，很快就吃完饭告别，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自从真正成为无限游戏的玩家后，他们已经很少再回到现实世界了，游戏公会和他们自己的住处也是建立在游戏世界提供的场地里的。 林意将自己窗外的天空模拟成落日，自己则拿了一瓶果汁坐在露台上，看着落日余晖发呆。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见到这些人。 这些不对劲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意沉思半晌，终于得出结论，就是从柯晨在他办公室说他有女朋友开始。 不对…… 林意搓了搓手中的瓶子，他怎么会知道柯晨有女朋友？ 忽然，林意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秀又倔强地脸。 嘶，他怎么知道柯晨女朋友的名字和长相啊？ 这不行，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林意陡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是宋书予。 “宋教授？” “有空吗？聊聊？” 林意自然同意，侧身将宋书予引了进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到宋书予手里，“去露台坐会儿？” 宋书予从善如流坐在了林意指着的地方，看着夕阳长叹口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为什么是夕阳？” “那换一个。”林意又将天空设置成了朝阳，“这看起来就有朝气了吧？” 宋书予轻笑，起开果汁和林意碰了碰瓶，“我最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的计划？” 宋书予点头，“后来我去找了古神婆，想算一下我们此行顺不顺利。但见到古神婆的那一刹那，我又想到，如果我直接就算此行顺不顺利的话，不就相当于直接告诉游戏我们要做什么了吗？” “那宋教授算了什么？” 盯着林意的瞳孔，宋书予勾了勾唇角，“我算了下你的未来。” 林意愣了瞬，“我的未来？” 似乎对林意的反应颇为满意，宋书予轻快地笑了笑，那是林意很少见到的笑。 宋书予本就比他大上不少，又是个教授，平时也总是文人的冷静自持，林意真的从没想过会宋书予身上会有这么轻松的感觉来。 “但是你知道吗？”宋书予叹息，“你的未来，又好，又不好。” “这话怎么说？” 宋书予忽然沉默，好一会儿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林意失笑，“那看来我们的计划未必能顺利实施了，说不定最后我也会和你们一起进入游戏世界呢。” 宋书予定定地看着他，摇头，“不，那未必是最差的结果，小林，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自从进入游戏后，或被逼无奈，或是发疯，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多多少少手上都会沾染上些无辜人的血，可只有你不一样。” “小林，只有你的手上干干净净，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不该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林意耸肩，“那怎么办呢？我们毕竟是一个公会的，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也对，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两人像是喝酒一样，将瓶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终于，林意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宋教授，为什么你要杀了沈会长？为什么要推选我成为新的会长？又为什么……愿意为了这个计划丢了命？” 一开始宋书予没回答，只看着天边的太阳，此时的太阳并不如何耀眼，但光芒却已经是暖融融的了。 许久之后，宋书予才道：“为了公会的大家吧。” “什么？”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林，你知道的，我的手段其实还是挺狠辣的。”宋书予又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指，苍白的手指上总像是有洗不干净的血迹，即使手指没被放在鼻尖，也像是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可我也不想让太多的无辜人在游戏里丢了性命，小林，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你是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说到底。”林意笑了笑，“宋教授，你还是想要救世，想要拯救已经被卷进来的人和即将被卷进来的人。” 第164章 第 164 章 “你不是吗？” “我？”林意耸了耸肩, “我可没那么伟大，我想的啊，就只是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在我活下去的基础上，能尽我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就够了。” 宋书予失笑，“小林，你比你自己以为的, 要更加善良。” 林意扬了扬果汁瓶子，倒是对宋书予的话不置可否。 当然，主要还是林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就是了。 过了会儿，林意终于还是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宋书予看他，只等着他的下文。 “这个计划最初的制定人是谁？”林意想了想道：“从我知道这个计划开始，这个计划就已经很完善了。” 宋书予沉默，好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不会吧不会吧。”林意语调夸张, 光是听着就让人知道他是在耍宝, “你该不会是也不知道指定计划的人是谁？” 但很显然，宋书予既然能被尊称为宋教授，自然不是那样轻易就能让林意得逞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 林意终于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书予抿了抿唇, 终于调侃道：“呦, 你还知道体谅别人的难言之隐？我还以为林会长会刨根问底呢。” “问你又不说，刨根问底有什么用？” 宋书予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说完，低声笑了笑, “不过有些事, 知道得太早并没有用，反而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再等等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既然宋书予都这么说了，林意自然没再追问，只是远眺着朝阳道：“希望我们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真的能彻底结束这场游戏，不然我们牺牲这么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游戏副本的存在是依托于污染，换句话说，污染才是这个副本的能量源。 在每次游戏副本开始前，系统都会提供一个生存目标和一个解密目标。 完成生存目标只会解决少量的污染，完成解密目标才会彻底消除这个副本的污染。 换句话说，每个副本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要消灭污染。 “那天了尘告诉我说，你们探查出三个污染含量严重超标的副本，只要控制住这三个副本的污染，再在最后一个副本杀死系统就会彻底结束这场游戏。”林意正坐，目光灼灼地看向宋书予，“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宋书予点头，“或许是真的。” “或许？”林意仰头靠在椅背上，“为了一个‘或许’，我可是要搭进去我男朋友的。” “你同意吗？” 不提这个还好，宋书予话音才刚落下，林意就面色难看，半晌后才咬着牙道：“不是我同不同意，是他，是顾绥，他同意了这个计划。” 宋书予意外地挑了挑眉，那表情像是在说，还真没想到顾绥居然是这么一个有大局观的人。 林意沉默半晌，终于道：“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我会和你们一起进入游戏。你先别急着打断我，在游戏世界外操控着一切到底还是有些困难，更何况，到时候游戏一定会将目标放在同荒上，我不想同荒被游戏针对然后彻底消失，我进入游戏后，会让韩聘成为同荒的新会长。” “可小韩她……” “我知道韩聘的实力不能服众。”林意大声道：“甚至选师泽洋都比她好，但是我要的，就是不服众，同荒沉寂几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说…… 宋书予叹息。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 没待多久，宋书予离开了林意的房间，开门的一瞬间，正好和等在门外的慧姐对上视线。 两人点了点头，慧姐进了林意的房间，并且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慧姐？”林意想了想，还是拿出一瓶果汁，十分有待客礼仪地起开并且交到慧姐的手上。 然而谁能想到，慧姐竟然没接林意的果汁，只定定看着林意，看得他脚趾抓地，显然是觉得瘆得慌。 半晌，慧姐直白问道：“你不是林星陨，你是谁？” 欸？ 他不是林星陨？ 林意愣了好一会儿，“不是，慧姐，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林星陨，我是谁？” 对啊，他不是小林，那会是谁？ 一模一样的灵魂，一模一样的味道，只是气质和感觉多少有些异样而已。 可这就能说明他不是小林吗？ 慧姐再盯着他看了会儿，撇过头，“是我看错了。”接过林意手中的果汁，浅尝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你知道的，自从你有了男朋友之后，我很少进你的房间了。” 林意耸肩，“大概是和我们的计划有关，计划可能会不顺利？” 慧姐抬手掐了掐林意的脸颊，软软的颊肉手感极好，“我们小林真是聪明啊，什么都骗不过你。” 说到这里，慧姐叹了口气，“我能看到人类的灵魂你知道吧？我看到我们仨的灵魂上都附着着不祥的黑气，看上去像是要一命呜呼的样子。” “当然啦，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确实会一命呜呼没错，但……”慧姐忽然正了脸色，“但我看到的是灵魂的颜色，我们可能会在进去那个世界的一瞬间就彻底死亡。” 慧姐苦笑，“毕竟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我们会被那个世界排斥。” 不知道为什么，林意就是知道解决慧姐所说的问题的办法，他道：“除非让你们成为那个世界的人。” 慧姐倏然抬头看向他，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可话没说出口就被林意打断，林意轻笑了下，“放心，慧姐，我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 你…… 然而慧姐的疑问并未说出口，林意把慧姐赶出了房间，“慧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要去找顾绥，有顾绥的帮忙，你们是可以成为那个世界的人的。” “欸？”慧姐不懂，“这和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林意轻啧了声，只小声道：“擦枪走火。” 慧姐：…… 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板，慧姐低声骂了句，“小破孩，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啧，不就是觉得我嘴上不把门，担心我觊觎你男朋友吗？” 骂了句犹不解气，慧姐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真是的，老娘哪里是那么没有道德的？老娘……欸？虽然不会真行动，但我，好像，真的会口嗨一下啊。” “啧。小破孩。” 赶走慧姐，林意倒是没直接将顾绥叫来，而是仔细思考了下刚刚慧姐说的话。 虽然他截断了慧姐的话茬，但林意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 扭头看向窗外定格不动的朝阳，林意想，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到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事情的发展，他们的交谈，甚至是天边夕阳变成朝阳。 太离奇了。 林意不得不仔细思索，他是见了鬼，还是记忆被篡改了。 这一思索，林意发掘出不对劲来了，他的记忆，果然出了问题。 他竟然就只记得今天发生的事，过去的一切他竟然都记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是在做梦？ 忽然，周围环境发生变化，黑暗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林意尚未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一男一女倒在地上，就在他不远处，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 “怎，怎么会这样？” 林意看向两人，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实在太过熟悉，林意嘴唇张了又张，“怎么会是你们？” 尹山雪，师泽洋。 闪身过去，林意扶起师泽洋，又在即将触碰到尹山雪的时候忽然停了手。 因为他感觉到怀中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虽然十分微弱，但确实动了没错！ “师泽洋，师泽洋你没事吧？” 然而师泽洋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胸口平整，没有半点起伏。 “师泽洋？” 忽然，师泽洋睁开眼睛，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意，“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先走？” 什，什么？ 尹山雪也挣扎着爬过来，冰冷僵硬的手抓住林意的脚腕，如泣如诉，“我一直把你当做是神，为什么你要害我们？” 他们在说什么？ 林意觉得懵得厉害，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若有所感地回头，只见顾绥正站在他身后，微垂着头，背景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顾绥？” 听到林意的话，顾绥抬头，这时林意才发现，顾绥竟然也脸色惨白，眼角流血，俨然是一副死人模样。 “我一直都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要害死我？” “你在说什么啊？” 林意都要被搞懵了，都什么和什么？他怎么就要害死他们了？他们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啊，他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他们的。 “你还狡辩！” 又一道声音传来，林意转过头去，只见宋书予、柯晨、慧姐就站在一边，全都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满是不解和怨恨。 那一刹那，林意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紧接着一段又一段的记忆进入他的脑海中。 他为了要消灭游戏而进行的计划，宋书予他们死了。 他的计划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顾绥被他亲手杀死。 他一意孤行要去依扎巴尔洞穴，尹山雪和师泽洋被他害死。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事，都是他造成的，他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了临沂面前，这些人都是他在加入无限游戏后，死在他面前的人。 这些人，都是他害死的。 “林星陨，为什么你要杀死我？” “你杀了我，我也要你死！” 林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此时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我真的，杀了这么多人？！” 第165章 第 165 章 人影越靠林意越近, 林意的心理防线便被击垮一点。 甚至他的记忆中都出现了他害死这些人的场景，起先还是模糊不清的，但随着这些人影越靠越近, 林意脑海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平时不会注意的一些小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你杀我，我也要杀你，这才公平！” 林意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恨意淹没，人应门也几乎到了他的身边。 某一刻开始,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林意的喃喃声，也没有这些亡灵的质问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是纯粹的死寂。 忽然，黑暗中有一道金色光芒闪过，再然后, 亡灵被劈散, 黑暗被破开，林意还维持着劈砍的动作。 “我没有害过人。”林意喘息着，身形踉跄不稳, “我也不会害人, 我只会当面杀人。” 话音落下，一切如同燃烧的画卷般散去。 林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依扎巴尔洞穴中，天地绞杀大阵仍在旋转闪烁着, 但很快, 血色光芒褪去，能量耗尽, 天地绞杀大阵结束了。 林意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我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 空灵的女声响起，林意循声看去，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那人身姿曼妙，看上去十分惹眼。 “沈会长？” 沈言卿走到林意跟前站定，轻笑了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人能从天地绞杀大阵中活下来。” 林意嘿嘿一笑，“你不是也活下来了吗？” 谁料沈言卿竟然竖起一根手指在林意眼前晃了晃，“我是活着，但没完全活，上次我们交手你应该感觉到了，我就处在不阴不阳的地方。” 回忆起上次和沈言卿交手时发现的异常，林意点了下头，“我说呢，总是感觉你飘飘忽忽的，像是能找到你的踪迹，又像是找不到你的踪迹。” “不说这个，不过小林，你果然不愧是老宋他们选好的人，居然真的能从天地绞杀大阵强行制造出的愧疚里活下来。” “强行制造的愧疚？” 林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净细长，“我还以为那是我人生的走马灯呢。” 沈言卿：……那你的走马灯是不是稍微集中了些？ 忽然，林意抬图，看向沈言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沈言卿也不在意这个，招招手，示意林意跟她走。 一路上，林意有无数个问题想问，比如沈言卿是怎么处在这种不生不死的临界中的，当年的天地绞杀大阵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 “眼珠子快别转了，再转一会儿眼珠子再掉出来。” 走在前面的沈言卿忽然出声，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将林意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一会儿大概就没空了。” 这几个问题都挺重要的，林意排不出先后来，想了想，问道：“瀑布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有天地绞杀大阵护着瀑布？还有，天地绞杀大阵是什么人布下的？他和这个瀑布里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沈言卿挑了下眉，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你第一个问题就问到点上了。” 话音落下，她也停下脚步，目的地到达。 林意听着若隐若现的哗啦啦的流水声，抬头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瀑布这里。 可……分明瀑布已经损毁，石头都干得能当干燥剂用，可他怎么还能听到流水声？ 林意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水流，但那流水声却越来越明显。 “这……” 林意伸手摸了摸石头，忽然道：“这瀑布拥有连接时间的能力？” 忽然，林意的脑海中出现一双眼睛，殷红的，充斥着恶意的眼睛。 很熟悉，太熟悉了！ 那是…… 他的手忽然疼了一下，下意识缩回去，只来得及看到沈言卿尚未收起的手。 “打我干什么啊。”林意嘀嘀咕咕的，揉着自己的手，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沈言卿翻了个白眼，“不把你打醒，你就要沉浸在幻觉里了，会死的好不好？” 说完这话，沈言卿犹觉不够，上下打量林意一拳道：“还有……你可是林星陨欸，这种可怜又柔弱的模样，不太适合你。” 林意缩了缩手指，别过头哼了声，“以前那不是没人心疼嘛。” “嗯？” “我的意思是，你个万年单身狗，才不懂有对象的好的。” 沈言卿白眼更大了，小屁孩有对象了不起啊？说得跟谁没有过对象似的。 林意看着沈言卿的白眼，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微笑着说道：“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什么？” “顾绥的眼睛。” 沈言卿简直要被林意的大喘气吓死，“你说那双眼睛，是你男朋友的眼睛？” 林意点头，反而对沈言卿的惊讶觉得很不理解，“有什么问题吗？” 沈言卿逻辑混乱，半晌后才慢吞吞道：“不是，那双眼睛是神的眼睛，你说神的眼睛是你男朋友的眼睛？” 林意反问，“顾绥就是从神的尸体中诞生的，他和神拥有同样的眼睛，这很奇怪吗？” 这倒是不奇怪，但是，沈言卿心里抓狂，问题是，顾绥是从神的尸体中诞生的这件事，林星陨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啊？这应该惊讶吗？我以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林意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不然为什么在上泗村的时候，大家会觉得我说杀死顾绥，就能毁掉游戏这话是真的？” 沈言卿无言。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话说回来。”林意摸着瀑布的石头残骸，闭着眼睛，“你被游戏救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当年那个计划，也有你的参与？沈会长，我的意思是，当年公会人暗杀你，是不是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长久不再有声音响起，林意也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的形状虽然和顾绥的一模一样，可眼神却没有一丝相同之处，搞得林意白高兴一场，差评！ 擦了擦手指，林意说道：“那个计划，说是我的计划，但其实真正制定的人，是你，对吧？” 沈言卿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怔怔地看着林意，半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该说真是瞒不过你，还是该夸奖你聪明呢？” “这俩不是一个意思？” 无所谓啦。 沈言卿耸了下肩膀，“是我没错，不过这个计划的一切依托都是你，准确的说是你男朋友对你的爱。” 林意不解，沈言卿便继续道：“我们当时并不清楚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但确确实实是你男朋友先找上我们的，他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于是他提出了这个计划。” “你是说，你们舍身入局，最后杀死顾绥来破坏游戏的计划，是顾绥提出来的？” 沈言卿点头，“没错，只是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他，你说，谁能相信一个邪祟的提议，对吧？直到他说，他是为了你。” “我？”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段时间，你过的副本，都很轻松，但除你之外，基本上和你一起进入副本的玩家全都会死亡。” 林意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段时间他还挺奇怪呢，只是他一直以为是其他玩家都太弱了，并没有多想。 “但实际上，那是因为游戏盯上你了。” 林意指着自己，“我？那个时候，我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吧？不对，应该说，如果我没有进入游戏世界的话，我始终都没有特殊的地方才对。” 沈言卿道：“不，你很特殊，你很强。” “哈？” 这也行？ 搓着下巴想了想，林意倒是还能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他确实很强没有错，洋洋得意了下，林意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游戏是嫉妒我？看到我比较强就想给我使绊子？” 沈言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狠狠给了林意一个爆栗，“动动脑子想想啊，这些年，玩家排行榜的前几名都怎么样了？” 林意没说话，倒是真的顺着沈言卿的话思考起来，玩家排行榜本来就是一个变动很大的榜单，每个人的际遇也都各有不同，有的时候明明进副本戏前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但进了副本，经历了什么，得到些什么道具，整个人就都变了，实力变强了，就连气质和心境也都变了。 因此，玩家们的排名短时间变动极大也不会引来关注。 但好像…… “好像排行榜前几名的玩家，变动得特别快！” 林意终于想到什么，“他们不是变动快，他们是死亡得快！” 拨云见日般，林意瞬间觉得思路都清晰了，“是游戏想让他们死？” 沈言卿点头，“是游戏在针对他们，你之前应该也知道了，游戏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压制污染。” 那是用他们的命，他们的实力去压制污染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游戏盯上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林意暗自点头，随即样做叹息状，“还是因为我太强了，这人呐，就是不能太优秀了。” 说着还摇头晃脑起来，看上去欠揍得很。 沈言卿再给林意一个爆栗，便又道：“所以顾绥担心你，害怕你出事，被游戏算计。” “所以他宁愿毁掉游戏。” 这一瞬间，林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酸酸的，又涨涨的，“真是的，那家伙……” “后来我问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沈言卿看着林意，眼中又闪烁过机械的0和1，“可是他没有回答，那么你呢？你知道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第166章 第 166 章 “你不是沈会长, 你是谁？” 林意瞬间戒备，龙吟刀横在身前，冷声道：“系统？不, 你不是系统，你是……神？！” 沈言卿瞳孔中的0和1不断闪烁变化，白色眼球也在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听到林意的话，沈言卿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道：“你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这个“他”指代的是谁，十分清晰明了。 林意没有回答，只是仔细观察着它。 之前所有人的说法，要么是神已经死了，要么是神即将苏醒，可现在，“神”就这么活生生站在林意面前, 一双眼睛冰冷且无甚感情地看着自己。 这是神已经苏醒了吗？ 还是说……神只是借用了沈会长的身体？ 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沈会长现在还有意识吗？ 连绵不绝的问题闪烁着出现在林意的脑海中，好半晌，林意终于道：“以前不知道, 不过现在, 我知道了。” 似是对林意的拖沓很不满意，沈言卿闪身，下一瞬出现在了林意身前，抬手扼住林意的脖颈。 在沈言卿说话前, 林意无奈道：“不是, 你们都什么毛病啊？怎么动不动就掐人脖子？” 话音落下，林意猛地察觉到窥视感, 他的记忆，正在被人窥探？！ 沈言卿的瞳孔里，不断有林意的记忆闪烁而过。 那些林意早以为他忘记的记忆，此时都从沈言卿的瞳孔中过了一遍。 直到沈言卿的瞳孔中出现林意和顾绥相处的画面为止。 “不要，不要再看了。” 窒息感传来，林意变幻出龙吟想要砍伤沈言卿，可龙吟却能从沈言卿的胳膊上直接穿透而过，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砍到实体上。 这是…… 林意忽然想到之前和沈言卿交手的时候，他发现的，沈言卿的躯体介于虚和实之间，轻易不能被伤害。 “他有了自己的名字。”沈言卿忽然开口，眼中的蓝光消失，林意的记忆也渐渐消散，“他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有了自己的人生。” 沈言卿忽然面色扭曲，发怒道：“你把他变得，像一个人！” 林意：…… “不该是这样，不应该的！” 沈言卿暴怒，声音似男似女，暴怒却又冰冷无情，掐着林意的手指越发用力，林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从指尖开始发麻。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你毁了？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你？！” 听着沈言卿的暴怒，林意也怒不可遏，受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命一挥，龙吟剑在他手中化作一把小巧的，闪烁着金色流光的匕首，用力一划，竟然真的穿透实与虚之间的界限，将沈言卿的胳膊囫囵个儿地砍了下来。 从桎梏中解脱，林意先是弯着腰狠狠咳了两声，这才骂了句，“他像人怎么了？哪不好了？就非得像你们一样，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退后几步，沈言卿晃了下手臂，被林意砍断的胳膊又重新长了回来，这才有功夫去看林意，“感情？那是什么好东西吗？” “感情就是弱点，有了弱点，就会被杀死。” 林意反唇相讥，“那你没有感情，你怎么还是死了？” “谁说我没有感情？！” 显然林意这句话让沈言卿怒气暴涨，怒意如同实质，顷刻间，这片本就残破的洞穴更加破败不堪，没什么声势浩大的场面，只有时间加速流逝，岩壁腐蚀风化，钟乳石也从洞顶掉落在地，又瞬息间化作灰烬。 沈言卿冷冷地盯着林意，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将林意穿透。 “……夭寿誒，它到底哪里受刺激了？” 忽然，沈言卿浑身一震，然后林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浅淡身影从沈言卿的身体中分离出来，蓝色光芒笼罩在人影身上，林意看不清这人的具体容貌，雾蒙蒙的，只给林意一种熟悉的感觉。 人影的身体上，正有一串串的数字0和1飞速游走，速度太快，反而0和1不太明显，二者组合，看着竟然像是能将人锁住的锁链。 “靠……” 话还没说完，人影飞速接近林意，下一刻，由“0”和“1”组成的锁链便朝林意激射而来，几乎是下意识，林意提刀格挡，可那锁链却是柔软的，绕着龙吟刀缠了两圈，人影也瞬间贴靠在林意眼前。 看着骤然接近的那张脸，林意一句“握草”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坏了。 “你的力量，来源于我。” 只一句话，龙吟刀就被封锁回了道具背包，无论林意如何呼唤也没有回应。 再下一秒，道具背包也被锁上，里面的道具一样也取不出来了。 林意暗自咋舌，这一招可厉害嘞，他们要是谁能有封锁敌人道具背包的能耐，那同荒可就天下第一了。 真是难为林意了，都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东想西呢。 林意再次被扼住脖颈，人影贴到林意脸颊旁，说道：“居然妄图反抗我？我是神啊，你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你才蝼蚁，你全家都蝼蚁！ 欸？等等，神的全家，应该包括顾绥吧？ 那不能这么骂，对顾绥不好。 然而没等林意想出合适的词语，神的手上忽然爆发出刺眼的蓝色光芒，下一瞬，林意便觉得体力被瞬间抽干，站立不住，眼前还阵阵发黑。 就在林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好像听到耳边传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可林意的意识涣散，已经听不清那声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 —— “滴答。” “滴答。”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林意的脸颊上，林意一边擦着脸一边从晕厥中醒过来，彻底清醒的那一刻，林意猛地坐起，龙吟刀也应声出现在林意的手上。 然而林意环顾一周，却什么危险都没发现。 “欸？奇怪了。”林意挠了挠后脑勺，神呢？ 跑啦？ 就这么把他抓过来，然后人跑了？ 再三确认周围真的没人后，林意终于有功夫打量起周围。 温度低得厉害，刚刚滴在他脸上的水滴冷得刺骨，岩壁呈现淡淡的红色，拿刀轻轻一划，还有血红色液体从岩壁中流出来。 “这里……”林意喃喃，“依扎巴尔洞穴的最深处？” 奇怪，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突然，林意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些树枝，粗的细的都有，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背包，背包装得鼓囊囊的，还有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从背包的扎口处支棱出来。 这时，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林意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没一会儿，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影就出现在林意的视线中，胳膊是弯着的，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愣了一瞬，林意试探道：“顾绥？” “你醒啦。”顾绥声音轻快，“哗啦啦”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林意身边，抬手摸了摸林意的脑门，确定林意并不发烧后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刚刚真是好险。” 林意摇头，捉住顾绥的手，迟疑道：“刚刚？”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将手抽出来，转过身去摆弄他刚刚带回来的东西，道：“对啊，刚刚真的差一点，我要是再晚到一点，你就被它带走了。” “它？”林意愣了下，朝顾绥走过去，在林意停下脚步的时候，顾绥点燃了一丛火，火光照亮顾绥的脸，显得此时的他恬静又温和。 林意也不自觉温柔起来，坐到顾绥身边道：“系统也在找你，神也在找你。” “嗯？” “我的意思是，我男朋友，真抢手。” 顾绥愣了下，随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个词似乎不该用在这个时候。” 林意靠在顾绥的肩膀上，定定看着正在跳跃的火焰，浅浅打了个哈欠，“管他那么多呢，反正很多人都在找你嘛。” “那……你呢？” “什么？” 林意微微转动脑袋，却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顾绥好看的下巴和长长的睫毛。 “你想找我吗？” “废话。”林意敲了敲顾绥的肩膀，“你是我男朋友欸，我能不想找到你吗？” “那我们……可不可以约定，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找到对方。” 林意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找到对方的。” 顿了顿，林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是说刚刚，神抓住我的时候，我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可是依扎巴尔洞穴的最深处，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外面都是怪物。” 顾绥沉默了会儿，“我感知到你有危险就来找你了，至于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个瀑布，你们不是已经推测出瀑布里可能会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才会用一个绝杀的阵法保护那里吗？现在我告诉你，那个瀑布其实就是一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向依扎巴尔洞穴最深处的通道。” 林意抬起头，搓了搓手指，“那再往里面是什么？” “什么？” “洞穴最深处的更深处是什么？” 严格来讲，这其实是一个病句。 都已经最深处了，哪有更深处？ 可偏偏无论是林意还是顾绥都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半晌，林意又问道：“更深处，是神的尸体，对不对？” 顾绥没说话，只是他的表情却告诉林意，他猜的没错。 “神的尸体啊。”林意砸吧砸吧嘴，看上去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有机会真想去看看，也不知道神长什么样子，顾绥，你既然是从神的尸体中诞生，那神会不会也是你这个样子？” 可很快顾绥就开口打断了林意话，“不要。” “什么？” “不要去看神的尸体。”顾绥认真道：“想都不要想。” 第167章 第 167 章 “为什么啊？” 林意不解, “我们都到这了欸，况且顾绥，你不是希望我能够再也不被游戏困扰吗？” 顾绥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看着林意，半晌后偏过头，干巴巴道：“很危险。” “危险？”林意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笑盈盈地耸肩, “自从加入游戏后，我哪次副本没有危险啊？你这个理由不成立，我得去看神的尸体。” 说罢，林意作势要走，却在抬起脚的一瞬间被顾绥拉住衣袖，回过头，只见顾绥脸色难看至极, “不能去, 真的很危险。” 林意仍旧不当回事，甚至还耸了耸肩，“能有多危险？神我都直面过了欸, 也就那样嘛。” 不知道为什么, 顾绥的脸色更难看了，盯着林意好一会儿才道：“那不一样。” 这次没等林意再不知死活地说出什么话的时候，顾绥已经自顾自道：“神现在还没有完全苏醒，你见到的神不是完整的他, 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神的话, 神真的会一瞬间杀死你，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 只见林意抬起来的脚已经落下，又挣脱他的手，要继续往里走。 “林意！” 顾绥低斥了声，闪身烂在林意身前，“不要去，相信我，我真的不想让你有危险。” 情真意切，温暖的火光下，是他满眼的担忧和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就算是铁石心肠，在顾绥这样的表情下，也会融化成一滩水，对顾绥生不出半点拒绝来。 可仔细观察着顾绥的林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顾绥奇怪的目光中，林意越笑越大声，到最后几乎已经到了捧腹大笑的程度。 “你，你怎么了？你在笑什么？我有什么好笑的吗？” 林意赶紧摆手，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我刚刚实在是没忍住。” 说完，又赶在顾绥说话前，再次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会儿，林意才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抱歉抱歉，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了正确答案也抄不对的。” “什么？” “我是说，你不用装了，我已经看透你了，所谓的神灵。” 