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明好像不太一样》 第1章 魂穿大明 洪武十五年,应天府,南京城。 在刚过正月的时节里,虽然寒风陡峭,天地间充斥着寒冷的气息,但街道上还是残留着些许年节热闹的痕迹。 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匆匆的向家走去。 本应风平浪静的南京城内,大街小巷充满了数不清的官差,让人察觉到有些不平常的意味,特别是明晃晃的飞鱼服配着精致的绣春刀,泛着不容侵犯的寒光。 锦衣卫,一个让百官与百姓都闻之色变的组织,虽然大部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锦衣卫产生交集,但是他们也知道只要是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往往有大事发生。 此刻紫禁城东宫的偏殿内,一名孩童面如金纸,呼吸孱弱,静静地躺在床上。 一旁一位典雅端庄的少妇,眼圈红红的不停的抽泣,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连鲜血浸湿了手帕都没注意到。 在殿内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少妇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些暗黄的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病榻上的孩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的环顾着四周。 看到孩子睁开了眼睛,少妇不由得大喜,紧紧的攥住了孩子的手,急切的问道“英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太医呢?太医!” 一旁的伺候的下人原本都在低声的抽泣,听到妇人的呼喊,匆忙向外殿跑去,刚诊完脉的太医们此刻还在殿外候着,焦急的踱步。 里面躺着的那位身份极其贵重,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自己等人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正在心急如焚之际,传来消息,说是里面那位醒了!太医们顿时大喜,为首的太医面容有些愁苦,心道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但还是一路小跑跟在奴婢身后。 黄初躺在床上,内心充满了茫然,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在远洋执行护航任务吗? 这个女人是谁?自己是在哪里? 蓦然,脑海中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现,与之前自己的记忆慢慢融合。 “原来穿越真的存在......”黄初内心苦笑一声。 自己本来是一名华夏海军特战队的战士,在太平洋执行护航任务时,收到了华夏渔船的求救信号。 在赶到后与海盗发生了激烈的对抗,成功解救人质之后,海面突然惊涛骇浪。 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黄初吸了进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这里是洪武十五年的大明! 自己成了明朝开国皇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嫡孙,太子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 眼前这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太子妃常氏。 常氏看到朱雄英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双目依然无神,自己怎么喊他也没有回应,只能干着急的看着。 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嘴里不停的呢喃道“儿啊,你可别吓娘啊。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不一会,在外面等候的太医们就匆忙赶了进来,为首太医把了一下朱雄英有力的脉搏,又看了一下逐渐红润的脸庞,内心不由得暗暗称奇。 皇孙殿下的身体本就一直羸弱,此次受惊从马背上跌落,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怎么眨眼之间竟然中气十足,似没事人了一般? 黄初虽然对朱雄英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但是身为军人的警惕性还是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记得眼前的太医姓胡,忙开口道“胡太医,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胡太医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这毕竟是好事,自己也没必要多嘴,如果皇孙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自己的小命也会跟着玩完。 忙向常氏禀报“启禀太子妃,皇孙殿下经过刚才的休养,已经无大碍了。” 常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还是忍不住怒喝道“什么叫无碍了!你看英儿双目无神,好似都认不得我了,这叫无碍?” 这时黄初也适时的冲着常氏低声道“娘,我真的没事了,不要为难他们了。” 胡医听后感激的看了一下朱雄英,忙附和道“是的,娘娘,皇孙殿下的脉络充实有力,已无大碍,只需每日按时调理即可。” 看着朱雄英恢复了正常,常氏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下,紧紧的抱住朱雄英,默默流泪,怎么也不肯松手。 可能是因为受到朱雄英记忆的影响,黄初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常氏的舐犊情深,轻轻的拍打着常氏的后背。 低声宽慰道“娘,我真的没事了,不要再哭了。” 在两人母子情深之时,两道急促的脚步冲进了内殿。 “英儿......” “大孙儿.....” 一位中等身材,仪表堂堂的中年男率先冲了进来,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汗珠,一身威严的金龙蟒袍彰显了男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朱雄英的父亲,大明的太子朱标。 朱标的身后,还有一位身着破损紫黑龙袍,头戴紫金皇冠的老者,鞋都跑丢了一只,看到朱雄英没有大碍后,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老人的面容虽然有些枯槁,但是仍然布满了威严,正是大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前世的自己父母早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一路自己勤工俭学,考进了国防科技大学,品学兼优,最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可以说是吃尽了世间最酸的苦楚,见识了人与人之间最冰冷的嘴脸,但却从来没感触过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看着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为了自己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只觉得心头一热,眼泪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开口应道“爹,皇爷爷,英儿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朱元璋上前,从常氏手中接过朱雄英,紧紧地抱着,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正在一片和谐间,朱元璋看到一旁跪地伺候的太医,上去就是一脚,怒喝道“咱大孙儿明明好好的,你这遭瘟的太医,咋胡咧咧说咱孙儿不行了?” 太医不敢反驳,只能咬牙道“皇孙殿下洪福齐天,是微臣糊涂了....” 似乎不解气,朱元璋又怒喝道“来人....” “皇爷爷,孙儿没事都是太医们救治及时,您可不可以不要惩罚他们啊。”明太祖是什么样的人,黄初从史书上也是有所了解的,怕是一个处理不好这些太医都得没命,忙开口为太医求情。 朱标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在一旁调解道“是啊,父皇,看在他们尽心救治的份上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还是有些不解气的呵斥道“太子和皇孙为你们求情,咱就饶你们一次,每个人罚处三个月的俸禄,好好伺候咱大孙儿吧。” 太医们老泪纵横,不住的叩头谢恩“臣叩谢天恩,多谢太子殿下,多谢皇孙殿下。” 没有继续理会太医,朱元璋继续说道“蒋瓛,查一下,咱大孙儿怎么会从马上跌落,今天伺候皇孙骑马的奴才们,全部处死!” 朱元璋身后,一名隐藏在黑暗中,毫不起眼,身穿黑色飞鱼服的中年汉子,领命而去。 蒋瓛?锦衣卫的指挥使? 黄初脑子里迅速想起历史上明朝赫赫有名的锦衣卫! 这是天子手中对百官最有震慑的力量,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文武百官谈之色变! 太子朱标似乎有些不忍奴才们受牵连,全部处死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是踟蹰了一会,也没有开口说话。 黄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寒光,内心呢喃道“紫禁城的御马场,都是千挑万选的良马,在送进宫前,都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怎么会突然失控?怕是有人有意为之啊。” 既然身边伺候的人已经信不过,那换一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黄初虽然心善,但并不迂腐,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成了朱雄英,那自然也该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然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我煌煌华夏,大好江山,先经建奴夺取江山,又经八国联军侵华之辱,如今我既然重生于此,绝不让历史重演! “好了,让咱大孙儿好好休息,咱先走了。” 古来圣贤之君,素来国政缠身,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孙儿,他断断不会抛下满朝的大臣跑出来,这边看到孙子没事,自然也就回太极宫了。 片刻之后,除了常氏和朱标,就只剩下几个伺候的下人。 在哄睡朱雄英后,常氏对着朱标严肃的问道“殿下?您觉得今天的事情是意外吗?” 朱标默然,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孤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怀疑吕氏,但是她素来为人公瑾,并无任何不妥....” 常氏显然对朱标的回答很不满意,直接打断了朱标的的话,冷笑道“呵呵,在殿下眼里,她一直都是知冷知热,不像臣妾,出身军旅之家,粗鄙不堪。” 朱标看着熟睡的朱雄英,又环顾了一下装作听不到的下人,低声道“太子妃,你是东宫正妃,注意言辞,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让孤怎么做?” 并没有继续看朱标,常氏轻轻的擦拭朱雄英的额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臣妾一直如此,不懂体恤殿下,您还有许多军国大事没有处理,且去忙吧,我们母子还能照顾好自己。” 朱标有些语塞,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黄初虽然看似睡着了,但实际上一直听着,看来自己的爹娘也不像历史上说的那么和睦.....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呢? 太子的侧妃吕氏?她的膝下可是有自己的儿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建文皇帝,被他四叔从北平一路横推到南京,自己独身仓惶出逃,纵观整个历史,也就这独一份啊。 况且自己之前表现一直平庸,远没有朱允炆那般聪慧受朱标的宠爱,一旦自己死了,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她们母子,但是一旦自己在宫里出事,嫌疑最大的同样是他们,吕氏能够以侧妃之身在东宫多年荣宠不减,怎么看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怎么会行如此明显之事? 还有他的那些好叔叔们,可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北平那位。 朱雄英刚刚穿越过来,身体还比较孱弱,在思绪翻转间,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夜里,华灯初上。 在紫禁城深处,太极宫内,朱元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密折。 昏暗的烛光映在老人紧锁的眉头上,突显出一丝杀气“呵,又是死无对证,到底是谁要害咱大孙儿?” 蒋瓛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低声回道“在殿下出事的第一时间,锦衣卫就封锁了全城,什么都没搜到,所以臣不敢妄言。” 思虑许久,朱元璋叹了口气,他知道会谋害自己孙儿的大概率也是自己的家人,就算是再不想走到这一步,也不得不有一个决断 “传旨,皇孙朱雄英,册封吴王,设亲军,及岁时补册封大礼。” 闻言一愣,蒋瓛有些迟疑,低声问道“皇上,册封亲王大典一般是十四岁啊,皇孙殿下今年才八岁,这是不是急了一点?” 摇曳的烛火将朱元璋的影子拉的很长,朱元璋落寞道“有些事,早早的定下来,也断了其他人不该有的念想。” 吴王,是朱元璋没有登基之前的封号,自有深意。 蒋瓛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人,很多东西他看的很明白,这次皇孙遇险,皇帝可绝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第2章 册封吴王 翌日一早,一道突兀的圣旨震惊朝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嫡长孙朱雄英,乃朕之嫡孙,太子嫡子,于诸皇子皇孙中,身份贵重,人品贤德,仁明孝友,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抚顺舆情,昭示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吴王。 钦此” 在收到旨意后,朱雄英的双手握紧又松开,荣辱不惊的接过圣旨,身后正是缓缓升起的朝阳!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黄初,只有大明的皇太孙,朱雄英! 早膳之后,太子朱标带着一队精锐亲军来到朱雄英暂居的春和宫。 朱雄英忙起身,恭敬的道“爹,您来了?” 朱标也是一脸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总感觉自己的儿子在受伤之后,变的有英气了许多。 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有那么点亲王的样子,哈哈哈,这是李景隆,曹国公的嫡子,暂领东宫侍卫副统领,统率你的亲军。” 李景隆?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举全国之力被朱棣打的满地找牙的李景隆? 带着好奇,朱雄英仔细的打量起来。 此时李景隆也不过刚刚成年,面对太孙殿下探寻的目光也没有丝毫胆怯,向前一步,英姿飒爽的行礼道“微臣李景隆,参见吴王殿下。”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绣花枕头啊,最起码内息沉稳,脚步轻盈,孔武有力,就算是自己前世经过系统的训练,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啊! 朱雄英上前扶起李景隆,热忱的说道“快快请起,皇爷爷视曹国公为自己的亲子,按辈分来讲,我还要叫您一声表哥呢。” 李景隆心头一震,对吴王的好感剧增,低头回道“臣不敢,臣必恪尽职守,保护吴王殿下的安全!” 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礼贤下士,朱标也十分满意,但还是告诫道“英儿,你既然已经受封,那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国子监的先生们大都品行高洁,学富五车,你去了要好好的跟着先生们学习。” 国子监,大明的最高学府,现在大明刚建国十余年,国子监中大部分都还是皇亲国戚家的子弟,只有极少数地方举荐的举子。 一般皇室子弟到十岁之后,大多都会选择去国子监读书,这次朱雄英能够提前进入国子监,也是因为提前册封了亲王的缘故。 对于国子监,朱雄英其实并没有多感兴趣,毕竟明朝的科举一直是以八股取士,考题多取自程朱理学、四书五经,阐述义理,格式、结构、字数都是固定的,这种方式选举出来的人才大多只会纸上谈兵,能够干实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看着朱雄英敷衍的样子,朱标也没有放在心上,早些年他们哥几个在国子监被宋濂老夫子教导的时候,一样的心不在焉,但还是敲打道“记住了,去了要听先生们的话,要不然先生们不管你是不是吴王,一样修理你,滚吧。” 听到朱标让自己离开,朱雄英松了口气,拉着李景隆,一溜烟就跑回了内殿。 李景隆在朱雄英身后,边跑边焦急的喊道“哎,殿下,,您慢点,,哎,,,” 看着朱雄英跑出去的背影,朱标不由得笑了笑,这孩子一直体弱多病,喜静不喜动,经过了这么一次变故,竟有些跳脱了起来,不过这也是好事,朱家的儿子嘛,怎么能像个病秧子似的。 想到这里,朱标又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又被他强咽了下去。 刚回到内殿,太子妃常氏就过来了,嘴里还念叨着“英儿,你怎么身体刚好就到处跑啊。” 朱雄英对着李景隆吐了下舌头,低声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先进去看看我娘找我干什么?” 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李景隆笑了笑,内心觉得十分暖和,最起码吴王殿下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春和宫内殿,常氏揪着朱雄英的耳朵念叨道“赶紧换上亲王的服饰,等会你舅舅,你舅姥爷他们都会过来看你。” 自己的舅舅,开平王常遇春的后人,现任郑国公常茂,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常升、常森。自己的舅老爷就更有名了,大名鼎鼎的凉国公蓝玉,那也是位封狼居胥的狠人啊,历史上能超过他的武将也不多啊!待会自己可得好好看看! 换上了亲王服饰,朱雄英曾经历经军旅的气质更凸显了出来,魁梧挺拔,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亲王的礼服很繁琐,常氏亲自动手,帮朱雄英穿戴整齐,嘴里碎碎念的嘱咐着亲王的一些礼仪。 “郑国公到!” “凉国公到!” 随着尖锐的嗓音,四名身上充斥着沙场铁血的汉子走进了内殿。 为首的是一名留有简短胡须,眼神像狼一般的四十余岁的壮汉,自然是凉国公蓝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空一切的眼神却让人心生敬畏。 大明建国后,共封了六公,二十八侯,国公之位并没有蓝玉。 蓝玉现在的荣耀是在建国后一刀一枪拼杀得到的,在徐达,汤和,李文忠等老一辈逐渐不参与朝中事务后,已经隐隐有了淮西勋贵领头人的趋势。 在他的衬托下,后面跟着的三个汉子反倒显得平平无奇了,正是吴王殿下的三个舅舅郑国公常茂、常升和常森。 这些人都是铁杆的太子党,也都是自己以后的政治资本,都是大腿啊! 在四人进来的时候,朱雄英从常氏的怀里挣开,嗖的一下,窜到了蓝玉的怀中,嘴里亲昵的叫道“舅姥爷,大舅,二舅,三舅,你们可算来了。” 这种民间的称呼,对这些战场上的老将最是受用。 蓝玉乐呵呵的举起朱雄英,逗弄道“臭小子,成吴王了啊,让舅姥爷看看,伤到哪里了。” 朱雄英伸手薅住蓝玉的头发,呵呵笑道“我早就没事了,就是摔了一跤。”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面的常氏三兄弟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就是,咱外甥,还能被那几匹野马摔坏了不成?” 蓝玉放下朱雄英,对着常氏问道“外甥女,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雄英落马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当日在与马场负责的太监全部上吊自尽了,连运马粮的军需官都失踪了,锦衣卫也没查到什么,这事透着蹊跷。” 常氏叹了口气“舅姥爷,我何尝不知啊,但是没有证据,我们能怎么办?” 常森在常家排行老三,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入仕途的人,当下就怒道“除了吕氏那个贱人,还能有谁?不行老子现在就去宜秋宫,宰了她!” 蓝玉眼睛一斜,一股无声的威严弥漫在空气中,常森顿时闭起了嘴。 “瞅瞅你那个莽夫的样子,像什么话?今天你这番话如果传了出去,不是给英儿惹麻烦?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可不能一直挨揍不还手!” 蓝玉的话说完,常家三兄弟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四个人竟然开始密谋着如何对吕氏下手了! 一旁的朱雄英满头黑线,你们三个是臣子,在东宫里面商量着怎么弄死太子的侧妃,还真是.....人才... “舅姥爷,舅舅,这事你们不用管了,英儿自有办法应付,如果她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与我们相安无事最好,如果还想闹出什么风波,最后难看的是她自己。” 看着朱雄英自信的表情,蓝玉等人也松了口气,连吕氏都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自己的儿子真的成长了很多! 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破坏了和谐的氛围。 “侧妃,吕氏到!” 这么一位突兀的客人顿时让众人面露不悦,我们一家人凑在一起,你一个侧妃凑什么热闹? 而且你自己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嫌疑人自己不知道?还往这里凑? 在众人腹诽的时候,一名长的极其美艳的夫人抱着一个婴儿,后面跟了一个少年,徐徐走了进来。 吕氏怀中所抱的正是朱标的第四子朱允熞,后面跟着的少年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建文帝朱允炆! “妾身吕氏见过姐姐,见过舅舅,见过各位哥哥,得知英儿哥从马上跌落,可吓死妾身了,但是老爷子昨天也不让探视,今天才得空过来” 一进来,吕氏就彬彬有礼的向在场的各位恭敬的行了个礼,一番话说的真切至极,但是对常氏而言,对眼前的女人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好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妹妹有心了。” 其余众人也都嗤之以鼻,无人理会。 在一旁的朱雄英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吕氏他不了解,但是朱允炆可绝不是善类,自己从马上跌落,受益最大的就是这对母子! 思绪回转间,朱允炆带着谦卑的笑容走到朱雄英面前,担心的问道“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朱雄英带着玩味的笑容,若无其事的回应道“让二弟担心了,可惜了,如果那匹马的力道再大一点,你可就是东宫的长子了,剩下的弟弟们都得叫你一声大哥呢。” 此言一出,常氏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了杀机,朱雄英落马的事件本就扑朔迷离,虽然连锦衣卫都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但是现在想想,能做到这一点的好像也只有代管东宫的吕氏了。 朱允炆更是愣在了原地,笑容僵在了脸上。 吕氏也没想到一向憨厚的朱雄英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赶忙惶恐的拉着朱允炆跪在地上“吴王殿下误会了,我们母子绝对没有这么想过,听说吴王殿下落马,允炆昨天都没怎么睡,一直惦记着您的伤势,他对您可一直是敬爱有加啊!” 哼,朱允炆会担心自己?鬼都不信! 以前的朱雄英会被他蒙蔽,现在的朱雄英可不吃这一套。 当下冷冰冰的道“你做过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以前的事我没打算追究,以后还希望能够和睦相处,至于探望本王,就算了,本王也承受不起!请回吧。” 第3章 训练亲军 就在吕氏手足无措的时候,太子朱标走了进来。 朱雄英讪笑一声,心里道,又是这种小把戏,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渐行渐远,恐怕都是吕氏的手笔,常氏的性格直来直去,不会故意奉承,难免会让父亲觉得没有吕氏贴心。 在外人看来,这一屋子的常家人,吕氏拉着朱允炆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泣,任何一个外人见到这个画面,都会觉得吕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朱标的脸色拉了下来,淡淡道“怎么回事?你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干嘛?” 吕氏故作姿态,掩面哭泣道“没什么,妹妹刚才言语无状,冲撞了姐姐。” 说罢又委屈的抽泣了一下,那副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常氏面色一红,一群自己母族的人在周围,吕氏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这场面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朱雄英见到这个场面,心里冷笑一声,不由得开口道“爹,您来的还真是巧,这吕姨娘刚一跪下,您就进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朱标眉头微微皱起,没有理会朱雄英的话,将吕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宽慰道“行了,熞儿一向闹腾,你平日也辛苦,回去吧。” 又转身对朱允炆说道“你也大了,照顾好你娘。” 吕氏闻言,缓缓起身,拉着朱允炆的小手走了出去。 在吕氏带着朱允炆兄弟俩走了之后,朱标没好气的带着蓝玉等人去了前厅,后殿又剩下了朱雄英母子二人。 看着常氏的脸上有点失落,朱雄英靠在常氏的怀里,低声宽慰道“娘,您出身将门,自然没有吕氏那些弯弯肠子,不过日久见人心,父皇以后会知道谁才是他的良配。” 常氏听了儿子的话,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 朱雄英眼中泛起了熊熊火焰,以前的事情他没打算追究,但是如果这对母子再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定要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在将常氏哄睡后,朱雄英赶忙跑到殿外,殿外守候的李景隆宛如一只标枪般,守在门口! 朱雄英招呼着李景隆,低声问道“九江,我问你,我的亲军编制是多少人?” 九江是李景隆的小名,在听到朱雄英亲昵的称呼后,他也骄傲的一挺胸,回道“三千人,都是五军都督府亲自筛选的,个个是精锐。” 朱雄英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这三千人都驻扎在哪里?” 李景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吴王殿下为什么好奇这些,但还是答道“亲军驻扎在郊外的东山大营,每日有三百亲卫轮岗护卫殿下安全,剩余军士在大营操练!” 就三千人吗?不过也对,这毕竟是天子脚下,总不可能给自己太多人,如果按照前世特种兵的标准训练出自己的一支秘密部队,以后没准能发挥出奇效! 思索一番,朱雄英问道“九江,我能不能去东山大营看看?” 李景隆一愣,随即回道“自然可以,但是殿下,东山大营距离东宫有数十里距离,您的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要不然我给您叫个轿子?” 朱雄英摆了摆手“不用,你去给我找匹马,咱们骑马去!” 李景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雄英拉了出去,只能在后面喊道“哎,殿下,您慢点,,您刚摔完,怎么又要骑马,,,,” 李景隆满头大汗的在后面跟着,心想这殿下怎么风风火火的?不是说吴王殿下生性恬静吗?这他娘的叫恬静??? 栖霞山是南京城周边唯一的高山,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城。 而东山大营坐落在南京城的东面,栖霞山的山脚下,从东宫一路策马狂奔,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远远的看着延绵不绝的东山大营,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萦绕在空气之中,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距离大明立国不过十余年,现在的明军都是百战余胜的精锐之师,尚未被卫所制所侵蚀,说是当世最精锐的步兵也不为过。 吴王的亲卫队,驻扎在东山大营的侧翼,有自己独立的校场,朱雄英一路走来,只觉得金戈铁马,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在军队里的时候! “参见吴王殿下!” 在朱雄英沉浸在铁血的氛围中时,李景隆已经召集齐了全部的亲卫队! 亲卫队在李景隆的带领下,发出一声整齐的怒喝。 看着集合在校场的三千名英姿勃发的亲卫,朱雄英一时之间意气风发,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班底。 在李景隆准备好的军帐内,朱雄英接见了亲军的副统领与四个校尉。 李景隆贴着朱雄英的耳边介绍道“这位是亲军副统领傅让,是颍川侯傅友德的第三子,也是咱自己人!” 颍川侯傅友德,在历史上算是淮西勋贵中的另类,建国后,开国将领自发形成了大明最大的利益集团淮西党。 淮西党在朝堂上乾坤独断,根本无人能够制衡,他们大肆敛财,目中无人,就算朱元璋借着胡惟庸案斩杀了一批不法勋贵,但是仍然没有震慑住这种风气, 而傅友德作为淮西党的重要人物,却一直谨言慎行,不骄不躁,所以在洪武末期朱元璋开始清算的时候,也没有牵连到他。 淮西党虽然是铁杆的太子党,但是对于穿越而来的朱雄英而言,却并没有打算重用,他很清楚民心民意的重要性,现在淮西党已经将百姓都得罪光了,以后总有清算的时候。 不过对于现阶段的朱雄英来说,淮西党还是要拉拢的,他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傅让问道“傅统领,听说颍川侯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可好点了?” 傅让的年纪和李景隆差不多,有些受宠若惊,忙回道“回殿下,家父的身体已经快要痊愈,只要大明需要,随时都能上阵杀敌。” 朱雄英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傅让,温声道“和你聊聊家常,不要这么紧张,上一辈的老人都年纪大了,以后的大明还是得靠我们,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拘谨。” 傅让青涩的脸庞有些激动的发红“只要殿下需要,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能是对傅让忠厚的性格有些无奈,朱雄英只能转移话题“你们既然是我的亲军,那我是不是可以决定你们如何训练?” 傅让一愣,军队的训练科目五军都督府已经有了详尽的流程,突然更换很可能会引起军士的不适,但还是恭敬的回道“依照军制,您有权决定亲军的一切事宜。” 朱雄英大喜,这就好办了。 脑海中不断回忆前世特种作业的训练科目,挑一些能够完成的当做亲军日常的训练项目,整理成一篇训练大纲,交给了李景隆与傅让。 主要分为四个类别体能训练、专业技能训练、野战生存训练和战术训练。 其中最基础的体能训练都沉重的让人觉得难以承受。 每天早晨起来,每人负重二十公斤,急行军五千米! 回来之后保持站队形一个时辰。 之后还有各种攀岩,游泳,举石锁等一系列运动,这就算是铁人也坚持不住啊! 见到李景隆与傅让一脸的难色,朱雄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景隆有些为难的道“殿下,这训练量是不是太大了啊?这已经是平时训练量的数倍了!” 朱雄英不可置信道“这训练量还大?” 也不怪朱雄英诧异,这可是后世特种兵训练的最低标准了,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这也算大? 傅让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殿下,您可能没上过战场,这个训练量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闭嘴,你说什么呢?殿下是什么身份?是你能质疑的?” 听到傅让的话,李景隆当即训斥道! 傅让自己也自觉失言,当下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 朱雄英扶起傅让,语气平缓的问道“傅统领,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没那么容易生气,这样,你们随我去校场,我有话要说。” 很快,朱雄英在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李景隆和傅让,和四个校尉,又回到了校场。 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一群人,朱雄英朗声道“我是大明吴王朱雄英,你们是我皇爷爷给我选的亲军,应该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我要将我的性命交到你们手中,所以我对你们也有更为严苛的要求,现在我要将你们接下来的训练项目改革一下,你们传阅一下!” 很快,就有誊抄的训练大纲数百份,传送下去,一时之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训练量也太大了吧?这是人能做到的?” “就是啊,以前每天训练下来都累的够呛,这按照这么练,不得把人累死?” “哎,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啊!” 听着台下的议论声,朱雄英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即怒吼道“你们在吵什么?身为大明儿郎,我要的是一支能迎难而上的队伍,而不是像娘们一样只能叽叽歪歪的老爷兵!” 听着朱雄英略带侮辱性的话语,下面的士兵敢怒不敢言,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朱雄英冷笑一声“怎么?不服?愤怒?好,保持你们现在的愤怒,九江,给所有人准备二十公斤的负重,包括我在内!” 李景隆大惊失色,忙劝阻道“殿下,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 朱雄英语气坚决地说道“去准备,我心中自有打算!” 李景隆只能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背上了二十公斤的负重,只见李景隆带头,所有人都呼哧呼哧的跟在身后,围着校场一圈一圈的跑着。 这其中就有朱雄英的身影,二十公斤的负重与他瘦弱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4章 初入国子监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 逐渐有军士坚持不住了,跑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四千米... 绝大多数人已经到达了极限,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还在咬牙坚持! 五千米... 能坚持下来的除了李景隆和傅让还有四个校尉外,也就只有朱雄英了,这个时候,将士们看着朱雄英的眼光完全变了! 六千米... 四个校尉已经都掉队了,场上只有李景隆和傅让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慢慢停了下来。 朱雄英的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每一步都仿佛背着一座山一般,浑身颤颤巍巍,好似随时都会跌倒,但是却一直咬着牙坚持。 重新回到校场后,朱雄英卸下负重,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大声问道“连我一个小孩子都能坚持下来,你们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能不能坚持每天完成这些训练量?” 台下站着的将士们都用一种看着强者的眼光看向朱雄英! “能!能!能!” 一声声的呼喊不断地回荡在校场,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傅让吩咐道“傅统领,以后九江每天要带着亲卫去东宫轮值,那训练就交给你和四位校尉了,切记,一定要严于律己,勤加操练!” 傅让正色的点了点头,今日吴王的表现,已经彻底征服了他。 随后,朱雄英便在李景隆的护送下,回到了东宫,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毕竟今天的消耗实在是太大! 夜里,朱元璋的案头上摆着今日朱雄英所写的训练大纲,只见老人眉头紧锁,询问道“蒋瓛,你觉得这训练大纲靠谱吗?咱咋觉得不像是他一个孩子想出来的?” 蒋瓛面无表情的答道“回陛下,臣觉得吴王殿下天人之姿,这篇大纲出自他手似乎没什么稀奇。” 朱元璋手指轻扣,确认道“这孩子真的背了二十公斤的负重,跑了六公里?” 蒋瓛也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实事求是道“是的,而且如果不是李景隆停下,吴王殿下应该还能再坚持一段距离。” 听了今日朱雄英的所作所为,朱元璋陷入了沉思,以往朱雄英的表现一直平庸,自己也没对自己这个大孙儿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但是自从落马后,朱雄英仿佛变了个人,真的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从今以后,吴王每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告诉咱,一点也不能马虎,听到了没?” 蒋瓛身躯一震,这可是要着重培养吴王的信号啊,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不露声色的应下。 看来,以后自己要多一个小主子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景隆便带着亲军抬着轿撵在朱雄英的殿外等候着。 “殿下,殿下,您快醒醒,李将军已经在殿外等候了。”朱雄英新的贴身太监王九成焦急的呼唤着。 朱雄英落马受伤后,之前照顾的宫人都被换了一批,王九成之前一直在朱元璋身边伺候,是宫中深得信任的老人。 自从来了春和宫后,一直都兢兢业业,将朱雄英的起居照顾的井井有条。 朱雄英摇了摇头,去除脑中的困意,勉强睁开了眼睛,没好气的问道“王九成,现在才什么时辰啊?” 王九成擦了擦汗,赶忙回道“哎呦,我的吴王殿下,马上就要卯时了!您快些起床吧,” 卯时?那他娘的不还没到五点呢嘛? 不过明朝的国子监课业都极其繁重,从辰时起到申时末,从四书五经、程朱理学到弓马骑射都有涉猎。 朱元璋是底层百姓出身,因为自己从小没有受到良好的启蒙而一直视为平生大憾,所以在对皇子皇孙的教育上自然会更加严苛。 自己如今占据着皇嫡长孙的名头,距离那个位置看似触手可及,但实际上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心里的预期,自己现在可不能表现得懒怠。 压住自己的起床气,朱雄英挣扎着起身,洗漱,传膳,然后才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那顶奢华的软轿,朱雄英嗤之以鼻,对着李景隆说道“九江,这玩意哪是咱爷们儿坐的?以后别抬过来了,反正也不远,走,我们走过去。” 李景隆闻言也笑了起来,心里想着皇上上朝也从来不坐这玩意,对朱雄英又高看了一分。 国子监距离东宫并不远,以朱雄英的脚程,走了一刻钟就到了,身后跟着一排亲军侍卫,看起来威风凛凛。 国子监门外,一名面容红润,精神壮硕的老者正闭目凝神,等着吴王殿下的到来。 刘三吾,现任中书舍人,自皇帝裁撤中书省罢免丞相后,中书舍人便位同半个丞相。 “刘先生,您久等了。”见到刘三吾,朱雄英也没有顾忌自己的皇孙身份,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礼。 刘三吾荣辱不惊,自他担任国子监教习以来,见过的天潢贵胄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并没有因为朱雄英的礼贤下士而感到受宠若惊。 斜眼瞅了一眼李景隆,眼睛微抬,教训道“吴王殿下千金之躯,到底与武人不同,日后与这种军旅粗汉,还是来往少些吧。” 明初时期,淮西勋贵的武官集团做大,文官几无立足之地,两派之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刘三吾作为文臣领袖自然也不会给李景隆好脸色看。 李景隆闻言大怒,心想你个老东西在吴王面前给老子上眼药,本想发作,但是看到朱雄英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收敛了回去。 “刘夫子所言差矣,纵观古今,文臣武将相辅相成,就似一个王朝的两条腿,只有相互配合、互相制约才能正常行走,如果一长一短、一重一轻岂不是要摔跤了?您学富五车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朱雄英的话讲完,一旁的李景隆脸色好看了不少,连刘三吾也不由得对这位吴王殿下另眼相看起来。 心中暗道吴王年纪虽小,但确是聪慧之人,定要好好教导。 最起码不能像皇帝和太子那般,整日和那群开国将领厮混在一起,对文臣集团一向是敬而远之,这哪里是为君之道。 只见刘先生点了点头,淡然开口“国子监内,只允许读书人进入,护卫就在外面候着吧,殿下请。” 朱雄英安抚了一番李景隆的情绪后,才跟在刘三吾的身后走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作为大明目前的最高学府,处处充满了求知的气息,随处可见身穿国子监统一制服的学子三三两两的探讨。 除了刘三吾外,还有十数位翰林学士在国子监担任教习。 为首的两人分别是解缙与方孝儒,均是当世大儒,两人虽然年轻,但是在各地都盛有才名。 今日他们都得到了消息,吴王会进入国子监学习,所以都放下了手中的任务,齐齐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吴王的到来。 见到吴王进来,众教习纷纷起身行礼,朱雄英肃穆的整理好衣冠,恭敬的回了一礼,郑重的说道“能得诸位先生教导,雄英荣幸之至!” 受了吴王殿下如此大礼,诸位教习也都倍感欣慰,大呼吴王贤惠,孺子可教。 而正在国子监内等候上课的朱允炆眼里则露出一丝阴鸷! 因为朱雄英的缘故,朱允炆也被提前送入国子监,陪着朱雄英读书。 自己提前一个时辰到了国子监后一直谦卑有礼,对各位教习敬爱有加,但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这些教习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 但是看到吴王一来,他们便如此献媚,不就是因为他是嫡出吗?如果自己是嫡出,绝对比朱雄英那个废物强! 朱雄英自然知道朱允炆也在,但是他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如果连这么个黄口小儿自己都要加以防范,那格局也太小了一些! 吴王殿下身份尊贵,在国子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坐在第一排,而朱允炆作为他的伴读就坐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简单的客套后,朱雄英就坐了下来,桌子上摆好了上等的笔墨纸砚和儒家名本。 第一堂课就是儒家之道,四书五经。这些其实早在前世,朱雄英便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但为了装作认真的样子,还是卖力的读着。 但是实在是起的太早,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儒学之道的教习正是名满天下的方孝孺,看着朱雄英懒怠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怒喝道“吴王殿下,您早上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学习,为何现在却如此懒散?” 还没等朱雄英答话,身后的朱允炆就站了起来,抢先道“先生莫生气,昨日大哥去了东山大营,来回数个时辰,今日难免有些疲累。” 东山大营?方孝儒眉头一皱,不由得呵斥道“吴王殿下身份贵重,怎么能整日和武人混在一起?” 朱雄英施施然起身,先是回头对着朱允炆嗤笑一声“二弟倒是很关心我啊,我的一举一动你倒是了解的很。” 说完不顾朱允炆难看的表情,正色的对方孝儒说道“先生,非是学生不尊重您,实在是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学生已经熟读多遍,再让我如孩童一般温故知新,实在是无趣的很。” 听到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方孝儒怒火中烧!“好,好,好,我倒是不知道,吴王殿下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狂妄,您说您熟读四书五经?这话就算很有读了一辈子书的学子都不敢如此说!” 第5章 儒家思想 “咳咳咳!”眼看事态逐渐失控,刘三吾赶忙打断方孝儒的话,他可是知道方孝儒的才华与刚直,生怕他说出什么有损天威的话。 朱雄英也有些无奈,对于这位历史上有名的直臣,他还是有一些敬意的。 历史上,在朱棣靖难成功后,想要方孝孺起草即位诏书。方孝孺被召到朝廷,悲切哀恸的声息响遍大殿的台上台下,拒不奉旨,而是指着朱棣的鼻子骂道“篡位逆贼,安敢让我给你起草即位诏书?” 朱棣强忍怒火,威胁道“先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自己的家人想想?” 方孝孺哈哈笑道“贼子,你诛我十族又何妨?” 朱棣发怒,命令将方孝孺车裂于街市,夷十族。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需要尊重的,但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如果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那自己穿越过来有何用处? 与其这样,还不如花点时间说服这些教习,当即开口道“方先生,刘先生,非是学生自傲,只是四书五经确实对学生而言实在是能倒背如流,不如教学生一些更高深的学问如何?” 另一位学子嗤笑一声“吴王殿下小小年纪,怕不是都不知四书五经为何物吧?竟然妄谈倒背如流?岂不是贻笑大方?” 对于这些靠着自己考进来的学子来说,吴王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子皇孙,天生就站在他们一辈子都企及不了的高处,难免内心会有些不平衡,今日听到如此狂悖之言,难免开口嘲讽。 朱雄英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学子淡然起身,不卑不亢的回道“不敢担殿下兄台二字,草民国子监学生,陈默林。” 朱雄英呵呵一笑,点头示意,然后淡淡回道“陈兄稍安勿躁,不妨听我讲讲,四书之名始于南宋朱熹,五经之名则早始于汉武帝之时。向为历代儒学子首要研学之书经。” “四书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即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陈默林也没有想到朱雄英没有因为自己的嘲讽而恼怒,还侃侃而谈,当下不由得好感剧增,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博学,但是儒家经典源远流长,一字一句都有深刻的哲理,还是应该认真研读才是。” 朱雄英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道“陈兄,就以论语为例,您读过多少次?” 陈默林不假思索的回道“不下十余遍。”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论语是儒家学派的发起人孔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而编成的语录文集,成书于战国前期。全书共二十篇四百九十二章,以记录为主,叙事为辅,较为集中地体现了孔子及儒家学派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教育原则等。” “论语的内容多为语录,想必陈兄读过十余遍一定耳熟能详,不妨今日我就将论语通篇默写下来,请陈兄替我查验一番,可有错处?” 论语通篇很长,就算是在场的很多教习,也很难通篇默写下来,但是陈默林似乎很有自信,点头应道“愿为吴王殿下效劳。” 朱雄英前世可是国防科技大学全科第一名,别说是一篇论语,就是将整套四书五经全都默写下来也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朱雄英拿起毛笔,挥挥洒洒的开始默写,一时之间,整个国子监的学生和教习都凑了过来。 刘三吾看到朱雄英的字,不由得眼睛一亮,夸赞道“吴王的书法雄劲峻峭,妍美生动,颇有些魏晋遗风啊。” 没办法,谁让前世的选修课有书法这一门呢,虽然和书法大家没法比,但是对于现在的朱雄英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很快,论语一万五千余字,已经跃然纸上。 陈默林一言不发,认真的逐字核对后,恭敬的对朱雄英行了一礼“殿下胸怀宽广,学富五车,学生佩服。” 朱雄英嘿嘿一笑,扶起陈默林“陈兄不必如此,我自幼长在宫中,可以随意翻看各种典籍,有今日的成果不足为奇,倒是陈兄你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国子监,才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以后的大明少不得陈兄这样的读书人啊。” 一番话下来,消除了陈默林的尴尬,还恭维了所有的寒门学子,引起一片好评! 陈默林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感激! 朱雄英转身向方孝孺询问道“先生,学生算是过关了吗?” 方孝孺冷哼一声,不屑道“会默写又有何用?死记硬背又有何用?” 朱雄英呵呵笑道“那敢问先生,您觉得学习论语的意义在哪里?” 方孝孺理所当然的道“论语记载了先贤们的思想与智慧,是儒学思想的代表之作,学习论语自然是为了传承儒学文化,规范自己的行为,陶冶自己的胸怀。” 朱雄英摇了摇头“先生所言极是,但是学生却不以为然,一千个人读论语,可能会有一千种不同的见解,学习论语更多的是建立起自己行事的原则,而不是传承,我想千年前的孔子之所以被所有读书人所敬重,也是因为他的一生都在教书育人,而不是他开创了儒学流派,不对吗?” 听了朱雄英的话,方孝孺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刘三吾却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吴王殿下大才啊,年仅八岁却已经有如此学问,好好调教一定能成大器。 心中这般想,嘴上问道“那请问殿下,您对儒家思想有什么见解?” 朱雄英内心其实对儒家思想并没有不满,只是觉得不适用于今时今日的大明,但是现在所有的教习都是儒家出身,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沉吟道“儒家思想讲究以礼治天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让天下达到大同之治,自然是我辈读书人的追求目标!” 刘三吾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场的教习和学子也都沉浸在吴王殿下的表现中。 “好了,都坐回去吧,继续上课,殿下虽然聪慧,但是每一位教习的解读都不一样,您还是要认真听讲,终归会有所收获!” 刘三吾的话,给这一场风波平复了下去,不过所有人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已经变了,都带着一丝敬佩。 除了朱允炆,对于他而言,以蓝玉等人为首的武将集团大多和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根本就拉拢不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刘三吾等人的文官集团的支持就至关重要,原本以为能看到自己的大哥出丑,但是却没想到通过短短的时间,就迎来了这么多人的好感,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这样下去,要不然自己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了。 作为吴王,朱雄英的课业,每日都有固定的章程,辰时就要开始早读,申时才能下课,回去了还要先去太极宫向皇帝请安,回了东宫还要向太子请安,最后才能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这一天下来,基本上是半点也不得闲。 通过一天的接触,刘三吾以及国子监的各位老师倒是对吴王殿下大为赞赏,不光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而且往往能够触类旁通。 很多时候发表的一些见解连他们这些自诩大儒的教习都自叹不如,是真的不像老朱家之前的那几位爷。 虽然上课也总是偷偷睡觉,但是刘三吾和方孝儒都没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吴王殿下上眼药。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必须要让吴王殿下认识到文官集团的重要性,那等来日如果吴王能够顺利坐上那个位置,那他们文官集团尴尬的处境很可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国子监的各位教习恨不能将一生所学都灌输到吴王的小脑袋瓜里。 在下课之后,朱雄英先是去了太极宫汇报学业,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是马皇后的居所,马皇后这几年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所以一直都在坤宁宫养病。 在得知朱雄英受伤后,心里很是焦急,但出宫又有所不便,所以在知道朱雄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第一时间就传了朱雄英觐见。 而且朱雄英的亲弟弟,刚刚满两岁的朱允熥也养在坤宁宫,自己也很想去看看。 一进坤宁宫,就好像是有好几个大火盆在烤着一般,非常闷热,而且一点都不透风,一名满脸慈爱的老妇人正轻声哄着一个孩子睡觉。 看到朱雄英进来,老妇人轻轻的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朱雄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马皇后的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睡的正香,朱雄英伸出自己的手去摸了一下那孩子肥嘟嘟的脸,瞬间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直冲心头,只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第6章 夫妻和好 看着朱雄英小心翼翼的样子,马皇后也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身边伺候的姑姑将朱允熥抱走。 拉着朱雄英的小手,仔细的端详着“英儿,你受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似乎能感受到马皇后对自己的舐犊情深,当下只觉得鼻子发酸,低声道“皇祖母,孙儿没事,让皇祖母担心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皇祖母的身体一直不好,对后宫的监管也比较松散,让你受委屈了,你现在的课业繁重吗?会不会觉得累。” 朱雄英摇了摇头,笑呵呵的道“孙儿不累,教习们可喜欢孙儿了,皇祖母不能出宫,那孙儿每天都来陪陪您好不好?” “好” 祖孙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马皇后听着朱雄英讲述国子监发生的一切,也是满脸的笑意。 “方孝孺这个人我听过,是个大才,但是太过刚硬,被你皇爷爷放在国子监也是为了沉淀他,却不想在你手里吃了个亏,哈哈。”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道“孙儿也没想过,只是方先生实在是有些古板,学问自然是有的,但是也太无趣了些。” 马皇后轻轻敲了一下朱雄英的脑袋,劝诫道“英儿,你要记住,这种人虽然古板了一些,但是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圆滑,这样的人用对了地方,往往更能让人安心!”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见马皇后的眼睛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皇祖母,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能不能和孙儿讲讲?” 马皇后笑了笑,陷入了追思“皇祖母是想到了一位故人,这几日他的忌日就要到了,可惜不能亲祭,有些遗憾罢了。” 朱雄英心中一动,缠着马皇后道“皇祖母,能不能给孙儿讲讲您这位故人的故事。” 马皇后叹了口气,陷入到了回忆中。 “哎,那时候你皇爷爷还在义军,面对元军的围剿举步维艰,而这位故人则在乡间过着怡然自乐、隐世而居的生活,是你皇祖母亲自去请他出山,帮助你皇爷爷打下了如今的大明江山,原本应该放他归隐的,结果却死在了朝堂斗争之中,不得善终啊,是我们朱家对不住他!” 听到这里,朱雄英已经知道,马皇后所说的是何人了。 “皇祖母,您说的可以诚意伯,刘伯温?” 马皇后点了点头,感慨道“他的功劳不在李善长之下,李善长被封为六公之首,而他却只得了一个伯爵,却从无怨怼,一生淡泊名利,哎....” 朱雄英很能理解马皇后的心情,当下宽慰道“皇祖母,您放心,刘先生是不会怪您的,您也无需如此自责,对于刘先生这等胸怀天下的奇才而言,能够结束乱世,让百姓过上没有战火的生活,想必已经心满意足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看到马皇后有些兴致缺缺,朱雄英也只能告退,让皇祖母好好休息。 走出坤宁宫后,李景隆看着朱雄英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即开口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雄英点了点头,问道“九江,皇爷爷现在在哪里?我能不能去求见皇爷爷?” 看了下时辰,李景隆回道“回殿下,现在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在太极宫处理政事,您可以递牌子请见。”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雄英自言自语道“好,那就去求皇爷爷,皇祖母去不了,我就替皇祖母去!” 说罢,就带着李景隆向太极宫走去。 此刻的太极宫内,朱元璋正喜笑颜开的看着手里的密折,连站在下方的蒋瓛也很久没有见到皇帝如此开心的时候了。 “蒋瓛,这些话真的是咱大孙儿说的?” 蒋瓛肯定的点了点头,发自内心的叹道“回陛下,千真万确,据说刘大人都在背后大肆称赞吴王殿下有天人之姿!” 朱元璋摸了摸头,不可置信道“难不成咱老朱家要出一个圣人了?谁家孩子八岁就能有如此学问啊!不愧是咱的种!那兔崽子从国子监离开后去了哪?” “吴王殿下去了坤宁宫。” 蒋瓛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询问道“陛下,最近马上就要到诚意伯的忌日了,皇后娘娘因此有些烦闷,您要不要用过晚膳后过去看看。” 听到诚意伯这三个字,朱元璋也沉默下来,呢喃道“伯温已经走了几年了?” 蒋瓛小心翼翼的答道“诚意伯病死于洪武八年,现在是洪武十五年,已经过了七年了。” “七年了.....”朱元璋叹了口气“在这件事上,妹子一直对咱有些怨言,咱还是不去了,去了也是挨骂。” 在外人面前,朱元璋是铁面无情、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但是在马皇后面前,他还是那个游方的和尚,朱重八。 所以挨骂,挨鞋底是常有的事。 “禀陛下,吴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直接退了出去。 正撞上迎面进来的朱雄英,对于这位锦衣卫的指挥使,他还是有些好奇的,拱手道“蒋大人,您好啊。” 蒋瓛有些错愕的看着朱雄英,毕竟他的身份非常敏感,几乎所有人都怕他,或者是厌恶他,还从来没有人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和自己打过招呼。 当下有些局促的回道“见过吴王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留下蒋瓛在原地发了好大一会呆,一旁的太监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皇爷爷,您在干嘛?” 看着笑嘻嘻的朱雄英,朱元璋也是露出了笑脸,拍了拍身边自己的龙椅“大孙儿来了?过来坐。” 朱雄英也没有忌讳,三步两步的跳到了朱元璋旁边,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朱元璋抱起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来找皇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孙儿确实有事情要求皇爷爷。” 朱元璋哈哈大笑,打趣道“说说,让咱听听咱大孙儿想让咱办什么事?” “孙儿想去趟青田,您也知道孙儿现在在国子监就读,没有您的旨意,怕是先生们不肯放孙儿去啊。” 朱元璋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去青田做什么?” 看着朱元璋探寻的目光,朱雄英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但还是老实的答道“皇祖母最近一直惦记着诚意伯的忌日,但是又不能出宫,所以孙儿想代为拜祭一番,了却祖母的一桩心事。” 听了自己孙儿的话,朱元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殿之上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朱元璋还是答应了下来。 “咱会派人去和刘三吾说一声,明天你让李景隆多带些人,便服出宫,不要招摇,记住了吗?” 见到自己的要求被应允,朱雄英大喜过望,在朱元璋的脸上亲了一口“孙儿谢过皇爷爷。” 随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暗骂道“这臭小子!” 摇了摇头,又笑出了声,呵呵傻乐起来。 东宫,春和宫,朱雄英回来的时候,常氏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了半天了。 “娘,您身体一直也不大好,每天做饭多辛苦啊,让小厨房做就可以了嘛。” 听着自己儿子的碎碎念,常氏瞪着眼睛“怎么了?娘做的饭没有小厨房好吃?” 朱雄英一个哆嗦,忙道“怎么会呢?娘做的饭天底下最好吃,儿子这不是怕您辛苦不是。” 常氏哼了一声“这才像话,多吃点,大小伙子,吃那么点东西怎么够用?” 看着自己的碗已经隆起了尖尖,朱雄英也只能无奈的大口大口扒着饭,常氏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站在门外的朱标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也有些感慨,缓步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啊?这么开心?” 见到朱标进来,常氏扭过了头,故意不说话,但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现在并不宁静。 朱雄英人精般的人物,哪里不知道母亲这是还有些怄气! 忙起身拉着朱标坐下“爹,您尝尝娘做的饭,可好吃了!” 旁边伺候的下人忙又添置了一副新的碗筷。 朱标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突然开口道“英儿,听说今天你上课的时候顶撞了先生?怎么回事?” 朱雄英闭着眼睛也知道是朱允炆嚼的舌根,当下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一遍。 朱标秉性温厚,也没有责怪朱雄英,而是耐心的劝诫道“英儿,爹知道你天资聪颖,但是也还是要尊重先生....” “我的儿子又没有做错!” 朱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氏打断,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雄英忙接过话头“爹,你可不知道,娘这几天一直惦记着您呢,这几天天就快要转暖了,娘偷偷给你缝制的夏衣都快好了,您要不要偷偷看看?” 常氏脸一红,嘴硬道“哪个是给他的?那是给你舅舅的。” 朱雄英呵呵笑道“好好好,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孩儿吃完了,先回去休息了哦。” 临走之前,还递给朱标一个眼神。 朱标心领神会,在朱雄英走后,缓步走到常氏身后,将她缓缓拥入怀中,只见常氏身体僵硬,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就靠在了朱标的怀中。 一旁的下人,纷纷退下。 在门外偷窥的朱雄英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心里暗道“这家啊,没我迟早得散!” 第7章 奇怪道人 第二天一早,一辆挂着常家商号的马车在十余个精锐护卫下,缓缓驶出了南京城。 青田县位于浙江省,和南京城的距离并不远。 马车之内,除了朱雄英外,还有一个老头,正是中书舍人刘三吾。 原本刘三吾是不想让朱雄英离开国子监的,在他心中吴王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学习,但是有朱元璋的圣旨,再加上此行是为了祭奠刘伯温,所以他便硬跟着来了。 刘伯温与刘三吾在朝期间其实交集并不多,但是并不影响刘三吾对其的崇敬之情,这次跟来固然是担心朱雄英也有一定的原因是自己也想拜祭一下。 对于朱雄英来说,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对于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很,抓着刘三吾问东问西,而刘三吾也乐得如此,不厌其烦的解答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马车外的李景隆则苦着脸,原本还想着带吴王出去见见世面,这刘大人跟着,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待着。 明初时期,经济萧条,国库也没有钱,民间交易除了银两外,还有很多的以物易物,就比如刚才,还有人用一只鸽子,换了一石粮食。 让朱雄英啧啧称奇,不由得问道“先生,民间交易这么五花八门,那他们缴纳赋税的时候,也会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吗?” 刘三吾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在我大明,夏秋二税中,百姓可以缴纳米、麦、绢、丝、麻布、苎布和大明宝钞,甚至草料,只是百姓不太喜欢用这种法定纸币,所以在田赋中数额很少,朝廷也没有发行很多。”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主学经济,但是也知道宝钞就是后世的人民币嘛,如果没有足够的信用,老百姓也确实不会买账。 看到吴王在沉思,刘三吾不由得打趣道“怎么了?殿下觉得这样不妥?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老百姓没那么银钱,还是要先保证百姓的生活。” 朱雄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没有觉得不妥,只是有些愧疚,我朱家得了天下,却没能让百姓生活的很好,实在是我们没有做好,怎么能怪百姓呢?” 刘三吾老怀甚慰,笑着说道“殿下能够这样想,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啊,只要殿下能够牢记此时的心境,日后一定能够大有可为!” 朱雄英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啊!别打我,我错了.....” 一道凄惨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只见四五个家奴一样的壮汉,手拿棍棒,狠狠的打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已经脏了的馒头。 朱雄英眉头一皱“九江,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景隆一看这伙人挡了吴王的路,当即也不客气,带着几个便装的亲军就走了过去,将几个人拉开。 “怎么回事?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行凶?” 领头的家丁见李景隆一行人器宇轩昂,知道不好惹,忙解释道“这位大人,这人是我们主家的奴隶,竟然敢私藏馒头,按照律令,我们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啊。” 明初时期,依然沿用元时的律法,奴隶属于是主家的私人财产,就算是处死,也是合理合法,旁人还真的无权干预。 李景隆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朱雄英怒道“因为一个馒头,就要把人打死?还没有触碰律法?” 刘三吾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我们终究管不过来,再说了,您现在应该韬光养晦,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了。” 朱雄英一愣,似乎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刘三吾竟然会这么说,果断选择了拒绝“先生,您刚才还教导学生不忘初心,现在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 李景隆也跟了朱雄英一段时间,对殿下的宅心仁厚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当下开口道“殿下,要不然我去将这个奴隶买下来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那头的家丁这时候也看到代表常家的马车,变的异常好说话,毕竟在现在的大明,常家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很快,李景隆提着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隶走了过来,只见那个奴隶已经气若游丝,眼看着就不行了,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个馒头,嘴里呢喃着“妹妹...妹妹..” 李景隆将手贴在奴隶的脖颈处,对着朱雄英摇了摇头。 朱雄英蹲下身子,低声道“你家里可是还有个妹妹?” 奴隶努力睁大了已经肿到睁不开的眼睛,在弥留之际硬生生的吐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几个字“莲花村...拜托..”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 朱雄英沉默良久后,低声问道“莲花村在哪?先送他回家,再去青田。” 李景隆有些为难,毕竟绕道莲花村就会多出半日的路程,只见刘三吾对着李景隆隐晦的点了点头。 李景隆心领神会,带着队伍向莲花村进发。 莲花村是一个很贫穷的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进村只有一条路,而且非常泥泞,全村人的饮用水源都靠村口的一口古井,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马车来过。 朱雄英一群人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李景隆从人群中拎出一个人,拖着他到那奴隶的尸体前,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浑身发抖的回答“认识,这个人是我们村子里的。” 李景隆顺手放开那人,让他在前面带路。 村子里面的路更加难走,一行人只能徒步,抬着奴隶的尸体,一路之上见到的老人无不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越往里走,朱雄英就越沉默,没想到如今的大明,百姓过的如此困苦,如今大明已经建国十五年了,京城附近尚且如此,那更遥远的九边重镇,百姓的日子会过的如何呢?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院子的木门已经破败不堪,稍微一用力,就能推开。 只见院内有一名三四岁模样的幼童,面色蜡黄,已经饿晕了过去。 朱雄英快步向前,向女孩的嘴里喂了一些流食,不停地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背部,帮助她进食。 一旁的李景隆忍不住,低声道“殿下,再不走我们就真的来不及了,我留下两个兄弟,先带她回京城吧,暂时放在曹国公府安置,如何?” 朱雄英看着皮包骨头的小女孩,低声道“算了,送到东宫去吧,和我娘讲一下这个小女孩的遭遇,等我回去了,再决定如何安置。” 李景隆只能应下,留下两个伶俐的,这才重新启程! 接下来的一路都风平浪静,也可能是所见所闻太过沉重,朱雄英肉眼可见的沉默下去。 刘伯温的坟墓坐落在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山上,近几年也无人来拜祭,通往山上的路已经被杂草布满,几乎不能走人。 李景隆他们只能用手中的利刃开路,刘三吾则拉着朱雄英,讲述着刘伯温的故事,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山上。 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包矗立在山腰上,上面大字书写着“大明诚意伯刘伯温之墓,子刘琏立。” 看着如此人物死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在场众人无不心有戚戚。 朱雄英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黄纸,嘴里呢喃道“刘先生,晚辈朱雄英,虽无缘得见先生真容,但是一直心存向往,皇祖母也一直挂念着您,今日晚辈替皇祖母特来拜祭,还望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早登极乐。” 刘三吾看着虔诚的朱雄英,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心里暗道“诚意伯,吴王殿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大明一定会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 “你们朱家人可真是爱演,人都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还做出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传进所有人的耳朵,在这无人的荒山上,顿时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李景隆本就时刻小心留意周围,听到声音后,第一时间带着亲兵出现,护住了朱雄英。 这时,一名青衣道人从树上飘逸而落,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 朱雄英眼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之人,道人大概二十出头,长的眉清目秀,眉宇间隐隐有冷傲之色,似乎完全没有把李景隆等人放在眼里,只是直直盯着自己。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淡定道“不要那么紧张,把刀收起来。” “殿下...”李景隆还想再说,但是被朱雄英按住,只能站立一旁,一脸戒备地看着那道士。 朱雄英对这道士很感兴趣,不由得问道“这位道士小哥儿,您怎么称呼?” 道士谦逊的笑道“小道徐子卿,特意在这里等待吴王殿下。” “嗯??”朱雄英愕然“您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会来这?” 只见那道士不慌不忙,碎碎念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说来殿下可能不信,贫道一生很少算错,但是对殿下....” 说到这里,徐子卿突然停住了,而是好奇的盯着朱雄英的脸,摇了摇头“殿下的命格,小道是真的看不透,想来倒是我学艺不精了。” 朱雄英没有因为徐子卿之前的嘲讽而恼火,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看您的样子,不像是看不透,反而像是不敢说呢?您看出什么不妨直说。” 徐子卿有些为难的道“如果贫道胡言乱语,殿下不会治贫道的罪吧?” 朱雄英哈哈一笑,冷然道“就冲您刚才嘲讽我们朱家的那句话,我要治罪您逃得过?我没那么小气,您大胆说。” 徐子卿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的命格,只能看到八岁,按理说,您应该已经夭折了,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贫道面前呢?实在是怪哉。” 一旁的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别的他听不懂,但是夭折二字他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大喝一声“你这狗道士!你他娘的才夭折,老子砍死你!” 说罢提刀便冲了上去,李景隆出身开国武将之家,自小受其父熏陶,武艺自然不低,只见一手军刀舞的虎虎生风,等闲三五个大汉可真是近不了身。 徐子卿也知自己失言,脚下不停的闪躲,没有还手,大声喊道“吴王殿下,在下失言,您快让这厮停下!” 朱雄英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先生却失了沉稳之风,撸着袖子喊道“对,李景隆,你砍死那贼道人。” 好不容易朱家出了个明事理重文臣的嫡皇孙,这贼道人还敢说有早夭之相,这不是欺负人呢嘛! 朱雄英不由得哑然,但是内心却有些紧张,相术一途源自周易阴阳家一脉,能够传承千年而不断绝,自然有它的道理。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朱雄英可不是早夭嘛,想到这里,对这道人又高看了几眼。 第8章 徐子卿归心 只见李景隆看似占尽了上风,但是实则在徐子卿翻滚腾挪之间,李景隆连他衣衫都没沾到半片,朱雄英知道那道人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由得喝止道“行了,九江,退回来吧。” 听到吴王发话,李景隆这才收刀,狠狠的盯着徐子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细汗。 反观徐子卿却是面不红心不跳,依然是一副淡然出尘的样子,解释道“吴王殿下,贫道并没有不敬之意,刚才实在是失言,望殿下莫怪。” 朱雄英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问道“你说你特意在此等我,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徐子卿笑而不语,淡淡的看了刘三吾与李景隆一眼,朱雄英心领神会。 “九江,你和刘大人就在这里等我吧,徐子卿,你跟我来。” 李景隆和刘三吾自然不肯,死活都没同意。 朱雄英无语,只能如实道“他要是有谋害本王之心,你们也拦不住他啊,李景隆,你真以为他打不过你啊?放心吧,他没有恶意。” 李景隆老脸一红,自己好像确实打不过这贼道人,而且这道人虽然出言不逊,但也确实没有透露出什么不轨之意,也只能应下。 这边朱雄英带着徐子卿走到了一旁的凉亭内。 “好了,现在就剩你我二人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了吧。” 徐子卿看着朱雄英还稚嫩的脸庞,沉吟半刻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其实贫道在这里已经等了您七年了。” 朱雄英呆愣在了原地,狐疑的确认道“你说什么?你在这里等了我七年?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徐子卿正色道“贫道说的都是实话,洪武八年,诚意伯病死之前,和贫道讲过,这个大世还有一丝变数,就在您的身上,所以贫道一直在此地等您,如果殿下今日来到这里,便由贫道转赠给您一物,如果您没来,贫道明日就会离开。” 什么?!洪武八年?!刘伯温病死的时候,就已经算到我会穿越过来了? 山间的风本就带着凉意,吹在人身上会让人不自觉的打起寒颤。 这怎么可能?!冷汗从朱雄英的额头上止不住的向下流,如果是这样,那这刘伯温也太可怕了吧。 看到朱雄英的表情,徐子卿无奈的苦笑,继续说道“如果换做我是殿下,其实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但是诚意伯其实算是贫道的师门长辈,他临终前交待给贫道的事情,就算不信,贫道也会遵守,今日见了殿下您,对于诚意伯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朱雄英面色怪异,追问道“就因为诚意伯的临终嘱托,你就在这深山中待了七年?” 徐子卿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但是朱雄英心里却有些感触,这座山上连个活物都看不见,因为一句嘱托便在这深山蹉跎了七年的时间,这份重情重义让他肃然起敬。 徐子卿并不知道朱雄英的内心在想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递给了朱雄英。 有些缅怀道“这是诚意伯临终时托付给我的,说如果我今日能遇见您,便交给您,今日既然见到了您,那便物归原主了。” 