顾绥眼角抽搐般跳动，死死盯着林意，“你说什么？”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凶狠的表情。”林意啧啧称奇，“原来顾绥的这张脸这么多变，这种表情你做起来和系统做起来完全不同欸，真神奇。” “你早就发现了？” 林意点头，看上去得意极了，“你漏洞太多啦，我们现在在依扎巴尔山脉，依扎巴尔山脉地处热带，你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些树枝，都是云杉树的树枝，这是寒温带的植物，你从哪里折来的？还有，你看这个包，里面装的都是我爱吃的零食。” 说着，林意翻开伫立着的背包，点点头，“当然，是很多年前我爱吃的，不过这个不重要，重点是，我们这次行动这么危险，顾绥怎么可能会带这么多零食出来啊？又不是出来郊游的。再说就算带零食也是用道具背包装着啊，怎么可能会背这么大一个包？遇到那些妖魔鬼怪，打架都不方便。” “再说这背包，你之前不是读过我的记忆吗？这背包是我从现实世界一个老奶奶那里手工定制的，全世界只有这一个，而这个包早就损坏了，连渣都不剩的那种，你还复制这个？” 顾绥背着背包，带着树枝回来给林意烤火这事确实发生过，不过是在好多年前发生的。 那个时候林意和顾绥才刚认识，顾绥还处在热烈追求林意的时期呢，顾绥约着林意在进副本之前去了大兴安岭。 林意在副本里见惯了长相恐怖又恶心的各种怪物，冷不丁在顾绥的陪同下在大兴安岭看了一群毛茸茸，顿时对顾绥的好感度biubiubiu地往上涨。 再加上顾绥对他的口味了若指掌，林意很快就和顾绥在大兴安岭确定了恋爱关系。 从大兴安岭离开的时候，林意还问过顾绥，他怎么知道自己喜好的。 当时顾绥说的什么？他说是他自己告诉他的。 那个时候林意没把顾绥这句话当回事，只觉得顾绥是不好意思说他调查过他，可现在林意却知道顾绥没有撒谎。 他的那些喜好，都是他告诉顾绥的。 是未来的他告诉过去的顾绥的。 莫比乌斯环啊……他和顾绥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神本来还恼羞成怒于自己的伪装被林意发现了，但很快，他又觉得林意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他还在这呢，是敌是友还不分明呢，怎么自己发起呆来了？ 还在那笑！ 终于，林意回过神，对着神摆摆手，“抱歉抱歉，刚刚走神了。” 神：“？” 林意笑了笑，最后还是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你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的计划都已经失败了。” 神冷下脸，刚刚还温暖的黄色火光忽然变成了幽冷的蓝火，火光照耀在神的脸上，显得他多添几分恐怖。 林意琢磨着，按照电视剧的一贯尿性，这个时候反派应该发表一些感言，但他实在不想听一些废话，于是抢在神前面开口道：“顾绥来了。” 什么？！ 神回头，然后就迎面挨了一掌。 身形都被打散了，后退了极长的距离才算停住。 林意扬了扬手，对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顾绥，你终于来啦。” 重新凝聚身形的神不敢置信，“怎么会？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我不是……” “你不是把我困住了？”顾绥冷声接话，这期间又牵住林意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后带，尽量离神远一点。 林意也乐得配合，下巴搭在顾绥的肩膀上，只露出一颗脑袋去看神。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顾绥还没开口，林意先回答道：“是爱！爱情的力量让顾绥能够排除万难来到我身边。” 说着林意还点了点头，“你看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这段承诺的，没错吧？” 神：……果然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人类这个物种。 神又看向顾绥，指着林意问道：“你的？” 顾绥勾唇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啊，我的，很可爱吧。” 神：……可爱个狗屎球球！神经吧！ 像是被噎住，神看着顾绥和林意，半晌都没说话。 林意站得有点累了，不知道为什么，和顾绥在一起的时候，林意总觉得自己都变得娇气了。 靠在顾绥的肩膀上，林意道：“它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吗？” 顾绥嗤了声，随意挥了挥手，淡色光芒闪电般激射而出，只见刚刚还得意至极的神被这道光打中，瞬间身体崩溃，正缓慢消散。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顾绥冷笑，“你想杀他，我怎么能忍得了你？” 神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瞬息间，神就完完全全消失在两人眼前，空旷的洞穴内回荡的就只有神消失前留下的五个字——“你会后悔的”。 顾绥转身揉了揉林意的脑袋，他永远不会后悔。 林意笑眯眯地将顾绥的手牵住，他是绝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的。 绝对不会。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意坐在火堆旁，重新恢复暖光的的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倒是难得的多了些恬静温和的感觉。 顾绥折了些神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树枝丢在火堆里，“我们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找到对方的。” “几天不见，怎么还会说情话了啊？” 有点害羞，林意撇过头不好意思去看顾绥的脸。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轻咳了声，林意重新找回理智，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神还没有完全苏醒？” 顾绥点头，担忧地看向更深处的那片幽黑，“已经到很关键的时刻了。” “神醒之后……” 顾绥收回视线，看向林意，声音轻柔和缓，“我和系统这么多年费心维持的和平局面很快会被打破，到时候我们三个……” “只会剩下一个。” 你死我亡，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顾绥认真承诺道：“我会努力成为剩下的那一个，但答应我小意，只剩下我一个后，一定要立刻，杀死我。” 林意怔愣，“为什么？你得到神的全部力量，这不好吗？从那之后你就可以控制全部的污染，你也可以让游戏彻底消失，为什么要杀死你？” “不是那么简单的。” 顾绥难得的颓唐，看得林意心里发闷，蹲到他身边，林意认真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只剩下一个后，会发生什么？” 好一会儿顾绥都没说话，两人的耳畔中除了呼吸声就是火堆里时不时响起的树枝“劈啪”燃烧的声音。 林意终于忍不住，扳过顾绥的脸，认真盯着他，“到底会发生什么？你告诉我，不要让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好不好？顾绥。” 谁能受得住林意的眼泪呢？反正顾绥是受不住的，在看到林意亮晶晶的眼角时，顾绥终于是放弃抵抗，一股脑说道：“我们将对方吞噬后，我们就会成为神灵，死去的神灵。” “我不会失去我的记忆，但我的思维方式会变成神灵的思维方式，”顾绥的声音沉沉的，就像是这洞穴一样，压得林意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也就是说，我不再是我了，小意，神灵为了清理污染，会不择手段，对神灵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为了不走到那一步，杀死我，是最简单的方式。” 第168章 第 168 章 “娃娃, 你带的路，确定是对的吗？” 狭长幽深的洞穴，洞壁上栖息着头顶会发出莹莹绿光的虫子, 洞顶是不是会露出缝隙，点点阳光从缝隙中直直照射下来。 陆何安三人借着光亮，捡着干净的路走。 小陆抱怨了句，“这路越来越难走了，地上的人民碎片也越来越多, 娃娃，我们真的不是去什么东西的老巢？” 三人结伴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当然，因为全程都在洞穴里，他们对时间的变化完全要靠陆何安手腕上戴着的机械手表，也不知道这手表现在还准不准。 这这几天都是娃娃带路，起先还好, 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越走越往里，遇上的诡异也就越来越多了。 所幸这些鬼怪的实力并不强, 甚至都不用陆何安和小陆出手, 只靠娃娃的操纵就能让这些鬼怪听话让路。 可就从几个小时前开始，他们发现地上开始出现属于人类的断肢残骸，新鲜的、半腐烂的、干净的、血赤呼啦的，越往前走, 这些断肢残骸也就越多。 陆何安抖了抖肩膀, “总给我一种马上就要亲自钻进怪物嘴里给怪物送外卖的感觉，嘶, 这是什么十大感动中国人物啊？” 小陆也点点头，真诚表示对于陆何安的赞同。 就在这时，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娃娃忽然停下脚步，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震惊的表情。 小陆看得稀奇，也跟着看向娃娃看向的方向，然后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什么啊？” 陆何安嘀咕了句，也抬头看去，然而他睁大眼睛看了半天，除了光秃秃的岩壁和一片过于干净的空地外，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俩那什么表情？那什么都没有啊。” 小陆愣了愣，一顿一顿地回头，“你什么，都看不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还狠狠抽搐了下。 “不是，到底你看到什么了啊？”陆何安看两人的表现，只觉得后背发凉，“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子小，最不禁吓了。” “那有一棵树。” 娃娃忽然开口，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中，更是多添了几分恐怖效果，“树上挂着一些人，没有人皮的人。” 陆何安：“那他们的皮呢？” 娃娃指着光秃秃的岩壁，“都在那里贴着，上面还长满了黑色的毛，风一吹，那些黑毛还会随风摆动……” “停。” 陆何安禁不住想象，直接打断了娃娃的话，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别说了别说了，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恶心呢？” 小陆道：“你觉得恶心是对的，还有更恶心的。” 所以说好奇害死猫，明明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可陆何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更恶心的是什么？” 这次小陆倒是没营造什么恐怖氛围，也没有娃娃的声音加成，只是很平铺直叙，感情甚少地道：“那些黑色的不是毛，是虫子，这些人皮都是培育虫子的温床。” 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陆何安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幅画面，空旷又黑暗的洞穴中，一个人跌跌撞撞极其狼狈地朝他走过来。 不，甚至都不能说那是个人。 他虽然还是人的模样，可他身上却千疮百孔，无数黑色的长了长毛的虫子刺破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中，只露出一个尾部，黑色长毛裸露在外，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着，看上去恶心又恐怖。 这人是谁？ 陆何安头疼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打破桎梏冲出来。 “你没事吧？”发现陆何安的不对劲，小陆赶紧扶住他，防止他摔倒在地。 “你是谁？你是谁？”陆何安不断低吟着这句话，质问着他突然看到的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小陆感知到陆何安的情绪不对，精神更是不稳到几近崩溃，“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想。” 但陆何安却还是念叨着，“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无奈，小陆只好一指轻轻点在陆何安的眉心，浅色光晕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出，小陆本意是希望这样会让陆何安好过一些。 可就在下一刻，异变发生，小陆的力量正在极速流逝，倾注般进入陆何安的身体中。 本身因为一个时空只会出现一个人的原则，小陆的力量本身就在无时无刻地消失，现在这一下更是让小陆站都站不稳，连带着陆何安一起倒在地上。 陆何安得小陆的力量，蹙了蹙眉，却发现他的桎梏猛地被打碎，无数记忆碎片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现在统统有了答案。 他知道他的记忆去了哪里，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更是明白了为什么哪怕那么危险，他还是要帮助林星陨了。 “原来一切都在当年那个可怕的计划中。” 陆何安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因为脱力而陷入昏迷中的小陆，不由笑了笑，“造化弄人，当年给同荒制定计划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娃娃回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片刻后，娃娃道：“那个人是很可怕。” 说完，娃娃又转回去，再次看向岩壁上长了黑毛的人皮，“可怕到我甚至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可怕了。” 陆何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才惊愕道：“你会说话？” 却在陆何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娃娃头顶飞出，很快，影子在空中扩大，纤细羸弱的翅膀从身体两侧展开，颤颤巍巍的，漂亮又脆弱。 那是一只巨大的蝴蝶虚影。 在蝴蝶虚影下，陆何安终于看到令娃娃和小陆都震惊不已的那面岩壁和那棵恐怖的树。 确实是极恐怖的。 只是在娃娃的蝴蝶虚影下，那些黑色毛虫全都在颤抖，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天敌。 树上悬吊着的尸体也无风自动，一恍神的功夫，尸体们竟然全都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蝴蝶虚影，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但凡这里站着的是个精神脆弱一点的人，大抵都会被吓到精神错乱。 蝴蝶金色的翅膀微微颤动，金色鳞粉落下，瞬间，尸体和那棵大树便化作一团血雾，连声音都没有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原地只留下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漆黑污染。 这一整棵树竟然都是由污染构成的！ 蝴蝶翅膀振动，灵动翩跹飞到岩壁上的长有黑毛虫的人皮前。 下一刻，那些黑毛虫也在蝴蝶鳞粉下化作飞灰，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黑色的污染再次出现。 两团污染互相吸引，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一起，却被陆何安抬手阻止，两团污染就这样触碰在了陆何安的两只手上。 污染顺着陆何安的手臂在往上爬，极致的痛苦和扭曲的欲、望不断侵蚀着陆何安的肉、体和灵魂，污染所过之处，异变也在不断产生，很快，一个个恐怖的紫色瘤子便爬满了陆何安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 小陆清醒，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怔怔地看着陆何安，嘴唇颤抖，似乎并不敢相信，未来的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勇气。 “那是污染源，你这样抓着污染源，你会死的！” 不，不光是死，他会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他会被侵蚀掉理智，魂魄变成只知道杀戮，走到哪里都会带来血腥与不幸的鬼魂，肉身会变成怪物，不断传播污染的怪物。 生不如死。 陆何安看了过去的自己一眼，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心，忽然，陆何安轻轻一笑，“不用担心。” 像是过去他的前辈安慰他那样，安慰过去的自己，“我不会让污染扩散出去的。” 这两团污染源不管是浓度还是体积都是不小的，如果二者碰撞到一起，产生的结果绝对不是1+1=2那么简单，直接将整个依扎巴尔山脉改造成副本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现实和游戏交叠，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被卷进去？ 陆何安不敢赌，也就只能拼死一试。 双手呈爪状，刚刚从小陆身上得到的力量迅速与他自己的力量融合，再由双手释放出来—— 力量太强，瞬间就产生极强能量波动，只听“轰隆”一声，甚至整个山洞都被爆炸波及，碎石落下，很快就将几人分隔开。 蝴蝶虚影闪烁片刻，最后又重新回到娃娃的身体中，娃娃刚刚明明已经有了神智的眼睛再次变得呆滞起来，小陆晃了晃，再次晕厥过去。 —— 痛，太痛了。 这是陆何安第一次直面污染源，也第一次知道林星陨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刚刚在接触到污染源的那一刻，陆何安就已经被污染，身体和灵魂不受控制发生畸变的感觉实在太可怕，陆何安几乎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绝境之中生出勇气，现在看来，这个说法确实没错。 陆何安做出了他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他炸了污染源。 并且还，成功了。 代价就是他现在被压在无数落石下。 好消息，他还活着。 坏消息，他只能感觉到痛，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 好消息，既然能感觉到痛就说明他的身体，应该并没有缺少什么零件。 想要起身，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身上的石头，苦笑了下，陆何安决定先休息下，不然一会儿他会累死的。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陆何安想要呼救，但他却发现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那些说话声很快就到了他身边，然后压在他身上的石头被搬开，再然后—— 陆何安看到一群面容扭曲可怖，古怪至极的，怪物。 第169章 第 169 章 林意向来不是个做事喜欢留隐患的, 所以他当时在确定要送靳修齐等人离开这里时，直接将他们送到了依扎巴尔山脉的最外围，只要多走几步, 他们就能彻底离开依扎巴尔山脉。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人家林会长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们怎么就不懂他的苦心呢？” 靳修齐拨开眼前的树枝，嘟嘟哝哝地往前走，“他费尽心思送你们出来, 你们咋都要回去啊？” 尹山雪和师泽洋一门心思想要去找林意，没有半点回答靳修齐的意思，于行抱着剑，也向来是寡言少语的人设。 扒拉扒拉，能回答靳修齐的，就只剩下季荷瑶。 季荷瑶也确实性格温和些，只是能进入无限游戏, 并且还身居高位, 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正常人？ 所以季荷瑶的回应就是目光审视，上下打量靳修齐，看得人身子直往后躲, “你看什么？” “我只是在想, 你既然这么不愿意，为什么还跟了上来？好像也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啊。” 靳修齐不乐意听这话，当即梗着脖子道：“季荷瑶，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话。” 季荷瑶撇嘴, 满脸“他急了”的表情。 靳修齐：……从前都是他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今天他还遇上对手了？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于行忽然停下脚步, “不对劲。” “什么？” 靳修齐也收起嬉皮笑脸，手上蕴着无形的能量，“恶意，很多恶意。” 忽然，于行出剑，赤霄剑拖着长长的火焰斜飞出去，片刻后，一声凄厉却不像是人能发出的惨叫声响起。 等赤霄剑回来的时候，剑尖挂着一个长条尸体。 “蛇？” 师泽洋蹲下身，像是之前检查污染猴子一样，翻过这条蛇身上下打量，得出结论后回头道：“人面蛇，除了脑袋上长着一张人面瘤子外，和普通的蛇类没有半点区别。”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蛇身上也没有污染的痕迹。” 是这年头难得的干净蛇了。 师泽洋话音落下，前面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一只又一只蛇头从草丛中冒了出来，就像师泽洋说的那样，这些蛇除了头顶都顶着个人面瘤子外，简直是温和无害极了。 “按照之前我在某一个副本里的经验，人面蛇是被寄宿了人类灵魂的蛇，这些蛇在被寄宿后，通常都会寻找一处隐蔽的，阴气重的地方，几乎不会出现在人前。”季荷瑶看向于行，“所以我们现在看到这么多蛇，这很奇怪。除非……” “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它们为了躲避那个东西，不得不离开。” 靳修齐说完，忽然脸色难看了一瞬，“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尹山雪平静到诡异地插嘴，“你是说，有人故意驱赶他们出现在这？” 靳修齐低低地“嗯”了声，有这个可能，并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怕是就大了。 “可……如果人面蛇是被人为驱赶过来的话，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师泽洋摇头，“众所周知，人面蛇几乎没有攻击性，除了……”师泽洋顿住，一字一顿道：“除了它们头上的瘤子爆裂开。” 下一秒，冒着小脑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面蛇们忽然全都齐齐发出嘶吼声，紧接着它们头上全都爆发出血雾来。 被人类魂魄寄居的瘤子爆裂，无数人类魂魄飘荡在蛇尸上方，很快，这些魂魄互相吞吃，如同养蛊一样，吞吃掉其他魂魄的都变得更加强大，阴气漫天，遮云蔽日。 “靠，你这嘴开过光吧？这么准。”靳修齐抓着匕首飞身上前，想要阻止，可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被庞大的阴气阻挡在外，无论靳修齐如何，始终难以寸进。 “这……” 最后靳修齐发了狠，用尽全力一击，结果整个人却被阴气强大的反击力震得后退老远，最后还是师泽洋扶住他的肩膀，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没用的。”师泽洋仰头看着正在迅速壮大的几个魂魄，“在这期间，任何攻击都是没用的。” 靳修齐喘了两口气，冷笑着道：“现在看来，这些蛇还真是有心人送来的礼物了啊。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就这么干看着？” 没人回答他，因为也确实没人有办法。 不过，靳修齐并没有为难多久，那些魂魄互相吞吃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只。 仅剩的那只生前是个姑娘，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一套黄色连衣裙，看上去很有些恬静味道。 这会儿这只魂魄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温和又无害。 “这是不是不太对啊？”靳修齐微掩嘴唇，小声问道：“怎么她就站着，也不说来攻击我们？这搞得我刚刚的举动很傻欸，” 师泽洋附和，“对啊，很奇怪。按理说吞吃过别的魂魄的鬼魂，都该是有了凶性，嗜血如命的那种，怎么会这么安静？” 尹山雪指着地上道：“不是它安静，你们看。” 众人看去，只见这只优胜魂魄的脚下连着一条黑色丝线，那丝线极细，如果不是观察力惊人，几乎不可能发现。 但也在这条细线被人注意到后，它的存在感又忽然变得极强烈，哪怕想要挪开注意力，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他们，让他们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这条细线上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师泽洋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这细线上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前些年，每次午夜梦回，师泽洋还是会受到惊吓。 “那边的小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熟悉到几乎要刻进骨子里的声音在师泽洋耳边响起，师泽洋浑身一颤，抬头看去，只见他所处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一家破破烂烂的马戏团，周围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在忙碌着，一旁还有一个穿着彩虹色衣服，脸上涂满油彩的小丑练习丢球。 而站在师泽洋前面的，却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年人叼着雪茄，头发全都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一双闪烁着贪婪深色的小眼睛正盯着师泽洋上下打量。 “小子还不快来？”说着，中年人放下雪茄，咧开嘴笑起来，嘴角一下咧到耳朵根，露出嘴里尖锐的如同野兽的牙齿，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是要我来帮你吗？真不错，你这样可爱的小男孩，真是太美味了。” 说着，中年人朝着师泽洋走了过来。 不，不行！ 师泽洋下意识要攻击，可却愕然发现，他的双臂竟然纤细瘦弱，手掌也薄得厉害，看上去像极了未成年。 他…… 无意中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师泽洋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那是十年前的他！ 刚刚成年不久，身量都是少年人独有的单薄稚嫩。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已经进入游戏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停留在18岁？ 等等…… 这种情况下，师泽洋不可抑制地生出某种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他以为的这十年，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因为马戏团太过可怕，所以他幻想出了自己腥风血雨的十年安慰自己？ 念头一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很快，马戏团老板就已经走到师泽洋面前，此时的他看上去几乎就要不成人形了，梳得整齐的头发根根竖起，随性晃动着，像是西方神话中的美杜莎，细小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从眼眶中挤了出来，舌头吐出老长，就像恐怖片里的吊死鬼，这会儿正滴滴嗒嗒滴落着不明的液体，腥臭难闻。 “小男孩，真是美味啊。” 师泽洋只能无助地看着老板接近，他只是一个新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要死了吗？ 这种无力感，这种难过的情绪……好熟悉。 好像就在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一样。 是什么？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就在老板抓住师泽洋手臂，准备将师泽洋撕成两半的时候，师泽洋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声在叫他的名字。 “师泽洋。” 猛地，师泽洋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 反手抓住老板的手，冰冷滑腻，上面似乎还附着一层液体。 老板怔愣了一瞬，然后它看到师泽洋抬起头，对它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再之后，师泽洋的手摁在它的头顶，那些如同小蛇一样的发丝拼命尖叫着想要逃跑，却在师泽洋的手下，动都动不了。 师泽洋唇角挂上了笑，手中的力量也越来越多，“以前是我太懦弱，但现在我不一样了。” “怪物，就该去死。” 巨大的能量在马戏团内掀起一阵强烈的波动，不光在师泽洋手下的老板被撕成碎片，就连刚刚路过师泽洋的人也都没能活下来，能量渐渐散去，整个马戏团除了师泽洋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师泽洋冷冷地环顾一周，忽然嗤笑，“当年我自己都能屠杀整个马戏团，更别说现在了。” 午夜梦回的梦魇确实是梦魇，也确实是师泽洋曾经的极致恐惧。 但林星陨曾经和他说过，恐惧是好事，这证明你还活着，也能让你始终清醒，不会轻易骄傲自满。 “这些，已经不是现在的我的恐惧了。” 师泽洋话音落下，抬手一抓，整个空间如同幕布一样被撕开，他重新出现在森林中，那只优胜魂魄还在那里站着，低着头，闭着眼睛，还是那样的温和无害。 师泽洋的情形仿佛是个信号，在他清醒后，刚刚还沉浸在恐惧中的人，也都一个个清醒过来。 “呼，刚刚真是好险。”靳修齐摸了摸手中的匕首，手指微微颤抖，差点割伤自己，“要不是老子和小梨花儿只见的羁绊，怕是真的要栽了。” 就在这时，沙沙的脚步声从森林中传来，于行抬头看过去，抿着唇道：“算计我们的人，出现了。” 第170章 第 170 章 然而当几人抬头看向树丛中走出来的家伙时, 全都瞪大了眼睛，那是不敢相信。 “不是，逗我呢？”靳修齐手指颤抖, 刮在匕首上，霎时间流出血来，“这是，怪物？” 只见从树丛中走出来的，似人非人, 乍一看像是个人形，可仔细看，这家伙的四肢却是扭曲怪异的，手指并未分开，中间有半透明的璞将它们连接在一起，脑袋也不是任何灵长类动物的脑袋，它的头看上去, 更像是条鱼, 扁平状，眼睛长在两侧，嘴长在头顶, 除了没有鳃, 这个头简直和鱼头没有半点区别。 更怪异的是，这怪物的身后竟然还有条长长的尾巴，此时尾巴的毛发根根站立，像是在炸毛。 吞了口口水, 师泽洋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说不能走这条路，你们看, 出事了吧？” “这玩意儿看着还，怪恶心的。”季荷瑶脸色还有点白，显然是还没完全摆脱刚刚幻境的阴影。 “但……”尹山雪艰难分辨，“总感觉它好像没什么恶意。”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 所有人都看向这只刚刚从树丛中走出来的怪物，以及站在原地，半天都每个动静的优胜魂魄。 真是太奇怪了。 就像是副本里不会有对他们抱有善意的鬼怪一样，现实中拥有理智并且对人类没有恶意的鬼怪也一样稀少罕见。 更别提现在一下就遇到两个，并且其中还有一个刚刚发狂吞吃了无数只魂魄。 “啊……”后出现的那个怪物发出声音，喑哑难听，但和他可怕的外表不相符的是，听着这怪物的声音，无端会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众人只觉得刚刚的紧张情绪被舒缓，就连恐惧的余韵也渐渐被抚平。 师泽洋后退半步，面上却更加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并且眼前这是个明晃晃的怪物，更该防上一防。 怪物却像是并不在意师泽洋的警惕般，往自己身后指了指。 “它这什么意思？” “引路？”靳修齐摸了一下巴血，“应该是引路吧，想让我们去那里？” 怪物听懂了靳修齐的话，不住地点头。 不光是怪物，就连优胜魂魄都往旁边让了让，以求众人能够更加宽敞舒适地通过这里。 “不是，这……怎么感觉他们俩还怪有礼貌的？” 师泽洋第一个迈出脚步，却也并没有忘记回头和尹山雪等人吐槽一下。 嘴上是轻松的，可师泽洋的手臂肌肉却是紧绷的，仿佛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越是反常，越是危险。 “你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师泽洋快步追上走在最前面引路的怪物。 怪物脚步不停，“阿巴阿巴”说了一长串，却又在某一刻忽然止住话头，上下打量师泽洋，天各一方的两只鱼眼尽力朝一边靠拢，力气大到甚至有鲜血从怪物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师泽洋被看得有点瘆得慌，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在看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巴阿巴。”又是一连串的话，只可惜师泽洋一个字都听不懂。 倒是靳修齐，蹙着眉头，“我能感觉到，它的情绪是疑惑。” “疑惑？”师泽洋“呦”了声，语气夸张，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怪物的脑袋，毫不避讳道：“这怪物还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呢？” 怪物：…… 靳修齐：…… 怪物又“阿巴阿巴”两声，转回去，不再分给师泽洋一个眼神。 啊？ 师泽洋疑惑看向靳修齐。 靳修齐尽职尽责地翻译怪物的意思—— “它生气了。” 师泽洋夸张大叫，“不是吧，这就生气了？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然而怪物郎心似铁，之后一路上，根本不管师泽洋在后面怎么耍宝，就用一种看似四平八稳但实际上很着急的速度往前走。 目的地十分明确。 师泽洋抽空和后面的尹山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耍宝，并且越来越过分。 如同师泽洋所想的那样，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前面的怪物都没有半点要停下来阻止师泽洋的意思。 看起来很着急啊。 就在这样古古怪怪的气氛下，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怪物的目的地，那是一片松树林，翠绿翠绿的松针，硕大饱满的松果，还有淡淡的松油味。 “你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怪物转过头，鼓鼓的鱼眼恶狠狠瞪了师泽洋一眼，这次都不用靳修齐翻译了，师泽洋大抵能猜到这怪物在说什么。 “要不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早把你打死了。” 嗯，虽然怪物不会说话，但这种情绪还是挺明显的。 怪物不再分给师泽洋一个眼神，朝着靳修齐等人看过去，催促的意思很明显。 “它想让我们进去。”季荷瑶晃了晃脖子，咯咯啦啦的声音传出来，“我们进去看看？” 倒是没人提反对意见，只是在进松树林之前，师泽洋提前问了句，“你求助我们，是不是得给我们准备一点报酬啊？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怪物：……滚！ 狂风骤起，很快就俨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 师泽洋见好就收，不再作死，嘀嘀咕咕往前走，“真是的，问问都不行，怎么就这么暴躁呢？” 怪物再次给了师泽洋一个冷眼。 一踏入松树林，众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阳气？”尹山雪看着自己莹莹发光的指尖，一时之间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师泽洋也啧啧称奇，“进入游戏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个地方充满阴气，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的阳气，这得多克制鬼怪啊？” 说着，师泽洋回头看了眼，那只怪物和优胜魂魄就守在树林外，半点没有进来的意思。 “怪不得他们这么着急要我们来呢，说不定我们晚来几天，他们就会被阳气烤干呢。” 于行却摇头，“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这世上阴阳调和才是真理，这里有这么浓重的阳气，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有人提出异议，但没过多久，师泽洋又问道：“不过那怪物带我们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我们把这里的阳气弄散的话，他们根本没必要啊，直接换个地方不是更好？所以……” “要么他们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要么他们不能离开这里太远。” 会是什么呢？ 不得不说，师泽洋觉得好奇极了，他们同荒一脉相承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说正片松树林都充斥着浓郁的阳气，但这阳气是流动的，它是有源头的，几人决定先去找到阳气的源头再说。 这片松树林是真的很安静，几人走了一路，竟然半点异常都没有遇到，平静到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起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他们在做梦。 一路平安到了阳气的源头，众人看着源头纷纷傻眼。 “虽然但是，这东西，看上去很像个坟包。” 师泽洋措了会儿辞，到底还是指着眼前的东西提出疑问。 尹山雪拨开他的手指，“很明显啊，有眼睛都能看出来那是坟包，前头还立着碑呢。” 靳修齐也一副开了眼的模样，“有生之年系列，谁能想到这世界这么癫，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这么大量的阳气能从一个坟包里冒出来。” 谁说不是呢？ 就连于行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季荷瑶叫了声，“你们过来看。” 什么？ 众人走到坟的正面，然后纷纷看着碑上的名字发起了呆。 “是我眼睛有问题没错吧？我怎么看到我的名字被刻在这上面了？” 为了证明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师泽洋还用力地擦了擦眼睛。 尹山雪摇头，“不是你看错了，因为我看到的，也是我的名字。” “牛啊。”靳修齐撞了撞身边的师泽洋，等人回过神来立刻道：“你说咱们上学的时候要是有这么个东西，那我们得是多快乐的小男孩小女孩啊？自动识别，直接填写正确答案。” 师泽洋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有声音。” 于行忽然开口，吸引众人注意力后，又修了闭口禅，任凭别人怎么看都不再吭声。 没等师泽洋开口谴责，忽然一阵连绵不断的“咔嚓”声响了起来，师泽洋转头看去，只见坟包上的土正四下飞溅，没一会儿就露出了里面尸体的真身。 见到尸体的那张脸的一瞬间，师泽洋差点没忍住一拳头挥过去，好在尹山雪始终保持冷静，拦着师泽洋才没叫他做出无法挽回之事来。 “那是什么意思？它居然敢用会长的脸？活腻歪了吧？”师泽洋脸色难看至极，后槽牙被咬得格愣愣直响，“早知道我就该直接把这片林子烧了，看它还敢不敢作这种死。” “行了。”尹山雪脸色也难看，嘴上安慰着，水晶球却飘飘荡荡飞出，顷刻间红光大绽，不祥的血色笼罩在整个坟包上，然后…… 那具和林意一模一样的尸体瞬间化作飞灰。 师泽洋：“？？？刚刚是谁说冷静的？” 尹山雪淡定地拍了拍手，“对着会长的这张脸，你下得去手？” 师泽洋不吭声了，虽然他也乐意和林意斗嘴，但真要下手去打他，那真的不行。 “那什么，你们确定不看一下你们俩刚刚都做了什么？” 有了靳修齐的提醒，尹山雪和师泽洋才从自家会长被山寨了的怒气中缓过来，然后他们看到——不光是那个坟包，就连这一片生机盎然的松树林都被尹山雪毁了一大半。 师泽洋：……刚刚到底是谁说冷静的？！ 170-180 第171章 第 171 章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 紧接着，整个松树林内的阳气就变得更加浓郁了些。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前，一声诡异悠长的怒吼响彻整片松树林, 刚刚还显得生机盎然的松树在这一刻变得阴森诡谲了起来。 