民间传言,刘伯温临死前着有天书一卷,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传说谁能得到天书,谁就能一步登天,封侯拜相。 朱雄英接过天书,打开后细细的查阅了一番,面现难色,脸色不停的变幻,许久后,又叹了口气,将那天书收入自己的怀中。 这天书中的内容并不复杂,但是很重要,里面罗列了数十条治国之策,轻徭薄赋、革新法制、统一币制、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改革军制,削减藩王,沿海建卫,开放互市.....等等。 每一条都是利国利民的良策,每一项都是高瞻远瞩的国政。 但是在封建社会的古代,每一项都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其实刘伯温在写下这卷天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没有机会实现这些国策了,所以才会跨越时空将这卷天书留给自己。 这样的大才,竟然不能亲自瞻仰容貌,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朱雄英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刘伯温要让徐子卿在这里将天书交给自己,只因自己得到这天书定能打造一个举世巅峰的大明,而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这些超前的想法! 侧头看向徐子卿,小道士的脸色依然平静,朱雄英好奇的问道“你和刘伯温是什么关系?” 徐子卿脸上闪过一丝追忆,平静的回道“诚意伯是贫道的师叔,与我同出鬼谷一脉,本来师父是不许师叔出山的,但师叔见不得天下百姓受苦,私自下山,选择辅佐你爷爷,建立了如今的大明!” 朱雄英愕然,鬼谷一脉?那个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存在,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门派?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苏秦张仪,庞涓孙斌的师门? 这门派竟然传承了上千年,要知道鬼谷门下虽然门生不多,但任何一个都是当世大才! 等等,这道人管刘伯温叫师叔?那就是说,他也是鬼谷一脉的传人? 想到这里,朱雄英看徐子卿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宛如男人看到绝世美女一般!看的徐子卿心里毛毛的。 “你可知道这天书上写的是什么?” 徐子卿洒脱一笑,淡然道“贫道没有看过,那是师叔留给你的,今日一过,长辈的托付就已经完成,上面写着什么贫道也不感兴趣。” 看到徐子卿如此淡然出尘,不由得有一丝羡慕,但还是开口道“这天书上的内容,揭开了大明现在粉饰的太平,指出了无数国政的弊端,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新政,如果能够按照这上面的内容去治理国家,我大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国富民强,人人安享太平。” 徐子卿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但是想想这倒确实是自己师叔的行事风格,不由拱手道“哦?那贫道倒是在这里恭喜吴王殿下了,殿下本就聪慧,如今得了这卷轴,岂不是如虎添翼。” 朱雄英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只是吴王,又不是皇帝,单单这削藩一条,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朱元璋乃明朝的开朝皇帝,整顿吏治可以在朝堂上杀的血流成河,但是涉及到朱家子孙的时候,却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想要在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削藩,那可是难如登天。 看着朱雄英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惆怅,徐子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开口宽慰道“殿下才多大,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想必以后,殿下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听了徐子卿的话,朱雄英的脸色变得奇怪,试探的问道“诚意伯在天书最后一卷留了一句话,想要施行新政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要礼贤下士,广纳天下英才,还给我举荐了一个人,据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文武双全,忠贞不二,可堪大用,你猜这人是谁?” 徐子卿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退了两步,哂笑道“嗯?天下还有这等大才?倒是贫道孤陋寡闻了。” 朱雄英上前一步,抓住徐子卿的手,坏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啊,子卿,跟我回京城吧!” 徐子卿嘴巴张的老大,我滴个亲师叔啊,您这不是坑人吗!! 当即连连摆手,拒绝道“殿下,贫道是方外之人,素来喜爱自由,实在是不适合朝堂啊。” 看出徐子卿想要推脱,朱雄英也明白,毕竟人家师叔落得了个不得善终,肯定是对朱家人有些成见! 为了打消徐子卿的顾虑,朱雄英正色道“我知子卿因为诚意伯之事对我朱家成见颇深,我也能理解,但是眼下大明建国不过十余年,天下百姓虽然比前元时生活好些,但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先生出自鬼谷一脉,难道眼看着黎民受苦?” 徐子卿面露难色,但是神色之间已经有了些松动。 朱雄英趁热打铁,继续讲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名奴隶,他为了在家中的妹妹不被饿死偷了一个馒头,就被活活打死,而我贵为吴王之尊,但却不能阻止,因为这样残忍的行为竟然符合我大明的律法,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但是可笑又如何?我相信我总有一天能改变这样的局面,能让天下的百姓都不用饿肚子,都能有新衣服穿,但是这一切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还望子卿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郑重的对徐子卿行了一个大礼。 徐子卿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朱雄英以亲王之尊,亲来拜祭,又如此礼贤下士,内心又如何没有感触呢。 不由得长叹一声“既然殿下有此志向,贫道自然义不容辞,不过贫道与殿下有言在先,若殿下日后背弃了今日之誓,那贫道便会自己离去。” 见到徐子卿答应了自己,朱雄英大笑道“那是自然,有子卿相助,你我二人必能成就一番伟业!哈哈哈哈哈。” 看着朱雄英放浪不羁的笑容,徐子卿也跟着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传到山下。 李景隆一脸懵的看向刘三吾,刘三吾也一脸不解,两人面面相觑,又冷哼一声,谁都不理谁了! 第9章 告状乞丐 南京近郊,溧水县。 此时的应天府刚刚入春,天气微微转凉,去往南京的官道上,行人三三两两。 一面黄肌瘦,赤足而来的乞丐,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倒不是这乞丐有多奇怪,而是这乞丐身后背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身负血冤、状告无门、一家七口,独存一人这十六个血字,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在一旁的馄饨店里,朱雄英,刘三吾,李景隆外加徐子卿正稀溜溜的吃着馄饨,看到这个乞丐后,朱雄英对李景隆使了个眼神,李景隆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徐子卿眉头微皱,向朱雄英问道“殿下不管?” 朱雄英叹了口气,无奈的反问道“怎么管?我只是吴王,虽然建了亲军,但没行册封礼前,我并没有参政的权利。” 似乎对朱雄英的回答并不满意,徐子卿一言不发,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馄饨。似乎吃光了面前的馄饨就能发泄出自己的怨气。 刘三吾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他虽然贵为文臣领袖,但是对于这种现状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片刻之后,李景隆走了回来,低声道“殿下,查清楚了,这乞丐祖籍嘉陵府,本是当地的佃户,家中长嫂被当地军户玷污,一家七口被杀了六人,只剩这么一个幼子,当地官府不敢接他的状子,这小子倒是刚烈,一路乞讨,前来京城来告状。” 朱雄英冷声道“嘉陵府到应天府,这一路的官府都是死人吗?没有一个站出来主持公道?” 李景隆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道出实情,用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军户....是郑国公府的家奴....地方按察使司都不敢接状子。” 郑国公,正是朱雄英的母族,也是朱雄英的亲舅舅。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已经猜到了真相,无非是地方官府不敢得罪一众公侯罢了。 刘三吾在一旁听得怒发冲冠,恨声道“这帮淮西党的老杀才,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待老夫回朝定要狠狠的参他们一本。” 一旁的徐子卿嗤笑道“就算您老大人回去参了他们一本,皇帝陛下一查到底,也不过是杀几个军户,于整个大明可真是杯水车薪。” 刘三吾怒道“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不成?” 朱雄英拍了拍刘三吾的肩头,强忍着怒火,说道“大明开国才十余年,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问题,绝不是杀几个军户能解决的,只有建立起一套完整有威信的司法制度才能彻底解决这样的问题。” 徐子卿眼睛一亮,但还是质疑道“现在的大明又不是没有律法,但是对于淮西党而言,还不是形同虚设。” 李景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毕竟他就是淮西党的一员。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也缓解的他的尴尬。 李景隆顺势坐下,对于淮西党这些年的行径,他也有所了解,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看到那乞丐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有团怒火,无处发泄。 朱雄英与李景隆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当下便开口道“在座的各位,本王没有把你们当外人,今天索性就和几位商量一下,我虽然贵为当今天子的嫡长孙,但是一日没有被册封太孙,我就一日要谨言慎行。” “九江,你虽然出身淮西世家,但是我能感受到你与他们的不同,你的内心还有良知,还有热血,所以这些事我也没打算瞒你,目前朝堂上淮西党一家独大的局面必须改变,否则今日之事还会重演,我们能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天下所有被迫害的人。” 李景隆一时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从小就生活在淮西党的圈子里,彼此之间还是有很多难以割舍的感情。 刘三吾看着坚定的朱雄英,抚了抚胡须,凝重的问道“殿下打算从哪里入手?” 对于他的这个弟子,他很满意,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天资聪慧,看问题也通透。 就连徐子卿也很期待朱雄英接下来的回答。 朱雄英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才正色道“现在的律法不能再用了,必须编纂全新的大明律,借着大明律初立的时机,赋予刑部和御史台更大的权利,才能制衡淮西党的不法行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刘伯温统领御史台的时候,这些公侯还不敢太过放肆,因为刘伯温的威望和能力真的能够压制住这些违法的行为,但是好景不长,刘伯温倒台后,御史台分崩离析,失去了对淮西党的压制力。 现在的大明沿用前朝的律法,监管部门只有刑部和御史台,但是两部的最高长官级别也没有公侯高,所以根本无力监管,除了皇帝本人,根本没人能够制约这些骄兵悍将! 刘三吾虽然觉得吴王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也没有一味的附和,而是认真的分析道“编纂新的大明律,陛下会同意吗?谁有这个能力呢?御史台和刑部能不能顶住淮西党的压力也不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朱雄英也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但还是充满信心的笑道“如果容易得话,还用得着我们去做吗?刘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我,需要您配合的时候,我会和您提前打招呼,” 转头看了眼那乞丐,接着说道“本王现在并无实权,这件事由我出面也师出无名,九江,一会你将人送到应天府,告诉他们好好审,他们不敢得罪郑国公的家奴,难道就敢得罪曹国公家的公子了?” 李景隆点了点头,招呼着两个护卫搀起那个乞丐就向官府走去。 在李景隆走远后,朱雄英看着刘三吾和徐子卿正色道“九江归根结底还是淮西党的人,我将他支开也是不想他为难,淮西党现在惹得天怒人怨,虽然还不到清算的时候,但是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刘三吾有些担忧,劝诫道“殿下所愿固然美好,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朱雄英也明白这个道理,在回京前,他心里就有了些规划,之前自己手里没有什么可用的人,现在有了徐子卿,一些计划也就可以实施了。 “子卿,回到京城后,你要做一件事,将南京城内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扭成一股绳,皇爷爷手中有锦衣卫,我们可不能全瞎全盲,将他们汇聚到一起后,要教导他们遵纪守法,这样对百姓也有好处,如何?” 徐子卿思索了一会,已经有了些思路,但是为难道“殿下,办这事得需要钱啊,贫道我这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朱雄英笑道“子卿放心,东宫的内库还是有些底子的,回头你随我回让九江给你送过去。” 随后又转身对刘三吾说道“先生是天下文官的领袖,回去和那些头铁的御史说说,留住有用之身,如果不是残害良民罪无可赦的罪行外,就不要往死参了,把罪证都封存起来,到时自有和他们清算的时候!” 刘三吾也点头称是,近年文臣参武,除非是陛下自己想整治,其他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反倒是一个个不怕死的御史,每每因触怒龙颜而人头落地,白白丢了性命。 回到东宫后,朱雄英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拜见太子妃。 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当下就松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放心的让他离去。 坤宁宫,因为马皇后的提前交代,所以朱雄英可以随意进出。 坤宁宫内,马皇后看到朱雄英回来,也欣喜异常,笑呵呵的问道英儿,昨日怎么没来?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不着急,皇祖母,你看孙儿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说完,偷偷的从后面端出来一碗热过的馄饨。 “孙儿在外面吃到的,很好吃的,您快尝尝。” 看着朱雄鹰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馄饨,马皇后的心里暖烘烘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馄饨。 朱雄英趁着马皇后吃馄饨的时候,缓缓说道“前些日子看到皇祖母一直记挂着诚意伯的忌日,孙儿请示过皇爷爷,替皇祖母去青田祭拜了一下,今天下午刚刚回来。” 马皇后吃馄饨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孙儿风尘仆仆的脸,眼睛逐渐湿润,低声道“英儿,你有心了,不过以后不要随便出宫了,你身份贵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朱雄英懂事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就开始讲述起出宫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在听到乞丐进京告状时,马皇后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英儿,你说这些开国的老臣,怎么就这么不知收敛,难道胡惟庸他们的血留的还不够多?” 朱雄英叹息道“皇祖母,开国勋贵们,大多是穷苦人出身,大字不识一箩筐,更不用说让他们心怀畏惧之心了,更何况刀山血海走出来的人,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律法呢?” 马皇后也知道这个道理,有些哀愁“难道,要把人都杀光,他们才能知道害怕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开国老臣来说,就算是把他们都杀光,怕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悔改,归根结底,还是要从刑部和御史台入手。” “哦?刑部和御史台怎么入手啊?”朱元璋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0章 孤女王怡雯 “孙儿参见皇爷爷。” “不用行礼,孙儿,你起来,在皇祖母这里,只有家礼,没有君臣。”马皇后一把扶起了朱雄英,对着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到了这还耍你皇帝的威风。” 朱元璋老脸一拉,反驳道“咱也没说啥啊?妹子你就是看咱不顺眼。大孙儿,你接着说。” 朱雄英有些紧张,马皇后轻轻的拍着朱雄英的后背,温声说道“没事,孩子,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在马皇后的宽慰下,朱雄英内心的紧张倒是缓和了许多,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趁着这个时机,推行法治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便开口道“孙儿认为,治理天下应靠法治,不能靠着皇爷爷圣心独断,如今已经是洪武十五年了,但我大明依然沿用前元的法典,对下不能让百姓认可,对上不能约束公侯,即便是刑部和御史台有心也无从下手。所以当务之急,是应该建立我大明的法典,再选不畏强权的能臣去执行,如此,才能制约诸多不法行径。” 朱雄英的一番话,听的朱元璋暗暗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追问道“咱大孙儿就是厉害,刚才还听刘三吾夸咱大孙儿呢,这小子行,比你老子强,你老子一向就是和稀泥,那依你之见,这件事交给谁做会比较好啊?”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回道“孙儿觉得应该由刑部和御史台起草,皇家子弟协助修订,然后呈皇爷爷预览,最后以皇爷爷的名义,明发诏书,公示天下。” 朱元璋眼睛一眯,听了自己大孙儿的话,哪里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下呵呵笑道“皇室子弟?怕是你自己想去吧,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啊...” 朱雄英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下头“孙儿有信心能够做好,也愿意为皇爷爷分忧,望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还在犹豫,一旁的马皇后呛白道“咱大孙愿意去,就让他去嘛,就当磨练他了,你不同意?” 看到马皇后要发火,朱元璋也只能顺从,当即道“那怎么会呢?大孙儿,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去做,别给咱丢人!” 朱雄英露出一丝微笑,欣然领命而去。 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朱元璋若有所思的对马皇后说“妹子,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自从病了一回,现在是越来越英武了,比起他爹,英儿更像年轻时的我啊!” 马皇后哼了一声“看到孙子就忘了儿子,德行!” 朱元璋也嘿嘿傻乐起来。 在和马皇后说了会话后,朱元璋也返回了太极宫,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劳模,老朱是真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刚到太极宫,蒋瓛就赶了过来,将朱雄英此次出游的一言一行都讲了出来。 “吴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前面都很容易探查,但是自从这个道士徐子卿出现后,我们的人就不敢靠的太近了,所以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两人相谈甚欢,那道人还给了殿下一样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们无从探查。”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道“那道人的功夫和你比如何?” 蒋瓛实事求是的道“至少胜我数倍,甚至十数倍。” 这下连朱元璋都有些咂舌,蒋瓛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最起码以一敌百绝不是问题,如果蒋瓛说的是实话,那这徐子卿的武功怕是已经天下无敌了,这样的人跟在雄英身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意。 “那道人的来历一点都查不到?” “查不到,就好像是天下的仙人下凡一般,根本探寻不到一丝踪迹。” 朱元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无奈道“那就先不用查他了,那个咱大孙儿半路救起的女孩儿呢?查了吗?” 蒋瓛点头道“已经查过了,家事清白,家中长辈都已经饿死,唯一的哥哥也被人打死,只剩下一个孤女。” 朱元璋叹道“果真如大孙儿说的那般,我大明该有自己的律法了,要不然这些混蛋还不知道要干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蒋瓛有些不确定的道“陛下,虽然吴王殿下想要革新法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毕竟年纪尚浅,要不要锦衣卫出手协助啊?” 朱元璋沉思半刻,点头道“也好,这毕竟是国事,虽然要交给英儿磨炼,但是也不能儿戏,明日,你挑选一名千户,协助英儿,去吧。” 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副指挥暂时悬空,剩下的就是四位千办,有一位千办协同,足以见皇帝的重视。 朱雄英从坤宁出来后,满脑子都在想革新法制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回到了东宫。 只见自己的贴身太监王九成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见到自己回来,忙迎了过来“哎呦,我的殿下啊,您可算回来了。” 看到王九成焦急的表情,脸上还带着一丝血痕,朱雄英疑惑的问道“王九成,你这是怎么了?被猫挠了?” 王九成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要是猫还好些,是您让送回来的姑娘,一醒过来就要找哥哥,奴婢也不知道她哥哥是谁啊?也不让靠近,您看她给奴婢挠的。” 朱雄英这才想起那个小女孩,回头看向李景隆,李景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咱们的人把人送到后,就匆忙的追咱们去了,没来及解释...” 朱雄英斜了他一眼,赶忙问道“那女孩在哪?快带我去。” 王九成带着朱雄英向偏殿走去。 朱雄英示意门口的守卫让开,静悄悄的推开房门,只见小女孩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雄英有些怜惜的看着小女孩,不知道如何和她讲她哥哥已经死了的事实。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小女孩悠然转醒,看到眼前的朱雄英,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猛地站起来,靠在墙边。 朱雄英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这里是我的家。” 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女孩慢慢放下了戒心,她急切的问道“是你救了我对吗?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的哥哥吗?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朱雄英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你的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女孩听了朱雄英的话,变的沉默了下来,不确定的问道“他是死了对吗?” 朱雄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女孩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爹和我娘死的时候,哥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过了一会,小女孩突然哭出了声,嘴里不停地呢喃道“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亲人了!” 朱雄英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上前抱住小女孩,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你还有亲人,你以后就留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小女孩止住哭声,抬起小脸,问道“真的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朱雄英,你呢?” 小女孩怯生生的道“我叫王怡雯,是我爹给我取得名字。” 朱雄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柔声道“好,以后你就跟着我了,不要怕。” 王怡雯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朱雄英拉着王怡雯的小手走出了偏殿,王九成赶忙上前,问道“殿下,这小女娃应该怎么安置啊?” 朱雄英也有些为难,不由得问道“我可以认她做我的干妹妹吗?这样她就有家了。” 王九成面色有些为难,低声道“殿下,您身份贵重,要认妹妹要经过太子和太子妃的允许,还要上报给皇上,还需要经过礼部的册封,恕奴婢之言,这事恐怕礼部的大人们不会同意。” 李景隆也附和道“是啊,殿下,礼部的那群人是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皇上,也无法强行册封啊。” 朱雄英无奈道“这是我的家事,也得通过别人的同意?我这吴王当的可真够憋屈。” 三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王九成突然开口道“殿下,这孩子与老奴同姓,老奴在宫中几十年了,也没有个儿女,不如就先过继在我名下吧,老奴作为您的贴身总管太监,带着孙女儿住在东宫也不算违制,您看如何?” 朱雄英断然拒绝“不行,怡雯还这么小,过继给你,以后不是要在宫中为奴为婢?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受苦!” 一旁的李景隆劝道“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您看怡雯才多大啊,为奴为婢至少还得好几年,先把人留在宫中,咱们现在没有什么话语权,等到您自己开府后,还不是想做什么酒做什么?哪里还有人管的住您,您就暂且当做权宜之计,好不好?” 就在朱雄英还在纠结的时候,王怡雯似懂非懂的听着三人的谈话,伸出小手拉了一下朱雄英的衣袖,小声道“没关系的,雄英哥哥,我跟着这个老爷爷也可以的,这样我就能留在你身边了。” 朱雄英爱怜的摸了摸王怡雯的脑袋,轻声道“好,你先委屈一下,等以后哥哥有能力了,一定会给你一个身份!” 看到朱雄英松口,李景隆和王九成这才松了口气。 第11章 朝阳帮 话说徐子卿这头,也没闲着。 时下的南京城,人口数百万,街市之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只见一个满脸猥琐,留着小碎胡的中年男子贼眉鼠眼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对于一个街头扒手而言,察言观色是必备的技能,穷鬼不能碰,没有什么钱白冒风险,太富贵的人也不能动,这毕竟是天子脚下,数不清的天潢贵胄,一旦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可直接自我了断算了。 突然,男人眼睛一亮,一名小女孩,紧紧捂着口袋,脚步匆匆的向药房走去。 男人慢慢靠了上去,假装没看到。狠狠撞了女孩一下,女孩倒在地上,怯生生的看着男人。 男人嘴里嘟囔着骂道“谁家的小孩?走路不长眼睛吗?他娘的!真晦气!” 边骂,边窜进一旁的小巷,不见了踪影。 小女孩委屈巴巴的自己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粘的灰尘,紧紧抓着自己的口袋,往药房走去。 到了药房门口,站着的学徒看到女孩热情的打着招呼“寒儿姑娘,你爷爷呢?今天是你来抓药吗?” 小女孩呵呵一笑,将自己的口袋打开,回道“是的啊……吃了药,爷爷的病好了很多……”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原本装在口袋里的银两,竟然变成了石头! 这可是爷爷一个月的药钱!她辛辛苦苦编了一个月的花篮,才攒到的,怎么会变成了石头。 学徒看到手足无措的女孩,再看了看她抓在手里的石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下哄着女孩道“雪儿姑娘,你先别着急,跟我来,在朝阳帮的地盘偷东西,怕是不想活了!” 只见那学徒领着女孩,在街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子中,敲了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灰褐色布衣的少年挑了挑眉,戒备的盯着来人。 学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少年才放他们进来,并嘱咐道“帮主就在里面,我带你们过去,你们放心,如果真的有人在朝阳帮的地面上手脚不干净,帮主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到少年的话,两人心里稍稍心安,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演武场,只见数十名统一灰褐色布衣的汉子,正在训练。 一名身穿深黑色的中年汉子,正在一旁指导,只见带路的少年快步走到汉子旁,低声耳语一番。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走到女孩面前,淡淡的开口道“小姑娘,我是朝阳帮的帮主,林朝阳你先不要着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撞你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女孩点了点头,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相貌, 带路少年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不由得开口道“听这姑娘的描述,应该是码头那一带的扒手,叫马六,是鳄鱼帮的人。” 张朝阳不屑一笑“去把人带过来,不管是谁的人,在我们的地盘都得守规矩。” 带路的少年名为方白镜,是张朝阳的亲传弟子,鳄鱼帮有数百人,人数比朝阳帮多,地盘也比朝阳帮大,但是在听到要抓鳄鱼帮的人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人就出门去了,对他而言,只要听师父的话就够了。 女孩看着一院子训练的热火朝天的大汉,心里难免有一些紧张,倒是一旁的学徒,看的津津有味。 朝阳帮一直以来都帮扶弱小,他也是个孤儿,也是在朝阳帮的帮助下才能进医馆做学徒,所以对学徒而言,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朝阳帮! 看出了女孩的局促,林朝阳招手叫两人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声道“我叫孔雪儿。” 学徒则激动的道“林帮主,我叫赵恽。” 林朝阳笑了笑,开口道“赵恽,你带雪儿去后院待会,一会你的钱就会被追回来,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会。” 赵恽一直以来都视林朝阳为自己的偶像,自然不会违背,牵着孔雪儿,就去了后院。 后院几乎没什么人,孔雪儿也逐渐放松下来,反而开始好奇起来。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马六就被方白镜提回了朝阳帮。 “我说林帮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鳄鱼帮和你们也没什么矛盾,您这是干嘛?” 马六并没有畏惧,毕竟鳄鱼帮的势力远超朝阳帮。 林朝阳眼睛一眯,语气有些冰冷“朝阳帮的地方,不欢迎你们这些偷鸡摸狗之人,交出今天你偷的东西。” 马六嗤之以鼻,不屑的道“我说林帮主,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哪有说到手的银财毫无理由还回去的道理呢?还望您看在我们高帮主的份上,高抬贵手。” 林朝阳的脸色越发冰冷,方白镜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马六的膝盖处。 马六本就不会武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方白镜阴恻恻的声音传进马六的耳朵,马六本身就是胆小如鼠的人,这些年一直靠着鳄鱼帮的威名在外面横行无忌。 现在一看人家根本不怕,当下便怂了,忙将从孔雪儿那顺到的银两交了出去。还陪笑道“您看,张帮主,我是真不知道咱们的?规矩,念在小人初犯,能不能高抬贵手?” 张朝阳没有回答,而是向方白镜问道“按照规矩,对于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处罚?” 方白镜嘿嘿一笑“按规矩,东西归还断一指,东西不还断一手。” “哦,那就按规矩办吧,东西还回来了,断一指,把人送回去。” 张朝阳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却让马六遍体生寒,他色厉荏荏的喝道“张帮主,您不能这样,您如果真的这么对我,我们高帮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听到马六的威胁,张朝阳眉头一挑,对着方白镜说道“我改主意了,把他手废了,丢出去。” 方白镜嘿嘿一笑,提着马六就出去了,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林朝阳哼着小曲,带着马六偷的银两,走向了后院。 后院里面,孔雪儿正在饶有兴致的听着赵恽讲述着朝阳帮的故事,眼里不停的有小星星闪过。 随手将银两放在桌子上,对着孔雪儿说道“拿着钱,去给你爷爷抓药去吧。” 孔雪儿紧紧的抓着失而复得的银两,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贝。 赵恽则激动的问道“林帮主,我能加入朝阳帮吗?” 林朝阳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恽,问道“你为什么想加入朝阳帮?” 赵恽握住自己的双手,坚定的说道“我也想保护街坊们!” 林朝阳笑了笑,拍了拍赵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孩子,保护街坊们的方式有很多种,打打杀杀不适合你,不一定加入朝阳帮才能保护别人,学好医术,一样可以治病救人,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朝阳帮不适合你,回去吧。” 赵恽挠了挠头,虽然有些听不懂林帮主的话,但是他还是乖乖的领着孔雪儿回到了医馆。 在两个孩子走后,林朝阳回到演武场,只见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演武场竟然变的静悄悄的。 意识到不对后,林朝阳目光微凛,一把墨黑色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 只见演武场上数十名武艺颇高的汉子都被捆在了一起,包括方白镜。 方白镜不停的对着林朝阳使着眼色,似乎是让他快走。 不过林朝阳自然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一步一步走进演武场。 场上只有一道身影飘然而立,那是一位年纪很年轻的道士。 “这位兄弟,我们朝阳帮和您有过节?” 道士摇了摇头,嘿嘿一笑,朗声道“我是来做你们老大的。” 林朝阳一脸黑线,问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道士嘿嘿一笑,自报家门“我叫徐子卿,是一名道士,以后会是你们的老大!” 看到徐子卿骚包的样子,林朝阳不解的问道“我们朝阳帮在南京城里不过是一个二流势力,能入的了您的法眼?” 徐子卿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你们的势力不大,但是你们和其他的帮派不一样,有句话你说的不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我放在眼里,但是我觉得你们不错。” 林朝阳看着还捆在一起的兄弟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能不能先把他们放开?” 徐子卿一拍脑门,歉意道“差点忘了,是他们先动的手,不能怪我,不过我可一个都没伤。” 说完,就把人都放了起来,方白镜一下子窜到林朝阳身边,低声道“师父,这道士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林朝阳心里大惊,方白镜的武功他心里很有数,绝对算是个高手,却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只见那道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个,林帮主,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也可以和我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你们以后就得听我的。” 林朝阳有些无语,解释道“这位兄弟,朝阳帮只是我们一群落魄的兄弟抱团取暖的场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乡亲们提供一些帮助,我林某人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您费心费力的?” 徐子卿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哎,算了,还是先打了再说!” 第12章 如此刑部 只见徐子卿化为一道残影,直扑林朝阳而来。 林朝阳目光一凝,一道漆黑的剑光划过,宛如惊雷一般迅猛。 徐子卿眼中一喜,想不到这林朝阳还真得有些实力。 身体一侧,避过锋利的剑芒,手指点向林朝阳的咽喉! 林朝阳的反应也不慢,剑势不减,生生在半空中转换了方向!刺向身侧的徐子卿。 无奈之下。徐子卿一个空翻,身体越到头顶。 林朝阳没想到徐子卿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法,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只能原地转身,向后滑去,堪堪避开了徐子卿来自头顶的一击。 可徐子卿的攻击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只见林朝阳刚刚站稳,额头的冷汗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只见徐子卿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墨黑长剑,另外一只手横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往前进一点,自己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帮众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帮主就已经败了! “师父!”“帮主!” 面对一阵呼声,林朝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徐道长,我不是您的对手!” 徐子卿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朝阳帮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只能护佑几条街道的百姓平安,如果能够将帮众扩散到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大明的每一个角落,那岂不是能够护佑天下万民?” 面对着这狂悖的话语,林朝阳看着徐子卿自信的双眼,竟然有几分相信! 不由得开口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徐子卿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咱们朝阳帮一共有多少人?” 林朝阳只觉得原本已经冷却的血液逐渐燃烧起来,低声道“算上我,一共有八十七人!都是敢打敢拼的汉子!” 徐子卿伸出自己的手,露出一丝微笑“算上我,八十八个人,足够了!” 林朝阳一愣,随后笑着握住徐子卿的手,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崇尚强者,所以对于徐子卿的加入,没有人有反对的意见,甚至还都很期待。 毕竟徐子卿在演武场上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振聋发聩! 护佑天下百姓,才是我辈江湖中人,最大的理想! 接下来的几天,朝阳帮深居简出,召回了所有在外的成员,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南京城地下势力格局的巨变! 第二天一早,王九成将迷迷糊糊的朱雄英唤醒“殿下,李将军已经在等候了,还来了一队锦衣卫,领头的看着是个千户。” 这几天折腾的太累,昨晚回寝宫后,朱雄英也在一直思虑革新法制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 被人吵醒本来还有些起床气,一听到有锦衣卫来找自己,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锦衣卫来找自己,一定是皇爷爷叫来给自己撑腰的! 算了下时辰,早朝一般是卯时起,辰时结束,现在是寅时末,也就是自己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王九成,伺候更衣。” 很快,朱雄英就穿戴整齐,急匆匆的向国子监而去。 此时的国子监,已经有早起的学子在读书,见到朱雄英过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朱雄英虽然那有些焦急,但是也都一一回礼,在见到刘三吾后,忙拉着老先生走进国子监的内堂。 刘三吾一脸疑惑,吴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一直很稳重啊,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朱雄英从怀中拿出厚厚的一沓宣纸,递给了刘三吾,低声道“先生,皇爷爷已经允准,由学生带头编制大明律了,这是学生草拟的大纲,您看如何?” 刘三吾也是一惊,他已经知道吴王想要革新法制的决心,却没想到行动的这么快,当下展开大纲看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一时之间惊疑不定。 大纲将大明律划分了刑法、民法、商法、政法四大类。 刑法主要规定了刑事案件的定义以及量刑。 民法主要针对民间纠纷以及维护百姓的权益,值得注意的是,民法规定废除奴隶制,家奴转为贱籍,非重大过错者,不允许私自虐待,杀害。 商法主要是规定了商业行为的规范。 政法则是对朝廷以及地方官场的一些行为准则加以规范。 “殿下,这是您一个晚上写出来的。”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是根据刘伯温留下的天书二十一策中的革新法制篇,再融合自己前世所学到的知识融合而来,否则绝不可能有现在这一篇大纲,但是天书二十一策不能说给其他人听,所以他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刘三吾激动的来回踱步,脸色涨的通红,嘴里碎碎念着“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突然,刘三吾停住了脚步,正色道“殿下,您等一下,我去叫一个人过来,一定会对您有所帮助。” 说完就匆匆离去,片刻后,衣衫不整的方孝孺被拉了进来。 只见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朱雄英和刘三吾,没好气的说道“我说您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刘三吾依然难言激动的将大明律的大纲递给方孝孺,低声道“这是殿下自己编制的大明律的大纲,你知道我对律法并不擅长,但是孝孺你可是熟读律法,有一定的造诣,你看看,能否给出建议。” 方孝孺起初还不以为意,吴王就算再聪慧也就才八岁,能够熟读四书五经就算不错了,编制律法?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随着越往下看,方孝孺的脸色就越凝重,等到完全看完时,只见他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殿下编制的???” 朱雄英只能无奈的又点了点头。 只见方孝孺正色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朱雄英行了一礼“殿下,我为之前对您的轻视道歉,这虽然只是一份大纲,但是思路清晰,划分明确,而且处处都以黎民百姓为先,如果真的能够顺利施行,一定会让天下百姓奉为至宝!” 朱雄英赶忙扶起方孝孺,叹息道“先生无需这样,这本就是我辈该做之事,不知先生对于这份大纲有何指教?” 方孝孺沉思片刻,大手一挥开始对大纲做出了一些简单的批注。 朱雄英在一旁看的连连点头,毕竟刘伯温已经仙逝多年,自己对时下的风土民情也不了解,对比而言,方孝孺才是最了解当今民间疾苦的人,所以一些批注也让朱雄英受益匪浅。 很快,就到了辰时末,方孝孺才停下了自己的大作。 朱雄英收起带着备注的大纲,准备离去,对着方孝孺感激道“雄英多谢先生教导。” 方孝孺拱手道“殿下,日后若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随时吩咐,在下替天下万千百姓谢过殿下。” 朱雄英自然能感受到方孝孺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或许他很迂腐。很固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中装着国家,装着百姓,也装着天下! 刑部在得知吴王殿下要驾临后,轮值的官员一阵手忙脚乱,谁也不知道吴王突然造访刑部所为何事。 毕竟吴王的身份贵重,没准哪天就会册封为太孙,这样的人物谁敢得罪? 半晌后,朱雄英在亲军的护送下到了刑部大堂,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老者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叩拜道“臣,刑部尚书周祯参见殿下。” 周祯也是老臣了,在朝中一向是老好人的形象,谁也不得罪,这也刑部在他的手上一直做不出什么成绩,所以朱雄英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让李景隆宣旨。 李景隆挺身站立,抽出圣旨道“圣旨到,刑部众官员接旨!” 听到有圣旨,只见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废除前元律令,由吴王代理,编制大明律,为我大明一朝最高法典,刑部、御史台权全力配合,不得拖延,钦此!” 周祯一听,大明律?怎么好端端的编起大明律来了? 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回道“圣上有命,微臣自然遵从,只是不知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看着周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朱雄英心中一阵恼火,环顾一周,整个刑部的氛围都毛毛躁躁,目之所及不是唯唯诺诺就是摇尾乞怜之徒。 这样的刑部,怎么能够维护一国律法的威严!怪不得那些淮西党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怪不得地方官府那么不作为! 连刑部都如此,难道还能指望地方官府铁面无私? 朱雄英忍不住正对着刑部尚书周祯怒喝道 “这就是我大明掌管律法的最高机构?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周祯作为朝堂上的万金油,也不生气,而是讪讪的回道“回吴王殿下,老臣自接管刑部以来,审理案件不下千余!如果臣每一件都秉公执法,怕是整个朝堂要空一大半!很多事情都是陛下首肯,老臣审理的,如果殿下觉得老臣无法胜任,大可以向陛下谏言换掉老臣!” 朱雄英一时语塞,刑部尚书是正二品,名副其实的朝堂大员,就算是皇爷爷想要动他也得有明确的理由,自己还真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 只能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而周大尚书也乐得清闲,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第13章 御史台 在朱雄英失望至极,满腔愤慨之时,突然发现一名身高八尺,仪表堂堂的壮汉面含不屑的站在一边。 身上的气质与浑浊的刑部完全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雄英指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汉声如洪钟,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刑部侍郎暴昭,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暴昭此人他前世也曾听说过,历史上是个铁面无私的酷吏。 “好,就你了,你在刑部挑选几个得力的人,到御史台去找我。” 暴昭一脸愣然,自己平时不愿同流合污,在刑部宛如透明人一般,这样的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随后,脸色随即一正,目光灼灼的看向朱雄英,大声回道“如果殿下真的想建立一套完整的法制体系,那臣定不负殿下所托,但是如果制定出来,无人遵守,那岂不成了笑话?” 虽然暴昭的话有些直白,但现在的朱雄英就需要这种诤臣! “胡宁,进来。”朱雄英大喝一声。 一名身穿金黄飞鱼服,腰带绣春刀的锦衣卫走了进来“臣锦衣卫千户胡宁,奉圣命,听吴王差遣!”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只听圣命,如今竟然听吴王调遣,足见陛下对吴王的信任! 朱雄英对着暴昭笑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了皇爷爷对制定大明律的决心了吧?我给你透个底,既然我让你们制造大明律,日后如有人不遵,就是藐视天威,自有人收拾他们。” 暴昭眼睛一眯,没有因为朱雄英的话而放松,反而不假辞色的说道“殿下,不是臣信不过您,往日淮西党犯罪,刑部弹劾,都是太子殿下出面斡旋,朝堂上下谁不知道淮西党就是太子党!今日臣就是想问一下吴王殿下,如果太子殿下死保不法之徒,殿下,您待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下跪,颤颤巍巍,朱雄英眼中也是杀机顿现。 “大胆!暴昭你是找死吗?”李景隆双目欲裂,死死地盯着暴昭,双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而胡宁则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面对李景隆的威压,暴昭浑然不惧,而是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跪在朱雄英面前,痛声道“殿下,微臣自出任刑部侍郎以来,手中侦办案件也有数百件!每每有公侯犯禁,都是小惩大诫,臣添居高位,却不能还苦主一个公道,臣要这颗脑袋又有何用?您不妨砍了去。” 朱雄英眼中的杀机渐渐退去!不管怎么说,这暴昭确实是个好官,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朱雄英真的想把这个狂徒砍了,但是又生生将杀机忍了下去。 淮西党就是太子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但是转念一想,对于一个有正义感的刑部官员来说,这样的朝堂也确实是郁郁不得志,而且自己总不能因为他说了实话,就杀了他吧。 伸手将暴昭扶起,正色道“我想杀你,但是不能杀,国有诤臣,也是社稷之福,我也能理解你的苦楚,但是今天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天家无私事,你且放手去做,不管是谁,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 暴昭热泪盈眶,今日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希望!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对这个朝堂失望透顶,但是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发光发热的地方,不由潸然泪下,凝噎道“臣定不负殿下之托!”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下跪的诸位刑部官员喝道“记住,今日的话,你们全都装作听不见,谁敢泄露一句,就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带着亲军和锦衣卫往御史台走去。 看到朱雄英离去,刑部尚书周祯,只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起身拍了拍暴昭的肩膀,叹道“你啊,不知死活,如果今天不是吴王殿下仁厚,恐怕你早就人头落地了,好好干吧,今日的刑部变成这样,总有我这个尚书的责任,希望你能改变这样的现状吧” 暴昭擦了擦眼泪,目中充满了坚毅! 在去御史台的路上,李景隆实在是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不由向朱雄英问道“殿下,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那遭瘟的文官如此大不敬,咱们不宰了他?” 朱雄英摇了摇头,对李景隆语重心长的说道“九江,你要记住,如果今日我因为自己的愤怒杀了一个无错的官员,那以后别的官员在给我们办事的时候岂不都会揣摩上意,哪敢尽心尽力?” 李景隆想了想,好像没懂的样子,朱雄英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别把眼睛就放在眼前这点小事上,把目光放在整个天下!” 见李景隆还是不懂,朱雄英摇了摇头,径直向前走去。 一旁的胡宁看着李景隆呆楞在原地,不由得压低声音道“殿下这是要把你培养成他的左右手呢,下官先恭喜李大人了!” 李景隆如醍醐灌顶般醒悟,面露大喜,忙追着朱雄英的方向大喊道“哎,殿下,等等我啊。” 朱雄英无语的笑了笑,这李景隆现在还真是个实诚人。 御史台之前的御史大夫是刘伯温,自刘伯温走了之后,御史台虽然群龙无首,但是风气确实比刑部强了不知多少。 朱雄英端坐在御史台的上位,凝视着诸位青春热血的御史,心中也不免有些叹息。 昔日刘伯温为首的御史团队因为反对朱元璋大封诸王而且血洗了一波,如今的御史台都是些年轻的士子,有些青黄不接。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担忧,因为他早有人选,问道“监察御史景清何在?” 前世中,景清是建文的御史大夫,一生刚愎不阿,不畏权贵。在燕王篡位后,景清单身持匕上殿,想要刺杀燕王,失败后被擒还将燕王骂的狗血喷头,最后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实在让人惋惜。 听到吴王召唤,一名少年儒生出列,轻声道“回殿下,微臣监察御史景清,参见殿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将来意说了出来,御史台众人闻言都掩面低声抽泣起来。 没办法,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刘伯温卸任前,对他们有过明示,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留着有用之身,等待时机! 这些年,公侯不法之事层出不穷,但是哪个也弹劾不起,总有几个忍不住的年轻御史愤而在大殿上怒斥不法勋贵,但最后也都被贬入狱,生不如死。 今天时机终于来了,吴王殿下,真的是挽救大明司法系统的圣人啊! 众御史纷纷跪地,低声齐喝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暴昭带着刑部的六人,景清带着御史台的十一人,组成了暂时的团队。 朱雄英看着下面众多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时间也是踌躇满志。 “诸位,我相信你们都是大明司法部门的翘楚,想必大家都能看到我大明如今法制的弊端,今日将你们召集过来,只为了一件事,编制全新的大明律,健全我大明的法制,遏制住那些勋贵无法无天的势头,严惩违法者,还大明天下以朗朗乾坤,诸位,能不能做到?” 一番话,说的诸人面红耳赤,甚至有人热泪盈眶,纷纷跪地大呼“殿下圣明,臣等定能做到!” 看到台下这些新鲜的血液,朱雄英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将手中的大明律大纲留下,这才满意的回了东宫。 太极宫,朱元璋的案头上,朱雄英手写的大纲正摊开在桌上。 下首是胡宁在禀报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朱元璋听着,时而欣慰、时而愤怒、时而感慨。 随后看似无意的问道“胡宁,你觉得吴王如何?” 胡宁只觉得冷汗直流,这种问题他哪里敢乱回答,强装镇定的回道“吴王殿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奴才觉得日后必成大器。”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胡宁只觉得自己好似坠入冰窟一般,不敢动弹。 “那以后就好好跟着吴王办差,今日那暴昭的话确实不适合传出去,让锦衣卫看着点,不要让他们乱说话。” 胡宁领命而去。 朱元璋手里还握着大明律的大纲,嘴角泛起一丝弧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又被王九成唤醒,最近一忙起来,总感觉精神不够,这副身子也太弱了些。 “王九成,李景隆在哪?” “回殿下,李大人在外面候着呢。” “去,把他叫进来。” 李景隆走进来后,朱雄英笑道“起这么早?吃过早饭没?坐下一起吃饭。” 李景隆苦笑道“臣不敢,臣要是和殿下同桌吃饭,怕是御史们能活吞了我。” 开玩笑,昨天他可是看到那些御史们对吴王殿下那可是死心塌地啊,自己家的老头子不怕御史,但是自己这小身板可真扛不住。 “别废话。”朱雄英一把将他拉了下来,王九成很有眼力见儿的多添了一份碗筷。 见殿下如此,李景隆也不好推脱,也就坐了下来。 第14章 父子夜谈 在吃饭的空隙,朱雄英问道“九江啊,你看我适不适合习武啊?” 李景隆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诚实的道“殿下,您贵为吴王,还用的着习武吗?再说了,您现在领着大明律的差事,还要每天去国子监读书,没事还总往坤宁宫跑,您还有时间习武吗?” 朱雄英叹了口气,无奈道“确实是没时间,但是每天起来都感觉没精神,这样,每天早上你带着我,练些强身健体的武艺傍身,可好?” 朱雄英前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虽然会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但是面对这种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怕是没有哪个人能拒绝。 李景隆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在做了一些基础锻炼后,掐着时间赶到了国子监。 今日国子监的教习是解缙,解缙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气很大,是天才人物的代表,但是因为恃才傲物,经常口出狂言,晚期被朱元璋一贬再贬。 直到朱棣靖难成功之后才被启用,编纂永乐大典。 按理说人都会长记性,但是这解缙偏偏没有,在永乐大典编纂完成后,依然口出狂言,最后朱棣实在是忍不了了,将他送进诏狱,郁郁而终。 见到朱雄英进来,解缙微笑示意,朱雄英刚刚落座,方孝儒就冲了进来,对着解缙耳语一番。 之间解缙面露难色,但还是微微点头,对着朱雄英说道“殿下,方教习找您有事,您看?” 朱雄英心里大概猜到了,就跟着方孝儒走了出去。 “殿下,今日早朝,陛下在朝中宣布修订大明律,引起一片哗然,特别是废除奴隶制这一条,就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现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特别是由您总领,更是遭到了剧烈反对。” 面对这种状况,朱雄英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只要皇爷爷圣心独断,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怎么了?方先生可是怕了?” 方孝儒傲然一笑,不屑道“怕?我怕什么?殿下,您既然总领编纂大明律,能否让我也加入进去,方孝儒不才,愿意为天下人尽一份力。” 朱雄英一愣,有些迟疑道“先生现在是翰林之身,又在国子监这种清贵衙门,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一旦参与进来,怕是对未来的前途有所影响啊。” 方孝儒昂首挺胸,正色道“殿下皇孙之尊,都能为天下百姓发声,我方孝儒一介穷酸,何吝此身?” 看到一脸正气的方孝儒,朱雄英笑了笑“好,我答应你,晚上我去求皇爷爷。” “谢殿下。” 看着方孝儒离去的背影,朱雄英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完成一天的课业后,朱雄英先是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朱元璋也在,马皇后正在翻看着大明律的大纲。 嘴里称赞道“英儿确实是天纵之才,而且心里揣着百姓,好好教导,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朱元璋也有同感,和马皇后商量着说“妹子,你觉不觉得,英儿比标儿更适合做皇帝,这小子敢想敢做,从不藏着掖着,不像他老子,心里揣着一万种心思,总是做老好人,和稀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叮嘱道“重八啊,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的杀气太重,如果没有标儿的话,朝堂上的大臣们会人人自危!标儿并不是不想大展宏图,而是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啊,你平时要对标儿好一点!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妹子说的也是,也是苦了标儿啊。” “皇祖母,孙儿来了。” 听到朱雄英的声音,朱元璋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故作严厉的道“就知道天天往你皇祖母那跑,也不见你去看看你皇爷爷。” 朱雄英一吐舌头,跑到马皇后身后,笑嘻嘻的道“皇爷爷每天都那么多的政事要处理,哪有时间陪孙儿啊。” 马皇后宠溺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开口夸道“你皇爷爷交给你的差事办的不错。”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孙子。”朱雄英骄傲的扬起了头。 朱元璋哈哈一笑“看你那嘚瑟的样子,咱告诉你,朝堂上这么多人反对,咱可是力排众议将这件事交给你了,你要是办不好,可别怪咱罚你个臭小子。” 朱雄英嘿嘿笑道“皇爷爷,说到这事,孙儿还得管您要个人。” 朱元璋摸了摸胡子,淡笑着问道“可是方孝儒?他自己求着你来的吧?” 朱雄英也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皇爷爷的人盯着,也不敢隐瞒,点头道“是的,方先生熟读律法,人也公正,孙儿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冷哼一声。 “他那个脾气,用在这件事上,也算用得其所,行,咱准了。” “皇爷爷最好了。” 马皇后一脸微笑看着这爷俩,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忙碌的一天过去,朱雄英刚回东宫,给常氏请过安后,只见太子朱标脸色阴沉的走进春合宫。 当下脚下抹油就要开溜,却被朱标叫住。 “站住,今早在朝上,皇帝下令编制大明律,由你主编?是不是你的主意?” 眼见太子爷盛怒,李景隆无视朱雄英吃人的目光,悄悄的退了出去。 朱雄英眼见求援无望,只能苦着脸说“爹,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您干嘛发这么大火。” 朱标怒吼道“利国利民?你爹还没死呢,用得着你这么上蹿下跳的折腾?你以为靠这一纸大明律就能刹住这天下的不法之风?那是要杀很多人,流很多血的!” 看着朱标怒急的样子,朱雄英不由得有些失望,开口道“爹,您有多久没有去民间走一走了?您知道外面的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吗?您不能再包庇那些不法的勋贵了!” 闻言,朱标一愣,苦笑道“在你眼里,你爹就是这种人吗?你可知道大明能打仗的就剩下这些老将了,现在大明北有鞑靼、瓦剌、奴儿干都司,云南有吐司,环海有倭寇,你把这些老将杀了,大明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而且.....” 朱雄英自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并不好,当下接过话茬,继续道“而且还有外地的藩王对大位虎视眈眈,对吗?” 作为一国的太子,对藩王的防范自然深入骨髓,但是老爷子圣心独断,执意大封诸王,他也没办法违逆,但是自己的儿子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还是忍不住大惊。 下意识的狠狠一个耳光打在朱雄英的脸上。 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肿的老高却还是倔强的看着自己,朱标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受伤后,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你自己知道就行,你皇爷爷在世时,绝不可能同意削藩,藩王在自己的属地都是军政大权一手抓,若无这些开国老将,你怎么震慑住他们?” 许是有些愧疚,这是朱标第一次和朱雄英敞开心扉,也是第一次将朱雄英当做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朱雄英心里也很有触动,不由得开口道“爹,您可知道外面的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已经快要被这些勋贵搅得荡然无存了,如果再不惩治,民心就丢了,您要知道,民心一丢,再想挽回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而且针对藩王,儿臣已经有章程了,请您相信儿子!” 看着坚毅的朱雄英,朱标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中的坚韧,是自己没有的,也只有在自己的父皇身上看到过! 罢了,随他去吧,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未来大明的担子还要落在他身上。 看着朱标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朱雄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在内心坚定的对自己说,未来,您一定会明白,我是对的。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凡。 入夜,朝阳帮驻地。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两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无力的靠在大门上。 吱呀一声,方白镜带着几个朝阳帮的兄弟打开了大门,讶然出声道“赵恽,孔雪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孔雪儿和赵恽身上都有不少伤痕,孔雪儿已经晕倒,赵恽挣扎着说道“马六,带着鳄鱼帮的人报复,他们杀了好几个街坊,还放火!” 方白镜闻言,眼睛都快喷出了火,吩咐道“带他们两个回去休息,去把帮主叫起来。” 很快,朝阳帮的帮众都聚集在了一起,当然,还有徐子卿。 林朝阳控制不住的握紧自己的双手,怒道“这群畜生,老子就该直接宰了那杂碎。” 徐子卿看起来风轻云淡,但是起伏的胸口显示着他现在并不平静。 “鳄鱼帮的总部在哪?” 林朝阳恨恨的说道“鳄鱼帮的总部就在码头,我们这就过去报仇!” 徐子卿摇了摇头,淡然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带着兄弟们,去把鳄鱼帮所有的地盘都接收了,准备从明天开始招人,扩张实力。” 方白镜在一旁插嘴道“首领,您有所不知,鳄鱼帮帮众八百余人,除去分散在各地的百余人,总部至少也还有七百人,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自从收服朝阳帮后,帮主还是林朝阳,其余人都称呼徐子卿为首领! 第15章 天枢成立 徐子卿依然是平静的模样“我一个人去总部即可,你们按照计划,在接收了外围的地盘后,在鳄鱼帮的总部集合。” 见到徐子卿如此坚持,其余人也只能领命而去。 这一夜,南京城里,血流成河。 朝阳帮的战力本来就比较强悍,再加上徐子卿这几天的集训,战力更进一层。 面对各地留守的鳄鱼帮帮众,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屠戮一空! 在接收完外围的地盘后,朝阳帮众齐齐涌向鳄鱼帮的总部。 只见鳄鱼帮的总部大门大开,没有人值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白镜凑到林朝阳旁边,低声问道“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林朝阳也摸不到头脑,看着这风平浪静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想到徐子卿有可能在里面血战,还是说道“不管了,首领还在里面,跟着我冲进去。” 说罢,带头冲了进去。 可是冲进去后吗,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鳄鱼帮总部里面的场景实在是有些恐怖,只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水已经流满了地板。 徐子卿孤身端坐大堂之上,淡定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一言不发。 “首领,这么多人,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徐子卿点了点头,将沾了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 似乎是杀了太多人身上沾染了太多戾气,在场的朝阳帮众也浑身打了个寒颤,看向那一袭青色道袍的眼中充满了敬畏。 林朝阳最先沉稳下来,上前询问道“首领,今晚死了这么多人,要不要和官府打个招呼?虽然平时官府也不会插手帮派争斗,但是这次毕竟规模太大了。” 徐子卿摇了摇头,似乎没把官府放在心上。 “不用,官府不会过问,让兄弟们搬尸体吧。” 简单的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看着首领这淡然的样子,怕是连官府都不敢过问,有这么强大的靠山,以后还怕什么?? 一时之间,朝阳帮就真的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第二天一早,南京城的地下势力震惊了,实力不俗的鳄鱼帮竟然被名声不显的朝阳帮给团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而且官府竟然没有找麻烦,要知道哪个地下势力没有被官府收过保护费? 但是现在朝阳帮做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连个屁都没放,这说明什么?说明朝阳帮的后台,官府根本就惹不起! 就这样,南京城的地下势力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中。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在这三个月中。朱雄英的日子过的很充实,早上起来和李景隆练练武,白天就在国子监随刘三吾等人学习,晚上便和方孝儒、暴昭、景清等人商议大诰的细节。 而这三个月里,南京城里看不见的地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肉眼可见的是整个南京城犯罪率直线下降,之前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的灰褐色的麻衣,他们不光不欺负百姓,谁家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会伸出援手。 慢慢的,南京城的百姓也都习惯了有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他们来自南京城最大的帮派----朝阳帮! 御史台,朱雄英手中握着全新的大明律,看着因为激动而面色潮红的方孝孺、景清和暴昭三人,也露出了微笑。 “三位这几个月辛苦了,相信有了这份大明律,大明现在的风气一定会得到改善!” 三人也都露出自信的笑容,看着他们疲惫的神色,朱雄英也有些心疼,当即开口道“三位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就进宫,送给皇爷爷审阅,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大明律就可以施行了。” 方孝孺笑呵呵的道“殿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景清与暴昭起身,拱手道“辛苦殿下了。” 朱雄英默默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众人的心血,自然不会怠慢。 在朱雄英匆匆来到太极宫时,朱元璋正在和群臣议事。 “殿下,皇上怕是一时半会没时间见您啊。” 说话的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也是整个皇宫的太监总管,韩半城。 朱雄英挠了挠头,不确定的问道“韩公公,那皇爷爷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谈完事情啊?” 作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他自然知道皇上对吴王的看重,所以半点不敢马虎。 “事关重大,奴才也不敢多加揣测,但是因为事关黄河治理,怕是几个时辰都有可能,您是有什么事情着急找皇上吗?” 朱雄英沉吟道“前段时间我不是接了大明律的差事嘛,这是编纂完成的大明律,想送皇爷爷御览。” 韩半城松了口气,开口道“没关系,您交给老奴就行,等皇上这边结束了,老奴就呈上去,再派人到东宫去给您送信,您看可以吗?” 朱雄英看了下时辰,当下便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韩公公了,那我就先走了。” 韩半城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声,和太子殿下小的时候是真像。 趁着现在终于有了闲暇,朱雄英一身便装,带着李景隆偷偷的溜出了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秦淮河边的一处酒楼,安排李景隆在外警戒后,才进了早已预定好的雅间。 不一会,徐子卿带着四个人走了进来,四人依次排开,向朱雄英行跪拜礼“小人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满面和煦的拉起众人,对徐子卿说道“子卿,你不介绍一下?” 徐子卿依然是一身道袍,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煞气,很明显这段时间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 “殿下,这四位分别是掌管地下势力的张朝阳、掌管风月场所的花娘、掌管赌场码头的豹爷和掌管乞丐扒手的老乔。” 除了张朝阳外,另外三人都是这三个月徐子卿精挑细选的人选,四人的性格各不相同,势力划分明确,互相配合起来将整个南京城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四人依次向朱雄英行礼,朱雄英也一一点头回应后,对四人讲道“诸位既然能被子卿带来这里,那自然是他信得过的人,他信得过你们,我也信得过,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重申一下,诸位以后行事事事要以法为先!” 张朝阳跟随徐子卿的时间最长,当即拍着胸脯讲道“殿下放心,我等自从跟随首领之后,绝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朱雄英笑了笑“我知道你,张朝阳,子卿和我提起过你,你的武功很不错,而且侠肝义胆,很不错。” 张朝阳有些受宠若惊的抱拳道“不敢当殿下如此夸奖。” 朱雄英眼睛转过其余三人,笑道“你们我也都听子卿提到过,花娘,你带领的天香楼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这些年救助过不知道多少少女,当的上一声出淤泥而不染,巾帼不让须眉。” 花娘眼眶有些红,但还是回道“些许小事,不值得殿下记挂。” 豹爷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一身的腱子肉,因为常年做苦力,身上露出的肌肤都呈现古铜色。 朱雄英继续说道“豹爷,你带着十几个同乡从乡下来南京城闯荡,因为同乡被迫害,奋起反抗打下如今的家业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你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那些同乡的孤儿寡母,可以说是义薄云天啊。” 豹爷有些惶恐的跪下道“殿下,万万不可,小人可担不起殿下的一声豹爷啊。” 朱雄英扶起豹爷,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到一旁,示意他不要紧张。 随后看向老乔,老乔是一名头须皆白的老者,相对于其余人的惶恐,他显得格外稳重。 朱雄英看向他时,他也只是拱手道“小老儿见过殿下。”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老乔,您老可真是赫赫有名啊,因为有您老,南京城的乞丐少有饿死的时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在您老的庇佑下,也算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您老可是大功德啊!” 老乔笑眯眯的道“殿下,小老儿做的再多,不过是救十人,百人。您的一言一行可是关系到大明数千万百姓的生计啊!” 朱雄英正色道“乔老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让子卿将大家召集起来所为也是此事,我虽然贵为大明亲王,但是很多事情依然是有心无力,想要为老百姓做些实事,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四人都是心中怀有家国天下之人,见到朱雄英如此礼贤下士,完全没有亲王的架子,都心生好感,忙道“任凭殿下调遣。” 朱雄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先坐下。 徐子卿淡定的坐了下来,四人却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四人都有自己的势力,但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南京城随便一个官员都能骑在他们头上。 他们的身份与吴王殿下的亲王之尊实在是云泥之别,怎么能同桌而食。 看到几人没有坐下,朱雄英无奈道“你们几个不要这么拘谨,都坐下,我没拿你们当下人,你们也不要把我当王爷。” 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只是心中毕竟有惶恐,所以有些坐立难安。 见到几人落座后,朱雄英继续说道“刚才和几位讲了,让子卿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是为了黎民百姓尽自己的一份力,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那我就将各位当做家人,日后要互帮互助,有些规矩要先立好。” “第一,不得残害百姓。