松针迅速枯萎变黄，松枝诡异伸展，像是一只只鬼手。 “嘶。”师泽洋抱着手臂打了个寒战，“开了眼了，阳气这么重的地方, 居然会有这么诡异的景色。” “小心！” 于行话音落下，一枚枚松针就如同暗器一样直直朝着几人射来，明明不过是几根再脆弱不过的松针，可偏偏传来破空声，甚至松针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带动得扭曲变形。 众人身形灵活，躲过这些松针自然不成问题, 松针落到地上, 在地面炸出无数坑洞。 但现在的重点却并不落在松针上，而是原因。 是什么东西在驱动这些松针？ 这里这么重的阳气又是怎么回事？ 季荷瑶抬手，手中吊下一个挂坠, 挂坠上莹莹散发着白色光晕, 将季荷瑶的眼睛都晃得隐隐发白，下一刻，挂坠的白光扩大，顷刻间变成一个倒扣的碗装护盾将众人保护在其中。 任凭外面的松针如何肆虐, 吊坠形成的护盾都不为所动。 “不能和这些松针拖下去。”季荷瑶透过半透明的盾看向外面, 和刚刚相比，现在的松针密密麻麻的, 竟然形成了黑云压城的趋势，“我们得想办法找出问题的根源来。” 靳修齐摇头，“不好办，我能感觉到，这些松针是锁定在我们身上的，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受到打扰。” 就在靳修齐的话音落下，师泽洋忽然抬头露出一个略显怪异的笑容。 “你那什么表情？被鬼附身了？” 师泽洋撇嘴，“哪有那么大胆的鬼敢附身到我身上？我只是忽然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得到关注，师泽洋反而拿起乔，吊起大家胃口来，“咳咳，也不能说是我想到办法啦，只能说是会长未卜先知。” 话说到这里又停了，靳修齐性子急，把匕首举起来，锋利尖锐的匕首尖对准了师泽洋，“信不信你再拖下去，我直接在你身上开上十个八个血窟窿？” 师泽洋认怂，嘴上却不忘贫两句，“脾气这么急，活该你没有对象。好好好，我不卖关子了。”师泽洋揉了揉刚刚被敲爆栗的脑袋，一五一十道：“进来之前，会长给了我几个娃娃。” 说着，从道具背包拿出几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如果不是真的歪打正着撞上了，那就是在进来之前，林意是真的预料到了这一点。 “娃娃出品的替身娃娃，每人留下一滴血在娃娃身上，在非人生物的眼中，这几个娃娃就是我们了。” 师泽洋咬破手指，在其中一个娃娃的头顶抹了下，又挑眉看向靳修齐。 靳修齐皱眉感应，随即点头，“这个娃娃身上真的有情绪波动了。” 众所周知，当7一个死物有了情绪后，这个死物也就成了活物。 这么做真的可以啊？ 众人龇牙咧嘴地咬破手指，照猫画虎地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娃娃头顶，复又齐齐看向师泽洋。 “看我干嘛啊？”师泽洋啧了声把娃娃放到护盾中间，“这娃娃代替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我们要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找到这里阳气重的原因，还有……” 尹山雪接口，“驱使松针变成暗器的东西。” 再无人说话，很快，众人便将娃娃放下，试探性地朝着护盾外迈出脚步。 令人惊喜的是，那些松针确实没有再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一股脑地砸向季荷瑶布置下的护盾结界。 靳修齐回头看了眼，不自觉嘀咕道：“不看不知道，这么一看，还真是怪可怕的。” 季荷瑶瞥了他一眼，“别贫了，快走吧。” 靳修齐难得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捡了个没人的方向，走了。 于行一头扎进树林里，又随手拍散扑过来的飘渺鬼影，离开众人的视线后，于行拿出一面漂亮的小镜子，抬手掐了一连串神秘手诀后，镜面忽然如同水波般波动，很快，镜子里隐约出现一团影子，影子的轮廓渐渐清晰，鹤发童颜，赫然便是神鬼莫测的祖师爷——了尘大师！ 见到这一幕，于行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气，脸色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但于行这口气还没松完，镜子中的影子忽然晃了晃，然后竟然如水波一样，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于行见到这一幕都觉得诧异极了，祖师爷，怎么可能会联系不上祖师爷？ 于行不信邪地再次掐诀，可这次镜面却死了一样，连水波都不曾有过了。 一定是这里阳气太重，没错，大多数术法都是依托阴气成型的，这里阳气这么重，沟通不上也是应该的。 心中暗自安慰自己，可于行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他忽然想到在进入依扎巴尔之前，祖师爷找他单独谈话的事。 这镜子也是那个时候祖师爷交给他的，当时祖师爷还和他说过，这面镜子是可以让身处任何地方的人进行沟通，哪怕是依扎巴尔洞穴最深处，被无数污染环绕，这面镜子都能使用。 鬼使神差的，于行问了句，“那这面镜子什么情况下会无法使用？” 了尘当时愁眉苦脸地看了于行一眼，片刻后才叹息道：“除非你想沟通的人已经死了，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然无论什么情况，你都是能沟通到对方的。” 于行握着镜子的手攥得死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有死亡才会无法沟通，难道说祖师爷真的出事了吗？ 当时他的感觉，真的是对的？ 满心满眼都是祖师爷可能出事了的于行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奇异声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发出声响的怪物已经到达他的跟前，并且朝他发动攻击，无奈之下，于行只能匆匆忙忙持剑应对。 但他根本没有防备，如何是这蓄谋已久的怪物的对手？ 当即被打飞老远，直到撞在松树上才停下，锋利的松枝更是直接穿透于行的肩胛，将他整个人都钉在树干上。 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怪物冲过来，漆黑的手臂连同手掌，直直朝于行心口抓去。 这一下要是抓实了，于行定然会被掏心而亡。 可偏偏这个时候于行的肩头被钉在树干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怪物几乎已经能看到于行血溅当场的场景，鼻尖也仿佛是好闻的血腥味，漆黑的唇角也都勾了起来。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赤霄剑腾空飞起，先是斩断那根树枝，随后于行猛地矮身躲过攻击，等怪物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于行的剑已经插进了怪物的心口。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顷刻间互换，怪物直挺挺倒下去，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于行，满满的不敢相信。 于行粗粗喘了两口气，低头看向支出来又粗又长的一截树枝，面无表情徒手将其拔出，带出的血喷射状洒在怪物的身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到底是道士，血液中天然就含有克制鬼怪的力量。 拿出伤药敷在伤口上，于行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只怪物，是个漆黑如焦炭的人形，看着像是被烧死的，和这片森林一样奇怪的是，这怪物身上一点阴气都没有，阳气足得根本没有能够形成这种怪物的条件。 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有祖师爷……祖师爷到底发生什么了？ —— 师泽洋那头也是心急如焚。 说到底，还是担心林意，毕竟天地绞杀大阵的威名在那里摆着，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谁能从这个阵法中逃离出去，只是…… 师泽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徽章，徽章上是一朵开得正盛的紫色鸢尾，鸢尾看着栩栩如生，花瓣上有一颗水珠要掉不掉，摇摇欲坠，隔着徽章都仿佛能嗅到鸢尾的馥郁花香。 只是一条清晰的裂缝横亘在徽章中间，生生破坏了这徽章中的平静安宁。 “会长，你会没事的，对吧？” “这徽章我也有一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师泽洋打了个冷颤，看清来人是靳修齐后，师泽洋才抚了抚胸口，“人下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靳修齐不能没有如同之前那样和师泽洋斗嘴，径直道：“我那枚徽章上也有和你徽章上相同的裂痕，这裂痕有什么说法吗？” 师泽洋一开始还没有说话，直到靳修齐将徽章拿出来，师泽洋看清上面的图案，思忖片刻，这才道：“这是会长他们上次来依扎巴尔的时候带回去的东西，你看过修仙小说吧？就和修仙小说里的本命玉牌一样，这些徽章在，他们就还活着，徽章碎了，他们就死了。” “那裂痕是什么意思？” 明知道原因，可靳修齐还是选择问了出来。 这一点师泽洋更没什么好隐瞒的，直白道：“说明他们曾经遭受过足以致命的攻击。” 靳修齐看着手中的徽章，喃喃道：“所以小梨花儿他，真的曾经差点死去。” 师泽洋却上下打量起靳修齐来，“你和陆何安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你好像非常在意他似的，难道说……” 靳修齐没理他，只道：“你没来过依扎巴尔山洞，这徽章不是你的，是林意的？现在徽章没事，也就是说，林意在天地绞杀大阵中活了下来？” 师泽洋正要说什么，却听靳修齐不可置信道：“林意到底是有多强啊？！” 眼中还颇为向往。 师泽洋：抱歉，打扰了，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第172章 第 172 章 靳修齐又砸吧砸吧嘴, “以前总是能听说关于林会长的壮举，但我一直都以为是夸大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能从绝杀的阵法中活下来的人, 那该是有多厉害啊？ 正想再问师泽洋一些关于林意的事迹，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想都没想，靳修齐抬手攻击，下一刻, 一道焦黑的身影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 “要偷袭我们的，怪物？” 靳修齐抬脚扒拉扒拉它，撇撇嘴，嫌弃道：“好丑。” 师泽洋却蹲下身子，手上带着淡淡白光，在怪物身上摸来摸去，简直和以前的仵作没有区别。 “这东西生前确实是人, 不过是年代距离我们相当久远的人。”又打开怪物的口腔, 看着在漆黑外表映衬下显得尤其白的满口尖牙，“牙齿是后天发生变异的，符合僵尸牙齿的特征, 他应该曾经是僵尸。” “僵尸？”靳修齐也来了兴趣, 四处张望了会儿，“僵尸这东西得是养尸地才能养出来的，养尸地又得是阴气浓重的地方才行，这里……” 师泽洋继续观察怪物尸体, “这就说明, 至少这里曾经是养尸地，现在阳气这么重也是后才发生的。” 不知道为什么, 靳修齐非得和师泽洋抬个杠，“就不能是这怪物从外地搬迁过来的？” “谁家僵尸搬家搬到阳气极重的地方啊？” 师泽洋“啧”了声，“现在就更奇怪了，明明这里阳气这么重，对僵尸来说，简直就是酷刑一样的地方，它为什么还在这里不离开？” “它不能离开。”靳修齐道：“被关在这里，或者要守什么东西。” 师泽洋震惊，指着地上的一团漆黑问道：“你说这玩意儿，有神智？” 靳修齐确定点头，“有，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是个稀罕玩意儿。 “它宁愿被阳气烤成这个样子也要守在这里，你说他守着的，会是什么绝世大宝贝？” 闻言，靳修齐摇头，“宝贝算不上，但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东西。” 就在这时，树林传来声音，师泽洋正要警惕却听靳修齐道：“不用紧张，是季荷瑶。” 果然，靳修齐话音刚落，季荷瑶的身影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具焦黑的尸体，见到两人，季荷瑶先是愣了下，随后才把手里的尸体往前一丢，和师泽洋脚底下的这个做伴，“看来这里的特产就是这些东西了。” 师泽洋点头，“但是很奇怪啊，僵尸的力量来源就是怨恨和阴气，僵尸在这种地方，只会越来越衰弱，你们看，这东西菜得甚至都比不上玄级的怪物，怎么还能守护东西啊？” 季荷瑶沉着冷静，“也许不是守护，是看守也说不定。” “这里一定有让僵尸极垂涎的东西，”靳修齐来了兴趣，眼睛都瞪大了，“会是什么呢？” “你们看。” 顺着师泽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众人从树枝缝隙中看到，刚刚困扰他们的松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又停下，在松针完全停下的一刹那，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找到了！ 那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很淡很淡，但三人到底不是常人。 循着气息方向追赶，路上又遇上了同样有所察觉的尹山雪和于行，五人再次聚头，齐齐往气息传来的方向赶去。 或许是因为替身娃娃，也或许是见识到了他们的厉害，总之这一路上众人半点阻碍也没遇上，轻而易举地就到了气息最浓郁的地方。 那是一处天然山谷，山谷中的景色与他们刚刚的遭遇简直不是同一个画风的。 外面鬼影幢幢阴云森森，这山谷中却是温暖如春山花烂漫，间或还有漂亮的蝴蝶翩跹起舞。 “这也……”师泽洋喃喃着发出感叹，“这也太美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吸了一口气，“这里就连空气都是香的，充斥着轻松的味道。” 靳修齐也难得失神，“要不是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都要以为我在现实世界了。” 就这么一句话，众人全都晃了下神。 “你刚刚说什么？我们现在不在现实世界中？” 尹山雪终于恍然，“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所以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师泽洋看向她，无声询问最糟糕的地步是什么地步。 “游戏入侵现实，污染蔓延，人类艰难求生，最后所有事物一起消亡。” “就像了尘大师说的那样？”师泽洋抿了抿唇，心底烦躁又生出细微的恐惧，抬头看向刚刚还让他心旷神怡的山谷，师泽洋却陡然僵了一瞬，“会长……” 喃喃着，师泽洋抬脚进了山谷中。 其他人还沉浸在游戏入侵现实的绝望中，一时间竟也没拦住他，等发现的时候，师泽洋已经踏进了山谷里。 “轰。” 众人仿佛听到如有实质的轰隆声，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阴气，阴气极浓郁，浓到顷刻间众人的头发上就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与此同时，山谷内的景象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春暖花开变得阴气纵横，无数恐怖诡异的鬼影就漂浮在半空中，四下纷飞。 山壁诡异支起，仿佛有无数鬼怪被包裹在山壁中。 师泽洋单薄的身影在山谷中，显得尤为单薄可怜，甚至无端叫人生出些怜悯来。 “原来树林里阳气重的原因在这。”靳修齐若有所思地看着显露真身的山谷，又随手一挥，躲在树林里张牙舞爪偷窥的几个黑漆漆的僵尸轰然倒地。 “怎么样？要进去吗？感觉里面很危险。”靳修齐略微勾唇，两颗虎牙反而为他添了些少年气。 尹山雪看了他一眼，抬脚迈了进去。 季荷瑶耸肩，“没办法，我们都走到这了，再说，你不好奇这里面有什么吗？” 那当然很好奇了。 靳修齐跟上季荷瑶的脚步，进入山谷中还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于行，“于会长不进来？” 于行没说话，抱肩看着他们，赤霄剑上上下下漂浮在于行身边，像是调皮的小孩，也像是在全方位保护他。 看出于行隐藏的“不能所有人都栽在这里”的意思，靳修齐没多说什么，耸了耸肩追上众人的步伐。 说实在的，阴气重的地方果真不适合活人生存，哪怕这个活人艺高人胆大也不行。 空气是冰冷刺骨的，待的时间久了，就连头脑都变得混沌不清起来。 忽然，师泽洋停下脚步，盯着眼前，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是搞什么啊？”话音刚落，靳修齐也哆嗦了下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具尸体，一具两人都非常熟悉的尸体。 “顾，顾绥？！” 靳修齐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道：“他怎么在这？他这是，死了？系统不是说……” “那不是尸体。”季荷瑶突然出声打断靳修齐的话，“仔细看，那只是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还不就是尸体？ 靳修齐嘀咕着看过去，却惊讶发现，那具他以为的尸体面容安详恬静，脸颊红润，胸口略有起伏，竟然真的不是死人！？ “果然是这样。”尹山雪面色凝重中却又带着些轻松，像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一样。 所以说靳修齐最讨厌谜语人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又是什么计划？” 只是这次还没等尹山雪说话，山谷内一阵颤抖，紧接着他们就看到那具和顾绥长的一模一样的躯壳动了，只见他凭空漂浮，随后又站立起来，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只是这眼睛是无神的，是空洞的，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感情。 “没有灵魂的身体，动了。”靳修齐陡然生出不祥的感觉来。 果然，下一刻顾绥的壳子说话了，“擅入者，死！” 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靳修齐等人顷刻间便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压迫感让他们连站立都不能。 没一会儿众人便眼前一黑，全都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尹山雪的视线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怪物，十分庞大又恐怖的怪物。 —— 林意和顾绥刚刚经历了一阵争吵。 吵架的缘由是因为顾绥想让林意在自己吞噬掉系统和神灵后杀死他，但林意又怎么能愿意？ 其实真要说的话，说他们刚刚吵架也不太准确，应该是林意在单方面输出，顾绥只是温和又悲伤地看着他。 但凡顾绥和他吵架，林意都不会太难过，可偏偏顾绥就这么看着他，看得林意心尖都在疼。 顾绥，那可是顾绥啊！ 他已经杀死顾绥过一次了，又怎么能对顾绥再次出手？ 顾绥向来也是清楚林意的难过，最后只叹了口气，承诺道：“好吧，我会尝试一下，不过小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林意撇过脸，显然不愿意听顾绥说话。 “好吧，不说这个了，我们进去吧。”顾绥动了动嘴唇，最后叹息了声，“小意，到了里面你会见到真正的神，千万要冷静，紧守心神，千万不要被神迷惑。” 迷惑？ 林意问道：“可神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绥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其他什么的，“就算是死去的神，那也是神，祂的怨念和不甘就是所有污染的真正来源。” 林意抿唇，表情看着倒是严肃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们忽然听到黑暗尽头响起什么声音，对视一眼，林意拿出龙吟，两人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第173章 第 173 章 黑暗, 浓稠的，粘腻的，侵蚀人心的黑暗。 哪怕顾绥就站在林意身边, 林意仍旧看不到顾绥的轮廓。 “小心些，跟在我身边。”林意抬手捉住顾绥的手腕，小心道：“别走散了。” 顾绥懒懒地“嗯”了声，随即胸腔震动，像是在低笑。 林意：？ 顾绥道：“好的, 我知道了，林会长。” 后面那三个字叫得缠绵悱恻，暧昧非常，直叫林意手指发麻，心脏也砰砰跳个不停。 “正经点。” 低声说了句，又悻悻地想，幸好这里黑得厉害, 顾绥看不清他的脸, 不然以后肯定会在床上因为这事笑话他。 还没想完，林意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刮过，下意识提刀挥去, 只听一阵凄厉哀嚎声响起, 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里还有怪物，顾绥，千万小……” “顾绥，顾绥？” 感觉到身边空了, 热源都消失了, 林意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 心底发慌，本想打开手电去看顾绥，却发现手电一直是开着的，可哪怕开着，却不能给这片空间带来一丝光明。 抿了抿唇，林意拿出一张火符，使用它。 火符是有用的，林意感受到了热，可却仍旧没有半分光亮。 这个空间里像是有一只吞噬光亮的怪物。 林意沉下脸，闭上眼睛，身上隐约有波动出现。 片刻后，林意猛地睁开眼睛，提刀朝着某一个地方挥砍而去，下一刻，碎裂声响起，这一处空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破桎梏，这一片空间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光亮。 是林意的手电筒。 “还是不够亮。” 不过聊胜于无。 林意就借着这点光亮打量起这片空间来。 说来也奇怪，林意记得他和顾绥明明才进来甚至都没走两步，可这片空间中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前后左右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孤寂的，森冷的，纯粹的黑色。 林意抿唇，随意找了个方向走，可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还是一成不变的漆黑，仿佛这就是一个纯黑的，永无止境的空间。 是陷入什么阵法了吗？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一切，片刻后林意又睁开眼，没有问题。 这一处空间，除了过于黑暗之外，竟然没有半点问题！ 这怎么可能？ 林意不信邪，继续往前走，可直到走到他腿都酸了，眼前的景象还是一点都没变过，除了凹凸不平天然形成的地面外，连墙壁都看不到，到处都是漆黑。 林意发誓，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讨厌过黑色。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意嘟哝着停下脚步，觉得还是累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轻轻锤着自己的腿，走得太久，驴都受不了啊。 刚刚一直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一停下，无边的黑暗便再次涌了上来，手电的光也越来越暗淡，到最后甚至只能照亮十几厘米的距离。 渐渐的，林意生出了一种孤独感，就像是睡了个午觉，可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打开通讯设备，也没有人找过自己，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重要的，整个世界都把他抛弃了的孤独。 林意抱了抱自己的腿，任由那种孤独感将他包围。 冥冥之中，好像周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仔细去听，便能听清那是阖家喜乐，有一家人团聚欢饮，有朋友聚会畅聊，更衬得林意只有一个人孤单又可怜。 有那么一刻，林意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了。 突然，林意打了个哈欠，哈欠过后，那股孤单寂寞的感觉竟然全部消失。 嘈杂的人声没了，被抛弃的感觉没了，就连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都扩大了。 “欸？怎么结束了啊？”林意不太乐意，“我明明都准备睡一觉了，难得的机会欸，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做。” 见那股孤寂感不会再回来，林意悻悻道：“真可惜。” 下一刻，林意听到了他在这片黑暗中这么久，第一次听到的，除了他弄出的声音外的其他声音。 那是一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抱怨。 猛地抬起手电照过去，林意顿时呆愣，“师泽洋？你们怎么在这？” 然而师泽洋一行人却像是听不到林意的声音一样，仍旧互相抱怨着往前走，没一会儿，师泽洋便和靳修齐剑拔弩张起来，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林意走过去，想要阻止他们，却发现他们不光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就连他动手拉他们，他们也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 林意眉头皱得死紧，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见到靳修齐拿出匕首和师泽洋打了起来，旁边的尹山雪也不知为什么和季荷瑶战斗，拳拳到肉，鲜血横流，某一刻，林意的眼前仿佛都被血色覆盖了。 “不要打了！” 可他们听不到，既然如此…… 林意便想要拿出龙吟来阻拦他们，可无往不利的龙吟这次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战斗中的他们身边像是被包裹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无论林意怎么做，都不能撼动被罩在里面的人分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师泽洋的手已经抓透了靳修齐的胸口，鲜血染红了靳修齐的衣服；靳修齐的匕首也划破了师泽洋的脖子，师泽洋张着嘴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尹山雪的水晶球破碎，里面跳舞的玩偶被这段，季荷瑶也倒在地上，满头的血，生死不知。 明明是可以交付生死的伙伴，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不死不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师泽洋眸子忽然聚神，紧紧盯着林意，嘴巴开开合合，他道：“会长，救救我，救救我会长……” 尹山雪满脸的血，破碎的水晶球扎破了她的手指，殷红的血液越来越多，“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会长，他们不是人，快杀了他们！” 显然在尹山雪和师泽洋的眼睛里，靳修齐和季荷瑶都不是人类。 不，不是这样的。 林意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慢慢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们就是他们，不是被怪物取代的。 师泽洋和尹山雪两人也没有被魇住的迹象，唯一的解释就是……反目成仇。 这是林意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曾经。 林意刚接任同荒公会会长的时候，是惶恐不安的，当时他每天都在担心，担心会不会有外人趁着他们公会元气大伤跑来捣乱，会不会有人在副本里对公会的人下黑手…… 但最让林意担心的，还是公会里的氛围。 和韩聘刚接任会长的时候一样，公会里的大家谁也不服谁，常常还开着会呢，结果就在会议上大吵大闹最后大打出手。 林意当时每天都在担心，担心什么时候公会里的大家就开始自相残杀，担心会不会哪一天，大家就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意逐渐坐稳会长的位置，这种担心已经很久没有升起过了。 可今天的事情却在告诉临沂，担心是会成真的。 师泽洋的脸色正在渐渐变得灰败，无论林意拿出多少能够治疗的伤药都没有用，林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师泽洋的气息渐渐微弱，最后死在自己怀里。 尹山雪看着这一幕却忽然笑了笑，在林意过来想要给她治疗的时候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更叫林意绝望，“你救不了我们的会长。” 林意摇头，没有回应尹山雪的话，只一个劲儿地从道具背包里往外拿药，可和师泽洋的情况一样，那些药对尹山雪也是无效的。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上好的药，为什么会没用呢？” 尹山雪拉着林意的手阻止林意要继续拿药的动作，依旧平静道：“因为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想要让你认识的人都活下来，可最终你谁都救不了。” “柯晨、慧姐、宋教授，每一个人都那么相信你，每个人都觉得你能解决一切，可最终你什么都做不成，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意的人死在你面前。”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他可以做到的，他是能救人的！ 林意的思绪像是被冻结，脑子慢吞吞地，像是不转个儿了似的。 垂眸看着嘴唇仍在一张一合说话的尹山雪，林意忽然觉得尹山雪的脸变了，变成了一个男性的脸，那张脸林意是熟悉的，可脸上的憎恶表情却是林意第一次见到。 “林星陨，你让我们都白白牺牲了！” 那张脸又变换成了一个女性，依旧是林意熟悉的脸，陌生的表情，“林星陨，以后我再也不会信任你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公会的会长！” 不配？ 不配？！ 林意忽然提起龙吟，毫不犹豫地朝着怀中女生捅去。 女生登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林意，那张脸也定格在了谁都不像的样子。 林意垂眸，面上再没有半点刚刚的脆弱模样，冷声道：“你不是她。” 尹山雪看着林意，嘴唇颤抖，面色痛苦问道：“为什么？会长，为什么要杀我？” 可这次林意并不留恋，将刀从尹山雪的胸口取出，站起身，如同盯着死人一样盯着尹山雪，冷笑了声道：“真正的山雪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不光是尹山雪，就连柯晨和慧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顿了顿，林意低头自嘲一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一心想要救他们，却不想竟然被你钻了空子。” 尹山雪眼睛瞪得老大，又听林意道：“我的，心魔，执念。” 第174章 第 174 章 林意长刀一挥, 刀锋卷起火焰，眼前的四人顿时虚幻，消失。 “被全世界抛弃, 担心同伴们会刀剑相向确实是我的心魔，但那都是曾经了。” 林意早就不会再害怕被抛弃，也不会再害怕同伴反目。 因为他知道，同伴们会一直站在他身后，他们会一起朝着目的地前进。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紧接着便是不甘的怒吼声，再一回神，林意已经回到入口处，前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旁边站立着满头冷汗的顾绥，顾绥眼皮轻颤，手指不自觉痉挛, 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林意摸了摸顾绥的手, 却发现他的手冷得和冰块没有区别。 顾绥的心魔竟然这么重？ 林意试探性想要叫醒顾绥，可顾绥不仅没有被叫醒，反而因为林意的声音而变得更加痛苦。 在顾绥的视角里, 他和林意刚刚进入这片空间, 林意就像是失了神一样，一直往前走，哪怕前面匍匐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也视而不见。 顾及着不想伤到林意，顾绥一时间竟还拦不住, 不想让林意有危险, 顾绥只好将林意前面可能遇到的危险全都清除，就这样, 林意一路走，顾绥一路杀死沿途的怪物，终于，林意停了下来。 停在一棵树前。 那是一颗巨大的树，树冠突破洞顶，点点阳光从树枝缝隙中洒下来。 树下还生长着漂亮的紫色小花，一丛丛的，鼻翼间还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顾绥直觉不对劲，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林意，不再顾忌林意的意愿，拉着人往回走，才刚走两步却发现身后的人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拉动林意丝毫，甚至隐约中，他好像还听到了林意的呼痛声。 回头看去，只见林意果然痛苦地皱着眉，他的腰身上被缠着粗壮的树枝将他往树的方向拉。 是那棵树，那棵树不愿意林意离开。 顾绥眸子冷了冷，抬手砍在树枝上，可那树枝并没有折断，反而是林意的唇角溢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伤害树枝等同于伤害林意！ 投鼠忌器，这次顾绥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实在的，在对敌方面，顾绥的经验并不丰富，从他诞生开始，他面对的就都是天然服从他的，即使与他是敌对关系，他也能抬抬手轻而易举将对方剿灭，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顾绥竟然没有学会半点对敌技巧。 树枝在拉着林意往回走，顾绥拦不住，只能继续跟着他走，期间，顾绥一直在叫林意，终于，在林意即将被树冠笼罩的时候，顾绥的呼唤有了效果。 林意如梦初醒，看着周围的环境愣神问道：“我怎么在这？我这是要做什么？” 说罢，林意挥刀，树枝被砍断，林意重新得到自由，顾绥松了口气，没忍住一下抱住林意，长叹道：“你没事就好。” 顾绥珍惜地抱住林意，随即感受到林意如往常那样摸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耳边还听到林意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顾绥这是怎么啦？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顾绥松了一口气，熟悉的动作让他紧张地情绪得到缓解，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刺眼的殷红血液从他的小腹流出，林意尚未收回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不敢相信地看向林意，顾绥问道：“为什么？” 林意眼神冰冷，听到这话也只是嘲讽一笑，“因为我想活下去。顾绥，只有你死了，我猜能活下去。” 活，活下去？ 顾绥能感觉到身体正在渐渐变冷，手脚发软，力气正在被抽离。 就要死了吗？ 很新奇的体验。 顾绥看向林意，林意直直看向他，但眼神里却再也没有过去的贪恋和爱意，只是纯粹的冰冷。 就好像林意已经不再爱他，所以林意可以轻描淡写地牺牲他，就为了给自己求一条生路。 顾绥抓着林意的手，一字一顿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活下去？” 林意连表情都没变，就冷冷地盯着顾绥，那眼神甚至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然而被这样盯着看得顾绥却忽然笑了出来，甚至越笑越畅快，好像一副人生得以圆满的模样。 他拉着林意的手腕，这次，匕首插进他的胸口，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细密疼痛，顾绥道：“好，既然我死你就能活，那我宁愿去死。” 真心实意，不掺杂半句虚言。 林意却往后退了半步，匕首被拔出来，顾绥的血便流得更多，半身染血，可顾绥却丝毫不在意，依旧在对着林意笑，眼神是温柔的，笑意也是温柔的，顾绥是真心实意在为林意高兴。 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可就在这时，顾绥突然感觉到疼痛消失，低下头，胸口和小腹的伤口竟然都恢复如初，皮肤光洁得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再然后，林意的身体扑进了他一个满怀，感受着爱人的呼吸，顾绥睫毛颤了颤，“小意？” “顾绥你个傻子。”林意犹带哭腔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可以就说要去死啊？我同意了吗？” 顾绥感受到爱人颤抖得身体，不自觉将人环抱住，唇角上扬道：“我说过啊，如果我的死可以换来你的平安，我愿意的。” 顾绥感受到林意的身体顿了顿，随后他听到林意低低地抱怨道：“顾绥，你不能这么自私的，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正当顾绥想要说什么，又听到林意道：“所以这次，让我来吧。” 他要做什么？ 不祥的预感才刚刚升起，林意已经后退，后背抵在树干上，可奇怪的是，林意的后背和树干并没有任何缝隙，甚至可以说，林意的后背已经完完全全融进了树干中。 林意正在被这棵树吞噬！ 这是在做什么？ 顾绥出手，全力一击下，这棵巨大的树掉落了一地枝丫和叶片，但相对应的，是林意痛苦的哀嚎，顾绥的攻击都作用在了林意的身上。 林意竟然真的和树融为一体了？！ “为什么会这样？笑意，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面对着鲜少会露出这样情绪的顾绥，林意脸上的笑意加深，说出来的话却叫顾绥绝望。 “救不了的，来到这片空间，我们就注定了会是这棵树的养料，但是我的力量太强，这棵树消化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顾绥，你抓紧时间，赶紧逃跑，记住了吗？” 顾绥抿着唇不肯说话。 他怎么能抛下林意一个人独自逃跑呢？ 不对，他怎么能放开林意的手呢？那可是林意啊！ 似乎早就料到了顾绥的倔强，林意唇角依旧带着笑，慢吞吞道：“早就猜到你不会愿意了，所以我只能做第二手准备。” “小意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意识到不对，顾绥想要阻止林意，可林意现在大半个身体已经进入了巨树中，顾绥甚至都已经碰不到林意的身体。 这是顾绥自从诞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挫败的滋味，他第一次被动站在旁边，成为一个，局外人。 林意最后留给顾绥一个笑，下一刻，整个巨树从中间炸开，气浪太强，顾绥都忍不住后退两步，巨树燃起大火，顷刻间便消失无踪，没了巨树遮挡阳光，太阳也从洞顶的缺口照了进来，在纯粹的黑暗中，这点光亮实在太耀眼了。 可顾绥却觉得，这光再也照射不进他的心中了。 林意死了。 以后顾绥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他，顾绥的开心悲伤都不能再和他分享，也不会再有人热烈又直白地对他讲述爱意，所有的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那些浓烈的爱，那些酸涩的遗憾，再也无处生根。 林意死了，林意死了。 为什么林意死了，这个世界还存在？ 他应该要毁掉这个世界给小意陪葬的，毕竟他这么喜欢这个世界。 没错，就是这样。 整个空间摇摇欲坠，硕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纯粹的黑暗中映出无数彩色光斑，像极了代码运行中出现了bug。 下定决心的下一秒，顾绥耳朵动了动，他好像听到了林意的声音，细小的，仿佛从极遥远处传来，中间还隔了层雾，影影绰绰，听不太清楚。 是小意在叫他吗？是小意觉得他的动作太慢了吗？ 顾绥的脸上挂上了病态的笑容，“小意你等等，很快我就会送这个世界去给你陪葬的。” “顾绥！” 林意的声音终于清晰，顾绥陡然回头，只见林意半透明的身影就立在自己身后，澄澈的眸子紧盯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小意……” 林意看着顾绥，半晌后勾起唇角，“我们顾绥怎么又哭了啊？看看看看，眼睛都红了，看着好可怜啊。” 顾绥不知道眼前的林意是真是假，他也不愿意辨别，他固执地就当眼前的林意是真的，听着林意的话，顾绥也跟着笑，“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消失了，这个梦，真可怕。” 林意走到顾绥身边，抹了下顾绥的眼角，带走那片湿润，“你现在才是在做梦，醒一醒，顾绥，醒过来。” 现在才是梦吗？所以小意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吗…… 没等顾绥想太多，林意忽然抬手抱住他，带着闷笑的声音从顾绥的耳畔响起，“醒过来顾绥，我保证，你醒过来一定能看到我。” “你说，真的？” “当然，我欸，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完成过？” 顾绥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了黑暗之外，一束暖黄色的光晕照射在他的身上，偏头看去，果然看到满脸担心看着自己的林意。 小意还是完好的，小意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见到顾绥终于清醒，林意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骂道：“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就出事了呢，我真的……” 话没说完，整个人都被顾绥拉到怀里，珍惜地抱着，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意哑然，半晌后才回抱住他，轻声安抚道：“不要怕了，那都是假的。” 