第二,不得违背律法。第三,要互相帮扶。第四,忠君爱国。” “我目前就想到这些,相信对四位来说这几点都没有问题,日后我们再吸入其他人的时候,也要按照这个标准,一定要记住,人品为重!” 四人都安静的听着,不住地点头。 看到吴王如此随和,四人也都放下了负担。 花娘掩嘴笑道“殿下,既然我们是一个组织了,那要不要为我们取个名字啊?” 豹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沉思道“不如就叫爱国会吧?” 林朝阳一脸黑线“豹爷,动脑袋的事情咱可以不参与.....” 老乔则看向徐子卿,询问道“首领,不如您起个名字吧?如何?” 徐子卿略微思索一番,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天枢”二字。 朱雄英眼睛一亮,当即拍板道“好,就叫天枢了,现在天枢就你们这五个人,徐子卿是首领,还有你们四人,以后再加新人都要经过子卿的同意。” 说罢,提起一杯酒,六人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个未来会让敌人闻之色变的组织,天枢正式成立了。 第16章 总领大明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在众人都有些醉意之后,四人都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徐子卿和朱雄英二人。 随后徐子卿拍了拍手,三个孩子走了进来,正是孔雪儿和赵恽还有方白镜。 “殿下,一个组织想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有新鲜的血液,这三个孩子的人品、心性、天资都是绝佳,我准备组建少年堂,亲自培养这些孩子,作为天枢的后备队,这涉及到天枢的根本,所以少年堂的地址一定要慎重,不知道殿下有何建议?” 朱雄英思索了一番,这个地址不止要安全更要隐秘,东宫肯定不行,目标太大,而且有吕氏在侧,实在是太危险了。 朝阳帮也不行,毕竟是江湖势力,一旦自己出事,难免不会有人出来踩一脚,江湖势力终究无法对抗官府。 徐子卿看到朱雄英一时没有主意,低声提醒道“殿下,李景隆可是曹国公世子。” 闻言,朱雄英眼睛一亮,两人相视一笑。 曹国公世子的别院就不错,一面曹国公府虽然树大招风,但是终归没那么多人盯着,而且也没人敢去曹国公府撒野! “好,你们先下去,等下我会和九江说。” 三个孩子乖巧的走了出去后,两人继续对天枢的未来展开了讨论。 在两人商讨天枢未来的发展时,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风声和雨声交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心慌。 朱雄英从怀中将大明律取出,递给徐子卿。 “子卿,这是我从天书中摘取出来,与御史台和刑部一起制定的大明律,它将作为大明最重要的法典,不日就可以公布天下了,你看看。” 接过大明律,徐子卿也是深感兴趣,但是仔细读完后,有些意有所指道“殿下,您制定的大明律自然是极好的...但是...” 朱雄英竖起耳朵,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摇了摇头,徐子卿凝重道“这大明律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是您来实施自然极好,但是皇帝是开国之君,对贪官污吏,违法乱纪之徒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您定的这些惩处在皇上亲阅后怕是会加重数倍,难免会有些矫枉过正啊,您忘了胡惟庸案朝堂上的血流成河了吗?” 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是啊,皇帝对自己来说,是和蔼可亲的皇爷爷,对贪官污吏来讲,可是洪水猛兽啊! 大明律的意义在于公平公正,万民信服,更多的是威慑,而不是一味的屠戮与严苛。 大明官员的俸禄已经是历朝最低,如果按照之前的大诰,贪污三十两就要剥皮流放,这不是逼着大臣们结党抱团吗?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隐隐有些懊恼,自己对这方面确实没有徐子卿看的透彻,毕竟朱元璋可是不可冒犯的洪武大帝! 但是大明律的终稿已经交上去了,明天就会公布,也就是说自己一定要在今晚解决这个问题。 目光转到徐子卿身上,询问道“子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这大明律付诸东流。” 徐子卿笑着说道“很简单,这大明律不一定要由皇帝推行,皇帝太严苛,太子太仁慈,只有您是最适合的人选,至于怎么说服皇帝,就要您想办法了。” 朱雄英苦着一张脸,无语道“我才八岁啊,皇爷爷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看着朱雄英稚嫩的脸庞老气横秋的样子,徐子卿忍不住笑了一声“殿下天赋异禀,一直都睿智沉稳,我相信您说服皇帝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大明律一定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您毕竟年幼,没有皇帝和太子的威望,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放心,我既然得到了天书,就一定会让它在我手中大放异彩,绝不让它蒙尘,大明律只是第一步,后面我还要打造一个煌煌盛世!”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朱雄英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就算是心志坚定如徐子卿,也不由的深受感染,仿佛那大明盛世就在眼前! 太极宫内,朱元璋正在批阅着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奏折,朱标作为太子,在一旁协助处理政务。 朱雄英作为嫡长孙,自然能够随时入宫。 朱标看到朱雄英进来,有些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了?有事?” 朱雄英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明律您和皇爷爷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朱标将桌子上的大明律举了起来,有些不置可否的问道“看了,写的不错,但是你觉得就靠这薄薄的数十页纸,就能杜绝天下不法之事?这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解释道“孩儿觉得律法的真正意义在于威慑,只要选择能臣酷吏坚定的推行大明律,那大明经过一段时间后,一定会海晏河清,所以推行大明律的人选至关重要。” 朱元璋抬起了头,呵呵笑道“怎么了?有刑部和御史台推行还不够?” 朱雄英肯定的回道“刑部和御史台的分量一定不够,必须要有皇室子弟参与推行,才有足够的公信力,才能遏制住不法的势头,孙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大明律也是由孙儿参与编制,所以孙儿请命,推行大明律。” 朱元璋揉了揉脑袋,头疼道“推行法制,前期少不得会流血杀人,你小小年纪还在国子监读书,能镇得住场面?刘三吾那老家伙会放你离开国子监去做这些事?” 朱雄英固执的说道“刘先生那里孙儿有办法说服他,至于能不能镇得住,孙儿对自己有信心,也请皇爷爷和爹也能相信英儿。” 朱元璋笑了笑,也没有再拒绝,而是挥了挥手“去吧,如果你能说服刘三吾,那推行大明律的事情就交给你。” 听到朱元璋的话,朱雄英大喜过望,赶忙向国子监跑去。 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朱标质疑道“父皇,英儿今年才八岁啊,让他负责推行大明律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朱元璋微微笑道“标儿啊,你对你自己的儿子了解的太少了,你眼前的大明律绝大部分都是你的儿子提出来的,刑部和御史台不过是辅助修订罢了,我们都低估了英儿,如果真的交给他做,说不定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朱标嘴角抽了抽,他一直以为朱雄英只是提了个建议,却没想到真的是他主编的,怪不得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新的大明律就能如此完善! 看来自己对这个儿子是真的没有老爷子了解啊! 翌日早朝,朱元璋带着年仅八岁的吴王一同上朝! 一时之间朝堂宛如发生了一场地震,这毫无意外是皇帝要培养吴王殿下的信号,这对以太常寺卿吕本为代表的世家豪族面色阴沉,而以刘三吾为代表的新进文官集团则喜笑颜开。 淮西勋贵自然不必提,铁杆的太子党,太子地位越稳固,他们越吃香,只是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刑部侍郎暴昭携御史中丞景清联名献上新大明律,并署名吴王主编! 新大诰分为四大类,民法,商法,刑法,政法。共计两百余条,条条件件都逻辑严谨,量刑标准清晰,脉络明确,涵盖了国计民生方方面面。 刑法中去除凌迟,剥皮等酷刑,一律改为斩刑,不株连,无连坐,一人犯罪一人当。 官法中贪污三十两降职,一百两罢官,三百两流放,一千两砍头,比之之前的大诰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洪武十五年八月初一,明皇大诰公示天下,整整两百余条律令,压在了所有公侯大臣的头顶。 太极宫勤政殿内,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左边站着太子朱标,右边站着年仅八岁的吴王朱雄英! 刑部尚书周祯虽然没有参与大明律的修订,但是在朱雄英挑选景清等人时也是在场的,今日第一次见到如此完整的律法,一时间也有些哽咽,拜服道“启奏陛下,这大明律相比于前元留下的律法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不止条例清晰,逻辑严谨,更可敬的是彰显律法威严之时还考虑到了实际的民生问题,若能依此大明律施行,天下必能长治久安!” 礼部尚书钱用壬,素有德名,但也是以礼治国的代表人物,本身也是世家大族钱塘钱氏的代表人物,现如今大明律横空出世,最受影响的就是他的礼部,一旦大明由以礼治国变为依法治国,那他的权柄就会向刑部倾斜! “陛下,臣礼部尚书钱用壬有本奏,我大明立国以来,一直以礼治国,律法也是沿用前元的律法,一直以来并无不妥,这才建国不过十五年,就要改制国体,只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呢?” 周祯冷哼一声“钱大人出身世家大族,自然不知人间疾苦,既然大人觉得并无不妥,那不妨你来做这个刑部尚书,我去你的礼部坐坐?” 钱用壬不客气的反驳道“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周大人一直老成持国,怎么今日如此孟浪!” 眼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太常寺卿吕本踏前一步“启奏陛下,依法治国并不是不行,但是现在大明新立,在这个时间点是否合适?而且吴王殿下尚未及冠,由吴王带头是否有些不妥呢?” 中书舍人刘三吾听到吕本瞧不起自己的弟子,当即怒目而视“承蒙圣上不弃,微臣添为国子监祭酒,吴王殿下是微臣的学生,素来聪慧,行事稳重!既然吕大人以年龄说事,那不知您可曾听过项橐,年仅七岁,却被孔子尊为老师,又如甘罗,十二岁拜为上卿,如今我大明吴王,八岁总领大明律,推行法制难道不是段佳话吗?” 此言一出,朱元璋不由得暗道一声喝彩,这老穷酸不愧是文人领袖,说话真他娘的中听! 第17章 江阴侯府 吏部尚书凌汉,是前元的老臣,一直以来对朱元璋是忠心耿耿,但是面对国体改制这种大事也是心怀忧虑,不由得劝谏道“微臣也以为,现在就开始推行法制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宛如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 由中书舍人刘三吾以及刑部尚书周祯为一派,坚定的推行大明律。 以太常寺卿吕本和礼部尚书钱用壬为一派,坚决反对推行大明律。 至于淮西将领一脉嘛......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什么也听不明白,就在一边发呆。 还有一些中立的大臣在认真讨论着利弊。 朱元璋眼睛一横,瞥向朱标,但朱标装作没看见,将头扭到一边。 一丝失望之色出现在朱元璋眼中,随即又期待的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会意,也上前一步,朗朗说道“诸位大人请听本王一言,在座的各位都是本王的前辈,本来是轮不到我来讲什么,但是大明律是本王主编,刑部侍郎暴昭,御史中丞景清一起编纂,国子监教习方孝孺也参与修订,很多问题也应当由本王来为各位解答。” “首先就是推行法制的必要性,法制是一个国家的基石,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依托,也是保证各位的利益不受侵犯和百姓不受欺压的根本!诸位可以仔细阅读一下大明律的条例,每一条都体现了公平公正平等的主旨,诸位都是熟读史书之人,都知道商鞅变法秦国富强,王安石变法大唐兴盛!所以只有完善的法制,才能使国家长治久安!” “至于说是不是操之过急,现在的大明如旭日东升!一片欣欣向荣,此时推行法制只会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重视,又怎么会对国家产生动荡?如果诸位不放心,可以以南京城作为试点,我们以三月为限,如果三月内,我们能保证南京城内海晏河清,那再推行全国也不迟,诸位以为如何?” 一番话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听的朝堂众人目瞪口呆,刘三吾及淮西勋贵们自然是欣喜若狂,吴王殿下表现的越出色,他们就越与有荣焉! 而吕本等人则是深深的忌惮!太子的地位稳固异常,现在的朱雄英更是青出于蓝!对他们世家豪族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随着大臣们不断提出新的问题,吴王殿下不急不躁的轮番解答。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眼见朝堂众人已经被朱雄英一一解答完毕,朱元璋当即宣布,大明律由刑部公示天下,即日起,在应天府开始施行! 退朝后,郑国公府后院,郑国公常茂,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江阴候吴高,景川候曹震等人齐聚一桌。 如今的淮西勋贵中,以魏国公徐达与信国公汤和为尊,但是两人如今一人执掌五军都督府要避嫌,一人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所以隐隐是凉国公蓝玉和郑国公常茂带头。 蓝玉是国公,又是太子的舅舅,自然高人一等,常茂更不用说了,是太子的妻弟,也算是太子的头号心腹! 今日大明律一公布,他们便聚在一起商量一下由吴王总领大明律的推行,是不是皇上在释放不一样的信号。 常茂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疑惑道“你们说皇上颁布的这大明律是什么意思啊?” 蓝玉无所谓的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反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打完了仗,就在家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吃吃喝喝就好!” 宋国公冯胜,是在座最老的一个,一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脾气暴躁的曹震开口骂道“姥姥的,你们看那大明律说的,贪污三十两降职,一百两罢官,三百两流放,一千两砍头。爷们哪次不捞个几万两,那他娘的得砍老子多少刀?” “皇帝他有那么多刀吗?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冯胜冷哼一声“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这大明律可是吴王殿下负责修订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有没有想过?” 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郑国公常茂猜测道“吴王殿下,那是我的亲外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而且今年刚八岁,能有什么主意,我想是因为我们和东宫走的太近,老爷子故意挑拨呢吧!” 冯胜继续说道“既然陛下觉得我们和东宫走得太近,已经不满了,那如果陛下要除掉我们,太子殿下的性子有那么仁厚,他保得住我们吗?”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闪在众人心头,如今京师外面栖霞山大营的十万兵马全都在魏国公手中,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亲信啊! 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那众人可真的如同案板上的肥肉了!韩国公李善长可就是前车之鉴啊! 蓝玉端起酒碗,恨声道“我们一生都在为国征战,到老了却要受这等气,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屁!” 冯国公老成持重“别说那些混账话了,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后路,近些日子都管好自己的奴才,先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在众人议论间,曹国公的公子,东宫侍卫统领李景隆正色走了进来。 曹国公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淮西一派的代表人物,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 但是近几年一直闭门养病,什么都不参与,只有李景隆领了差事后,曹国公府才和东宫有了些联系。 蓝玉大手一挥,揪住李景隆大声笑道“李小子,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不在东宫当值?” 李景隆窘迫一笑,他可不敢在蓝玉面前放肆,赔笑道“蓝大爷,你就别逗我了,我今天来是吴王殿下有话对各位说。” 听说是替吴王殿下传话,众人都提起了耳朵。 李景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低声道“吴王殿下知道诸位心里在犯嘀咕,今天也是由在下来交个底,依法治国,是国政,不能有任何意外,各位公侯回去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约束好下人,否则真犯什么事,那些穷酸文人真的揪住做文章,吴王殿下会很为难的。” 听着李景隆的转述,众人都有些感慨,吴王殿下这是没拿他们当外人啊,今天刚在朝堂上领了差事,下了朝就派李景隆来报信。 一时之间,大家都围着李景隆,叫着要和他喝一杯,但是李景隆以还要回去复命为由,慌忙逃了出去。 冯胜嗤笑道“这小李子,一点都不像他爹,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去探望文忠了。” 在战场上,他们都是能够生死与共的兄弟,建国后,大家都身居高位,但来往却变少了,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回忆起往昔岁月,众人不由得酒性大发,你一碗,我一壶的好不快活。 觥筹交错间,一名家奴跑了进来,对着江阴侯吴高的耳边就是一阵私语。 “什么?”吴高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 不待众人问询,便气冲冲,挽着袖子冲了出去。 在惊愕间,那家奴赔礼道“诸位公爷、侯爷,我们江阴侯府被锦衣卫围了,老爷这才匆忙赶了回去,怠慢了各位,对不住了。” 锦衣卫?什么时候有这个胆子包围侯府了? 难道是上面的意思?? 江阴候吴良,本是朱元璋起兵时的义军先锋,每每征战都是身先士卒,在军中威望甚高。 洪武七年,去广西镇压作乱的蛮人,大胜而归,可以说一时风光无量。是淮西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 而此刻,在南京城内,他们的大本营中,锦衣卫这些狗腿子竟然敢包围他的府邸,还真他娘的是反了! 急匆匆的赶回侯府,远远地就能看到刑部侍郎暴昭和胡宁带着刑部官差和锦衣卫站在门前。 吴良大怒,喝道“干什么?暴侍郎,胡大人,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暴昭与胡宁自然也不会被吴良吓到。 暴昭上前一步,朗声道“回侯爷,江阴候府家奴于城西,强行征地,地主不从,竟然被他活活打死,本官依律来拿人,可我刑部官差却被您府上的管家带着下人强行打了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麻烦胡大人来一趟。” 吴良冷哼一声,却没将两人放在眼里,不屑道“怎么?老子要是不让你们进去抓人,你们还敢攻进老子的侯府不成?” 听着吴良的质问,胡宁阴笑道“奉吴王殿下命,协助刑部抓捕人犯,有敢阻挠者,一律羁押候审!” 吴良大怒,揪着胡宁的脖领子恨声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子这么说话,老子跟着陛下冲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和泥呢!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找死吗?” 这一幕,被刚好赶来的朱雄英看在眼里,不由得怒喝道“江阴侯好大的威风!如果是本王要拿人,你也要杀了本王吗?” 吴良心中一颤,手上随之松开了胡宁,惶恐的跪在地上“不知吴王殿下驾到,微臣万万不敢。” 朱雄英没有理会吴良,而是走到胡宁的身边,伸手帮他整理好衣领,拍了拍肩膀,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胡宁身躯一颤,他们锦衣卫表面看似威风,实则是皇帝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用的时候就给根骨头,不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旁人要么怕他们,要么厌弃他们,只有吴王殿下把他们当成有血有肉的人! 不自觉的,看向朱雄英的眼神愈发狂热! 朱雄英走到吴良面前,冷声道“既然本王都来了,就把人交出来吧,别弄得这么难看,有什么话,去刑部说!” 第18章 父子对峙 吴良本想拒绝,但看到朱雄英锐利的眼睛后,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说来很难相信,吴良本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人,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也未曾退却,但却因朱雄英的一个眼神感受到了恐惧,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这可是在太子身上都没感受到的! 在刑部将人带走后,吴良突然反应过来,将所有的家丁叫了出来,让他们去各公侯府上送信,随后,自己赶忙追着刑部而去。 刑部大堂,暴昭坐在主位,朱雄英在次座旁听监审,身后站着李景隆和胡宁。 堂下是江阴候府的管家,和几个犯事的家奴。 管家趾高气昂,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身处刑部大堂而感到害怕。 暴昭看着管家面不在乎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大怒,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下跪嫌犯,报上名来。” 管家嘿嘿一笑,拱手道“小的江阴候府管事,吴一,下面这些都是江阴候府的家奴,吴二,吴三,吴四....” 暴昭又问“好,今日吴二可曾去过东郊,强征良民土地,良民田氏不从,都你活活打死,你认是不认?” 吴二站在吴一身后,昂起自己的头颅,不屑的道“是老子干的,你待如何?” 暴昭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吴二,而是问向吴一“在逮捕吴二的过程中,你可曾带着你身后的诸位家奴殴打刑部官差?” 吴一摇摇脑袋,满不在乎的哼道“你们刑部官差,敢拿江阴候府的人?不是讨打是什么?” 暴昭冷哼一声,一拍惊堂木,起身宣读道“根据大明律,本官依法对尔等宣判,吴二强行征地,杀害良民,判斩立决。吴一等人,阻挠官差执法,殴打官差,藐视公堂,数罪并罚,通通杖四十!。” 看到暴昭真的敢定自己的罪,吴一等人顿时就慌了,以往他们也被刑部抓过,但都是走个过场,毕竟自己的身后可是江阴侯!江阴侯身后可是淮西党!谁敢得罪他们? 在暴昭宣判后,一排刑部官差也都气冲冲的径直冲了上来,他们心里也都压着一股火,身为官差,平日里连这些家奴都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以前自己不敢得罪他们,但是现在吴王殿下可就坐在上面,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按住几个家奴,板子不要命的往身上招呼! “啊!啊~~”伴随着家奴的惨叫,堂外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慢着!”吴良带着一众公侯紧赶慢赶的跑了进来,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吴良直接跪在堂下,老泪纵横,苦声道“吴王殿下,能否看在他们都是跟着老臣一生都在为国征战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身后的一众公侯,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在他们心中,太子朱标的性格何其仁厚,吴王殿下作为嫡子,想来也是如此,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再说了,这么多老臣一起求他网开一面,就算是皇帝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别说吴王了! 堂上的暴昭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堂下“刑部重地,不得无故擅闯!” 一众公侯怒视暴昭,那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 朱雄英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只是失望的看了堂下,踱步走到他们面前,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舅舅,舅姥爷,你们也是来求情的。” 常茂和蓝玉一时语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开脱道“英儿,只是打死个平民,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呢。” 不是什么大事?朱雄英顿时怒火中烧,恨声说道“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打死一个平民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被打死的那个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他们家庭的支柱!是和你们,和皇爷爷一样出身的穷苦农民,你们都是有过一样经历的人啊,怎么能够如此冷血!” 看到朱雄英不为所动,吴良跪着挪到朱雄英面前,恳求道“殿下啊,他们都是跟着老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士啊,身上都有残缺,不能继续在军中才在府上做家奴的啊,都是穷苦人出身,穷怕了啊!” 一旁的常茂也求情道“是啊,殿下,如果没有兄弟们舍生忘死,哪来的这太平盛世啊!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朱雄英目光稍显暗淡,随即又坚定的说道“不行!本王愿意敬重为国付出的将士们,但是功劳再高也不能成为违法乱纪的理由,继续执行!” 蓝玉作为一众人的主心骨,起身怒喝道“既然吴王殿下对我们这些老人丝毫不念旧情,走,我们去找太子殿下!” “对,我们去找太子殿下做主!”此言一出,顿时一片附和声! 朱雄英心中寒意更甚,转向吴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维护你们整个淮西党的利益!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家奴,哪怕只是你们的狗,那就算是违法了,官府也碰不得是吧?你们要去求我爹就去,但是本王才是皇爷爷指定的大明律的负责人,今日大明律刚刚发行,他们就敢如此行事,这是何其狂悖,你江阴侯也难逃管理不力之责,罚你半年俸禄,闭府幽闭三个月,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都翻出来是几个家奴的事吗??” 吴良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想着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如果真的要按照今日这般处置,那自己非得被点了天灯不可。 “太子殿下到!” 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之时,朱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瞪了一眼朱雄英,将吴良扶了起来。 朱雄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坏菜,不由得抢先说道“爹,孩儿都已经处理完了,这些事就不劳烦您了。” 朱标白了他一眼,厉声道“你当真要如此重罚?” 朱雄英寸步不让,直视着朱标的眼睛,掷地有声的回答“国有国法,他们触犯的是律法,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好,好标连说三个好字,可见其内心深处的愤怒。 “吴良,带着你的家奴,将上衣脱了!” 吴良身躯一震,无声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只见吴良的身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他的家奴亦如是! 朱标指着他们身上的伤痕,恨声道“看看,他们都是为了大明出生入死的老臣啊,他们连字都认不得啊,一辈子无儿无女,为国家付出了一生,这样的人,你真的要杀?今日大明律才刚刚颁布,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法制的推行也是需要时间的!何致如此啊!” 犹豫了一会,朱标放低了声音,甚至带有一丝恳求“爹知道他们做的不对,但是要给他们时间改正啊,只要不杀,流放、幽禁随你,留他们一条命吧。” 看到太子爷如此低声下气,在场的公侯无不落泪,太子爷身份何等尊贵,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们,甚至为了保护他们这些老杀才向自己的儿子低头。 朱雄英死死地握住拳头,他怎么也想不到朱标会为了淮西党做到这个地步! 堂上的暴昭脸色黯然,他自然知道吴王殿下的为难,这也是他之前最担心的地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朱雄英艰难的开口道“不行,儿子还是那句话,国法就是国法,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除非皇爷爷削去我监制大明律之权,否则儿子绝不退让!” 谁都没有想到,在太子殿下如此低声下气的情况下,吴王还是寸步不让! 朱雄英也有苦难说,与父亲和淮西党的关系可以慢慢缓和,但是今天是大明律颁行的第一天,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 一旦退去,那大明律的威慑力就会大大削弱,长此以往,那不是形同虚设! “好,老子现在就进宫去求父皇,在此之前不许动他们。”朱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拂袖而去。 “等一下。” 在朱标准备离去时,朱雄英还是叫住了他。 “父亲,您知道这些人的不容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愁吃穿,老有所依,但是百姓们呢,那几亩田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这几个奴才仗着江阴侯府的势,强买强卖,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您有没有去苦主家看看,他们家里只有一个老农和孙女,老农死了,孙女如何生活?您想过没有?” “全天下有多少百姓?连天子脚下行事都如此狂悖,那更远的地方呢?您要去找皇爷爷,我不能阻拦,但是请您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 朱雄英的话说完,朱标陷入了沉默,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淮西党众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都退去。 朱雄英宛如青松般站在原地,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裳,对抗自己的父亲,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知道推行大明律会遇到很多困难,却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王炸。 刑部大堂内发生的事情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到了大街小巷! 特别是吴王殿下的言论,闻者无不叹服,开国以来,百姓深受勋贵家奴的荼毒,吴王殿下高义,明事理,愿意为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伸张正义,当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一时之间,暴昭和剩下的刑部官员齐齐对着朱雄英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哽咽道“多谢殿下主持公道,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外围观的百姓也自发的跪在地上,齐声大呼道“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他们的欢呼,朱雄英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19章 送别 夜里华灯初上,紫禁城,坤宁宫。 马皇后一边抱着怀中的朱允熥,一边白眼看着站着的朱标。 宫外发生的事情没有瞒住在深宫的马皇后,在朱标离开刑部大堂后,直接就叫到坤宁宫来。 看着自己的儿子气愤不平的样子,马皇后不由得呵斥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待会我让人准备一桌酒席,把你老子,你老婆,你儿子都叫过来,在我这你们把话说开,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非要闹的沸沸扬扬的!” 马皇后的训斥朱标还是听得进去的,当下便安静的坐了下来。 常氏在片刻后就也来到了坤宁宫,看了朱标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母后,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马皇后一向将常氏视若己出,也知道他们夫妇之间有些芥蒂,拉着常氏的手 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们过来陪陪我这老太婆了?” 常氏脸一红,撒娇道“母后,您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往东宫递个话就是,倒是儿媳疏忽了,来探望母后的次数少了些。” 马皇后点了一下常氏的脑袋,笑骂道“我还能真的怪你不成?好好坐下,等下你父皇和英儿都会过来,今天是我们的家宴。” 听到英儿和父皇也要过来,常氏心里更在嘀咕,难不成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探寻的看向朱标。 朱标只能尴尬的装作没看到,让常氏不由得更紧张。 过了一会,朱元璋与朱雄英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朱标一愣,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老子混的这么好了? “皇祖母。”看到马皇后的一瞬间,朱雄英直接冲到了马皇后的怀里。 马皇后也慈爱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 “傻孩子,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朱元璋也笑眯眯的看着温馨的画面。 “去,告诉小厨房,多温两壶酒,今天我们爷仨好好喝一顿。” 只要是在坤宁宫,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君臣之礼。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着一桌,桌上也只有简单的几道菜,清蒸鲤鱼、红烧肉、烤鸭、番茄炒蛋、清炒菜心外加两壶酒。 朱雄英懂事的先给朱元璋,再给朱标甄满了两杯酒,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朱元璋满意的抿了下酒,吃了一大口烤鸭,哈哈大笑。 “哎,还是妹子这的烤鸭好吃,你们两个吃啊,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干嘛呢?” 朱雄英看到朱标不理自己,懂事的给朱标夹了一块红烧肉,嘿嘿笑道“爹,您吃肉啊,哪有爹和儿子生气的? 看到朱雄英这般模样,朱标的气也散了大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无奈的说道“英儿,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气,你这孩子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是好事,但是强行推进法制改革是需要杀很多人的!这对你的名声并没有好处啊,古来立法者都少有善终啊,你看商鞅变法使秦国日新月异,但是秦王离世后第一个就被车裂而亡啊,现在你皇爷爷还在,你爹还在还有人护着你,一旦我们不在了呢?你自己能扛得住吗?” 朱雄英也知道朱标是为了自己好,不由得宽慰道“爹,孩儿明白您的苦心,但是相对于孩儿来说,所谓的名声实在是微不足道,今日如果不杀那几个家奴,明日大明律就会沦为笑柄!孩儿实在是不能退让。”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朱标苦笑道“那现在呢?你维护了大明律的威严,但是得罪了整个淮西集团,你觉得值得吗?” 朱雄英收敛起了笑容,坚定地说道“值得,爹,你没有看到苦主的冤情得到洗雪之后百姓们的呼声,孩儿知道获得朝臣支持的重要性,但是孩儿更看重的是百姓对我大明的信服。” “孩儿想看到的是一个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有书读,没有压迫,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的大明!在这过程中,无论要孩儿付出多少代价,孩儿都觉得值得!” 朱雄英的话掷地有声,却震撼了朱元璋与马皇后还有朱标! 单单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八个字就从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做到! 朱元璋老怀大慰,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喝彩“好!不愧是咱的大孙儿,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有皇爷爷替你撑腰!” 朱标也是第一次知道朱雄英的心中竟然藏着这么远大的宏伟蓝图,一时之间也感到激动莫名,惆怅道“臭小子,长大了啊,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爹以后就不管了!” 对于常氏而言,只要自己的儿子想要做的,她都会支持! 一顿饭在和谐的氛围下,爷孙三代都喝了不少酒,直到亥时初刻,朱标三人才从坤宁宫离开,返回东宫。 在他们三人离去后,马皇后对着朱元璋说道“重八啊,你觉不觉得英儿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标儿了啊?” 朱元璋眼睛一眯,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闷头沉睡了过去。 一路上,常氏都抱着喝醉的朱雄英,一直没有和朱标讲话,朱标苦笑道“你还在怪我没有彻查英儿落马的事情对吗?” 常氏冷着脸,没有接话。 朱标自顾自的说道“你可知道锦衣卫已经去查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了,连锦衣卫都没查出来,你觉得吕氏一个妇人能有这个能力吗?” “而且吕氏一向温婉,孤确实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但是孤也知道,英儿落马绝对不是意外,但是我们只能暗查,你知道吕氏的父亲,可是太常寺卿吕本,他身后站着整个淮南吕氏,自从胡惟庸案后,各大世家豪族都团结在了一起,实在是不能轻动啊,如果你们娘俩还是怪孤,孤也无话可说,但是孤是太子,孤必须要维护整个大明的稳定!” 听着朱标的心声,常氏已经泪流满面,哭诉道“我知道我没有吕氏那么会讨你的欢心,但是英儿和熥儿是我的命根子,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我什么都不会去争,不会去抢,但是如果有人想伤害他们,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标看着坚毅的常氏,久久不语。 曾几何时,常氏也是这般坚毅的模样,深深的吸引了朱标。 但是在担负了太子的重担后,他更需要的是像吕氏那样能够让他疲惫的心栖息的港湾,渐渐地也就和常氏渐行渐远。 这尴尬的沉默可难为坏了装醉的朱雄英。 自己的便宜老爹也太菜了,明明是很在乎常氏,却一直端着,什么也不说不出来。 好在马车停在了东宫门口,常氏带着朱雄英直接回了春和宫。 东宫现在主要是分为三块,太子处理政务的议政阁,正妃居住的春和宫,和侧妃居住的宜秋宫。 朱标远远的望着常氏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直接往议政阁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阴候府的家奴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整个南京城都传遍了吴王的贤名! 在这场风波的带动下,刑部衙门每天都在不停的收到以前那些申冤无门之人的状纸,整个刑部上至尚书周祯,下至普通的衙役都忙的脚不沾地! 原本最清闲的刑部现在成了最繁忙的部门。 御史台也一样,根据民间收到的各种举报材料,一个接一个的贪官落马。 有了江阴候府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吴王殿下亲自坐镇,淮西勋贵们也都夹起了尾巴。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整个应天府的吏治为之一新,在天枢的暗中运作下,民间的纠纷和犯罪率也直线下降,不说已经海晏河清,但是取得的重大成果还是进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洪武十五年十二月,经过三个月的推行,大明律的治理效果显而易见,故而推广到全国,由暴昭与景清带头,带领数十位御史及刑部官员奔赴十三省,推广大明律! 在离京前,刑部尚书在自己的府上设宴,款待即将外调的官员。 席上,周祯看着一双双充满了热血与激情的双眼,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诸位,之前我们刑部可谓是处处收到掣肘,老夫统领刑部十余年,一直是寸功未建,你们是幸运的一代人,遇到了吴王殿下,到了各自负责的行省,一定要和当地的按察使司打好关系,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给老夫修书一封,老夫还多少有些薄面。” 刑部侍郎暴昭有些哽咽“周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若无您一直在勋贵与刑部之间委曲求全,可能今日,大部分人都不能在这里安坐,这份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御史中丞景清也宽慰道“周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您自有您的风骨,在刘大人离去后,御史台经常受周老大人的照顾,我们都能理解您的苦心,放心,我们此去,定能让大明律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推广!” 周祯老泪纵横,大喊三声,好!好!好!! “诸位,喝酒怎么能不带雄英啊?” 朱雄英一袭便衣,身后跟着李景隆抱着两大坛酒,施施然走了进来。 众人忙起身行礼,朱雄英摆摆手,笑道“都坐,在座的都是未来朝堂的肱骨之臣,不要因为本王来了就放不开,九江,把东宫的藏酒给各位满上。” 说罢,自顾自的坐在周祯旁边,给自己满上一杯“周大人,雄英敬您一杯。” 周祯有些玩味的笑道“记得第一次殿下来刑部的时候,对老夫可是吹胡子瞪眼睛,一点都不客气啊。” 朱雄英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正色道“第一次见您,确实是觉得您掌管刑部却无所事事,忍不住气急,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才得知您当时处境的艰难,以清白之躯,行浑浊之事,才是真国士!” 第20章 驿站开源 周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时感慨莫名“殿下能理解老臣,实在是老臣之幸,但是这些孩子,可都是未来的栋梁啊,如果有一天老臣不在了,还望殿下能够照拂一二。” 朱雄英举起酒杯,承诺到“大人放心,不管未来如果,雄英愿意与诸位共同进退!” 得到了吴王的承诺,周祯老怀大慰,一直以来他都太累了,等到大明律在全国推行,自己也该离开这座朝堂了! 在朱雄英和周祯交心之时,李景隆也和景清,暴昭坐在了一起。 李景隆本就是武人心思,比较单纯,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对着两人说道“我老李之前一直和你们这帮穷酸文人不对付,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跟在吴王殿下身边,看着你们平反冤案,为民伸冤,我这心里实在是钦佩,敬二位一杯。” 景清与暴昭相视一笑“李将军少年英才,明辨是非,也是个英雄人物,与您同饮,也确实是该浮一大白!” 男人之间的羁绊有时就是这么简单,一顿简单的酒席,就都互相成了兄弟! 在景清暴昭等人离去后,在全国各地开始风风火火的推行起了大明律,南京城又恢复了平静。 徐子卿忙于大力发展天枢,傅让忙于训练吴王亲军,已经卓有成效。 而朱雄英和李景隆则又闲了下来,每天就是按时去国子监读书,晚上陪陪马皇后,陪陪常氏。 虽然与朱标的嫌隙解决了大半,但是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平时见面很少,对于朱允炆整天腻在朱标身边,此朱雄英直接就选择了无视。 他现在在朝堂之上因为总领大明律之事已经略有威望,在民间的名声也绝非朱允炆能比,靠争取父亲的宠爱想威胁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就要到了洪武十六年的年节,这天朱雄英下了晚课,照常来到了坤宁宫,还没进去,就听到了朱元璋的咆哮。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国家一年的税收折合现银就两千万两,各省的军费开支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钱既要修缮黄河,还要修筑长城,眼下年节降至,连给各部京官的赏银还需要从朕的私库里出,他杨思义也说的出口!” 朱雄英在门口听了个大概,知道这是户部尚书杨思义又和老爷子哭穷了,不过也不怪户部尚书,大明初立,各种政策减免,老爷子一心疼哪个地方的百姓,大手一挥就是减免几年的赋税,现在大明又不收商税,还施行了海禁,户部尚书也难啊,是真的搞不出来钱了! “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看到朱雄英进来,马皇后马上挂起了笑脸:“英儿来了,快来皇祖母这。” 朱元璋也挂起了笑脸:“大孙儿啊,咱也好久没见你了,倒是刘三吾那个老东西,天天在咱耳边夸你,咱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正好你来了,咱来考考你,你对咱大明应该如何增加税收有什么看法?” 马皇后不悦道:“英儿过完年才九岁,帮你推行大明律还不够?还要为难我孙儿?” 朱元璋脸上有点挂不住,哂笑道:“咱这不是考考他嘛……” 朱雄英想了一下,开口道:“眼下大明初立,还是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增加税收确实不妥。” 朱元璋有些失望,不过也是,英儿才多大,能够在法治上面有所建树已经很不容易了,连自己都没办法的国家财政,怎么能是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解决的呢? 朱雄英继续说到:“不过我们可以有其他的方法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 此言一出,朱元璋的眼睛一亮。 “什么方法,你给咱详细说说。” 马皇后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乖孙儿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惊喜。 朱雄英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方法,但是大部分都被排除掉了,思虑了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 “咱们大明境内,有无数驿站,这些驿站目前只能起到传递奏折,军报以及岁贡的作用,每年要花费朝廷几十万两的维修费用,如果能够将驿站中的一部分化为民用,想必一定能转亏为盈。” 朱元璋眉头皱成一团:“化为民用?那会不会影响军报的传递?有些时候,紧急军情可容不得耽搁。” 朱雄英细细解释道:“不会的,可以将驿站化为两部分,一部分官用,一部分民用,现在大明的交通仍然不是十分便利,如果民间信件往来,货物邮递都能通过驿站走官道运输,收取一定的费用,想来百姓都不会拒绝,整个大明有十三个行省,三千多万的人口,积少成多,一定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朱元璋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事能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你就按你刚才的想法,给咱上个折子,咱明天和杨思义那个老家伙商量一下。” 有了差事,朱雄英也没心思在待在坤宁宫,而是边往春和宫走,边构思着奏折应该怎么写。 现在的大明还十分迂腐,奏折讲究非常多,他可不想被别人逮到什么小辫子。 在思考间,朱雄英就没有注意周围,直到撞了一个人身上,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才发现撞到了自己的老爹。 朱标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魂丢了,老远就看到你魂不守舍。” 朱雄英嘿嘿笑道:“儿子哪有?只是在想皇爷爷交给儿子的事情。” 一听说朱元璋又交给了朱雄英差事,朱标打了个寒颤:“不会又是推行法治之类的得罪人的活吧?你上次把整个淮西将领得罪了个遍!要不是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他们现在还在记恨你呢!”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爹在后面给自己擦了不少屁股,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推行大明律,背后也有朱标的推波助澜。 “儿子保证,这次的差事不会得罪任何人,明天上朝,您就知道了” 朱标伸出自己的手,在朱雄英的头上拍了拍,叹了口气:“爹老了,但还不糊涂,只要是对百姓有利,对大明有利,你就放手去做吧,爹给你撑腰。” 说完,也不管朱雄英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 朱雄英眼睛一酸,自己的父亲还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自己的。 在春和宫将自己的思路都写进了奏折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景隆,你进来。” 李景隆揉了揉眼睛:“殿下,怎么了?” “去将刘三吾,徐子卿给我叫过来。” 李景隆瞬间瞪大了眼睛:“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啊。” 朱雄英随手将自己的腰牌丢了过去。 “拿我的腰牌去,现在就去。” 过了半晌,徐子卿和刘三吾就出现在了东宫。 徐子卿倒是还好,但是刘三吾毕竟年纪大了,满脸的疲惫。 朱雄英歉意的道:“打扰您休息了,只是学生有些事情实在是拿不准,想请您二位帮着参谋参谋。” 说完,将写好的奏折递给了二人,二人最开始有些无奈,什么奏折需要这么晚看,结果越看越精神,看到最后不由得拍手叫好。 刘三吾激动的问道:“这奏折是殿下写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恳切道:“但是其中有一些细节,还是需要商榷,毕竟我没有真的去驿站看过,也对底层百姓的生活没有深入的了解,所以还需要二位帮我修改一番。” 徐子卿的内心也很震撼,吴王殿下的想法确实天马行空,但仔细想来,确实有可行之处,如果运行的好,每年能为国家增加几十万两的收入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经过一晚上的探讨,终于确定了所有细节,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二日早朝,中书舍人刘三吾代吴王殿下上驿站开源折,震动朝野。 户部尚书杨思义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自然对钱粮之事最敏感,但是涉及到驿站这等军用设施,还是有些慎重。 杨思义皱眉道“启奏陛下,吴王殿下想要为国缓解财政压力是好事,但是贸然将驿站的部分划为民用,是否会对传递军情产生不利的影响啊?” 太常寺卿吕本也附和道“是呀,历朝历代的驿站都是传递官府府文书,更换信使的马匹或休息、住宿的地方,如果为了开源而对公事产生影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实对吕本而言,这驿站改革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吴王刚刚推行大诰,现在整个刑部都对他俯首帖耳,如果再因此事,让户部对他产生好感,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户部尚书杨思义一向自诩清流,对他们世家豪族一向是不冷不热,对淮西勋贵更是弃如敝履,只忠于陛下一人! 要知道户部可是掌管着天下钱粮,到时候吴王殿下同时掌握户部和刑部,自己等人再难对他产生威胁! 对于群臣的反应,都在朱元璋的计划中,转头看了一眼兵部尚书杨兵。 军用设施一直是兵部的统筹范围,但是杨兵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看着刘三吾与吕本人等人争议。 “杨兵,这事你们兵部怎么想的?” 突然被朱元璋点名,杨兵愣了一下,其实历朝历代兵部都是朝堂六部的重中之重,但是大明不一样,大明有自己的军事统帅部——五军都督府!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兵部都在给五军都督府做一些打杂的工作,除了工部外,他一直是六部尚书里面最透明的存在。 “回陛下,臣觉得吴王殿下的建议并非不可行,只是怕施行的时候产生不利的影响,不如传吴王殿下过来,为大家仔细讲解一番如何?”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国子监,把吴王叫过来。” 第21章 驿站改制 在传旨太监往国子监传旨的路上,朱雄英正与今日的教习解缙辩论程朱理学。 事情的起因在于解缙在讲解程朱理学之时,吴王殿下不屑一顾的态度激起了解缙的不满,本着负责的心态,解缙向吴王阐述程朱理学的重要性。 但是朱雄英可是前世可是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腐朽的思想,于是两人开始了辩论。 解缙表示“程朱理学是着名的儒学思想,认为天理是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殿下如此看不上程朱理学,难道连三纲五常也不放在眼里?” 朱雄英摇了摇头,反驳道“我并不是觉得程朱理学一无是处,实际上我觉得程朱理学在促进学子的理论思维、教育知书识理、陶冶情操、维护社会稳定、推动历史进步等方面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现在大多数学子把程朱理学视为猎取功名的敲门砖,他们死抱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世无补的空言,成为束缚百姓手脚的教条,成为“以理杀人”的工具,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整个大明学子的悲哀。” 一番话,怼的解缙哑口无言,解缙作为大明赫赫有名的才子,以不到而立之年,担任国子监教习,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虽然传统但并不迂腐。 他也是通过程朱理学科举入世,实际上他觉得程朱理学并没有什么错,错的只是将一些主张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过度解读的读书人! “殿下也说,程朱理学并非一无是处,错的是过度解读的学子,那么殿下为何要如此不屑一顾。” 朱雄英叹息一声,老气横秋的说道“解先生啊,你人很好,就是格局太小了啊” 解缙一脸黑线,你才八岁,要不是你是吴王,老子早把你吊起来打了,但是又感觉吴王殿下年纪虽小,但是对待理学确实有不一样的见解,还是继续追问。 “还请吴王殿下解惑。” 朱雄英淡然道“先生也是通过程朱理学入仕,那先生觉得理学在实践中有实际的用处吗?反而会限制学子的思维和创造力。程朱理学过于注重理论和思辨,强调对经典文献的研究和理解,有时会使得其难以应用于实际生活中,不知道先生以为否?” 解缙沉思半刻,没有反驳而是另辟蹊径道“理学虽然实用性不强,但是着重于培养个人责任观念和道德修养,提倡“仁爱”、“礼义”等传统道德观念,这对于维护社会秩序和促进社会和谐还是有积极作用的,并非都是错处,那殿下以为如果不修程朱理学,还有那一门学派更适用于如今的大明吗?” 朱雄英起身刚要装x,传旨的太监就已经到了国子监,来不及多说,只能在解缙耳边低声道“先生,程朱理学源自程颢、程颐、朱熹三人的观点,自宋时起才开始流行,取代了之前的学术流派,既然先生也觉得程朱理学并不适用于如今的大明,那何不自己尝试一下开创新的流派,取代程朱理学呢?到时你解缙的名字未必不能和程朱并立啊。” 说完就跟着传旨太监去了太极宫,而解缙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待在原地不动! 朱雄英远去的背影后面,有一道目光写满了阴冷!正是被他无视的朱允炆,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这位弟弟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等到朱雄英赶到太极宫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朱雄英摸了摸鼻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孙儿参见皇爷爷。”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把你那个驿站开源的方法给列位臣工详细讲讲。” 朱雄英清了清嗓子,对着朝堂上的各位大人朗声道“各位大人都知道,我大明每个省都有驿站数十处甚至上百处,整个大明就有上千处,这些驿站现在唯一的职责就是递送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或者为来往官员提供途中食宿和换马等服务,如果是九边重镇还好些,军报会多一些,但是江南或者内省之地,基本常年处于闲置状态,这样岂不浪费?” “而且朝廷每年都要拨付三十万两银子用作修缮费用,如果将驿站做一些改革,分为官用和民用两个部分,不管是百姓邮递货物或者商人途金休息都可以通过收取银两的方式提供相应服务,所得银两六成上缴官府,四成留作修缮驿站之用,这样岂不是很好?” 听着朱雄英更为清晰的表达,一时间百官都陷入了沉思。 太常寺卿吕本面容阴鸷,上前质疑道“殿下,您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如此一来,来往商人也可以借宿驿站,往来军报也要寄存在驿站,这样驿站岂不是鱼龙混杂?万一军报有失?岂不是舍大逐小?” 朱雄英嗤笑一声,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以吕氏为代表的世家豪族都会反对,毕竟朱允炆上位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当下反驳道“吕大人多虑了,倒不至于鱼龙混杂,大部分的行脚商人都会选择居住在城中的客栈,驿站的收费会相对高昂,只有带着大宗货物的商人才会选择在驿站过夜,在入驻时,不止会对携带货物进行检查,也会对官府发的路引进行核实,再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有人想对军报下手,通往驿站的官道上有的是必经之处,何必要等到有驿卒把守的驿站动手呢?” 吕本脸色有些发红,但是不可否认,吴王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兵部尚书杨兵问道“殿下,那具体要如何进行整改,才能让驿站中的官用与民用分开呢?” 朱雄英没有兜圈子,直接答道“杨大人问的好,其实民用与官用的冲突就是在物资邮寄方面,可以在驿站的前厅设置分类台,将官用物资与民用物资分离开,至于如何分离就通过这么一张邮票,官用物资邮票可以用蓝色作为邮票底色,皇贡可以用黄色作为邮票底色,军用物资可以用红色作为邮票底色,民用物资可以用灰色作为邮票底色,百姓们想要邮寄信件或者货物,可以根据邮寄物品的重量和运输的距离,购买不同价格的邮票,只需要提供寄件人的信息和收货人的信息就可以了,一切物流都通过驿站与驿站之间转运!” 邮票?朱雄英手中捏着四种不同颜色的卡片,盖着应天府官府的印章,上面写着南京到苏州,重量两斤半。 看着四张邮票在大臣们手中传阅。 朱雄英继续讲道“届时,户部会根据实际运输成本,会制定出一份详细的价目表,诸位大人都可以可以关注一下,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户部清运司一定要注意好往来账目,绝对不允许有官员通过这件事上下其手,以此牟利。” 户部尚书杨思义拍着胸脯保证道“吴王殿下放心,您已经把流程设置的如此完善,如果老夫还不能将此事办好,您尽管摘了我这颗脑袋!” 朱雄英笑了笑,内心暗道,难道我还能真摘了您老人家脑袋不成,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捣乱,还是需要让天枢暗中帮衬着,决不能有人在其中捣乱! 眼看着群臣没有了反对的意见,反而是对吴王殿下啧啧称奇,朱元璋也是老怀大慰,当即拍板户部拿出个章程,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散朝后,刘三吾带着朱雄英返回了国子监,吕本和钱用壬则聚在了一起。 吕本忧虑道“吴王殿下这般优秀实在是始料未及啊,可以预见,一旦这驿站改制成功,杨思义那个老家伙就算不会站在吴王那边,也会对吴王心存感激啊!” 钱用壬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低声道“如果吴王登基,那以他的手段,我们断没有制衡的能力,还不如趁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 吕本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动手吗?自从上次吴王落马之后,锦衣卫盯着我们和猫盯着老鼠一样,怎么动手?缓缓图之吧!” 钱用壬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 回到国子监的途中,一名学生匆忙赶了过来,惊呼道“刘大人,吴王殿下,不好了,解教习魂丢了!” 刘三吾一愣“解教习?解缙?他怎么了?” 朱雄英一拍脑袋,顿时想起来自己走之前和解缙说的话,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冲击! 看到吴王这个表情,刘三吾自然也知道和他的得意门生脱不了关系,忙拉着朱雄英向国子监赶去。 在两人到了国子监的时候,解缙身边围了一大群学子,而解缙则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谁叫都回不过神来,一旁是他的好友方孝儒,急的直跺脚! 看到刘三吾和吴王来了,学子们不由得让出了一条道路。 朱雄英舀起一瓢冷水,泼在解缙的脸上。 解缙悠然转醒,看到朱雄英的脸,解缙激动地抓紧朱雄英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殿下,我有信心,殿下,我能做到!” 看到解缙宛如失心疯了一般,如此无视上下尊卑,刘三吾怒喝一声“解缙,放开你的手,这是吴王殿下!” 这时,解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倒是朱雄英丝毫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示意李景隆不用过来。 要不然就冲刚才解缙敢抓着朱雄英的胳膊,李景隆就能砍了他。 看着解缙恢复了正常,刘三吾对着方孝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架着解缙进了内堂。 吴王殿下也跟了进去,其他学子也就都散了。 第22章 刺杀 国子监内堂,解缙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方孝儒和刘三吾也都张大了嘴巴。 开创新学?也亏吴王殿下想得出来! 刘三吾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道“这事不好办,很多儒生一辈子都在学习程朱理学,想要以此博取功名,现在让他们重新学习新学,怕是要了他们的命。” 方孝儒自从经过革新法制一事,对吴王那是铁了心的拥护,但是涉及到创建新的文学流派,还是很担心。 “确实,弘扬新学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程朱理学确实弊端很多,但是最起码从现在看来还是比较适合时代的,强行弘扬新学遭到的阻力怕是会远超我们的想象啊!” 朱雄英笑了笑,表示理解他们的想法,当即就安慰道“学生只是有这个想法,到具体实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三位老师可以从现在就可以留意一些敢创新,善于接纳新事物的学生,作为以后弘扬新学的种子。” “学生这里还有一篇新的计数方法,名为术数篇,可以先从国子监中推广,也可以借此考验学子们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就麻烦老师们了。” 说完,将早就准备好的前世一些基础数学的想法交给了三人,在三人忙于学习新的知识时,他带着李景隆悄悄离开了国子监。 他想去宫外找徐子卿,看一下天枢的发展情况,顺便看看外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以买回来哄皇祖母开心。 徐子卿从建立天枢后,就一直住在朝阳帮,可能因为张朝阳的江湖气更对徐子卿的胃口吧,相比于其他人,徐子卿更愿意和林朝阳待在一起。 朝阳帮现在作为南京城第一大帮派,门派也是修的比较阔气,在李景隆自报家门后,徐子卿自然知道是朱雄英来了。 不一会就被领到了内堂,除了徐子卿和张朝阳外,整个内堂就只有朱雄英一个人,李景隆带着人在门口守着。 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驿站开源已经在朝堂上通过了,不过我对户部官员的办事能力始终是不放心,我知道最近天枢发展迅速,外省也有不少我们的兄弟,你让弟兄们帮着盯着点。” 徐子卿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很开心,毕竟他和刘三吾也出了不少力。 “殿下,此举不止能省下驿站维修的费用,还能为朝廷创收,最重要的是还能为百姓提供便利,确实是一举三得啊,子卿佩服。” 张朝阳一直默默地听着,突然道“殿下,我有一个想法。” 朱雄英一直都觉得张朝阳不爱说话,而且冷冰冰的与其说臣服于自己,不如说臣服于徐子卿,眼下竟然主动要说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哦?朝阳有话不妨直说,天枢之内没有那么多规矩。” 张朝阳继续道“现在整个南京城都在天枢的掌控之中,我觉得朝阳帮数千兄弟实在是太多了些,不如挑选一些兄弟潜入各地的驿站,这样全国上下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朱雄英扫了一眼张朝阳,手指不停在桌子上敲打,笑道“张帮主确实是个人才,不过你大可放心,既然是天枢的兄弟,我就绝对不会猜忌于你,不过你提的这个办法可以,不过不是潜入,而是以驿卒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我知道你们现在虽然是南京城第一大帮,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在三教九流中还属于下九流,驿卒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是也算是官身了,这件事你和子卿商量着办就好,具体给我一个名单,我来办。” 闻听此言,张朝阳一张冰冷的脸,难得有些动容。 “殿下,张某替帮中的兄弟谢过殿下大恩!” 说完便直直的跪了下去,朱雄英无奈的扶起张朝阳,宽慰道“都说了是兄弟,就不要如此见外了,如果没什么事得话,就陪我出去逛逛,我给皇祖母挑点新奇的玩具带回宫。” 徐子卿笑道“那朝阳还是留下吧,南京城内谁不认识他啊?还是我陪殿下去吧。” 说罢,徐子卿便领着朱雄英一行离开了朝阳帮的驻地。 南京城的格局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南京城的东边是有名的富人区,大部分的赌场,秦淮风月都聚集在此,这里商贾林立,连驻扎在京城的京营,也在东山大营。 西边是紫禁城的方向,这里是大明的权力中心,汇集了大部分朝廷大员和一众公侯!包括六部衙门和很多办公机构都在这里。 南边大部分住的都是农民,因为从南门出去就是一望无尽的麦田,而且大部分的粮仓也都建立在这里。 北边就比较混乱了,三教九流林立,有码头,有工厂,在大明的等级观念中,从事这些职业的都属于贱民。 但是整个南京城最大的集市摊子,就位于北区。 徐子卿带着朱雄英就是来到了北区市集,朱元璋崛起于微末,马皇后出身也不高,两个人年轻时都生活在这种氛围,所以想讨马皇后的欢心,还是要投其所好。 这是朱雄英穿越到大明后第一次逛这种集市,一时之间觉得特别新奇。 看到什么都要问两句,遇到喜欢的就让李景隆付钱买单,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双手都已经装不下了!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小摊贩前,小摊贩是卖糖人的,一双眼睛贼的很,一看就知道朱雄英等人非富即贵。 忙开口道:“这位小哥儿,要不要尝尝小人这特色的糖人啊?” 朱雄英看到糖人的形状多种多样,不由得想起来,马皇后之前说过自己很喜欢吃集市上的糖人,不由得开口道:“你能把糖人做成兔子的形状吗?” 小贩笑道:“这是自然,就算小哥想要广寒宫中的玉兔,小人都能给您做出来。” 一番话逗的几人脸上都挂上了微笑,接过做好的糖人,朱雄英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锦衣卫狂奔而来,找到朱雄英之后,急切的道:“吴王殿下。皇后娘娘病危,请您立刻回宫。” 什么?脑海中宛如闪过一道晴空霹雳! 朱雄英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回宫! 在朱雄英跟锦衣卫离去后,徐子卿并没有离开,只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由得在原地皱着眉回忆! 对了!那锦衣卫的鞋子一尘不染! 北区鱼龙混杂杂,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连带着街道上都布满了尘土,如果从皇城一路狂奔到北区集市,怎么可能如此整洁! 再仔细回想一下,那锦衣卫虽然语气急切,但是额头没有汗滴,眼里也没有惶恐,不对,那锦衣卫有问题!吴王殿下有危险! 想到这里,徐子卿立刻转身,向朱雄英离去的方向追去! 跟在锦衣卫身后,朱雄英的内心已经被马皇后病危的消息填满,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闲想其他的事情。 在拐进一个巷子后,李景隆也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因为前面买的东西太多,现在只有四个兄弟跟着,暗中保护的兄弟怎么突然没了动静,按理说应该上来和自己会和啊。 还没反应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锦衣卫突然转身,一刀刺入李景隆的腹部,李景隆瞬间反应过来,抓住锦衣卫的衣服,一刀划过他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数道破空声,李景隆下意识的将朱雄英扑倒在地,但是身后跟着的四位兄弟瞬间就被暗箭射中,纷纷倒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朱雄英毕竟有前世的经验,虽然之前被乱了心神,但是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他每天都会练习弓马骑射,也是有一些武艺傍身的,扶起李景隆,捡起已经死去的护卫的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逐渐包围过来的刺客! 前后各十人,都是不弱于李景隆的高手! 就算李景隆没有受伤,也没办法带着他这个累赘冲出重围,更何况李景隆现在身受重伤! 李景隆惨然一笑,坚定的推开朱雄英,狠厉道:“殿下,你先走,不用管我!”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冷静道:“别说我现在走不了,就算我能走,我也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兄弟,独自逃跑!” 晶莹的泪水从李景隆眼眶中流出,哽咽道:“殿下,快走,我求您了。” 说完推开朱雄英,提刀冲向刺客。 刺客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朱雄英,根本没有在李景隆身上浪费时间,一脚踢开李景隆,向朱雄英冲了过来。 虽然有前世的经验,还有些许武艺傍身,但总归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翻转腾挪间,身上已经多了很多道深深的伤口! 随着鲜血逐渐流失,朱雄英的意识也越来越迷糊,但是他心里有太多不甘,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皇祖母是不是安然无恙,他还不知道倒在地上的李景隆是生是死,他还握着刘伯温给自己的天书,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这是多好的大明啊,可惜啊,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在朱雄英以为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袭青色的道袍挡在了朱雄英的身前。 在最关键的时刻,徐子卿终于赶到,手中剑花一挽,面前的四个刺客轰然倒地! 剩下的六人看到这青衣道人的武功这么高,深知刺杀行动已经失败,当即向巷子外掠去。 但徐子卿是何人?鬼谷一派的传人,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只见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剩下的六人还没来得及跑出巷子,就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第23章 马皇后病重 在解决完危险后,徐子卿赶忙回到朱雄英身边,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样?” 朱雄英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指着远处的李景隆说道:“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徐子卿也算对朱雄英有了一定的了解,对身边的人,吴王从没有把他们当过下属或奴仆。 也或许就是这样,他们才愿意紧紧的围在他的身边。 伸手探了一下脉搏,徐子卿松了一口气,轻松道:“身受重伤,但还有一口气,及时医治,应该没有大碍!” 闻言朱雄英紧张的心也为之一松。 、 就在这时,暗中保护的亲军终于找到了巷子,看到巷子里的情形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本来负责暗中保护吴王,但是突然出现个锦衣卫将吴王带走,他们刚要上前询问,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乞丐将他们冲散,等他们回过头来,吴王殿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吴王殿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带头的统领急的晕头转向,带着人手到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却看到吴王殿下浑身是血,当下便冷汗直流,屁滚尿流的跑到朱雄英身边, “殿下赎罪,卑职护卫不力,罪该万死。” 朱雄英没有治罪的心思,而是对着赶来的亲军吩咐道:“叫太医,给李统领医治!” 又拉着徐子卿,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子卿,带我回宫,我想知道皇祖母到底有没有事。” 徐子卿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回皇宫的路上依然有危险,最好的办法是等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之后再回宫,但是看到朱雄英哀求的眼神,他心中一痛,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将朱雄英背在身上,脚下生风的向皇城奔去,剩下的亲军一部分送李景隆去医治,一部分紧紧跟在徐子卿的身后! 马皇后是真的病了,在用过晚膳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们会诊了大半个时辰也束手无策。 朱元璋,朱标,常氏,吕氏,甚至朱允炆都陪在床前。 吕氏更是大把大把的掉眼泪,还在轻声嘟囔:“英儿哥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候不在,皇后娘娘可是最疼他的。” 此话一出,朱元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连朱标都有些怒目而视。 吕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开始闭口不语。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朱雄英一身鲜血,衣服破烂的冲进殿内,身后跟着被众人忽略的徐子卿。 朱雄英趴在马皇后的床边,紧紧握着马皇后的手,抽泣道:“皇祖母,您怎么了?孙儿给你买了糖人呢,您睁开眼睛看看啊?” 看到自己的大孙儿如此惨状,朱元璋不由得一惊,关切问道:“大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雄英阴冷一笑,冷声说:“有人借着皇祖母生病的消息让孙儿放松警惕,在路上埋伏了数波杀手,想要孙儿的命,可惜孙儿还活着,这些先不提,太医们怎么说?” 不说太医还好,说到太医,朱元璋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咱妹子用晚膳前还好好的,用过晚膳后就变成了这样,这些废物太医竟然查不出病因!” 朱雄英想了一下,现在并不是追责太医的时候,对着太医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硬着头皮答道:“微臣们也有所怀疑,但是查过了皇后娘娘用的晚膳。没有发现问题。” 其实对于太医,朱雄英是不信的,但是自己身边有徐子卿啊,自己已经和他相处快一年了,但是到现在也摸不清他的底,只是知道他医术颇为了得,但是一直也没见他施展过。 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徐子卿,徐子卿顿时会意,走到马皇后床前。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个青衣道人。 朱标心中关注的都是马皇后的安危,赶忙问道:“英儿,这位是谁?可是精通医术?” 朱雄英解释道:“这位是儿子的幕僚,一身医术深藏不露,而且文武双全,如果没有他的话,儿子可能已经死在回来的路上。” 自己孙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听到朱雄英对这青衣道人如此推崇,朱元璋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只见徐子卿把了一下马皇后的脉搏,又查验了一下马皇后用过的晚膳,最后目光定格在坤宁宫使用的香薰上。 不由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确实是中毒了。” “这不可能!”发出质疑的是跪在地上的太医,如果真的是中毒,他们这么多杏林圣手怎么会看不出,难道他们这么多老头子连一个年轻的道士都比不过。 朱元璋上去就是一脚,恶狠狠的说道:“让他继续说,再敢打断,咱敲碎你们的骨头!” 徐子卿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平日里用的香薰采自长白山天池之颠,性温寒,有助眠清热的功效,但长期使用会在身体内沉积大量的寒气,而今晚的晚膳中,有一道菜是雪梨莲子羹,莲子也采自长白山天池,饮用之后,会加速寒气涌入五脏六腑。” “皇后娘娘的身体本就孱弱,寒气入体后,无处宣泄,自然沉积成了寒毒。” 朱元璋颤抖的问道:“可有医治的办法?”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徐子卿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后娘娘的身体是操劳过重。已经呈油尽灯枯之相了,再加上寒毒入体,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药力,贫道实在是……有心无力……” 在得到徐子卿否定的回答后,朱元璋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数十年的相濡以沫,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咳,咳。”