第175章 第 175 章 所以说顾绥就是可爱啊。 林意抱着顾绥的肩膀, 轻柔地安抚他，“放心，我好好的, 你也好好的，我们都不会出事的。” 顾绥忽然拉开和他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他，手电的光将顾绥的眸子晃得亮晶晶的，“你知道我刚刚……” “看到了看到了。”林意从顾绥亮晶晶的眸子回过神, 喃喃道：“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爱我啊。” 顾绥偏过头，露在林意眼前的耳根都是红的。 欣赏了会儿顾绥的羞涩，林意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往前走吧，我怀疑……” “进入依扎巴尔山脉的所有人都被带到这里来了？” 林意并不意外顾绥的敏锐, 或者说, 顾绥这样敏锐才是应该的。 毕竟他和那个所谓的神，从根源上讲，应该是同一个人。 两人踏入黑暗中, 可奇怪的是, 在外面看，这是一片噬人心神的黑暗，可等两人走进来才发现，这里竟然并不如何黑, 虽然雾蒙蒙的, 但这点光亮却足够让人视物。 “这……” 林意看向顾绥，顾绥却摇头, “神的尸体虽然在里面，但这里并不是我的地盘，我和系统平时都不会朝这里来。” “你和系统的关系好吗？” 这个问题像是给顾绥带来了一些困扰，顿了好一会儿，顾绥才斟酌着用词道：“算不上好，但和那个自认为是神的家伙比，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虽然内讧，但一致对外。 明白了。 忽然，顾绥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 林意也跟着看过去，多少也是大吃一惊。 只见眼前正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冠直冲天际，稀碎的阳光透过树冠顶破洞顶的缝隙撒下来。 “和你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林意喃喃，片刻后又猛地抬起头，这次他却发现，树枝上似乎挂着一个又一个发着光亮的茧子。 等一等，茧子？ 林意借力爬上去，离得近了，这才发现茧子中的内容物，竟然就是师泽洋、尹山雪一行人。 此时他们看上去似乎都沉浸在梦魇中，眉头紧皱，脸上不到断有汗珠滑落。 “都在这了。”林意扬声道：“如果周子实真的没来的话。” 顾绥“嗯”了声，“周子实确实没能过来。” 林意看他，想了想顾绥道：“他的实力不够，哪怕了尘想要强行传送他，他也撑不住，最后我把他打了回去。” “你没让他来啊。”林意啧了声，“那你等以后吧，他肯定会绕着你叽叽喳喳抱怨好些天呢。” 说完这话，林意愣了下，随即轻笑着摇头，“这么讲也不对，如果我们这次成功了，那就解决一切麻烦，他也会过回正常生活，或许就不会再和我们有交集。” “如果不成功的话……” 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但这样，至少周子实能活下来，也挺好的。 这么想过，林意只觉得压力都要小一些，抬手挥刀，树上吊着的发光的茧子全都应声落下，林意啧了声，“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执念是什么，还怪好奇的。” “不能进去看？” 林意摇头，“进不去，我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啊，更何况……随意偷窥别人的隐私，多少有点不太好吧？” 顾绥看着林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在片刻后，顾绥的眼中缓缓流露出了笑意来。 就在这时，师泽洋的茧子光亮闪了闪，下一刻，师泽洋呻、吟着从茧子中坐起来，捂着头，一副难以承受的表情。 “会长？！” 师泽洋见到林意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随即猛地扑到林意身上，涕泗横流，真情实感，“会长，你真的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竟然真的能在那样绝杀的阵法下活下来！” 顾绥几乎是第一时间将师泽洋从林意身上撕下来，又拉过林意上下打量了下。 这个师泽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边界感，那是你媳妇吗？！你就抱！ 没看到给小意都撞得打晃了吗？ 没眼色！ 似乎知道顾绥的怨念是什么，林意好笑地拍了拍顾绥的脑袋，瞬间顾绥就像个不被理解的大狗狗一样看向林意，委屈巴巴的。 “好了好了，没事了。” 一句话，两个人都被安抚下来，林意不得不感叹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我不是把你们送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茧子里了？” 提起这个，师泽洋又是心虚，又是警惕地看向顾绥，反差太明显，显得人都要分裂了。 “咳，你要不要组织一下语言？你这么看着，多少显得有点诡异。” 师泽洋回神，尴尬道：“我和山雪这不是都不相信你就死了嘛，然后我们就想说来找你。再然后我们就进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只有阳气，没有半点阴气，再然后，我们……” “你们？” 师泽洋悄悄看了眼顾绥，看着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就说什么。”林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扭捏的人啊。” 既然是会长的要求，那…… 虽然是在甩锅，但师泽洋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幸灾乐祸，毕竟谁乐意看到自家会长被拱了啊？ “我们看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那具躯壳长得和顾绥，一模一样。” 林意看向顾绥，顾绥抿唇，半晌后道：“应该是神为自己复活而准备的躯体。” 凭什么啊？！ 林意蛮不讲理地想，顾绥明明是他的顾绥，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用了和顾绥一样的外表啊？ 没一会儿，其他在茧子里的人也都醒过来，众人在见到小陆的时候，全都大吃一惊。 在陆何安解释了下小陆的情况后，靳修齐好奇地凑到小陆跟前，上下打量了会儿，到底是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陆柔软的脸颊，随即大叫道：“小梨花儿，你年轻的时候好软啊。” 陆何安无语，想要制止靳修齐的犯傻行为，动了动却发现他身上还痛得厉害，看来是刚刚强行吸收污染的后遗症还没消失。 “你怎么了？” 靳修齐发现陆何安的不对劲，捉住陆何安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你受伤了？！” 小陆一开始还好奇地看着靳修齐，看着这个自己未来的朋友，但很快，他看向靳修齐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似乎……未来的自己，和这个没有边界感的人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现在听到靳修齐这么大呼小叫的声音，小陆心中一动，立刻告状道：“刚刚老陆他徒手去抓污染源，还要将污染源吸收进他自己的身体里。” 靳修齐：！！！ 回过神来，靳修齐已经把陆何安放在跟前上下其手了，陆何安被靳修齐摸得痒痒，好笑着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也没有事，不要再摸了，好痒。” 靳修齐仍旧虎着脸，脸色看上去也十分不妙，盯着陆何安看了好一会儿，“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乱来？要是真出了事，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说完，自己也低声笑了下，“也对，如果不这样做，那就不是你了。” 最后靳修齐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的时候，拍了拍陆何安的肩膀。 “现在人到齐了。”林意还要和顾绥说什么，感觉到手被一个冰凉的小手牵住，回头一看，是娃娃，正一脸窃喜地拉着他的手。 林意心底软了软，到底是没忍住，说了句题外话，“顾绥，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也去领养一个小女孩吧？” 顾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只是他到底是没说出来，他可能不会和林意有以后了。 “现在人到齐了，我们也可以去会会那个所谓的神了。” 师泽洋听着林意的话，摩拳擦掌，“那个神才是引发一切的根源，我们这次是不是就要彻底解决这一切了？” 说完，师泽洋故作遗憾道：“可惜了，韩聘没能跟来，等出去之后，我肯定要好好给她讲讲，馋死她。” “太恶毒了。”靳修齐扶着陆何安，大声抱怨道：“不知道韩会长之后会不会暴打你。” 陆何安却看向林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于林意的同情和怜悯。 “怎么了？”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林意出声问道。 陆何安摇头，只道：“我找回记忆了。” 林意顿了顿，指向旁边的小陆，“你是说他？” 陆何安闷闷地点头，靠在靳修齐身上的时候越发柔弱无力，“是啊，就是小陆，过去的我带来了我过去的记忆，林会长，当年多谢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过去了。” 沉默片刻，林意道：“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一行人绕过巨树往前走，在众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这棵巨树忽然“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再然后又嘭得燃烧起火焰，片刻后，刚刚还遮云蔽日的巨树就只剩下一地灰烬，阳光直射进来，原本安静的山洞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刚从黑暗中走出，齐齐沐浴在阳光下。 忽然，怪物们警惕看向身后，但很快，怪物们全都五体投地趴伏在地面上。 “咔哒咔哒” 来人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怪物们的心头上，这人停在了怪物们跟前，怪物们瑟瑟发抖，谁都不敢抬头。 他忽然笑了下，抓起一只怪物，瞬间怪物化作一缕白烟被这人吸入鼻腔中。 得到想要知道的事，他终于长叹一声，“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76章 第 176 章 自从那日被留下后, 周子实就一直在林意家里没离开，成日里左右乱转，像是无头苍蝇似的, 搞得林颂看着都心烦。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 林颂丢了一个橘子过去，本来是没想打中的，结果谁知道周子实直愣愣的，也不知道躲，橘子就顺势砸在周子实的脑袋上, 砸得周子实小声哎呦了声。 倒是不疼，和以前动辄就断胳膊断腿比，那简直是毛毛雨。 于是周子实也不在意，还剥开橘子吃了半个，被酸得脸都皱起来了，含含糊糊道：“颂哥，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会长啊, 会长这去了之后, 一直都没个消息，我这心里始终都七上八下的。” 林颂掀了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嘲, “当初我哥他们的计划, 无论我怎么阻止都没用，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听出林颂话里话外的怨念，周子实扑到沙发上，年轻的脸上尽是讨好的笑, “话就不能这么说了, 颂哥，你也知道, 你是会长最后一个亲人了，会长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啊。” “我最讨厌这种所谓的为我好了。” “更何况，当初会长的计划中，需要牺牲的也不止他一个人，他们想要的，就是我们的安全和平静生活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痛点，林颂冷笑了声，撇过头，不去看周子实了。 周子实也不在意林颂的冷淡，在他看来，林颂首先是神域公会的人，其次才是林意的弟弟，神谕公会欸，他们同荒的死敌！ 现在他们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理他也是正常的。 就是周子实心里还是发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可能会出事。 “颂哥，你说，会长不会出事吧？”忍不住，周子实还是问了出来。 林颂嗤笑，“说不定呢，林星陨不就是喜欢搞牺牲自己拯救他人那一套吗？” 只是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死死攥着沙发套，指节和指尖都变白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笃笃笃”的声音，是一只千纸鹤，师泽洋的千纸鹤。 周子实脸色一变，闪身过去打开窗子，千纸鹤抬抬翅膀飞了进来，晃晃悠悠落到茶几上，千纸鹤歪着头看着正打量它的林颂。 “泽洋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 千纸鹤歪了歪脑袋，又上下打量起周子实来，像是不认识他，正在重新扫描似的，很快又扫描完毕，千纸鹤里传来师泽洋略显急迫的声音，“会长出事了，你们能来依扎巴尔洞穴吗？” “会长怎么了？！”周子实顿时站起身，整个人急得团团转，“我就说会出事吧，我的预感从来都不会出错。” “会长被污染了，现在已经发生异变，我们需要人来唤醒会长的意识，只要会长的理智压过污染，他就能掌控那些污染，说不定日后还能掌控游戏。” 周子实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千纸鹤，还有这等说法？ 要是会长真的能掌控游戏，那他们岂不是都能从游戏里面解脱出来？这，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周子实正要和身边的林颂分享喜悦，却见林颂抬手，莹润的黄光笼在他的手上，手指轻轻点了点千纸鹤的脑袋，林颂声音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我哥是怎么被污染的？” 这声音听得周子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千纸鹤怔了怔，毕竟智能不够，识别还需要一段时间。 识别成功后，千纸鹤的声音一卡一卡的，却比刚刚显得更有情感多了，“会长为了救我们，所以才会……” 话没说完，千纸鹤身上连出来一条线，又细又长，一直连接到窗外。 “这是？” 然后周子实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灵活现的雪白千纸鹤渐渐染上黑色，那是污染，很纯粹的污染。 很快，千纸鹤完全被黑色占据，或者说，这个千纸鹤露出本来面目，它竟然完全是由污染构成的！ 周子实看看千纸鹤，又看看林颂，再看看千纸鹤，动作幅度太大，脆弱的脖颈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不是，这，这什么情况？你怎么能？” 周子实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毕竟年纪小，等级也没那么高，真正见到污染本染的情况并不多，这次是真的开了眼界了。 林颂手指轻点，污染牌千纸鹤整只纸鹤都顿住，仿佛时光静止一样，连接在外面的那条细线却仍旧越伸越远。 两人对视一眼，毫无默契的两人却在一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追过去！” 于是两人打开窗子，一跃而下，又在空中几次变换身形最终安稳落地，好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不然明天的新闻头条怕是他们两个空中超人了。 沿着细线，两人一路往西走，走出去老远，周子实忽然说了句，“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 “你说我们俩这一路往西的，该不会最后真的去西天了吧？” 林颂：…… 忍了又忍，最终林颂还是没忍住道：“就不能想点好的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周子实理亏，讨好似的笑了笑，之后的一路两人倒是安静下来，直到到了细线的尽头。 “凭空……断了？”周子实拿起耷拉在地上的细线，晃了晃问道：“这什么情况？你水平不够？” 林颂翻了个白眼，果然，和他抢哥哥的都是傻缺。 但这因果线断在这里也确实很奇怪。 “这里不是极限，如果不是被人为剪断，那就是……这里可能隐藏了一个空间。” 说着，林颂上前，轻轻触碰面前的空气，可空气就是空气，林颂的手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也没有林颂说的另一个空间。 还有什么原因呢？ 林颂出声问道：“你能找到隐藏空间吗？” 周子实耸肩，“我不太擅长这个，你呢？”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周子实看着沉思中的林颂，再看看断掉了的因果线，想了想，拿出怀表道：“我这个表啊，可以逆转时间，也有将时间调至未来的能力。” 林颂回过头看他，一时间还没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林颂又听周子实道：“所以，我们可以看看未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会付出一点代价。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帮到会长，这一点小小的代价，无所谓的。 林颂似乎想到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于是周子实的怀表就这样漂浮在空中，紧接着指针飞速旋转，眼前的场景凭空发生变化，但那只是虚影，两人只能看到未来，却不能参与到未来。 未来这里出现了一只怪物，猪头蛇身的怪物，怪物披着人皮，在普通人类的眼中就成了人，怪物收回已经变成一团污染的纸鹤，纸鹤翅膀煽动，由污染做引，这里出现一道缝隙，连接两个不同地点的缝隙，缝隙的另一头是一片漆黑的山洞，里面似乎还传出来让两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 怪物最后只看了地上一眼，抬脚就进了缝隙中，消失在了这里。 “怪物看了什么？” “我们的，尸体。”未来的虚影消失，周子实身子晃了晃，紧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太耗费体力了，总之我如果我没有看到未来的话，未来的我们是被这个怪物杀死了的，现在……” 林颂勾唇，抬手感受着温和的风，“我知道了。” 下一刻，林颂的眼神变得凌厉，整个人却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光芒所过之处，一切脏污都无所遁形。 原来那猪头蛇身的怪物一直躲在角落里，就等着两人放松警惕，然后来上致命一击。 林颂冷笑，一本完整的圣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与之前房荔和赵阳秋拿出来的圣经不同，林颂的圣经不光是完整的，并且还是崭新崭新的，拿出来的一瞬间，似乎还有杂乱却虔诚的诵经声。 周子实看着林颂，无力地笑了笑，“果然不愧是神谕的最强新人，真是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啊。” 这样的嬉皮笑脸自然没有得到林颂的回应，周子实也习惯了，毕竟是会长的弟弟，神谕最强新人，有点脾气很正常，只要实力够强。 林颂也没有辜负周子实的期待，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怪物就被林颂打败，人皮被打飞，被怪物隐藏起来的空间也显露出来，因果线果然就在里面，只是因果线被连进了虚空中，摇摇欲坠的。 脚踩着怪物的尸体，林颂道：“看来怪物能得手是因为我们轻敌没有做准备，这条线连接的……” “就是依扎巴尔洞穴。” 周子实话音刚落，就见到林颂已经点了点因果线，那线听话地将污染纸鹤带到他的面前，林颂拿着污染之核缓缓朝着因果线的尽头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周子实觉得心底毛毛的，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是哪里不对劲呢？ 周子实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怪物，再看即将打开缝隙的林颂，忽然福至心灵，大喝道：“等一下！” 林颂回头，他没了动作，可他手里的纸鹤却并不停下，翅膀轻点，缝隙被打开，巨大的吸力传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林颂吸走。 就是这里！ 周子实的脑子瞬间清明无比，问题就出在这里！ 太轻松了！ 这怪物死得太轻易了，找到这里也太轻松了，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指引一样！ 就在他想明白的这一瞬间，周子实的脑子也“嗡”得响了下，最后他也没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周子实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很熟悉很熟悉的叹息声。 第177章 第 177 章 好痛。 周子实捂着头低声痛呼, 缓了缓才睁开眼环顾四周。 这是个只有蒙蒙亮光的地儿，应该是在山谷里，两边有高耸入云的山, 唯一让周子实感觉不妙的，就是从山上垂下来的，散发着浓郁污染黑气的东西。 吞了口口水，周子实赶紧去拍在他旁边不远处昏迷着的林颂。 “不是吧，这个时候你昏迷？”周子实用的力气越来越大, 林颂的脸颊都被拍红了。 最后周子实累了，推了林颂两下，有些泄气地坐在地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浓重的污染，这要是污染外泄……” 周子实打了个冷颤，他都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就不叫他了？” 陡然出现的声音让周子实愣了下，回过神后立刻抬头看了过去。 “了尘大师？！你怎么在这？！” 激动至极, 甚至都破了音。 鹤发童颜的少年飘到周子实身边, 上下打量一圈周子实，笑了笑道：“不跟着你们，怎么能进来这里？” 什么意思？ 周子实觉得有些不对, 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便定定看着了尘，半晌没有动静。 了尘叹气，戳了戳周子实的脑门，“不是, 林星陨那么个聪明蛋, 怎么手底下都是你们这些呆瓜啊？” 啊？ 这就被，骂了？ 周子实正要反驳, 却陡然察觉出不对劲，正要警惕却见了尘已经抬手，一张闪烁着淡黄色光芒的黄符飞出，黄符所到之处，只留下一片火海。 昏暗的沿途被照亮，周子实这才发现，地面竟然散落了满地的骨头。 只是这些骨头的形状，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人类，而是各式各样的动物。 没事等周子实问出话，黄符忽然落下，炸出一地火花，泥土翻飞，一只黑漆漆的东西被炸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周子实只能看个大概轮廓。 “这什么啊？” 了尘拧着好看的眉头，略带些婴儿肥的脸上写着嫌弃，“穿山甲啊。” 啊？ 穿山甲？ 不是？ 周子实盯着穿山甲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浑身黑漆漆的，哪里有半点穿山甲的样子啊？ 那只被炸出来的黑漆漆的东西仰天长啸一声，下一刻地面砰砰砰又炸开无数个土窝窝，无数漆黑团子从炸开的土窝里钻了出来，一团团蜷缩在地上，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都是？” 了尘点头。 周子实面露为难，“可是我有个问题，穿山甲是国家保护动物欸，我们要是弄死他们，我们会不会进去呀？” 了尘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人接触污染都会畸变死亡，更何况是体量这么小的小动物了，他们早八百辈子之前就死了。” 啊，这样吗？ 周子实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不过转念一想，之前在游戏里，人他都能杀，现在不过是几只小动物，他怎么就下不去手了？ 难道是因为这里毕竟是有法律和规则的世界的缘故？ 了尘并未分给这些被污染的穿山甲一个眼神，随手一挥，大片的火海下，穿山甲们全都被炙烤得外焦里嫩，就连污染都被燃烧蒸发，实在是处理污染的一把好手。 “出来吧，不用躲了。” 了尘朗声，声音如有实质一般呈涟漪状扩散出去。 可他没有得到回应，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周子实没力气起身，只能坐在地上拉了拉了尘的裤脚，“了尘大师，你在叫谁啊？” 了尘唇角含笑，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却偏偏做出这种悲悯众生的表情，竟然还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 “当然是让你们来这里的人啊。” 听着了尘的回答，周子实忽然想到失去意识前他的那些猜想。 所以真的有人在算计他们，一步一步让他们来到这里。 为什么？ 他们的价值是什么？ 周子实侧头看了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林颂，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来。 不能吧？ 不能是为了用他们来威胁会长吧？！ 可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他们一个是会长的亲弟弟，血脉相连，一个是会长的半个徒弟（自封的），亲手教导，如果真的抓住他们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用些鬼蜮伎俩来害了会长！ 倒吸一口冷气，周子实后悔了。 好奇心那么旺盛干啥啊，搞得现在进退维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抓住让会长吃亏。 了尘的耐心毕竟有限，长久没听到回应，叹息了声道：“果然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啊。” 霎时间无数张黄符从了尘身后浮现，影影绰绰，几乎将山谷都照亮了，只见了尘随手掐了几个手诀，厉喝道：“去。” 黄符应声离开，倏然射向某一处，轰然炸裂。 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那些火符又顷刻间消失无踪。 “真麻烦。” 那人从虚空中踏出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好久不见了，了尘。” 周子实眼睛都看直了，手指哆嗦着指着那人，“顾顾顾顾……顾绥？”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拍林颂的脸，试图将人叫醒，“林颂林颂，你快看，你哥夫！” 哥夫…… 这什么鬼称呼？ 了尘不愿意吐槽，也没那个心思，只解释了句，“你看好了，他不是顾绥。” 不是顾绥？！ 周子实不信，明明长得和顾绥一模一样。 “他是神。” 说罢，了尘又仰起脸，露出一个漂漂亮亮的笑容，“这么形容你，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神灵含笑，眉眼间的阴鸷都仿佛散去了些，“是啊，我也希望，我能够尽快成为真正的神灵。” “等一下。”周子实出言打断两人的对话，“什么意思？什么神？是我想象中的那个？” 了尘回头，眼睛都笑弯了，“是啊，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神。” 周子实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娘诶，竟然还真的有神啊？ “你费尽心力把他们引来，目的是什么？” 听过这话，神灵便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只有他。”指了指地上还晕着的林颂，“血脉相连，这才是我的目标。” “果然是会长！”周子实咬牙，踉跄起身将林颂护在身后，“我不会让你伤害到会长的。” 神灵看着他，不动声色，但周子实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又出现大块大块的斑斓色块，天地开始旋转，耳边出现无数呓语。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在呓语声中，他听到了尘的声音，“为难一个孩子，有意思吗？” 神灵收回视线，“给你一个面子，我不动他。但我得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了尘神色一凛，果然接下来便听到神灵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如果日后，我成为真正的神灵，给你们都算上一功。” “赐你们全尸可好？” —— 沿着依扎巴尔洞穴最深处一直往里走，一路风平浪静，再无半点波澜，很快，几人便走了出去，完全离开了依扎巴尔洞穴。 “嗯？什么情况？”靳修齐疑惑出生，“我们现在不在依扎巴尔山脉了？” 师泽洋蹲下身，捻了捻地上的泥土，仔细感受了下泥土的成分，抬头，“很显然，我们确实不在依扎巴尔山脉了。” “回去的路也没有了。” 众人听清尹山雪话中的内容后，纷纷回头，果然发现他们刚刚来时的路，竟然真的完全消失，半点踪迹都不剩下。 小陆摸了摸脑袋，“这是一定要我们往前走的意思？” 陆何安抿唇，手不自觉抚上胸口，心中抑制不住地想着：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却不想，小陆突然回头看他，目光诧异到可以称之为诡异了。 “你那什么眼神？” 小陆摸了摸脸，“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好像有什么人在想什么很肉麻的事。” 陆何安“啧”了声，呼噜下小陆的脑袋，柔软的头发手感极佳，“没大没小呢，我可是未来的你，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哥哥吧？” 小陆冷嗤一声，偏头不去看他。 倒是靳修齐横插一下在两人中间，左手放在小陆的肩膀上，右手放在陆何安的肩膀上，“双份小梨花儿，双倍的快乐。” 小陆看向陆何安，“这你都能忍？” 陆何安只是轻轻地笑，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 于是小陆明白了，他就说这俩人放一起就总感觉怪怪的，现在终于知道怪在什么地方了。 “继续往前走吧，我有预感。”林意牵着顾绥的手，虽然在昏暗的环境下，但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蕴藏了无数星子，“很快我们就能找到一切的根源，然后……” 陆何安垂眸，心底忽然生出不忍来，小陆是过去的他，小陆是经历了未来的事才重新回到过去的。 所以现在拿回了记忆的陆何安是有小陆的，关于未来的记忆的。 不远后的未来……实在是惨烈。 “怎么了？”靳修齐问了声，温温柔柔的，和他本人平日里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 可陆何安却看到了靳修齐的未来，满头满脸的血，现在这身衣服也被血液浸透，裤腿却空荡荡的，他的下半身没有了。 陆何安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明明他们现在都还活着，可陆何安确实看到他们各自惨烈的未来。 包括自己的。 “林会长，小梨花儿现在这个状态应该不太适合继续往前走了吧？”靳修齐举手，“不然我们直接把小梨花儿送走算了，反正现在他的伤也痊愈了，记忆也找回来了，还误打误撞和过去的他经历了一番冒险，超值的绿城好不好？” 林意没理他，靳修齐这人，不固定时间发疯，大家都习惯了。 “行了，我们继续走吧，要是能一次性解决掉一切，那我们可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个人英雄主义啊？我不喜欢。” 几人聊着天，走向他们的未来，陆何安已知的，惨烈的未来。 第178章 第 178 章 行走在山谷中, 林意时不时能听到其他人大口喘气的声音。 “怎么了？” 在又一次听到大喘气的声音后，林意终于问了出来。 “会长，你不感觉氧气稀薄吗？我感觉我都快要憋死了。”师泽洋苦着脸, 说这话的时候还用力吸了口气。 氧气稀薄？ 林意皱着鼻子吸了吸，没有啊，呼吸还是怪顺畅的。 陆何安也表情艰难，看了眼同样喘不上气的小陆，叹了口气, “不是氧气稀薄，是污染的原因。” “污染？”师泽洋和靳修齐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陆何安，“哪里有污染？” 陆何安指向阴沉沉的天空。 “啊？” “这里都是污染。” 师泽洋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这里光线不明朗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都是污染？” 陆何安点头，又看向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就只是盯着林意看的顾绥, 半晌后道：“也许，这些污染顾绥知道。” 众人又将目光放在顾绥身上。 顾绥还没说话，林意倒是先意识到什么, 抢先开口道：“你是说, 这些污染，是神？神的尸体，就在附近？！” 神的事，众人也不是第一次知晓, 只是他们第一次知道污染的本质是什么。 “也就是说, 神的尸体就是所有污染的源头？” 是这样没错。 林意点点头，余光却瞥见顾绥深色凝重, 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便看到顾绥抬起手指了指，“神的尸体，就在那。” 众人循着顾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昏暗的光亮下，视线的尽头是一道看不见顶峰的山崖，山崖明明只是伫立在那里，但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畏惧感。 “那山……”师泽洋吞了吞口水，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恐惧来，“感觉好可怕。” 林意沉默片刻，缓缓抬起从刚刚起就震颤不止的龙吟，“它也在害怕，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靳修齐晃了晃身子，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厉害，“更喘不上气了。” 尹山雪喘着粗气问道：“所以神的尸体就藏在那座山上？我们现在应该毁掉那具尸体？” 没听到反对的话，尹山雪顿了顿又道：“可，毁掉神的尸体的话，那顾绥他……” “他也会消失。” 说完这句话，林意抬脚继续走，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几人对了个眼神，忽然，于行提出问题，“神的尸体，应该怎么毁掉？” 林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于行迎着林意的目光，气势不减，“神的尸体被毁掉后会发生什么？污染越来越多？还是污染就会随着神的尸体的消失，一起消失？” 对啊，这个问题…… 师泽洋正要附和，却看到林意陡然凝滞的目光，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甚至…… 师泽洋心中生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甚至会长的本来计划，都未必是要毁掉尸体。 “会长……”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但奇怪的是，光线竟然还变得亮堂了些，只是周围的山崖被腐蚀风化，入眼处便只剩满眼的黄。 好眼熟，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眼熟了。 那个梦？！ 之前他没有记忆进入游戏世界时经常做的那个梦。 “你们终于来了。”阴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神灵出现在众人眼前。 明明长着和顾绥相同的身材样貌，可偏偏他看起来就更加让人不愿接近，甚至迫切想要逃离。 “神灵。” 林意喃喃着，又不动声色站到顾绥身边，像是生怕顾绥会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受到什么伤害一样。 神灵勾着唇笑，“我喜欢你的称呼。” 呸！ 林意啐了声，谁乐意叫他神啊？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吗？！ 师泽洋却是目光在顾绥和神灵之间来回游弋，“不是，这怎么又出现一个顾绥？到底有几个顾绥啊？顾绥一个，系统一个，神灵一个，那我们之前在那个山谷里见到的那个没有灵魂的顾绥是谁？” “是躯壳。”顾绥低声开口，“是我们成功者的战利品。” 林意摸了摸顾绥的身体，是柔软的，温暖的，“你需要吗？” 顾绥还没回答，神灵已经出口打断了他，“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什么东西都和他们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成为一个蝼蚁一样的人类？” 似乎怒极，神灵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污染，就连漫天的黄都被这污染染上了黑色。 忽然，神灵对着林意伸出手指，声音冰冷，“你该死。” 林意抬手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这次神灵不再回应，漫天黄沙被吸引，呈利刃状朝林意激射而来，顾绥闪身到林意身前，挥手，轻而易举就将那些黄沙斩破，又冷眼看向神灵，叱责道：“你在发什么神经？” “你说我在发神经？” 神灵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到了顾绥身前，污染在他身体表面如同黑蛇一样游动，漂亮的眸子却死死盯着顾绥，咬牙切齿道：“你真的就那么在意他？分明我们才应该是一起的，那只是个人类！” “人类又如何？”顾绥挥手，神灵的可怕模样瞬间收敛，刚刚被神灵气势压得快要喘不上气的几人这会儿状态也好了许多。 “不要在小意面前露出这幅样子。”顾绥忽然小小声说，声音小到只有顾绥和神灵能够听见，“我不想在他心里留下这样丑陋的形象。” 丑陋？ 神灵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忽然勾了勾唇角，污染越来越多，一个个黑色的血管鼓在身体表面，眼白变成纯粹的黑色，柔软的黑发无风自动，看上去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是怎么办？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 话没说完，顾绥的拳头已经裹挟着凛冽的风到了神灵的眼前，神灵冷眼，轻嗤一声，拳头已经擦过神灵的脸颊，带起了破空声。 然而当顾绥要收回拳头的时候却被神灵抬手拦住，看着眼前握得骨节泛白的手，神灵轻轻叹息，“那只是一个人类，他们很快就会死，值得吗？” “当然值。” 没有犹豫，顾绥拳头用力，下一刻挣脱了神灵的钳制。 “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天都值得。” 出乎意料的，神灵并没有再对顾绥的话提出反对意见，而是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顾绥没说话，但那副表情，摆明了是在赞成神灵的言论。 看着顾绥，神灵又问道：“那你想不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呢？他毕竟只是人类，几十年而已，太短暂了，他死之后，你该怎么活呢？” 依旧沉默，这是顾绥想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想到解决办法的事情。 他纵然再爱林意，可林意确实只是普通的人类，哪怕是他，也没办法为林意延长生命，他不敢去想，日后没了林意的千千万万年，他该怎么过活。 甚至刚和林意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只是眨个眼的功夫，林意就会死在自己的眼前。 见顾绥没有再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神灵的态度也缓和下来，唇角缓缓勾起，“我们融为一体吧，当我们成为真正的神灵，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帮助你在意的人延长寿命，你什么损失都没有，只需要接受我，你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见到顾绥竟然失神，仿佛是真的在思考神灵的话似的，林意赶紧大叫不好，正要叫醒顾绥，却发现他身体僵硬得厉害，像是一尊木偶，就连嘴都没办法动。 怎么会这样？ 林意拼命想要挣脱神灵的控制，可他挣扎越厉害，这种僵硬感就越强，甚至神灵在发觉后，还在顾绥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林意挑衅地笑了笑。 林意：！！！ 林意快要气死了，但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他并不能将神灵怎么样，还要提防神灵可能对他做出的事。 