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马皇后睁开了眼睛,看到朱雄英浑身鲜血的样子。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朱雄英泣不成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元璋颤抖的向前“妹子,你醒啦?” 马皇后虚弱的道“重八,你哭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故作坚强的说道“咱没有,咱是天子,咱怎么会哭呢。” 目光环视了一圈。 “标儿也在。” 朱标上前一步,语气哽咽的答道“母后,标儿在。” “好,好,好。” 目光停在徐子卿身上,淡然的问道“这位就是子卿吧?听英儿说起过你,你以后要好好辅佐英儿,你说实话,我还有多长的时间?” 徐子卿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实话实说道“如果在病床上修养,能坚持半月有余,但是会受寒毒侵袭,苦不堪言。” “贫道还有一法,可以以金针封穴,能让娘娘三日内容光焕发,与常人无异,但三日一到,寒毒发作,娘娘会瞬间……” 朱元璋大怒“你个狗道士,你在唧唧歪歪什么?你信不信咱现在就砍了你!” 马皇后拉住他暴怒的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你凶什么?我这一辈子就为了你朱元璋活着了,现在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我不想死在床上,病殃殃的,不体面,我想拥有三天我自己的时间,答应我,好吗?” 朱元璋泣不成声,哽咽道“答应你,咱全都答应你。” 翌日早朝,朱元璋宣布离朝休养,由太子朱标暂代朝政,同时在朝堂炙手可热的吴王殿下也不知去了哪里,户部尚书本来还想找吴王殿下落实一下驿站改制的细节,现在也只能找刘三吾了。 总而言之,皇宫内发生的一切都被按了下去,大臣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作为开国皇帝,兢兢业业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怠政过,昨天上朝还好好的,今天就说要休养实在是耐人寻味。 如果不是朱标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大臣们可能都觉得皇帝被软禁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足够离谱了,诸位大臣都明里暗里的都在打探宫内的情况,但是现在的紫禁城被禁军和锦衣卫围的死死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只知道昨天传了几个太医进了坤宁宫,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出云寺,一名黑衣和尚坐在后山的桃花树下,正流着口水盯着面前的一口大锅。 咕噜咕噜,在翻滚的浓汤中,一大块狗肉露出一角。 黑衣和尚似等不及了一般,徒手从滚烫的锅中撕下来一大块肉,放在嘴里大口咀嚼,又拿起腰间的葫芦,狠狠的嘬了一大口。 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在黑衣和尚大快朵颐之时,一名小沙弥快步走了进来,对面前的场景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直接走到黑衣和尚的身边,小声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黑衣和尚的眉头微微蹙起,嘟囔道“什么?皇宫戒严,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似乎嘴里的肉都没了味道,随手一丢,眼中一道神光闪过“有意思,看来这局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入局了,凭朱元璋可没有这个魄力。” 太常寺卿吕本的府上,不止礼部尚书钱用壬,还有很多出身世家的官员,都聚集在了一起。 众人都是一脸凝重,吕本开口道“皇上这十余年中,从没有一日荒废过朝政,这次突然离朝休养,处处透着诡异啊。” 第24章 黄山道人 钱用壬冷哼一声“上次离朝休养是去泰山,回来就拔了胡惟庸,在朝堂上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这次又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胡惟庸案就像是梗在所有官员喉咙里的刺。 当初为了让胡惟庸放松警惕,朱元璋带着朱标去泰山休养,让胡惟庸监国! 果然胡惟庸原形毕露,在朱元璋布局完成后,直接被连根拔起! 其实世家豪族反对的不是朱元璋处置胡惟庸,而是上位者没有任何顾忌,肆意屠戮,一个胡惟庸,杀了上万官员,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了,所有他们选择了抱团,使朱元璋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有所动作。 最后吕本拍板嘱咐道“诸位,不管皇宫内发生什么,大家这段时间都要稳重,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相对于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南京城通往黄山的官道上。 一行豪华的车队正平稳的行驶。 驾车的是一名精神壮硕的壮汉,如果是朝堂上的大臣见到,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正是一直闭门谢客的信国公,汤和。 当今圣上的结义兄弟,在建国过程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又在建国后横扫南越的大将军! 论开国将领在军队中的威望,除了徐达也就是汤和了! 不多时,车队停在了一处小饭馆的门口,从马车中,陆陆续续出来了许多人,朱元璋扶着马皇后挑了一张相对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 朱雄英懂事的帮着擦拭。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汤和,没好气的说道“你在那杵着干啥?过来坐下啊,还得让咱过去请你。” 汤和嘿嘿一笑“上位不发话,我这哪敢坐啊。” 朱元璋嫌弃的和马皇后吐槽“妹子,你看他那德性。” 马皇后现在面色红润,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反而是年轻了许多,白眼道“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一直斗嘴,吵吵闹闹,也不嫌累。” 而朱雄英则乖巧的给几位长辈,一人倒了一杯凉茶。 朱元璋炫耀道“汤和,你看咱这孙子怎么样?” 这一路走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也足够汤和这样的火眼金睛看清楚一个人了,不由得羡慕道“吴王殿下确实是难得的英才啊,不像我家那几个小子,混球的很。” 朱元璋洋洋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种。” 蓦然,一阵风沙袭来,一群快马奔驰而来。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翻身下马,身后的锦衣卫四处警戒,一时间,小小的饭馆弥漫了肃杀之气。 朱元璋也收起脸上的微笑,询问道“怎么样?都查到了些什么?” 蒋瓛看了眼朱雄英,又看了下汤和。 朱元璋呵斥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 蒋瓛应了一声,开口道“自皇宫封禁开始,有宫女十四人,太监六人,禁军十一人想向外传递消息,都被锦衣卫拿下,在诏狱严刑拷打后,大多都是各大世家和公侯府上的探子,和皇后娘娘中毒之事没什么关系。” 朱元璋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朕在回宫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一句话就宣判了这些探子的结局。 蒋瓛继续道“锦衣卫从皇后娘娘晚膳所用的莲子羹到内务府派送的檀香开始查起,结果确实一无所获,所有接触到的人,要么是离奇死亡,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有几个关键人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完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朱元璋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一直在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从上次朱雄英落马,到这次皇后中毒,吴王被刺杀,这一整件事看下来,这股势力多次出手,却始终抓不到任何痕迹,让人头疼。 “也就是说,刺杀吴王的那些刺客,你们没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一点线索?” 蒋瓛老脸一红,实在是有些羞愧,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雄英没有怪蒋瓛,因为天枢也没有查到任何痕迹,这群人好像凭空冒了出来。 “不过今天有人在宫城外形迹可疑,锦衣卫顺着条条线索查到了南京城外的出云寺,但是涉及到僧人,臣不敢擅动。” 朱元璋在没参加义军前做过游僧,所以登基后也一直对佛门中有多有优待,锦衣卫也是不敢鲁莽行事。 朱雄英脑中灵光一现,意有所指道“蒋大人,在锦衣卫中,单打独斗能胜过李景隆的多不多?” 虽然不知道吴王此话何意,但是仔细的思考了一番,还是给出了答案“李将军少年英才,一身武艺确实不低,虽然年轻,但是锦衣卫中能胜过他的也不过二十人左右。” 朱雄英沉吟道“那天刺杀本王的刺客,共有十人,每一个的武功都不在李景隆之下,这样的人物不可能籍籍无名,一点痕迹都追查不到,但是如果躲在寺庙中,那就不难理解了。” 蒋瓛恍然大悟,历年人口核查,都是户部负责,但是寺庙只需要将自己的僧人编辑成册,交给户部备案就好,户部一般不会真的入寺清查,如果真的躲在寺庙里,那还真的是无迹可寻。 朱元璋闻言,当即给蒋瓛下令,彻查出云寺! 在蒋瓛走后,一行人也继续向黄山出发。 那天晚上在徐子卿给马皇后施针后,也告诉了朱雄英另一个消息。 他有一个师叔,名为林戬,号黄山道人,一身医术惊天动地,远超他数倍,隐居在黄山,此行就是为了去黄山给马皇后求医。 在那车上,徐子卿对朱雄英欲言又止。 朱雄英有些好笑道“子卿,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徐子卿低声道“殿下,贫道好像知道刺杀您和谋害皇后的是何人了!” 朱雄英大惊“子卿此言当真?” 徐子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听到蒋指挥使提到寺庙,贫道想起来一个人,这人是贫道的师兄,也是鬼谷的嫡系传人,喜欢一身黑衣,遁入空门却不守戒律,名为姚广孝,此人的心智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如果是他组建的势力,那我们一无所获便在情理之中。” 朱雄英一愣,姚广孝?历史上可真是赫赫有名啊,朱棣起兵靖难的第一功臣,以北京一隅之地,竟然真的能颠覆江山的谋士,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既然他已经对自己和皇祖母出手,那双方就只能注定做敌人。 对于鬼谷一派朱雄英可真是无语,人家的同门都是互相帮扶,可是他们呢,从战国时期的苏秦张仪,庞涓孙膑,再到现在的徐子卿和姚广孝,简直像是宿命之敌一般,不把对方弄死决不罢休。 不过自己也没有很害怕,徐子卿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姚广孝再强也就是和他五五开罢了,但是自己可是穿越过来的,他不知道姚广孝会不会再次选他四叔朱棣,但是他相信,放眼整个大明,不管他选谁,都不可能比自己强! 黄山,华夏五岳之一,素有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美誉,山中怪石嶙峋,景色怡人。 黄山道人林戬的住处就在黄山的山脚处,被群峰围绕,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小路才能通过。 要不是徐子卿带路,这地方还真的不好找。 通过小路后,豁然开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药田,只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忙碌。 徐子卿热情的对着老者呼喊“师叔,我是子卿啊。” 老头头也不抬,没好气的说道“每次见你都没好事,这次又是怎么了?” 徐子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腼腆道“有一位长辈中了寒毒,深入五脏六腑,我已经用续命金针封了经脉,求师叔施以援手。” 一听到徐子卿用了续命金针,老头才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马皇后身上,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操劳过度,油尽灯枯,老道也治不了你的病。” 朱元璋登时大怒“你算个什么鸟神医!你连看都没看,就说治不了!信不信咱烧了你的这些药田。” 老头耻笑道“阁下莫非想用权势逼我低头?” 朱元璋大怒,还待发作,却被马皇后拦下“重八,算了,不要为难他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最后的这两天,你就好好陪着我吧。” 在听到重八两个字后,老头的脸色一变,阴阳怪气的说道“怪不得这么威风,原来是洪武大帝亲自,不过小老儿一向性格如此,你就是砍了我,这病我也治不了,就算能治,我也不治!” 徐子卿一听这话,顿时知道两个老头又要呛到一起,忙在中间劝阻。 朱雄英则认真的问道“老爷子,您真有办法治好皇祖母的病?” 老头冷漠道“我已经说了治不了。” 朱雄英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刚才您说就算能治也不治的时候,那股自信的劲头绝对做不了假。” 老头饶有兴致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就算我能治又能如何,老夫行医半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年纪尚幼,还有一个,被你爷爷当做胡惟庸同党给砍了,你觉得我会给你奶奶治病?” 听到这,朱元璋一愣,原来是自己造的杀孽。 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你这老头,好不识礼,咱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如果你徒弟被当成了胡惟庸同党,那也是他确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老头怒视道“我的徒弟,我养了20多年,他的心性如何我再了解不过,平生志愿都是治病救人,怎么才出去一年,就学会伤天害理了?是他伤天害理?还是你这大明盛世连一个只愿治病救人的大夫都容不下呢?” 一番话怼的朱元璋哑口无言。 第25章 林决之死 朱雄英上前一步,拦住自己的爷爷,徐子卿拦住自己的师叔。 汤和等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马皇后的命还得靠人家救啊!万一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马皇后得不到救治,那么他们谁都别想好。 眼见局面已经僵持,马皇后的身体又拖不得,朱雄英只能对着林戬说道“老人家,您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林戬冷哼一声“老夫弟子名为林决,天资聪颖,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别的不说,老夫决计不相信他会是狗屁的胡惟庸同党。” 朱雄英知道现在绝不是提前尘往事之机,忙道“老人家,我知道您现在心有怨怼,但是我皇祖母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医者仁心,您能否先为我祖母医治,如果您弟子是冤枉的,晚辈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林戬摇了摇头,固执道“我信不过你们朱家人,要我救你祖母,除非你告诉我我的徒弟到底做错了什么?” 朱雄英无奈之下,只能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现在确实不得而知,外面就有锦衣卫,我现在就带着他们去查,如果真的冤枉了你的徒弟,我们老朱家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说完叮嘱了一下汤和和徐子卿,一定要拉住两个老头,万万不可发生冲突! 便带着锦衣卫策马而去。 在朱雄英离开后,朱元璋和林戬两个老头还是互相瞪着眼睛,谁也不理谁。 林戬的小徒弟叫林一,年龄和朱雄英差不多,但是秉性单纯,数了下人头,就开始准备午饭。 在林一和徐子卿端出一大桌子饭出来的时候,林戬眼睛一瞪,对着林一喊道“你这败家子,这是咱俩多少天的口粮!” 林一腼腆一笑,不以为意,俏皮道“哪有客人来了不准备饭的道理?” 马皇后看到林一这么懂事,当下心喜,拉过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对于小孩子,马皇后一向有种特别的亲和力,林一认真的数了数“我今年应该是八岁了。” 和雄英一般大的年纪,多惹人怜爱啊。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林一想了想,看了下马皇后,又看了下朱元璋,回答道“知道,师父说过,你是皇后娘娘,他是皇帝。” 看他如此聪慧,马皇后不由得好奇道“你师父和你讲过吗?是皇帝害死了你的师兄?你不怨恨我们吗?” 林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骂的最多的是贪官污吏,虽然也骂皇上,但是大部分只是骂皇上昏庸,并没有说皇帝害死的我师兄,而且我觉得师兄的事虽然皇帝有责任,但是不能算在皇帝身上,如果每个枉死的人都算在皇帝身上,那对皇帝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朱元璋听完哈哈大笑,指着林戬道“你看看你,还不如你徒弟,你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 林戬眼睛一白,轻哼了一声吃里扒外,也没真的和林一计较。 泾县,在黄山脚下,林决被抓之时,就在泾县行医。 泾县县衙,朱雄英带着一队锦衣卫一路狂奔,来到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见到飞鱼服后,不由得大惊失色,屁滚尿流的跑进去禀报。 不一会,县令、县丞、主簿、典史纷纷跑了出来。 县令留着山羊胡,客气的问道“各位锦衣卫的大人,不知道驾临泾县有何指教?” 朱雄英缓缓向前,县令这才注意到,威风八面的锦衣卫身后,竟然站着一位锦衣孩童。 为首的锦衣卫厉声道“见到吴王殿下,还不见礼?” 吴王殿下?那可是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在谁不知道,没准哪天一道圣旨下来,那就是太孙了!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泾县? 朱雄英冷声道“县丞何在?” 县令身后的县丞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参见殿下,下官就是泾县的县丞。” 朱雄英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你们泾县有一名叫林决的大夫,胡惟庸案时,被认定为同党,去把他的卷宗调出来,我看看。” 听到林决的名字后,县丞的脸色突然变的煞白,双腿不自觉的开始打起颤抖。 见状朱雄英心里一咯噔,暗道这个案子果然是有猫腻!对着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能进锦衣卫的都是人精,能被朱元璋带来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哪里不懂吴王殿下的意思。分成几波人,将县丞带了进去,开始了调查。 随着调查的锦衣卫逐渐返回,朱雄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原来这其中真的有天大的冤屈! 一直到日落西山,朱雄英才堪堪回来,手里拎着两个血淋淋的包裹,和一纸罪状。 将两个包裹丢在林戬的面前。 林戬不为所动,抬头等着朱雄英的解释。 朱雄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声道“您的徒弟确实是被冤枉的,他是个好人。” “他从黄山走出去后,便在附近的县城内建了医馆,他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有的百姓买不起药,还同意挂账,对实在拿不出钱的百姓,也提供免费的义诊,在当地百姓内声望极高。”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医馆名气越来越响,很多百姓就算是跨过半个城区,排上半天的队也会选择来林大夫这里看病,这样其他的医馆生意自然大受影响,但是介于您徒弟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一直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直到胡惟庸案发,由一家医馆带头,多家医馆联合起来,贿赂县令说他是胡惟庸的同党,被锁拿下狱,惨遭株连,这是带头之人和县令的人头,首恶已诛,其他医馆的老板都被押送大牢,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无耻,但是按照大明律,非主谋者,最多流放,不至死刑。”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无不为这少年郎惋惜! 林戬更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朱雄英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缅怀道“在官府拿人当天,百姓自发的组成人墙,挡在医馆前面,不让官府拿人,但是您的弟子怕百姓受伤,自己驱散了百姓,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喊冤过一次,只是频频回首看向自己的书架,嘴里叹息了一句可惜了。 “我将所有的书架上所有的书籍都翻了个遍,最后找到了这个,写了一半的黄山医经。” “我想他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可惜,他只会为了自己没能再看几个病人而惋惜,但是他最惋惜的还是这本没写完的医经,您避世不出,他便想将毕生所学都写进这本医经,传扬天下,确实可惜,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弥补他的遗憾,就是您!” 说完,就将半本黄山医经递给了林戬。 接过来后,林戬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林一懂事的拍了拍林戬的后背。 就连朱元璋也不由的为大明有这种高义之士而感动! 在等到林戬心情平复了之后,朱雄英扑通一下跪在林戬身前。 “我知先生有能救我皇祖母的方法,我也敬佩你弟子的高义,朝廷会为他正名,千错万错是我朱家的错,我皇祖母一生与人和善,从未做过任何错事,本质上来讲,她和您弟子并无不同,我知道您心中有气,我也说过我愿意一命换一命,如果您愿意救我皇祖母,我的命您尽管拿去。” 林戬一生沉浮又出自鬼谷一脉,自然能看的出来朱雄英的真情实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救她的代价太大,子卿用金针封穴,虽然短暂的压住了寒毒,但是一旦反复,绝对会更加汹涌。” “我这里尚有一颗先师留下的驻颜丹,此丹不止能使女子容光焕发,还能逼出身体内潜藏的毒素,但是需要我亲自施针配合。” “皇后娘娘体内的寒毒已经积压多年,一旦排出,怕是连我都要受影响,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少活几年也无妨,但是林一这孩子从小长在黄山内,从没见过外面的人心险恶,如果我走了,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在这世道活下去。” 原来解毒之法会对行医者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朱雄英有些措手不及。 马皇后也不愿意用别人的命去换自己的命。 倒是徐子卿开口道“师叔放心,就算您身体受到寒毒的影响,但总能通过各种天材地宝调养回来,想必皇上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朱元璋脑袋点的像吃米的小鸡“老头子你放心,只要咱能搞到,咱肯定全给你搞到,不会让你吃亏。” 冷哼一声,林戬也知道,朱元璋虽然残暴,但也算得上是一言九鼎。 当下也不再拒绝,同意给马皇后拔毒! 经过一夜的等待,林戬终于推门而出,朱元璋带着朱雄英赶忙冲了进去,只见马皇后躺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红润,不由得都放下心来。 朱元璋心情大好,看着林戬的眼神像看到一个宝贝! 林戬被看的发毛,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脑子熬坏了?” 朱元璋也不恼,笑呵呵的问道“你这老头子,有这么一身惊天动地的医术,窝在这里做甚?和咱回京城,太医院院正的职位,咱留给你,你觉得咋样?” 林戬冷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对你的高官厚禄感兴趣,我答应救你老婆,是因为你有个好孙子!” 提到朱雄英,朱元璋也是满意的不停点头,还是说道“那你想要啥?咱都许给你。” 林戬冷冷道“我就要你们赶紧走,我要是需要什么药材恢复元气我会告诉徐子卿,你可是答应了我需要什么你都帮我搞定的嗷。” 第26章 回宫 马皇后病好了之后,朱元璋也是老怀大慰,也不介意林戬的语气,还是在那想着怎么把这个医术超群的大才拐到京城去! 朱雄英也不想放这么个人才在外面,眼睛转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林先生,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戬当即警惕起来“我老头子还能干嘛?把那半本黄山医经补全,然后抚养林一长大,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朱雄英笑嘻嘻的说道“在这里隐修,就算您把黄山内经补全了,又能如何呢?没有人能看得见,您弟子的宏愿可是将这黄山医经弘扬天下啊!如果您跟我们回去,我敢保证,只要您把黄山医经补全,我用朝廷的名义大力推广!保证天下人人皆知!” 林戬当场跳脚“说了半天,你小子还是想框我和你们回去,你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你看我像是愿意做官的人吗?” 朱雄英示意其稍安勿躁,慢慢解释道“我并没有让你回京做官,您也可以开个医馆,边行医边攥写医经,而且你看林一,都这么大了,还对外面的社会一无所知,这并不是好事,他总归要成长的,你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困在这黄山中啊!” 林戬看了看林一,无奈的垂下了头。 “好吧,又被你小子给说服了,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日后要是老头子我哪句话惹怒了你爷爷,你可得保住我这条小命。” 朱雄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拿您当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了您老的命呢!” 林戬冷哼一声,你们老朱家的人,反复无常的谁能确定? 说罢就转身给自己和林一收拾行李去了。 一行人在回京途中,朱元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汤和聊天。 “汤和啊,你觉得咱大孙儿咋样?咱有意回京后就立他为太孙,开始让他学习处理政务如何?” 汤和瞬间警觉,他能到现在荣宠不减,靠的就是能找准自己的位置,事关江山传承,哪里是他一个闲散国公能够置喙的? “皇上说笑了,这事儿我哪敢有什么想法。” 朱元璋宽慰道“这又不是在宫里,你直接说,就当兄弟之间闲聊了。” 汤和反复的询问“当真?就当闲聊?” 朱元璋重重的点了点头。 汤和松了口气,开口道“吴王殿下虽然老臣接触的不多,但是也听过不少他的消息,特别是最近,推行大明律和驿站改制,两个国策都是利国利民,足以证明他治理江山的能力!” “而且通过这次出来,吴王殿下有勇有谋,重情重义,别说您了,在他跪在地上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嫂子的命的时候,我这个外人都感动了,您看那贼道人,您好说歹说,高官厚禄都没让他跟咱们走,吴王殿下简单的两句话就说服了他,在掌控人心方面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能都不如他。” “但是……” 朱元璋正听着起劲,嘴都快咧到耳边去了,突然汤和停了,不满道“但是啥?你咋想的就和咱咋说。” 汤和低声道“正是因为吴王殿下太优秀了,眼下咱大明内部可还远远没到铁板一块的程度,太子殿下春秋鼎盛,此时立太孙,对吴王殿下可不一定是好事,到时候明枪暗箭可真的不好提防啊!” 听了汤和的话,朱元璋陷入了沉思,这次马皇后中毒,他是真的怕了,不光怕失去自己的爱人,也害怕自己哪天会中毒。 借着这次机会,宫里清除了不少人,但是他也清楚,很多深度的棋子,肯定是拔不掉的,如果哪天自己也中了毒,那时候咱大孙儿可就没人撑腰了。 想到此处,朱元璋拿定了主意“汤和,咱给你一道密旨,一旦咱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执金牌,执掌东山大营和禁军!扶太子上位,立吴王为太子!如果太子和咱一起出了意外,就命吴王即位,此事只能有你我二人知晓,你可明白?” 汤和一惊,忍不住道“陛下,微臣哪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朱元璋冷哼一声“行了。你有多大本事我还不知道吗?怎么藏拙藏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咱信任你!” 风一吹,汤和的后背都被冷汗吹透了,露出一丝苦笑,只能无奈领旨。 随着马车进入皇宫,这段时间动荡的朝堂瞬间又平稳了下来。 谁都知道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就是大明的定海神针!太子朱标太过仁厚,很多事情没有朱元璋的魄力,更受人爱戴的同时也就让人没那么敬畏。 在听到马皇后已经无碍后,朱标自然欣喜若狂,在这几天里,他虽然暂代朝政,但是心早就和朱元璋他们一起飞到黄山去了! 但是自己是太子,皇帝可以冲动,但他这个太子不行,他必须要负起身为储君的职责,这一点他一直做的很好! 而且这几天这些大臣明里暗里的各种试探,他应对的实在是身心俱疲,看到老爷子回来,第一时间带着常氏赶到坤宁宫。 一家人又聚在了坤宁宫,吕氏看到朱雄英回来,不由得死死抱住,舍不得松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前些日子受的伤可好了?” 朱雄英心头一热,乖乖的回应道“已经好了!不信您看,我给你转一圈。” 说完,就在原地转了一圈。 朱元璋笑骂道“行了,别得瑟了,你身上的伤还得再养养,等会你就先回宫去,对了,你前段时间推行大明律,把蓝玉他们得罪的不轻,想个办法,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都是一家人,别闹的太僵!” 朱雄英知道这是朱元璋想要自己拉近与淮西将领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皇帝首肯的话,自己一个亲王和身居高位的将领走的太近难免有些不好! 朱雄英点头应下,就退了出去,这段时间路途颠簸,他的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回到东宫后,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熟人! 朱雄英惊喜的飞扑过去,喜道“九江!你好了?” 正是李景隆,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大夫说最少要卧床三个月,但是想到吴王殿下现在处境这么危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就带伤来到了东宫。 李景隆挤出一丝微笑,回道“殿下,臣已无大碍。” 李景隆受的伤有多重,朱雄英心里有数,也知道他的伤不可能痊愈,只是被重逢的喜悦冲散了。 拉着李景隆走进内室,强行让他坐下,朱雄英才开口道“九江,正好你来了,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景隆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殿下,什么事?” 朱雄英就把朱元璋让他拉近与淮西将领的关系这事说了一遍, 李景隆皱着眉头“这事确实不好办,那些老将军根本就不讲理啊,您前段时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这让他们逮到机会,指不定怎么为难您呢。” 朱雄英笑了笑“为难我倒是不怕,主要是怎么将他们聚集起来,用吴王的名义总感觉有些逼迫的意味,用别的由头又怕他们不来!” 李景隆也是左右为难,自己现在和吴王的关系这么近,曹国公府的名头估计也不管用。 “哎。有了!”李景隆一拍大腿,神秘的和朱雄英提了一个名字,朱雄英也露出了微笑。 确实,搬出来这尊大神,不怕淮西将领不买账! 次日,信国公汤和邀请淮西将领到自己府上一叙。 虽然汤和一直都在荣养,但是以汤和的威望,淮西将领自然不敢缺席! 在所有人都聚齐后,蓝玉好奇的问道“汤帅,您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把大伙召集起来,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咱们帮忙,一句话的事!” 汤和笑了笑,说道“今天,老朽是受人之托,才叫各位过来的。” 众人都非常好奇,什么人能请的动汤和把他们都叫过来。 片刻之后,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定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朱雄英又是何人? 看到没人理自己,朱雄英厚着脸皮贴到蓝玉身边,笑嘻嘻道“舅姥爷,您都好久没有来看英儿了。” 随后,又对常氏兄弟问好“三位舅舅好!英儿想死你们了!” 一时之间,蓝玉和常氏兄弟也冷不下脸来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甥! 江阴侯吴高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得冷哼道“吴王殿下高高在上,竟然也会想到和我们这些粗人在一起?”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道“各位都是雄英的长辈,都是为大明流过血卖过命的英雄,雄英心中如何能够不敬重啊!” “之前推行大明律,多有得罪,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宋国公冯胜脾气也比较火爆,不满的道“事出有因?您今天最好说明白些,我们都是些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您当时可是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没给。” 朱雄英苦笑道“各位各位,听我一言,我爹自然是想保护你们,但是方法用错了!诸位想一想,这大诰虽说执行的人是我,但是谁,能够决定这项国策?诸位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诸位自己心里也清楚,是谁,要收拾诸位也不用我多说吧?” “您们是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惹的上头不痛快,我父亲每次越是袒护你们,上面的火就积压了多一分!总有爆发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我父亲还能护住诸位吗?” 一时之间,大厅陷入了沉寂。 第27章 新学规划 蓝玉率先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上面放心?英儿,你就不要兜圈子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我上次落了诸位的脸,上面的气也就出了大半,您看后面大明律再推行,也没波及到各位不是吗?不是查不到诸位的头上。是都被我压下去了,只要诸位回去,约束下人,不要违法乱纪,那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再有人提,如果有人再犯,那可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江阴侯吴高更是感动到落泪,大呼吴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呐! 汤和嘴脸一顿抽抽,吴王殿下可真是个人才……就这么几句话,就把这些刚才还要打要杀的老泼才给归拢的明明白白,而且各个感恩戴德…… 汤和丝毫不怀疑,就算是吴王把这些人都卖了,他们也都会帮着吴王数钱…… 不过他也乐得这样。自从朱元璋给了他密旨,他就知道这天下早晚是吴王的,都是拼杀了一辈子的老兄弟! 如果能早点站到吴王的阵营,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信国公府内,觥筹交错直到很晚才逐渐散去。 在和所有人都打完招呼后,朱雄英才起驾回了东宫。 回去的路上,徐子卿紧紧的跟在身后。李景隆的伤势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且他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武功也确实不咋地。 所以回宫后,徐子卿便一直跟在左右。 走着走着。朱雄英突然对徐子卿说道“子卿。你知道吗?我还挺讨厌自己的。” 徐子卿愕然,不解的问“为什么?” 朱雄英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就这些开国勋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把大把的恶习,都有罄竹难书的罪行,但是我不能动他们,不光不能动,我还得哄着他们,因为朝廷需要他们制衡文臣,制衡世家豪族,我需要他们帮助我上位,防御藩王与外敌,所以我只能忍。” 徐子卿并不是个迂腐的人,宽慰道“都说天家无亲,九五至尊令人艳羡敬畏,可也是个孤家寡人,这只能说明殿下在成长,我相信,殿下一定能打造一个超越古今的盛世,只要百姓能生活的好,那我们个人受的委屈荣辱又算的了什么呢?” 听了徐子卿的话,朱雄英浮躁的心又缓缓安静了下来,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他向往林决那般的高义,也羡慕徐子卿洒脱的淡然,但是他只能是朱雄英,大明的吴王! 只要能开创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那么不管他做什么,都值得!! 回到京城,朱雄英的作息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是刚到国子监,就被刘三吾,解缙,方孝孺三人团团围住。 没办法,从朱雄英将前世基础数学传给他们后,三人就沉迷其中,没日没夜的探讨。 但还是有些概念和运算方面的问题一知半解,但是朱雄英又不在京中!他们连问都不知道问谁。 这次逮到朱雄英,也不敢再撒手,拉到内室,将这几天心中不解的地方一一道出,朱雄英也很有耐心的逐一解答。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过了大半天,四人的肚子都有些咕咕叫。 朱雄英心道你们是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了,自己可还是要吃饭的。 不由得说道“几位先生,人是铁,饭是钢,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如何?” 刘三吾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是惭愧,老夫这么多年号称博览群书,却始终不得真谛啊,如果这术数篇能够广传天下,实在是天下学子之福啊。” 方孝孺和解缙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苦笑道“三位先生想的太简单了,您三位都是当世大儒,尚且需要学生逐一讲解,就算把这术数篇流出,又有几人能够学会呢?而且只要这术数篇没有被收录在科举的考试范围内,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就都会不会主动去学习。” 没错,现在的文坛以程朱理学为尊,除此之外一切学说都是歪理邪说,想到到此处,刘三吾的眼神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朱雄英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学生之前说的,只有科举改制,弘扬新学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而且学生敢保证,一旦改制成功,大明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人都能读书识字,由朝廷提供免费的教育,学习的内容囊括古今,百家齐放,再也不会出现贫苦人家无书可读的情况。” 这些话如果换个人说,刘三吾都不会相信,因为太难了,历朝历代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盛况,但是从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嘴里说出来,他倒是有几分相信,不管是推行法治还是驿站改革,都不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能想出来的方法,也只有他这个弟子能有如此超前的想法! 还不待刘三吾说话,解缙双目狂热的吼道“我信,殿下,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信!” 万万没想到,弘扬新学的言论,和一篇术数篇,直接让解缙成了自己的死忠粉! 朱雄英打趣道“解先生,学生就在您面前,不用那么大声。” 解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办法,太激动了呀! 方孝孺虽然表面淡定,但是心里也炸开了锅,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真能见到殿下所说的盛世,那臣宁死也可瞑目!” 刘三吾也很期待,但是他自然也知道,这定非一日一夜之功。 朱雄英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推行新学,光靠一篇术数篇肯定是不够的,诸位先生,学生有一份规划,想要在国子监内推行,但是前提是需要三位的配合。” “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学子的品格最为重要,想必三位先生对各位学子还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这第一步,就是将品格差的通通踢出国子监,随后国子监进行封闭管理,只要进入国子监,五年之内,不能外出,不能省亲,不能与家里通信!” 刘三吾皱了皱眉头“品格比较差的就踢出国子监?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有些学子确实私德有亏,但终究是靠自己的努力考进来的,直接踢出,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朱雄英严肃道“必须如此,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们要在国子监内推行新学,如果教授的学子中有人泄露,那外面那些儒生和世家豪族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挠,这对新学的推行实在是太大的阻力!”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这批接受新学的学子,后面都要委以重任!如果德行不过关,那受苦的不还是老百姓吗?所以,此事没得缓和。” 刘三吾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也明白,朱雄英说的很有道理,便应了下来“好,等下老夫三人就进宫,和陛下探讨此事。” 朱雄英摆摆手“这个不急,学生会和先生们一起面见皇爷爷,最重要的是新学的框架,学生暂定新学为四个科目,一为数学,可以由术数篇扩展,解教习在数学方面最有天赋,便由解教习负责编纂。二为科学,阐述自然界中的一些运行规律和实际应用,这便只能由学生主编。三为心学,可以将诸子百家的主张,做人的道理融入其中,老师您和方孝孺方教习博览群书,自然最合适。四为体育,只有强身健体,才能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一味的读书,身体跟不上,还没等为国家做什么贡献,身体就垮了,得不偿失,这部分我会找人来负责。” “只有我们先编写出教材,才有相应的培养人才的规划,最近一段时间,就辛苦三位先生了。” 三人还没从新学的体系中缓过神来,但是他们大概听明白了,新学是一门全新的学科,如果真的能普及天下,那整个大明将焕发无与伦比的生机! 好不容易敲定了新学的细节,还没吃上饭,就被三位先生火急火燎的拉进了皇宫。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传报,国子监三位练习带着吴王殿下请见! 朱元璋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这小子肯定惹事了,端着茶杯的手都抖了抖,没办法,之前他的那些儿子们,隔三差五的闯祸,那时的国子监祭酒是宋濂,刚正不阿,经常拎着某个皇子来找自己这个皇帝告状,本以为自己的大孙不会闯什么祸,这怎么三个联习一起来了,真的是头疼! 揉了揉脑袋,朱元璋无力道“让他们进来吧。” 在三人进来后,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朱元璋头都大了,还是没听明白,最后还是刘三吾统一概述了一遍,再加上朱雄英的补充,才算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 合着这几个人是要把天捅破啊! 弘扬新学,取代程朱理学成为科考的标准,他们是真不怕天下的儒生把他们活吞了吗? 自从大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的地位还真的没人敢挑战。 朱元璋头疼道“吴王年幼,你们也跟着胡闹,弘扬新学,还要取代程朱,就连咱这个皇帝都做不到,凭你们几个就能做到了?” 朱雄英面不改色道“皇爷爷,别的不说,就说程朱理学现在的主张,存天理,灭人欲,这可能吗?从宋代传至咱大明,被那些腐朽的儒生歪曲的不成样子,用这样的学术流派选拔出来的官员,能为百姓做实事的能有几个?” “皇爷爷,到时候受苦的可都是百姓,他们可不止骂无能的官员,连咱们老朱家都得连带着骂上。” 刘三吾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还是得从朱元璋的软肋入手,他可以容忍腐朽的儒学继续存在,但绝不能允许百姓受一点委屈! 这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第28章 吴淮之争 凝思了半刻,朱元璋带着疑虑道“那按你所说,新学选拔出来的人才就各个都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断然道“自然不能,想要全天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靠我不行,靠您也不行,只有全天下的百姓一起努力才能做到,不过孙儿可以保证,最起码新学培养的人才都明事理,晓大义,都是能够改善国计民生的实干家,而不是那些趴在百姓身上喝血的蛀虫!” 朱元璋沉默半晌,久久不语,诚然,朱雄英的话很打动他,但是作为皇帝,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且不说新学是否能够撼动儒学的地位,单说新学培养出来的学子,可都会对吴王感恩戴德,如果真的都外放出去做官,那在底层的影响力,朱雄英可能会瞬间超过自己这个皇上! 虽然他不在乎,但是总归要顾忌一些朝堂其他势力的影响。 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朱元璋之所以顾忌着世家豪族,就是因为他们的传承掌握了大部分的读书人! 一旦自己举起屠刀,那朝堂大部分官员,和天下大部分学子都不会答应,自己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不过一旦新学取代了儒学,那通过新学录取的士子可和世家豪族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这可是釜底抽薪,把世家的根基彻底拔除了啊! 拿定了主意,朱元璋也不再犹豫“好,就由你们折腾,国子监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五年不与外界联系,皇子们也都踢出国子监,在东宫建立大学堂,负责所有皇子的学习。” 又瞥了眼朱雄英“大学堂里面有很多你的叔叔,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也教教他们,没一个省心的,滚滚滚。” 看到朱元璋答应,刘三吾等人欣喜若狂,领命而去。 而朱雄英就没那么开心了,皇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自己教教他的那些叔叔和弟弟? 讲到这里,不得不佩服朱元璋老爷子的身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生……自己最小的叔叔还没自己大……真的是……老当益壮啊! “吴王殿下!” 在感慨朱元璋的生育能力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在朱雄英身后。 原来是户部尚书杨思义! 杨思义一路小跑,喜道“吴王殿下,臣可终于找到您了!” 朱雄英疑惑道“杨大人,您这是?” 杨思义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奏折,展开道“驿站改制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是还有些问题需要您解答,您看现在您是否有时间?” 朱雄英一头黑线,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为杨思义解决问题,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杨思义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而朱雄英仿佛被榨干了一般,疲惫的回了东宫。 在朱雄英回到东宫的时候,门口站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道“回来了?折腾了一天,连饭都没吃上吧,陪爹喝两杯。” 在朱雄英的记忆中,朱标还真的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严父的形象,在朱雄英面前很少笑,很严厉,虽然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爱护,但总是觉得有一些隔阂。 相比于朱雄英,朱允文陪在朱标的身边更长,也享受到了更多的爱,朱雄英不止一次在看到朱标陪朱允炆愉快的玩耍时,有一种羡慕的情绪。 所以就算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氛围也有些尴尬。 朱标苦笑道“看来是我这个父亲失职啊,你在你皇爷爷那里都可以畅所欲言,在我这却有些拘束。” 朱雄英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因为皇爷爷和您说了我想要开创新学的想法,您觉得我太过冒失了?” 朱标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为父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从你在御马场受伤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前你看到爹都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受伤之后你锋芒毕露,定律法,改驿战,创新学每一样都远远超过爹的心里预期,你长大了啊。” 似乎感慨着岁月无常,朱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也许是受到前世朱雄英记忆的影响,对朱标还是有些怨言的。 “孩儿不像二弟那般讨爹的喜欢,只能靠自己,自然要成长的快些。” 似乎早就知道朱雄英会这么说,朱标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是大人了,爹有些话就和你直说了,你只是看到爹如何宠爱允文,你可知道他明里暗里遭遇了多少次的刺杀?可不比你少啊,如果没有吕氏暗卫守护,怕是早就遭了毒手了。” 什么??朱允炆也遭遇过刺杀?怎么可能?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一时之间,惊惧,迷茫等情绪涌上心头。 朱标继续说道“吕氏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对他们下手的是你和你娘,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娘那个人我太了解了,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么多年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挑拨天家之间的亲情,但是我和你皇爷爷一直没能揪出来,就算是锦衣卫彻查了这么多年,也毫无进展,直到你皇祖母中毒,出云寺浮出水面,但是蒋瓛带锦衣卫冲进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隐藏手段,那以后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联想到徐子卿和自己讲的话,朱雄英可以断定这股势力就是姚广孝建立的,他想推翻现在的大明,开创属于他的盛世。 不得不说,前世他还真的成功了,如果没有他,朱棣的靖难之役很难成功,更不会有后面的永乐盛世。 犹豫了一下,朱雄英还是决定将姚广孝和徐子卿之间的事告诉了朱标。 对于徐子卿,朱标是有印象的,只觉得此子绝非凡人,却没想到出自鬼谷一脉,对于这姚广孝已经上了朱标的必杀名单! 朱标哼道“要不然直接发布海捕文书,将这贼和尚锁拿下狱?” 朱雄英拦住朱标“爹,此事不可,且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根本就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发布海捕文书,估计也根本抓不到他,只会让他隐藏的更深,更麻烦!” 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朱雄英说的有道理,朱标也不再坚持。 “英儿确实长大了,考虑事情比为父更加全面,为父也就放心了,开创新学的事我已知晓,本来怕你急功近利,现在看来是爹想多了,你且放手去做,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讲。” “既然要开创新学,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是要待在国子监的,你皇爷爷把所有皇子皇孙都踢出了国子监,在东宫另设了大本堂,大本堂的教习会由吕本来担任,另外爹还会奏请册封允炆为淮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你占着嫡长子的名义,有淮西一党的支持,为父就只能多宠爱允炆,再加上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能和你分庭抗礼。” “但是你现在获得了刑部和御史台的支持,户部的杨尚书也对你赞誉有加,允炆已经无力再与你抗衡了,所以爹要给他加一些筹码,才能起到为你分担风险的作用。” 原来一直以来,朱标不是不疼爱朱雄英,偏爱朱允炆,而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保护朱雄英,对朱允炆的宠爱更不如说是愧疚。 这么想来朱允炆还真挺可悲的,以为自己得到了父亲所有的宠爱,却只是作为为朱雄英遮风挡雨的工具。 想来历史上朱允炆能够胜过他的那些优秀的叔叔们,登临帝位,也是朱元璋心中的怜悯吧,结果还被朱棣夺走了江山。 也许是感觉到朱雄英对朱允炆的怜悯,朱标正色道“不要觉得允炆可怜,作为朱家的儿子,你的弟弟。这就是他的宿命,你也有你该背负的使命,而且一旦你表现的不出色,不是没有被他替代的可能。”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今夜过后,父子二人再无隔阂。 相反,他是从内心敬佩自己的父亲,以前自己对朱标的了解就是优柔寡断,仁慈过度,但是现在他真的理解了朱标的不容易,他不是平庸之人,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锦绣山河,波澜壮阔,但是作为太子,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稳住朝堂。 朱元璋大刀阔斧的杀掉数万官员朝廷还能勉强维持,都是眼前自己的父亲的功劳,如果说大明的定海神针是朱元璋,那朝廷的定海神针就是朱标! 只要朱标还站在朝堂上,就是束缚着朱元璋那把锋利的刀的刀鞘!文武百官都会觉得安心! 酒过三巡,朱标突然提出要去见一下林戬,这个救了马皇后的恩人! 本来朱雄英是拒绝的,因为他怕林戬那个性格,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得罪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在朱标一再坚持要当面道谢后,还是带着他去了林戬开在城内的医馆。 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林一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惊喜道“吴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在林一的心中,吴王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帮自己的师兄报了仇,而且对自己很好,再次见到,难免内心欣喜。 朱雄英也很喜欢林一,揉了揉他的脑袋,询问到“你师父呢?” 林戬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从林一身后传来,不耐烦的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每次你来准没好事!” 朱雄英对于林戬的态度也很是头疼,但还是低声道“林先生,晚辈携家父前来拜访,当面感谢您救治我祖母的大恩!” 扑通一声,好似林戬从摇椅上跌落了下来,吴王的家父,那不就是大明的太子朱标吗? 和朱元璋凶残的名声不同,朱标的贤名可是在大明广为流传,他可以对朱元璋横眉冷对,但是对这个太子还是很敬重的。 推开大门,朱标和朱雄英走了进来,林戬正色的行礼道“草民林戬,拜见太子殿下。” 一旁的朱雄英目瞪口呆,之前自己和皇爷爷去黄山的时候,这老头可是连饭都不舍得给他们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由得,他对自己的老爹的看法又更上了一层楼。 朱标笑着将林戬扶了起来,低声吩咐到“英儿,你们在外面等候,爹和林先生有话要说。” 便和林戬进了内室,朱雄英总感觉朱标来找林戬似乎不是道谢这么简单,但是哪里不对又不说不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朱标才从内堂走了出来,带着朱雄英回了东宫。 一路上朱雄英软磨硬泡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朱标都闭口不语,朱雄英也懒的自讨没趣,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早朝,吕本的任命和朱允炆册封淮王的诏书同时颁布! 朝堂再次风起云涌,现在的大明朝,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江山继承的悬念就落在了吴王和淮王的身上! 淮西武将和刑部御史台现在是铁杆的吴王党! 太常寺和礼部还有世家豪族是铁杆的淮王党! 吏部,兵部,户部和工部暂时中立! 党争之势愈演愈烈! 就在朝堂上因为吴淮之争而硝烟四起时,朱雄英一头扎进了国子监,专心进行新学教材的研发! 第29章 国子监的变化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新年! 朱元璋现在育有二十二子,十六女,虽然有十七个儿子已经被分封了出去,还有五个儿子在宫中,再加上十六个姑姑,朱雄英的脑袋都大了…… 皇族过年的礼节本就繁琐,进行到一半,朱雄英就找个理由溜走了。 朝阳帮驻地,一些没有成家的帮众都会选择在一起过年,林朝阳作为帮主自然会和兄弟们在一起。 徐子卿则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内读书,仿佛这热闹的年节和自己毫不相关。 突然,徐子卿的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戒备了起来! “新年快乐!” 随着一声祝贺,朱雄英和李景隆从窗户跳了进来! 徐子卿无奈的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走门?” 朱雄英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笑道“走门怎么能叫惊喜!” 李景隆麻利的将从宫中打包出来的酒菜铺满了桌子,笑道“我说老徐,都过年了,你能不能别端着了,过来喝酒呀!” 徐子卿施施然起身,不解的问“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宫里吗?” 朱雄英得瑟道“皇爷爷有那么多人陪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徐子卿要是没有我俩,可就得一个人过年了。” 嘴上没说什么,徐子卿心中还是很有触动,但还是嘴硬道“前些年的春节我都是自己过的,也没什么。” 朱雄英笑嘻嘻的道“那是以前你没认识我,这是你和我回南京的第一个春节!我必须和你一起过,多喝点,把以前的都补上!” 李景隆笑着把三人的酒杯都满上,自己咕咚一口,先把自己面前的酒干了。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九江,你急什么?喝之前不是都有个仪式感吗?我们得讲两句啊!” 李景隆挠了挠头,心道,咋喝个酒还这么麻烦啊。 朱雄英正色道“两位都是我的兄弟,我一直把你们当成家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干了这一杯,希望我们以后年年都能在一起!” 徐子卿和李景隆见状,也提起自己的酒杯,三人重重的撞在一起,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徐子卿突然倒头栽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朱雄英和李景隆面面相觑! 原来徐子卿的酒量……就这么点…… 国子监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虽然实行封闭式管理,但是春节期间还是有三日的休息。 从封闭管理后,他们就不再学习传统的四书五经和程朱理学了,而是学习一门叫术数篇的新学科。 虽然大部分学子都不理解,但出于对刘三吾等教习的信任,也都在认真学习,有接受能力强的学子已经发现了这术数篇应用在生活中会带来的便利!所以也就不再抵触。 新年开课后,刘三吾,解缙,方孝孺以及吴王召集所有的学子,宣布从今日起,国子监将摒弃程朱,施行新学! 一时之间,学子们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吴王殿下轻咳一声,打断了议论中的学子“诸位,你们心中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今日畅所欲言!” 一名学子问道“请问殿下,程朱理学虽然弊端甚多,但是终归还是当下的主流学派,为何摒弃之,开新学啊?” 吴王笑道“程朱理学的核心是天道神学,认为天理是世间万物的核心,体现在人的身上,就是束缚人们的三纲五常和天理人伦。这套理论如果用来培养人的品格,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并不能帮助我们治理天下,一个人的品格再好,如果没有良好的执政能力,那也不能算是一个好官!还很容易办一些糊涂事,贻笑大方。” 众学子默然,又有人提问“那新学究竟是什么?能够帮助我们治理百姓吗?” 朱雄英反问道“那你们知道应该如何治理好百姓吗?” 眼见无人回答,朱雄英拍拍手,门外等候的李景隆带着两个亲兵抬上来一个球型模型,如果有一个现代人在场,一定会惊呼一声我去,地球仪! 朱元璋继续说道“想要治理好百姓,首先第一步,就是认知我们所处的世界,在你们的世界观中是不是我大明就是世界的中心?” 一学子疑惑道“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历史上无数次的万国来朝,自然是世界的中心,难道不是吗?” 朱雄英拍了拍地球仪,朗声道“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名为地球,地球上绝大部分是由海洋组成的,而大明在地球上只是其中一块大陆上的一隅而已,诸位请看,我大明的北方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有着目前我们大明最大的敌人,前元骑兵,只是他们现在分成十数个部落,各自为战,所以我大明才能修养生息,而我大明沿海外有倭国,琉球,吕宋等国,云南有土司,缅甸,暹罗,南洋还有爪呱,马来西亚等国,你们可以看一下,我大明疆域虽然辽阔,但是真论起来,连前元疆土的一半都没有!” 不只是学子,连三位教习都深受震撼!原来除了大明,外面的世界还这么大!吴王殿下的格局何止是大,简直是胸怀星辰大海啊! 看到众人都被镇住,朱雄英继续谆谆教诲道“诸位,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消灭北元吗?不能!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征服周围诸国吗?不能!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探索海洋吗?还是不能!但是新学可以!所以,跟着我们学习新学才能使民富国强!” 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国子监爆发了一阵热烈的呼喊狂潮“学习新学!民富国强!学习新学!国富民强!” 窗外原本静静观望的朱标张大了嘴巴,这也太能洗脑了吧,这些可都是大明最有前途的学子啊!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洗脑了? 他好像忘了,就在刚才,他在第一次看到地球仪的时候,心中的震撼丝毫不比这些学子少,而且他想的很多,如果这地球仪应用在战场上,那对于北伐的将士可是大有助益! 北元之所以难以剿灭,如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一般,就是因为草原太大,游牧民族一直居无定所,大明军队在草原上的补给十分困难,根本就耗不起,但是一旦有了地球仪,只要大明军队抢占了大河流域,那就相当于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在经历一阵又一阵的狂热呼喊后,朱雄英伸手向下一压,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充满诱惑的道“现在,就让我们走进新学的第一步,由我教给大家的科学地理篇!” 又是一阵狂呼,朱雄英开始讲授起前世自己学到的地理知识! 余光中,他看到窗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去。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洪武十八年! 在过去的两年中,整个大明风调雨顺,朱雄英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学之中,几乎整个人都泡在国子监里,现在的国子监和两年前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过去的国子监一直死气沉沉,虽然是大明最高学府,却一直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但是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焕发着新生的气息,看向朱雄英的眼神中也都充满了狂热。 今天是第一批接受新学的学子结业的日子,经过了两年半的学习,学子们已经完全把新学中的内容学习完毕。 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繁重的学业,首先是因为既然这批学子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考入国子监,自身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其次是因为他们自发的组成了三十个学习小组,每组二十余人,互相帮助,彼此分享自己的想法。导致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朱雄英拍了拍手,朗声道“首先,恭喜诸位,经过两年半的学习,都达到了结业的标准。” 台下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但是,大明太大了,以后会更大,靠我们这几百人根本就治理不过来,而且你们也知道,一旦新学现世,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所以我准备在全国范围内,征收学子三千,你们每个学习小组,接收一百人!只有志同道合的人多了,才能将新学发扬光大!别看我们只有几百人,面对天下数不清的儒生好似微不足道,但是我们就像一颗颗火种,早晚有一天,会以燎原之势席卷天下!” 朱雄英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按照前世的计算,一旦过了生日就算十二岁了!受前世军旅生涯的影响,朱雄英身姿挺拔,丰神俊玉,再加上长的本身就有些英俊,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质。 所有学子都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这道身影,对他们来说,吴王殿下不止是他们新学路上的引路者,还是他们的领袖!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跟随。 朝堂上,随着国子监祭酒刘三吾再次上朝,宛如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石头,已经平静两年半的朝堂又起了涟漪。 现在的大明,国子监就是最神秘的机构,因为五年之内不能与外界联系的规定,没有人知道国子监内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国子监被禁军团团围住,连靠近都做不到,更别说打探消息了! 而且吴王销声匿迹在朝堂这么久,可一直待在国子监,对于淮王党的众人来说,不弄清楚国子监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安心。 第30章 虞横司 这段时间经过淮王党的运作,朱允炆的贤名在民间广为流传,在吴王不在的朝堂内,淮王党可是出尽了风头,但是现在刘三吾这个铁杆的吴王党突然回来,不由得有些让人心里犯嘀咕。 吕本给了钱用壬一个眼神,后者顿时会意。 “启奏陛下,洪武十六年起,国子监实行封闭式管理,微臣虽然为礼部尚书,但是却对国子监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岂不荒唐?正好今日刘大人在这,不妨给诸位讲讲,国子监这些年封闭管理取得的成果。” 对此,刘三吾呵呵一笑“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高的学府,自然要担起为大明培养人才的重责,封闭式管理不过是怕学子们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营造更好地学习氛围而已,至于取得的成果嘛,容老夫卖个关子,未来大家一定会看到的,此次老臣上朝,只为一件事。” 朱元璋眼睛微抬,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爱卿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国子监内在做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每天都有禁军将新学的内容抄送给他,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惊为天人,沉迷其中,学子么经历过的阶段,他这个皇帝都经历过! 只有对新学有深入了解的人,才能感受到到它的魅力,相比之下,程朱理学,儒学都算个屁呀! 刘三吾自豪的道“现在的国子监,有足够的能力吸收更多的学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臣拟定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千生员,进入国子监。” 淮王党众人面面相觑,这刘三吾上朝是为了招生?? 其实对他们而言,国子监招多少人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和世家豪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国子监,在实行封闭管理前,就把他们培养的学子都踢了出来,让他们感到非常郁闷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重新招生,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钱用壬作为礼部尚书,当仁不让的开口“陛下,臣作为礼部尚书,国子监招生,理应由礼部负责。” 刘三吾摇了摇头,笑道“这次国子监选拔生员的标准不同,由国子监自行招生即可,就不麻烦礼部了。” 钱用壬怒目而视“刘大人,国子监是大明人才的摇篮,不是你的小山头!” 朱元璋打断两人的争吵,平静道“刘三吾老成持重,负责国子监这么多年并无过失,既然国子监想要自己招生,就自己招吧,不过名单确人后还是要给礼部备案的。” 刘三吾朗声道“微臣遵旨!” 钱用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吕本用眼神制止。 就这样,国子监招生的事就定了下来。 退朝后,钱用壬怒气冲冲的找到吕本。 “吕大人,在朝上你为何拦我?刘三吾那老匹夫,欺人太甚!” 吕本斜眼看了一下周围,低声道“唉,只要吴王没有返回朝堂,他愿意在国子监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再说了,陛下都点头了,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一群读书人,还不必放在心上。” 钱用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距离朱雄英提出驿站改制,也过了几年的时间,经过户部官员的核算,朝廷不止这两年没有再给驿站拨款,反而通过驿站盈利一百余万两,而且都是现银! 户部尚书杨思义的嘴笑的就没合上过! 而且这两年大明风调雨顺,没有什么战事,大明的国库逐渐变的充盈。 朝堂上,杨思义喜不自禁的汇报着户部的工作成果,朱元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虽然全国驿站的改革已经完成,还是有一些问题还是需要解决,比如民用物流的增多,远远超过了官道的承载能力,导致官道的维修成本激增,而且由于运输过程中太过颠簸,很多物品无法运输,还有一些运输途中的损耗,无法定损的问题。 朝堂上经过激烈的讨论,也没有讨论出一个拿得出手的解决方案! 朱标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新学的前期铺垫已经完成,国子监有刘三吾几人在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而且前面担心英儿锋芒毕露,进入国子监也可以掩盖锋芒,但是经过了两年多的蛰伏,英儿羽翼渐丰,也是时候让英儿重回朝堂了! “既然这件事是由吴王提出来的,那何不让吴王上殿,兴许他有办法呢?” 朱标虽然只是太子,一般都是听政的角色,但是一般只要他开口,皇帝就没有不允准的。 很快,朱雄英就来到了殿上,阔别经年,吴王一党在朝堂上再次见到朱雄英不由得都有些激动。 杨思义表现的很热情“吴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朱雄英彬彬有礼的回道“扬大人,看您容光焕发,最近国库可是充盈了不少?” 杨思义得意的抚了抚胡须“自然,托吴王殿下的福,现在国库确实比往年的结余多了不少,但是也有一些问题,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办法解决。” 在听了驿站改制出现的后续问题时,朱雄英眉头也皱了起来,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运输效率的问题,现在的大明,交通十分的不便利,就算是官道,也大都是土路,一旦遇到暴雨等极端天气,很容易就会影响运输,而且路面不平,运输的损耗也很大,如果能够生产出水泥,那一切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在沉思片刻后,朱雄英开口道“皇爷爷,这事其实也不难办,但是儿臣需要去虞衡司视察一番,如果虞衡司能够生产出儿臣需要的东西,那这些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虞衡司隶属于工部,属于工部四司之一,执掌度量衡制度、官用器物制造收发及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制造、开支的核销,并采办东珠,管理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是工部最重要的部门! 朱元璋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下旨,由吴王巡视虞衡司,虞衡司上下全面配合。 在得知吴王殿下要视察工部虞衡司后,整个工部都乱成了一锅粥。 虞衡司郎中带着两名主事,早早的在虞衡司门口等待。 身后是目前在册的匠人,共计两千余人,所有人都面露惶恐。 大明的工匠地位很低,士农工商,也仅仅比商人强一点而已,每个月的月俸低的可怜,又经过层层剥削,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对他们而言,吴王殿下这种天潢贵胄无疑是云端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种腌臜的地方,但是他们也知道万一哪里得罪了吴王殿下,怕是连家人都会连累。 朱雄英带着亲卫队一路疾驰,不一会就来到了虞衡司门口。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乌压压的一群,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虞衡司郎中颤着自己的一身肥肉,擦着汗谄笑的跑了过来“微臣虞衡司郎中蒋大为拜见吴王殿下。” 看着蒋大为的一身肥肉,又看了一下他身后面黄肌瘦,一脸惶恐的一众工匠,朱雄英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也没有发作“蒋大人是吧,带本宫参观一下吧。” 蒋大为受宠若惊,连连赔笑道“微臣遵命,您里面请。” 随即转身对着还在跪着的工匠厉声喝道“都起来,没听见吴王殿下的话吗?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等待吴王殿下视察!” 听到顶头上司发话,工匠们瞬间一哄而散,生怕多待一会儿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似乎对自己的威严很满意,蒋大为笑呵呵的对着朱雄英拱手道“那殿下,我们进去?”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是眼底的寒色越来越浓重。 在逛了一圈后,朱雄英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大明的能工巧匠并不少,但是因为工匠地位的低下,导致大明的工业一直停滞不前。 虞衡司,作为工部最重要的部门,本应该担起开拓创新,提高生产效率的职责,但是现在却是一片乌烟瘴气,匠人的眼神空洞麻木,下层官吏动辄打骂,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匠人平时的生活都是怎么过的! 朱雄英无视蒋大为不停的恭维,皱着眉问道“现在主管冶铸器具的是谁?” 蒋大为身后,一名壮年汉子走了出来“微臣虞衡司主事,宋阳,参见吴王殿下。” 上下打量了一番,最起码这宋阳面色黝黑,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从事劳作的人,作为一名六品主事,能够亲自动手劳作最起码要比这蒋大为强! 朱雄英将手中早就写好的水泥生产流程图递给宋阳。 宋阳恭敬的接过图纸,越看越心惊,脸上的表情越发丰富“殿下,这是您想出来的?” 也不怪宋阳,他也是从底层寒窗苦读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在虞衡司已经待了将近十年,这期间一直未曾懈怠,现存的有关书籍他大都研读过,只是这上面提到的吸尘机,筛网,高温脱水炉等一系列新奇事物也是闻所未闻。 朱雄英点了点头,询问到“按虞衡司现在的水平,可能做出本王想要东西?” 仔细的思考一番,宋阳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殿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水泥到底是何物啊?生产水泥如此费时费力,如果……” “大胆!这是你能问的吗??吴王殿下自有深意,轮得到你在这里问东问西!” 宋阳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大为直接打断,色厉荏荏的呵斥道! 宋阳自己也脸色一白,他只是觉得生产水泥费时费力,如果这水泥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的话,那他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对他而言,应合吴王的喜好,做一些无用的事物实在是有违本心。 朱雄英不悦的白了蒋大为一眼,嘲讽道“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第31章 提高工部待遇 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宋阳,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本王在两年前提出的驿站改革,已经逐渐完成,但是现在大明的运输效率还是极低,而且损耗也比较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道路太差,如果遭遇大雨,连官道都会受阻,更别说其他的小路了,如果水泥能够顺利的生产出来,那本王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宋阳自然了解大明现在交通体系的弊端,毕竟很多驿站改造,工部也是直接参与的,但还是不理解这和水泥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耐着性子继续解释“这水泥生产成功后,用水混合,平铺在道路上等其自然风干凝固后,就是一条规则平整,硬度堪比石头的新路,这新路不会因为下雨而泥泞,不会塌陷,也不用耗费朝廷大量的人力物力每年都修路,如果这样的新路能遍布我大明十三省,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而且水泥的主要材料就是废矿石,造价低廉,所以如果你们能造出本王需要的模具和器械,本王就能造出水泥,那这运输效率低下的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听到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宋阳顿时认真起来,仔细的又看起手中的图纸! 身后的李景隆听的目瞪口呆,虽然他见惯了吴王殿下的奇思妙想,但是这水泥可真的是闻所未闻! 他的眼光是除了朱雄英之外最长远的,联想到之前提出的驿站改革,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幅地图,如果吴王殿下的想法真的能实现,那不止百姓能得利,江浙一带的粮食想送到边疆,可快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几乎没有损耗。 最主要的是,自己几乎每天都和吴王殿下在一起,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制造水泥啊?虽然吴王殿下天资聪慧,但是你瞅瞅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在确认了所有细节后,宋阳恭敬道“殿下放心,给臣一个月的时间,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斜了一眼蒋大为,快步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给他一脚。 虞衡司郎中,官至五品,除了尚书和侍郎,也是一司的主官,就算他是吴王,也不能没有理由的擅自处罚。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工部尚书名为单安仁,是前元的进士,为人稳重,尽职尽责,却不知变通。 否则以他的才华,也不至于被安排在最苦的工部。 工部虽然说是六部之一,但是干的都是最累的活,而且地位很低,连带着他这个六部尚书之一在朝堂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在朱雄英闯入工部衙门的时候,单安仁正在拿着一本古籍,观看着黄河流向图。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的气消了大半,最起码工部还是有一些做实事的官员的。 单安仁看了朱雄英一眼,慢吞吞的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不紧不慢的问道“吴王殿下,您不是去了虞衡司吗?怎么气鼓鼓的?” 朱雄英将手中记录着蒋大为克扣工人月俸,在虞衡司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罪证甩给了单安仁。 以天枢现在的能力,想查一个工部郎中的罪证,连一盏茶都用不上…… 朱雄英前脚刚走出虞衡司,后脚天枢就把蒋大为的罪证交到朱雄英手中。 单安仁皱着眉头,疑惑道“殿下,既然证据确凿,您不应该直接去刑部吗?来下官这是做什么?” 朱雄英都被这老头气笑了,身后的李景隆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解释道“单大人,如果殿下直接去刑部,那您作为工部尚书就有监管不严之责,如果由您来处理,那您不但无过,还有揪出贪官污吏之功,殿下这是想保护您啊。” 单安仁脖子一梗,不屑道“老夫还不至于要吴王殿下送功劳,殿下只管去刑部,老夫明日自己上请罪折子,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有什么可遮掩的?” 李景隆捂了一下额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老头.... 朱雄英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黄河走向图, “单大人,近几年黄河流域似乎并无灾情啊,大人这是防患于未然?” 单安仁忧虑道“今年的雨水量是往年的数倍,根据工部的测量结果,黄河水位已经涨了不少,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决堤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也是个危险的信号,可惜老夫连上了几道奏折,都没有引起重视!” 朱雄英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国库有些结余,但是治理黄河这种工程动辄上百万两的花销,恐怕国库又要见底了。老爷子对北元余孽可一直都是虎视眈眈,一旦治理黄河,那扫荡草原的计划就又得延后了,所以奏折被无视是很正常的事情。 “单大人不用多虑,本王倒是有查看过历年治理黄河的旧档,梅雨季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结束了,按照工部记载的防汛工事,应该足以应对。” 单安仁意外了看了一下朱雄英,不解的问道“吴王殿下竟然会对防汛工事感兴趣?” 朱雄英笑了笑,反问道“怎么?本王不能感兴趣吗?” 单安仁无奈道“吴王殿下身份贵重,应胸怀万民,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工部,不知道吴王殿下这次去虞横司视察,可有收获?” 说到这里,朱雄英隐隐有些心痛,他前世可是熟知未来工业革命的狂潮将西方国家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发展!按理说中国历史上出现过无数的能人巧匠,打造的瑰宝在侵略者打入北京的时候都叹为观止!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泱泱华夏的工业技术竟然被西方列强那些后起之秀领先了数百年!这是重生到这个时代的朱雄英万万不能接受的! 朱雄英没有回答单安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工部在册的匠人,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单安仁也没想到吴王竟然会关心这种问题,但还是老实答道“在册的工匠每月俸禄是八钱银子,雇佣的民间工匠,不在册的每个月只有五钱。” 这么低!以大明官员的俸禄对比,正九品的官员年俸都有六十两,折换成粮食有一万多斤,但是工人们每天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一个月折换粮食只有一百五十斤,在经过层层克扣,能吃饱饭才有鬼!怪不得一个个面黄肌瘦! 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朱雄英正色的对单安仁说道“单大人,本王可以奏请皇爷爷,将工人的月俸上调!但是这笔钱必须保证足量的发放在工人身上,不能再出现蒋大为这种吸工人血的狗官!” 单安仁一愣,什么情况?吴王殿下这是要为匠人们谋福利?难道是要拉拢工部?不至于吧,工部一直是个清水衙门啊,除了干活和背锅,没有什么用处啊,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时之间,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吴王。 见到单安仁的表情,朱雄英也知道他想歪了,不由得解释道“单大人,本王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不是为了谋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大明。如果想要使大明繁荣昌盛,就必须意识到工业发展的重要性,不光是更新军备抵御外敌,还是突破创新提高生产效率甚至大明境内所有的基础建设都需要工部完成,但是你看现在的状况,如果工人连饭都吃不饱,还说什么突破创新?所以工匠的待遇必须得到提高!” 讲到这里,单安仁算是明白了,原来吴王殿下这是要大力发展工业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时之间单安仁老泪纵横,哽咽道“微臣代天下所有的匠人谢殿下天恩!” 朱雄英扶起单安仁,一鼓作气道“所以,单大人,明日还需您当朝弹劾工部内所有欺压工匠的官员,只有将他们剪出,工部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次,单安仁没有拒绝,而是郑重的接受了吴王的提议! 朱雄英现在脑海中也是思绪翻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如果子卿在就好了,在他沉浸在国子监的两年时间里,徐子卿奔走于全国各地,大力发展天枢,到现在天枢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除了朱雄英和徐子卿,没人知道天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太极宫,朱元璋正在处理奏章,朱标从旁协助。 朱雄英脚步深沉的走了进来。 看到朱雄英一副沉重的样子,朱标心脏一颤,难道是工部造不出英儿想要的东西? 朱元璋也打趣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有,孙儿已经与虞衡司确认过,最迟三个月,孙儿要的东西就能面世,但是有另一件事,还需要皇爷爷和父亲允准。” 看到朱雄英如此严肃,朱元璋也放下手中的奏折,认真的聆听起来。 “孙儿想要大力的发展工业,国家想要发展,离不开工业的带动,但是现在工匠的待遇实在是太低了,但是想要现在就提升工匠的地位也不可能,所以孙儿想给底层的匠人们申请提高月俸,工部在册的匠人,每人月俸定位一两二钱,不在册的雇佣匠人,每人月俸定为九钱。” 朱元璋皱着眉头,其实就算给工匠涨了月钱,对国库来说也没有特别大的负担,但是朱元璋是标准的农民出身,一直对工业的发展没有那么上心,也没有意识到工业的重要性,对他而言,只要让他们能吃饱就行了,优待工匠的话实在是没有必要! “大孙儿啊,现在很多农民还吃不饱肚子呢,这么优待工匠,会不会让百姓都不种地了,跑去研究工艺了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皇爷爷放心,现在大明等级制度森严,士农工商,工人的社会地位远低于农民,除非是匠籍,否则一般不会自降身份的,而且只要工业发展起来,那绝对能够带动农业的发展,这是国家的百年大计啊。” 虽然朱雄英说了这么多,但是朱元璋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一旁的朱标低声道“父皇,在英儿制定大明律前,刑部也是一滩死水,但是您看现在,刑部蒸蒸日上,大明的吏治逐渐清明,反正不过是一些银子,就由他折腾去吧,万一真的像英儿所说,工业得到飞速发展,那对大明来说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第32章 西山琉璃厂 看到朱标开口,朱元璋苦笑一声“得,你们爷俩现在倒是一条心,也好,咱给你个旨意,你去户部找杨思义吧,但是咱可得先说好,你得自己说服那个老家伙,可别让他到咱面前絮叨!” 得到了朱元璋的首肯,朱雄英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对着自己老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朱标则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帮着老爷子梳理政务! 朱元璋原以为在朱雄英拿着旨意去到户部后,杨思义会以各种理由哭穷拒绝,没想到仅仅半刻钟的时间,这份批文就盖好了章。 朱元璋目瞪口呆,随即大怒,好你个杨思义,老子不管要干什么,你这老家伙就俩字,没钱,怎么到了自己孙儿这,你的效率就这么快了? 其实也不怪杨思义,主要是吴王见了杨思义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大人,只要你户部在这份批文上盖了章,本王保证户部在驿站上的收入在两年之内能翻倍!” 所以杨思义毫不犹豫的盖上了自己那象征着大明钱袋子的户部大印,没办法啊,吴王殿下给的太多了啊! 处理好工匠待遇的事情后,朱雄英又开始犯了难,他发现不管要干什么,都得需要钱啊,虽然他作为吴王也不缺钱,但是东宫的私库也不充足啊,至于老爷子的内帑嘛,怕是老爷子会把自己的腿打折。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赚钱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想敛财那手段当然是不少,思来想去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琉璃上,一方面这玩意生产成本者,另一方面足够新奇,自己完全处在一个垄断的地位,怎么定价是自己说了算! 但是这样又涉及到了开工厂等一系列问题,自己可没有什么相关的经验! 徐子卿不在身边,自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真的是头疼,至于李景隆?让他干些粗活还行,让他出谋划策可真的是难为他了。 看到朱雄英苦思冥想的样子,李景隆也是干着急,不由得低声道“要不然,您去问问太子殿下?” 作为朱雄英的随身护卫,他可是一点一点看到太子爷和吴王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的,出了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太子爷。 哎,对啊,怎么忘了自己的老爹,他一定有办法! 等到天色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朱雄英才满意的从朱标住处离开,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意, 李景隆一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得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被吴王盯上了,按过往的经验看,一见到这个笑容,准没好事!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就来到了自己舅舅家,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郑国公府。 朱雄英的大舅郑国公常茂每日都要上朝,这个时间还没下朝,二舅常升领着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要当差,现在家中只有三舅常森。 听说自己的外甥来了,常森热情的将他迎了进来“大外甥,你咋来了?有事?” 朱雄英笑了笑“怎么?没事外甥就不能来看看舅舅了?” 常森哈哈笑道“行,咱外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娘最近怎么样?” 提到自己的娘亲,朱雄英倒是有些愧疚,自从自己忙起来之后,陪自己娘亲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娘一切都好,有劳舅舅挂念,不过外甥这次来,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和舅舅商量一下。” 听说朱雄英真的有事,常森一下就认真了起来。 “外甥想要开一个琉璃厂,但是您也知道,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和商贾打交道,所以想请三舅出面,负责建厂和经营。” 琉璃厂?这玩意能赚钱吗? 常森眉头一皱“琉璃厂?建那玩意干啥?咱常家有很多产业,比琉璃厂赚钱的有的是,相中哪个咱直接送你就行了啊。” 朱雄英嘿嘿一笑,神秘道“外甥这琉璃可不一样,不只是比传统的琉璃更加纯净,而且原料就是一些废矿石,只是生产工艺会比较麻烦,只要咱把生产方式牢牢的掌握在手里,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常森吃了一惊,现在的琉璃市价可不便宜,基本上每个富贵之家都有几件藏品!价格从数百两到上万两不等! 如果真的能用废矿石生产出琉璃,那可真的是暴利啊! “大外甥,你是认真的?” 朱雄英认真的点了点头。常森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走啊。 在南京的郊外,常家本身就有几处矿产,在朱雄英逐一看过之后,选了一处比较偏远的西山矿脉作为琉璃厂的建厂地址。 选好了地址,下一个就是人手的问题,常家的下人有很多,但是大多都不懂工艺,常森面露难色,对朱雄英讲道“咱们家的下人大多没读过书,想要撑起一条完整的生产工艺怕是有些困难啊。” 朱雄英嘿嘿一笑,低声道“三舅啊,您忘了您外甥可是掌握着整个国子监啊,那里面什么人才没有?我从国子监里面挑几个人过来负责,再从工部雇佣十几个有经验的工人,这事不就成了吗?” 常森一拍脑袋,对哦,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随后又说道“好,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了。利益的话,咱拿三成,你拿七成,怎么样?” 朱雄英摇了摇头“外甥自己三舅是为了我好,但是您拿三成也太少了,这样,明面上咱是三七分账,但实际上您再抽出来一层,充实自己的小金库吧,就当外甥孝敬您的。” 常森哈哈一笑,越看自己的外甥越顺眼! 再说工部这边,从吴王殿下离开后,第二天工人月俸涨调的旨意就下来了,一时之间工人的积极性大大增加,而且以前那些欺压工人的官吏通通受到了严惩,特别是蒋大为,一个五品的郎中,在工部这种清水衙门,竟然能贪了上万两!直接就被刑部判了斩刑! 而在得知这次涨薪是因为吴王殿下去求了皇帝才得来的旨意后,所有的工人都对吴王殿下感恩戴德! 所以在得知吴王殿下想要在工部选拔二十名工人后,大家都非常踊跃的报名,不光是为了报答吴王殿下的恩德,还因为去给吴王殿下打工给的是真多啊,光月钱就有二两! 而国子监内人选其实朱雄英早就确定了,江西学子练子宁! 此人不止在学习新学的过程中表现很突出,而且人品才华都十分出众,最重要的是在工业方面很有天赋,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很多时候提出的问题连朱雄英都回答不上来! 最重要的是,挑选这些对新学坚定不移的学子才能防止新学泄露! 在根据前世的记忆,规划出玻璃的生产流程后,朱雄英就将练子宁叫了过来,两人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一切细节敲定好,确认了可行性后。 西山琉璃厂就风风火火的建了起来! 看到原本破旧的西山矿,随着琉璃厂的建立逐渐恢复生机,朱雄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父亲,正是因为他的指点,他才能迅速的理清思路。 那天晚上,朱标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讲“不管做什么事,无非都离不开钱和人两个方面,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手握整个国子监,大明没有谁比你手里的人才更多,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东宫的私库尚有结余,如果你自己不方便出面,你的母族常家,是你最大的人脉,去找他们,他们的很多资源一旦利用起来,比你自己要强很多!” “记住了,英儿你手中的资源很多,但是你要学会如何利用,如果资源不利用起来,那就毫无用处,一旦你能将手中的资源全部整合,那你也就形成了上位者的思维,到那时候,你才算是真正的成长起来了!” 这番话对现阶段的朱雄英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前世的朱雄英获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没有依靠,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所以自从穿越过来,也一直热衷于自己培养势力,做的都是自己能够独立完成的事情,但却忽略了自己现在是吴王,他现在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淮西一党还有刑部和御史台,这些都是他手中的资源,更何况他还有一只训练了三年之久的亲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都是按照自己前世特种兵的训练标准训练的,那可绝对不只是精锐这么简单! 再加上日益壮大的天枢,和大明最高的学府国子监,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资源,只要将这些人牢牢的抓在手上,别说是现在风头正劲的淮王党,就是再加上外面众多的藩王,自己也是毫无畏惧! 不过思维的转变也需要时间,朱雄英正在处于转变的阶段,正如朱标所言,一旦自己达到了这个标准,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了! 在西山琉璃厂生产出第一批玻璃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在常森第一次看到用玻璃做成的镜子时,眼睛都已经瞪了出来,这也太清楚了吧。 比那些经过打磨的铜镜实在是清晰了太多,主要是他是看着练子宁一步一步的建成的流水线,原料真的就是那些毫无用处的废矿石! 成本极其低廉,而且生产效率很高,常规的琉璃生产周期大概是三个月左右,而且原料是五色石,极其罕见,所以琉璃的价值一度比玉器还高! 但是这用矿石制造的琉璃不止生产周期只需要五天左右,而且磨具是什么形状凝固的琉璃就是什么形状!色泽更加通透,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以想象的出,如果这批琉璃一旦出手,收益将远超他的想象! 朱雄英看着成品也十分满意,但是如何销售出去才能获取最大的收益又犯了愁。他有一些想法,因为这玻璃现在在大明绝对属于是稀罕物,所以他想以拍卖会的形式进行销售,但是这种形式太过超前,能不能具体实施还是得找人商议一下。 徐子卿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在南京城的天枢可不在少数。 第33章 苏州沈家 天香楼,坐落于秦淮河畔,是南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这里的姑娘据说各个知书达理,红袖添香。吸引了众多往来的商贾和南京城内大小的权贵! 天香楼的最顶层,一直是不对外开放的,哪怕是最红的姑娘和最得宠的权贵,都不敢踏进一步,曾经一位腰缠万贯的客商,借着酒劲强行要登上顶楼,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淹死在秦淮河中。 传说中天香楼的楼主花娘手腕强硬,背景通天,所以一直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而今日,天香楼的顶层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天,花娘抛下了所有贵客,带着天香楼最有名的花魁董小宛走进了顶楼。 顶楼内,朱雄英和李景隆身穿便服,站在窗口俯视着秦淮河的风光。 李景隆不由得感慨道“老徐可真是会享受,人要是天天待在这里,怕是骨头都酥了。” 朱雄英笑着说道“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过子卿了,过段时间如果他回来了,非得再灌他一次。” 自从知道了徐子卿的酒量后,两人经常以此为乐,而徐子卿从那个年节之后,再也没有喝过酒! “天枢花娘,天枢董小宛见过吴王殿下。” 天枢的选拔标准十分严格,哪怕天香楼内也只有花娘和董小宛经过了徐子卿的同意才加入了天枢。 花娘自不必说,董小宛是经过层层的选拔,从一众花魁中脱颖而出的,不止容貌冠绝京都,聪明才智更是胜人一筹,在天枢之中素有小诸葛之称! 此次朱雄英前来,就是来找董小宛商议的。 简单的讲述一下自己的想法,董小宛对吴王殿下的奇思妙想已经司空见惯,仔细的想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殿下的想法是可以实施的,花娘在南京城的人脉很广,有她运作的话,到场的贵人一定不会少,但是前提是殿下说的琉璃质量确实能达到您说的标准。” 朱雄英肯定道“放心,西山琉璃厂生产的琉璃相对于市面上流通的琉璃,质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董小宛松了口气,继续道“那就好,但是物以稀为贵,既然模具可以随意更改,那每一种就绝对不要生产太多,只有成为孤品才有收藏的价值,现在市面上的琉璃越大越珍稀,价格也就越高,我们可以大量生产您说的镜子,少量生产中型以上的雕塑,这样才能衬托出珍贵!” 听了董小宛这样一讲,朱雄英很多的想法有了完善,当下便说道“那便以天香楼的名义举办吧,所得的利益你们天香楼抽取两成,打点上下的关系,如果有不长眼的,告诉本王。” 就这样,大明朝的第一家拍卖行马上就要诞生! 洪武十八年,大明的第一场拍卖会如期举行! 偌大的天香楼座无虚席,整个南京城的达官显贵都聚集在了这里。 董小宛一席白衣,仙气飘飘,脸上的微笑似乎是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坐在天字第一号包间内的朱雄英看着台下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睛,丝毫不怀疑,就算董小宛拿出来的是一坨屎,都能拍出天价! 就连身边的常三爷眼睛都有些直了。 “欢迎诸位贵客光临天香楼拍卖会,小女子是今天的拍卖师董小宛!” 天香楼内瞬间掌声雷动! “本次拍卖会的主题是琉璃,下面有请第一件拍品,琉璃制的十二生肖!” 话音落下,就有另一位漂亮的姑娘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之上,十二个琉璃制的生肖头像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这是仿照朱雄英前世的记忆,颐和园十二铜首制作的。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玻璃,在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显得熠熠生辉,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深深的被吸引过去, 董小宛充满诱惑的声音适时响起“本次拍品起拍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一百两,现在请大家开始竞价。” “五千两,这套琉璃我张某人要了!” “五千两?你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我郭某人出价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一万五千两...” 听着台下疯狂的叫价,朱雄英和常森嘴里的茶水差点都没喷出来! 他们可都清楚,这玩意所有成本加一起都不到三两银子啊..... 随着竞价的氛围愈演愈烈,价格很快突破了三万大关。 这时从天字第二号的包间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如百灵鸟般婉转清脆“五万两!” 听到这个价格,所有人都沉默了,看了一眼天字第二号的房间,众多贵人的眼中不自主的生出一丝忌惮,再也没人竞价。 看到这里,朱雄英不由好奇问道“三舅,你知道这伙人是何方神圣吗?” 常森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那是苏州府沈家的人,这沈家可不简单,没人知道他们家有多少钱,苏州作为咱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沈家却是苏州公认的首富!实力不可小觑啊” 沈家...这个名字朱雄英在心里记了下来,。 接下来的拍品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沈家也没有再次出手。 随着拍卖会如火如荼的进行,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迎来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高一丈有余的观音像,名为南海观音像,起拍价十万两,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一千两!” 琉璃观音像市面上有很多,但是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寸,一丈高的琉璃观音像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最后这件拍品以五十万两的高价,依然被沈家拍得。 看的朱雄英啧啧称奇,这沈家一场拍卖会快花了五十五万两白银了,真的是有钱啊,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了吧。 在拍卖会的结尾,天香楼还推出了一个重磅福利。 “为了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参加我们天香楼举办的拍卖会,所有没有拍得拍品的贵人们也不要灰心,天香楼从即日起推出琉璃的衍生品——琉璃镜,对比于传统的铜镜,琉璃镜成像更加自然,色泽更加饱满,最重要的是便于携带,为了回馈诸位的莅临,每面琉璃镜只卖五两,不限量供应,诸位按需购买即可。” 在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天香拍卖会正式落下了帷幕。 过了半刻,花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殿下,常三爷,此次拍卖会共计得白银一百六十四万两,扣除拍卖会的抽成,余下银两怎么交付给您二位?” 朱雄英沉吟一声“都送到郑国公府吧,三舅你辛苦一下,折换成银票,我再去取。” 常三爷笑呵呵的道“成。” 三爷现在心思都在白花花的银子上,虽然郑国公府有钱,但是也没有这样的暴利啊,抢钱都没这么快呀! 花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事,苏州沈家想要求见天香楼的幕后老板,您看?” 其实对于沈家,朱雄英也很好奇,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应该与商贾交往密切,余光中扫到正在傻乐的常三爷,不由得有了计较。 沈家这次派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员是一名蒙面少女,白衣胜雪,仿佛不是凡尘中人! 常三爷立马横刀端坐主位,朱雄英扮成小厮站在常三爷身后。 少女淡然自若,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民女沈灵儿见过常三爷。” 常森奇道“你认识咱?” 沈灵儿笑道“自然素未谋面,只是沈家想来京城发展,当然对京城权贵有一些大致的了解,以免生了冲突不是。” 常森哈哈一笑,顿时对沈灵儿好感剧增,大手一挥“听说你要找咱?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冲你这么照顾咱生意,咱也得帮你办了,” 沈灵儿看了一眼朱雄英,继续道“民女想要代表沈家和常三爷谈一桩生意。” 一提到生意,常三爷顿时来了兴致,忙让沈灵儿详细讲讲。 “虽然不知道天香楼剩余的琉璃镜具体数目是多少,但是想必不会太少,我们苏家愿意和您签订文书,以市场价收购十万块琉璃镜,提前支付货款,您按期交付即可。”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常三爷还是懂得,追问道“那咱需要做什么呢?” 沈灵儿低声道:“沈家想要在南京城内开一家银号,希望常三爷能帮忙疏通一下。” 银号?按理说这事其实还挺好办,但是沈家前前后后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办个这事?常森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的向身后瞥了一眼。 这个动作就落在了沈灵儿的眼里,嘴角泛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如果常三爷拿不定主意,不如让能拿定主意的人来决定,您说呢,吴王殿下。” 包间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沉寂,朱雄英脸色一变,阴沉的坐了下来,疑惑的问道“本王自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沈灵儿嘿嘿一笑“因为我对常三爷的身份了如指掌,常三爷在做决定之前竟然要先询问您的意见,而您的年纪又如此年轻,除了吴王殿下,小女子实在是想不到您有其他身份了。” 朱雄英半信半疑的赞许道“你倒是聪慧,按理说以沈家的财力,想在京城开一家银号也不难啊,为什么要找他人帮忙?” 沈灵儿苦笑道“这几年沈家曾经数次尝试想要进入京城,但是真的插不进来啊,总有一股看不见的阻力,而且想要在京城立足,没有靠得住的靠山终究是寸步难行。” 这时花娘贴在朱雄英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朱雄英顿时脸色有些怪异,沈家之所以一直无法在京城立足,竟然是因为天枢从中作梗....徐子卿认为沈家的财力太过惊人,没有把握之前冒然把它引入京城实在是有些冒险,南京城被天枢这些年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沈家铩羽而归! 朱雄英沉吟了一番,突然笑道“沈姑娘,既然要合作,那大家总要开诚布公嘛,我可是连你的面容都没见过呢。” 沈灵儿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吴王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第34章 水泥问世 朱雄英今年十二岁,但是已经眉眼开阔,五官立体,剑眉星目,说是英俊一点都不为过。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猥琐之人啊。 但是想到这可能是沈家进入京城的唯一机会,沈灵儿还是摘下了面纱,端的是皮肤胜雪,眼波盈盈,樱唇翘弯总之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一时之间,朱雄英竟有些呆了。 直勾勾的看着人家。 一边的常三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咳咳咳,外甥啊,行不行你倒是拿个话啊。” 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沈灵儿也是俏脸通红,低头不敢与朱雄英直视。 “行,就这么定了,不过本王有个条件,既然要和沈家合作,那沈姑娘能否全权代表沈家做决定?是否需要沈家家主进京一趟?” 沈灵儿呼出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倒不用家父奔波,民女就能代表沈家做决定。” 听到沈灵儿可以全权代表沈家后,朱雄英更是高看了她一眼,毕竟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女子之身,能够被沈家委以重任绝对不简单! 在沈灵儿离开很久之后,朱雄英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常森实在是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朱雄英的肩膀上,这才迷茫的看着常三爷,那智慧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打我干什么? 常森一脸嫌弃的道“大外甥啊,你咋这么没出息,一个小娘们就给你迷成这样?不过那娘们也确实好看,给你当媳妇也不错!” 朱雄英脸色一红,但是也没有反驳,反而有些期待的问道“三舅,你觉得我俩真成?” 常森一翻白眼,无语道“你是咱大明的吴王!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上,你看上谁,那都是谁的福分,这沈家势力再雄厚,那也是高攀了!” 朱雄英想了一下,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前世苦惯了,这种女神放在前世哪里是自己这个癞蛤蟆能吃到的....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拘谨。 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万丈高楼平地起,爱情只能靠自己! 让花娘将天枢中的沈家和沈灵儿的资料通通拿给他,他一页一页的仔细观看。 这沈灵儿还真的是不得了,从六岁开始就参与家族事务,八岁执掌整个苏州的纺织工业,十一岁掌控贯穿南北的漕帮,十二岁开始将沈家的部分产业由明转暗,暗中发展,今年十四岁就成了沈家对外的负责人! 比自己大三岁,不过也好,女大三,抱金砖嘛! 自己就喜欢姐姐。 继续往后翻,都是沈家的一些生意,可以说是遍布大明的各个角落,之前一直以为沈家只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家族,但是现在看来,这可是个动辄影响国计民生的金融大鳄啊! 看来这沈家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最后一页,记载的是沈家家主的信息,第一行明明白白的写着,现任沈家家主————沈万三! 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靠,怪不得!沈万三,这可是大明历史,甚至整个华夏历史上最传奇的商人了! 在元末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沈万三带领沈家强势崛起,一跃成为江南富商集团的领袖,依靠海外贸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不过历史上不是被朱元璋抄家流放了吗?现在怎么安然无恙啊? 看来历史上记载的也不都是真的,自己现在可是亲身经历者,不管怎么样,这么一条大粗腿,可得牢牢抱住了! 在朱雄英一门心思的在想应该怎么和自己的灵儿姐姐发生一场偶遇的时候。 虞衡司遣人来报,生产水泥的工具已经打造好! 这是涉及到国政的大事,朱雄英自然耽误不得,叫上李景隆就离开了东宫。 今时今日的虞衡司风气为之一新,在蒋大为等蛀虫被清理出工部后,工人的积极性的到了大大提高,再加上吴王为他们申请增加俸禄,现在工部上下无不对朝廷感恩戴德,就连工作效率也是大大提升。 宋阳远远地看到朱雄英走过来,就恭敬的迎了过去“恭迎吴王殿下!” 看着宋阳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朱雄英打趣道“还没恭喜宋郎中呢,听说设备已经建好了,快带本王去看看。” 蒋大为被处斩后,宋阳就接任成为了虞衡司郎中。 见到吴王殿下心急,宋阳也没有在拖沓,直接把吴王带到了设备面前。 朱雄英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夸赞道“老宋,你可以呀,还真的被你给研究出来了。” 宋阳显然是被这一声老宋叫的有些发懵,但是他也知道吴王殿下向来不拘一格,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浓浓的感动。 “殿下,既然设备已经建造出来,那水泥的生产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朱雄英也有些迫不及待,将水泥的原材料写在一张纸上,交给李景隆,让他去西山琉璃厂直接提到虞衡司来。 如果真的能生产出水泥,那对大明的意义可太重大了,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是空谈。 只有运输效率提上来,他的很多设想才有实施的机会,要不然从云南到南京要走一个月,这也太夸张了点。 很快,李景隆就把一应材料都带了过来。 宋阳指挥着工人,按照朱雄英交待的步骤,一步一步的盯着,一丝不苟的执行。 粉碎矿石,过滤杂质,高温煅烧,粉末原料.... 经过了四个时辰的忙碌,大明朝的第一袋水泥终于成功现世! 强忍住内心的喜悦,又进行了加水搅拌,烘干凝固的试验后,朱雄英终于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有赏,通通有赏,所有参与的工人每人两坛好酒,三斤白面!” 从拍卖会后,朱雄英的腰包现在鼓的很,就算是东宫的私库,都不一定有这么多钱!所以在打赏这一块,也是出手阔绰。 一时之间,整个虞衡司都洋溢在幸福的喜悦中! 第二日早朝,吴王殿下又出现在了早朝上! 吕本等人浑身一颤,只感觉只要吴王上朝,准没好事! 朱元璋在早朝上看到朱雄英,就知道他之前说的水泥之事应该有了眉目,不由得问道“大孙儿啊,水泥之事,可是有了进展?” 朱雄英笑着道“正是,经过虞衡司郎中宋阳及属下工人的数月的不懈努力,水泥已经可以量产,经过测试,水泥每丈能承重三千吨,咱大明现在的马车最多装载量也不过五百斤!” 朱元璋惊呼道“那如果水泥路能遍布全国,岂不是每年官道的修缮费用都省了!” “正是!孙儿请奏,由工部选派有经验的工匠,奔赴大明各地,配合当地的官吏与徭役,指导开展水泥路建设!”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这事就交给工部了,即日起,明发诏书,各级官府都要全力配合!” 见水泥之事尘埃落定,朱雄英心里又动了小心思。 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对什么最了解?枪械啊!他对什么最感兴趣?大炮啊! 眼下大明的建设逐渐走上正轨,自己也该着手整顿军备了啊! 大明的工部分为四个衙门,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 营缮司掌缮治皇家宫廷、陵寝、坛庙、宫府、城垣、仓库、廨宇、营房。 都水司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修制祭器、乐器;征收船、货税及一部分木税。 屯田司掌陵寝修缮及核销经费、支领物料。 虞衡司是最重要的部门,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核销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开支,主管全国度量衡制及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 按理说创新军备应该归属虞衡司管辖,但是大明百废待兴,根本抽不出精力去研发军备,自己那三千亲军按照现代特种兵的标准训练了这么久,如果没有对应的火器配备,战斗力岂不是大打折扣,他可是还想带着这两千特种兵横扫草原呢! “皇爷爷,孙儿还有个想法,现在大明的军备已经很久没更新了,现在大明军中的火器大多为火铳和鸟铳,其形体和口径都较小,一般筒内装填铅弹和铁弹等物,其射程仅数十步至二百步。” “火炮大多是安装在架座上发射的,口径和形体都很大,略显笨重,多数筒内装填石、铅、铁等物,俗称"实心弹",少数则装填爆炸性的球丸,射程一般在数百步至二三里距离,主要用于守寨和攻城,其他作战场景并不适用!” “眼下我大明北有前元余孽未平,沿海有倭寇屡屡犯边,云南还有土司作乱,远没有达到歌舞升平的时候,所以孙儿拟在工部独立建立一个衙门,名为军备司,专司更新军备,研发新式火器!与工部现有四司平级!”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睛里都泛起了光! 自己这个乖孙儿可太懂自己了,他可是想要扫荡北元很久了,但是国库一直不充盈,远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自己的孙儿真的能革新火器,让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增强,那肃清草原的计划可就不再是空谈了! 而且自己孙儿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不管是水泥还是前段时间闹腾的沸沸扬扬的琉璃镜,都出自自己这个孙儿的手笔,要说他能革新军备,那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朱标则眉头紧锁,因为他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别说淮王党不会坐视吴王插手军备,单单是研发火器所需要的的预算,户部就不可能通过。 果然,户部尚书杨思义眼睛一眯,上前道“陛下,微臣以为现在大明的第一要务还是休养生息,至于革新军备,研发火器,可以往后延一延。” 第35章 我喜欢你啊 作为大明的钱袋子,他很清楚大明如今的现状,也很清楚每一笔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他更了解当今天子的秉性,如果吴王真的在火器上有了突破,那按皇帝的性格,第二天就得北伐,那刚刚有些结余的国库瞬间就又会见底! 朱雄英慷慨激昂的对着杨思义道“杨大人,与民休息自然是重要的,但是革新军备同样重要,如果我们只是关起门来搞建设,一旦外敌入侵,那我们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建设就会瞬间毁于一旦啊!” 杨思义双眼望着殿顶“户部没钱啊!” 朱雄英继续说道“杨大人,革新军备后,我大明可以向周围属国贩卖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也可以给咱大明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啊本王向你保证,绝对不让户部吃亏可好?” 杨思义闭目养神“没钱!” 朱雄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杨大人,咱大明边关还有数十万的军民啊,他们时常受到外敌袭扰,他们同样是咱大明的百姓啊,难道您也不管?” 杨思义微微动容,但还是坚定的道“没钱!”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劝说中.... 朱雄英说的口干舌燥,杨思义老神自在,不管他使出浑身解数,我就俩字,没钱! 朱标不由得扶头苦笑,这杨思义也确实不容易,实在是穷怕了,大明前期是真没钱!但是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作为户部尚书,恨不得把一两银子掰成几块花! 如今大明能够国泰民安,没有什么动乱,他这个户部尚书绝对是厥功至伟! 同样的,以杨思义如今不到五十的年纪,已经头发全白,看着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般,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所以连朱元璋都拿他没办法,更别说朱雄英了。 至于淮王一党,吕本等人的脸上简直是要多爽有多爽,他们可从来没有看过吴王殿下吃瘪,特别是在杨思义这乌龟壳面前,任谁都没办法抠出银子。 朱雄英说的面红耳赤,最后发展成了无奈的怒吼“你个一毛不拔的老匹夫!” 杨思义眼睛一抬“吴王殿下好大喜功下官也不敢苟同!” “不就是银子嘛!本王不用了,本王自己筹集银两!” 杨思义眼睛一亮,颤颤巍巍的笑道“吴王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不愧贤王之名,我户部举双手支持,预祝吴王殿下马到功成!” 朱雄英凌乱.... 淮王一党凌乱..... 朱标和朱元璋凌乱.... 好歹您也是户部尚书,咱要点脸行吗?前一刻还寸步不让,下一刻就歌功颂德了? 再说了,人家都自筹银两了,还要你户部支持个毛啊?还举双手支持,您可真能说得出口! 就这样,军备司的提案就这么通过了,由吴王自筹经费。 军备司的地址没有选在工部衙门,而是选在了西山琉璃厂附近,因为研发火器需要大量的实验,在皇城内肯定是不合适的,西山琉璃厂地方开阔,人迹罕至,很适合做实验,最重要的是,那一片地都是常家的,自己不用花钱啊! 而吴王的两千亲军,也从东山大营,调到了西山驻扎,一方面军备司是接下来朱雄英计划的重中之重,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需要信得过的人严密看护,另一方面也可以时常接受火器,参与实验。 军备司郎中是朱雄英很熟悉的宋阳!主动申请从虞衡司调入军备司,主事则是练子宁。 练子宁虽然是国子监的学生,但是按照大明律,也要先从底层官员做起,现在一跃成为正六品的主事,也算是起点很高了! 当然对练子宁来说,官位其实不重要,只要是能够跟在吴王殿下身边,学习新的知识,那么哪怕让他做一个工匠,他也心甘情愿! 在朱雄英投身于军备司,运用前世的知识改良火器时。 常森遣人来报,沈灵儿带了货款前来交付,问问大外甥要不要过来见见。 朱雄英内心哂笑,我堂堂大好男儿,怎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我搞事业,等着三舅,外甥马上就到! 在朱雄英紧赶慢赶到郑国公府时,沈灵儿已经交付了货款,正在查验琉璃镜的数量与品质。 见到吴王殿下风尘仆仆的冲进来,不由得有些错愕。 朱雄英则笑嘻嘻的道“灵儿姑娘,好巧啊!” 看着朱雄英额头上还没消下去的汗滴,沈灵儿呵呵一笑”“吴王殿下这么匆忙的赶回来,莫不是和常三爷有事商量?” 朱雄英一拍脑门,说到这,还真有事得找自己三舅。 “三舅啊,你外甥没钱了,借我点钱啊。” 常森和沈灵儿都是一顿,这俩人可都知道在刚结束的拍卖会上,吴王殿下保守收入也有大几十万两银子的进账,咋就没钱了? 常森狐疑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淡定的问道“行。你要用多少,和三舅说。” 朱雄英随意道“您就先借我一百万两吧,从西山琉璃厂的收益里扣。” 常森瞪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多少?一百万两???” 朱雄英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道“对啊,一百万两啊,怎么了?” 沈灵儿也惊呆了,吴王殿下果然异于常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就算是郑国公府家产雄厚,流动的现金也不一定有这么多啊。 常森严肃的问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到底干啥要用那么多钱,你和三舅说清楚。” 听到没有外人的时候,沈灵儿俏脸一红,什么叫没有外人,自己还在呢,不过她也确实好奇吴王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出言打断。 朱雄英气愤的说道“还不是杨思义那个老匹夫,三舅你也知道我成立的军备司,他死活不肯从户部拨钱,我这没办法,只能自己垫钱了。” 这事常森也知道,不过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几十万两就花完了?这哪是革新军备啊?直接拿钱砸,也把人砸死了啊…… 常森犹豫道“大外甥,咱郑国公府平日的流水也就十几万两……不过前段时间拍卖会,咱也赚了不少,加起来也够这个数,不过按你这个速度,一百万两也撑不住多久啊。” 朱雄英笑了笑“军备司也没那么烧钱,这里几十万两之所以用的这么快,是因为我囤积了大量的材料,和生铁,后面的流水还是能控制的。” 常森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一直这么费钱,有金山银山也烧不起啊! 不过这倒是把沈灵儿的兴趣引起来了,对于沈家对外的负责人,她很清楚几十万两银子囤积的物资有多恐怖,这么多物资,吴王殿下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沈灵儿不由开口道“吴王殿下,不知道民女是否有幸能去军备司参观一下?” 说完沈灵儿就有些后悔,因为她也听说军备司防守严密,明显是个及时保密的衙门,自己倒是有些孟浪了。 出乎意料的是,朱雄英根本就没有犹豫,而是比较兴奋的道“灵儿姑娘感兴趣,可以呀,三舅你先忙,我带灵儿姑娘过去一趟。” 沈灵儿有些发呆,自己不过和吴王殿下第二次见面,这一口一个灵儿姑娘叫的可是真亲热,不过她倒是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 毕竟吴王身份贵重,而且……长的也是极好看的…… 到达军备司的时候,守卫的亲军看到吴王带着一个蒙面女子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吴王冷哼一声“你看什么?这位是沈灵儿姑娘,以后她要是过来,你们都不许拦着,听到没有?” 亲军一副我懂的表情,大声喊道“遵命,殿下,以后沈姑娘过来,绝对不会阻拦。” 这一嗓子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灵儿身上,沈灵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砰!!” 一道巨响吸引了沈灵儿的注意力,不过其他人都已经司空见惯,选择了无视。 “殿下,刚才那是?” 朱雄英无所谓的回道“那是他们在试验火药,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沈灵儿娇羞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有十数人在奔波,有人在记录爆炸的范围,有人在记录原料的比例,还有人在收拾爆炸后的残留物。 而在场地不远处,一个接一个的深坑整齐的排列。 沈灵儿张大了嘴巴,这也太浮夸了吧,传统的火药虽然威力也强,但是也没有这么恐怖啊,这下面可都是矿石,硬度远超城墙,连矿石都炸成这样,如果换成城墙,不得炸出一个大窟窿? 看着朱雄英还是不满意的表情,沈灵儿不由问道“殿下,您对这样的破坏性还不满意?” 朱雄英笑着解释道“火药的威力不是越大越好,他的组成成分很简单,就是硝石,炭和硫磺三种成分,按照不同的比例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在战场上使用,如果火药的威力太大,很容易对友军造成伤害,所以需要不断的实验生产不同的火药,根据使用场景不同,应用不同的火药!” 沈灵儿很聪慧,一点就通,又问了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朱雄英为其一一解答。 逛完了军备司一圈后,沈灵儿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被各种新奇的想法充满了!心中对吴王殿下也不由得心生仰慕。 而且一路走来,感受到的更多是和谐,不论是官员还是工人或者是外围的护卫,大家相处的模式更像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等级森严,大家对吴王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爱戴,而不是臣服的敬畏。 这是自己的父亲在家中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让一个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做到了! 一时之间,沈灵儿盯着朱雄英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雄英揉了揉自己的脸,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灵儿调皮一笑,认真的问道“吴王殿下,今天小女子在军备司的所见所闻,怎么说都算是朝廷的机密,您怎么就能如此开诚布公的展示给民女看呢?您不怕小女子出去之后到处宣扬?” 朱雄英也正色道“不怕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 第36章 河南灾情 一直跟在身后的李景隆都惊呆了!饶是他知道吴王殿下不拘礼法,常有惊人之举,但也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不要脸……哪有当着黄花大闺女的面直说喜欢人家的啊!登徒子! 沈灵儿虽然这些年也见过些世面,而且走南闯北不似那些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但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当下也脸红的不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到沈灵儿不回答,朱雄英焦急的追问道“你喜不喜欢我嘛,你要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追你的,追到你喜欢我为止。” 一旁的李景隆大呼,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灵儿也不是扭捏之人,当下便直说道“我对殿下有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 朱雄英松了口气,不讨厌就好? 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朱雄英手足无措的样子,沈灵儿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岔开话题道“殿下,我想代表沈家和您谈一笔买卖。” 朱雄英正有些尴尬,急忙接过话头“你说,什么生意?” 沈灵儿大方的说道“殿下,按照您的才华,民女毫不怀疑您会成功,届时大明军队的战力一定会提升数个层次,按照当今陛下的性格,绝对会对蒙元的残余势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沈家愿意用两百万两白银入股,只需到时明军的战利品由沈家进行贩卖,沈家只需要从交易额中抽取两成就为劳务费,您看如何?” 其实这事朱雄英也做不了主,还是得和朱元璋商量过才行。 不过佳人当面,朱雄英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身后的李景隆表示,吴王没救了,爱情真的让人盲目呀! 当天晚上,朱雄英就去找了马皇后。 马皇后自从从黄山回来后,就一直在皇宫内深居简出,全心抚养着朱雄英的弟弟朱允熥。 现在朱允熥也能满地跑,咿呀咿呀的叫哥哥了,朱雄英抱着朱允熥玩耍了好长一会。 马皇后一脸欣慰的看着这和谐的画面。 在玩耍一会后,朱雄英抱着朱允熥回到殿内,。 马皇后笑着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要皇祖母帮忙?” 朱雄英腼腆一笑,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马皇后叙述了一遍。 马皇后瞬间就懂了朱雄英的意思,原来是自己不好意思和他的皇爷爷讲,先和自己的皇祖母讲一下。 马皇后一向宽厚待人,只要是自己的孙儿喜欢,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就是沈灵儿出身商贾之家,身份上和自己的孙儿差的太多。 至于那贩卖战利品之事,在马皇后看来和自己孙儿的终身大事比实在是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心里有数后,马皇后宽慰道“好。皇祖母知道了,你不要紧张,先回去,皇祖母会和你皇爷爷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雄英开心的回了东宫。 刚到东宫,就被自己的娘亲吕氏叫了过去。 吕氏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很少露面,朱雄英也一直待在学子监,母子两个见面的机会其实也不多。 吕氏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朱雄英有些心疼的道“娘,您都瘦了。” 常氏笑道“娘哪里瘦了,每天睡了就吃,吃了就睡的,你不用担心为娘,自从吃了林先生开的药方,身体已经在逐渐转好了。” 好不容易忽悠林戬来了京城,自然不能让他闲着,这些年请他医治了不少身边的人! 听到常氏的身体无碍,朱雄英松了口气,问道“娘,那您叫孩儿过来是有事吗?” 常氏拍了拍放在桌子上一个锦盒,低声道“这盒子里是为娘的嫁妆,一些地契和首饰,也能变卖个几十万两,你先拿去用吧。” 朱雄英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自己的三舅和自己的母亲将军备司的事情说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没必要瞒着! 朱雄英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哽咽道“娘,您把嫁妆收回去,孩儿已经筹集到足够的银两,您放心。” 常氏坚持道“收着吧,要不然娘还得找你舅舅,娘这个身体还得折腾这些不成,娘帮不上你什么,为娘留着这些也用不到,还不如给你,做一些对国家有用的事。” 常氏每次和朱雄英说的话都不多,但是都蕴藏着浓浓的母爱,朱雄英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常氏的怀里默默流泪。 常氏拍着朱雄英的后背,喃喃道“傻孩子,哭吧,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如意都哭出来吧。” 窗外,朱标看着这一场景,露出了一丝微笑。 坤宁宫一直是皇宫内唯一一个让朱元璋有归属感的地方,其实古今帝王还是有些可悲的,名义上富有四海,但其实连个能让心灵栖息的地方都没有。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马皇后和朱标外,没有其他人是他真的不能割舍的,那种在微末之中,共患难的真情是怎么也磨灭不了的。 每天晚上朱元璋都会来坤宁宫和马皇后说说话,这样心里才有底,要不然总感觉这一天空落落的。 马皇后在哄睡朱允熥后,拿着鞋底在灯光下为朱元璋纳着新鞋。 朱元璋悄悄的走进来,低声道“妹子,咱都说了这些事让下人干就好,你咋还愿意干这些粗活?”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别人做的你穿着舒服?死样吧,过来坐下,我和你有话说。” 朱元璋乖乖的坐下,马皇后把朱雄英和沈灵儿的事情给朱元璋讲了一遍。 朱元璋呵呵傻乐了半天,炫耀道“不愧是咱的种,当面问人家姑娘喜不喜欢自己,啧啧啧……” 马皇后点了一下朱元璋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了?” 朱元璋摇摇头“不急,先看看,你知道咱对英儿的期许,沈万三那个老家伙老奸巨猾,咱不喜欢他,再看看,如果英儿真的喜欢,再决定不迟。” 马皇后无奈道“重八啊,你还是在意在苏州的时候,沈万三代替你劳军的事情,人家拿钱帮咱们办事,你却记恨了人家这么久,你是皇帝啊,他沈万三再厉害也就是个商人,你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朱元璋气道“你不懂,妹子,当时他看咱的眼神咱一直记得,那是一种极度自信,目空一切的眼神,哪怕是咱当了皇上,他心里也不一定就有多敬畏咱,要不是你劝我,咱当年就发作了他。” 马皇后也知道无法让朱元璋放下心中的成见,也只能先放下不提,说道另一件事“那你觉得沈家资助军备司一事怎么看?”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同意道“这事可以,沈万三那个老东西别的不说,经商能力真的没得说,交给他贩卖虽然要分他两成利,但是算下来应该要比咱们自己卖赚的更多。” 见朱元璋在这件事上同意了,马皇后也是松了口气,要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和朱雄英开口。 随着军备司和沈家的合作尘埃落定,朱雄英和沈灵儿也开始各自忙碌起来,整个京城也随之风平浪静了起来。 直到这天,一道河南的加急驿报传送朝堂! 太极宫,朱元璋愤怒的将驿报甩到桌子上! 河南道黄河决堤!淹没村镇数百个,整个河南难民近百万,流民居无定所,官府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开城救济灾民,而是将灾民拒之城外! 导致灾民落草为寇,揭竿而起,已经攻克了三座城池,最大的势力,已经聚拢了十万流民! “整个河南道的官员都是死人吗?废物!饭桶!” 户部尚书杨思义赶忙道“陛下,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平复灾情,安抚流民!户部能挤出三十万两,五十万斤粮食先拨赴灾区!” 每次大明真的有需要的时候,户部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工部尚书单安仁冷静道“老臣愿意亲往河南,带领工部重新筑建堤坝” 兵部尚书杨兵跟着说道“被攻克的三座城池,可以从临近省份都司调集五万大军平叛!” 朱元璋揉了揉脑袋,叹息道“单尚书年纪已高,就不要去折腾了,选派其他工部官员前往负责就好,对于流民,不能一味的镇压,要以安抚为主,镇压为辅,以兵部看,谁适合领兵?” 杨兵回道“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文武双全,可堪大用!” 朱元璋点了点头,平安他是了解的,确实可以独当一面。 “对于流民的安抚,朝廷应派遣一位够份量的大臣或者皇室子弟前往,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紧接着,吏部尚书凌汉询问道。 这个人选嘛……各省布政都是从二品,这样的官员都不能使他们信服,那再派官员基本用处也不大,至于皇室子弟嘛,太子是国本,不能轻动,不过太子可还有两个儿子。 吴王和淮王! 朱标自然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当即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如果要选派皇室子弟的话,儿臣举荐吴王朱雄英,吴王修大诰,改驿站,产水泥,建军备司,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所以儿臣相信,此次派吴王前去治水灾,平叛乱绝对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吴王一党都面露狂喜,而淮王一党则脸色阴沉,但是他们不敢争,因为他们很清楚,淮王尚且年幼,手段不足,去了河南很有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反惹一身麻烦! 见没有异议,朱元璋点了点头“传旨,封吴王朱雄英为钦差,前往河南负责一切事宜,赐金牌,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第37章 热武器VS难民 在朱雄英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和练子宁讨论遂发枪的量产问题! 之前大明的火器营配备的都是火绳枪,两军对阵之时,一人持枪瞄准,一人点燃火绳,速度非常慢,而且容易炸膛。 对于朱雄英来说,这种火器他是绝对不会用的,跌份儿!自己一个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让他用这玩意,他老师都得穿越过来给他一脚! 以大明现在的生产条件,还不能生产出自动步枪,但是法国的遂发枪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燧发枪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是十六世纪法国发明的,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实验,大部分零件的精确度根本达不到要求,致使成功率低得可怜,有着几千份材料最后只有六百把燧发枪通过质量测试! 所以下一阶段的重点就是提高军备司生产零件的准备度,这就得交给专业的人了,让宋阳和练子宁头疼去吧。 接到去河南道的圣旨后,朱雄英眉头一皱“李景隆,选两千名亲军随行,剩余人驻守军备司,我不在京城的时候,有什么人来捣乱直接去郑国公府!” 灾情不等人,他必须马上出发,多耽误一刻,河南就有可能有一个百姓死亡! 李景隆没有任何犹豫,简单的整理一下军备后,一行人就从军备司直奔河南,一丝耽搁也没有。 应天府的大部分官道,都已经换成了水泥路,所以行军速度很快,但是出了应天府,水泥路还没有全面普及开,大部分还是土路,最近又适逢大雨,行军速度很慢。 一路上,见到有很多衣不蔽体的流民正向别的省逃难。 在湖广道与河南道的交界处,有大量难民滞留,湖广布政司在这里设置大量粥棚,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亮明身份后,负责人赶忙跑来觐见,这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儒生,面容清秀,充满朝气。 “微臣湖广布政司左参议杨士奇参见吴王殿下。” 杨士奇?永乐朝的内阁首辅?怪不得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从四品的参议。 “杨大人的处理措施比较妥善,但是最好在附近划归区域,禁止难民互相流窜,搭建帐篷,供难民居住,排泄物用生石灰掩盖,重中之重是饮用水一定要煮熟后再喝,万不可饮用生水。” 杨士奇一条一条的记住,奉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朱雄英正准备继续向前走,进入河南境内时,一袭青衣道袍飘然而至。 “子卿?你怎么来了?” 朱雄英惊喜的道。 徐子卿的脸上也泛起笑容,但还是严肃的道“自从收到河南灾情的消息,贫道就已经往这里赶了,殿下,您不可再往前了。” 李景隆急道“老徐,河南大灾,咱们在这多耽误一刻,灾情就更严重一分啊!” 徐子卿坚定的说道“殿下,根据天枢得到的消息,濮阳府的叛军共计两万余,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大部分难民得到的消息是您要带兵镇压他们,我已经传信给了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将军,只要我们等到平安将军到来,叛军就会不攻自溃。” 朱雄英冷笑一声“本王自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从京城一路疾驰,马不停蹄,还没到河南境内,消息就已经传的满天飞了,呵呵。” 这其中要是没有鬼才怪! 不过朱雄英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下令继续前进。 徐子卿经过两年的奔波,但是显得沉稳很多,劝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贫道知道你担心灾民的受灾情况,但是您只带了三千的亲军,叛军可是足足有两万余人啊。” 朱雄英笑着宽慰道“子卿,没事,别说两万的流民,就是再多一倍,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李景隆上前拍了拍徐子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卿啊,你这个人人不错,就是格局太小了。” 徐子卿愕然,满头的黑线,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在两万多难民的攻击下全身而退,这俩人哪来的自信啊。 朱雄英看着近在咫尺的河南道,心里叹息一声,没有想到军备所的研究成果这么快就要现世了,从今天开始,大明就要开始进入热兵器时代了! 在这个时代,大明要领先于全世界,开启新的篇章! 进入河南道不久,远处一阵乌泱泱的灰尘泛起,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拿着各种简易武器的难民映入眼帘。 有的手中拿着扁担,有的手里握着镰刀,甚至连拿着石头的都有。 李景隆嗤笑一声“这也能算是叛军?” 而朱雄英则有些愤懑,都是些受苦受难的可怜人,可惜的是事情的解决方式有很多种,但是他们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哪怕是对于另外两股反叛势力,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揭竿而起,那他也愿意给他们归降的机会,但是主动袭击朝廷的钦差仪仗,这个性质就变了,朱雄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 徐子卿在朱雄英耳边低声道“这股叛军的首领叫张笑,本来是濮阳府内一群响马的首领,黄河决堤后,趁着濮阳府知府带着衙役和守备千户抗洪之时,煽动难民,裹挟着数万百姓占领了濮阳府,随后杀了知府和守备千户,盘踞在濮阳,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倾巢出动想要截杀殿下。” 朱雄英冷哼一声“竟然是个马贼,那就更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了。” 张笑远远的看到钦差仪仗,哈哈大笑,喝道“前方可是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并没有理会,这种角色还不配和他对话。 李景隆向前一步,回道“前方贼子,知道是吴王殿下当面还不速速跪下?” 张笑狂妄道“跪下?老子十几岁出来混迹江湖,还没人能让老子跪下,今天来就一件事,请吴王殿下跟老子回濮阳,其他的阿猫阿狗老子看不上,让他们都滚蛋。” 李景隆骂道“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爷爷们说话?一只躲在山里的臭虫,也敢出来蹦跶?” 张笑大怒,也不再忍耐,怒吼道“兄弟们,给我上,活抓朱雄英!” 李景隆眼睛一眯,回头看向朱雄英,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李景隆会意,对着徐子卿嘿嘿一笑,那眼神里面,仿佛是在炫耀! 李景隆一身鲜亮盔甲,身下战马高大威猛,顿时有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既视感。 “变阵,防御!” 三千人顿时同步变阵,军阵的最前端是手持盾牌的盾牌手,紧跟身后是手里拿着燧发枪的火枪队。 右手高高抬起,大声喝道“投掷组,备!” 在火枪队的身后,有个十乘十的方队,每人之间的间隔都是标准的两米,所有人手中都在轮着一包用油纸包住的球状物,上面还有根已经被点燃的长长的引线,点燃的火星在高速的旋转倒是观赏性十足。 右手骤然落下“放!” 一百个油纸包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叛军阵中,叛军哪里见到过这玩意,下意识的避开,但是又怎么可能避的开呢? “砰~~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响在叛军的阵营内,每一个油纸包内都包裹着足量的火药,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和高温瞬间让叛军损失大半! 雷鸣般的巨响过后,遍地的碎尸残骸,血水流满了大地,剩下的叛军到处乱窜,耳朵被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响震的短暂失聪! 李景隆目光冰冷,继续喝道“火枪队,准备。” “放!” 一排排燧发枪的子弹瞬间喷涌而出,开完一枪就会有另一名士兵更换枪支,填弹,继续开枪! 一颗颗子弹仿佛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叛军的生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叛军剩下能站着的就已经不足百人,都呆愣在原地。 李景隆带着三百亲卫像砍瓜切菜般将剩余叛军全部消灭,只剩下一个张笑成为了阶下之囚! 整场战斗持续的时间非常短,短到张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抓了起来。 徐子卿也是目瞪口呆,这就是军备司在短短数月间研发的新火器?这也太恐怖了吧? 李景隆一直以来都被徐子卿在各方面的碾压,这两年多徐子卿一直在全国各地,而他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腰板都硬气多了。 看到徐子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老徐啊,你格局得打开啊,等你回到京城,你就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了,嘿嘿。” 朱雄英一步一步走到张笑面前,面无表情道“你也配让我和你去濮阳?” 张笑已经被吓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住的说道“别过来,别过来,你们是魔鬼,魔鬼!” 说完,下身流出一股不明液体..... 朱雄英嫌弃的看了一眼,冷声道“直接押送京城,交给刑部发落。” 这时,远处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一名魁梧的中年将军,带着五个整齐的万人方阵快速的向战场推进! “防御!” 亲卫队瞬间整齐的变换阵型,将朱雄英团团的护在中间! 徐子卿再次暗暗咂舌,这令行禁止,整齐归一的程度已经不能用精锐来形容了,简直恐怖! 第38章 周王朱橚 “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请见吴王殿下!” 中年将军中气十足的喊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军阵瞬间让出一个通道。 平安一个人走了进去,见到朱雄英后,眼睛一亮,单膝行礼道“殿下,您没事就好,末将接到消息后,连夜向这里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叛军已经逃窜了?” 朱雄英笑道“平安将军不用担心,除了匪首张笑,其余叛党已全部伏诛?” 啥?就这几个人,全歼了两万多的叛军?? 平安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直到在囚车中看到已经疯了的张笑,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不由得看向朱雄英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三千亲军,以无一人伤亡的代价全歼两万叛军,这也太离谱了吧.... “既然平将军已经来了,那就和本王一起赶赴开封吧!” “末将遵命。” 就这样,吴王殿下首到河南的战果瞬间传遍了整个河南。 三千人无一人伤亡,灭了两万叛军,一时之间,吴王殿下的威望在河南达到了顶峰。 开封城外,全都是密密麻麻等待着赈济的灾民,大多数人都是衣衫破烂,双目无神,天空中还在下着连绵的小雨,吹在人的身上带着冰冷的凉意。 看着朱雄英的钦差仪仗走过,灾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生怕冲撞了王驾。 一名小女孩躲避人群的过程中,手中的半个馒头掉到了朱雄英的马下,小女孩冲了过去,想要捡回自己的馒头,却被身后的大人死死抱住。 朱雄英看到这一幕立刻翻身下马,捡起馒头,用自己的衣服擦拭了一下,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接过馒头,问道“大哥哥,您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回答道“对。我就是来救你们的,哥哥来了之后,你们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随后又问道小女孩身后的老妇人“老人家,现在城外有多少粥棚啊?每日供应几餐啊?” 老妇人如实的回答“一共有六个粥棚,每日一餐!” 朱雄英冷哼一声“这么多灾民,就六个粥棚,每日只一餐!开封府办的真是好差事!” 开封作为河南道的首府,聚集的难民是最多的,多达十数万,只有六个粥棚怎么够吃?一旦吃不饱饭的难民们聚集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生出动乱! “平安,你带来的军士就在城外驻扎,协助难民搭建帐篷,划分局域管理,粥棚增设至五十处,每日三餐,按时供应,另外安排巡逻队,维护治安,记住,不能让百姓淋雨,不能让难民四处流窜。” 再加上在湖广边界的几处治灾措施一一施行,难民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朱雄英这才进了开封城。 开封府内,河南布政司官衙,布政使王雄,按察使程异正在焦急的踱步。 程异焦急的问道“王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雄宽慰道“程大人稍安勿躁,首尾可都处理干净了?” 程异点了点头,低声道:“所有知情人都被灭口,而且闹到最后,我们上面还有大人物顶着,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王雄这才稍稍安心,淡定道“如此便好,吴王只是个黄口小儿,只要我们全力配合他,让灾情过去,他就会返京,等到吴王回京,那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正在二人商讨间,就传来吴王殿下已经进城的消息。 朱雄英王驾到布政司门口时,王雄,程异二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河南道众多官员正在恭敬的等待着。 “臣河南布政王雄,臣河南按察使程异,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敢问两位大人,城外灾民那么多,为什么不放一批进城。” 王雄苦笑道“不是下官不放灾民进城,实在是开封城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啊,而且开封城内的粮食都不够吃,如果把灾民放进来,恐生动乱啊!” 冷哼一声,朱雄英又问道“那为何这么多的灾民,在城外只设置了六个粥棚?” 程异帮腔道“回禀殿下,真不能怪王大人,粮食不够呀,连开封城的百姓都不够吃,哪有余粮赈济灾民啊,就这些粮食还是王大人从城内商人借的呢。” 朱雄英似笑非笑,语气怪异道“这么说,倒是本王错怪王大人了,本王这次来的时候,还带了朝廷拨付的五十万斤粮食,城外的粥棚已经增设到五十个,灾民也已经妥善安置,还请王大人派出衙役,协助维持秩序。” 王雄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殿下放心,臣用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环视了一周,问道“周王殿下呢?” 周王朱橚,朱元璋的第五子,封地就在开封,于公自己是带着皇命的钦差,于私自己是他的侄儿,他已经到了河南道两天了,周王府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此言一出,众多官员皆面色怪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竟然无一人应答。 朱雄英也看出他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直接带人往周王府走去。 路上,徐子卿将天枢收集到的周王周橚的情报交给了朱雄英。 看完之后,朱雄英捂着头苦笑,自己这个五叔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从来到封地后,对于封地内的大小事务都放权给了布政司,自己则闭门不出,在王府建了个药田,整日研究药理和医术,整个河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藩王竟然真的有可能毫不知情...... 周王府坐落于开封府的西部,在得到通传后,朱橚直接来到府外迎接朱雄英。 “嗨呀,大侄子,你怎么来开封了?” 朱雄英上下打量了一番,朱橚中短身材,脚上的泥土还没擦净,腰间还别着一株药材,手上还有一些泥土。 不由得无奈道“我说五叔啊,整个河南都快天翻地覆了,您还有心思在府中摆弄你的药田?” 朱橚一愣,下意识问道“嗯?河南怎么了?” 朱雄英叹息一声,无奈道“黄河决堤,河南七府之地一片汪洋,灾民逾百万,五叔,您竟然真的不知道。” 周橚眉头紧锁,不可置信道“布政司每年都会加固河堤啊,虽然今年雨水较大,但也不至于决堤啊?” 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低声道“此事我的人已经去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灾民的问题,侄儿这次来带来了五十万斤粮食,但是对整个河南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户部也在筹措,但是一时半会做不到河南。” 朱橚有些苦笑道“王府内的存粮应该也不多,整个王府除了我和你五婶,下人和护卫一共也不到一百人,平时也不会大量囤积粮食。” 朱雄英愕然,不解的问道“五叔,不至于吧,您来就蕃时带的亲军呢?” “编入河南都司了。” “皇祖母给您挑的宫女和下人呢?” “给了安家费,直接遣散了。” “……” 叔侄俩面面相觑。 似乎是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有些尴尬道“大侄子啊,你知道你五叔的,对权利和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医术,但是老爷子……哎……” 在朱雄英的记忆中,周橚确实是喜欢钻研医术,对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如果是生于其他人家,或许他会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但是他却生于帝王之家,朱元璋希望他的儿子们都是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英雄人物,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沉迷医术。 