神灵只看一眼就不再将林意放在眼中，继续对着顾绥道：“来吧，回来和我们一起，到时候你想和他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你不死，他不灭，永生永世，这不好吗？” 这不好吗？ 这太好了！ “来吧，你本就该是我们中的……” 话没说完，他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顾绥的手已经插进他的胸口，殷红的血流下来，“你……你疯了？你这样做，你自己也会死的。” 顾绥的胸口也在流血，可他唇角却挂着笑，凉薄的，嘲讽的笑，“我确实想永远和小意在一起，但我不会成为你。” 顾绥将手从神灵的胸口抽出来，回头看向林意，在看到林意眼中的担忧时，顾绥轻轻笑了下，无声道：“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他不会被蛊惑，他知道小意想要什么，他会让小意的愿望成真的。 神灵死死盯着顾绥，半晌后竟然也跟着笑了下，“既然你自甘堕落，那我也不劝你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顾绥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想要阻止却慢了一步，神灵消失，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悬崖边，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林意，你看看，他们是谁。” 狂风吹散黄沙，露出几道被透明丝线捆缚住的身影。 “林颂，小周，了尘大师，你们怎么在这？！” 他们不是没进来吗？ “他们在这里得感谢你啊。” 神灵抬手轻轻点在林颂的头顶，只见一团透明的光晕从他头顶缓缓飞出。 “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神灵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看着那团光晕，似乎在感受什么，半晌后笑了笑，“真是美好的回忆。” 不好！ 在场众人心中全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刻，黑暗降临，众人全都没了意识晕倒在地。 第179章 第 179 章 “星星快起床啦。” 温柔的女声在林意耳边响起, 林意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张温婉恬静的脸。 女子见林意还愣着，不由好笑, “怎么啦星星？还在做梦呢？快起床啦，今天我们要去海洋馆陪颂颂过生日，忘记啦？” 顿了顿，林意迟疑道：“妈？” 林母温柔地揉了揉林意的脸蛋，将他柔软的脸揉成奇怪的形状, “快点，颂颂都起床一个小时啦。” 林意目送着母亲离开，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 垂眸看着稍显稚嫩的，右手中指还有茧子的手，他现在是，十六岁？ 十六岁……不太对啊。 林意揉了揉脑袋，好像他不该是这个年纪的, 嘶……头疼, 到底是怎么了？ “哥！” 清亮的童音响起，紧接着林颂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撞进林意的怀里, “哥！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我们要去海洋馆给我过生日！快点快点快点！就等你啦！” 林意扳过林颂的身子, 上下打量他，林颂比他小五岁，现在才十一岁，脸上带着婴儿肥, 个子也没攒起来, 现在还是个孩童的模样。 久违了啊。 等等……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哥！你干什么！我今天是寿星，不是你的玩具！” 林颂抗议, 张牙舞爪地从林意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揉着脸控诉，“你太过分了，我要去找爸爸告状！” 然后就噔噔噔跑了出去。 隐约还能听到林颂这小胖子大声叫爸的声音。 林意想了想，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顷刻间洒满整个房间，屋子里看上去明媚又灿烂。 不知道想到什么，林意又走出房间，看到正在安慰小胖子的爸爸，正在准备早餐的妈妈，还有叼着骨头正朝自己疯狂摇尾巴的小狗，很寻常的一天，很温馨的一家。 “星星怎么啦？怎么哭了？” 林母赶紧放下手里的三明治跑过来，温柔地帮林意擦拭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林父也顾不上安慰小胖子了，揉着林意的脑袋，儒雅的中年男人问道：“受委屈了？要不要给爸爸说说？我们爷俩来一次男人之间的谈话。” 小胖子也蹦蹦跳跳的，“哥哥说给我听！” 多完美的一家人。 林意摇了摇头，“没，刚刚脚趾踢到床柱了。” 林父林母明显不信林意的借口，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两人对视一眼，林母笑了笑，嗔怪道：“都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小心呢？” 林父也哈哈笑着，拍了拍林意的后背，“好小子，快去洗漱，去海洋馆，不然这小胖子今天可不消停了。” 林颂推着林意的后背把人推进了厕所，很快，林意洗漱完，一家三口吃了早餐又开车前往海洋馆，一路上小胖子都兴奋得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点都看不出他以后的沉稳模样，嗯？ 林意愣了神，他怎么会知道日后小胖子会成什么样的人？ 陪着小胖好好玩了一天，一家人在海洋馆外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个晚饭，刚点完菜小胖子就说肚子疼，要爸爸陪他上厕所，很快，餐桌上就只剩下林意和林母。 分明是日夜相对，可林意却总觉得有点紧张，就像是许久不曾相处过了，平白多添了一分陌生疏离的感觉。 “喝点水，嘴唇都起皮了。” 林母给林意倒了杯水，复又撑着脸看着他，“我们星星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呀？要不要和妈妈说说？” 说着又竖起三根手指，“妈妈保证不告诉别人。” 林意还没来得及张口，又听林母怪笑着问，“星星是不是在学校谈小对象啦？来和妈妈说说，妈妈不是那么封建的人，不会阻拦你们的。” “妈。”林意终于找到空档打断林母的话，无奈道：“我没在学校里谈恋爱，也没有秘密。” “没有吗？那为什么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啊？” 揉了揉太阳穴，林意无奈，“真的没有，妈你想多了。” “真的没有吗？”林母显然还不是很相信，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拍手道：“儿子，这个对象哦，是男是女都没关系的，反正咱家也没皇位要继承，你要是真的喜欢男生，那男生也喜欢你，妈妈不会阻拦你们的……” 越说越离谱了，林意赶紧打断，“真没有，妈，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男生女生……”都没有。 话本来是要这样说的，可在话说出口的前一刻，林意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但确实能看出那是个男生。 他该不会真的喜欢男生吧？ 不过他记忆中的那个男生是谁？ 想不起来了。 “你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林母揉了揉林意的脑袋，真诚感慨道：“我们小星星也长大了呢。” 林意不想说话了。 眼看着林母还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林意只好转移话题，“妈，我早晨的时候做了个梦。” 闻言，林母立刻端正态度，摆出一副知心模样问道：“梦到什么了？愿意给妈妈说说吗？” 林意还真的回忆了下早晨的那个梦，但梦境细节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很孤独，很无助，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林母先是沉思了下，然后才问到：“爸爸妈妈呢？我们都不在你身边吗？” 林意点头。 梦里确实是这样，好像有一段时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很孤独，很寂寞，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林母揉了揉林意的脑袋，又让他靠在她单薄瘦削的肩头，“虽然妈妈不知道妈妈和爸爸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但是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爱着你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星星呀，你是妈妈和爸爸的骄傲，只要是你选择的路，妈妈和爸爸相信，那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朝着你选择的路，坚定的走下去，这期间有质疑是正常的，打不倒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声音温柔极了，说话的时候还轻轻拢了拢林意的头发，搞得林意耳根都红了。 赶紧挣脱林母的怀抱，林意嘟嘟哝哝小声抱怨道：“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孩子了，真是的。” 林母轻笑，哄小孩似的，“对对对，我们星星早就不是孩子了。” 说完话，林父带着小胖子也回来了，一路上小胖子蹦蹦跳跳的，片刻都不老实，这会儿见到林意和林母头挨着头正在说话，立刻插进两人中间，蛮横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林意推了推小胖子的脑袋，“听什么听，这是秘密。” 小胖子看向林母，林母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得到这个秘密，小胖子不太高兴，跑到林父旁边，挨挨蹭蹭地道：“爸，你看他们！” 林父只好哄他，“一会儿我们父子俩也说一个秘密，不告诉你妈和你哥。” 小胖子高兴了，还仰着头对着林意哼了声。 一家人的晚饭吃得开开心心的，临近离开，林意却不知为何，心中会有一种压抑的不祥感觉。 就好像之后他们会出什么事一样。 林意看向正在买单的林父，又看了看刚刚吃饱，窝在林母怀里，睡得像只小猪的林颂，抿了抿唇，那种不祥感觉越发加深。 直到在底下停车场取车时，这种不祥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爸，我……” 林父停下打开车门的动作，诧异地回头看向林意。 林意想阻止林父开车，但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 僵持间，林父已经坐上了驾驶室，林意想也不想，拉住林父的手臂，“爸，我还想吃点别的，陪我去吧。” “啊？你刚刚没少吃啊。” 林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当林意绞尽脑汁想一个理由时，林母笑着道：“星星想吃东西你就陪他去嘛，孩子好不容易提出个要求。” 啊。 林父下了车，“你还想吃什么？” 林意也不知道，正当他阿巴阿巴说不出话时，林母却已经关上车门，叫醒怀里的小胖子，推着林父往前走，“你啊，真是不解风情，星星哪里是想吃东西，他是想要体验一家人亲密无间的感觉。” 小胖子打了个哈欠，嘟嘟哝哝的，“哥哥这么大了还要人陪，丢丢脸。” 但也到底没吵着闹着要回家，于是一行人又在街上闲逛了好长一阵子，忽然，林意看到电视上的新闻，那是最新报道，在滨江大桥上发生一起特大连环车祸，车祸共造成34死，72伤。 大货车侧翻，公交车为了躲避大货车选择撞向了旁边的小车，小车后又有连续追尾，最后面一辆货车刹不住，直接将好几辆小车压扁，还有车为了躲避，竟然直接掉下大桥，掉落进了江里，车祸现场惨不忍睹，火光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 林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画面，画面里他们一家人坐在车上，事故发生得突然，林父费力躲开，正当一家人庆幸逃过一劫时，失控的车辆又撞击在了他们的车上，直接将驾驶和副驾驶压扁。 林意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片深红血海。 “星星看什么呢？”林父的声音将林意从血海中拉出来，对上林父担忧的目光，林意指了指电视，“看新闻。” 林父看过去，倒吸一口冷气，“这现场也太惨烈了，幸好我们星星刚刚不想回家。” 是啊，幸亏他刚刚不想回家。 幸好。 第180章 第 180 章 后来一家人是如何庆幸暂且不提, 总之最后回家的时候，林父小心翼翼极了，开车的速度甚至不比走路快多少。 小胖子一开始还闹哄哄地抱怨太慢了, 没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在林母肩头上，林母刮了刮小胖子的鼻梁，又看了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意，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等林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后, 林母才笑眯眯问道：“被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放心啦，我们这不是没事吗？” 林意没说话，只是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好啦。”林母轻笑，生拉着林意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下，你还是个孩子呢，就是要快乐地吃喝玩乐。偶尔为学习的事情烦恼一下, 不要整天苦大仇深的。” 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听着妈妈的唠叨，林意心里总是觉得不真实。 但真要说哪里不真实，林意又说不出来, 只好心里惴惴地感受着妈妈的温度。 林意总觉得……那场车祸时, 他们一家应该是被波及到的。 这么车子摇摇晃晃，妈妈的怀抱也太过温暖，没一会儿，林意竟然也像旁边的小胖子那样睡着了。 林母神色温柔地左右看了看两个孩子, 又看向前面的丈夫, 眼中充满了悲伤。 林意是在被抱起来的时候清醒的，一抬头就对上林父略显尴尬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林母抱着熟睡的小胖子, “你粗手粗脚的，星星不被你吵醒就怪了，既然星星醒了，快把小胖子接手过去，实心的，太沉了。” 小胖子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被倒了手，林意看着，忽然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以后等林颂长大了，可以用这照片嘲笑他。” 捉弄弟弟实在有趣，林父林母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林意心中的不安渐渐褪去，他恢复了往常的生活，照常上学放学，偶尔和同学去网吧联机打游戏，因为做得隐蔽，倒也没有被爸妈发现，每一天林意都快快乐乐的，只除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意的梦境中总是会出现那个身影。 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能确定那是个男生，是个……对他很重要的男生。 在又一次从梦中醒来后，林意坐起身，擦着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流出来的眼泪，喃喃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梦里面。” 想不通，林意又觉得口渴，便起身下床，准备去客厅倒点水喝。 可当他刚刚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似乎变得虚幻，是那种只存在于梦境中的样子。 但那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一恍神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没睡醒？”林意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心烦的时候会不自觉揉太阳穴。 倒水的瞬间，他好像看到窗外站了个人，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和他梦里的人影一模一样！ 林意来不及将水杯放好，快速赶到窗边，可就在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林意眼前剩下的，就只有城市中的繁华夜景。 “咔哒” 灯亮了起来，林父林母从房间里走出来，担忧问道：“刚刚听到杯子被打碎的声音，没事吧？” 林意这才注意到刚刚他的水杯没放好，这会儿已经掉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没，没事，刚刚太黑了，水杯没放好。” 林母打了个哈欠，拿起扫帚，“快回去睡觉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林意“哦”了声，却在即将打开房间门的一刹那，回头问道：“妈，我认识一个人吗？” 没头没尾的，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林母试探道：“你要不要说得详细一点？” 林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说那只是存在于他梦境中的人吗？ 顿了顿，最后林意只是摇头，“没事，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留下还在客厅中的林父和林母，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低头收拾起来。 由于昨晚见到的那个站在窗外的人影，第二天林意多少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上课之前同桌和他说话，三句话他就得走次神，搞得同桌都怀疑他是不是年纪到了，开始思春了。 这时，班主任进来，又说班级里多了一个转校生，让大家以后和转校生好好相处。 就在转校生进来的一瞬间，林意眼睛都瞪大了，是他！ 真的是他！他梦里的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转校生还没自我介绍，林意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顾绥。 叫出来的那一刻，林意自己都震惊了，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明明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啊。 若是其他人，或许会想这是不是就是老天赐给的缘分，但林意并不这样想，对林意来说，这种超出认知的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以至于明明他见到顾绥就会觉得心跳加速，是心动的感觉，可林意还是不愿意靠近顾绥，总觉得靠的近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顾绥找到林意，将人堵在楼梯口，开口便问道：“林同学，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林意：“？” 顾绥委屈巴巴的，垂着眉眼，看上去可怜极了，“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啊？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啊。” 漂亮的小男生，水汪汪的眼睛里可怜兮兮的全是自己，这事放谁身上都不能拒绝。 但林意不一样。 顾绥越是这样，林意心底的不安感就越发加深，看着顾绥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的样子，林意甚至迫切地想要逃离。 “你做过梦吗？”就在林意想要离开的情绪达到巅峰的时候，顾绥忽然道：“你梦中有没有出现过一个男生，看不清脸，但是你觉得他很熟悉，想起他的时候，你心里都会暖洋洋的。” 林意愣住，怔怔地看着顾绥，半晌后，声音干哑道：“你难道也……” “我一直在找我梦境中的男生，可我一直都找不到，直到遇见了你。” “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听着顾绥的剖白，林意先是一愣，不可抑制地对顾绥也生出同样的好感，但很快，林意心底却生出的浓浓的警惕，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他不会，至少不应该这么快就对一个人卸下防备，并且产生好感！ 这人一定有问题！ 顾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来找林意一起回家的同学打断，无奈之下，顾绥只好放走了林意，但只是站在原地看林意的背影，直到林意走出去老远，似有所感回头，仍能看到顾绥还站在窗户旁看他，目光专注，表情却可怜兮兮的，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林意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甚至可以说林意有的时候心肠软得过分。 按理说看到有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林意该是会觉得对方可怜的，可现在看到顾绥露出这样的表情，林意只觉得像是被恐怖片里的妖魔鬼怪盯上了一样，多少还是觉得有点瘆得慌，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诶星星，那个转校生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啊，到处打听你呢。” 听了同学的话，林意打了个寒颤，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也转学算了，这家伙太可怕了。 和同学在自家小区门口分开，林意往家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小区里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现在正是大家吃完晚饭下楼消食的时间，可现在小区内却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什么情况？ 林意抓紧书包带子，心里慌得不行。 加快脚步往家走去，只是在单元门门口，林意停下脚步。 楼道里站了个人，身材颀长，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光是这个身材，就和顾绥，和林意梦中的那个人有十分的相似。 但林意肯定，眼前这个人，不是顾绥！ 绝对不是。 他就是他梦里的那个人！ 那人往外走了两步，站到林意身前，有了光亮，林意看清了那人的脸。 和顾绥一模一样。 明明该是同顾绥一样戒备的，可偏偏林意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丝毫不觉得戒备，反而还开心极了，打心底里生出一股亲近的感觉。 真奇怪。 林意看着那人渐渐靠近自己，不由微微仰头问道：“我们见过吗？” “我好像经常能在梦中见到你，我们是前世的爱人吗？今生再续前缘。” 那人听了，就只是笑，末了评论一句，“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油嘴滑舌的。” 以前？ 他们以前竟然真的见过？ 还不等林意问什么，那人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林意的脑袋，低声道：“你要快点醒过来，不要沉溺在你自己的弱点中。” 什么意思？ “我……” 话没说完，林意眼前一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家餐桌上，手里还拿着双筷子。 “诶？” 小胖子老老实实地剥虾，然后把破破烂烂十分凄惨的虾放到林意的饭碗里，“哥，吃。” 林父坐在对面打趣，“呦，我们小胖子居然还会给哥哥剥虾了，真是长大了。” 林母也揉了揉小胖子的脑袋，“我们小颂真是太棒了，妈妈给你一朵小红花。” 看着一家四口的温馨画面，林意心底软得厉害，给小胖子夹了块排骨，“少吃饭，多吃菜，控制□□重。” 小胖子不乐意了，大声和林母告状，林意便恶作剧得逞般地笑。 只是笑着笑着，林意心底隐隐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可是是什么事呢？ 想了会儿，林意放弃，算了，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事怎么能忘呢？ 180-190 第181章 第 181 章 林意最近觉得顾绥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实在是顾绥的长相完全就是长在林意的审美点上, 再加上顾绥的进退有度，待人接物，就像是老天为林意量身定做的一样。 只除了……林意在面对顾绥的时候, 还是会时不时生出那么一点点警惕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已经越来越淡了，几乎不会影响林意和顾绥关系变好。 这天期中考试分数排名下来，林意看着自己因为超常发挥而名列前茅的成绩单，心里只觉得得意极了，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和顾绥一起回家。 “一会儿你要吃什么都和我说, 我请你。”林意拍着胸脯，笑容明媚。 顾绥看着他，真应了那个词——媚眼如丝。 现在这么好看的顾绥又笑眯眯问他，“心情就这么好？” 林意立刻找不到北了，“那当然，我这次考得这么好呢！” 顾绥也跟着笑，温温柔柔的, 实在是让人心痒痒。 两人最后去吃了烤肉自助, 吃完出门才发现天都黑了。 “我们居然吃了这么久！” 因为烤肉的原因，林意的脸微微发红，现在这副震惊的模样, 多少显得有些可爱。 顾绥勾唇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我们俩一直在说话的原因吧。” 林意点头，“有可能，不过和你说话真的很轻松啊，总感觉你能相当轻易就明白我想说什么, 而且我们三观很契合欸！这超难得的。” 听到这句话, 顾绥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林意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道：“我们在一起吧。” 话才刚说出口，天空猛地脆响一声，紧接着就是漂亮的烟花在天空上绽放，漆黑的夜空，璀璨的烟花，漂亮极了。 林意顿时被吸引了目光，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眸子被烟花映得亮晶晶的。 顾绥抿着唇看他，看着看着，脑海里竟然出现了无数过往和林意相处的记忆。 他在笑，他在闹，他在肆无忌惮地冲着他撒娇，还有……他的眼泪，滚烫的，让他难以招架的眼泪。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顾绥看向林意，林意还仰着头，五彩的烟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得他美丽极了。 是的，就是美丽。 顾绥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若有所感一样，林意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他。 顾绥感觉胸口暖暖的，那是一种陌生至极，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嗯？” 直到林意等不及再次发出催促时，顾绥才摇头，“没事，就是觉得真好看。” 林意点头，重新看回天空，“以前就觉得花这种东西，又吵又污染环境，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倒是觉得，真漂亮啊。” 说的不是烟花。 顾绥在心里默默纠正，好看的，是你。 烟花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林意终于回过神，看向顾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有点没太听清。” 顾绥张了张嘴，忽然又觉得那种话不能这样轻易就说出来，务必需要挑选一个极佳的日子，并且静心准备布置一番，才能珍而重之地将话说出口。 于是顾绥摇头，“我也不记得了，等想起来再和你说吧。” 也行。 林意么有异议，一路上和顾绥有说有笑，直到进到自家小区。 “不进来？” 顾绥摇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林意撇撇嘴，“这话应该是我要对你说的吧，我就在小区里面，有什么危险啊？” “这么说倒也是。”顾绥轻笑着和林意挥手，目送着林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忽然冷下脸，说道：“出来吧。” 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像是一幅画卷一般扭曲燃烧，时间仿佛被凝固，一切都凝固在那一刻。 清瘦高挑的人影自黑暗中走出来，当他完全露出脸的那一刻，竟然和顾绥一模一样！ 顾绥看着来人，勾起唇角，瞳孔中隐约有暗紫色光芒闪烁，“没想到你真的进来了，你到底是有多在意他啊？你明知道进入到这里面，对你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来人道：“你离他远一点。” “顾绥，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因为，我也很喜欢他啊，尤其是在看了你们俩的记忆之后。” “住口！”来人猛然出声，下一刻攻击已经到了顾绥面前，却被顾绥轻而易举地接住。 “这么激动干什么？明明我们是一个人啊，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闭嘴。” 顾绥后退与他拉开身位，抬手，无数泥沙聚集，最后竟然形成一个和林意高度相似的泥人，顾绥一手搭在泥人的肩膀上，和他距离极近，话却是对着来人说的，“你说，他会不会爱上我呢？应该会吧，毕竟他都能爱上你呢。” “你也知道爱是什么吗？” “我为什么不知道？顾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趁早走得好。” 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立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坍塌。 “你也知道这是林意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要是这里塌了，他会死哦。” 黑雾蔓延，摇摇欲坠的环境重新稳固，时间继续流逝，一切都活了过来。 “顾绥？”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顾绥心神震颤，猝然回头，看到林意的那一刻，莫名地心虚得厉害。 “怎，怎么回来了？” 林意粲然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你。” “看看，我？”突如其来的直球搞得顾绥心脏都不自觉漏跳了一拍，后知后觉的，顾绥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所谓的开心是什么感觉。 林意挥挥手，“现在我看到了，我回去啦，你注意安全。” 转身就走，等顾绥从刚刚林意的直球中回过神的时候，顾绥就连林意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生涩地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顾绥久久没有动作，终于，他的胸腔震动，从喉咙中挤出笑来。 “啊，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顾绥，怪不得你想变成人类呢。” 林意快步回了家，进入家门后，他敷衍地和爸妈说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卧室，还顺手锁上了门。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刚刚回去找顾绥是他一时兴起，他对顾绥说的话也不全然是谎话。 他刚刚确实很想见一见顾绥，只是……他想见的，不是这个顾绥。 林意觉得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好像……好像顾绥不是顾绥一样。 在过去的过程中，林意发现小区里再一次一个人也没有了，和上次一样，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但是上次他遇到了顾绥，他想见的那个顾绥。 可这次林意过去的时候，就只剩这个顾绥，他的同学，顾绥。 “好乱哦。”林意晃了晃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多顾绥啊？”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林母温温柔柔的声音，“星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回家就进自己房间了？要不要和妈妈说说心事？” 林意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满眼担心的妈妈，越过妈妈，林意又看到爸爸和弟弟就坐在不远处，也同样担心地看着他。 想了想，林意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林母推着林意到客厅里坐下，全家人摆出一副知心会谈的模样，“好的，请我们星星开始你的讲述。” 具体情况要怎么说林意没想好，但还是能说一些事情的。 于是林意组织了下语言，便说道：“我有一个同学，他好像对我很了解，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对待一件事情会是什么样的看法，我对待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好像都十分了解，并且他的性格和我很互补。” 顿了顿，林意又补充道：“而且，他的长相……我也很喜欢。” 林母和林父对视一眼，林母当即一拍巴掌，“那不就是说明，我们星星的春天要来了吗？” “啊？” 林父拍了拍林意的肩膀，“青春期嘛，有心动对象这很正常，只是要小心，不要影响学习，其他的想做什么都没问题。” 说完，又对着林意比了个大拇指，“我们家星星长大了啊。” 小胖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着附和道：“长大了。” 林意哭笑不得，赶紧摆手，“不是这个事，要就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苦恼，我现在的重点是……” “什么？” 三人同时看向林意，林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道：“问题是，我看到他，并不会有想要和他做朋友，想要靠近他的感觉，反而，反而会觉得有点可怕，我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这种感觉其实已经淡了很多，但直到刚刚。 在又一次见到顾绥之后，这种感觉再次升起，并且越发强烈。 “好像我离他太近，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三人对视，“这……妈妈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会不会就是你们两个天生气场不合啊？” 林父倒是有其他想法，“我反而觉得，他可能接近你是有目的，有预谋的。” 林意也是这个想法，不然不可能解释说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可以和他这样契合，他又不是什么天命之子，老天爷会亲自给他塑造一个对象。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林意摊手，更苦恼了，“他要是真的是有预谋接近我的话，那他图什么啊？我就是个普通学生，爸妈也是普通的上班族。” 林意看了眼小胖子，“难道是图这个小胖子？” 林父点点头，“说不定呢？” 于是这场座谈会就在小胖子的反对下结束了，直到入睡前，林意都在想，顾绥和那个人，还有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第182章 第 182 章 自从回忆起那日见到的那个和顾绥长相相同的人后, 林意就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人说要他自己醒过来，他怎么了吗？ 为什么要他醒过来？ 难不成现在还能是他做的梦？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 侧头看去，是同桌正对他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干什么？” 同桌闻言，立刻“嘿嘿”怪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平时不是最正经, 一直说你喜欢的只有学习吗？怎么背着我偷偷脱单了？” 脱单？ 他？ 林意只觉得满脑袋都是问号，看着同桌调侃的表情，不由奇怪，“我和谁脱单？你造谣啊。” “嘁，我都看到了。”同桌凑到林意身边，神神秘秘道：“你昨天放学之后和顾绥又是去吃饭，又是一起看烟花, 他还送你回家, 这你们还不是在一起？” 林意张了张嘴，“这就算在一起了？” “这还不算吗？！你们又不是小女孩，谁家兄弟跑去看烟花啊。” “我们也不是特意就是奔着烟花去的啊, 就是, 巧合，巧合而已。” 见林意死不承认，同桌哼哼着，“那他送你回家这怎么解释？别和我说他是顺路啊, 我看过家庭登记表, 你家住城西，顾绥家住城东, 你们可一点路都不顺。” 这点林意没法反驳，但是他还是道：“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关系，你别瞎想。” 同桌撇嘴表示不信，片刻后又拍着林意的肩膀，怒着嘴让他抬头。 林意抬头，正好看到顾绥就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顾绥的眼睛水汪汪的，里面像是蕴了一层水雾可怜极了。 “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听过同桌的话，林意抿了抿唇，心底倒是隐约生出些许心虚来，倒不是对顾绥有什么非分之想，顶多就是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抓了个正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你来了啊，今天好早啊。” 林意尴尬笑了笑，但说完这话多少觉得顾绥有点不对劲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严肃？” 顾绥沉默片刻，拉着林意的手臂，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一起出了教室，直到拉着人到了稍微偏僻些的地方，顾绥才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林意。 “怎么了？” “昨天我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考虑一下？” 说什么了？ 话虽然没有直接问出口，但林意漂亮的大眼睛却是将问题直接问了出来，顾绥愣了愣，看着林意，满眼受伤。 林意：？啥情况啊这是？ 顾绥抿了抿唇，就在林意以为顾绥要说出什么的时候，顾绥忽然垂下头，松开抓着林意肩膀的手，俨然是放弃了。 林意：？？ “算了。”顾绥苦笑一声，配合着他的眉眼，就显得更加可怜了，“你这也算是给我答案了，我又何必强求呢？” 然后在林意反应过来前，顾绥转身往教室走去了。 “欸？”这什么情况啊？ 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走了啊？ 林意挠了挠后脑勺，不是，昨天顾绥到底和他说什么了啊？ 疑问三连，林意没找到答案。 算了。 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他也没有必要计较。 于是林意也要回教室去，却在回去的路上，撞到一个女生，女生并未穿校服，反而穿了一身白色裙子，更显得她眉眼清秀，像是个单纯的小糖豆。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你在这。” 刚道了歉，林意就看到女生怔怔地看着他，甚至话都还没说，眼泪就先从女生的眼角滑落下来。 不是，这摔得这么疼啊？ 女生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沾染的灰，对着林意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刚没控制住情绪，让你见笑了。” 林意赶紧摆手摇头，“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我把你撞疼了呢。” 女生介绍道：“我叫韩聘，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你好像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啊？ 林意有点懵，看着韩聘好一会儿才道：“我叫林意，那个我应该是没有见过你的，不好意思啊，我要去上课了。” 韩聘并没有纠缠，爽快地放走了林意，只是林意在走出去很远后，忽有所感地回头，果然看到韩聘就站在原地，和那次顾绥一样，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不舍。 林意头皮都麻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不消停啊？