所以在京城的时候,周橚就经常受到训斥,作为朱元璋的第五个儿子,也没有把他放在九边重镇就蕃,而是选择了风平浪静的开封。 到了开封后,朱橚也同样醉心医术,留下一部分伺候的下人,将亲军划归河南都司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开封的政务,一心扑到了自己的药田上。 其实相对于在自己封地作威作福的藩王,朱雄英更喜欢朱橚这种藩王,最起码不祸害百姓。 揉了揉脑袋,朱雄英无语道“五婶呢?五叔总不能让一顿饱饭都不让侄儿吃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侄儿可都要住在你这周王府的啊。” 朱橚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哪用你婶子动手下厨,你五叔给你做。” 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在朱橚离开后,徐子卿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将天枢调查的结果大致讲了一下,朱雄英心中不停的翻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晚宴时,朱雄英才看到自己的五婶,冯氏。 宋国公冯胜的次女,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既不显的铺张浪费,也没有怠慢。 朱雄英一招手“九江,子卿,你们两个也过来,在五叔这里,都是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 李景隆作为曹国公世子,本就见惯了大场面,而且李景隆的老子李文忠,那是皇帝的亲外甥,按辈分周橚都得叫声表哥,自然没那么拘谨。 而徐子卿一直都是淡然出尘,世间的礼法也没放在心上。 “五叔,这位是李景隆,曹国公的世子,您小时候肯定见过,这位是徐子卿,是侄儿最好的兄弟!” 冯氏见两人都是气质不凡,暗叹一声吴王殿下身边真的是人才济济,不由得又对朱雄英高看了几眼。 朱橚倒是没什么架子,热忱的说道“坐坐,随便坐,李家小子长这么大了,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李景隆嘿嘿一笑“是啊,那时候周王殿下经常带着我们出去玩,不像别的殿下天天拉着我们练武。” 朱橚也回忆起往昔时光,不由得有些唏嘘,一顿饭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下进入了尾声,席间的话题大都是围绕着家常和往日旧事。 第39章 鸿门宴 吃过饭后,朱雄英提议让朱橚带着他们在王府内四处逛逛,朱橚欣然同意,和冯氏一起,带着他们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了药田处。 朱橚满脸自豪的介绍着“大侄子,你知道吗,五叔这几年大部分积蓄都花在了这块药田上,等待药田成熟,你五叔自己攥写的医书就可以写完了,到时候一定给你第一个看。” 朱雄英没有接过朱橚的话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五叔,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黄河之所以决堤,是因为户部拨款的二百万两用于修缮黄河的银两,被贪墨了,地方官府对构建堤坝的材料以次充好,并没有按照工部的要求进行施工,而且灾情发生后,地方官府不是不想开仓放粮,而是从洪武八年开始,所有的储备粮都被贩卖一空。” 朱橚愤怒道“这些该死的蛀虫,竟敢如此贪墨,布政司和按察司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也不怕老爷子扒了他们的皮。” 朱雄英面色奇怪的道“五叔,你不好奇为什么从洪武八年开始吗?” 朱橚不解道“洪武八年怎么了?” 一旁的冯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瞬间脸色惨白。 “洪武八年,是您就蕃河南的日子,根据调查结果,贩卖储备粮以及贪墨修缮款的银子,两成留在了地方官府,八成流进了周王府,整个河南布政司从上到下可是清清白白!” 朱橚大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氏强装镇定,控诉道“自我们夫妻俩来到开封后,从没有卷入过任何纠纷,为什么还会有人陷害我们!” 朱橚连忙道“对呀,这是陷害,大侄子,这是有人在陷害你五叔啊!” 朱雄英将目光移向冯氏,询问道“五婶儿,你手上应该有这些年周王府的财务账本吧,能否拿给我看看。” 冯氏不可置信道“吴王殿下,你也怀疑我们?” 朱橚的脸上写满了苦楚,被人怀疑,特别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怀疑,真的是让人很难受的事情。 朱雄英摇了摇头,笑道“我从没怀疑过五叔,只是人家已经把局设好了,我总得想办法破局吧。” 把自己的叔叔扯进来,好算计啊,一旦自己去查贪腐案,首当其冲的是周王朱橚,自己难免会投鼠忌器,不过要他放过这些蛀虫,他也做不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如何平复灾情,安置难民,事要一件一件办! 城中的储备粮都被贩卖给了商人,而商人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物资,却不愿意出售,而是囤积起来,等到灾情难以控制,再高价售出。 市场的粮价一两银子能够买到一百八十斤粮食,而开封的粮价已经达到了一两银子一斤,价格翻了一百多倍! 想到这些奸商和贪官污吏,为了一己私利就置百姓的生命于无顾,朱雄英心中的怒火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想要让难民得到妥善的安置,首要的事情就是得到足够的粮食,在这之前,天枢已经将高价屯粮的粮商们,汇总成了一份名单。 主雄英将名单交给了朱橚,讲道“五叔放心,侄儿绝对不让他们的脏水泼到五叔身上,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得要五叔帮忙,您以募捐的名义,将这名单上的商人都召集到周王府。” 朱橚打开看了下名单,足足有数十个,不过还是有些担忧道“这些商人会把自己手中的粮食交出来吗?” 朱雄英冷笑道“不交?到时候还能容忍他们不交?” 在得到周王府的邀请之后,开封城的粮商们都联袂而至。 就算周王府再不过问政事,也不插手开封事务,但是毕竟是就蕃开封的藩王,理论上,他才是开封的军政一把手,对于商人来说,如果能搭上周王这条线,那绝对是天大的商机。 至于说募捐,这个简单,每家出点粮食,凑个十万斤就足够交差了。 在周王府内,朱橚热情的款待了各位粮商,而粮商们也是竭尽可能的恭维和讨好,争取给周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酒过三巡,朱橚将话题引到了募捐上“诸位都是我开封城内数的上号的粮商,现在河南洪灾诸位已经心中有数,不如打开自家的粮仓,筹集粮食赈济灾民,于朝廷共度难关,事后,本王亲自上表父皇,为诸位请求嘉奖,如何?” 开封粮商,为首之人名为程英,是河南按察使程异的亲弟弟。 看到周王开口,不由得诉苦道“殿下有所不知啊,我们手里的存粮也不多啊,这洪水来的太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开封城内的百姓,也是需要吃饭的啊,您说对吧!不过既然您开了口,我们肯定全力配合,这样,我们都紧紧口袋,挤出十万斤粮食,送到周王府可好?” 朱橚冷笑一声,十万斤?如果朱雄英的情报没错的话,整个河南道的储备粮现在都在开封城! 十万斤怕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而且十万斤粮食才能吃多久,河南可是有近百万的灾民啊。 朱橚放下酒杯,面无表情道“诸位,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且等本王片刻。” 便起身离开,机会已经给过了,他们自己没有接住,就不能怪自己了。 在朱橚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句话惹的周王殿下不开心了,难道是嫌少?可以再加啊,直接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程英的眉头紧锁,他总感觉今天这顿饭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吴王亲军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将所有人控制住后,朱雄英才施施然走了进来。 程英色厉荏荏的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我们要见周王!” 朱雄英阴冷道“你们见不到周王了,本王自我介绍一下,本王朱雄英,受封吴王,是本次全权处理河南灾情的钦差。” 吴王?钦差?所有人都浑身一抖,不是说没人会查到他们身上吗?难道吴王已经查到了他们贩卖储备粮的罪证? 程英故作镇定的辩驳道“敢问吴王殿下,我等所犯何事?就算您是钦差,也不能胡乱抓人啊!” 朱雄英笑着打量了一下程英“你想要罪证?那玩意对本王来说有意义吗?你们手脚是做的很干净,但是罪证这玩意本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聚众造反,攻击周王府,这样的罪状够不够?” 程英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我们不服?我们要进京告御状,吴王你这样草菅人命,不怕遭到报应吗?” 李景隆眼疾手快,谁骂的最凶上去就是一拳,谁叫的越狠就过去补上一脚。 朱雄英无视粮商们的惨状,而是面无表情的对徐子卿道“子卿,让平安调一万官军入城,按照名单,挨个抄家!” 一时之间,开封城鸡飞狗跳! 第二天一早,布政使王雄和按察使程异早早的来到周王府,请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慢条斯理的洗漱过之后,在前厅接见了两位封疆大吏。 “吴王殿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城的粮商一夜之间都被羁押抄家,按察司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不待朱雄英说话,程异就焦急的问道,毕竟他的弟弟程英还待在大牢中呢。 朱雄英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本来王叔是设宴款待各位粮商,商量募捐的事宜,可是他们不止不愿意募捐,还在席间发生了冲突,要对周王动手,这可是大罪啊,要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们知道周王发帖募捐,但是从粮商们进入周王府后,他们就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粮商都被关在济南府大牢,但是负责看管的都是吴王亲军,他们根本就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但是他们知道这里面绝对有猫腻,那些粮商集体失心疯了?敢对周王动手?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他们更担心的是吴王抄家到底抄到了什么?有没有他们的罪证,不过看吴王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牵扯到他们。 王雄作为一省布政,自然不简单,旁敲侧击道“吴王殿下,事情既然发生在河南,那不管怎么说,按察司都有问询之责啊。” 朱雄英无所谓的道“行,本王就是气他们敢对我五叔动手,等我折磨他们几天,气消了,人就给你们按察司。” 王雄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想把这些粮商握到自己手里,晚几天倒是无所谓,而且再继续追问,反而会引起吴王的怀疑,得不偿失。 但是程异不行,他的弟弟还扣在大牢里呢。 不由得急道“吴王殿下,粮商程英,是下官的弟弟,一直以来乐善好施,民间声望很高而且一向并无劣迹,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啊。” 朱雄英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本王说您二位怎么一大早就来过问此事,程大人放心,您的弟弟,那就是自己人,过两天我亲自给他送回府上。” 至此程异才算放下心来。 在两人告退后,朱雄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昨晚在那些粮商的仓库里,共查抄出两千万斤的粮食!!! 这是河南这么多年的储备粮!外面每天都在饿死人,而这些该死的粮商宁可粮食烂在仓库里,也不愿意平价出售! 昨晚这些粮食就经过平安带来的官兵,运往其他州府,在济南城外的灾民安置措施也在全济南施行! 解决了粮食的问题和难民安置问题,接下来就要解决另外两股叛军了! 第40章 平定叛军 一股叛军在安阳府,首领一名是安阳府的捕头,运送朝廷救灾粮的时候,被难民疯抢,又不忍心对难民动手,索性就不管了,还带着一众手下,打开县衙的府库,洗劫当地的富商将所得全都分给百姓,这样的举动也俘获了难民的心,如今安阳府收纳的难民是最多的,足足有二十余万人! 另一股势力盘踞新乡府,首领是当地的豪绅,灾情初期,乡绅自己出资广设粥棚,但是被当地官府以扰乱秩序为名没收了家产,一怒之下,带着难民直接占了府衙,人数也有五万多人。 整个河南都司其实也有五万官兵,但是都在和工部一起抢修堤坝,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后方的叛乱,否则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占领一府之地。 现在河南道能动的官兵只有平安从山东到来的五万人! 朱雄英兵分两路,李景隆和自己一路,带两万官兵直扑安阳,另一路平安和徐子卿带一万官兵去新乡,剩下的官军散落在各地,维持秩序。 其实难民人数虽说动辄几十万,但是愿意拿起武器对抗官府的少之又少。 安阳府号称二十万难民,其实能凑出来三万能打的就不错了。张笑也裹挟了十几万难民,最后能凑出来的不也就是那两万多毫无战斗力的叛军吗? 而且这次两股势力的反叛都情有所原,还是要以招抚为主! 临近安阳,随着灾情的平复和吴王殿下以一千五百名亲军全歼两万多叛军的消息传来之后,难民们逐渐开始逃离安阳府。 前面选择留在安阳府,是为了活下来,现在逃离安阳府,也是为了活下来。 最开始只有安阳府会给他们这些难民发吃的,所以他们愿意跟着叛军,待在安阳府,现在随着吴王的到来,各地的粮食都充盈了起来,就算不在安阳,他们也饿不死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安阳? 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绝不会允许他们的悖逆之举,吴王有这么英明神武,能征善战,安阳被收复是迟早的事。 所以还不如趁着这时候,趁乱离开,以免打起来误伤了自己。 安阳府叛军首领,名为李道林,他也没有阻止这种现象,甚至每有灾民外逃,还会派人暗中护送。 对于李道林来说,他造反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现在吴王来了,给百姓们带来了更好的生路,那他自然不会阻拦。 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着的一票好兄弟,一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能够抵御住朝廷大军的第一波锋芒,那他就会和吴王谈判,他不求自己的生路,只为跟着他的兄弟们,不会和他一起上路。 “报,吴王大军已至城下。” 李道林目光一凝,起身走上城墙,远远的望着城墙下整齐归一的军阵,杀气凛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露出一丝苦,这种百战之师,自己靠这些难民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呢。 朱雄英策马走到阵前,朗声道“吾乃大明吴王,李道林何在?可敢当面一叙?” 李道林坦然一笑“又何不敢?吴王殿下且稍等,我这就下来。” 朱雄英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欣赏,就冲这胆气也不似一个普通人啊。 不一会,城门开了一条缝,李道林拎着两壶酒走了过来,朱雄英也只是带着李景隆迎了过去。 看到朱雄英如此年轻,李道林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了一笑,将手中的酒丢过去一壶,打趣道“吴王殿下,敢和我这个反贼共饮吗?” 朱雄英洒脱一笑“有何不敢?” 说完就满饮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脸庞流到了华丽的衣服上,但是朱雄英好似没看到一般,用胳膊擦了一下脸颊。 李道林赞叹道“吴王殿下真的是个奇人,可惜了,我李某人没有机会和您做朋友了。” 朱雄英也叹了口气,惋惜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应该知道朝廷绝对不会允许你活着,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过?” 李道林点了点头“有后悔过,也有害怕过,但是当您带着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更多的是解脱,而不是害怕,因为我的鲁莽,二十万的灾民,有地方住,有饭吃,有水喝,所以再来一次,我相信我还是会这么做。” “吴王殿下来到河南的时间不长,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担得起英雄人物这四个字,我相信您不会为难那些难民,我李道林死不足惜,我已经交代过了,我死后,没有人会继续反抗,您写给朝廷的奏报中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还望吴王殿下放过其他人,您可以查,他们的手上绝对没有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看着一心求死的李道林,朱雄英的内心百感交集,不由得开口道“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本王一定尽量满足。” 李道林眼睛一亮,恳求道“我有一个同乡,现在还在开封府的大牢内,他本是国子监今年的考生,本应年初就到国子监报道,但是因为国子监现在实施封闭式管理,他当时老娘又病重在床,所以只能延迟入学,结果又赶上洪灾,他将朝廷发给他的路费都散给了灾民,自己差点饿死,又跟着灾民来到了安阳府。” “初到安阳府的时候,我本有意奉他为上宾,但是他怒骂我是乱臣贼子,欲拂袖而去,当时我虽然占领了安阳府,但是不懂治理,所以一片混乱。为了使难民能够吃饱穿暖,他无奈之下留了下来,现在安阳府之所以井井有条,都是他的管理有方,难民越来越多,他内心也越来越煎熬,终于在看到难民们都安定下来后,独自去开封自首,被判了秋后斩首,还望殿下能够施以援手。” 朱雄英的眼睛有些湿润,问道“此人的名字是什么?本王会调查,如果真如你所说,本王恕他无罪,而且派人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李道林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叫铁铉,郑州府人士,谢谢殿下了,李道林死而无憾。” 说罢,抽出自己腰间的利剑,自刎而亡。 一时之间,他想起了黄山道人林戬的徒弟,一样的品性高洁,一样的心胸宽广,一样的舍己为人。 却因为时代的悲哀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明明收复了安阳,但是朱雄英的心里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是在前世,自己一定能和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却只能…… 一旁的李景隆看出朱雄英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宽慰道“殿下,这李道林确实是个人物但是每个人肩负的责任不同,您所担负的是整个天下,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叹息道“在山野间寻一个清幽之地,葬了吧,也让他救过的百姓能有个祭拜的地方。” 在重新组建了安阳的官府后,徐子卿与平安的信使也到了,他们的情况和安阳这边差不多,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在大军开到之时,豪绅直接投降,自愿押往京城接受审判。 对比于这些为了灾民被迫反抗的叛军来说,开封城那些上下其手的贪官污吏更该死! 三股反叛的势力现在都烟消云散,接下来就该找他们算账了! 随着吴王奉旨去河南之后,朱标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虽然对自己的儿子他有十足的信心,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这天的早朝上,朱标依然有点心不在焉,已经去了一周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报!河南道加急驿报!” 朱标和朱元璋的眼睛同时一亮“快拿上来,给咱瞧瞧。” 下面的群臣惴惴不安,不知道吴王之行,是否顺利啊。 朱元璋面色复杂,时而惊讶,时而愤怒,时而感慨。 将驿报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会意,朗声读道“臣山东都司平安敬上,吴王殿下初到湖广边境,便遭到三股叛军之一的张笑率两万余叛军袭击,欲将吴王掠走,吴王以两千亲军,配备军备司研制的新式火器,将两万余叛军全歼,贼首张笑押解京城。” “自吴王到开封后,增设粥棚,安置难民,但仍不能解粮食短缺之危,经过吴王暗查,发现历年河南道的储备粮都被官员贩卖给开封粮商,谋以私利,遂以周王名义,设宴邀请全城粮商,一网打尽,查抄粮食两千万斤,押送各受灾州府,灾情逐渐平息。” “随后吴王与臣下兵分两路,收复安阳府与新乡府,现在臣已赶赴黄河堤坝,协助河南都司官军修筑堤坝,吴王殿下返回开封。” 大殿之上如死一般的沉寂,都陷入了浓浓的震惊中,只有朱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臭小子,果然没让老子失望! 首先震惊于在河南灾情如此严重,难民这么多,情况如此的复杂的条件下,吴王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平复叛乱,捋顺灾情。 就算是朝廷经验最丰富的大臣前去,恐怕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显着的效果,吴王殿下真乃奇才! 其次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配备军备司研制的新式火器,以一千五百人全歼两万人????这是什么概念?如果我大明全军都配备这样的火器,蒙元还算个屁! 不是动动手指就灭了? 兵部尚书杨兵颤颤巍巍的询问道“陛下,如果军备司的新式火器真的有如此恐怖的威能,那实在是大明之幸啊,能否允许老臣前往军备司查看一番?” 工部尚书单安仁头都要扬了起来,不屑的道“启奏陛下,军备司分属工部,吴王殿下临走前曾经说过,在他没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进入。” 杨兵怒道“胡说,军备司虽然在工部名下,但也是我大明的衙门!难道老夫还不能进了?” 单安仁不愧铁头之名,不屑一顾道“你还真进不了,要不然你硬闯试试?” 看到两人似乎要呛起来,朱标赶忙打圆场“杨大人,单大人,都少说几句吧,不是不让诸位大人去军备司视察,只是军备司的很多研究成果都出自英儿的设想,如果英儿不在,就算诸位大人去了,也难免会一知半解,还不如等英儿回来。” “可是殿下..”礼部尚书钱用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标打断。 “怎么?孤的话钱大人没听明白是吗?” 作为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朱标只是仁慈,但是发起脾气来,就算是那些淮西党的老公侯们,都有些害怕,更别说这些文臣了。 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钱用壬本能的闭上了嘴巴。 朱元璋则乐得看见这一幕,朱标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一直以来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仁慈宽厚,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发火,眼见群臣不敢辩驳,不由得老怀大慰。 “要咱说啊,你们非得惹咱标儿发火,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吴王回京后,再商议军备司事宜,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协助吴王治理河南有功,官升一级,受昭勇将军,待河南灾情彻底平复后,回京领赏。” 在朝堂上发生大地震的时候,朱雄英带着李景隆已经回到了开封城,同行的还有两万山东都司的官兵。 第41章 惩治贪官 开封城外,王雄与程异正翘首以待。 见到朱雄英后,王雄带着谄笑道“恭贺吴王殿下攻克叛军,收复失地,下官一定为殿下上表请功。” 朱雄英斜眼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将王雄扶了起来,温声道“王大人客气了,还请河南布政司和按察司的所有官员都到布政司衙门,本王要论功行赏!” 王雄与程异喜笑颜开,领命而去,却没注意到朱雄英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 大明布政司的统一规格是,设从二品布政使两人,从三品参政两人人,从四品参议两人人,从六品经历一人,从七品都事一人,从六品理问一人,七品副理问一人,共计十名官员。 按察司的规格是正三品按察使一人,正四品副使一人,正五品佥事三干,正七品经历四人,共计九名官员。 但是朱元璋因胡惟庸案大肆诛杀官员,致使各地都有官员空缺,所以来布政司衙门赴约的只有十一人。 朱雄英笑容满面,让十一位官员感到如沐春风,嘴里不断的冒出赞美之词,不停的拍着朱雄英的马屁,还准备了各种精美礼品,献于吴王殿下! 朱雄英也没制止,笑呵呵的照单全收。 程异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弟弟,不由得试探道“殿下,您之前说会将粮商交给按察司,您看现在您平叛也回来了,这事是不是?”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不急,等下还有贵客,一会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到吴王这样说,程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急切,安心等待。 片刻后,周王朱橚面容冷峻,带着一队身穿金黄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周王?锦衣卫?他们怎么来了? 王雄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向前问道“周王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些锦衣卫是?” 朱橚冷哼一声“本王再不来,被你王大人给害死都不知道!” 王雄怒道“周王殿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要污蔑我等?” 朱橚面露不屑,身后一名锦衣卫站了出来“微臣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见过各位大人,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点头回应,早在朱雄英制定大诰的时候,就和胡宁有过接触,对他观感还可以,淡然开口说道“说说,锦衣卫都查到了什么?” 胡宁颔首,朗声道“据锦衣卫密查,黄河决堤是因为黄河沿岸的七个州府的官员贪墨渎职,以次充好,涉事官员七十五名,全部抓捕归案,根据供诉,所贪墨的银两两层分给了各级官吏,八成流进了周王府。” “但是经过锦衣卫查证,周王府账目清晰,没有可疑之处,经过拷问,周王府长史冒用周王印信,与河南布政王雄,河南按察使程异狼狈为奸,所贪墨的银两都流进了二位大人的口袋,有周王府长史作为人证。” “另有河南道储备粮共计两千万斤,被低价贩卖给开封粮商,操控物价,高价售出,同样是由布政使王雄主谋,按察使程异辅助,河南布政使与按察使事官员共九名,有往来账目作为物证,粮商程英作为人证。” 朱雄英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尽去,冷声道“你们以为本王抄家什么都没抄到吗?光是这些账本,你们就脱不了关系!” 一应涉事官员尽皆瘫软倒地,王雄大声喊道“诬陷,这是诬陷,你们为了保护周王,就往我等身上泼脏水,本官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你们无权处置本官,你们没有权利。”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御史中丞景清到!” “刑部侍郎暴昭到!” 这下,王雄的脸色彻底惨白,刑部,御史台,再加上锦衣卫,还有作为钦差的吴王,自己这回有几条命都得搭在这了。 景清与暴昭联袂而至,恭敬的对朱雄英拜道“参见吴王殿下。” 很久没见二人,朱雄英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也不合适,便说道“叙旧的话等下再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能否将涉事官员逮捕下狱?” 就算朱雄英作为钦差,有权利处置河南的一应事务,但是涉及到从二品的一省大员还是要慎之又慎,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把他们请过来。 暴昭点了点头,应声道“没有问题,刑部会记录存档,送往京师。” 景清道“不急,他们贪墨了这么多银两,想必都堆积在自己的家中,可以搜查他们的住处,一定会有收获,倒是铁证如山,任谁都救不了他们!” 朱雄英一拍大腿,对啊,自己能想到抄粮商的家,怎么就没想到抄他们的家呢,其实也不能怪朱雄英,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吴王可以毫无证据的搜查商人的家,没人会在意,但是如果没有证据就搜一个布政使的家,那可真是反了天了,怕是全天下的官员会联合起来弹劾! 因为这个先例不能开,为什么现在世家豪族团结在了一起对抗朱元璋,还不是因为胡惟庸案杀了太多氏族,如果不加制衡,皇帝迟早还会这么干,让朱元璋投鼠忌器。 一样的道理,如果朱雄英没有理由的搜查一个官员的住处,那明天就会有人搜查自己的住处,这如何能忍?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确凿的人证和物证,绝对能够堵住天下士子的口了。 在饭桌上,李景隆开口道“景大人和暴大人这几年四处奔波,推广大诰,可真的是辛苦至极啊。” 景清与暴昭今年都不到三十,但是连年的奔波让他们脸色黝黑,皮肤枯燥,看着很显老。 二人倒是不以为意,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前的酒食。 朱雄英无语道“你们二人慢点,在外面生活有那么苦吗?” 景清抱怨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推广大诰,没日没夜风吹露宿的,您看我,都瘦了十斤了,这桌子菜快顶臣半个月的俸禄了,好不容易老李请客,我不得多吃点。”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辛劳,不由得问道“怎么样?推广的结果如何?” 暴昭叹了口气“不好,现在朝廷的大诰已经明发四方。但是在百姓们中的信服度还是很低,主要是他们不相信朝廷会因为他们这些老百姓处罚官员!” 这是封建社会几千年传下来的禁锢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所以还需要长时间的孜孜不倦的努力。 在四人的交谈间,锦衣卫来报,在所有涉事官员的家中,共搜出赃款一千余万两白银,古玩字画无数! 差点没把朱雄英的下巴惊掉,都快赶上朝廷一年的税收了! 景清与暴昭也陷入了沉默。 只一个河南就搜出这么多赃银,那整个大明呢?众人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趣,特别是暴昭,连夜就赶回去推行大诰了。 第二日,景清来拜别,朱雄英拉着景清的手,坚定道“放手去做吧,本王在京城等着你们。” 逮捕了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后,朱雄英本想松口气,但是还有河南的灾后重建工作,一场洪水毁坏的民宅要重建可是个大工程,实在让人头痛。 不过也有好消息,现在黄河两岸的堤坝已经在河南都司的抢修下,逐渐稳固,河南都指挥使,驸马都尉梅殷赶紧来到了开封城,请见吴王殿下。 驸马都尉梅殷,是朱元璋的女婿,娶了朱元璋的第二女,也就是朱雄英的二姑,宁国公主。 按照辈分,朱雄英还得管人家叫声姑父,梅殷天性淳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是个难得的将才,老爷子把他放在河南,也是想让他在地方历练一段时间,回京重用的。 此次河南水灾,梅殷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率领全部官军直接顶着洪水重建已经坍塌的堤坝,要不然都等不到朱雄英过来,整个河南都被淹了。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姑父,朱雄英还是颇为钦佩的。 亲自到外面迎接,梅殷单膝跪地“末将河南都司指挥使梅殷参见殿下。” 朱雄英赶忙扶起梅殷,笑道“姑父,您这是干什么,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梅殷固执道“礼不可废啊,殿下,末将惭愧,您来河南这么久了,才来见您。” 朱雄英正色道“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您在堤坝上没日没夜的操劳,我哪能安心的在安抚难民,整顿吏治,现在河道上如何?河南都司的伤亡如何?” 梅殷苦涩道“堤坝勉强构建起来,将士们…伤亡惨重,洪水太急,我们没有工事,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抗,河南都司全体官兵阵亡一万六千余人,剩的人几乎个个带伤。” 朱雄英肃然起敬,这才是大明儿郎,这才是大明虎贲,面对滔天洪水一步未退,尽自己的全力保护身后的百姓。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雄英寒声道“本来想把这些贪官污吏运回京城审判,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传令下去,让全城百姓和难民,都到城门口集合,本王要给大明健儿一个交代!” 虽然李景隆和梅殷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 现在吴王殿下的声望在开封城可是人尽皆知,所以不多时,正门口就聚集了大量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朱雄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场,一队官兵押着一列囚车,缓缓步入法场。 百姓们议论纷纷。 “哎,那不是布政使王大人吗?还有后面的都是大官啊!” “还有那些没良心的粮商,之前卖粮食一两银子一斤!” “一两银子一斤???” “………” 在百姓们猜测这些大官犯了什么事的时候,朱雄英起身,朗声道“诸位乡亲,各位父老,相信你们都认识本王。” “认识,您是吴王殿下!” “对,您给我们带来了粮食,给我们建了帐篷!”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朱雄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些囚犯他们都是河南布政司衙门的官员,就是因为他们渎职贪墨,才让黄河决堤,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还有这些,是为富不仁的奸商,他们勾结官府,大肆屯粮,就是因为他们,所以在灾情初期,才会饿死那么多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他们,咱们河南都司的上万健儿,魂葬黄河,你们说,怎么办?” 在短暂的沉寂后,百姓们爆发出惊天的恨意,嘶吼道“杀!杀!杀!” 第42章 再见沈灵儿 朱雄英正色道“好,本王今天就还这河南一个朗朗青天!给这河南屈死的冤魂一个交代!斩!” 王雄等人大惊失色,惊恐的喊道“吴王,你无权处置我们,我们要见陛下!我们……” 话还没完,就被身后的都司官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百姓们无不恨的咬牙切齿,相拥着喜极而泣。 “孩子啊,害你的人已经被吴王殿下砍了脑袋,你可以安息了!” “我的儿啊,去了堤坝上抗洪,就再也没有回来,你的血没有白流啊!” 看到百姓心中的怨气得以抒发,朱雄英也是松了口气,趁热打铁的喊道“本王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毁掉的房子,朝廷会给你们重建,你们受到的委屈,朝廷会替你们平复,牺牲的河南健儿,抚恤金会按照最好标准发放!” 在一阵哭天抢地后,百姓们齐齐跪在了地上,同时大呼“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戴!人群中的周王朱橚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出城门斩首俘获了河南民心啊! 彻底解决了王雄为首的河南贪官集团后,人手不足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不管什么措施,都需要官员去执行,现在河南布政司一空,现在的河南官员数量实在是少的可怜。 这时朱雄英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开封府的大牢阴冷潮湿,唯一的灯光就是狭窄通道内的火把。朱雄英站在阴暗处仔细的打量着被李道林挂在嘴边的铁铉。 铁铉在历史上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出身国子监,历任山东布政使、兵部尚书,在靖难之变时不肯投降造反夺位的燕王朱棣,并召集溃败的士兵坚守济南,击退燕王朱棣,在朱棣夺位后被施以磔刑,时年三十七岁。 后人尊敬其忠义不屈,在各地建立铁公祠来纪念他。南明朝廷追赠他为太保、加谥号忠襄! 以朱棣的能征善战,都被铁铉以散兵游勇挫败而归,足以证明其才华。 此刻的铁铉身陷囹圄,却也难掩其一身傲骨,立体的五官,炯炯有神的眼睛,无不显示着此人的不凡。 听到响动,铁铉回过头来,看清朱雄英身上的亲王礼服后,俯身叩拜道“罪民铁铉,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走进房间内,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皱了皱眉,低声道“铁铉啊,你被关起来多久了?” 铁铉淡然道“一个月了。” 朱雄英算了下时间“本王来河南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你不是国子监的监生嘛,按照礼制,你见了本王应该自称学生啊,怎么说自己是罪民?” 铁铉有些黯然失色“罪民以身事贼,不敢再以监生身份自居,只求一死赎罪。” 朱雄英有些怪异的问道“以身事贼?当时是李道林逼迫与你,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你有何罪?帮助李道林安抚流民?维护秩序?” 铁铉梗着脖子,倔强的道“李道林攻占府衙,已经等同谋反,罪民虽然本意是为了救人,但也正是因为我的帮助,让李道林在安阳站稳了脚跟,这如何不是罪过?” 牢狱中的气氛有些沉闷,朱雄英叹了口气“李道林造反,却救了二十万的难民,河南布政司上下的官员都沐浴皇恩,却是引发了这场灾祸致使数十万百姓丧生的罪魁祸首,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还真的不好说。” 铁铉不假辞色,坚定的道“都是错的,不管是为官还是为民,都要坚守本心,就不能做任何违心之事。” 朱雄英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冰冰的问道“在你心里,李道林没有坚守本心?” 铁铉理所当然的道“自然,为了一己私利起兵造反,难道不算违心?” 朱雄英拂袖怒笑,喝道“你可知道李道林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一句,本王去过安阳,城高池深,但是他没有选择抵抗,而是自刎在本王面前,临死之前只求了本王一件事,就是救你!” “也许在你铁铉的心里,他李道林是为一己之私,但是没有他的谋反之举,就没有这二十万难民的活路,他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愿意背负着造反之名死去,也要为难民求一条生路,在本王心里,他当的起国士之名。” “而你铁铉,身负济世之才,却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宁愿死也不愿意出去为百姓做些事,你拿什么和李道林比?看来本王今日是来错了。” 说完,转头就走。 “殿下,李道林真的死了?”铁铉双目泛红,追着问道。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说道“我会在外面等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愿意为百姓做点事,就出来找我,如果死守着你的那套迂腐的理论,本王也成全你。” 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铁铉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铁铉就跟了出来。 “殿下,需要铁某做些什么?” 朱雄英笑了笑,打趣道“看来还没迂腐到家,本王还以为得等你一会。” 铁铉忏愧道“吴王殿下字字金玉良言,铁某如果还是执迷不悟,那岂不是对不起殿下和道林兄的好意。” 朱雄英拍了拍铁铉的肩膀,将河南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又提出自己的想法“本王在京城研制出了水泥,本意是修建水泥路,降低运输成本,正在全国推广,但是现在涉及到灾后重建的话,用水泥造房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水泥房不止结构坚固,而且维护成本很低最重要的是工期很短,可以让百姓尽快得到安顿,而且可以在重建河南的过程中直接将水泥路给修了,也算一举两得。” 铁铉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但还是提出了两个问题“首先数量如此庞大的水泥,怎么运到河南境内?其次就是现在河南的劳动力就这些,灾后重建都显得人手不足,哪有人会来修水泥路呢?” 朱雄英神秘的笑了笑“水泥运送的问题不用担心,本王会解决,至于修水泥路的事也简单,就算朝廷帮助难民重建了家园,也挽不回他们的财产损失,难民重新安置后也没有足够的钱去生活,朝廷也不能一直开设粥棚,所有来修水泥路的难民,每个月发三两银子的月钱,这样不就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铁铉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户部肯出这笔钱吗?” 朱雄英嘿嘿一笑,低声道“不用户部出,本王在查抄王雄和程异的家产时,私自扣下来一部分,他们搜刮的可都是河南百姓的民脂民膏,不得为河南百姓做点事?全交到朝廷那还能要的回来?” 铁铉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随着河南灾情的稳定,之前被难民堵死的道路也开始流通,一行浩浩荡荡的商队从京城进入了河南。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铁铉,梅殷,徐子卿一大早就在开封城外等候。 梅殷一脸的好奇,连连追问“殿下,我们在这里等谁啊?这么大的排场?” 朱雄英呵呵笑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景隆故作神秘的用肩膀碰了碰徐子卿“哎,老徐,你知道我们是来迎接谁吗?” 徐子卿淡定的说道“沈灵儿。” 李景隆活见鬼了一般“你咋知道?”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徐子卿也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自己手里可是有着天枢的,军备司守备森严,他打探不到消息,但是吴王和沈灵儿眉来眼去的事他会不知道? 在漫长的等待后,沈家的商队终于出现在开封城外。 朱雄英宛如兔子一般窜了出去:“灵儿姑娘,我在这呢,好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 沈家商队的下人集体石化..... 朱雄英身后的官员们集体石化..... 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集体石化.... 只有沈灵儿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道“殿下,您再这般,我可要走了。” 朱雄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嘛,一时没控制住,我克制克制。” 沈灵儿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这次可是把工部生产的所有水泥都拉过来了,一个河南道用得了这么多水泥吗?” 朱雄英笑道“用不了?这些都不够,我已经给单大人写信了,要他继续加急生产水泥。” 沈灵儿奇道“您要这么多水泥干什么?现在的水泥帮灾民重建家园足够了啊。” 其实朱雄英内心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的,河南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甚至在华夏历史中的重要地位是无可匹敌的。 一部中国史,半部在河南,此言不虚,别的不说,八大古都中有四个(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在河南就很能说明问题。 河南省地处中原、黄河中下游,跨长江、淮河、黄河、海河四大流域,与山东、安徽、湖北、陕西、山西、河北相邻。 而且对现在的大明而言,京杭大运河是南北流通的最重要的渠道,而河南就处在京杭大运河的中间转运位置。 所以朱雄英准备以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四府之地,建立一个全国的枢纽中心,用前世的话说就是招商引资,打造河南商业圈。 但是他对商业知之甚少,所以特意让沈灵儿亲自押送水泥过来。 他相信只有沈灵儿能明白他这些超前的想法。 一行人来到布政司衙门,朱雄英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构想说了出来。 在场的有精通商业的沈灵儿,有高深莫测的徐子卿,有济世之才的铁铉,有从小混迹京城的李景隆,还有带兵经验丰富的梅殷。 相信他们集思广益,一定能将自己的设想变成现实。 第43章 亲临河南 最开始开口的是铁铉“殿下,您的意思是以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四府建立一个全国最大的贸易中心,成为全国货物流通的中转站对吗?” 朱雄英笑着说“是,但不全是,我们可以打造一个巨大的商业圈,吸引商人在这商业圈内投资建厂,开设商铺,南北货物流通本就困难,不如将南北的货物都流通在这个商业圈内,大家就在这个圈子内交易,其实是都很方便?” 沈灵儿作为商业奇才,自然能够看到这个商业圈的前景,如果运作的好的话,绝对能够大赚特赚,同时也明白了朱雄英的意图,当即表态道 “殿下,沈家愿意带头进驻您所构建的商业圈,以沈家的影响力,想必能够带动很多商人前来,但是我们沈家能得到什么?”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四府之地最好的地段,你们沈家可以随意挑选,如何?” 沈灵儿翻了个白眼“合着您是在空手套白狼呢?” 朱雄英尴尬道“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这样吧,本王做主,沈家在河南的收益,一年之内不用纳税。” 沈灵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明洪武年间的商税,是三十税一,也就是说赚三十两才交一两的商税。 但是对于沈家的流水来说,免除一年的商税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徐子卿有些忧虑的说道“现在的朝廷重农抑商,您的提议怕是在朝堂上不会通过啊,按照您的设想,没有五百万两银子,怕是很难实现啊。” 朱雄英有些心虚的说道“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查抄的赃银,本王不是扣下来一部分嘛.....” 一旁的铁铉顿时跳脚,这个理由似曾相识啊! “殿下,您透个底,您到底扣下来多少?” 朱雄英笑道“上缴朝廷二百万两.......” 李景隆也坐不住了,他可是知道,查抄的赃银足足一千余万两啊! 梅殷也急道“殿下,您这是胡闹,户部的杨思义杨老大人那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他能看不出来?” 朱雄英苦笑道“我也不想啊,没办法啊,想要快速恢复河南的生机,这是本王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了,而且一旦商业圈真的建立起来,我大明的税收就会又上一个台阶,这是强国富民的好事啊,只能先斩后奏了,诸位放心,日后朝廷如果追查下来,有什么后果,本王一人承担!” 众人都奇怪的看向朱雄英,特别是沈灵儿,她印象中的朱雄英是个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是也很跳脱的人,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不是很稳重,但是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沈灵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能够为百姓,为国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没有退缩,还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人,怎么会不稳重呢? 其实吴王殿下或许对自己来说还真的是一个良配,想到这里,沈灵儿的脸又红了些。 就这样,河南灾后重建的工作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对于这些情况自然是不知道的。 户部衙门内,杨思义对着粮商的账本一笔一笔的查验,却发现账目怎么也对不上,带着满腹的疑问,迎来了第二天的早朝! “启奏陛下,微臣查阅吴王送往京城的河南布政司贪墨案的账本后,发现了一些问题,根据账本记载,河南都司最起码贪墨了上千万两的白银,但是之押送到户部二百万两,剩下的钱去了何处,奏折中是只字未提啊!” 见杨思义提起这事,朱元璋忍不住头疼,朱雄英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就没背着锦衣卫,甚至就是当着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的面截下的银子,而且河南的锦衣卫也将吴王殿下想要建设商业圈的事情通过密折告诉了朱元璋。 但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了,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黑着脸问道“哦?是吗?咱还真没注意。” 一旁的吕本眼睛一亮“启奏陛下,虽然吴王殿下身份贵重,但是事关数百万两白银,臣请奏安排有司官员,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周祯反驳道“陛下,案子是吴王查的,一应物证也是吴王递交朝廷的,如果吴王想在赃款上做文章,何必多此一举?” 龙椅上的朱元璋还在心疼,那可是八百多万两啊!北征的军费都够了!这个败家子,用来建什么商业圈!! 一拍桌子,朱元璋冷声道“得查,咱亲自去查,从明日起,太子监国,咱亲自去河南看看,那小兔崽子到底在干啥。” 一旁的朱标一脸黑线,锦衣卫的奏报他也看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同样也了解自己的老爹,知道这是心疼钱了,如果朱雄英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怕是真的会被老爷子扒掉一层皮。 不知不觉,福建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吴王来到福建也已经三个月了。 这天,沉寂许久的开封府突然涌入了大量的商贩。 一打听才知道,都是来参加吴王殿下举办的竞标会的,竞标会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但是有沈家的号召,再加上吴王殿下的金字招牌,短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大量的商人! 现在的朱雄英非常忐忑,因为沈家的家主,也就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也来到了开封,不过也是,这么大的动作,靠沈灵儿自己是撑不起来的。 见到沈万三的第一眼,只觉得他是一名普通的老人,衣着并不华贵,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会觉得很深邃,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朱雄英有些拘谨,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哪,低声问好道“这个,伯父好,在下朱雄英,见过伯父。” 沈万三身后的沈灵儿看到朱雄英这么拘谨,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万三也没有托大,想要行叩拜礼,却被朱雄英一把拉住,开玩笑,这礼要是受了,在沈灵儿那咋交差。 “伯父不用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 沈万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朗声道“礼不可废,小老儿只是一名商人,和吴王殿下也只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当不起您一句自家人。” 说完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朱雄英也是反应了过来,历史上自己的老丈人就和自己的也有不对付,沈家虽然没像历史上被朱元璋流放,但是估计两人之间也有些不愉快。 不过朱雄英也不在意,还是笑脸相迎“那您里面请,我们商量一下竞标会的事宜?” 沈万三点了点头,沈灵儿跟在身后,冲朱雄英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朱雄英摇头苦笑,又是个难搞的老头。 在湖广与河南道的交界处,朱元璋与马皇后一行人正在加急向开封赶去。 一行人中还带着信国公汤和还有户部尚书杨思义,汤和是为了保护朱元璋的安全,至于杨思义是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不自己来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一路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开口宽慰道“重八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和自己的孙子置气。” 朱元璋气愤道“那是白花花的八百多万两银子,如果他不给咱一个满意的理由,咱抽死他。” 马皇后呵呵笑道“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呀。” 咣当一声,马车突然变得平稳,朱元璋好奇的向窗外看去,一条宽宽的水泥路摆在面前,平整光滑,能够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走! 杨思义捏着自己的胡子“败家,太败家了!应天府都没这么宽阔的马路!这得花多少钱!” 不过,马车走在水泥路上确实是一点都不颠簸,还很舒服。 道路两旁是数不尽的小麦,已经长到了人腰的高度,朱元璋是农民出身,对粮食有一种天然的喜爱。 忍不住下车,扯下一道麦穗,呵呵笑道“这粮食长的好,一定能丰收。” 一边正在栽种的农民看到有人扯自己的麦穗,顿时就不乐意了,冲了过来“你这人,怎么摘俺的麦穗呢?” 许是看到一行人身着华贵,不由得补上一句“现在吴王殿下可就在河南,你们要是敢欺负俺,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闻言朱元璋忍不住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吴王殿下能为你们出头?” 农民骄傲的扬起头颅“这是自然,自从吴王殿下来了之后,咱们老百姓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马皇后笑着打圆场“老丈,我们只是看您麦子长得好,一时没忍住,这样吧,我们可以出钱买您这道麦穗,不过听说河南不是发了洪灾吗?怎么庄稼还长得这么好啊!” 一说到自己的粮食,老丈可有话说了,口若悬河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之前的良田都被洪水淹了,现在你们看到的粮食都是吴王殿下给我们换的新地,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荒地呢,是吴王殿下亲自带着官兵和农具帮我们开垦的,还给我们每个良田建立了什么水利系统,所以这粮食才长得这么好的。” 朱元璋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说那小兔崽子亲自下地干活?” 那老农大怒“你这贼人,敢说吴王殿下是小兔崽子?走,跟我去见官。” 一旁的杨思义和汤和赶忙拉开,又经过马皇后的劝说,这才作罢。临走前还气呼呼的瞪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也不生气,还呵呵乐道“看来咱大孙在河南颇得民心啊,不过那个水利系统是什么东西,蒋瓛,去查查。” 第44章 开封拍卖会 有朱元璋在的地方,就会有这道不起眼的影子跟着,但是如果有人真的觉得这个人不起眼,那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一行人就在粮田的路边,就坐了下来,微微的清风吹拂着两边的小麦,一时之间众人都觉得有些放松。 锦衣卫的效率很高,不出片刻蒋瓛就回来了,口述了一下水利系统大概的概念,就是利用整修田间灌排渠系,平整土地,扩大田块,改良低产土壤,修筑道路和植树造林等手段辅助,再通过兴修各种农田水利工程设施和采取其他各种措施,调节和改良农田水分状况和地区水利条件,使之满足农业生产发展的需要,促进农业的稳产高产。 一行人都是有见识的人,特别是朱元璋,学习能力极强,瞬间就明白了河南农业能如此复兴的原因。 大批粮田被淹,所有存粮都被用来赈灾,剩余的粮食根本不足过冬,洪水又不是一时半刻能排出去的,开垦荒田变成了当务之急,通过这水利系统,便能保证粮田的存活,亲自下田带动灾民的积极性,实在处理得当啊。 杨思义苦笑道“陛下,我们还继续去开封吗?单单就说现在河南的面貌,朝廷就算花再多的钱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啊,只要吴王殿下没有用在他处,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追查了。” 汤和也是点了点头,不由叹道“陛下,您真的是有个好孙儿啊,您看这些正在干活的农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幸福的笑容,每个人提起吴王都是发自真心的爱戴。”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孙儿,朱元璋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马皇后看他有些得意忘形,伸出手在腰间拧了一下,朱元璋吃痛才回过神来“继续走,咱都好久没看到咱大孙儿了,去看看他。” 开封城内,数不清的高台楼阁正在建设,大街上人来人往,摊位林立。 朱元璋一行人仿佛置身梦中,这哪里像是刚发了洪灾的样子,这特么是回了应天府了吧。 这繁华程度就算是应天府也比不上啊! 一行人随意寻了一处茶楼,打算坐下歇息会,顺便喝口茶。 正赶上茶楼下面的说书人正在说着吴王城门怒斩贪官的桥段。 “话说这天,吴王殿下于城门处设法场,威风凛凛的官军押着一众贪官赶赴刑场,吴王殿下跨马横刀,正襟危坐,正气凛然。” “怒斥贪官王雄,程异等人,细数罪状,只见大手一挥,刽子手一刀下去,数不清的贪官人头滚滚落地,围观百姓痛哭流涕,皆惊呼河南青天大老爷,当属咱大明吴王殿下!” 讲完这段,台下听众齐齐叫好! 朱元璋眯着眼睛问道“你们说,咱大孙来河南加一起也就这几个月,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得民心啊,就算咱这个皇帝,怕是都比不过啊。” 马皇后素手一点朱元璋的脑门,无语道“怎么?连自己的孙儿也猜忌?”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没那个意思,就算他再优秀,也是咱的孙儿,就是有些感慨,咱大孙都能独当一面了,咱们也老了。” 一旁的汤和调笑道“陛下一点都不显老,您看臣,胡子头发都白了,看着比陛下老多了。”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哼道“谁和你这个老匹夫比,哼。” 杨思义看着两位大佬斗嘴,在一旁不停的看着正在建设中的那些建筑,不由得心疼啊,那可都是银子! 这时,一队队的商队齐齐的向城南走去。 朱元璋眉头一挑,正好店小二过来斟茶,赶忙问道“小哥儿,你知道那些商队都是要干嘛去吗?” 小二笑着道“您几位不知道吗?吴王殿下在城南建了个商贸城,今天在商贸城举办什么竞标会,是专门对这些商人开放的,看您几位衣着华贵,想必也是富贵人家,也可以过去瞧瞧。” 竞标会?又是什么东西?想起在南京城时,他捣鼓出来的拍卖会,朱元璋不由眼睛一亮,他察觉到自己的大孙可能又要赚钱了。 当下和杨思义对视一眼,向城南走去。 城南商贸城,占地六万平方米,正门的格局十分大气,两尊威武的石狮子矗立门口,数十个军士站立两边,核查着每个人手中的邀请函。 对于朱元璋一行人来说,拿到个邀请函实在是小事一桩。 进入商贸城后,只觉得内部环境幽静典雅,古色古香,布局考究,相得益彰。 绿竹,小泉,青藤,乌木还有很多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都仿若浑然天成,弥漫着自然地气息。 清灵的琴声悠扬的回荡,缕缕茶香,浅浅的细语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 一旁的杨思义又捏起了自己的胡子,眼含热泪“都是钱啊,这败家吴王,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再往前走,一个大大的模型出现在众人面前,悬挂在上方! 开封府,洛阳府,安阳府,郑州府,四府的城区模型惟妙惟肖,彼此之间用多条水泥路连接! 下方则是个大大的沙盘,是完整的大明疆域,标注了河南的重要地理位置。 放置模型的大厅非常广阔,能够容纳上万人同时在里面而不显得拥挤! 在二楼,设置了不同的雅间,可以俯瞰整个大厅。 吴王朱雄英施施然走上一楼的主台,朗声道“诸位来宾大家好,相信大家都应该猜到我是谁了,本王朱雄英,自来到河南以来,夙兴夜寐,一直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振兴河南!”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脚下的沙盘,河南地理位置优越,居天下之中!特别是现在大明的南北流通都靠京杭大运河,河南又是中枢的位置,所以想要振兴河南,就要在河南大力的发展商业,诸位都是五湖四海有名有姓的商人。” “本王就直说了,朝廷想要在以四府作为核心,打造一个大明南北转运的交通枢纽,南北的货物都集中运送至河南,在河南直接进行当面交易,交易完成后,再通过驿站等方式运回自己的目的地,这样不止为买卖双方提供了便利,还能提供保障,只要在商贸城内发生了什么质量问题或者被人诓骗,由官府出面进行调解。” “叫你们过来呢,是为了共同建设河南的同时,也让诸位有钱可赚,这是双赢的局面,你们看到商贸城内的规划图,各个店铺都是通过竞标获得,价高者得,诸位,尽情挑选自己的心仪的地段吧,本王在这里恭祝各位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在场的商人都是人精,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再加上有吴王的名望坐镇,还有沈家穿针引线,信誉绝对有保证。 互相对视一眼,便都是散开,挑选心仪的店铺去了。 朱元璋一行人也目瞪口呆,这也行?这么多商人,这么多店铺,这得赚多少银子? 杨思义的眼睛都红了,低声在朱元璋耳边说“陛下,想必这场竞标会能获取上千万两白银,这个可得进咱们大明的户部啊,可不能让吴王殿下胡来。” 朱元璋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嘿嘿,北征的钱有了,修皇宫的钱有了,嘿嘿,嘿嘿嘿。 离开竞拍会后,朱元璋一行直接来到了周王府。 周王朱橚看到朱元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努力眨了眨眼睛,发现后面的马皇后,汤和,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跪在地上。 “儿臣朱橚,叩见父皇,母后。”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倒是真清闲,你侄子在外面为了重建河南连日奔波,你这个做叔叔的倒是心安理得的缩在王府摆弄你这些花草。” 朱橚老脸一红,低头不语。 马皇后站出来,拉过朱橚,微嗔道“行了,一见面就摆你做皇帝的架子,橚儿什么心性,你还不知道?为难他干嘛?”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作为就藩开封的藩王,河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你给咱跪下。” 朱橚乖巧的跪在地上,继续听着朱元璋的训斥,马皇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顶着朱元璋来,也没有开口。 “你作为咱的儿子,竟然被大臣和下属联起手来算计,要不是咱大孙儿还你个清白,咱非得把你夺爵圈禁了不可!” 朱橚瑟瑟发抖,还好有自己的大侄子,要不然自己可真的是得扒层皮。一时对朱雄英的感激之意更加深厚。 朱元璋还不解气,抽出自己的腰带,一脚踢倒朱橚,右手抡起腰带就抽了过去。 “咱让你养花草,咱让你天天就知道气咱,咱让你不问河南政事......” 就在朱元璋打的正起劲的时候,门外侍卫来报。 “驸马都尉梅殷求见!” 对于梅殷这个女婿,朱元璋还是很满意的,当即就回道“让他进来。” 朱橚这才免于继续挨打。 “继续在这跪着。” 说完,领着汤和还有杨思义去了前厅。 马皇后扶起朱橚,心疼的擦了擦他身上的血迹,柔声道“你爹啊,嘴硬心软,一年不知道念叨你多少次,这次他也是在气头上,你别怪你爹。” 朱橚哽咽道“母后,儿臣不怪父皇,只是儿臣不争气,让父皇伤心了。” 马皇后心疼的抱住朱橚,心里叹息道,儿啊,你要是生在平常百姓家,该多好啊。 周王府前厅,梅殷见到朱元璋后,恭敬地行礼道“臣梅殷,参见陛下。”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起来吧,梅殷啊,这次河南的差事做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说给咱听听。” 梅殷正色道“臣身为河南都司指挥使,守卫河南就是臣应尽的职责,臣不敢领功。”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到了地方上磨炼几年,你这股正直淳朴的气息还是没有变啊,咱很欣慰,即日起,你就卸任河南都司指挥使吧,跟咱回京,受金吾将军,正二品,入五军都督府任职吧。” 梅殷欣喜的谢恩,终于能回京了,在地方上历练的这几年,他与他的妻子宁国公主可谓是聚少离多,现在能回京,还升了官职,自然是极其开心的。 朱元璋看朱雄英没有跟着过来,问道“吴王呢?” 梅殷回道“吴王去了堤坝上。” 朱元璋疑惑道“堤坝已经重新构建加固,他去堤坝上干什么?” 第45章 抗洪纪念碑 梅殷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吴王总是往堤坝上跑是为了干啥。 朱元璋对着汤和说道“走,你陪咱一起去河道上看看,这臭小子又在干什么。” 汤和笑道“以微臣对吴王殿下的了解,估计又是整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梅殷有些不放心朱元璋的安全,急道“那微臣安排一队士兵保护陛下?” 朱元璋摆摆手。拒绝了梅殷的提议“不用,我们两个老头子,自己就能找到地方,让你的人离远点。” 说完就拉着汤和往河道去了。 开封河道,新建筑起来的堤坝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也许很多年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记住有很多年轻的生命,为了这道堤坝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有些感慨。 堤坝不远处,朱雄英正带着一群工匠在一面巨大的石碑上,不停的雕刻。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凑近看了一眼,石碑的顶端刻着“河南抗洪纪念碑”七个大字。 下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瞬间,朱元璋和汤和就懂了,这些名字多半是因为抗洪而牺牲的将士的名字。 体内老兵的血脉逐渐觉醒,两位征战沙场半辈子的老人此刻终于眼中多了很多追忆,肃穆的盯着面前的石碑和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一旁监工的李景隆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个老爷子,吓了一跳。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李景隆只能头皮发麻的站在原地。 看着朱雄英上窜下跳的折腾。 这边的朱雄英正在指挥着工匠干活,正想去一旁喝口水,突然眼睛的余光瞥到两个笔直挺拔的身影。 定睛一看,我去,这不是老爷子和汤和嘛?他们怎么来了? 朱雄英赶忙跑到朱元璋面前,笑嘻嘻的叫道“皇爷爷,您怎么来了?还有汤老公爷。”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一番,欣慰的道“瘦了,也黑了。” 伸手在朱雄英的脑袋上拍了拍,看向了那块石碑,问道“怎么想到建了这么个石碑?” 朱雄英有些感慨“孙儿这次来福建,遇到了很多人,有很多感慨,这些士兵都是为了守护我华夏这锦绣山河,为了他们身后万千的黎民百姓才让付出了生命,孙儿不想他们淹没在历史中,成为一串冰冷的数字,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最起码证明他们存在过。” 一旁的汤和笑道“殿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确实是爱民如子啊,老臣佩服,有这块石碑在,想必河南人民一定会铭记这些献出自己生命的英雄!” 朱雄英没有得意,而是黯然道“汤老公爷说笑了,您没有见过李道林,他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我还远远做不到他的程度,如果我们能够做的更好一点,或许许多悲剧就不会发生。” 朱元璋笑了笑“大孙儿啊,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要牢牢记住,为君者,就是要时时刻刻心怀忧惧,才能走的更稳!” “在河南折腾了这么久,累了吧?走,和咱回家。” 说完便拉着朱雄英的手,向周王府走去。 身后的李景隆也露出了微笑“看来,吴王殿下的太孙之位是稳了啊,以吴王的才能,大明的兴胜指日可待啊!” 入夜后的周王府,反而变的人声鼎沸。 饭桌上,朱元璋与马皇后坐在主位,下面是朱雄英,朱橚,冯氏,汤和,李景隆,徐子卿。 朱元璋看着徐子卿,问道“子卿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官位吗?” 说到这里,朱雄英也很无奈,徐子卿本身对马皇后就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是他最大的助力,但是他一直都拒绝进入朝堂。 徐子卿微微一笑“有劳陛下挂念,贫道对功名利禄实在是没有兴趣,对入朝为官也没什么想法,跟在吴王身边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就是贫道的毕生所愿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咱也不强迫你,咱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这样,咱给你一块金牌,你不要推辞,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只要你带着金牌来找咱,咱都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旁的马皇后也劝道“我们都知道你无欲无求,也没有给你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连这个都不收下,反倒是让我们内心难安啊。” 徐子卿只能起身接下,谢恩后又坐回了原地。 朱元璋将目光转到了周橚身上,语气平静道“老五,你怎么说?这次河南灾情虽然不是因你而起,但是你作为藩王,理应担起身上的责任,可是你呢?整日就知道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这次你终究是有失职之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朱橚跪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湿,故作冷静的道“父皇,儿臣实在是对处理政事没有兴趣,只想做一名闲散的闲人,这么多年,儿臣每次写完一本医书都会抄送京城一份,您有看过一次吗?” 朱元璋眉头一挑“怎么?你这是怪你老子了?” 朱橚苦笑道“儿臣不敢,只是以父皇您的雄才大略,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儿臣这点微末本事,在一件事上已经投入了太多精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兼顾。” 朱元璋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觉得,咱真不敢扒了你的皮。” 朱元璋一发火,还真没几个人不怕,朱橚的妻子冯氏也跟着跪了下来。 怕自己的五叔真的被扒了皮,朱雄英赶忙道“皇爷爷,五叔这些年在开封虽然不问政事,但是也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这次孙儿能够如此快速的平定灾情,五叔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马皇后也附和道“是啊,重八,老五一直不喜争斗,你就别和他计较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朱元璋思索半刻,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摆弄那些花草嘛,那你从今天开始,禁足三个月,你最好在这三个月里,给咱写一本看得过去的书,让咱瞧瞧你都在研究些什么!” 闻言朱橚大喜,重重的磕在地上“谢父皇!” 朱元璋气还没消,哼道“行了,都退下吧,让咱一个人待会。” 片刻后,整个大厅除了朱元璋与马皇后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蒋瓛” 蒋瓛从大厅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了出来。 “听说沈万三那个老东西,现在在开封?” 蒋瓛回道“是的,现在就住在开封驿站。” 朱元璋冷哼一声“让他滚过来见我。” 看着蒋瓛奉命而去的背影,马皇后也叹了口气,一个是崛起于微末的帝王,一个是带着没落家族重登巅峰的奇人,却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像针尖对麦芒一样。 过了小半个时辰,沈万三一袭布衣,施施然走进周王府。 “草民沈万三,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书,没有理他,而沈万三也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朱元璋才将书放下,冷声道“起来吧。” 沈万三不卑不亢的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恭敬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朱元璋问道“你就不好奇,咱叫你来干啥?” 沈万三点了点头“知道,是为了小女与吴王殿下的事情。” “这事你怎么看?” 沈万三名无表情的回道“草民是商贾之家,原本配不上吴王殿下这等天潢贵胄,不过儿女之事,草民一向不怎么插手,如果他们二人真的情投意合,草民也没什么意见。” 朱元璋突然笑道“沈万三啊,你说如果咱大孙儿娶了你女儿,那按照辈分,你得管咱叫啥?” 沈万三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 朱元璋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说道“你这个老东西不怎么样,但是你闺女还成,比你强,本来咱是真想杀了你,你对皇权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有掌握着足以颠覆天下的财力,咱放心不下你。” “不过现在嘛,咱改主意了,你不是有傲气嘛,咱倒是想看看,咱孙儿娶了你闺女之后,你咋和咱相处。” 沈万三有些无语,心想你一个皇帝能不这么幼稚吗?但是这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朱元璋看着像木头一样的沈万三,也觉得无趣,直接摆了摆手“你滚吧,咱明天就下旨,沈灵儿支援河南重建有功,册封为县主。” 沈万三依然是面无表情,荣辱不惊的接过圣旨,转身离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和老爷子一起回京,那离开之前河南的大局就要安定下来,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总不能自己离开了,就脱离掌控。 这天一大早,朱雄英就来到了朱元璋的门前。 “皇爷爷,你起来了吗?” 朱元璋昨天在沈万三面前出了一口恶气,似乎心情很好,乐呵呵的问道“咋了?你一大早来咱这叫魂一样?” 朱雄英见老爷子心情不错,也松了口气,继续道“这不是叫您和皇祖母去吃早饭嘛。” 朱元璋伸了伸懒腰,知道这小鬼这么早来献殷勤,一定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也不戳破。 “行了,去前厅候着吧。” 第46章 初恋的味道 周王府的下人很少,朱橚和冯氏早早做好了早膳,在前厅等着朱元璋等人到来。 河南虽然逐步走上正轨,但是还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 所以,梅殷,李景隆,徐子卿都被派去了各地,周王府只剩下了朱元璋一家人和户部尚书杨思义。 朱元璋与马皇后到来之后,示意剩下的人都上桌吃饭,除了杨思义外,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太拘礼,杨思义也跟了朱元璋二十多年,也算是自己人了,也没有太在意。 朱元璋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朱雄英,不由得开口道“你要是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 朱雄英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道“您来河南多久了?怎么没有提前知会孙儿一声啊。” 朱元璋自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由得笑道“怎么?现在害怕了?查出来赃银你直接扣下来一大半,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朱雄英看出来朱元璋没有生气,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孙儿只是想要尽快重建河南,而且孙儿有信心,河南重建后税收想必能远超南北直隶。” 朱元璋眉头动了动,南直隶囊括应天,苏州,扬州等十四个富裕之地,几乎占了整个大明税收的三分之一,超过南直隶?他还真敢说。 “大孙儿啊,你对你搞出来的商贸城和商业圈就那么有信心?” 一旁的杨思义作为户部尚书,对银两税收之事最是敏感,他可是亲眼见过竞标会热烈的氛围,不由得开口道“吴王殿下,老臣倒是有件事,想要请教殿下。” 朱雄英对于杨思义有话问自己也是有心里准备的,毕竟是八百多万两白银,如果他不问清楚每一笔银两的用处,他就不是杨思义了。 “杨大人请问,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杨思义有些期待的问道“殿下,您举办的开封竞标会,老臣有幸参与其中,不知竞标会获利几何?收到现银后应该如何分配?” 朱雄英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杨思义会先质问自己八百万银两的用途呢,毕竟户部虽然有些结余,但是八百万还是一笔巨款啊。 他倒是小瞧了杨老大人的胸襟,虽然他对于银两素有执念,但是如果能用之于民,他是能够接受的,而且河南百姓现在的生活很明显没有收到灾情的影响,还有了十足的进步,那这八百万两就是花的值! 朱雄英大概计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开封竞标会差不多盈利两千万两白银,如果后续安阳,洛阳,郑州三地的竞标会也能顺利举行的话,收益应该在七千万两左右。” “多少?七千万两?!!” 这下不只是杨思义惊呆了,连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愣在了当场,只有朱橚对银钱之事毫不在意,继续埋头干饭。 杨思义眼睛都红了,激动地问道“殿下,这笔收入可是要归入国库的?” 朱雄英倒是没有想很多,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除去地方留下一部分银两维持运转后,剩下的都收归国库。” 杨思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吴王殿下,请受老臣一拜。” 这是真没办法啊,吴王殿下给的太多了啊,从吴王提出驿站改制后,户部开始有了些结余,但是这次河南灾情,国库可又快见底了,这七千万两一入国库,那很多之前没有办法实施的国策瞬间就都有了底气! 他心中的理想抱负也终于有了机会施展,再也不用每天为了银子发愁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少年带来的! 一旁的朱橚看到杨思义如此正式,不由得嘟囔道“这天下不早晚是他的,收归国库也是给他自己留的,杨大人你这么激动干?。” 这句话激怒了还在震惊的朱元璋,越看朱橚越不顺眼! 河南这么多年在朱橚的治理下,一直以来的税收都是中规中矩,可是自己的大孙儿一来,就能利用河南独特的地理位置,狂赚了七千万两白银!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再说自己的大孙儿,不止精通法制,还对工商业的发展有着独到的见解,如果咱大孙一心搞商业,那沈万三还算个屁啊。 想到这里,老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询问道“大孙儿啊,你这回不止在短短的时间内平复了灾情,重建了河南,还带给朝廷如此大的收益,你想要什么,和咱说说。”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孙儿还真有点事想求皇爷爷,孙儿不日就要和您一起回京,虽然眼下河南的形势一片大好,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现在河南布政司因为贪腐案被牵连,根本没有足够的官员,所以孙儿想保举国子监学生铁铉出任河南布政司左参议,主持剩余三地的竞标会,调湖广布政司参议杨士奇升任河南布政司左参政主持重建大局,徐子卿孙儿也将他暂时留在河南,从旁协助,这样河南的大局一定会安稳下去,还望皇爷爷准许。” 朱元璋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凝着眉思考,现在的各省布政司规格都是一样的。 左参政是从三品,左参议是从四品,都是要职了,现在朝堂上刑部和工部已经是铁杆的吴王党,而且户部也有这个趋势,如果地方官员再都是吴王的人,是不是放权过重了啊。 作为朱元璋的枕边人,马皇后是最清楚他的心思的,不由得伸手挠了挠朱元璋的手心,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朱元璋也不再犹豫,开口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即刻传旨。” 见到老爷子点头,朱雄英大喜过望,忙跑去布政司衙门安排后续的事宜去了。 等到朱雄英走后,朱元璋斜了眼还在干饭的朱橚。 “老五啊,好吃吗?” 朱橚点了点头“好吃啊,父皇,咋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朱橚一脸懵的问马皇后“母后,父皇他咋了?” 马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傻孩子,随谁了呢? 河南布政司衙门,仅存的官员都忙的飞起,现在河南这么多工程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靠着这几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在朱雄英走进布政司衙门的时候,铁铉正对着洛阳府商贸城的框架眉头紧锁的思考。 “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铁铉这才回过神,有些苦恼道出了自己的问题。 “殿下,洛阳是古都,很多地方不能动工啊,牵扯的世家大族太多了。” 朱雄英笑了笑,拍了拍铁铉的肩膀“没关系,你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怕影响,本王相信你,还有个好消息,皇爷爷已经答应了,要你暂代河南布政司左参议,从四品的官员,大明立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监生能获得此殊荣啊。” 铁铉有些惶恐,苦笑道“殿下,臣怕有负您的期许啊。” 朱雄英知道铁铉心中所想,笑着宽慰道“你怕什么?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能坚守本心,本王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士为知己者死,饶是铁铉这等心智坚定之辈,也有浓浓的感动之情。 看着铁铉热忱的目光,朱雄英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落荒而逃。 离开河南之前,还有件事没办,自己还没有去见沈灵儿! 自从沈万三来了河南之后,朱雄英就再也没有见过沈灵儿,这次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向沈家休息的驿站投了拜帖不管怎么说,吴王殿下都是天潢贵胄,沈万三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在驿站内,朱雄英再次见到了沈灵儿,依然是那么光彩夺目,美艳动人。 感受到吴王目光的火热,沈万三轻咳一声“殿下,不知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朱雄英坦然道“许久未见灵儿姑娘,有些想念,所以就来了。” 听到朱雄英如此直白的话语,沈灵儿的脸都红透了。 沈万三也没有想到吴王会这么.....直接,不由得正色道“殿下,您和小女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如此孟浪,是否有些过了呢?” 朱雄英自然知道在封建的明朝,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忙道歉道“还望伯父不要怪罪,小王确实不该如此,但是您掌管着整个苏家,想必不是迂腐之人,您应该看得出本王对灵儿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虽然能感觉到您对本王或者对说朝廷有一种天然的抗拒,但是相信日久天长,您还是会摒弃之前的成见。” 沈万三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视着朱雄英,朱雄英也毫不退让,直视沈万三的眼睛,坦坦荡荡。 “听说现在各省推行的大明律是你带头制定的?而且南京城诸多不法之事都是在你的坚持下才能沉冤得雪?” 朱雄英没有隐瞒,诚实道“大纲是由我制定,具体的条陈是由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完善。” 沈万三有些赞许的道“你和朱家其他人不一样,你和灵儿的事我不会插手,今早陛下有圣旨传来,册封灵儿为安阳县主,不日她也会回京受封,我这把老骨头会留在河南,但是老夫有件事可得提前和殿下讲好。” 朱雄英见沈万三不会阻止自己和沈灵儿在一起,内心狂喜,答道“伯父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 沈万三有些骄傲的道“我沈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手中产业无数,灵儿如果嫁给您,必须是正妃,不能为妾。” 朱雄英也正色的回道“伯父放心,吴王妃只有一个,除了灵儿外,没有任何人能站在那个位置。” 沈万三满意的点了点头,沈灵儿的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感动! 经过沈万三的允许,沈灵儿送朱雄英离开驿站。 朱雄英不舍的问道“灵儿姑娘,你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沈灵儿脸上的羞红一直没有退去,四处张望了一下“殿下,您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朱雄英坏笑一声“这是自然,世间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我们家灵儿。” 沈灵儿心里像喝了蜜一样,凑近朱雄英,在脸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赶忙跑回了驿站。 朱雄英呆在了原地,回忆着刚才的柔软。 啧啧啧啧,初恋的味道,真甜! 第47章 大将军蓝玉 在离开开封的那个早上,徐子卿面色严肃的找到朱雄英。 朱雄英正在洗漱,看到徐子卿的表情不由的调笑道“怎么了?子卿,见鬼了?” 徐子卿苦笑道“比见鬼还可怕,殿下,您知道我这些年在发展天枢的同时,也在暗中追查我那师兄姚广孝的消息。” 一听到是关于姚广孝的消息,朱雄英也正视了起来。 “怎么了?有他的消息了?” 徐子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名为云梦,和天枢的运行模式大致相同,但是具体实力完全就摸不透,对比于天枢而言,只强不弱,为了挖出这个组织,天枢在山东折损了六名骨干。” 天枢的选拔标准非常严格,发展到如今,天枢也不过二百多人。 一次性折损六个,朱雄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可怕的势力掌握在姚广孝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前一世帮助朱棣实现靖难的黑衣宰相这一世绝对不能再出现。 “子卿,云梦的实力我们暂时还摸不透,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发展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危害大明的能力了,如果任由其发展,迟早会颠覆大明。” 徐子卿同样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殿下,以云梦的情报能力,您的一举一动想必早已落入他们的眼中,他们很明白只要殿下在,他们就永远没有颠覆大明的机会,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一击毙命,所以不敢打草惊蛇,但是殿下身边必须有一个高手贴身保护。” 朱雄英没有拒绝,而是好奇的问道“子卿,我也从小开始习武,到现在算不算是个高手?” 徐子卿哑然,想要说些好听的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学武是需要天分的,您现在在普通人中算是个高手,但是放在整个江湖差不多算是个三流高手,上面还有二流,一流,顶级,超品等很多的划分。” 朱雄英默然,原来自己还是个最低的等级…不过也是,自己还小嘛,又好奇的问道“那李景隆算是什么级别?你算是什么级别?” 徐子卿仔细的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回答“李景隆应该算是二流顶尖和一流高手之间,我应该算是超品。” 对于第一次接触到武侠世界的朱雄英来说,这实在是有太大的吸引力了,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了徐子卿很多问题。 徐子卿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不停的回答着朱雄英的问题,最后,朱雄英问道“那你知道的超品高手都有谁啊?” 徐子卿想了想,最后说道“有我,有姚广孝,有蒋瓛,这是我知道的三个人。” 蒋瓛?那个时刻出现在老爷子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乖乖,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竟然是和徐子卿一个级别的高手。 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到正午,朱元璋一行人就悄悄的离开了河南道,整个开封府的建设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只是路上朱雄英总是似有似无的将目光放在蒋瓛身上,而后者仿佛没有觉察到一般,在老爷子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应天府,南京城。 随着朱元璋等人的回归,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并不是说老爷子走后会产生动荡,而是朱标实在是对于仁慈,哪怕大臣们犯错也会以训诫为主,所以办公的环境难免会轻松些。 但是朱元璋一回来,整个朝廷就会像机器一般有条不紊的运行。 朱雄英回来后,先是去国子监和各位教习打了个招呼,检查了一下新进学子对新学的接受程度。 又回到东宫见过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随后便一头扎进了虞衡司,自从开封竞标会的银子流入户部之后,老头子北伐的欲望根本就压制不住。 但是国库虽然充盈,粮草却未必充足,有的时候,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啊。 特别是河南作为粮食大省,几年积累的储备粮都被用来了赈灾,仅靠一年的收成只能够百姓使用,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北征。 在朱元璋北征前,他必须要解决掉两个问题,一个粮食,一个军备。 如果能在北征前,通过革新农具等手段提高粮食产量的话,那对北征的意义可太大了,所以朱雄英与单安仁几乎是不眠不休。 终于将在河南建立的水利系统与粪便沼气系统相结合,最大限度的优化作物生产空间,优化农业产量。 也正是这天,北征之事终于被提出在朝堂上。 宋国公冯胜,梁国公蓝玉连带六位侯爷联名上书,请求北征。 朝堂一片寂静,连之前一直持反对态度的杨思义也保持了沉默,虽然他们之前一直怕皇帝好大喜功,但是眼下国库充盈,上下一心,如果再不让打,怕是会惹怒皇帝啊。 此时,只有工部尚书单安仁站了出来“陛下,臣不是反对您北征,但是微臣与吴王殿下联合推广的各项政策,尚没有全面推广到全国,而且军备司生产的遂发枪还不足以装备全军,所以能否等到秋收后再行北征?” 朱元璋眉头一皱,漠北草原向来寒冷,如果等到秋收后再北征,岂不是要在天寒地冻的冰雪中战斗? 一旁的蓝玉也赶忙劝阻“陛下,单尚书与吴王殿下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漠北的严寒,如果等到秋收后再北征,那天时可就站在了北元那边,万万不可啊。” 朱元璋也是点头赞许,说道:“确实如此,不能等到秋收之后,既然群臣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准备一下,五军都督府出作战攻略,选拔将士,两个月后,以蓝玉为帅,统率北平都司,辽东都司,甘肃都司,再加上京营兵马共计二十万大军,扫荡漠北!” 见到朱元璋已经下了决定,群臣也没有再反对。 下朝之后,淮西勋贵们开始弹冠相庆,一旦战争打响,他们的势力就会再次扩大,军功的累积会辐射到他们的子孙后代。 眼下开国六公之首的徐达重病不起,信国公汤和不问朝政,曹国公李文忠闭门不出,韩国公李善长受胡惟庸的牵连退隐,只剩下一个莽夫一般的宋国公冯胜,和猖狂的不可一世但实际上资历尚浅的梁国公蓝玉了。 此次蓝玉挂帅,淮西一党拼了命的将自己的儿孙往军队里送,只要跟着蓝玉在草原打出了名头,就不怕回来没有荣华富贵。 夜晚,东宫。 对于单安仁不能劝阻住老爷子,朱雄英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所以他只能来自己的老爹这试试。 朱标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老爷子已经做了决定,我也改变不了。” 朱雄英有些着急,不由得继续说道:“可是爹,现在在大明境内水泥路远远没有普及,粮食存量也没有达到充盈,此时开战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朱标没有反驳,而是换了个角度,问道:“英儿,你觉得世界上有稳赢不输的战争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但还是倔强的说道:“虽然做不到稳赢,但是我们可以多做些充足的准备,增加赢的概率,减少士兵的伤亡啊。” 朱标看到朱雄英倔强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不由得从书桌上抽出一封奏折,递给了朱雄英。 “这封奏折是你四叔写的,他在北平就藩多年,根据北平都司的探查,今年漠北草原遭遇蝗灾,大部分牧场颗粒无收,为了过冬,他们只能向我大明掠夺,所以,我们只能提前打过去!如果按你所说,等到秋收后再出兵,那恐怕北平行省会被洗劫一空,那里面可有我大明数十万百姓啊!” 朱雄英沉默了,一字一句的看着从北平递过来的奏折,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四叔,燕王朱棣。 奏折中充斥着对北平行省百姓安危的担忧,朱雄英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这次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看到朱雄英的表情,朱标暖声道:“爹知道你素有才华,很多难题在你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北征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就算是你皇爷爷,也压不住的,孩子,不要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要知道,大明不止有你看得到的地方,还有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有你站在足够的高度,才能俯瞰全局,做出最合适的安排。” 朱雄英认真的点了点头,低头道:“这件事确实是孩儿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草原的情况,但是挂帅的人一定要是舅老爷吗?他的脾气,我始终不太放心。” 朱标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反问道:“你觉得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雄英不假思索的说道:“猖狂,不可一世,粗俗……” 说到一半,朱雄英突然停住了话头,是啊,所有人对蓝玉的评价都是一样的,千篇一律,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怎么会在军中深受爱戴? 看到朱雄英自己反应了过来,朱标欣慰的笑道:“当初陈友谅八十万水陆大军,硬攻蓝玉率五万大军驻守的洪都,硬是一百多天都没打下来,你以为凭借的仅仅是他的狠劲?蓝玉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你觉得一个在战场上洞若观火,对战局把控的如此完美的人,会是一个莽夫吗?不要永远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你看到的,都是别人让你看到的,你啊,还是太年轻。” 朱雄英已经被惊的一身冷汗,这些想必老爷子也都知道,所以才会在晚年不顾一切的除掉蓝玉。 自己现在能混的如鱼得水,不过是仗着自己领先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而已,论心机,论智谋,这些老狐狸哪个都能把自己玩死。 自己也是足够幸运,用自己的真诚换取了徐子卿的支持,要不然自己现在怕是真的寸步难行。 在昨晚夜话后,朱雄英开始了对蓝玉重新的认识。 第48章 常氏的心扉 凉国公府,在听到吴王殿下已经到了门口时,蓝玉立马迎了出去,哈哈大笑道“外甥孙儿,你咋来了?想舅姥爷了?” 朱雄英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蓝玉,还是拱手道“舅姥爷,听说您不日就要领军出征,所以特意来看看您。” 蓝玉笑着说道“好,你有心了,快进来,今天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朱雄英摆摆手“不急,舅姥爷,英儿先和你讲一些事,再喝不迟。” 对于蓝玉这次出征,其实朱雄英早在前世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研读很多次了,也算是近代的经典战役。 蓝玉率大军十五万向北征讨,大军出大宁,进至庆州,探知元主在捕鱼儿海,蓝玉便抄近路星夜兼程赶到百眼井,此地离捕鱼儿海(今贝尔湖)四十里,仍不见敌兵,蓝玉并没有想要引兵返回,而是下令军队穴地而居,不见烟火,乘夜赶到捕鱼儿海南边。当时敌营还在海东北八十余里处,蓝玉命王弼为前锋,率骑兵迅速逼近敌营。敌人以为明军缺乏水草,不能深入,故未加防备,加上大风扬起沙尘,白天都看不见什么。所以,明军的行动,元军毫无察觉。王弼率军突然冲至敌营前,元军大惊,仓促迎战,大败,太尉蛮子等被杀,其部众皆降,仅元主与太子天保奴等数十骑逃走。蓝玉派精锐骑兵追击,但未追上,仅俘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嫔、公主以下百余人,后又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人,以及宝玺、符敕、金银印信等物品,马、驼、牛、羊十五万余头,并焚毁其甲仗蓄积无数。 此战是蓝玉获得战果最大的一战,也是孤军深入,奇军突袭的经典一战,但是根据历史,蓝玉在俘虏了元主的妃嫔后,凌辱了其中一位,这也成了朱元璋举起屠刀的催命符。 毕竟就算是俘虏,那也是天子的女人,蓝玉身为臣子,怎能行此大不为之事? 不过按朱雄英看来,蓝玉怎么都不像这种人。 来到书房,朱雄英将早就准备好的草原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每一处水源,每一处山丘,每一片草原都完整的标注在地图之上。 前世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早就复刻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蓝玉可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五军都督府没少往草原深处派遣斥候,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突破,更别说这么完整,这么清晰的草原全图了! 蓝玉不由狐疑的盯着朱雄英,问道“这地图你是从哪得到的?” 朱雄英笑了笑,有些骄傲的说道“舅姥爷应该知道,我有些自己的势力,这地图是我的人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深入草原,才画成此图。” 蓝玉点了点头。朱雄英组建天枢的事情他也曾听说过,不过一直没太关注,想不到竟然都发展到草原了?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外甥孙又高看了一眼。 朱雄英带给他的惊喜并没有停止,他在捕鱼儿海的东南方向将元主朝廷的位置大致圈了出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说道“元主的朝廷,就在这个范围,包括元庭仅存的宗室和太尉等,都在这里。” 随后又将蓝玉前世的行军路线画了出来。 “您只需要引大军,沿着这条路线在百眼井地区隐匿起来,等到大漠风起,黄沙满天,您趁乱突袭,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名留青史。” 蓝玉彻底愣了,再精确的谍报系统也不可能精确到这种程度啊。 蓝玉严肃的问道“你老实告诉舅姥爷。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只去过一次河南赈灾,怎么会将草原深处的事情有如此清晰的了解?” 朱雄英神秘一笑,对蓝玉低声道“正如舅姥爷一直以猖狂嚣张之面示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 “不过我们应该都可以信任彼此,您得胜归来以后,会是我在朝堂上最大的倚仗,而我以后如果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会是您最大的靠山,我知道您的志向,也愿意让您做一头展翅高飞的雄鹰。” 蓝玉眉头紧锁,仿佛第一次认识朱雄英一般,脸上猖狂之色尽去。 这老家伙果然是装的,朱雄英内心不由得腹诽一句。 “倒是想不到咱这外甥孙如此智慧,你这几年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手法很青涩,但是得益于你的想法很超前,所以一路走来也算是顺风顺水,本来以为你还要磨练很多年,咱们两个才能如此坦诚的对话,不曾想短短的时间内,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朱雄英心里一阵苦笑,如果不是自己的老爹提点自己,怕是一时半会还真的看不穿这老狐狸的真面目。 “舅姥爷。您这次出征想必能大胜而归,不过还是想嘱咐您几句,万万不可行什么狂悖之事啊,特别是……” 看到朱雄英有些欲言又止,蓝玉忍不住喝道“你有话就直说啊,这就咱们爷孙儿两个,你怕个球。” 朱雄英看了一眼门口,假装漫不经心的踱步道“嗯……就是男女之事,一定要克制,舅姥爷你在草原风吹日晒内心一定会有些冲动,到时候俘虏了那么多国色天香的妃嫔。您可一定得把持住。” 说完,不待蓝玉发火,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蓝玉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忍不住想抽他的时候,这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虽然今天朱雄英的话语天马行空,但是处处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但是这次为了自己能够大胜而归,暴露了这么多底牌,不由得有些感动。 出了蓝玉府,朱雄英的心情缓和了很多,他现在确定了蓝玉的不可一世只是他的伪装,能够伪装这么多年不会其他人发现,心思和计谋一定都属上层,再加上自己如此准确地情报,这一仗能输才有鬼! 大军开拔在即,虽然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太可能随军出征,但是自己的三千亲军,经过几年的专业训练,配备足够的火器后,绝对是最精锐的一支队伍。 如果将他们带到战场上,绝对是战争神器。 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太极宫,朱元璋和朱标一如既往的勤政,两人将头都埋进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中。 看到这里,朱雄英不由得对两位大明劳模心生敬意,别的不说,只论勤政这块的话。咱们朱皇帝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两人都没抬头看他,朱雄英有些尴尬,跑到朱标身边“爹啊,你们饿不饿啊?儿子给你和皇爷爷叫膳?” 朱标斜了他一眼,直接说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自己搞不定了?”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笑“您看您这话说的,没事求您我就不能过来孝敬孝敬您了?” 朱元璋合上自己正在看的奏折,眯着眼睛道“你小子不会是想随大军出征吧?” 朱雄英张了张嘴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啥,心想自己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朱元璋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一抬屁股,咱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打住,你的那么多叔叔都在,还轮不到你上战场拼命,而且就你那三千亲军能干啥?靠着点火器,打了点难民组成的叛军尾巴就翘起来了?” 朱雄英虽然有些不服,但是也不敢分辩,只能在心里道,我这三千亲军,比你们的两万精兵还管用。 朱标看到自己的儿子吃瘪,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帮着自己的儿子争取了一下“父皇,英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还算稳重,作为咱朱家儿郎,想去战场看看也不算坏事,不去就让他带着亲军。驻扎在大宁,担任军需官吧。” 朱元璋沉吟半刻,勉强点了点头“去看看真正的战场也好,不过咱先说好,你只能呆在大宁,不能去前线。” 朱雄英调皮一笑“孙儿遵命。” 就蹦蹦跳跳的走了,不是他不想多待一会,而是今天是沈灵儿进京的日子,马皇后特意吩咐了,让常氏和沈灵儿一起去坤宁宫吃饭! 坤宁宫内,马皇后和常氏面对面的坐着。 看着常氏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不由得有些心疼。 “太医去看过了吗?怎么一直不见好转啊?要不要让林戬去给你瞧瞧?” 常氏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母后,儿媳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休养几日就好了,听说父皇同意了,让英儿,上战场?” 马皇后没有否认,而是叹了口气“朱家的男人,有几个不想上战场的?英儿也该去历练历练,而且他只是担任军需官,在大宁,不需要深入草原,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常氏有些感慨道“一转眼,英儿都可以上战场了,还往家里带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马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媳和儿子之间有些嫌隙,宽慰道“你和标儿之间,还没有好转吗?” 常氏苦笑一声“儿媳知道,他是太子,要顾全大局,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马皇后拍了拍常氏的手,温声道“你啊,可还记得你们两个初相识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英姿飒爽,标儿鲜衣怒马,是多般配的一对啊,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到这个年纪了,怎么反倒想不开了?” 常氏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追忆,那时候的朱标,杀伐果断,锋芒毕露,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芳心,现在呢? 马皇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气他偏宠吕氏,气他不为你们娘俩出头,但是他是太子啊,你父皇和儿子可以任性,但是他不行,他要在你父皇大杀四方的时候稳定人心,在你儿子推行改革的时候制衡朝堂,这样,咱大明的江山才能稳如泰山,所以,作为他的女人,你要理解他,标儿曾经是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啊,现在变的如此稳重,他心里的苦半点都不比你少啊。” 听到马皇后的话,常氏痛哭流涕“母后,儿媳都知道,可是看到英儿浑身是血被抱回来的时候,儿媳的内心是真的承受不住,可是他……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儿媳做不到母后那般宽容大度。” 马皇后严肃道“作为朱家的女人,我们享受了世间最尊贵的荣耀。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们不止是夫妻,还是太子和太子妃,以后会是皇帝和皇后,夫妻之间可以闹脾气,有委屈可以倾诉,但是你们两个不行,你仔细琢磨一下我今天说的话。” 常氏久久不语,低声抽泣。 第49章 再遇刺杀 等到朱雄英带着沈灵儿走进坤宁宫的时候,马皇后和常氏已经恢复了正常。 沈灵儿本就长的极美,而且活泼灵动,落落大方。 很快就受到了久处深宫的马皇后和常氏的喜欢。 一左一右拉着沈灵儿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本来沈灵儿还有些紧张与惶恐,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大明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但是一番接触下来,马皇后和常氏完全没有什么架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两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在聊些家常,所以一点一点也就放下心来。 倒是朱雄英被晾在一边,没人搭理,不过他也乐得自在,身为现代人的他,可是深知婆媳关系的重要性,看到这和谐的氛围,暗暗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完,常氏拿出一只凤形玉钗,做工精美,颜色均匀,色泽紧密,毫无瑕疵。 作为常年接手家族产业的沈灵儿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绝非凡品,当下便拒绝道“娘娘,这太贵重了,民女不能收。” 虽然被册封了县主,但是沈灵儿还是习惯性的自称民女。 常氏笑着道“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见本宫的时候,赐给本宫的,今天本宫第一次见你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便将它转赐给你吧,你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沈灵儿的脸色瞬间变的严肃,正色的接过凤钗,这不止是代表着自己得到了马皇后和常氏的认可,还代表了一种神圣的传承。 连一旁的朱雄英都暗暗咂舌,这也太快了吧。 直到沈灵儿走出坤宁宫,都感觉没有清醒过来,仿佛在做梦一般。 朱雄英看着好笑,打趣道“怎么了?魂儿都丢了?” 沈灵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你管,刚才在坤宁宫你怎么像鸵鸟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朱雄英呵呵笑道“看你和我娘还有皇祖母聊的那么投机,我也实在是插不上话啊,接过了凤钗,你可就算我朱家的媳妇了,等我从前线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沈灵儿俏脸微红,有些不敢看朱雄英灼灼的目光。 却不知这样的表情落在朱雄英眼里,只觉得美的不可方物,一时没控制住,凑到跟前,在沈灵儿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 沈灵儿惊呼一声,逃也似的跑开了。 这一幕正好落在赶来接朱雄英的李景隆眼中,看着沈灵儿逃跑的背影,李景隆偷偷的对朱雄英竖起一个大拇指。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在出征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可没时间和李景隆解释。 李景隆贱兮兮的凑过来“殿下,您讲讲,怎么追姑娘啊?” 朱雄英一脸黑线“滚。” “您刚才做了什么啊?怎么灵儿姑娘红着脸就跑了?” “滚” “哎,殿下,您等我一会。” “滚” “……” “滚” 军备司,练子宁与宋阳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火炮的实验。 自从朱雄英开始革新军备之后,工匠的地位有了显着的提高,收入也是与日俱增,伴之而来的就是朱雄英在工匠心中的地位与日俱增。 听到吴王殿下要上前线之后,所有人都自觉的加起了班,不眠不休的研发火器,希望在吴王出发前取得一定得成果,这样也算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赶到军备司的时候,只见所有人都是眼眶青黑,不由得问道“我去,老宋,你们军备司这是怎么了?这是多久没睡觉了?你们可别猝死了。” 宋阳没有理会朱雄英的话,而是激动的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殿下,您之前提出的红衣大炮的概念,实现了!” 实现了?这次轮到朱雄英震惊了! 自火器时代来临,火炮便一直是战场上最强大的攻坚武器,在宋元时期,原始的火炮就已经开始投入到了战场之中,不过那时候的火炮仅仅是简单的抛石机+装填火药的石弹,而元军的“回回炮”在当时便算是划时代的大威力火炮了。 到了元朝时期,随着不断发展,初始的身管火炮出现,而当时的火炮在组装上是身管和炮架硬连接的,要是增大火炮的威力,只能不断地给火炮加重,而重量庞大的火炮也由此诞生。 红衣大炮就是古代战争的巅峰武器了! 红衣大炮的原型是欧洲在十六世纪发明的长身管、纺锤形结构的火炮,在明代后期传入中国,并很快被仿制。所有类似设计的火炮都被中国统称为称红夷大炮,也称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在设计上有很多优点,炮管长,管壁厚,口径大,整体形状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低的原理。在炮身的中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很高。 在前世,这红衣大炮可是在明末时期才引入的,如果真的能够现在面世,那就领先了世界几百年! 朱雄英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开口问道“你们已经实验成功了?带我们过去看看!” 宋阳领命,带着朱雄英走向实验场地! 练子宁正灰头土脸的抱着炮膛傻乐,看到吴王过来,赶忙松开,笑的合不拢嘴。 看到练子宁的表情,朱雄英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就你自己乐?给本王也演示一下啊,成功了一起乐不行?” 练子宁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麻溜的起身,填弹,点燃火线。 砰!!!一声巨响,远处的平地出现了一个直径近两丈的大坑! 在炮响的第一瞬间,李景隆就挡在了朱雄英面前。 看到红衣大炮造成的破坏力后,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我的亲娘,这比现在明军的火炮也强太多了吧,再坚固的城墙,也扛不住这样的大炮啊! 朱雄英也从李景隆身后探出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这次北征,自己只是担任军需官,但是有了这玩意压阵,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底气。 看到吴王有些喜不自胜,宋阳在一旁提醒道“殿下,这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很强,但是太过沉重,在战场上多用于攻城和守城,对北征来说意义不大啊,而且在大军出发前,最后能赶制出十门,炮弹最多一千枚。” 过了最初的喜悦,朱雄英也逐渐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开口道“军备司全力赶制,能带就都带着,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有备无患,另外将三千亲军的武器全都配齐。” 宋阳领命,带着军备司的工匠开始了新一轮的赶制。 从军备司出来,朱雄英准备回东宫休息的路上。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名孕妇倒在路边,身下流了一地的鲜血。 李景隆过来禀报,朱雄英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让李景隆救人。 就这样,李景隆挥手示意,两个侍卫走向孕妇,到跟前时,那孕妇目光一凝,杨起一把石灰,迷住侍卫的眼睛,一把软剑自腰间拔出,身形宛如蝴蝶般轻盈,哪有一丝孕妇的样子,剑光划过两个侍卫的喉咙。 两名侍卫应声倒地!刺客! 经过上一次的刺杀,李景隆瞬间反应了过来,带着剩余的侍卫团团将朱雄英围在中间。 侍卫的身后,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几道暗箭袭来。 侍卫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下意识的抽刀砍向暗箭。 暗箭一触即断,从断裂处冒出一阵异香。 朱雄英闻了闻,只觉得头昏脑胀,赶忙大喝道“都别闻,烟中有毒。” 话音还没落下,佯装成孕妇的刺客,便冲到了近前。 李景隆抽身与刺客缠斗在了一起,剩余侍卫护送着朱雄英拐向街边的小巷,此地距离东宫并不远,只要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支援赶到! 剩余的侍卫大都中了异香之毒,陆陆续续倒在了路上。 在即将走进巷子的时刻,一股阴寒的杀气蓦然锁定了朱雄英。 一把黑色快刀闪过,直袭朱雄英的咽喉,一旁的侍卫快速的举刀格挡,却倒飞出去。 刀锋一转,身边的护卫都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刺中朱雄英的时候, 一道快刀极致的剑光后发先至,拦住了朱雄英身前的黑刀。 刀剑相互交错,不知短短的一瞬间碰撞了多少回。 再次分开之际,一袭黑衣的林朝阳持剑站在朱雄英身前。 持刀者是一名黑衣老者,正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朝阳。 自从河南回来后,林朝阳就一直暗中保护这朱雄英,从未现身,否则这次还真的有可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朱雄英语气阴冷的试探道“云梦?” 老者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朱雄英能猜出他的身份,但是也没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云梦,金翔,向吴王殿下问好,这位是?” 林朝阳一直很冷酷,对敌人更是如此“天枢,林朝阳。” 看着远处人影憧憧,金翔也知道东宫侍卫和锦衣卫马上就要到了,不由得叹息道“看来,我今天杀不掉你了。” 朱雄英冷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活着离开京城吧。”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金翔与另一位刺客不再犹豫,纷纷转身消失在屋巷中。 第50章 吕氏暗卫 林朝阳还想追,却被朱雄英拦下“别追了,万一有埋伏呢?会有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以云梦的能力,你这样冒然追过去,不中埋伏才怪。” 林朝阳漠然,他的任务是保护朱雄英,追击刺客交给锦衣卫确实更好! 看着远处的东宫方向,朱雄英不由得有些心寒。 在京城,就算云梦的能力再强,没有别人的帮助,也不可能布置出这么巧妙的伏击,想必,东宫的那位也出了不少力! 在朱雄英遇刺的消息传回东宫后,朱标罕见的大发雷霆。 “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让刺客接二连三的混进京城!” “锦衣卫呢?号称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现在成了摆设了?连京城内的可疑人员都查不出来?” 朱标虽然只是太子,但是一发火,整个京城都震动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全都官降一级留用,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查。 太常寺卿吕本的家中,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带人仔细搜查。 吕府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只有吕本还是神色如常,淡漠的问道“蒋大人可搜到些什么?” 蒋瓛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如果真的搜到什么,您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吕本冷笑一声“怎么?蒋大人这是怀疑老夫?” 蒋瓛的眼睛一直盯着吕本,低声道“太子殿下让我给您带句话,如果安分守己还能一世荣华,如果再有下次,不止你吕氏一族难逃干系,就连淮王都会受影响,您自己琢磨琢磨这话,下官告退。” 吕本走后,礼部尚书钱用壬匆忙赶到,焦急的喊到“吕大人,这些锦衣卫真的是没有王法了,老夫身为礼部尚书,他们竟然敢毫无忌惮的搜查老夫的府邸,简直是太猖狂了!” 自从朱元璋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后,六部五寺的权柄大大加重,已然有了宰相的一部分权利。 按照官职来讲,吕本是太常寺卿,从二品,钱用壬是礼部尚书正二品,两人同管一国的祭祀,典乐等礼仪事务,按理说应该是钱用壬的地位会高于吕本。 但是吕氏一族是从汉朝便流传下来的名门望族,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如今的吕氏已经成为大明的世族领袖,而吕本则是吕氏这一代的当家人,所以士家豪族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吕本的许可,这也是淮王能够在朝堂和朱雄英抗衡最大的依靠。 吕本眼睛微抬,冷冰冰的问道“今天的事,到底有没有我们的人参与?” 钱用壬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吕本顿时大怒,一拍桌子,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今日之事如果处理不好,你我,甚至整个世家集团,都有可能被牵连,你现在原原本本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才有机会补救,你听明白了吗?” 钱用壬也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三天前,有人拿着辽王的手谕求见钱用壬,虽然有些奇怪,但是钱用壬还是接见了信使,信使表示自己过来是带着任务,想要铲除朱雄英,现在朱雄英在朝堂的势力越来越稳固,对他们这些藩王来说不是件好事,所以想要借助钱用壬的势力,偷偷潜入京城,完成刺杀后再由钱用壬送出京城。 钱用壬想着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放两个人进城又是件小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他们想要在刺杀后离开京城都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渠道离开,那自己就能趁机杀人灭口,这件事就再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刺杀失败后,刺客就石沉大海了,根本就没有再来找他,所以这才慌乱了起来。 吕本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来的恶人,竟然敢在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谋划刺杀皇长孙,全身而退的同时还把礼部尚书留下来背锅? 至于说是辽王的人,吕本呵呵一笑,嗤之以鼻。 辽王朱植,朱元璋的第十五子,九边塞王之一,性格执拗,是个直来直往的木头杆子,其母韩妃和马皇后亲如姐妹,自己本身又是朱标的铁杆支持者,他会弯弯绕绕的谋划一场刺杀?别说朱元璋不会信,他自己都不信。 吕本严肃的问道“首尾可曾处理干净?” 钱用壬一愣,似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赶忙解释道“参与此事的都是我的死忠,万不会泄露出去,你放心。” 吕本目光一凝,冷声的反问道“你的死忠,能在诏狱中扛多久?以蒋瓛的本事,不出一天,就能查到他们头上!钱大人要赌一下,你的死忠能不能扛住锦衣卫的酷刑吗?” 钱用壬满头大汗,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回去之后,就把他们除掉?” 吕本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不用了,我会安排人去做,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交给你我也不放心,我会让行空去做。” 吕行空,吕氏暗卫的统领,一手金刀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威名,而且心思缜密,自从接手了吕氏暗卫后,就逐渐淡出了江湖,专心为世家豪族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到是吕氏暗卫出手,钱用壬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么多年,吕氏暗卫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秦淮河,天香楼。 钱大本来只是钱家一个旁系的没落子弟,虽然背靠着钱氏,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也不过是个五城兵马司的巡检,正八品,眼看着自己快要四十了还在兵马司蹉跎岁月,原本已经心灰意冷。 但是钱氏家主,当朝的礼部尚书钱用壬前几日刚刚召见了他,让他接应几个人进城,给了他三百两纹银,并承诺他以后会重点培养。 一时之间钱大可谓是春风得意,这几天晚上一直住在天香楼,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和你们说,本官不日就要高升,你们好好跟着本官,以后就等着吃香喝辣。” 钱大一左一右各抱着两个美娇娘,醉醺醺的炫耀着。 两个小娘子也笑呵呵的哄着“那是,咱们钱大人是谁啊,小小的五城兵马司能困的住咱们大人?” 说罢还用如葱般的玉指,剥了两个葡萄,喂进了钱大的嘴里。 钱大眼睛一眯,靠在椅背上,幻想着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 突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钱大人好兴致啊,不请在下喝杯水酒吗?” 钱大只觉浑身一激灵,只见一白衣少年突兀的出现在包厢之中,一左一右两个娇娘瞬间吓的惊慌失措。 钱大强装镇定,让两人出去后,自己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上前,客套道“吕言啊,你怎么来了?吕大人有事吩咐?” 吕言,吕行空的亲传弟子,也是吕氏暗卫下一任的统领,他的出现就代表着吕氏暗卫。 吕言冷冷一笑,质问道“钱大人,美酒虽好,但不要误事啊,前段时间所办的事情,可有其他人知晓?” 钱大心里一紧,赶忙道“您放心,在下晓得分寸,家主交代的事情没别人知道!” 吕言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突然道“钱大人,这几天可是春风得意啊,人世间确实美好啊,让人留恋。” 钱大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起身,向后靠了一步。 吕言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但是手里却多了一把金刀。 钱大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要杀自己灭口啊! 当下便色厉荏荏的喝道“吕言,就算你是吕氏暗卫,也不能对我等世家之人随意屠戮,我要见家主!” 吕言冷笑一声“钱家主让我向你问好!” 金光一闪而过,钱大闭上了眼睛,身为钱氏族人,他深知吕氏暗卫的恐怖,也知道他们一刀出手,自己断无逃脱的可能。 只听叮的一声,金刀被一只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的一只金钗击中,顺着钱大的脖子侧划而过。 钱大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脖子一道浅浅的血痕,冷汗湿透了全身! 只见一美艳动人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开口道“这位客人,在我天香楼杀人,却没和我们主人打过招呼,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看到来人,钱大内心求生的欲望爆棚,赶忙急道“小宛姑娘,救救我,他要杀我。” 董小宛莞尔一笑,呵呵道“钱大人放心,在天香楼没人能要你的命。” 吕言眉头一挑,刚才虽然自己没有防备,但是能用金钗挡住自己的金刀,想必是不是个简单的人。 “天香楼要插手?” 董小宛摇了摇头,表达自己的态度“天香楼从不参与朝堂纠纷,但是也有自己的规矩,不管二位有什么恩怨,可以在天香楼外解决,在天香楼内,就是天香楼的客人,您不能杀他。” 吕言呵呵一笑,轻蔑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你能如何?” 董小宛也笑了,彬彬有礼的回道“您可以试试,不过您最好想清楚,这些年在天香楼闹事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吕言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少女。 董小宛也毫不胆怯,目光直直的看了回去。 钱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吕言转身离去,他没有把握在这女人的手下杀了钱大后全身而退。 临走之前,留给钱大一句话“钱大,你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有家人,记住了。” 钱大瞬间瘫软在地,面露苦涩。 在吕言走后,董小宛缓缓走到钱大面前,微微一笑“钱大人,走吧,有人要见你。” 第51章 杀人灭口 天香楼楼顶,钱大终于见到了天香楼幕后的人,吴王,朱雄英! 扑通一声,钱大就跪了下来,颤声道“微臣五城兵马司巡检钱大拜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饶有兴致的盯着钱大“钱大啊,你可知道本王为什么救你?” 钱大有些犹豫,虽然自己的主子放弃了自己,但是自己还有家人在族里,一旦自己敢牵扯出自己的主子半个字,那自己就是家族里的罪人! 艰难的摇了摇头,回道“启禀殿下,臣不知。” 朱雄英也没有逼迫他,而是站起身佯装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小宛,天一亮,就把他丢出去,交给吕氏暗卫,” 董小宛笑着欠身,点头称是。 钱大瞬间面如死灰。 董小宛呵呵笑道“钱大人啊,您说您何必呢,您主子派人来杀您的时候,可没犹豫啊,就是可惜了吴王殿下的一番心意,您的家人现在都在东宫,您啊,真是可惜了。” 早在钱大第一天来天香楼的时候,就引起了董小宛的注意,天香楼掌管着整个天枢的情报系统。 南京城是他们的大本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备案。 以钱大的俸禄,怎么可能来的起天香楼,又是在吴王遇刺之后的关键节点? 在天枢的一番调查后,很快就锁定了钱大与吴王遇刺案有关,所以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就等着鱼儿上钩。 既然已经见到了吕言,那就说明吕氏暗卫也牵扯其中了。 在听到自己的家人都被转移到了东宫后,钱大惊疑不定,忙问道“小宛姑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董小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钱大人,您连命都在我们手里,还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吗?吴王殿下难道会屈尊来骗你吗。” 这下,钱大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家人已经落在了吴王手中!当下就扑倒在即将走出房间的朱雄英脚下。 一边自己抽自己的大嘴巴,一边哭道“殿下,是臣猪狗不如,放了那些贼人入城,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行刺您的啊,要不然给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放他们进来啊!” 朱雄英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也只有这一个机会,你现在告诉本王,谁指使你放刺客入城的?” 钱大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是礼部尚书钱用壬亲自找的小人!” 朱雄英会心一笑,原来是这个老东西,以吕本的老练,肯定知道凭几个刺客很难杀的了自己。 怪不得,吕氏暗卫是来替钱用壬来擦屁股来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朱雄英轻咳一声,花娘从屋外带进来两个壮汉,将钱大拖了下去。 朱雄英重新坐下,董小宛识趣的添了杯新茶。 “小宛,现在京城内,吕氏暗卫的力量如何?” 听到吴王的询问,董小宛脸色一红,在外人眼中,她是风情万种的一代花魁,但是在吴王面前,她一直都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 “按照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吕氏暗卫在京城有六百余人,分布在京城的角落,今天来的吕言是暗卫首领吕行空的亲传弟子,据说已经被内定成下一任的内卫首领了。” 听到吕行空的名字,朱雄英来了兴致,这老家伙在天枢的情报里可是接近超品的高手,就连林朝阳都没把握胜过他,他的亲传弟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你和那吕言谁更强些?” 董小宛认真的想了一下,回道“他不是我的对手,如果生死相搏的话,他死,我重伤。” 董小宛的武功朱雄英是知道的,十个他也不是董小宛的对手,这么高的武功,杀吕言都要重伤。 这吕氏暗卫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还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朱雄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吕氏暗卫的实力这么雄厚,那咱们也没必要现在就和他们对上,等下本王就让胡宁过来把人提走,这样吕本想发作也不会牵连天香楼。” 胡宁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从朱雄英推行大明律开始,就一直跟在身旁,这么多年下来,对朱雄英已经言听计从。 对于将人交给锦衣卫,董小宛倒是没什么意见,花娘眉头紧锁,低声问道“殿下,根据我们的探查,刺杀不止牵扯到云梦,还和辽王有关,交给锦衣卫,会不会……” 花娘的话没说完,但是朱雄英和董小宛都是极为聪慧之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董小宛皱着眉质疑道“云梦的实力绝不在天枢之下,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朱雄英心里也有疑问,但是也没放在心上“本王也觉得辽王是无辜的,但是这件事就要锦衣卫去查吧,天枢的重心不要浪费在这件事上,派两个人盯着就好,其他人的任务依然是将潜藏在南京城内的云梦找出来,本王就不信,他们还能消失了?” 董小宛和花娘也对云梦的隐匿手段很好奇,整个南京城都在天枢的掌控下,云梦能藏在哪里? 天亮后,吕言一个人回到了吕府。 钱用壬一整晚都待在吕府,焦急的等待着暗卫的消息,见到吕言孤身回来,顿时问道“怎么样?钱大呢?” 吕言面无表情“人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 吕本眉头紧蹙,问道“锦衣卫的手脚这么快?在你之前赶到了?” 吕言摇了摇头“不是,我在锦衣卫之前已经将人堵在了天香楼,但是天香楼的董小宛姑娘将人保了下来,说是天香楼内不允许杀人,我不是她的对手,退了回来。” 吕本更加疑惑,每一个吕氏暗卫都经过了千锤百炼,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 那天香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能够在吕氏暗卫的手下救人,如此卧虎藏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势力? 吕言没有理会两人难看的眼色,继续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钱大的家人也不知所踪。” 钱用壬大惊“怎么可能?钱大的家人一直都在钱府,有六名暗卫昼夜看守,怎么会不知所踪?” 吕言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道“六名暗卫全部身死,一刀毙命。” 这下吕本彻底不淡定了,他从没想过京城内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查,不惜代价的查出这股势力的底细,还有冒充辽王的那股人,都是从哪冒出来了,南京城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老夫就不信了,他们还能翻了天?” 钱用壬满头大汗,急切道“哎呦喂,吕大人呀,现在钱大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救我吧!” 吕本喝了口茶,哼道“现在知道怕了?放心,有我在,天还塌不下来,不过你记住了,我只能保你这一次。” 听到吕本的话,钱用壬的心才稍稍放下。 南京城,东宫。 朱雄英看着抬出来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钱大的家人连夜进的东宫,在东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下,竟然就这么死了? 朱标也匆匆从太极宫赶了回来,毕竟在东宫发生了命案,他作为太子,自然要查清楚。 “怎么回事?” 一回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对着尸体叹气,当即就知道了又是朱雄英惹的事。 朱雄英叹了口气,将钱大的事情托盘而出。 朱标听完后,也是怒火中烧,竟然敢在东宫内杀人? “李景隆,从现在开始,你暂领东宫侍卫统领,给孤查,孤就不信了,几次三番出手,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李景隆目光一凝,先是将目光转向朱雄英,看到对方点头后,才正色领命道“是,标下领命。” 一时之间,整个东宫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李景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得到了不少磨练,在天枢建立的过程中,也参与了不少事情,所以现在处理事情非常老辣。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大的家人都是中毒而亡,从食材进入东宫到送去房中,共经过十四人之手,经过彻查,除了宜秋宫的宫女单独接触外,再无其他人有机会下毒。 朱标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宜秋宫,侧妃吕氏的居所。 “那宫女呢?” 李景隆顿了一下,无奈道“宫女畏罪自杀,死前留下遗书,说是……受吴王指使,给淮王下毒,却误毒了他人,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服毒自尽,所服毒药和钱大家人所中之毒相同。” 还没等朱标反应,朱雄英就笑出了声“噗嗤,吕氏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吗?这话谁会信??” 朱标黑着脸,呵斥道“吕氏按辈分是你姨娘,你少说几句吧,既然人死了,就到此为止吧,李景隆,从即刻起,你接管东宫防卫,不管用任何方法,孤不希望有任何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朱雄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朱标打断。 “行了,人家用一条命压在你身上,你已经失了先机了,到此为止吧,再查下去,你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朱雄英只能作罢。 看着李景隆领命而去的背影,朱雄英心中一动,不好,钱大有危险! 第52章 出征之前 诏狱,原本是皇帝直接诏令拘禁犯人的监狱。 到了明朝,迎来了它的极盛时期,掌管诏狱的机构变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 锦衣卫不止可以拿着皇帝的诏令肆意拘捕文武大臣和平民百姓,还可以合法的滥用私刑,让下狱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可以绕过刑部和都察院,直接捏造罪名,取人性命。 可以这么说,去了别的衙门的监狱,讲的是证据,进了诏狱,就得看天意了。 朱雄英火急火燎的来到诏狱时,胡宁也气急败坏的在诏狱内跳脚。 钱大在进了诏狱后,还没有经过任何酷刑,就已经被吓死了…… 朱雄英一路从诏狱门口走到深处,路过一个个阴暗的牢房时,充斥耳边的都是绝望的哀嚎。 看到吴王过来,胡宁的脸色更难看,没给自己找任何理由,直接单膝跪地“殿下,下官一时不察,竟然致重犯在诏狱中死亡,臣有罪。” 对胡宁来说,这可不止是死个犯人这么简单,这是牵扯到刺杀吴王案的关键人证,是吴王让他亲自押回来的,如果处理不好,让吴王对他丧失了信任,那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朱雄英摆摆手“不怪你,你不可能面面俱到,本王知道你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搜捕嫌犯上。” 讲到这里,朱雄英话语顿了顿,疑惑的问道“蒋指挥使终日跟在皇爷爷身边,你又负责锦衣卫对外的一应事务,那对内呢?由谁负责?” 胡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锦衣卫的内务和审讯都是由毛骧负责,他与臣同为指挥同知,但是这个人生性孤僻,和臣也鲜有来往。” 毛骧?历史上不是记载毛镶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因为查胡惟庸案引起官员的全体抵制,被杀了平众怒了吗? 朱雄英一头黑线,历史书上记载的也不都是准的啊,就拿李景隆来说,现在不止文韬武略样样在行,而且心思机敏,哪像前世了解的那般不堪。 “毛骧在哪?诏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露面?” 胡宁看了眼周围,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毛大人虽然与臣同为指挥同知,但是他加入锦衣卫很早,是当任不二的第二把手,蒋指挥使常年不在司内,都是毛大人主持大局。” 朱雄英笑了笑,寒声道“你紧张什么?本王作为刺杀案的苦主,要个说法不过分吧?带我去找骧。” 胡宁无奈,只能带着朱雄英向锦衣卫衙门走去。 锦衣卫全称是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 但是因为锦衣卫是天子近卫,所以就算品级不高各方势力也从来不敢轻看。 锦衣卫衙门大堂,朱雄英怔怔的看着高坐堂上的中年文士,留着淡淡的胡须,干净利落,面容白皙,气质文静,说他是秀才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但是说他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看到朱雄英进来,毛骧也没有起身迎接,而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公文,淡淡道“吴王殿下,陛下有令。锦衣卫直属御前,皇家子弟无权干预,您今日不该来。” 碰了个软软的钉子,朱雄英也不恼,而是在神秘的锦衣卫大堂转悠了一圈,才缓缓道“毛大人,本王交到锦衣卫的犯人,短短一天内就死在了诏狱,您难道不应该给一个交代?” 毛骧抬起了头,语气平静的道“他是自己吓死的,锦衣卫并未动刑,他的死与锦衣卫无关。” 朱雄英嗤笑道“吓死的?这你也信?” 毛骧没有退让,而是反问道“殿下的意思是锦衣卫故意弄死了您交来的犯人?”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李景隆匆匆跑了进来。 “奉太子令,吴王立刻返回东宫,准备随军出征事宜,不得逗留。” 毛骧的表情似笑非笑“吴王殿下,请吧,下官就不送了。” 朱雄英无奈,只能恨恨的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毛骧,随李景隆回到了东宫。 在所有人离去后,毛骧的表情不复刚才的淡定,将手中的公文砸在桌子上。 “从现在开始,锦衣卫衙门全面封闭,所有小旗以上官员,全部归位,敢把手伸进锦衣卫,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一旁与他同级的胡宁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毛大人,有很多兄弟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也都召回来吗?” 毛骧冷冷的盯着胡宁“胡大人,锦衣卫是天子亲卫,只能听命于陛下一人,你最近做的有些过了,现在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不需要有什么疑问。” 胡宁虽然有些害怕毛骧,但是两人毕竟分属同级,而且一直在外面受尽了恭维,现在被如此训斥难免有些生气,不由得回怼道“毛大人,你我是同级,我做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毛骧没有理他,而是直接甩出一块金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胡宁顿时冷汗直流,这金牌怎么会在他手上?难道....... 朱雄英回到东宫后,跑到朱标面前,直接干了一壶茶水。 朱标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模样,笑着道“怎么了?锦衣卫连水都没给你喝?” 朱雄英苦笑道“水没喝到,倒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朱标看他有些怨气,不由得安抚道“锦衣卫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你皇爷爷自有安排,在你出征之前,去看看你的西山琉璃厂吧,从你建立西山琉璃厂到现在,你就没怎么管过,你三舅也整天找不到你人。”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这一份产业,因为琉璃厂的收益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军备司,所以平时也没过多的关注。 揉了揉脑袋,朱雄英头疼的道“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三舅在那头照看着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朱标对自己的儿子也很无语,他每个月都会看一下西山琉璃厂和军备司的账目,琉璃厂的收益确实很恐怖,但是军备司也是个销金窟。 琉璃厂的收益不光填不住军备司的窟窿,隔三差五还得从常森的收益中扣一部分,这让常三爷天天跳脚,但是也没有办法。 “沈灵儿近期也都在西山琉璃厂,你确定出征前不过去看看?” 什么?灵儿也在? 朱雄英嘿嘿一笑“爹,你早说啊,孩儿这就过去,晚上不回来吃了哈。” 臭小子,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喉咙卡着一口鲜血又生生咽了回去,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写着世家豪族情报的密报,不由得叹道,等到这孩子回来,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在去西山琉璃厂的路上,朱雄英不停的想着从自己遇刺后各方的反应,云梦想杀自己是因为想要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 钱用壬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但是嫁祸辽王这有什么意义?辽王的封地在辽东,对各方都构不成什么威胁啊,除了紧邻辽东行省的北平行省。 一旦辽王受牵连,那北平行省的北部掣肘就会彻底消失,甚至以老爷子的脾气,有可能会让在北平就藩的燕王,节制辽东兵马。 这样看的话,云梦有很大可能已经选择了燕王作为他们的主子,再加上前世姚广孝可是靖难之役的第一功臣,所以他有很大的把握姚广孝就藏在北平! 但是自己现在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老爷子心里又顾念着亲情,自己万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的叔叔起什么敌意! “大外甥,你可来了,你可得管管军备司那些畜生啊,他们是真拿钱不当钱啊!” 还没进琉璃厂的时候,常三爷破锣嗓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朱雄英定睛看去,常森身后还站着一道倩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沈灵儿。 越过自己的三舅,朱雄英快步走到沈灵儿身前,将佳人紧紧抱入自己的怀中,贪婪的闻着沈灵儿头发上的香气。 沈灵儿脸色微红,双手举在半空,终究没有推开他,而是担心的问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被刺杀,我很担心,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打趣道“担心我怎么不去看我啊?” 沈灵儿嘤咛道“还没成亲,怎么去看你啊。” 看着两个人在腻歪,常森目瞪口呆,发出一声哀嚎“外甥,你是见了媳妇就忘了三舅啊!”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不好意思的松开沈灵儿,转头道“三舅,那个,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啊。” 常森一愣“没有啊,我有什么事?” 一旁的李景隆拉着常三爷的胳膊,高声道“三爷,正好小侄又是找您,您这边请。” 常三爷摸着自己的脑袋,纳闷道“李小子,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看着常三爷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沈灵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朱雄英看着沈灵儿俊俏的脸庞,正色道“明日我会随大军出征,等我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沈灵儿握住朱雄英的手,害羞的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越靠越近,太阳也逐渐落下了山。 第53章 大军出征 太阳终究会再次升起,就像明天终究会来到。 今日的东山大营旌旗猎猎,军士们整装待发。 今日的栖霞山显得格外巍峨,今日的空气中也比平日多了一丝肃杀。 今日是大将军蓝玉挂帅出征的日子。 先锋将军定远侯王弼,左将军魏国公长子徐辉祖,右将军江阴侯吴高,前将军驸马都尉梅殷,后将军曹国公长子李景隆,中军大将郑国公常茂,军需官吴王朱雄英。 七人分列两侧簇拥着中间英姿飒爽的蓝玉。 蓝玉抬起右手,怒喝一声:“备!” 只见刚刚还嘈杂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蓝玉踏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大明勇士,咱们大明刚刚建国十余年,如今风调雨顺,家家都能有口饭吃不容易,本将军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是草原蛮子要越过长城,到咱们大明的疆土上抢咱们的粮食,霸占咱们的女人,兄弟们,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寂后,数万人齐声高呼“杀!杀!杀!!!” 喊杀声直冲云霄,连飞鸟似乎都受到了震慑,远远的避开。 朱雄英前世虽然也参加过阅兵式等大型活动,但是此时此刻还是会受到氛围的感染,激动的面红耳赤,体内的军魂也逐渐复苏! 徐辉祖和李景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和朱雄英的感受差不多。 王弼,梅殷,吴高,常茂四人都常年在外领兵,身经百战,对眼前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在朱标代替天子巡视后,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南京城。 栖霞山上,沈灵儿远远的望着大军离去之后,才不舍得回到了西山琉璃厂。 大军行驶本就缓慢,哪怕现在水泥路已经在全国得到了普及,从南京到大宁马不停蹄也要走半月之久。 一路上,蓝玉等老将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随军的青年将领。 朱雄英也跟自己前世的作战经验相结合,只觉得受益匪浅,大有长进。 大宁府是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守备森严,如今更是大军云集,甘肃,北平,辽东三地都司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包括宁王,燕王,辽王三位藩王! 燕王作为朱元璋的第四子,是宁王与辽王的兄长,自然坐在主位。 “十五弟,十七弟,蓝大将军也不日就要到了,咱们的大侄子也随军来了,听说是老爷子钦点的军需官。” 宁王朱权不以为意,有些抱怨道“老爷子也真是的,北征这么凶险的事已经很麻烦了,还送来一个更麻烦的皇长孙,这不是给咱们找事呢嘛?” 辽王朱植闻言,有些不悦,反驳道“大侄子听说在河南赈灾时,收复失地,平定叛军多有战功,据说还用两千亲卫全歼了数万叛军呢,可见他还是颇有军事才能的。” 朱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不是吧?十五哥,这种话你也信?就是两万多头猪,你让他那些少爷兵去抓,也抓不完吧。” 九边重镇离中原的距离都很远,消息传递难免有误差,也不怪朱权不信。 见到朱权毫不在乎的表情,朱植一拍桌子,喝道“老十七,吴王怎么说也是大哥的长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朱棣在中间赶忙劝道“你们两个啊,一碰到就掐,还是想想蓝帅到了后,我们怎么迎接吧。” 朱植与朱权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谁也不搭理谁。 气的朱棣直拍桌子,拂袖而去。 大军行进的路上难免无聊,李景隆负责的后军又与朱雄英紧邻。 两人一路上都待在一起,将目光盯在了沿途的土匪身上。 朱雄英的三千亲军虽然也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但是经过自己的特种训练已经两年半了,还没有将学到的东西作用在战场上过,正好拿沿途的土匪练练手。 威虎山,地处偏僻的群山之中,常年被山中有毒的瘴气缠绕,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山上盘踞着一股四百余人的悍匪,常年干着劫掠过往商队的勾当,但是他们很聪明,从来不碰官家的商队,当地的官府围剿几次无果后,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时间久了,过往商队都会选择绕开威虎山,山上的悍匪没了生计,就开始频频外出,打家劫舍。 通往威虎山的山路只有一条,被严密看守,其他三面都是险山,根本就攀不上去,特别是侧面,那是一片陡峭的悬崖,高达数十丈,所以悍匪们根本就没有派人在这里驻守。 这群悍匪的头目名为鲁雄,落草前也是江湖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善使双枪,为人残忍暴戾,对自己的手下也是非打即骂。 但是慑于他的淫威,手下的人都不敢反抗。 手里看着威虎山悍匪的情报,朱雄英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后跟着李景隆,傅让和抽调出来的八百亲军。 傅让这几年一直在东山大营负责训练,整个人看起来也沉稳了不少。 目光凝练的盯着眼前陡峭的悬崖,一挥手,四名身手矫健的身影身上颤着绳子向山顶爬去。 悬崖光滑无比,连着力的点都少的可怜,但是四道身影就像猴子一样,奇快无比的爬到了山顶,将身上的绳子放了下来。 就这样,八百亲卫就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登上了威虎山。 留下三百人压阵,剩余的五百人自动分为十人一组,手握匕首,一身黑衣化整为零的向山寨摸去。 随着轻微的倒地声不断响起,山寨的明哨暗哨逐一倒下。 短短半刻钟之后,两声清脆的鸟鸣响起,傅让对着朱雄英点了点头。 朱雄英带着三百亲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山寨的大厅里,鲁雄正搂着一左一右两个民妇喝着美酒。 两女面色愁苦,身体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想要抗拒鲁雄为所欲为的大手,但是又不敢太激烈的反抗,只能轻轻的推开。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落在男人的眼中更能激发原始的兽欲。 在酒精的刺激和手下不断的恭维中,鲁雄粗暴的将两个女人按在了桌子上! 在一众手下的注视下,疯狂的撕扯着两人的衣服。 “好!” “首领威武!”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拼命的挣扎,落在这些土匪眼中却爆发了更响亮的叫好声, 最终,两个女人还是无力抵抗男人的强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刻。 “呦,九江,还真是碰到了畜牲聚窝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落在一众土匪耳朵里却像响起了惊雷。 鲁雄混迹江湖多年,早已养成了本能反应,一瞬间就抛开两个女人,握住一旁的双枪,戒备起来。 一旁的小弟也反应过来,将朱雄英与李景隆团团围住。 看到自己重新掌握了局势,鲁雄不由得心中稍定。 看着面前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临危不乱的气质,应该是大有来头啊,自己行事一向谨慎,不会招惹什么大人物啊。 “二位,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朱雄英耸了耸肩,如实说道“从正门走进来的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鲁雄眼睛一眯,迟疑道“我那些外围留守的兄弟们呢?” 李景隆呵呵一笑“他们啊?已经去找阎王爷报道了,不过你别着急,你马上也会去找他们了,走快点,没准下辈子还能一起投胎。” 鲁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怒道“我鲁某好像从未得罪过二位吧?你们这是何故?” 李景隆有些不耐烦,带着目空一切的表情不屑道“随手灭一窝见不得阳光的老鼠,还需要理由?凭你们这些畜牲,也配得罪老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无恶不作的土匪呢? 虽然摸不清二人的底细,但是鲁雄还是大怒。 “凭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倒是要看看能翻起什么浪来,给我上!” 山上的悍匪大多是亡命之徒,看到老大发话,都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武器就砍向两人。 朱雄英与李景隆宛若没有看到袭来的刀剑一般,巍然不动。 嗖,嗖,嗖…… 数不清的响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精准的射到所有悍匪的身上。 短短的一瞬间,大厅里除了朱雄英与李景隆,就只有两个女人和鲁雄还活着。 鲁雄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今天是遇到了惹不起的大人物,当下放下手中的双枪,求饶道“两位少年英雄,不知在下有何处得罪了二位,能否让在下,死个明白?” 朱雄英有些无语,自己的兄弟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做为大哥不想着报仇,只想着自己活命,不愧是个人渣。 看到自己的求饶没有起到作用,鲁雄抓起桌子上的两个女人丢向朱雄英和李景隆,自己则极速向后退去。 朱雄英和李景隆在接住两个女人后,并没有追他,而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逃走的方向。 似乎看到了外面自由的星光,鲁雄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要能逃出去,只要自己能活着,一切就都好。 这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道白光,快到了极致,快到他的笑容还停在脸上,身体却不自觉的跌倒。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鲁雄的脖子上,早就潜入进来的林朝阳拿出自己怀里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还呸了一声,似乎为自己的宝剑不值。 鲁雄伏诛后,朱雄英开始打量起这座威虎山。 