他是什么很讨人喜欢的人吗？ 活了快三十年，这还是林意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个万人迷。 等一等…… 林意猛地停下脚步，他刚刚说什么？ “我活了快，三十年？” “不对啊，我明明就只有十六岁，怎么就快三十年？” 仿佛是一道口子，林意觉得自己的认知和现实出现了细小的差异。 —— 依扎巴尔山脉尽头。 众人陆陆续续从幻境中醒来，众人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疑惑。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幻境太……弱了。 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发现身处幻境中，并且也能轻轻松松破坏那根本就不怎么样的幻境。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到仍旧处在昏迷状态中的林意时，瞳孔骤缩。 “会长怎么还没没有醒过来？是幻境中发生什么意外了吗？还是……” “你们醒的真早啊。”漂浮在半空中的神灵忽然开口，“不过也是应该的，毕竟这幻境，本来也不是针对你们的。” 被顺手捎带着送进幻境中的众人：…… 师泽洋忽然想到昏迷前看到的景象，“你把林颂怎么样了？那团白光是什么？” 神灵没有理会师泽洋的意思，只是目光完全落在顾绥和林意的身上，眸色幽深，让人看不分明他在打什么主意。 顾绥开口，“那是记忆，林颂关于小意的记忆，还有他们之间的，牵绊。” 靳修齐闻言，竟然是大惊失色，“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林会长可未必能分得清幻境和现实的差距啊。” “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场景、人物，和现实一模一样的羁绊。”于行抿唇，“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迷失在幻境中。” “就快了。” 神灵看着顾绥，又垂下眸子看向林意，闷笑出声，“他很快就会彻底迷失在幻境中，永远也醒不过来，顾绥，现在救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来我这一边，我们合为一体，只要你过来，我就唤醒他，让他沉沦的幻境出现裂痕。” 顾绥冷冷盯着神灵，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神灵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不一样了。” 小陆敏锐听到陆何安的声音，凑过去问道：“什么不一样了？” 陆何安看向小陆，顿了顿，到底是选择了如实相告，“和我经历的未来，不一样了。” “他开始叫顾绥名字了，他已经开始认同顾绥的身份，不，不是认同顾绥，是认同林星陨。”陆何安不再理会满头雾水的小陆，喃喃道：“在我经历的未来，神灵并没有认同林星陨，也没有费力搞幻境这一出。为什么不一样了？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别？” “那这种改变是更好，还是更糟糕？” 陆何安顿住，好一会儿才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变得更好吧，不会再有比我经历的未来更糟糕的了。” 小陆倒是看得开，拍拍陆何安的肩膀，“那不是很好吗？静观其变吧，反正现在就算我们想要改变也没有那个能耐。” 神灵忽然挑了下眉，“感受到了吗？林意的灵魂不稳了，再不做下决定，林意真的就要迷失了，到时候，我也没有办法了。” 顾绥死咬着牙关。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你会这么抗拒我？” 顾绥道：“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片刻后，感受到从怀中人身上传来的强烈波动，顾绥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陆何安顿了顿，历史拐了个弯，又重新饶了回来。 接下来顾绥和神灵合为一体，前来找顾绥的系统也被迫和他们融合，最后神灵的意识占据上风，他想要恢复神明往日的荣光，于是整个世界都被污染，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融为一体，再没有一个生命。 会是这样的结局吗？ 他有了这样的遭遇，就是为了让他重温一遍这样的结局吗？ 顾绥揉了揉林意的脑袋，“我会让你如”愿。 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袖口被人抓住，紧接着他就听到林意的声音，“等我。” “小意，小意？” —— 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林意坐在教室里，前面是班主任在讲课，旁边是专心听讲的同桌，林意坐在座位上，正低着头，像是在做笔记。 但林意能感觉到，一直有很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是不怀好意的，是有所图谋的。 林意不敢直接抬头，便借着玩笔，透过笔盖上面的反光，隐约看到旁边的同学们竟然都在看着他，不光是在看他，甚至还在对着他笑，诡异的，弧度一致的笑容。 林意打了个冷颤，太恐怖。 这太恐怖了。 就在这时，林意发现同桌竟然透过笔盖，在和他对视！ 猛地站起身，却发现同学们包括老师都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他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林星陨，怎么了？” 老师推了推眼镜，看上去似乎很疑惑的样子。 抿了抿唇，林意颤抖着嗓音道：“我，我肚子疼，想去上厕所。” 老师摆摆手，“快去快回。” 刚刚是错觉吗？明明大家都很正常啊。 走出教室，林意冷不丁地侧头看向教室正对面的窗户，结果正好看到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看他，见他注意到后，还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第183章 第 183 章 明明是极恐怖的画面,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林意应该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林意见到这样的场景, 不仅不觉得恐惧，反而还手指微颤，隐约有一股兴奋感。 这什么情况啊？ 林意赶紧撇过头不去看讲台上形容越发恐怖的老师，他害怕，害怕他控制不住, 真的上前去邦邦给老师两拳，那就搞笑了。 可是不对劲啊。 林意蹲在墙角，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分明从小就是一个三好青年，向来是温和有礼的，怎么就会有这么暴力的想法？ “同学，同学？” 听到声音, 林意抬起头, 看到的却是一张青紫的脸，眼眶凸起，头顶的血液干涸, 形成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同学, 你没事吧？怎么上课时间蹲在这里？”那张恐怖人脸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关切极了。 林意没出声，只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什么来。 “同学, 为什么不回答我？”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青白人脸不耐起来，目露凶光地盯着林意, 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上还残留着细碎的肉丝，“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不应该活下去！” 恐怖怪脸朝着林意咬了下来，光看这场面就已经足够骇人。 可林意却丝毫不觉得恐惧，只是抬起手，轻飘飘落在怪脸的下巴上，然后在怪脸奇怪的目光下，轻而易举地将怪脸撕成两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我可是……” 苟延残喘的怪脸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林意已经抬脚踩了上去，顷刻间，那张怪脸以及怪脸连接的庞大身体竟全都化作虚无。 解决掉怪脸，林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弯腰看了看自己的脚，干干净净的没错啊，可这什么情况？ 这明明是这么恐怖的鬼怪，他怎么说给弄死就，弄死了？ 吞咽了口口水，对于林意来说，发现自己能轻而易举解决掉鬼怪这件事，远远比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些不科学因素还有恐怖。 就在这时，林意眼前的走廊忽然如同水面涟漪晃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了顾绥。 不是这个顾绥，是那个和顾绥拥有同样容貌的人。 他似乎正坐在山谷里，怀里还躺着什么人。 角度问题，林意看不到他怀里躺着的人的脸，只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流淌出来的强烈的不舍和担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怀里的人，里面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 “你是谁？” 林意不自觉问出声，捂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好疼，这里，好疼。” 这个人到底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他和顾绥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忽然，那人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越时间和空间，最后落在了林意身上，“我等你。” 下一刻，水面荡漾，眼前的走廊恢复原状，再也没有任何异常，那人也消失不见了。 这什么情况？ 怎么就说一句话人就没了？ 没等林意想明白，他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再回头，看到的便是满脸担心的顾绥。 明明和那人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可林意就是觉得这个顾绥很不对，浑身上下就没有对劲的地方。 “没事吧？”顾绥朝林意走了两步，在看到林意似乎有些抗拒的表情时又猛地停下，看上去颇有些受伤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 林意不动声色道：“我没事，刚刚就是有点恍惚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绥不置可否，只沉默地走到林意身边，看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扶林意一下，但最终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你……” 顾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没事，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学校很奇怪，阴影中仿佛隐藏了无数的怪物，最终林意点头，两人去请了假，顶着阳光出了学校。 走出学校的一刹那，林意鬼使神差地回了头，却发现明明他们就站在阳光下，可学校却像是一张拥有着深渊巨口的怪物一样，随时准备将人吞噬下去。 “怎么了？” 林意愣了愣，最终收回目光，微微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然而林意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一刹那，学校的窗子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笑容，目送着林意远去，甚至有的人还抬起胳膊挥了挥。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的，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只是林意心底藏着事，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林意照例要和顾绥告别，却在林意开口前，顾绥抢先道：“我再送送你吧。” 林意：？ 顾绥轻笑着摇头，“不然，我害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林意勉强笑了笑，“怎，怎么了吗？” 谁知道林意提问，顾绥却不回答了，只摇着头，抬脚进了林意家所在的小区。 在顾绥迈步进来的那一刹那，仿佛有无形的波动以顾绥为中心扩散出去。 似乎感觉到什么，林意转头看他，但到底没说话，两人就这样保持安静，直到到了单元门门口，林意才停下脚步，“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顾绥叹了口气，“那也是我。” “你？” 顾绥扳过林意的身子，让林意正面对着他，阳光照射下，林意看起来美好得不像话。 顾绥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脑海中真正的顾绥和林意的记忆正在复苏，一帧帧闪烁而过，顾绥觉得脸有点热，心口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酝酿。 那是嫉妒。 嫉妒真正的顾绥，也嫉妒林意。 “那是以前的我，小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重新在一起，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生活下去，好不好？” 迫切的，热烈的，林意被骇了一跳，喃喃道：“小……意？” 他叫林星陨啊，为什么要叫他小意？ 小意是谁？ 忽然头疼起来，林意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 他看着眼前的顾绥，恍惚中，好像看到现在学生模样的顾绥变换了另一副模样，变得成熟，变得冷峻，脸上线条冷硬，眼中却满是关切的担忧。 是他熟悉的人，可他不记得了。 “没事吧小意？” 拒绝顾绥的搀扶，林意踉跄着往楼道里去，“不用跟着我，我没事，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这句话是有力量的，顾绥明明已经迈出去的脚步被钉在原地，单元门仿佛有一道结界，阻挡着顾绥的进入。 顾绥只能看着林意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 事实上，这道结界对于顾绥来说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打破，甚至他能强行改变这些所有会引起林意怀疑的事和记忆。 这也是顾绥最开始的计划，将林意永远困在用林颂和他自己的记忆构建出的幻境里，逼迫顾绥和他融为一体。要是最后他的意识被顾绥的意识影响，真的对林意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情感，那也无所谓，他大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捏造一个林意，创造生命这种事，对于神明来说，并不困难。 可现在他却不想这样做了。 他忽然不想要伤害林意了。 林意就应该是鲜活的，自由的，不该是被他塑造出的，虚假的林意。 顾绥瞳孔微微改变颜色，他的视线能透过无数钢筋混凝土结构，直接看到林意的动作。 林意进了屋子，林意躺到了床上，林意似乎睡着了，微微蹙着眉，可爱极了。 半晌，顾绥收回目光嗤笑了声，“顾绥，我说我们其实是一个人你还不相信。” 林意睡得并不如何安稳，他做了梦。 梦中有很多看不清脸，但是十分信赖他的人，他们一起冒险，一起开心，一起难过，最后他亲自送他们走向死亡。 “小星星，不要难过，一切都是为了明天。” “会长，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继续加油，带领同荒走下去，说不定我们还有再次想见的那一天。” 他们是谁？ 血色下，林意看着眼前的黑影，心脏被攥住一样得疼。 他们很熟悉，好像他们的名字就在他的嘴边，可他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林意的肩膀上，林意转头，看到了顾绥，顾绥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笑着的，“小意，我相信你。” 你是谁？ 你们是谁？！ 猛地，一个念头从林意的脑海中闪过，“顾绥，你才是真正的顾绥！”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他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墙壁。 他还在家里。 “顾绥……在等我。” “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后林母的声音响起，“星星，你还好吗？你们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生病了，我可以开门吗？” 林意心头轻颤，他忽然有点不敢出声，也不敢去开门，就好像……开门之后的后果并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一样。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步步靠近房门，然后他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不行，不可以！ 不能打开门！ 门后面……门后面有什么呢？ 林意不想去深想，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耳边像是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尖叫声、哭泣声，人来人往的声音，救护车的鸣笛声。 不能开门。 只要不开门，那就…… 那就什么呢？ 他到底是控制不住自己，手掌微微用力，门被打开。 林母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星星，你没事吧？” 林意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没事，妈，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林母忽然笑出来，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下一刻，林母变了一副样子，脑袋崎岖变形，满头满脸的血，淡蓝色的裙子被鲜血染成深紫色。 可她还是看着林意，眼中都是自豪。 林母伸出扭曲变形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林意的脸颊，“妈妈就知道，我们星星是个好孩子，哪怕没有爸爸妈妈也能把自己和弟弟都照顾得好好的，星星，妈妈很高兴。” “妈……” “星星，妈妈走了，不要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向前看，前面才是你该走的。” 他知道了，打开门，他就是没妈的孩子了。 第184章 第 184 章 随着林母的变化, 房间也发生改变。 整洁明亮的屋子变得陈旧阴暗，时间像是悄然流逝好些年一般，屋内的设施变得老旧过时。 林意知道, 这是妈妈最后在和他告别。 林意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大块棉花，无论他多努力，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最后，林母扯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最后看了他一眼, 转身离开，走到大门口时，房门忽然被打开，林父正逆着光站在门外，隐约照出来的轮廓显示林父也是那样一副可怕模样。 “就是道个别，怎么这么久。”林父揽过妻子，抱怨似的看向儿子, “臭小子, 你也该踏上你自己的路了，别总是怀念我们，知道吗？” 眼泪再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林意呜咽了声, 最终还是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安心离开吧。” 林父看了林意一会儿，到底还是坦然一笑，揽着妻子朝着光明的地方走去, 身影消失前还举起胳膊, 给林意竖了个大拇指。 “好样的儿子。” 莫名的，林意脑海中出现了这句话, 刚刚就汹涌澎湃的眼泪这下更是怎么都止不住，额头抵在墙上，林意到底还是喃喃道：“可是我想你们怎么办啊？” 思念是很可怕的东西。 随着时间流逝，它不会变淡，反而会融入骨血中，轻而易举就被勾起。 不知道过去多久，林意终于从父母离开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擦干脸颊上的眼泪，林意长舒一口气。 “虽然难过，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林意的目光顺着老旧阴暗的客厅看向仍旧明媚灿烂的窗外，忽然笑了下。 “难得有一个不会完全由所谓的神明说得算的地方啊。” 话音落下，瞬间电闪雷鸣，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掉下来，乌云诡异得呈漩涡状旋转，一副即将世界末日的景象。 林意走到窗边站定，看着楼下正在因为排斥而被渐渐挤出这个世界的假顾绥，还朝着他摆了摆手。 但是让林意奇怪的是，假顾绥竟然丝毫没有被戏弄的恼怒感，消失前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反而像是带着点不舍。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出现幻觉了？ 那个向来看不上他的神灵居然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抱着手臂打了两个冷战，最终林意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拔除掉。 “算了，正事要紧。” 林意咬破手指，殷红的夹杂着金色光点的血液从林意的手指中流了出来，但奇怪的是，这血液并不是依靠地心引力落到地面上，反而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缓缓向上飘，飘到半空中，在空中缓缓扩散，最后竟然形成玄妙的图形。 随着血液流失，林意的脸色越来越白，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加深，直到一个圆形大阵成型后，林意才终于松开始终掐着指尖的手。 下一刻他双手结印，每一个手印，每一个变化的时机都带着奇特的韵律。 打下最后一个手印后，林意的身体猛然绽放出强烈又刺眼的白光，完全由他的鲜血设置而成的阵法下，一道道半透明的影子缓缓出现，它们大多都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只有三道影子，清晰明了，除了半透明外，简直和真人无异。 “柯晨、慧姐，宋教授。” 几人很快睁开眼，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也瞬息间钻进了三人体内，使得三人的身影渐渐凝实，最后竟然真的和真人一般无二。 柯晨晃了晃身子，喟叹道：“真是久违了啊，还是有身体的感觉好。” 慧姐深吸一口气，撸起风衣袖子，“看看这鸡皮疙瘩，真漂亮啊，欸，老宋，你感觉怎么样？” 宋书予就只是笑，目光落在林意身上，满脸的欣慰和自豪。 林意看着终于又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人，心下稍稍安定，“我们已经找到了神的尸体，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彻底解决这一切吧？” 是不确定的语气，带着期待。 抬手搭在林意肩膀上，慧姐倒是比林意看得开，“不能解决也没招，反正这件事之后，要么神彻底宣告死亡，一切回归正轨，要么就是你死，反正你都已经死了，救不救世的，和你也没关系了。” 林意看向一自由后就立刻跑向窗边，正新奇地左摸右摸重新体会触觉的柯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安慰我，给我信心吗？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你还用得着给你信心？”慧姐戳了戳林意的脑壳，“你在知道这个计划的那一刻不就已经想到现在了吗？当初我们进入游戏的落脚点可是有十几个备选的，是你拍板决定让我们去这三个地方的，你早就想到有今天了。” 被夸奖了。 但林意决定还是要低调一点，于是哼哼着道：“也不是早就想到有今天了，只是在我们这个计划准备阶段，我发现，只有这三个地方的能量流动是有问题的。” 说着说着，林意端正脸色，“能量守恒定律还是有用的，其他的地方能量流出和流入都是基本恒定的，只有这三个地方不一样。流入的能量明显要比流出的能量多得多。” 宋书予接口林意未说完的话，“所以你推测，这三个地方连接的是游戏的核心。” “神的尸体。” 柯晨说完这四个字，指着视线的尽头，“那个，是不是就是神的尸体？” —— 依扎巴尔山脉最深处。 神灵一改刚刚的胜券在握，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额角青筋一鼓一鼓的，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它怎么了？”靳修齐大胆猜测，“该不会是突然犯病了吧？” 于行斜了他一眼，余光却忽然瞥到山壁上被吊着的，原本应该是昏迷状态的三个人，“祖师爷……” 只见了尘身上猛地燃烧起橘色火焰，火焰燃烧后，他整个人也像是流星一样提剑朝神灵后背刺去。 就在剑刺中神灵的前一秒，神灵身形一晃，下一刻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你醒了？” 了尘飘在半空，笑眯眯回答，“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 似有所感，神灵猛地看向山壁，只见周子实和林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这会儿已经各显神通地往山顶爬，目标—— 神的尸体！ “疯了，他们疯了！” 靳修齐喃喃着，抓着陆何安的肩膀，“他们疯了吧，这么浓重的污染，他们是找死吗？” 陆何安看着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一幕，喃喃道：“是在找死，但这也是唯一的求生之路。” 靳修齐猛地看向陆何安，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的脖子发出“卡吧”一声脆响。 “你什么意思？” 陆何安解释的倒是心平气和，“如今的一切都因神的尸体而起，最后也会因神的尸体结束。” “所以他们……” 了尘盯着神灵，两人僵持半晌，忽然了尘把剑扛在肩膀上，不开心道：“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是在商量怎么杀你欸，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按照道理，你不是应该要阻止我们吗？” 神灵冷笑，“我和顾绥从本质上讲是一个人，杀了我也就等于杀了他，我不信你们舍得。” 有恃无恐。 了尘叹气，看了眼已经快要登顶的林颂和周子实，目光最后落在始终保持沉默的顾绥身上，“所以说，当年在你和林星陨有苗头的时候我就应该尽早出手掐断你们。”了尘又哼了声，像是不太痛快的样子，“也好过现在在这里被人威胁。” “算不上是威胁吧。”神灵为自己正名，“顶多算是赌一把吧。” 靳修齐觉得奇怪，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陆何安，“我说小梨花儿，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何安不解的看向他。 靳修齐却猛的一拍大腿，“就，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神灵那么强，轻而易举就能要了我们在场所有人的性命，之前也是顾及着有顾绥在所以才没有妄动，可你看现在，顾绥现在全身心都放在林会长身上，简直就是他动手的最好时机啊，他现在这是干什么？和了尘大师心平气和聊天？太怪了。” 搓着下巴，靳修齐道：“要么是强行降智，要么就是剧情杀，不然解释不通啊，了尘大师很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周子实和林颂行动啊，那神灵在等什么？等周子实和林颂被污染杀死？” 随着靳修齐的话音落下，马上就要爬到山顶的林颂和周子实齐齐顿住，然后身上先后亮起淡淡光晕驱散如有实质的污染黑雾。 “是我乌鸦嘴了。” 听过靳修齐的话，陆何安沉思了会儿，结合之前的记忆看…… “神灵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 靳修齐收敛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在周子实和林颂两团莹莹发光的背景下，了尘问道：“你不怕输吗？万一我们真的是那等心狠手辣，完全不顾顾绥性命的人……” “那算我倒霉好了。”神灵看上去光棍极了，“没办法，愿赌服输，我压错宝了。” 了尘轻笑，就像是在面对一个老朋友，“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还有后手。” 神灵点头，“后手肯定是有的，不过想和你们赌一场也是认真的。” 顿了顿，神灵不说话了。 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将拦住他的所有人全都杀死，可这次他没有这么做，甚至他对于了尘他们的做法是乐观其成的。 神灵承认他确实对林意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但神灵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刚刚产生感情的家伙做到这个份上，除了…… 回头看向正在揉捏林意隆起眉心的顾绥。 神灵咬着后槽牙，除非是这家伙的影响。 第185章 第 185 章 周子实从来都没这么累过, 累得他觉得自己距离被累死，就只一步之遥。 撑着膝盖，周子实回头看向正在对峙的几人, 略带些不安道：“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担心他们会出事。” 林颂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围绕在他身边，将他和污染隔绝开来的光晕已经越来越淡了，“与其担心他们，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对这句话, 周子实看着倒是不太在意。 “这话让你说的，从我们接受会长的委托开始，不是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了吗？” 周子实站直身子，喘匀气，“所以我现在只担心他们。” 说完话，又像是把软弱和恐惧全都发泄了出去，周子实朝着平躺在地上却如同小山一样的尸体走去, “我么也该奔赴我们的战场了。” 周子实是个搓了搓手, 又道：“你说我们死在这里，会和其他死在游戏里的人一样被游戏吸收吗？还是说我们会变成鬼，用另一种方式活着。没经历过, 还有点好奇。” 林颂跟在他身后, 搭了腔，“这里污染这么重，你不会有变成鬼的机会。” 猝然回头，周子实大惊, “我不配？” “你还没有死就会被完全污染畸变成怪物, 所以你想多了。” 倒吸一口冷气，周子实手指蜷了蜷, 半晌后放弃道：“算了，这样也好，至少污染来得够快，我的痛苦也不会持续那么久。” 直到站到尸体身边，看着眼前只一只耳朵就足够有他们一个人高的尸体，周子实还是吞了吞口水，嗓音发虚，“林颂，我有点害怕。” 林颂的目光透过黑雾状的污染落在周子实那张年轻的脸上，“你今年到二十了吗？” 周子实挠了挠后脑勺，“到了啊，我今年都二十二了。” 二十二岁，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林颂越过周子实，离得尸体更近，越发浓郁的污染侵蚀着周子实周身的光晕，发出热油般的滋啦声。 “欸，你突然问我多大是什么意思啊？” 这次林颂没再理会他，只伸出手，如同星盘的精致图案就印在他的手心里，看着玄妙极了。 “这就是我们的希望啊。” 周子实说完，便见到那图案活了一样从林颂的手中脱离，轻飘飘地飘在半空中，星盘也随之扩大了些，仔细看去，竟隐约看着这星盘像是张地图，地图上有三处照比其他地方要亮上许多。 “这三个地方……”周子实喃喃着，“就是那些前辈安息的地方吗？” 下面的对峙还在继续，了尘大师和神灵各有顾忌，谁也不敢率先行动。 许久过后，他们身后忽然响起细碎的呻、吟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林意正揉着头，缓缓坐起身。 “你醒了？！” 最先发出声音的，竟然是神灵，只是他的声音中，震惊偏少，惊喜偏多。 这声音又引得众人看向他，神灵也不觉得尴尬，只专注地盯着林意，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一样。 林意握了握顾绥的手，目光灼灼，“我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了。” 又补充了句，“我听到你说你相信我。” 直到林意清醒，顾绥才终于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重新回到人间，不仅嘴唇有了血色，就连眼睛都变得有神起来，“我当然相信你，一直都信你。” 林意满意了，哼哼唧唧地站起身，环顾一周，打了个招呼，“哟，大家都在呐。了尘大师也醒了？身体不错吧。” 靳修齐都快给他跪下了，现在是打招呼的时候吗？！ 这眼看着就要决一死战了，把气氛搞得这么轻松是要闹哪样？ 情绪波动太大，就连陆何安都感觉到了。 抬手抓住靳修齐的肩膀，陆何安小声道：“没事吧？” 靳修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凝重地摇头，“我不知道刚刚我是怎么了，好像有一瞬间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不光你控制不了你自己。”陆何安拉着靳修齐猛地后退出老远，“他们也控制不了。” 只见原本还好好站立的几个人这会儿又哭又笑的，尹山雪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摆出了一副要攻击的架势。 “这……” 靳修齐闭眼，仔细感受这片空间情绪的变化，旋即猛地看向神灵，此时的神灵仍看着林意，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装得像是一个和善人。 “他在操纵他们的情绪。” 靳修齐试图和神灵对抗，可他的神识在碰触到空气中情绪丝线的那一刹那，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登时外放的神识被强行打回了他的识海中。 “不行，我甚至碰都触碰不到。” 早在靳修齐闭眼感受的时候神灵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会儿更是冷笑了声，话却是对着林意说的，“你的同伴妄图用我借给他的力量来对付我，你说这事好不好笑？” 林意没说话，神灵便又道：“当然，你不一样，你是例外。” “你怎么知道我是例外？”龙吟刀随着林意的话音缓缓成型，在这样的地方，龙吟刀的金色光芒就显得很有些耀眼了，“我的力量并不是来源于污染。” “所以，你控制不了我的力量。” 龙吟刀又瞬间化作一条金色小龙，现在的小龙体长已经达到了一米，金色小龙就在林意身边，神神气气地飘着。 变成林意前的林星陨力量来源是污染，但在林星陨变成林意后，他的力量来源就成了世界。 是这两个已经不稳定，正在逐步崩坏的世界在提供给他力量。 这也是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的。 “你太聪明了。”神灵喟叹，下一刻，他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不远处的师泽洋五人却猛地拿出武器，齐齐将武器横置在脖颈处，只要有一点点的失手，他们就全都会命丧黄泉。 “你做什么？！” 神灵还是在笑，“我喜欢你的聪明，甚至想要和你做笔交易。” 见林意没有回答，神灵笑意加深，师泽洋等人的脖颈已经缓缓渗出血液来。 “住手，”林意冷声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神灵果然听话住手，在看到林意因为同伴安全而松口气的时候道：“我掌握着污染的力量，你拥有了世界的力量，不然你们合作，这样这两个世界就都是我们的，我们想要如何就能如何，我们能操纵世界上的一切，我想想，啊，有了，你对你父母的死始终耿耿于怀，但只要你和我合作，那你就能再次见到你的父母，甚至还能永不分离。” 林意眼眸微眯，身侧的小金龙气势汹汹地飞出，就在神灵身前不远处，却像是撞上什么无形的屏障，竟然再不能上前一点。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林意闪身到神灵面前，金龙在林意手中重新化作龙吟刀，狠狠劈向那道无形屏障，“你果然不懂感情。” “咔嚓” 碎裂声响起，那道无形的屏障碎裂，龙吟刀直接砍在神灵身上，锋利的刀刃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轻而易举地划破神灵的皮肤，滚滚污染从他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神灵飞身后退，落地后偏头看了眼肩头的伤口，随手一抹，伤口自动愈合。 他的情绪并不激烈，只叹了口气道：“我是懂感情的，我和顾绥是一个人，我也是真的想和你合作的。” “呜——” 悠长恐怖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一股沉重的，压得人喘不上气的威压死死压在众人头顶。 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师泽洋等人倒是好说，唯独还十分清醒的陆何安和靳修齐，这会儿确实难受得厉害。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和他们一起，消失吧。” 威压之下，众人齐齐吐出血来，不论是靳修齐还是陆何安，竟然都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站立不住，靳修齐摔倒在地上，苦笑道：“神就是这样强的吗？连动都不需要动就能杀死我们。” 陆何安也狼狈极了，“是啊，之前我们还妄想要弑神。” 靳修齐看向远处持刀而立的林意，忽然笑出声，“但林会长还是想弑神的，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 林意站的很辛苦，几乎是靠着龙吟才能让他保持站立。 “何必呢？和我合作不好吗？” 直到这个时候，神灵还是没有放弃劝服林意，“我们一起……” “你在拖延时间。” 林意忽然开口，如愿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倏然变了脸色的神灵，“你有能力直接杀死我们，但你偏偏要一直说这些废话，你在等什么？” 愣了会儿，神灵忽然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你啊，果然很聪明。” 再度挥手，那股要将人压成粉末的威压消失了，不光威压消失了，就连时时刮起的黄沙都停了，能见度直线提升。 “你在等系统。”林意提起刀，缓缓后退到顾绥身边，“你想成神，成神有三个条件。” 了尘也飘到林意身边，老神在在道：“你们三个完整的灵，神的尸体以及未来用的躯壳。” 林意道：“现在除了系统，全都集齐了。” 然而神灵却伸出一个手指左右晃了晃，“不是哦。” 什么？ “还差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林意和了尘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困惑，于是两人又齐齐回头看向顾绥。 顾绥抿唇，道：“信徒的灵魂，能够承载更多污染，灵魂的力量也就越强。” 听到这话，陆何安猛的顿住，一切都说得通了。 “游戏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清除污染，另一个是筛选足够强的灵魂。” “我们两次来依扎巴尔洞穴，也是你算计好的？” 第186章 第 186 章 “被你发现了。” 神灵含着笑说完, 又瞬间变脸，手指轻指，一道极强的污染直直射向陆何安, 可以想象，一旦陆何安被射中，那么他，必死无疑！ “不要！” 靳修齐手脚发软，根本阻拦不得, 只能这样吗？ 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何安去死吗？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挡在陆何安面前，下一刻，漂亮又凄惨的血花在那道身影的胸前绽放。 “小陆！” 陆何安接住软软的小陆，哪怕这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此刻他还是眼眶发红，心里酸得厉害, “你这是干什么啊？过去的你死了, 未来的我也不会存在了，你知不知道？” 小陆面色惨白，胸口的血花和脖颈上溢出的血勾连在一起, 组成一副凄美图案。 “我知道, 我不会，死。”小陆咳了一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喉咙中溢了出来，费力地扯住陆何安的领口, 直到露出陆何安胸口狰狞可怖的疤, “你看，当年的你和我做出的选择是一样的。” 陆何安抿唇, “你早就发现了？” 小陆扯起嘴角，似有所感，“用第三视角看我自己，我长得还真好看啊。” “小陆？” 小陆再次笑开，“我走啦，未来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希望不会再见吧。” 下一刻，小陆的身形越来越轻，渐渐地飘到空中，再然后整个消失。 来自过去的陆何安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上，被林星陨带人救了下来，相对应的，他所拥有的，不该是这个时间线上的他所能拥有的记忆也随之被封印。 所有的一切，成为闭环。 陆何安感受到小陆的气息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了他所在的这个时间线上，一时间竟还真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了。 有些遗憾，也十分怅然。 免费观看了这样一场友情羁绊大戏，神灵满意极了，“作为奖励，你们这些人，就成为我成神的第一批养料吧！这可是你们这群蝼蚁的殊荣啊。” 双手高抬，地面震动裂开无数条缝隙，耀眼的光芒从大地裂隙处绽放，强烈的威压压得人动弹不得。 “这是……夺生绝灵大阵！”了尘大师瞳孔震颤，身形波动，竟是震惊到了灵魂不稳的地步。 林意抓住顾绥的手，勉强站稳身形问道：“夺生绝灵大阵是什么？了尘大师你怎么会这么害怕？” “可以剥离魂魄的东西。” 了尘大师沉默片刻，稍带稚气的脸上满是凝重，“看来系统也在附近了。” 话音刚落，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众人便看到又一个长着顾绥的脸的人出现了。 “我们三个，终于又一次见面了。”神灵朝着系统摆了摆手，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你也给自己取名字了？系统？感觉没有顾绥好听。” 系统站起身，并没有靠近神灵，也没有偏向顾绥，三人的站位几乎是成了等边三角形。 “做这种事，你疯了吗？”系统又看向顾绥，“他疯，你也不拦着？你知道他做的事一旦失败，这两个世界都会毁灭，我们也会死。” 顾绥不说话，只看着林意，眼神专注又不舍，是满满的爱意。 系统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恋爱脑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他，他有阻止的力量吗？” 系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在他的操纵下死去的玩家数不胜数，但系统也从没有生出过要毁灭两个世界的心思。 他的初衷还是消除神产生的污染，延长两个世界的寿命。 不像那个自称是神灵的疯子。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失败呢？”神灵闷声笑了下，“现在万事俱备，只要他们这些灵魂剥离，我们就能合二为一，到时候，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神，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污染了。” 多完美的解决办法啊。 神灵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系统有这么强烈的反对心里。 “不需要他们的魂魄。” 顾绥的突然开口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 神灵歪了歪头，目光在林意和顾绥只见来回游弋，“哦，我知道了，你在想办法救他？其实不用的，我本来也是不想伤害他的，毕竟他……” “不是。” 顾绥突然开口打断神灵的话，“是有其他的办法。” 这话一出，无论是尚且带着笑意的神灵，还是从出现开始就面色凝重的系统全都沉默下来，片刻后，神灵问道：“其他的办法是什么？” 顾绥最后看了一眼林意，闪身出现在神灵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神灵的手腕，“办法就是，我。” “你？”神灵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一边戒备一边问道：“你能起什么作用？该不会是你其实也想要成神，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吧？” 顾绥蹙眉，认真道：“我们三个是灵，没有魂，魂魄的作用就是补全我们的魂，让我们成为真正的灵魂。” “所以？” “我不一样。” 神灵嗤笑，“你哪里不一样？” “我生出了魂。” 什么？！ 这下不光是神灵，就连远远站着的系统都震惊了，系统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经站到了顾绥身边，抬手握住顾绥的手腕，大惊，“你的灵魂真的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神灵喃喃，“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你就能成神。” 这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神灵诞生的时间并不短，自他诞生起，他就想要完完全全成为神明而不是只有灵的神灵。 成为神明的方法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与生俱来就知道该要如何，所以他曾经观察过顾绥和系统，早就确定他们和他的状况一样，就只有灵，没有魂。 可现在，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生出魂来？”神灵抓着顾绥的手腕，不敢置信地探查了一遍又一遍，忽然，他明白了什么，猛地指向林意，“是因为他？你是因为他才生出的魂？” 顾绥拦住即将要出手的神灵，“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最美好的东西。” 不好！ 电光石火间，神灵想通了顾绥的逻辑。 “你本身就已经能够成神，但你没有这么做。”神灵陡然被扼住脖颈，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因为他？你在意他，所以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污染蔓延，你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一直在等着我？” “答对了。” 顾绥勾唇浅笑，说出的话却叫神灵浑身打颤，“所以现在我要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和顾绥融为一体，成为完整的灵？！ 但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的力量更强，可以压制顾绥和系统的意识的，他以为他可以成为主宰的，现在明显不是这样！ “不，不行！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享受着神灵无用的挣扎，顾绥瞳孔中隐约有紫色光芒闪过，眉眼带笑，那是他从不曾在林意面前露出来的邪肆笑容。 和他惯常的模样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偏偏他这副样子落在林意的眼中，却是好看至极的，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神灵并不能对顾绥造成任何威胁，顾绥便也不太在意他，转而看向一旁始终保持中立状态的系统，“你似乎并不排斥失去自我。” 系统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唯一和之前不同的，大概就是系统的表情中似乎多了些……欣慰。 没错，顾绥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系统确实是眼含欣慰的。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系统唇角含着笑，一板一眼道：“我早就说过我们三个，只有你有希望成为真正的神明。” “因为你继承的是神明的感情。” “神也有感情？” 系统坦然点头，“自然有，我继承的是神明的理智，对于大部分生灵来说，理智很难会战胜感情。” 顿了顿，顾绥问道：“那他呢？” 被扼住脖颈的神灵被他晃了晃。 沉默半晌，很明显，系统并不是很愿意提及这个问题。 空气安静得太久了，久到神灵都不满起来，“你要说什么就说啊，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到底系统不是个愿意一直吊人胃口的，在神灵的追问下，系统终究还是说道：“你是不甘和怨恨，其实说起来，你才是和污染同一本源的。” 哈？ 得到答案的神灵冷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愿望就是成神，可现在却告诉他，他只不过是神明的不甘和怨恨，他只不过是一团污染？ 神灵不愿相信，强烈的不甘下，他竟然挣脱了顾绥的钳制，飞道半空中，整个身体迅速肿大变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完全没了人形，变成一团漆黑如墨的怪诞东西。 “我是神，我会成神，你们都将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怪物的嘶吼中，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听到了这样的信息。 从大地裂缝中透出来的光也越来越亮，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忽然，师泽洋闷哼了声，紧接着他脸色惨白地摔倒在地，半透明的，带着惊恐表情的魂魄从他头顶飞出，魂魄竟然直接被剥离身体。 “魂魄，魂魄，只要有魂魄我就能成为完整的灵魂，我就能够战胜你们，成为神明！” 然而顾绥只是随便挥手，师泽洋的魂魄被压回了他的身体中，地底的光亮消失，越发骇人的威压也消失不见。 竟是凭借一己之力完全断了是神灵的算计！ 顾绥和林意对视一眼，紧接着顾绥便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再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墨色的神灵身边，贴着神灵不知道还能不能算作是耳朵的东西道：“你的愿望，我满足你。” 第187章 第 187 章 “呜——” 悠长的呻、吟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这呻、吟声却是从看不出人形的神灵口中发出来的。 在顾绥手中，神灵像是一团口香糖，任由顾绥搓圆捏扁, 直到顾绥玩够了，神灵才被顾绥揉搓成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 “顾绥！你不能，不可以这么做，你不能杀死我。” 顾绥挑眉，“哦？为什么？” 神灵支吾半天, 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理由，顾绥失笑，“那看起来，你应该是没有遗言了。” 下一刻，顾绥狠狠一握，被压缩成圆球的神灵瞬间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污染化作一团漆黑雾气围绕在顾绥身边, 将顾绥的头发和瞳孔都晕染成了漆黑色, 看着颇有几分邪气凛然。 神灵的哀嚎声在黑雾消失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一切都归于平静。 诡异的平静。 林意怔怔地看着越发不像好人的顾绥，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 可却很快被身边的了尘拦了下来。 向身旁看去, 只见了尘满脸凝重地对他摇了摇头。 “可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系统已经飞身到了顾绥面前。 系统是神明理智的化身，这会儿神明的理智定定地盯着顾绥，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你从来就没想过成神, 对不对？” 顾绥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系统, 时不时还会面露痛苦地晃动脑袋。 “你虽然吸收了神灵，但你的意识一时间还不能完全压制它，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冒险再吸收我的意识。” “你在害怕？”顾绥抬脚上前，无形的威压向四面八方扩散，然而就在下一刻，顾绥的表情猛然一变，脸还是那张脸，却是痛苦至极，“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 话还没说完，顾绥又恢复平静。 系统叹气，“我说了你不该这么急的。” “少废话。”顾绥已经到了系统面前，单手扼住系统的脖颈，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系统的表情是悲天悯人到了一种平静的状态，可顾绥眼中却只剩下破坏，那是将一切都完全毁灭的欲、望。 系统抬手搭在顾绥手腕上，皮肤交接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灰色光晕，系统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既然这是你想的，那我满足你。” 下一瞬，和刚刚神灵被顾绥吸收的情形一样的场景出现，漆黑的浓雾环绕在顾绥身侧，只是这次顾绥吸收起这些黑雾就没有刚刚那样顺利了，黑雾附着在顾绥的皮肤上，形成一道道诡异又奥秘的黑色纹路，黑纹从顾绥的衣服中延伸出来，一直到顾绥的脸颊才停止。 从地底裂缝中延伸出来的亮光消失，众人身上的桎梏也陡然放松。 师泽洋如释重负，狠狠摔倒在地上，“吓死了吓死了，既然顾绥把系统和神灵都吸收了，是不是我们就赢了？困扰我们这么多年的问题，是不是就算是解决了？” 说完，师泽洋左右看看，却见众人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轻松之色。 “你们这什么表情？” 后知后觉，师泽洋意识到不对劲，“难道还没有结束？” 尹山雪微微颤抖，垂下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这不是结束，不过也能算是结束吧。” “我怀疑你在说废话。” 季荷瑶接口道：“今天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都算是结束了。如果顾绥能够压制神明的意识，那我们就能彻底摆脱游戏控制，如果顾绥不能，那……” 于行道：“我们也会迎来终结，生命的终结。” —— 林意呆呆地看着顾绥，他还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的黑纹诡异又无端吸引人。 顾绥忽然垂下眸子，盯着林意看了会儿，目光由陌生缓缓变成了纯粹的欣喜，他开口道：“小意。” 和惯常一样的语调，瞬间就就林意心绪涌动，两人相处的无数回忆全都涌进林意的脑海里。 “顾绥？” 顾绥仍旧带着笑，他道：“小意，我赌赢了。” 赌赢了，这说明，顾绥的神智压制了神灵和系统，他成为了主宰，只要他再将神的力量融合，他就真真正正成了神明。 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真的吗？”林意喃喃着，看着顾绥从空中落下，落到他的身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半晌，林意又道：“一直以来的梦想成真，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林意摸了摸顾绥冰冷的脸，手指在他脸上的黑纹处来回摩挲，“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顾绥任由他摸着，还像是温驯的小猫一样眯了眯眼睛，“这不好吗？” 旁边的了尘似乎想说什么，可却被顾绥轻飘飘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喉头发紧，竟然是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了。 林意弯唇笑了下，“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却又忽然冷笑了声，“但也没什么好的。” 下一刻，龙吟刀已经架在了顾绥的脖颈上，“你不是顾绥，你是谁？” 冷酷无情，眼中却隐约有泪光闪烁。 顾绥愣了愣，怔怔地看着林意，言谈间似乎委屈极了，“我就是顾绥啊，小意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附身了？” “别装了。”林意目光微移，不去看顾绥的眼睛，“你确实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装得像他，可你不是他。” 说不出任何依据，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感觉。 真正的顾绥会让林意感觉到安心，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去死，也不会觉得有多惧怕。 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这样啊？” 既然假面被揭穿，“顾绥”索性就不装了，笑容逐渐变得阴郁邪佞，看人的目光也透着高傲和厌恶，“感情果然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一切弱点软肋，都由感情升起。” 挥开林意的刀，“顾绥”抬手扼住林意的脖颈，上下打量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林意，顾绥嗤笑了声，“确实是本尊会喜欢的类型。” 下一句话就变得森寒无比，“但也仅此而已了，本尊不允许软肋存在于世界上。” 无数黑色雾气凝聚在“顾绥”的手上，又顺着“顾绥”的手朝着林意侵蚀而去。 “再见啦，我的挚爱。” 语调轻快又缱绻，像极了情人耳鬓厮磨间的情话。 可手段却又毫不留情面。 不要！ 不要！！！ 师泽洋等人想要上前拯救林意，却又被困在原地，和了尘一样，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顾绥”看着林意的脸颊上渐渐染上黑纹，眼底似乎生出了不忍，但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对美好事物的赞叹压了下去。 显然，顾绥、神灵、系统融合在一起，每个灵的意识都没有占据上风。 早该想到的，他们三个都是神明诞生出的灵，当灵补充完整，就应该是神明啊。 就在这时，林意忽然笑了下，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滴落在“顾绥”的手上。 “顾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有挣扎的表情一闪而过。 “你在做什么？”喑哑的声音从“顾绥”的喉咙中发了出来，焦急中又带着些气急败坏，“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你果然难成大业！” 不知道“顾绥”又听到了什么，但林意能很明显感觉到“顾绥”浑身气势一沉，还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 “蠢货，你就是个蠢货！” 猛地，“顾绥”抬眼看向林意，恶狠狠道：“你不是最在意他吗？他很快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手臂痛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手指垂下手臂，定睛看去，上面竟然插着一把闪烁着金黑色光芒的匕首。 得了自由的林意捂着脖子咳了两声，随后冷笑道：“你也好，那个所谓的神灵也罢，是不是你们就习惯性地瞧不起人？” “我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羔羊。” 林意伸手，黑金色匕首倏然回到林意手上，并且渐渐化作一把长刀，刀背上刻有龙纹，赫然便是龙吟刀！ “龙吟？怎么会这样？” 师泽洋心底着急，但无奈动弹不得，好在刚刚林意刺伤了“顾绥”，他们身上的禁锢倒是减轻了不少，“龙吟是会长的本命法器，龙吟被污染了，那会长……” “会长也被污染，”尹山雪面色凝重，“并且是……严重污染。” “你……”“顾绥”死死盯着林意，忽然嗤笑了声，语气说不出是自豪还是其他什么的，“果然不愧是我会喜欢上的人，果然有魄力啊。” 林意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脸色难看极了，嘴唇上染上了黑色，整个眼球都被黑色覆盖，看上去似乎比“顾绥”更加不像人类。 “为了伤到我，宁愿自己被污染成这个样子？” 林意低声笑了笑，“是啊，我这么爱你，自然要和你无限贴近啊。” “更何况，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林意抬手，一团黑雾肺上天空，如同烟花般炸开，“希望你不会失望。” 什么？ “顾绥”心中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来，但他又是自负的，他是神明啊，是凌驾于这些人类之上的另一个维度的神，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人类伤害到？ 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顾绥”身形一顿，下一刻，顾绥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厉害，眼睛却晶亮极了，“他是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弱者？” 顾绥抬头，“就是现在，快！” 下一刻，山崖顶端突然迸发出极强的力量，那是——神明的尸体！ 第188章 第 188 章 “轰隆” “轰隆隆” 耀眼的闪电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划破天空, 震耳欲聋的雷声也轰隆隆响个不停。 从恢复意识开始就极其高傲的神明这次终于慌了，他感觉到了，从他自己的尸体上传来的, 足够让他彻彻底底毁灭的威势。 “为什么？！” 顾绥表情痛苦，咒骂声从他自己的喉咙中传出来。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为了一群凡人去死？”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最近已经被询问过太多次了，顾绥叹息，该说不愧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吗？ 就连问出来的问题都是一致的。 感受到顾绥的嘲弄，神明缓了缓心神, 再度开口，“你喜欢他，可以，等我们完全融合之后，我留他一条命就是，到时候你们再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别, 这不好吗？” 顾绥笑了笑, 艰难开口，“自然是好的。” 神明松了口气，刚要让顾绥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他, 他来阻止这群该死的人时, 又听到顾绥道：“可是只有他活着的话，他一定是不开心的，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神明：…… 气急败坏，神明开始激烈地争夺身体控制权, 顾绥表情一阵扭曲, 捂着胸口，对着林意艰难道：“快, 快点，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林意不忍地撇过头，但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双手掐诀，又在掐诀后，割破了右手中指。 十指连心，这是林意的心头血。 金色和黑色交缠在林意的血液中，没一会儿，这滴血飘飘悠悠飞到了崖顶，停在了神明尸体的头顶。 周子实和林颂对视一眼，随即打出了和林意一样的手诀，下一刻—— 金色光芒大绽，天空中出现一道金色法阵，法阵下，一张半透明的游戏世界的地图缓缓成型，地图成型后，柯晨、慧姐、宋书予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了地图下方。 三人出现后，地图中三人所在副本的地点光芒大绽，在这样的光芒下，神明的尸体竟然开始缓缓腐烂。 从神明死后，无数年未曾有过变化的尸体，正在腐烂！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消亡？彻彻底底的消亡！” 神明终于在这个时候压制住了顾绥的意识，质问过林意后，又知道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飞身要去阻止自己尸体腐烂，可才刚有动作就被林意拦住。 龙吟声再次响起，只是和过往无数次悠长清悦的声音不同，这次的龙吟声中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暴戾，那是被彻底污染的孽龙声音。 “谁说我让你走了？” 两人有来有回打了数个回合，一时之间，神明还真不能拿林意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神明死死盯着林意，“明明是污染，你怎么可以用得这么如臂使指？” 林意以刀撑地，笑道：“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办法。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有我在，你过不去的。” 过不去？ 不可能，他可是神！怎么可能被一个蝼蚁一般的凡人绊住脚步？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立刻又有林意才不是普通人类的念头在反驳。 神明知道，这是顾绥的意志。 顾绥的意志…… 电光石火间，神明忽然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林意眼角抽了抽，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杀死我也是杀死他，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那你忍心吗？你们人类死了，还有轮回转世，可如果他死了，就真的死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你最宝贵的，记忆。” 神明唇角挂着笑，“你舍不得的，对吧，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忍心看他彻底消失呢？” 林意面色不变，只持刀而上，“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神明沉默应对，只是一招一式之间，多了几分迟疑，像是不忍心，又像是正在观察。 忽然，神明主动拉开了和林意的距离，“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林意不动声色，“你能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谁料神明下一秒便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够使用污染了。” “当然是因为我能够使用两个世界的力量，所以污染自然……” 话没说完就被神明打断，“这种理由你骗骗别人倒是可以，但我是神啊，真真正正的神，你骗不过我的。” 见林意不说话，神明更是冷笑了声，“你那么在意他，按理说，不该在听到我说他死就是真的死了这种话的时候这么平静，就算你已经决定要牺牲他，也不该是这个表情，你这样，只有一种解释。” 神明抬头，眸子锐利极了，“你已经决定好和他同生共死。这样也大概能解释为什么你能使用污染了，因为你和他，已经是一个人了。” 话音落地，林意表情怔了怔，随即失笑，抬手在胸口一抹，一条绿色丝线从林意的胸口延伸到了神明的胸口。 “你猜对了，就是这样。” 这丝线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林意确实不清楚，但当年顾绥在将这条丝线交给他的时候，确实说过，这条线可以连接命运，让林意在危急关头的时候用，至少用了它之后，可以帮助林意抵挡一次致命的伤害。 “他居然把这个都给了你。” 神明表情难看至极，眼中甚至要有实质性的火焰喷射而出。 “这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神明几乎要笑出声音来，“真是太好笑了，他这么对你，你甚至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血管。”了尘飞身到了林意身边，上下打量着林意胸口的丝线，“这是神明尸体中的血管。” 了尘看向正在腐烂的尸体，“怪不得你真的能够让神明的尸体腐烂。” 神明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他是神！是更高维度的生物，他一直以来就没想到过这帮人类能够伤到他，所以在看到他的尸体腐烂的时候，他才会那样惊愕。 可现在却告诉他，让他尸体腐烂的东西就是他的灵亲手送出去的？！ “蠢货，蠢货！” 神明连连咒骂，却在某一刻忽然停下，冷眼看向林意，冷笑了声，“既然这样，那你们也怪不了我了。” 说着，神明忽然抬手，狠狠掏进自己的心窝里，殷红的血液流出，神明的唇角也挂上了一抹红。 另一边的林意也忽然吐了扣血，随即捂着胸口软倒在地上，“你……” 神明冷笑，抬眼制止住不知要做什么的了尘，“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你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把你的命和他的命连在一起，我暂时杀不了你，我还杀不了他吗？” “这都是你们自己选的。” 林意感觉到了虚弱，那是一种浑身力气被抽离的感觉，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这一刻，神明觉得畅快极了，就算他会为此付出一些代价，那又如何？ 他是神，从没有人能够反抗他，算计他！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所有忤逆他的，都得死，彻彻底底地消亡在这个世界上。 “最后再看一眼再这个世界吧，你们全都没有未来了。” 神明尸体的腐烂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站在尸体旁边掠阵的周子实和林颂也全都被污染侵蚀，原本能够保护他们的东西在尸体开始腐烂的一瞬间就已经损坏，不能再隔绝污染。 至于能够让尸体腐烂的柯晨等人，此时状态也算不上好，一个个都身形透明晃荡，活像是下一刻就会消散一样。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林意呆呆地看着昏暗的天空，满天黄沙，寂寥极了。 哪怕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到的一切，都不能阻止吗？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重新注入体内，起身看去，竟然是同荒公会的前会长沈言卿！ 她站到了神明身后，无数由“0”和“1”组成的锁链紧紧锁住了神明。 “沈会长？” 沈言卿对着林意点了个头，“现在还分不出手招呼你，不过还是要说一下，怎么能这么早就说放弃呢？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林意张了张嘴，没等他说话，一只巨大的半透明蝴蝶出现在他眼前，是娃娃。 此时的娃娃褪去了曾经的懵懂，虽然还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但眼底却是带着冰冷的杀意。 “这么多年过去，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蝴蝶？！” 对于蝴蝶的出现，神明似乎很惊愕，他死死盯着娃娃，冷声道：“你还活着？” 片刻后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话，“不，你这样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顶多是……寄生？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能看到你这样的狼狈模样。” 娃娃已经不愿意去应和神明的话了，蝴蝶飞出，轻盈的翅膀每次煽动都会落下亮晶晶的磷粉，一直飞到神明面前停下，随即伸出它柔软细长的口器。 由于沈言卿在，神明无法躲避，只能任由蝴蝶口器刺入身体，汲取他的养分。 神明眯了眯眼，看向脸色惨白的沈言卿，“它也背叛我了？” 沈言卿轻笑，“这不是背叛，只是醒悟，系统似乎也觉得这样的世界，没有神明的世界很美好，所以他也不想你毁掉这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 神明不甘心地叫嚷着，尸体腐烂速度加快，尸体上缠绕的浓重污染也越来越多，多到林颂和周子实顷刻间就被彻底污染，发生了严重的畸变。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 他话才刚说完，忽然，一把长刀从后背刺穿他的胸口，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还染着血液的黑金色刀尖，再回头，惊诧地看到同样口中正不断喷出鲜血的林意，“为，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背叛他？ 为什么都不想让他活着？！ 但这些问题注定都得不到解答了。 本就处在下风的神明这次是真的再难动弹了，很快，神明的灵体被蝴蝶口器吸得干瘪，神明的尸体也腐烂直完全消失。 一直飞沙走石的此处风沙渐渐平复，天空又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一片碧蓝，万里无云。 一切，终于结束了。 林意看着还活得好好的众人，再看向风一吹，就化作飞灰消失在空气中的神明灵体，忽然轻轻笑了下，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真好啊，大家都还活着，除了—— 顾绥。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去找了，顾绥不会这样孤单的。 意识消失之前，他似乎听到一阵无奈的叹息声，紧接着，像是有人轻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第189章 第 189 章 入眼便是一片雪白,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病床，雪白的仪器, 只除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病人。 “吱嘎” 病房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颀长的男人走进来, 直直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温暖的风吹了进来，男人这才看向病床上的那个病人，眸中满是眷恋和浓烈欲滴的爱意。 男人缓缓朝病床走去，可就在男人即将走到床前的时候，一切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杂乱恐怖的低鸣呓语, 扭曲异变的景色线条, 无数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正一步步逼近。 又在某一刻，一切可怖景象全然消失，包括已经走到病床边的男人。 忽然, 病床上的人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 “颂哥, 才来呀？” 周子实穿着球服，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肩膀上还有不少愈合了许久的疤痕，见了正拎着盒饭朝病房去的林颂立马打个招呼。 言谈间可谓是熟悉至极，毕竟那天他们俩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的。 看着周子实的穿着, 林颂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现在天还不够暖，你就穿这么少？” 周子实并不将林颂的话当回事, 只摆手，“嗨呀，这有什么啊，以前在游戏……穿着短袖爬雪山也是有过的嘛，我给你说，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林颂闻言一怔，半晌后道：“现在毕竟已经不在游戏里了，我们也就是一些普通人，别作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嘛。”周子实打开病房门，嘀咕道：“啰啰嗦嗦的，怎么像我妈似的啊？” 房门被打开，周子实立刻看到打开的窗子和被风吹起的窗帘，立刻回头控诉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不关窗子，要是把会长吹感冒了怎么办？！” 谁料听到这话后，林颂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快步走进房间中，接着才长舒一口气，“可能是谁来看过我哥吧。” “你走的时候关窗户了？” 林颂斜睨了周子实一眼，仿佛在说他说的都是废话。 周子实立刻捂嘴，行吧行吧，不说就不说。 拖了椅子到床边，周子实笑嘻嘻对着病床上一睡不起的林意告起状来，“会长，你都不知道，我上午去打比赛了嘛，结果对方犯规，裁判也不公平，虽然最后我们赢了，但是我可憋气了，当时我就想，要不是我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不然我高低得把他们打得鬼见了都得被吓死。” “行了，你就过嘴瘾吧。”林颂丢了个橘子过来，“吃点，看你嘴唇干巴的。” 周子实不疑有他，直接将橘子一掰两半，塞了一半到嘴里，然后整张脸都被酸得皱到一起去了，“靠，你这是买的什么啊，也太酸了吧？” 林颂撇过头笑了声，随即又咳了下，一本正经道：“啊，这样吗？卖家告诉我是甜的啊。” 好一会儿，周子实才缓过劲儿来，生拉硬拽地把另一半橘子塞进林颂嘴里，“现在都春天了，这种橘子，哪还有甜的？你就是故意的。” 看到林颂的脸也皱成一团后，周子实立刻得意起来，“你这叫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又过了会儿，周子实叹了口气，“这都春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林颂顺了口气，面色如常道：“我们摆脱游戏都大半年了，我哥也睡了大半年了。” “现在想想，这段时间轻松的都仿佛是我的错觉。” 周子实闷声笑了笑，“我之前还总是畅想，有一天我要是能摆脱游戏我要做些什么，以前我想了好多好多，可当我真正摆脱游戏之后，我竟然还觉得怪不习惯的，就像是曾经已经融入进了我骨血里的东西消失了一样。” 林颂深有体会，“不过还好，大家都还在。” “你说……”周子实忽然道：“一切真的结束了吗？神明真的彻彻底底死了嘛？我们不会再有一天又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里，重新过回连睡觉都不安稳的日子吧？” 林颂垂眸看着恬睡的林意，“你不相信你自己，怎么，还不相信你的会长？” 周子实挑眉：“倒也是，既然会长都这么说，那肯定是彻底结束了的。” “哎呦，别说你们了，我也觉得不真实啊。” 张扬热烈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只见穿着白裙的韩聘和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师泽洋相携走来。 周子实吹了声口哨，“你们俩这看着，怎么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韩聘冷笑，抓起周子实的耳朵道：“是不是我太长时间没收拾你，皮痒了？” 周子实立刻求饶，“我这不是替你们俩着急嘛？你们看看，你们俩也都快三十了，个人问题该解决吧？” “嗤。”韩聘嫌弃地收回手，“三十怎么了？三十还年轻好吧，你个封建余孽。” 周子实只觉得百口莫辩，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师泽洋，进门后对着林颂点了点头，“会长怎么样？有变化吗？” 林颂摇头，“还是老样子，自从那天我们彻底杀死神明后，会长就一直陷入沉睡，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韩聘叹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师泽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在安慰她。 把这一幕收拢在眼底，周子实转头又对着林颂挤眉弄眼，仿佛在说这不就是情侣实锤了吗？ 最后周子实被韩聘狠狠打了个爆栗。 “你小子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颜色的屁，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子实捂着脑袋，转头对着林意告状，“会长！你看韩会长，她怎么就这样啊？” 原本周子实是没想会得到什么回应的，可他忽然眼尖地发现…… “你们看会长，会长的手指是不是动了动？！” 众人的目光登时被吸引过去，一时之间，病房内安静极了，安静到竟然只剩下林意自己的呼吸声。 半晌，韩聘才失望地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周子实你居然敢用这种事情骗我？” 周子实觉得冤枉极了，“不是啊！真的，我刚刚真的看到会长的手指动了！没骗你们。” 就在这一刻，林意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我就说，动了吧？” 周子实喃喃着，但这次竟然再没有人有功夫搭理他，所有人全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林意，期待着林意的清醒。 林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好像变成了一只鸟，一只拥有漂亮羽翼的鸟，但他以前就只能生活在笼子里，虽然每日三餐是不断的，但活动的地方却只有方寸大小，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后来的某一天，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打开了笼子的门，他将他抓了出来。 明明是陌生人，明明鸟类该是胆小的，可林意却觉得，被他抓在手心里，温暖又安全极了，他甚至在他手心瘫成了一张鸟饼。 蓦地，林意听到一声短促的笑声，啾啾叫着抬起头，再然后他被用力抛向了天空。 迎着朔风，林意张开了羽翼，每一根羽毛都被风温柔抚摸，那一刹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张着翅膀在天空中畅快地翱翔了好几圈。 直到感到疲惫，林意才停下动作，转而飞回到那个禁锢着他的笼子前，男人还站在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林意觉得他此时一定是欣慰的。 男人对他摆了摆手，对他道：“去吧，从此之后，你就真的自由了。” 那一刻，林意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隐约中好像他要永远失去什么东西。 可那是什么呢？ 林意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失去，他扇动翅膀想朝男人过去，可男人分明只是站在那里，却又像是远隔万里，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见缩短，甚至还越来越远、 就在男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林意的视线中时，林意忽然想起了男人的长相和姓名，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过往。 “顾绥。” “顾绥！” 猛地，林意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围了一圈的，担忧至极的众人。 “会长，你没事吧？” 先开口的是周子实，但很快他就被韩聘挤到一边，捂着被撞疼的肩膀，周子实嘀嘀咕咕暗骂了韩聘好几句，惹得韩聘冷冷地回头看他一眼，于是周子实瞬间老实。 “会长，你还好吧？” 林意缓了缓神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来，“我还好，就是躺久了有点晕，对了，我躺了多久？” 林颂指着窗外的绿意盎然，“半年了，现在都春天了。” 林意愣了愣，这么久了啊。 “大家呢？大家还好吗？游戏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意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开心极了，“大家都自由了，真好啊。” 众人围着林意说了会儿话，直到林意精神困顿，这才一一告别，没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作为陪床家属的林颂。 关上病房门，周子实嫉妒地隔着玻璃看了林颂一眼。 抱怨道：“太讨厌了，我怎么就不是会长的亲属啊？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会长多相处一会儿啊？” 师泽洋和韩聘斜了周子实一眼，也不理他就两人距离极近地说着小话。 “你说刚刚那么久，会长为什么只字不提顾绥？总不可能是躺久了，会长失忆了吧？” 韩聘摇头，“不会，我更倾向于会长已经接受现实了。” 师泽洋捂了捂胸口，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他还是会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会长是真的将自己的命和顾绥的命联系在了一起，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们两个人同生共死。 当看到神明彻底死亡的那一刻，师泽洋是既开心又难过的。 “我当时真的以为会长会和神明一起死，甚至我都安慰自己，会长能和自己最在意的人一起死，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闭了闭眼，师泽洋长叹一声道：“不过最后的关头，我看到了顾绥，他拼着最后的力量，彻底斩断了他和会长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 “所以会长能活下来，”韩聘瞬间明白师泽洋的意思，“我们还得感谢顾绥？” 是这个道理没有错。 师泽洋和韩聘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忽然，他们发现周子实竟然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惊恐，两人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了？” 半晌，周子实吞了吞口水，“可不是，见鬼了嘛，我刚刚，好像看到顾绥了。” 第190章 第 190 章 “你也回去吧, 看你这黑眼圈，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病房内只剩下林意和林颂两个人，林颂正坐在病床边, 慢条斯理地给林意剥橘子，青绿色的橘皮散发着酸甜的果香。 剥完橘皮，林颂将橙黄色的橘肉怼到林意面前，言简意赅，“吃。” 林意：…… 到底还是接过橘子, 只是不可避免地，林意嘀咕道：“明明小的时候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胖子，怎么现在就成了个酷哥啊？” 说完，掰了一半橘子，一口塞进嘴里，又凉又酸的汁水瞬间盈满林意的口腔。 “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挑水果, 就知道我爱吃酸橘子, 就是橘子皮有点厚。”说着，林意又喟叹道：“你都不知道，之前我和顾绥在一起的时候, 他买的橘子, 从来都是甜的，一点酸味都没有，这算什么橘子啊，橘子嘛, 就是得吃酸的才好啊。” 说完, 把另外一半橘子也丢进嘴里，三两下嚼碎咽肚。 “你们……”林颂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都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林意不在意地摆摆手，又从袋子里捡了一个绿色的橘子出来，一边剥皮一边道：“其实也没什么，谁离了谁都能活，再说了，我是谁？我可是同荒公会的会长欸，怎么能被这点小情小爱的困住？”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林颂开口，声音真诚，“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你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林意：…… 当摸到脸上的湿润时，林意还嘴硬着道：“我，我这些年新染上的毛病，泪失禁，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早在我们进入依扎巴尔山脉之前，我不是就已经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了嘛？我已经提前习惯了，等过一阵子，就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就能习惯，真的。” 话是这么说，可林意脸上的倦色却越来越浓，半晌，林意忽然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颂没搭话，林意好像也不需要林颂搭话，他就自顾自道：“柯晨他们死了，顾绥也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死的，可你说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就要为了我们的计划去死呢？” “因为你是希望。” 门外突然闯进来的声音打断了林意的自怨自艾，屋内的两人猝然抬头，只见神谕公会的会长赵阳秋正缓缓推门而入，“因为这个计划是前人已经推演过无数次的计划，这个计划也只有你在才能够完成。” 顿了顿，林意问道：“因为顾绥吗？只有我在，顾绥才会甘愿赴死？” 赵阳秋耸肩，“你这不是很清楚吗？还矫情什么？” 林意不说话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林意却不愿意接受。 “你这就是幸存者内疚。”赵阳秋啧了好几声，不耐烦道：“不就是觉得计划是你们一起制定的，可最后却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而觉得内疚吗？至于这样吗？” “理智和感情，我从来都做不好平衡。” 林意说完，艰难地起身，走到窗户边，扶着窗台看向窗外，外面春意盎然，一簇簇黄色的迎春花正开得灿烂，“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说着，林意回过身，这一刻，正好有云朵将太阳挡住，林意的身影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我总感觉，我好像快要回到那个世界了。” 林颂猛地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世界是什么世界？哥，你……” 话没说完，赵阳秋的手已经搭在林颂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安抚他。 “哥，你说话啊。为什么？” 林颂失神般喃喃道：“为什么你要再一次抛弃我？” 林意向来心软，尤其是在面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的时候。 原本还如同即将得道飞升仙人的林意这会儿直接下了凡尘，小跑着到林颂跟前，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心疼地给林颂抹眼泪。 “是哥错了，哥以后不说这些话了，我……” 可任凭他嘴巴都说干了，林颂的眼泪却是越抹越多，搞得林意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自裁谢罪才算是对得起林颂了。 过去了许久，林意给他抹眼泪的手都僵了，林颂这才可怜巴巴抽抽噎噎地收了神通，看着还是恹恹的，不太能打起精神。 林意松了口气，甩了甩手，龇牙咧嘴道：“小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变成哭包了啊？”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惹到了林颂，他眼睛一红，隐隐的，又有水光酝酿。 林意：危！！！ —— 林意又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这才终于在医生护士们看医学奇迹的目光中出了院，刚一走出医院大门，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住。 “釜山，小丑，胖子，新娘！你们怎么来了？” 四个人脸是林意熟悉至极的脸，可衣裳却叫林意觉得陌生极了。 新娘换下了那身染血的婚纱，小丑也变回了日常装扮，是个清清爽爽的小帅哥，釜山穿着个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结。 唯独胖子没什么变化，穿着松垮垮的老头汗衫，典型的宅男模样。 听到林意的话，四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高度相似的傻兮兮笑容，“会长，瞧您说的，您这好不容易出院，我们能不来看看你？” 林意挑眉，“你这死胖子，嘴里半个字实话都没有。” 胖子立刻喊冤，扯着小丑的衣服，“不信会长你问小丑，我真的说的是实话，其实不光是我们，还有公会的大家都想来找你呢。” 林意不置可否。 小丑抿唇笑了笑，脸上没了夸张的油彩，小丑看上去倒是羞涩极了，“是真的，还是韩会长说这里是医院，人太多会影响正常病人，所以才派了我们几个代表来。”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车走去，新娘现实里是个超有钱的富婆，这次更是大手一挥，买了好几辆豪车用于接林意出院。 “倒也，用不着吧？”林意摸了摸价值上千万的车门，“这太高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门。” 胖子“嘿嘿”笑着打开车门，又赶走司机，自己坐上驾驶位，“会长您就坐吧，这车，一坐一个不吱声。” 林意一开始还没明白这什么意思，直到车子如同离弦的箭飞出去，林意才明白胖子话里的含义。 “不是，用不着这么快吧？胖子胖子，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就一条命，抗击打能力也一般，死了就真死了。” 新娘从副驾驶回头，笑眯眯道：“会长放心吧，车子的安全性能很好。” 林意：……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釜山也傻兮兮地笑道：“是啊会长不用担心，胖子在游戏里下到潜水艇，上到战斗机，都会开，一个小小汽车，不在话下。” 不在话下的下一秒，就是价值不菲的豪车“嘭”的一声，追了前车的尾。 林意赶紧下车，“我不坐了，这离我家不远了，我走回去就行，谢谢你们的好意。” “会长！”釜山拉住林意的手腕，那一刻，林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大象抓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林意控诉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这次就连林颂都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韩聘作为一个女孩子，到底心软，拍了拍林意的肩膀，无辜道：“没办法，都是你惯出来的，自己受着吧。” 林意：……我对人好还有错了？ 最后林意还是被生拉硬拽着上了后面的车，胖子也被勒令取消驾驶资格，这才算完。 车队疾驰而去，最后停在了一栋别墅前，林意刚下车，游戏里的同伴们便全都从别墅里涌出，手拿横幅的，捧着鲜花的，还有开礼炮的。 “欢迎林会长出院回家！” 看着这一幕，林意又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又是觉得多少有点尴尬，没等他说话，就被簇拥着进了别墅里，一边走，师泽洋一边道：“新娘都准备好了，这次算是庆祝我们终于脱离游戏，也算是庆祝你出院，大家好好玩一玩。” 韩聘点头，“之后大家就要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了。” —— 回到五年前的小陆。 昏睡中的陆何安忽然醒过来，一旁守着他的靳修齐立刻被惊醒，连忙追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陆何安摇头，只垂着头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口，“我只是有种预感。” “未来好像被改变了。” 靳修齐打了个哈欠，问道：“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陆何安一开始没出声，只是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看着同荒的人正乱糟糟地在公会大厅里烤烧烤，虚拟阳光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好像他们真的走向了光明。 “怎么不说话啊？”靳修齐站到了陆何安身边，顺着陆何安的视线看过去，啧了声，“同荒这帮不着调的，还有心思吃烧烤？” “这不好吗？” “这很好？” “当然好。”林意推开虚掩的门，一边凑近一边道“啊，你们门没关，我就没敲门，不要说我没礼貌。他们这样多好啊，至少哪怕明知未来是绝路，可却始终没有辜负每一天，笑就大声笑，哭就痛快哭，这样，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们不会后悔，曾经没有好好过活啊。” 陆何安回头看他，隐约好像看到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站在林意身边，正看着他，眼中是满得快要溢出的爱意。 第 191 章【VIP】 第191章 第 191 章 无限游戏彻底消失的一年后。 人类的适应能力都是极强的, 时间不过才过去一年，曾经无限游戏的玩家们就已经重新又完全适应了现实这个受到律法保护，有规则, 没有鬼怪，没有超能力的世界。 仿佛曾经那些彻夜难眠时刻警醒，随时都可能会丧命的日子是上辈子的经历一样。 “哥，快点醒醒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房间内，林意才刚不耐烦地拉起被子遮住头就被林颂吵醒。 不甘不愿地被林颂推着去洗漱, 林意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出去工作啊？之前赵阳秋不是邀请你进入他们家的公司吗？” 林颂扭头去厨房煮起豆浆，“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他们。” “为什么？” 林颂动作不停，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哥，你不感觉看到他们就有一种这一年来的平静生活都是我们陷入的幻觉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看破幻觉，再次睁眼，我们还是每天过着朝生暮死的生活。” 对此, 林意只呼噜一把脸, 慢吞吞点评，“你这是逃避，自欺欺人。” 也不管林意能不能看见, 林颂只耸了耸肩。 管他呢？ 反正现在能安稳一刻是一刻。 把豆浆端上早餐桌, 林颂又从袋子里抽出油条递到林意跟前，“下次洗完脸记得保养保养自己。” “啊？” 刚咬了一大口油条的林意愣住。 正想点明林意年纪的林颂在看到林意那张白白嫩嫩，细腻得几乎看不到一个毛孔的脸时忽然哑了火，“算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 “话说到一半就咽回去, 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嗤。”林颂道：“别用小时候骗我的招数再骗我了，我现在可不信了, 再说，要是我真的做噩梦的话，哥你说，到时候害怕的是我啊，还是梦里的鬼啊？” 林意睨他一眼，冷哼了声，“还真是翅膀硬了。” 林颂挑眉，洋洋得意的样子和林意还真是像极了。 只能说到底是亲兄弟。 吃过早饭，林颂便准备出门去和周子实打篮球，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在游戏里的时候也不太熟，现在这回到现实世界后，俩人就跟长在一起似的，总是一起行动。 林意靠在墙上，看着林颂正在弯腰穿鞋，不由问道：“你不是说不愿意看到以前认识的人吗？” 林颂动作顿了顿，随即道：“周子实不一样。” “咋？他有三条腿？” 林颂没理这句话，只摆了摆手，“走了啊。” 还真就转身走了。 家里只剩下林意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林意也不觉得孤独。 自从出院和公会里的大家聚会一次后，林意就再也没出过门，这个房子就像一层保护壳，保护着林意不让他被不知名的怪物吃掉。 倒了杯水，林意悠闲地去了阳台，躺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洒在身上，温暖极了。 “小意。”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意唇角往上勾了勾。 很快，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林意眼前。 那是顾绥，只不过玻璃映不出他的倒影，阳光也能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身上穿透而过。 “小意，我好想你。” 想他？ 林意闭上眼睛，唇角弯得弧度更大了些，是啊，他也很想他。 那日，他确确实实是想要和他一起死的，但最后还是顾绥救了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意对顾绥的思念愈发强烈，甚至现在都会出现顾绥的虚影。 “你想念我吗？”顾绥说着，忽然弯下腰身，脸上却陡然变了样子，扭曲，血腥，恐怖，“我好痛苦啊，小意，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林意仍旧不为所动。 倒不是他铁石心肠，主要就是，习惯了。 习惯了顾绥的虚影出现这样的状态，习惯了自己对顾绥的亏欠。 当时林意是真心实意想要和顾绥一起消失的，只是顾绥不想，顾绥想让他好好活着，林意也就遵从了顾绥的心愿，这些日子都好好活着，没再想过要去死的事。 只是做法是这样，但林意心中还是亏欠的，所以他潜意识中的顾绥才会如此这般。 但这到底不是真正的顾绥，顾绥才不会对他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意融合了世界之力的原因，在所有玩家都失去自己的能力的时候，林意仍旧保留了一小部分力量。 顾绥的虚影，是会伤人的！ 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某一天晚上和林颂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林颂晚饭盐放得少，去厨房取盐的功夫，林意眼睁睁看着顾绥推了林颂一下，竟然真的将林颂推倒在地。 从那之后，林意便清楚，他其实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是普通人的世界，他注定停留不了太久。 “小意，你什么时候来陪我呀？我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好孤单啊。” 暧昧的声音已经贴近了林意的耳朵，对方似乎还吹了一口气，林意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挥，顾绥的虚影消失，原本在它身后的家伙什也遭了殃，架子碎烂，上面摆放的东西也化作齑粉，活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碾压过一样。 林意揉着自己的耳朵，表情并不是很好看，“顾绥在我耳边吹气叫调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离我这么近？” 说完，目光触及到那满地的狼藉，不由神色一凛，随即恹恹道：“真是越来越难控制力量了。” “看来，这个世界越发容不下我了。” 再次挥手，时光倒流，架子上的东西重新恢复原状，就连长久不碰触而落下的灰尘都没有丝毫不同。 林颂是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把周子实带回了家。 周子实还和在游戏里一样，对上林意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快乐小狗，眼睛都亮晶晶的。 “会长，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蛋糕店，听颂哥说您喜欢吃栗子蛋糕。” 林意看着包装精致的小蛋糕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越发贤妻良母的林颂，不由问道：“我说周子实，你是不是在打我弟弟的主意？” 周子实怔愣，好半晌才回过神，脸色爆红，疯狂摆手，“会长您说什么呐？我胆大包天也不敢对颂哥有歪心思啊。” 说完，自己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满脸后怕地摇了摇头。 林意上下打量周子实一会儿，安抚两句后转身进了厨房，撞了下哼着歌心情极好的林颂，“什么情况？” “？” “别装傻，你和周子实，什么情况？我明明看到你们俩中间都冒粉红泡泡了，怎么现在一提起这事，你看人家周子实，那个表情。” 林颂切菜的手顿住，无语至极地看着林意，“哥，红娘这个职业真的不适合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做了这么多次媒，有成功的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林意立刻来了精神，“那师泽洋不是和韩聘在一起了吗？听说他们俩要去旅行结婚了，怎么？这不算？” 林颂点头，“继续？” 表情说的却是“你能再说出一对来，算我输”。 林意绞尽脑汁想了想，试图举例，“那个陆何安和靳修齐？他们俩……” “别乱点鸳鸯谱啊，纯友谊。” 纯友谊个屁！ 林意在心里爆粗口，谁家纯友谊就叫人家“小梨花儿”的啊？还非得带个儿化音，多暧昧啊？ 说他们俩没点什么，林意第一个不承认。 想了想，林意摆手，“算了，都脸皮薄，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只是话虽如此，吃饭的时候，林意却一直在观察饭桌上林颂和周子实之间的状态。 但不幸的是，一顿饭下来，林意什么都没看出来，最后林意也不得不确定，这俩人是真的没什么，这顿饭吃得林意悻悻地。 周子实临走的时候，却忽然转过身，看着临沂，嘴唇翕动，半晌后问道：“会长，明天，明天要不要去给他们扫墓啊？” “他们”是谁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抿了抿唇，林意拍了拍林颂的肩膀，“我弟弟代我去，我还是暂时先别出去了。” “会长？” 周子实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颂推着离开，关门的时候，林颂把自己和周子实一齐关在了门外。 “颂哥，为什么不让我问啊？” 林颂拉着人进了楼梯间，顺着楼梯往下走，声音小小的，“我怀疑……” “嗯？” “我怀疑我哥他，并没有完全丧失那些能力。” 周子实猛地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林颂抿唇，“我这些天有的时候会听到我哥一个人自言自语，一开始我以为我哥是心里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然后我就在屋里安装了监控。” “监控？！”周子实声音都被惊得走了调，“你要监视会长？！” 林颂白了他一眼，打开手机将下午的监控放给周子实看。 顾绥的虚影监控确实拍不到，但林意抬手便将架子压得粉碎，再抬手又时光倒退的神迹却拍得清清楚楚。 “会长，这……他……” “我怀疑……”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了单元门，林颂站在楼下，仰着头去看亮着灯的家，声音小到让人听不真切，“我怀疑，我哥他要走了。” “什么意思？” 林颂没再说话，只摇头摆手，一副赶人离开的样子。 林意刚清醒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当时他只以为是林意刚刚醒来，还没分清现实与游戏之间的差别，但经过后来的事，他知道，林意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快要走了。 在失去父母后，林颂也即将失去他最后的亲人。 【全文完结】 第192章 第 192 章 “小意。” “小意！” 月光皎洁, 林意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额头不断有冷汗流下。 “小意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林意耳边回荡，轻而易举地让林意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 林意看到顾绥就坐在床边，正收回触碰他的手，见他醒了，顾绥立刻挂上笑容，温柔极了, “你醒了？” 林意仰头看着他，明明是和顾绥一模一样的脸，明明拥有他和顾绥的全部记忆，可就是能让人一眼分辨出，他不是他。 顾绥似乎也不在意林意回不回答，只贪恋一般地描绘着林意的轮廓，眸色幽深, “我真的好想你, 甚至有的时候我甚至不可控制地想，要是能让你来陪我就好了。” “你不像他了。”林意翻了个身，平铺直叙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他要是真的想让我陪他的话, 那个时候我就会去陪他了。” 顾绥摸了摸林意柔软的发丝，并不反驳林意的话，似乎对于自己只是一个幻像的事实有很深的认知，“是啊, 可我舍不得啊。这个世界上你有你爱的人, 也有爱你的人，你有朋友,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的生命中不是只有我一个。” 林意没出声，顾绥便又道：“可是，我的生命中，只有你。” 只有你。 林意猛地坐起身，由于情绪起伏过大，身侧的顾绥身形不稳，最后竟然缓缓消失。 是啊，顾绥他只有自己。 这一点林意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林意始终没有选择去正视这一点。 后知后觉地，林意开始思考，当年他还是林星陨的时候，从副本中出来，和公会的大家笑闹在一起的时候，顾绥在做什么呢？ 突然间，林意眼前的场景发生变化，现实世界的屋子变成游戏世界里的公会大厅，空无一人的房间被人群挤满，挤挤挨挨，熙熙攘攘的。 他们似乎是在庆功，林意看到自己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热热闹闹的。 林意看到自己脸上挂着的笑，那是他很久都没有见到的笑容。 恣意，张扬。 等一下，林意后知后觉想到，那是他，那么他在用谁的视角去看？ 林意偏过头，借着旁边玻璃上的反光，猛地睁大眼睛，因为他用的视角是——顾绥！ 场景再次变化，这次林意看到自己正在发脾气，韩聘和师泽洋一左一右正在小声哄自己，可他的火却越哄越大，最后把这俩人都从办公室里赶了出去。 林意记得，这次是公会里有人被暗算了，而暗算的那个人也在林意找上门之前先一步被别的仇家杀死了。 这种一口气出一半，结果一下子又咽回去的感觉自然不是当年尚且意气风发的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那么…… 林意再次侧头，果然看到了顾绥的脸。 之后的场景又发生了无数次的变化，几乎所有对于林意来说重要的时刻，顾绥都跟在他的身边，当然，顾绥有底线极了，不该看的场景绝对不多看半分。 就比如林意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顾绥都会退避三舍，坚决不会窥探林意的隐私。 不过要林意讲，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他，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吃吃豆腐，占占便宜也不错啊。 行吧。 林意叹气，顾绥果然还是道德感比自己强多了，下次见面给他颁个道德标兵奖算了。 想到这里，林意猛地顿住，他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顾绥了。 那个爱他的，生命中几乎只有他的存在的顾绥已经消失了，甚至都不能说是死。 因为顾绥本来的生存状态也是临界在生和死中间。 心脏酸酸的，没一会儿又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痛。 眼前场景消失，林意重新出现在卧室内，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林意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台，仰头看又圆又亮的月亮，终于，林意喃喃道：“顾绥，我想你了。” 那件事情开始到现在，从没有这样思念过顾绥。 思念到林意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你真的很思念他吗？”顾绥的虚影又一次出现，抬手搭在林意的肩膀上，微微弯腰，靠近他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小意，那你就去陪他吧，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打从一开始，林意就知道，顾绥的虚影对他绝对不是善意的，它的存在，更类似于修真小说里的心魔。 没错，就是心魔。 林意转过身，看向顾绥，还是熟悉的那张脸，可现在却叫林意再生不出半点异样的感情。 勾了勾唇角，冷眼看着顾绥的虚影哀嚎惨叫着消失在自己眼前，林意道：“就连真正的顾绥我都舍得杀，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冒牌货？” 顾绥的虚影彻底消失了。 林意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顶着顾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当他思念顾绥的时候，他甚至连替代品都没有了。 还是冲动了。 林意想了想，又觉得其实这也不太有所谓，毕竟，他也快要离开了。 伸出手，五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很快，指缝中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林意渐渐觉得抬起手臂似乎有些吃力，身体也越来越重，好像身上背了一座大山一样。 这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他。 他身上拥有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两个世界的力量，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现实世界的世界意识会排斥他。 游戏世界又千疮百孔，未必会接纳他。 林意忽然嗤笑了声，“搞了半天，世界还把我给抛弃了。” 不过这样也好。 唯一就是…… 林意看向被打开的房门，还有不知道在放门口站了多久的林颂。 “哥。” 林颂开口，他的身体一般隐藏在黑暗中，一半被月光照亮，“你要走了，对吗？” 林意轻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 又道：“不过我还能再多坚持一阵子，还能再多陪陪你。” 这次林颂没接话，兄弟二人间沉默了很长时间。 林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观察过林颂了。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动不动就哭闹不停的小胖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独立的林颂。 时间就这样流失，人也在悄无声息地长大。 林意走过去，拍了拍林颂的肩膀，“现在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了，普通人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听哥的，快去……” “哥。”话被林颂打断，林颂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哥，你有没有怪过我？” “怪你？” “当年要不是我非得要去海洋馆，爸妈也不会出事，爸妈不出事，我们也不会被卷入无限游戏里，哥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颂的话让林意怔愣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林意抬手拍了拍林颂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年纪不大，想的倒是不少，我为什么要怪你？当年你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朋友，还有，爸妈也不怪你。” “我在幻境中看到爸妈了，他们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小颂，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林颂忽然抱住林意，泪水从他的眼角汹涌而出，没一会儿临沂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洇湿了一大块。 “好了好了，都多大了，怎么还在哭鼻子啊？” 林意左安慰一句，右安慰一句，却始终没见成效。 最终林意叹气，他果然还是没有安慰人的天赋，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那么站着，寄希望于林颂自己想明白，停止哭泣。 好半天，林颂不再哭，却也不抬头，只道：“哥，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什么？ 林意低头看他毛茸茸的头顶。 林颂又道：“哥，你是要回到游戏世界了吗？回到那个世界后，你是不是就能够找到顾绥了？” “是要回到游戏世界没错，但……顾绥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他的。” “你能找到。”林颂猛地推开林意，擦了擦眼角，好在现在天色暗，并不能叫人看清他泛红的眼眶，“之前周子实和我说过，他看到连接在你和顾绥之间的那条线，并没有断。” 林意呆住，愣愣地看着林颂，看着他嘴唇一开一合，缓慢说着，“也就是说，你们的命还是连接在一起的，你还活着，这也就意味着……” “顾绥，没死？” 过于激动，以至于林意的声音都有些哑。 怪不得。 怪不得现在所有人都成了普通人，可偏偏他还能保留原有的能力，甚至比以前更强，强到直接被这个世界排斥。 “也就是说，顾绥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那个世界？” 理论上是这样。 林颂看着林意，其实他现在有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觉得林意肉眼可见的活了过来，这样确实很好，可却打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他可是林意的亲弟弟的。 “哥，你知道怎么去那个世界吗？” 抛开杂念，林颂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林意回过神，看着沉稳的，眼中隐隐含泪的弟弟，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说的也是。” 林意轻轻笑了笑，不再压抑自己的力量，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排斥，林意闭上眼睛，“那我先走了，等我找到你嫂子之后，就把他带回来给你看。” 林颂正要说话，却被忽然刮起的罡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双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林颂看到一道闪烁着光亮的白色光团，暗自猜想，原来那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门。 光亮一闪而过，等一切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林意已经消失在了房间中。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林颂唇角微微勾起，伴随着苦涩的泪珠，林颂道：“哥，祝你幸福。” —— 林意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他正趴在办公桌上睡觉，身边是正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王姐，见他醒了，王姐笑道：“小意做噩梦了？” 好眼熟的场景，这里是…… 顺德发公司？！ 眼前的场景猛地发生变化，长水六中，上泗村，依扎巴尔山脉，林意在游戏世界里经过的地方，一个个出现。 最终林意站在了依扎巴尔山脉的最高峰上，周围是一片绿意，一成不变的绿。 周围有一层透明的屏障，林意抬手摸了摸，是冷的，穿不透的屏障。 他被困在了这里！ 游戏世界也不愿意接纳他吗？ 林意不相信，冷笑了声，抬手打在屏障上，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拳，可落在屏障上后，“咔啦啦”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透明的屏障瞬间碎裂，一刹那，漫天的绿色消失，最后林意站在了一片虚无中。 是真的虚无，周围是雾茫茫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 游戏世界已经彻底坍塌了？ 隐约中，他听到有人问他，愿不愿意重新塑造这个世界？ 是游戏世界的世界意识。 为什么问他？因为他的世界之力吗？ “如果能够让顾绥回来，我当然愿意重塑世界。” 那个声音消失了，虚无也消失了，他站在一片风沙中，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但背影熟悉极了。 是顾绥！ 林意下意识闪身过去，果然是顾绥！ 是真正的顾绥！ 顾绥看到林意，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温温柔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你，还活着。” 顾绥将林意抱在怀里，长久空虚的地方终于得到了填补，“是世界意识在帮我。” “世界意识？” “嗯，这个世界以前的支柱是神明，可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世界逐渐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后来神明死亡，污染蔓延，这个世界差点毁灭，是世界意识出手，在神明的尸体中分裂出了我、系统和神灵三个灵。” 林意也不是蠢货，自然很轻易就猜出了顾绥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我们做的一切都在世界意识的计算中？我是说，彻底消灭神明这个世界支柱的地位。” 顾绥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是在的，只是后来世界意识也没有料到，你居然能够误打误撞得到世界之力，为了让你能够心甘情愿地用你的世界之力重塑这个世界，所以那日，世界意识保留了我的意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林意抱住顾绥，喃喃道：“真好，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这时，林意又听到世界意识的声音问道：“所以你现在愿意重塑世界了吗？只不过在你交出世界之力后，你们两个都会变成普通人，充其量只能够偶尔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 做个普通人吗？ 林意牵起顾绥的手，这样就够了，能够在世界之间穿梭，真的，已经足够了。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