别的不说,威虎山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三面环山,一面悬崖,外围又常年笼罩着瘴气,如果不是自己手里有一支堪比前世特种兵的战斗部队,自己还真没把握能如此轻松的拿下这里。 如果这里能够归自己所用嘛……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终究是小打小闹,而且自己的根基都在南京城,如果被有心之人盯上,那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敌人眼中。 天枢虽然强大,但是想瞒过其他人可以,瞒过云梦却不可能,如果将这里改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似乎也不是不行啊。 想到这里,朱雄英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第54章 影阁 这时,李景隆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 “殿下,您去后山看看吧,这群畜牲是真该死啊。” 威虎山后山地牢,饶是朱雄英在进去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地牢内都是些衣不蔽体的女子,用着从山寨里搜刮出来的并不合体的衣物遮挡着身体。 一旁还有几具赤裸裸的悍匪尸体躺在了不远处。 所有女人都双目无神,表情麻木,不知道在这肮脏的地牢内挣扎了多久。 其中,甚至有几个小小的孩童,身上都遍布了伤痕! 朱雄英双目冒火,只恨让那鲁雄死的太便宜了些! 李景隆也是气愤不已,恨声道“殿下,已经查过了,都是来往客商商队中的女眷,还有一些是周围村落里的姑娘,都是被那畜牲抓过来的,经历了数不清的折磨,我现在真恨不得活剐了他。”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他已经死了,我们要为活着的人打算,安排着军士,通知各地的官府,送她们回家。” 听到可以回家,这群苦命的女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慢慢熄灭。 “回家?我们这个样子,回家了又有何用?残花败柳,回去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就此了结的好。” 一名容貌俊俏的少女,突然跳起,拿起地上的武器就向自己脖子上砍去。 李景隆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拦了下来。 那少女惨然一笑“这位军爷,我们知道您是好心,也感谢您救我们于水火的大恩大德,但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李景隆有些愕然,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明代,女子的贞洁比生命更重要,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们被土匪掠走了这么久,都破了身子,那就会被视为不贞。 如果回到家,终身都会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还会连累家人,就算家人不在乎,自己以后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这里,维护住自己贞洁的名声。 李景隆只觉得心中郁闷,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明明不是她们的错,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允许她们活下去? 周围的军士也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因为没人能给他们一个答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苦命的人。 到底谁能救她们? 李景隆突然看向朱雄英,在他心里,吴王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有他可以救她们! “殿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朱雄英摇了摇头,李景隆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连吴王都没有办法吗? 朱雄英走到那女子面前,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锦儿,祖籍浙江府,随父经商,途径威虎山,除了民女,无一幸免。” 说罢,又流起了眼泪。 朱雄英硬起心肠,呵斥道“别哭了,你就算哭死,他们能活过来吗?你这些年经历的磨难,会消失吗?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哪一个不是受尽了折磨,就这么去死,你们甘心吗?她们还有孩子啊,也和你们去死?” 似乎有些不忍心,李景隆欲言又止,被朱雄英以凌厉的眼神止住。 锦儿更是无助的呐喊道“那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朱雄英低下身子,缓声道“我可以给你们重生的机会,你们可以为了自己而活,这个世界上和你们有同样遭遇的女人还有很多,你们可以组织起来,为了她们而活,这是大明亲王朱雄英给你们的承诺,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带着屈辱死去,还是选择另一种活法,我在外面等你们。” 大明亲王?那可是登天的人物,也会为了她们这些贱民谋一条生路? 李景隆故意落后半步离开,对着锦儿说低声道“眼前的这位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这可是你们活下去最后的机会了,要珍惜啊。” 出去之后,朱雄英叫来了傅让,手写了一封信后,傅让就骑马奔向了南京城。 片刻后,锦儿带着一众女人从地牢走出,齐刷刷的跪在朱雄英面前。 “殿下,我们愿意选择为自己而活。” 朱雄英紧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笑着道“好,过去的你们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们就为自己而活。” 看着眼前一片疮痍的山寨,不由得有些嫌弃。 “我已经给你们找了一位领路人,还在路上,这两天我们就先把这里修缮一下吧,这里就作为你们以后的大本营吧!” 时间就在改建威虎山的进程中悄然而逝。 前世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自然有很多构建军事堡垒的经验。 再加上现在水泥各地官府都有结余,所以一座座了望塔和坚固的防御工事逐渐形成。 在八百万精壮劳动力的推动下,仅仅三天,一个全新的威虎山山寨就成型了。 望着新的山寨,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也是在第三天的夜晚,京城内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威虎山上迎来了一名能改变她们命运的人。 一袭紫衣,光彩动人,绝世的容貌轻掩在薄纱之下。 天香楼,董小宛! 威虎山的山巅之上,朱雄英看着风尘仆仆的董小宛,露出了一丝微笑“看过那群女人了?怎么样?” 董小宛美的惊心动魄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她们很好,我有信心把她们带成您希望的模样。” 朱雄英顿了一下,有些愧疚的道“其实以你的才华,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大放异彩,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实在是委屈你了。” 董小宛嫣然一笑,似乎星空都失去了颜色。 “如果没有花娘将我救了下来,我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糟蹋,南京城内有花娘,有豹爷和乔爷,并不怎么需要我,反倒是在这里可以让我放开手脚,一展宏图。” 朱雄英点了点头,郑重的道“从今往后,天枢里面再也没有董小宛了,你将带着这些女人组成新的势力,就叫影阁吧,作为我朱雄英的秘密情报组,天枢知道的你们要知道,天枢不知道的,你们也要知道,这就是影阁存在的意义。” 董小宛也收起了笑意,承诺道“好,小宛绝对不负殿下重托!” 山巅的风有些寒意,吹的朱雄英额头发热,摇了摇脑袋,有些感叹道“小宛,你觉不觉得我有些太狠了,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我虽然救了她们,但是也利用了她们,以后她们会不会恨我?” 似乎能感受到朱雄英的纠结,董小宛宽慰道“殿下虽然利用了她们,但是也给了她们活下去的目标不是吗?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殿下不必介怀。” 不必介怀?希望是吧。 “明日我就会率军追赶大军的进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人手,直接给我来信即可。” 说完,朱雄英就转身离开了。 董小宛美丽的眼睛望着朱雄英萧瑟的背影,突兀的开口道“林大哥,出来吧,您来了多时了。” 一身黑衣的林朝阳从树上一跃而下,就算是面对着董小宛的绝世容颜,也冷着一张脸“你很幸运,他愿意相信你。” 董小宛自然知道林朝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莞尔道“林大哥这么多年一直怀疑我,不累吗?” 林朝阳冷笑道“天枢的筛选要求很严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首领的,但是你的出身,你的经历都太离奇,我始终无法相信你,如果被我发现你真的有问题,我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董小宛本来是扬州富商之女,后面家道中落,得罪了当地官府,被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内落难的小姐不在少数,大多会被教些歌舞,供达官贵人观赏,沦为权贵的掌中物。 是花娘在机缘巧合下,一眼就看上了她,力排众议救了她,养在身边,教她武艺。 而董小宛天资非凡,不止在武道上一日千里,而且智勇双全,闯下了小诸葛的威名。 但是林朝阳一直对她有所怀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是又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能作罢。 眼看朱雄英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前来震慑, 董小宛心思伶俐,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不由得苦笑道“林大哥,您放心,如果我真的做出伤害吴王殿下的事,不用您动手,我自刎谢罪。” 林朝阳的眼神像鹰一般,直直的盯着董小宛,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是他失望了,只能留下一句希望如此,就朝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追去。 留下董小宛对着黑暗的群山,留下了一声叹息。 北平行省,地处寒冷的大明北部,地广人稀。在燕王带着北平都司五万大军的离去后,这里更显得萧瑟。 燕王府后院,姚广孝凝眉看着手上刚从南京城传过来的情报,不可置信的问道“董小宛死了?” 姚广孝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假装孕妇刺杀吴王的女刺客,名为明月。 明月也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如实道“确实是死了,突发寒症,连林戬都请过去了,但还是没救回来,尸体我们的人也查过了,没有问题。” 姚广孝摇了摇头,坚持道“董小宛虽然加入天枢的时间不长,但是智勇双全,我们的很多布置都被她一一拔除,徐子卿不在京城的时候,天枢大部分行动都是她主导的,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松的死掉?继续查。” 明月点头称是,正准备退下。 姚广孝突然问道“北征大军是不是快到北平了?” 明月的身躯一顿,疑惑道“按大军行进的速度,明日就会到北平了,我们要再次安排刺杀吗?” 第55章 徐达 姚广孝叹了口气“不行,别说有五万大军随行,单单一个林朝阳,就足够拖住我们的手脚了,而且在北平杀他,燕王难免会受到牵连,所以我们不能再动了。” 明月苦笑道“没想到一个吴王,竟然让我们束手束脚,这在云梦的历史上可从没出现过。” 姚广孝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道“吴王先天占据着大义名分,又有我的师弟辅助,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都是草包一群,那这场游戏也太简单了一些。” 似乎对姚广孝的疯狂已经习惯,明月微微欠身后,走出了房间。 姚广孝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哎,吴王来了,老衲也该躲躲了。” 从威虎山离开后,朱雄英率军一路向北,与北征大军会合。 临近北平时,蓝玉传召朱雄英中军大帐。 帐内只有蓝玉,常茂,李景隆再加上朱雄英四个人。 蓝玉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四人坐下,低声道“眼下只有我们四个人,都是自己人,我跟你们几个说几句话,陛下分封诸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但是改变不了,别的藩王还好说,这燕王,励精图治,爱兵如子,所图非小啊,这话我和太子说过多次,但是他都顾念着兄弟情深,不肯相信。” 常茂环顾了四周,确定了周围没人后,也附和道“是啊,秦晋二王在就番后,和东宫依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虽然常有违法之处,但是对东宫尚有敬畏之心,但是燕王不同,自从就番后,明里暗里扩充自己的实力,除去北平都司的兵马,燕王最起码自己还有五万可战之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景隆尴尬的搓了搓手,这毕竟是皇家的事,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朱雄英有些诧异,原本他一直以为,只有他会对朱棣有所防范,原来这些老将都有所察觉。 前世如果不是朱元璋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将这些老将处死,朱棣还想造反?估计连北平都出不了。 蓝玉用自己犀利的目光盯着朱雄英,寒声道“外甥孙儿,你舅姥爷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如趁这次机会,在战场上直接除掉他,免了后患如何?” 朱雄英大惊失色,忙劝阻道“千万别,舅姥爷,大舅,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相信我,我已经做了很多安排,四叔没有机会的。” 常茂狐疑的看着朱雄英,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看到两人还不信,悄悄的贴在耳边说了一些自己的部署,两人才放下心来。 其实看到两人这么殚精竭虑的为自己绸缪,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四叔,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直接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一旦这么做了,以锦衣卫的能力,要查出与蓝玉有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没有证据,只是一个猜测也足以让蓝玉跌进万丈深渊,这是朱雄英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见到两人放弃了除掉燕王的想法,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到了北平城下。 燕王不在城中,燕王世子朱高炽便代替其父在城外等候。 朱高炽,燕王的长子,历史上是明朝的第四仁皇帝,虽然只在位短短的八个月,但是广施仁政,史称明仁宗。 远远的看去,朱雄英只看到一个大肉球骑在一匹壮硕的马上,气喘吁吁,用手帕擦着自己的额头。 蓝玉一马当先,看到朱高炽的体型后也是瞠目结舌。 “你这小子,咋胖成这样??” 朱高炽羞涩一笑,抱拳道“见过蓝帅,母亲已经在燕王府设宴,请诸位将军在北平休整一日后再出发。” 蓝玉拒绝道“燕王不在城中,我等粗人,还是不要进城的好,免得惊扰了王妃。” 似乎猜到蓝玉会拒绝,朱高炽也不急,而是低声道“外祖父也在城中,蓝帅,还是进城吧。” 朱高炽的外祖父?现在大明军方第一人,徐达! 徐达与朱元璋是异姓兄弟,自朱元璋起兵时就开始追随,先败陈友谅,再败张士诚,与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上,攻入大都,随后收复山西,甘陕,为大明立下了不世功勋。 徐达为人谨慎,善于治军,身经百战,戎马一生,位列开国六公之首! 现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是大明所有军人的顶头上司! 蓝玉听到徐达也在北平,也是吃了一惊,确认道“徐帅在王府?” 朱高炽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雄英也对这位传奇人物十分好奇,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进了北平城。 北平城内,燕王府虽然不能算是富丽堂皇,但是也古朴大气,占地很广。 燕王妃徐氏恭敬的站在王府外相迎。 看到朱高炽带着一行人过来,上前迎道“蓝帅,您来了。” 又看向朱雄英,热络的拉过来,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侄儿吧,过来让婶娘看看,真的是一表人才,和大哥长的真像啊。” 朱雄英也笑着回应“侄儿见过四婶,四婶长的真漂亮。” 徐氏被夸的笑靥如花,拉着朱雄英就不松手。 进了王府后,一名满鬓皆白的老者端坐大堂之上,他紧闭着双眼,但是却不影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威严。 蓝玉等人见到徐达,就和一个个乖巧的孩子一样,不敢大声说话。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徐达缓缓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微翘起,调笑道“怎么,几年没带兵,你蓝小二不认识老夫了?” 蓝玉眼睛一热,单膝跪地。 “标下扣见徐帅!” 身后的王弼等人齐齐的跪了下来,口中齐呼“叩见徐帅。” 徐达没有起身,而是笑道“老了,站不起来了,你们都起来,入座吧。” 蓝玉虎躯一震,关切的问道“徐帅,您怎么了?” 徐达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无妨,一点小病而已,你们都入座吧,吴王殿下,坐在老臣身边吧。” 虽然很想与徐达有进一步的接触,但是看了一眼周围,还是拒绝道“徐帅,在座的都是长辈,晚辈怎敢坐在徐帅身边。” 徐达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年轻人少年得志的有很多,但是不骄不躁的却很少。 “无妨,坐过来吧,老臣有话要对殿下说。” 在得到蓝玉的许可后,朱雄英忐忑的坐在了徐达旁边。 身后的朱高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徐达一辈子也没怎么笑过,更没有对哪位晚辈如此和善。 朱高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 嘴里不服的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皇爷爷的嫡孙嘛,大哥,要是换成你,准比那小子强!” 朱高炽皱着眉头,呵斥道“这是什么场合?也敢乱说话?闭嘴!” 朱高煦不屑的撇了撇嘴巴,一脸不服的样子。 徐氏从身后走出,瞪了朱高煦一眼,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朱高煦顿时哑了火。 在燕王府,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的亲娘。 徐氏出身大明第一世家,从小家教极严,对待自己的儿子也一向严苛,所以打小他们就都怕自己的老娘。 见到朱高煦消停后,徐氏问向自己的儿子“老大,你觉得吴王这人怎么样?” 朱高炽想了一会,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人中之龙,这些年吴王一直推行仁政,推行法制,驿站开源,整顿军备,河南赈灾,在朝廷和地方上广有贤名,却能不骄不躁,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实在是难得。” 徐氏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为娘也是这么想的,你爹的想法你我都知道,你外公也知道,这次来就是亲眼看看吴王殿下,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如果吴王一样贤德的话,那等你爹回来,我们就要劝劝他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朱高炽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可没有非要当皇帝的志向,如果贸然起事,以燕蕃的实力,给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烦可以,但是想要登上大宝,那是绝无可能。 所以自己一定要劝住自己的老爹! 就在徐氏母子商量着怎么劝说朱棣的时候。 徐达也将目光对准了朱雄英。 “殿下,您看这北平城如何?” 朱雄英心里微动,没有犹豫便开口道“北平城源于战国时期,距今已经有千年历史了,是座历史名城,虽然久经战乱,但是有四叔在,一直稳如泰山。” 徐达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在表达自己没有忘记燕王的功绩。 “蓝小二存着在战场上除掉燕王的心思吧?有没有和您商量过?” 平淡的话语带着惊人的杀机,朱雄英只觉得一阵凉意萦绕周身,下意识的就想要低下头。 但是千钧一发之间,朱雄英还是忍住了原始的冲动,继续盯着徐达的眼睛,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惶恐的道“什么?这不可能,舅姥爷没有理由要害四叔啊。”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徐达也不恼,而是意有所指的道“诸蕃之中,以燕蕃实力最为强盛,朝中又有我这个老家伙做靠山,怎么看都比其他藩王对您的威胁最大啊,难道殿下对那个位置真的没有想法?” 朱雄英强装镇定,徐达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他总是忍不住将内心的想法吐露出来。 “身为皇爷爷的嫡长孙,说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是假的,但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谋害自己的叔叔,这事我还真做不出来,相信四叔也做不出来,还请您放心。” 徐达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正色道“老臣相信殿下,但是也了解蓝玉,此次北征至关重要,老臣坐镇北平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断了蓝小二的念头。” 看到徐达笃定的语气,朱雄英也不再隐瞒,苦笑道“徐帅当真是洞察人心啊,有您在北平坐镇,也是给北征加了一层保障!” 徐达笑而不语,示意朱雄英吃菜。 第56章 兵临辽东 这一顿饭因为有徐帅在,勾起了一众老兵的回忆,可谓是宾主尽欢。 饭后,朱雄英在朱高炽的陪同下,逛起了燕王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了一处湖心亭。 看着一谭枯萎的荷花叶,朱雄英有感而发“虽然眼下这荷花已经破败,但仍能想象出初夏时节满池荷花的盛景。” 朱高炽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嘴里附和道“北平这个时节太冷了,再过两个月这池水都会结冰,如果殿下喜欢荷花,不妨等大军凯旋后,多留一段时间,想必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朱雄英没有接朱高炽的话,而是突兀的问了一句“姚广孝是不是在王府内啊?” 朱高炽内心一颤,姚广孝这个人就算是在王府内也是绝密,只有父亲母妃和自己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谁?姚广孝?没听说过啊。” 看着朱高炽茫然的表情,朱雄英心里也拿不住,难道自己猜错了? 当下便笑了笑,道了句无妨,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穿黑衣的和尚罢了。 朱高炽的心里又抽动了一下,怎么连那和尚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都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试探道 “殿下说笑了,一个和尚怎么会让殿下挂念?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叹道“不聊他了,这次过来是随军出征,没有带什么礼物,我这里有一份地图,送给你吧。” 朱高炽在一阵嘀咕中接过地图,心里想着这吴王又在玩什么花样。 待地图展开后,朱高炽瞪大了双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地图名为明皇全域图。 上面不止清晰的标注了大明所有疆域的城池分布,还将北平周边的军镇同时标注了出来。 大宁,辽东,济南三省之地将北平团团的围住。 朱高炽颤抖的问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朱雄英似笑非笑,淡淡的道“这就是一份礼物而已,论年龄,本王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四叔的志向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但是以你的机敏,也知道机会很渺茫。” 朱高炽扑通跪在地上,一身肥肉猛的一颤,看出来是真害怕了。 “殿下,我们一家绝没有这样的心思,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如果您实在不放心,我们愿意一家离开北平去凤阳荣养。” 凤阳是朱家的龙兴之地,回凤阳荣养不是相当于幽禁了吗? 眼下燕王军功赫赫,又没有什么过失,如果自己一到北平,燕王府就自请去凤阳荣养,那天下人不得把自己的脊梁骨戳破,这小胖子下手黑啊,不声不响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计较,而是扶起朱高炽,弯腰拍了拍他膝盖的灰尘,用轻松的语气道“表哥不用紧张,本王没有那个意思,你啊,目光不要紧盯着北平一个地方,你看这里。” 自然的拉过朱高炽的手,走到地图前面,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这是前元的疆域,咱们朱家虽然取而代之,但是疆域还没前元的一半大,而且前元是主动撤退,战力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要看塞外苦寒之地,但是水草丰盛,马匹强壮,而且塞外的蒙人天生善于骑射,随时都会觊觎我大明江山,这次北征如果不能将他们的主要战力一举催之,那我大明北部动辄有倾覆之灾啊。” “这…………” 以前的朱高炽一直以为前元的残留势力不过是疥癣之疾,现在看来,这可是真的能影响大明的虎狼之师啊。 没有理会陷入震惊的朱高炽,朱雄英继续说道“来自草原的威胁只是一方面,咱大明周围还有高丽,安南,倭国,波斯,大食,西域,建奴等等邻国,他们现在面对强盛的大明是表现的恭谨温顺,但只要大明露出疲态,他们就会伸出自己的利爪狠狠的割上一刀!” “所以,大明现在经不起内耗,我们的目光也不要只放在北平或者南京,大明周围这么多沃土还不属于我大明呢,好男儿谁没有凌云之志,但是要用对地方,希望你可以明白。” 朱高炽神色复杂的看着朱雄英,他是一个自负的人,一直以为他自己也以为和朱雄英的差距只是在出身上。 如果两人出身相同,那谁比谁强还真的是未知之数。 但是现在看来,两人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在他还算着北平一地的得失时,人家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周边各国身上! 这一瞬间朱高炽甚至有些自行惭愧,躬身道“殿下今天的这席话我听进去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请殿下放心。”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不忍心这么一家子英雄豪杰最后刀兵相向。 他拉着朱高炽微笑道“你要记住,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愿意看到骨肉相残,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朱高炽坚定的回应道“殿下放心,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两人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徐达的耳中。 徐达沉默半刻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挥了挥手。 汇报的人就快马奔向了南京城! 大军在北平休整了一天后,继续向大宁进发。 从北平到大宁,有八百多里。 一路上朱雄英与李景隆继续他们的扫匪大计。 出了北平后,一路上的山匪数目剧增,吴王亲军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娴熟。 直到大宁紧急军报的到来,打破了一路上的欢乐氛围。 蒙元七万大军临近辽东! 蓝玉接到军报的第一时间,便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两日内必须到达大宁! 朱雄英与李景隆也各归其位,跟随在大军的后方! 大宁府作为最靠近草原的重镇,与北平府互为犄角,让蒙元势力十数年没有越雷池一步,可见两镇的实力。 亲临大宁府后,更能感受到它的古朴大气,城墙上还残留着常年征战的痕迹。 城门外,燕王朱棣带着宁王和辽王迎接着大军到来。 在军队中,只有令行禁止,没有亲王皇子之分。 而且蓝玉治军极严,所以三位王爷都有些紧张。 蓝玉策马走到燕王面前。 燕王不敢托大,行礼道“参见蓝帅。” 蓝玉满意的笑了笑“能当你燕王一礼,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朱棣嘴角抽了抽,忍住没有说话。 朱植本就焦急,忙上前道“蓝帅,辽东危急啊,请允许本王带兵回援。” 蓝玉翻身下马,不急不躁的道“慌什么?辽东城高池深,怎么也能坚持半月,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回援有个屁用,先进城,本帅要尽快了解整个北境的形势。” 见到蓝玉这么说,朱植也没法辩驳,只能跟在身后。 朱雄英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观察着这三位王叔。 燕王朱棣孔武有力,英俊不凡,而且能屈能伸。 宁王朱权目空一切,看不起任何人,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辽王朱植虽然表现的有些毛躁,但是为人耿直,喜欢直来直去,倒是个能拉拢的对象。 当下便走到朱植身边,小声道“十五叔,你放心,蓝帅心中有数,不会放任辽东不管的。” 朱植侧头,这才注意到朱雄英,欢喜道“你是雄英?和大哥长的真像!” 朱植这一嗓子,引起了朱棣和朱权的注意。 朱权看了朱雄英一眼,没有关注,直接就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朱棣倒是热情的走过来,打趣道“臭小子,还认不认识你四叔了?” 朱雄英笑着回应“哪能不认识四叔呢?前几天路过北平还见到了四婶呢。” 看着朱雄英挺拔的身姿,朱棣不由得感慨道“长大了啊,我从京城走的时候,你还就这么高呢,现在都成大小伙子了,我们都老了啊。” 您老?我可没看出来,朱雄英心里一阵腹诽。 “四叔您哪里老了?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呢,我看您这气质,比大小伙子还精神呢。” 朱棣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行,会说话,过来,和四叔走一起。” 说完就亲密的拉着朱雄英向城内走去。 大宁的议事厅内,蓝玉皱着眉头听着北境军情的汇报。 现在的草原还是共尊黄金家族为主,部族林立。 其中比较大的部落有三股,分别是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 其中鞑靼部最为强悍,有十万可战之兵,瓦剌部次之,兀良哈偏弱,但是也能凑出五万精兵。 可能是得知了辽东都司已经抽调了大部分兵力。 瓦剌部集结了七万大军兵临辽东。 兀良哈集结了五万大军驻扎在北平边界。 最强大的鞑靼部也汇聚十万大军在并州城外。 并州是大宁府的门户,现在有三万精兵驻守,双方已成对峙之局。 蓝玉将朱雄英给他的地图展开,凝重的指着捕鱼儿海的地区。 “诸位,本帅得到秘报,蒙元的朝廷就驻扎在这里,现在三大部族看似齐心协力,那是因为有黄金家族作为枢纽,如果我们能够出其不意,灭掉他们的朝廷,那草原就会瞬间四分五裂,我们就能趁机席卷草原!” 虽然众人很怀疑为什么这么隐秘的情报会被蓝玉得到,但是看他说的信誓旦旦,也都没有多言,而是各抒己见。 很快就制定了作战方案。 辽王朱植带两万精兵回援辽东,拖住瓦剌部的七万精锐。 燕王朱棣,带本部五万大军,去牵制兀良哈。 宁王朱权留下三万人固守并州,吸引鞑靼部的注意! 剩余人马共计十万大军,随蓝玉直扑捕鱼儿海! 朱雄英作为军需官,留守大宁,保证粮草供应。 当天晚上四路大军悄悄离开了大宁。 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朱雄英总是隐隐感觉到不安,反复的看着地图,也没觉得哪个地方有疏漏。 只能在大宁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第57章 合围燕王 这边蓝玉带着主力部队,昼伏夜出,小心翼翼的到达捕鱼儿海附近。 作为草原深处为数不多的水源,时不时的就有牧民过来接水。 为了不打草惊蛇,蓝玉下令部队隐藏行迹的同时,向四处派出斥候。 果然探得了蒙元朝廷的踪迹。 蓝玉顿时大喜,但是也没有因此被冲昏了头脑,他带着十万大军,宛如毒蛇一般,安静的潜伏,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就可以将口中的猎物,一网打尽! 宁王朱权率军赶到并州后,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鞑靼军营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也没有胆怯,毕竟自己有三万精兵,虽然不敢说能退敌,但是坚守一段时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奇怪的是,鞑靼军每日都来城下叫嚣,却迟迟不见攻城,这是何故啊? 朱权虽然目空一切,但是也算谨慎,怕中了鞑靼的计谋,不管如何叫嚣,就是闭门死守。 鞑靼一时半会也拿他没有办法。 辽王朱植带着两万精兵星夜赶回辽东,却发现辽东还是风平浪静。 朱植顿时摸不清头脑了。 草原三部联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出草原转悠一圈? 这不符合逻辑啊。 但是面对瓦剌部的七万精兵,自己这边还是绝对的劣势,所以也只能和朱权一样,闭门坚守,等待蓝帅的军令。 这边的朱棣遇到的情况更加古怪,他的任务是牵制兀良哈部。 但是自己刚刚露头,兀良哈的五万精锐便直直的冲自己而来。 朱棣都忍不住骂娘了,你们是有多恨老子,看到老子和野狗看到肉一样。 忍住和他们在北平城外决斗的欲望,带着兀良哈的五万大军,在草原上遛起了圈。 而兀良哈也很配合,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朱棣打了几十年的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摸不到头脑。 而在大宁的朱雄英收到各地的军报后,更是感到了茫然。 蓝玉一部进展的还算顺利,但是其余三部是什么情况,他们的战略目标到底在哪里? 蒙元不可能拉出来二十万大军就为了在大明边境转一圈,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朱雄英一筹莫展之时,徐子卿到了! 依然是一身青色的道袍,但是脸上却不复之前的淡然。 一见到朱雄英,他就石破天惊的说道“殿下,根据天枢查探的消息,辽东城外只有两万的瓦剌步兵,其余瓦剌精锐不知所踪,而且大宁城外,鞑靼的军营大部分也是空的,最多只有三万人!” 什么?! 朱雄英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辽东和大宁城外都是空城计?! 那显示的十多万兵马去了哪里? 朱雄英死死地盯着地图,虽然三镇抽调了大多数兵马,但是都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周围各地也都不见敌情,那他们的攻击目标到底在哪里?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们的目标是游离在外的燕王!只要能够生擒燕王,他们就可以和大明谈判,获取他们最需要的粮食,盐糖等物资。 朱雄英焦急的踱步,不断的发号施令“传经,派信使,将三部图谋合围燕王的事情分别发往并州,辽东和蓝帅部,十万火急,速去!” 徐子卿在一旁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并州距离大宁最近,所以宁王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收到消息后,宁王先是震惊,随后开始陷入了沉思,最后露出了一丝冷笑。 四哥啊四哥,真是天要亡你啊。 随后下令不用理会,继续坚守! 蓝帅得到消息后,也没有马上动身,而是盯着不远处的蒙元朝廷。 这两天的风沙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等到时机,这个时候去救燕王? 绝不可能!蓝玉也不甘心,按下消息,对着众人直接问道“且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灭掉蒙元朝廷的不世之功就在眼前,难道要我们调头回去救燕王?” 在坐的都是铁杆的太子党,本来就对燕王防备有加,现在要他们放弃脱手可能的功勋,去救燕王自然是不会同意。 魏国公长子徐辉祖,作为燕王的小舅子,还是有些迟疑“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一旦消息传回朝廷,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蓝玉对徐辉祖很了解,知道他是个一心为国的忠直之士,不能用战功诱之,只能开口道“辉祖啊,本帅问你,如果你是燕王,现在你是希望本帅先调头回去救你,还是希望本帅先灭了蒙元朝廷。” “这......” 仔细想了一下,徐辉祖坚定的说道“末将会希望蓝帅先灭蒙元朝廷,再去救援。” “哎,对喽。” 蓝玉一拍大腿,心里想着这死脑筋就是好忽悠。 “想必燕王也会如此想,如果我们现在领军回援,错失了剿灭蒙元朝廷的机会,想必燕王自己也会后悔终生!” 徐辉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暂时不救援燕王,先围剿蒙元朝廷的军令就这么下达了全军。 朱植身在辽东,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但是与前两人不同。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瓦剌的敌营查看。 果然只有两万人。 朱植当即率军杀出,想要救援燕王,但是有两万瓦剌精锐的抵挡,可谓是寸步难行。 但是在朱植没日没夜的冲杀下,终究还是冲出了瓦剌的封锁线。 率领自己的本部一万精骑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消息传到北平的时候,徐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燕王妃,朱高炽,朱高煦,甚至刚四岁大的朱高遂齐齐的跪在徐达面前。 徐达无奈开口道“你们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北平守军不过一万,一旦敢出城,就是有去无回。” 朱高煦心直口快的喊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不管父王了吗?” 徐氏呵斥道“放肆,有你这么和外公说话的吗?” 朱高煦站起身,恨恨的跑了出去。 徐达有些愧疚,但还是坚持道“我不怕你们恨我,但是如果这一万守军折在了北平城外,北平就丢了,北平城没数十万的百姓怎么办?” “老夫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女婿,置几十万的军民于不顾,传令下去,固守北平。” 朱高炽虽然想救自己的父亲,但是也明白君国大义,领命而去。 在不远处的朱高煦冷冷看着一屋子人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心灰意冷。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朱高煦单人单骑出了北平城! 而此刻,在草原深处带着兀良哈转圈的朱棣也察觉到了不对。 拥有丰富行军经验的朱棣第一时间散出所有的斥候,扩大探索范围。 这不探查不知道,一探查可真是吓一跳。 鞑靼和瓦剌的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运动到了自己周围。 如果不是自己警觉,此刻已经落入到三部的包围圈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依然危急,不管从哪边突围,都是场硬仗。 就在朱棣纠结的时候,三部突然同时加快了合围步伐。 没有时间了,从兀良哈部突围。 兀良哈的五万大军多是步兵,而且和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体力方面多多少少会有所下降。 不得不说,朱棣确实经验丰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决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兀良哈部的方位在大军的北方,那里的地形以平原为主,一旦冲过封锁线,就能冲进呼和巴什格山脉,据险坚守待援。 兀良哈的首领名为脱骨思帖木儿,年轻时就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这么多天一直慢悠悠的跟在朱棣身后,本就积累了一肚子火,没地发泄。 看着朱棣带着人马急速朝自己冲来,眼中凶厉的目光一闪而逝,怒喝道“兀良哈勇士们!活捉燕王!冲!” “杀!!!” 两支军队就像两只钢铁洪流一般,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 朱棣一马当先,冲进兀良哈军阵,身后紧紧跟着一名黑脸壮汉。 两人宛如椎尖,带着五万大军在草原上横冲直撞! 脱古思帖木儿也不是善茬,带着带着自己的近卫队就迎了上去。 看到老对手袭来,朱棣爽朗大笑道“脱古思帖木儿,你这老狗竟然敢算计你爷爷,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脱古思帖木儿与燕王在战场上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彼此之间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血债!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怒喝道“朱棣,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下马受降,饶你狗命!” 朱棣吐了口口中的血沫,不屑的狂笑道“让你爷爷投降,你也配?过来受死!” 说罢,便提马杀来。 脱古思帖木儿能做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做上兀良哈的首领,一身的武艺自然也是不差的,一手蒙古宽刀舞的虎虎生风! 朱棣长枪一震,猛的刺向脱古思帖木儿,却被宽刀格挡开来。 长枪都震的差点脱手。 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好受,只觉得虎口都要裂开。 但是战场上拼的就是谁更狠,谁比谁先倒下。 长枪杵地,朱棣借力从马背上横飞而起,再次杀来。 脱古思帖木儿没有想到朱棣会这么快发起第二轮攻势,忙向后倒飞,躲避锋芒。 但是朱棣的蓄意一击怎么可能躲得过,仓促之间只能横刀格挡。 被朱棣一枪扫飞了出去。 朱棣也被枪尖传来的巨力震退。 胸口仿佛有一口鲜血被震到了喉咙,但是朱棣不敢停,一旦自己停下,自己和自己的将士就有被合围的危险! 兀良哈的任务只是拖住自己,但是自己要带着这五万将士冲出包围圈! 脱古思帖木儿看到自己一个回合就被扫飞了出去,恼羞成怒,提起宽刀再次杀来! 朱棣起身迎战,两人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在短短的时间内,战场上已经被鲜血填满,遍地的尸体纠缠在一起。 两边都杀红了眼睛,不要命的冲锋,再冲锋! 两军的人数差不多,战力差不多,又是在平原面对面的厮杀,所以不停的有人抱着对面的敌人一起倒下,也有人策马冲进敌军人多的地方,在撞飞几人后被乱刃砍死。 总之没有人后退,有的只是血腥的冲杀和痛苦的哀嚎! 第58章 马哈木 就在两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远处的草原上泛起一阵浓烟,鞑靼部的军旗出现在草原的尽头。 朱棣内心一阵苦闷,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目光一变,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脱古思帖木儿与朱棣缠斗良久,看到朱棣肋下一空,以为是力竭所致。 当下大喜,横刀砍去,撞击在铠甲上,却像撞到了铁板,不能再近一步,不由得愣了一下。 朱棣随身穿着护身金甲,虽然能挡得住刀锋,却挡不住刀上传来的巨力!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振动了一番! 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但是趁着脱古思帖木儿愣神之际。 手中长枪刺中了他的肩膀,将他高高举起,甩飞了出去! 随后自己也觉得双目一黑,差点瘫软在地。 紧紧相随的黑脸壮汉名为张玉,是燕王府的第一战将! 武艺高超,忠肝义胆! 前世在随朱棣起兵靖难的途中战死! 只见张玉一把扶住朱棣,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样?” 朱棣用力的握住张玉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用尽力气,声若洪钟的喊到“脱古思帖木儿已死,尔等还要继续反抗吗?!” 张玉瞬间明白了朱棣的心思,也跟着喊道“脱古思帖木儿已死,速速投降!” 周围很多不明真相的军士都一脸茫然,脱古思帖木儿死了? 兀良哈部顿时阵脚大乱,而明军则气势如虹。 朱棣在张玉的搀扶下翻身上马,怒喝一声“大明儿郎,随本王杀出去!” 因为首领的生死不明,所以兀良哈部战力大减。 明军突围遇到的阻力也大大降低。 脱古思帖木儿并没有死,而是重伤,眼见明军即将突围出去,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挣扎着起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了一声“给我拖住他们!!” 随后便昏迷了过去。 得知自己的首领还没死,兀良哈部先是振奋,随后是被欺骗的愤怒! 卑鄙的明军! 兀良哈部的勇士开始悍不畏死的拖延明军突围的步伐。 眼看着鞑靼部的军旗逐渐接近,朱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对着张玉苦笑道“张玉,你带着兄弟们突围吧,本王为你垫后!” 张玉目含泪光,断然拒绝道“殿下,您先走,我带兄弟们给您垫后!” 朱棣眼睛一瞪,燕王的威严宣泄而出“他娘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赶紧突围!” 张玉虽然惧怕燕王,但还是坚持道“殿下,您不走,属下就和您一起留下,多杀几个草原蛮子,这辈子也算够本儿了!” 朱棣还想再劝,但是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好吧,看来,今日本王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兀良哈部后方的阵脚大乱,一股轻装骑兵从后方冲乱了兀良哈的部署。 “四哥!你在哪?!” 听着熟悉的声音,朱棣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玉也猛然一喜,大声回应道“辽王殿下,我们在这里!” 来人正是从辽东星夜赶来的辽王朱植! 听到张玉的声音,朱植带着部队直接杀了过来,两军会合。 看到自己的四哥重伤濒死,朱植大怒,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复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杀出去! “诸位将士,随本王杀!” 在朱植的带领下,剩下的明军冲出了兀良哈的封锁线,向远方跑去。 鞑靼部的首领名为摩伦,率军赶到后看了眼半死不活的脱古思帖木儿,怒骂了一句废物后,追着燕王而去。 留下损失惨重,面色铁青的兀良哈部! 大宁城内,各方的反馈陆陆续续的传了回来。 朱雄英面色铁青。 蓝玉回书,执意先灭蒙元朝廷,再行营救燕王! 宁王回信,瓦剌部实力不详,不敢出城营救,只能固守并州。 北平回信,北平守军不足万,无力援救! 只有辽王带着一万精骑,星夜赶往! 但是面对草原三部的十余万大军,一万精骑无异于杯水车薪! 徐子卿在一旁凝重道“各方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对于蓝玉而言,这么名正言顺除掉燕王的机会,他不会放弃,对于宁王来说,就番北平的朱棣何尝不是心腹大患。” 相比于各方反应,北平的回复最让人困惑! 朱雄英疑惑道“北平都司能战之兵这么少?好歹是九边重镇之一啊,怎么会无力救援?” 徐子卿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太子殿下与燕王虽然兄弟情深,但是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给北平都司添堵,所以北平都司确实只有五万余人……” 朱雄英一头黑线,自己的老爹也不是毫无防备嘛,下手挺黑啊,那么大个北平行省,都快被抽空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四叔,是为大明守卫疆土的藩王,现在并没有什么过失,自己不可能见死不救。 可是自己手中就只有这三千亲卫,怎么救呢? 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 “燕王现在何处?” 徐子卿指出燕王的位置,分析着局势“在辽王接应燕王后,两人一路向草原深处逃窜,目前应该在呼和巴什格山脉附近。” 朱雄英双目精光闪过“呼和巴什格山脉,好地方,草原人善野战,不善攻坚,据险以守,应该能撑几天,传信蓝玉,就说吴王带着亲军去救燕王了!” 自从李景隆升任东宫侍卫首领后,亲军统领的职位就由傅让接任。 一听朱雄英要带兵救援,顿时大惊道“殿下,万万不可!” 对于傅让的劝阻,朱雄英并不意外,但是他有必须去的理由。 摆摆手制止了傅让的话,坚定的道“我意已决,不要再说,如果本王不去,蓝玉就算剿灭了蒙元朝廷,也不会去援救燕王,只有我去了,他才会以最快的速度援救!” 就连徐子卿都有些迟疑,毕竟云梦投靠燕王已经八九不离十,燕王豢养私兵也铁证如山。 现在的燕王绝对是朱雄英登上那个位置最大的威胁,真的要去救吗?还是将自己置于险地的营救? “殿下,就算我们带人前去营救,也有可能救不出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似乎没有想到徐子卿会这么问,朱雄英反问道“子卿,当初我们因为一个进京告状的乞丐就选择改革法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当初我们为了给河南百姓筹到粮食,冒天下之大不韪设下鸿门宴,强行查抄官员府邸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在我们要重建河南,扣下贪污脏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这个世界的事情很多,一桩桩一件件,我们没有办法每件事都做对,但是只要做出的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心意,那便是值得!” 徐子卿慨然一叹,耸了耸肩。 “看来是贫道执着了,我这就下去准备。” 朱雄英愣了一下,错愕道“你收拾什么?你也去?” 徐子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在青田荒山上,你我曾盟誓,只要殿下不忘初心,贫道自然生死相随,现在殿下要去拼命了。怎么少的了我这个道士。” 朱雄英心中感动,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捶了一下徐子卿的胸口。 “好,你我兄弟联手,别说区区十万蛮子,再多十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徐子卿撇了撇嘴,无语道“十万人,一人吐口口水,也淹死我们了。” “哈哈哈哈,淹也是先淹我,谁让你个子高呢,快去准备吧。” 当天晚上,吴王朱雄英率三千亲卫队,带着军备司研制的火器,奔向呼和巴什格山脉! 呼和巴什格山脉位于草原深处,人迹罕至,常年覆盖着积雪。 南北两侧极不对称,南部山脉陡峭光滑,数百丈的高度垂直向下! 北部相对平缓,但是视野开阔,易守难攻,而且常年受雨雪地下暗河的侵蚀,地下常有断层,大批人马经过,很容易造成地陷。 此时的呼和巴什格山脚下,数不清的帐篷连成一排。 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终于汇聚到了一起,组成十三万的联军,将北坡团团围住! 三部联盟的中军大帐中,鞑靼部首领摩伦,兀良哈首领脱古思帖木儿都垂头丧气的坐在下首。 坐在中间的是瓦剌部的首领马哈木! 马哈木是草原上冉冉兴起的一颗新星,在他没出生之前,瓦剌部一直处于分裂状态,在草原各部中实力并不突出。 但是马哈木崛起后,强势统一瓦剌部,并与阿鲁台,鬼力斥等老牌强族的碰撞中屡屡占据上风。 经过他的苦心经营,瓦剌部现在一跃成为三大部落之一。 而且他智谋出众,善于学习,尤其精通汉学,熟读兵书,此次三部联合行动,就是马哈木的手笔。 见到其余两部有些垂头丧气,马哈木不由得安慰道“两位都是我大元的勇士,不必为一时的失利而懊恼,现在燕王仍然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所以两位并不算失败!” 摩伦一直都是暴脾气,拍着桌子指责道“你们兀良哈怎么这么废物,连拦住朱棣都做不到?怪不得被朱棣平时就揍的满地找牙,要是你能拦得住他,他能跑的进大山里!” 脱古思帖木儿本身就有气,现在看他敢骂自己,顿时就不干了,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是,我们兀良哈没用,你们鞑靼部是乌龟吗?四十里,走了一个时辰!要不然朱棣能跑?” 摩伦一拍桌子,大怒道“你他娘的说谁是乌龟??” “说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马哈木马上拦在了中间。 “两位。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朱棣吧。他现在龟缩在山上不出,我们想要生擒他,得想点办法。” 摩伦有些沮丧,有些无奈的道“我们都不擅长攻坚,朱棣如果一直固守,我们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第59章 固守 马哈木却神秘的笑了笑。 “这倒是未必,我前些日子在沙皇那里,重金购买了几门火炮,关键时刻绝对能派上用场。” 听说马哈木手中有火炮,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他们在以往的交战中,可谓是吃够了明军火器的苦! 攻坚战他们不擅长是因为骑兵冲不上去,但是如果有火炮,那明军就成了活靶子! 脱古思帖木儿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恨声道“这次轮到他们自己吃炮子了!” 马哈木凝着眼睛,有些犹豫的说道“火炮还在运输途中,而且射程也有限,山上明军制造了大量的滚木和巨石,必须要有一支队伍佯攻,消耗他们的器械,要不然火炮架好了,也会被摧毁。” 什么意思?兀良哈部的战将意识到了不对。 摩伦也不怀好意的盯着脱古思帖木儿,狞笑道“就让兀良哈,为草原贡献最后一份力量吧。” 脱古思帖木儿顿时大怒,喝道“你们想要我们兀良哈做诱饵?我们是同盟!你们想做什么?” 摩伦杀气十足的说道“你们兀良哈现在剩余的战士不足三万,还有资格并列三大部落吗?而且这次朱棣能够逃进大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拦住,难道不该你们负这个责任吗?” 马哈木也适时插话道“草原上还有兀良哈的子民,只要你们愿意做先锋,我马哈木以瓦剌的列祖列宗起誓,绝对善待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惨烈一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盟友会这么对自己,还拿自己的家人威胁! 但是现在的兀良哈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看着兀良哈部颓废离去的背影,摩伦有些担忧的问道“我们这样逼迫他们,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马哈木狠厉的回应道“不会,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反抗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看住他们,就交给你了。” 摩伦点了点头,只要能胜利,草原上就算再也没有兀良哈了,也不是不行! 呼和巴什格山腰,朱棣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看着面前的朱高煦,质问道“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 朱高煦杨起脖子,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像是燕王年轻时一样固执! “他们都不愿意来救,我就自己来了!” 朱棣眼神一暗,但还是开脱道“你懂个屁,不来救援有不救援的理由,像你一样一头撞进来,除了陪葬有什么用?” 朱高煦还是固执的冷哼道“就算是死,儿子也要和爹死在一起。” 朱棣大怒,抬起手想要抽他一耳光,但是刚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嘶哈一声。 一旁的朱植笑着道“四哥,我看高煦是真像你,比高炽还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说到了朱棣的心坎里。 可惜啊,老二终究不是老大啊。 “老十五,说实话,你不该来啊,现在咱哥俩真成了瓮中之鳖了,他娘的。” 朱植倒是没那么悲观,反而安慰道“你放心,四哥,蓝帅一旦得知我们被围。一定会来救援,只要我们坚守几日,等到蓝帅领军过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朱棣看着面前激动的弟弟,有些感慨,曾经他也是这样一腔热血,但是岁月无情,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是曾经的少年了。 一旁的朱高煦冷笑道“十五叔,你以为蓝玉真的会来救我们?他和朱雄英一样视都觉得我爹是威胁,会来救我们才怪。” 朱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高煦。 “你这孩子,你在说什么??” 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朱棣,张大了嘴巴。 “四哥,你也这么想??” “你们是怎么了?都是至亲的骨肉兄弟,你们怎么能这么猜忌蓝帅和雄英,我绝对不信!” 朱高煦还想再说,却被朱棣挥手制止。 “十五弟,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多坚守几天吧,或许真的有转机呢。” 朱植哼了一声。 “军阵之事,弟弟没有四哥精通,全听四哥安排。” 说罢,就起身巡查阵地去了。 朱棣看着远处呼啸的狂风携带着冰雪,不由得想起远处南京城的父母还有大哥…… 三部联军占据绝对的优势,却没有着急进攻,一定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最起码,能试探一下虚实。 联军绝对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敢主动出击! 当天晚上,朱高煦率领三千明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冲进联军军营,大肆屠戮,最后全身而退!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三部统计了一下损失。 昨夜的突袭,三部共战死两千人,虽然明军也留下了将近一千尸体,但马哈木还是将昨晚之战视为平生的奇耻大辱! “进攻!不计伤亡的进攻!” 原本定好的佯攻变成了总攻! 虽然朱植和朱棣已经想到了敌人会亡命的进攻,但是却低估了亡命的程度。 兀良哈剩余的两万多精锐,轮番悍不畏死的冲锋! 虽然明军加上朱植带来的骑兵,也有将近三万人。但是根据昨晚探营得到的情报,除了兀良哈的两万精锐外,至少还有十万大军在养精蓄锐! 他们耗的起,但是自己耗不起啊。 朱植有些担忧的道“四哥,我们手里就这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消耗下去啊。” 朱棣也有些无奈,原本他的计划是等到敌军冲上来,再放埋伏好的滚木和圆石。 但是按照兀良哈现在的疯狂程度,和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出,一个时辰,山腰上负责阻击的明军就会全军覆没! “放吧,分批次的放,让我们的人注意躲避!” 在山腰上,兀良哈的凶悍并没有让明军感到胆怯,反而激起了明军的血性! 就你们草原人不怕死?我大明将士同样不怕! 你敢把刀插进我的胸膛,我就敢把刀砍在你的脖子上。 就在明军与兀良哈缠斗之时,山顶一阵号角响起。 在厮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也能清晰可闻。 明军顿时抽身后退。 脱古思帖木儿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喊“撤退,都往旁边撤,注意躲避。”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早就准备好的滚木与厚重的圆石从高处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来不及躲避的兀良哈部勇士纷纷被撞飞了出去,鲜血四溢! 圆石余威不减,直到冲到山下才缓缓停了下来。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损失惨重的兀良哈,恨恨的看向在一旁全副武装的摩伦,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摩伦也是皱着眉头,心想还好有兀良哈在前面冲锋,要不然还真得吃一个大亏! 看着暴怒边缘的盟友,摩伦邪笑道“着什么急啊,我看兀良哈部还有再战之力,这样,再冲锋一轮,我带人上,如何?” 脱古思帖木儿当场跳脚,兀良哈本就损失惨重,经过一上午的搏杀已经力竭,再加上刚才受到的冲击,几乎人人带伤! 继续冲锋?那是要他们去送死! “摩伦,你他娘的不要太过分!” 面对脱古思帖木儿的暴怒,摩伦其实不以为意,如果是以前的兀良哈,他还会忌惮几分,但是现在的兀良哈嘛,能不能继续存在全看自己的心意。 当下冷冰冰的开口道“怎么?你不想想在草原深处的亲人?我们答应保护他们的前提是你们兀良哈要尽力帮我消耗明军的力量,但是现在我看你们还留有余力啊。” 脱古思帖木儿内心非常悔恨,早知道就不和这两个狼子野心的部落结盟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仰头将自己眼中的热泪擦干,怒吼一声“兀良哈!进攻!!” 剩下的兀良哈勇士听到号令,不顾自己的重伤之躯,稍微整顿了了一下,就又发起了冲锋! 朱植有些凝重的看着卷土重来的兀良哈,暗骂了一声疯子! “四哥,有点不对啊,兀良哈就五万大军,这是打算都搭在这?而且一点都不用休息?” 朱棣常年和草原人打交道,难免会猜到一些内情,冷笑道“怕是脱古思帖木儿那老狗也是身不由己了,和两头饿狼结盟,如果失去了震慑的力量,那自己也会成为口粮!” 朱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眼看着兀良哈又冲杀上来,不由急道“爹,十五叔,人家都快杀到家门口了!你俩还琢磨什么呢?孩儿请战!” 朱棣抽了抽嘴角,想骂他几句却忍住了。 耐着性子交待道“去吧,但是你记住,守住就行,不许追击,兀良哈虽然被迫继续进攻,但是只要抵御住第一波锋芒,他们就会力竭而退,” 朱高煦笑着道“得嘞,爹,您就瞧好吧。” 等朱高煦走了后,朱植摇了摇头“四哥,你这儿子真的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 朱棣也有些无奈“这孩子,天生就喜欢打仗,一到战场上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十五弟,我们还剩多少人?” 朱植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有些低迷的道“满打满算两万五千人,按照今天他们的攻击强度,最多能坚持到后天。” 朱棣沉吟道“后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明天晚上,我们突围,一定要冲出去!” 突围?经历过一次夜袭后,马哈木一定会加上夜间防备,怎么可能突围的出去? 第60章 鞑靼部的攻势 看着朱植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朱棣笑了笑“你看,连你都想不到我们会在明晚突围,他们更想不到,而且经过两天的厮杀,双方都会人困马乏,他们再怎么防备也有一个限度,所以,只要坚持到明天晚上,我们就有机会!” 朱植呵呵一笑,我知道朱高煦这个疯狂的个性随谁了…… 兀良哈的进展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本就是疲惫之躯,又受了重伤,单凭心中的一丝愤慨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果然如朱棣所料,在朱高煦杀退第一波进攻后,兀良哈就显得后继无力。 在后方督战的摩伦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也知道兀良哈已经尽力了。 而且厮杀中的明军也已经人困马乏,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 “让兀良哈退下来休整吧,草原会记住兀良哈这次战斗中付出的一切。” 摩伦拍了拍脱古思帖木儿的肩膀,安慰道。 “鞑靼部的儿郎们,随我冲锋!” 说罢,带着养精蓄锐的鞑靼铁骑冲向明军的阵地! 坚守的明军还没从兀良哈撤退的喜悦中清醒过来,鞑靼就已经冲了进来。 鞑靼的战力要比兀良哈更高一截,而且又养精蓄锐了这么久! 刚一接触,明军就溃不成军,纷纷倒在了鞑靼的铁骑之下。 朱高煦见状双目欲裂,怒吼了一声就向摩伦冲出。 摩伦并不认识朱高煦,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向自己冲来,不屑道“你们大明没有人了吗?派一个毛孩子来送死。” 手中长刀猛的一劈,朱高煦顺势倒飞而去。 摩伦也有些意外看着自己被震麻的双手,心想一个孩子竟然如此勇武? 朱高煦还想再战,却被赶来接应的朱植拦住。 “你爹说什么了?不要恋战!撤!” 不甘的隔空看了摩伦一眼,调转马头随朱植后撤。 摩伦自然不想放任他们离开,立马率军追击而来。 看到身后紧追不舍的鞑靼部,朱植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放!” 只见山顶剩余的圆石倾斜而出,狠狠撞向鞑靼追兵。 摩伦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策马一跃,跳到一旁,但是身后的军士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鞑靼骑兵本就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变向,甚至是迎着石头撞了上去。 只见原本高大的战马像是纸糊的一样倒飞出去,血肉横飞! 紧随其后的步兵有的躲闪不及的,直接被压成了纸片…… 摩伦见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 “啊!朱棣,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跟随自己冲杀的五千勇士死了一大半!能战的只有两千人左右! 这些可都是鞑靼部精锐的骑兵! 摩伦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山坡上幸灾乐祸的朱植。 朱植可没有给鞑靼部调整的时间,率领明军调头杀了回来。 还敢回来?! 朱植自知不是摩伦的对手,带着朱高煦,一起杀了过去。 身后的明军也如下山的猛虎般冲向狼狈的鞑靼骑兵! 新一轮的厮杀再次展开! 只见摩伦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压制住二人的趋向。 明军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占了些便宜,很多鞑靼骑兵从被马背上摔落,头昏脑胀的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摘下来脑袋! 但是鞑靼部的骑兵都是精锐,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也逐渐站稳了脚跟,后续支援的鞑靼部对源源不断,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看着同伴不停的倒在血泊之中,朱植与朱高煦的眼睛也逐渐泛红。 手中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但是也奈何不了摩伦。 在短暂的拉开双方的距离后,朱植拉着杀红了眼的朱高煦继续后撤。 摩伦内心冷笑,还想跑??? 正欲追击,却听到山下传来收兵的鸣笛声! 现在收兵?!开什么玩笑? 一旁的副将赶忙拦住摩伦。 “将军,别追了,在追下去中了埋伏怎么办?” 摩伦犹豫了一下,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收兵了! 这一战,明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八千能战之士,而且有一大半都身上带着伤。 朱棣在山洞中焦急的等待,在看到朱植和朱高煦联袂走进来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张玉来报,山上的木材都已经被做成了滚木用来防御,今晚过夜的木头已经没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草原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原本这长长的山脉,只是吹着寒风的天气,转眼之间就被漫天大雪所覆盖。 朱棣一个人站在山顶的洞口向下望去,只见一片片的军帐连成一排,一眼望不到尽头。 朱植慵懒的靠在一块石头上,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看着朱棣有些萧瑟的背影,不由得开口道“四哥,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朱棣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叹道“你真的觉得会有援军吗?” 朱植一愣,他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哪能不知道朱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道“四哥,你不要想太多,就算蓝玉不想来,雄英也一定逼着他来!” 朱棣面色复杂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咱们得大侄子?要知道来日如果这江山落在他的手里,我们可都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藩王!” 朱植猛地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愤怒“四哥,你这是什么话?雄英是大哥的长子,江山自然会落在他的手上,我们是他的叔叔,是最亲近的一家人,他怎么对我们如此猜忌,我绝不相信!” 朱棣呵呵一笑,转移了话题“说实话,十五弟,你能来,四哥真的很欣慰,只要你待在辽东,也不会和我一起陷入险地。” 朱植摇了摇头,低声道“四哥,你还记得吗,在南京城的时候,你带着我和十二哥一起去骑马,一起去宫外喝酒,每次遇到麻烦,你都挡在我们身前,想必四哥只记得王权富贵,忘了我们还曾经是最亲近的兄弟了吧?” 说完,摇了摇头,就往山洞里走去了,留下朱棣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在朱植离去后,朱高煦走到朱棣的身边,低声道“十五叔实在是太天真了,朱雄英怎么会来救我们?” 朱棣听到朱高煦的话,身躯猛地一震,转身直视着着他的眼睛,呵斥道“论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大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直呼他的名字,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完,也拂袖而去。 朱高煦挠了挠自己脑袋,心里暗道,合着您又开始兄弟情深了,等明天我们的尸体铺满这座大山,有人来给我们收尸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摩伦带着鞑靼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短短一个早晨,就发起了四次冲锋。 明军固守的山峰地势险要,鞑靼部的骑兵冲不上来,又不擅长攻坚,在明军的强弓之下,损失惨重。 很快山坡上就堆满了鞑靼部的尸体,但是明军仅剩的弓箭也消耗殆尽,双方在狭小的山坡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朱棣伤势未愈,在后方坐镇,朱高煦与朱植冲在最前线,极大的鼓舞了明军的士气! 在打退了第四次冲锋后,朱植大口的喘着粗气,坐在朱棣旁边,询问道“四哥,这鞑靼部有些不对劲啊,哪有这么打仗的。” 朱棣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十五弟,鞑靼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没有必要这样用人命往前推,恐怕他们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我们还有多少人?” 朱植低下了头,开口道“刚统计过,还有不到六千人了!” 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在面对敌人下一次进攻时,高煦,你带一千五百人,固守左翼,张玉,你带一千五百人,固守右翼,作为第一道防线,十五弟,你带两千人与第一道防线拉开一段距离,随时准备支援,剩下的人随我在大后方最为预备队,应对突发状况!” 毫无疑问,朱棣是一名极为出色的统帅,一番安排下来已经算是极为出色了。 各人领命而去,朱棣的眼睛望着山下,眉头紧蹙,他始终不明白,蒙元的残余势力虽然一直强大,但是一直都是直来直往,以劫掠为主,这次能够故布疑云,一步一步将自己合围,如此高深的布局,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啊?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衫,怀里放着一支响箭,这是自己最后的手段,一旦用了,哪怕自己能够脱险,自己这一生也完了。 但是...看着朱植和朱高煦离去的背影,一旦到了那一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弟弟! 第五次的冲锋如期而至,带头冲锋者名为梅里急,是摩伦手下的第一猛将,作为草原人,梅里急的武器却是一柄九环宽刀,只见他冲进明军之中,寒光一扫,便有三名明军的人头飞了出去,脚步一顿,避开从两侧刺过来的长枪,一个鹞子翻身,人在半空之中,又有两名明军倒飞出去。 跟在后面的鞑靼人顿时士气大增,嗷嗷的要往前冲! 张玉作为燕王麾下的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与梅里急在战场上遇到过无数次,顿时提着长枪直奔他而来。 第61章 救援 原本明军的阵地在梅里急的带头冲击下,已经出现了缺口,只见张玉携冲击之势长枪如龙,直取咽喉。梅里急原本血战正酣,突然感觉一丝危机,赶忙收刀横扫,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脚跟。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看清楚眼前的来人后,不由得哈哈一笑“张玉,你这个狗杂碎,今天爷爷就取你性命!” 张玉也不示弱,回怼道“你哪次在你爷爷的手里占到过半分好处?” 梅里急面色一红,在过去的战场上,他与张玉交锋确实是输多赢少,这是他心里的痛,现在被张玉提起,当下大怒道“来,与你爷爷大战一场,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又提刀向张玉冲来,两人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原本两人的差距就不大,但是张玉已经历经数战,体力已经逐渐跟不上了,被压制到了下风。 “砰!”“砰!”“砰!” 连续数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只见梅里急带着鞑靼部的部队迅速从战场脱离,虽然有很多人因为被明军缠住没有及时退下去,一同留在了轰炸范围,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成功的退了下去。 张玉的反应也很快,当即大喊道“散开!快散开!有大炮!”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明军固守的阵地化为一片火海,无数的炮弹遍地开花。 短短的一瞬间,固守在第一道防线的明军几乎全军覆灭! 朱植虽然距离第一道防线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受到了一丝波及,只能向后一退再退! 朱棣在山顶双目通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顾亲兵的阻拦向山下冲去,嘴里不停地呼喊道“高煦、张玉!” 朱植一把将朱棣拦住,怒吼道“四哥!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只有我们活着,才能给他们报仇!” 朱棣浑身颤抖,留下两行热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快到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些草原蛮子竟然会有火器! 仇恨填满了朱棣的胸膛,他将手伸入怀中,恶狠狠的盯着鞑靼部的方向。 “砰”“砰”“砰” 又是一阵连续不断地爆炸声,但是却从山下传来! 朱植的目光一喜,不可置信道“四哥,你听,是不是援军到了?” 援军?在朱棣疑惑之际,一支队伍从明军阵地还没扑灭的火海中穿越而出,前面数十个人手里还提着被炸的黑乎乎的明军! “四叔!十五叔!我来了!” 一道清朗的呼喝声传来! “哈哈哈哈,雄英!我们在这里!” 一听到朱雄英的声音,朱植顿时笑出了声,大声的呼喊道! 循着声音的方向,朱雄英提着黑乎乎的朱高煦跑到两人面前。 朱棣看到朱高煦后,心也放了下来,但还是从生还的明军中寻找张玉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也不由得对自己这位四叔高看一眼,那份焦急不是装出来的,能如此牵挂自己的部下,也难怪北平都司的军队对朱棣如此忠心! 直到看到奄奄一息的张玉还活着的时候,朱棣终于停了下来,紧紧抓住张玉的手,有些哽咽“张玉,你他娘的给本王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关心自己,张玉的眼眶也发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说四叔,他们现在是死不了,但您还是先关心一下目前的处境吧,如果不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们恐怕都得死在这。” 朱雄英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朱棣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疲惫之色的朱雄英,久久无语,直到朱植过来,才尴尬的开口道“四叔欠你一条命。” 朱雄英挥了挥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都是一家人,四叔,见外了。” 刚赶过来的朱植也笑道“是啊,四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干嘛?不过大侄子,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朱植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道“只有三万人,哎,那看来我们还得固守一段时间,等蓝帅大军开到,必让这群前元余孽片甲不留。” 朱雄英满头黑线,淡淡道“不是三万,是三千。” 朱植一直没反应过来,还在自顾自的说道“三千也行,也.....” 说到一半,朱植猛地停了下来。随后传来一声惨叫,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多少???你说多少??” 朱棣也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朱雄英,确认道“你就带了三千人就这么一头扎进来了?你不要命了?” 朱雄英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四叔,十五叔,侄儿这次出征只是军需官,就这三千亲军,多一个人我都调不动啊。” 朱棣半晌没有说话,随后怒道“你这是胡闹。你是大哥的嫡长子,我和你十五叔可以死在这,但是你不行!” 看到朱棣如此紧张自己的模样,朱雄英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这次果然没有白来! “好了,四叔,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朱植翻了翻白眼“加上你带来的三千人,我们都不到一万人,还有一大半的伤兵,哪怕兀良哈已经退出了战场,瓦剌人和鞑靼人少说也有七八万,机会在哪?”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南方的悬崖之上,李景隆带着数十名亲军刚刚爬了上来。 朱棣眉头一凝“李景隆?” 李景隆身上盘着一圈又一圈的绳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见过燕王殿下、辽王殿下。” 随后对朱雄英低声道“殿下,绳子已经绑好了,一次性可以带走三十人。” 朱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说英儿,你不能想用这些绳子将我们救出去吧?” 还没等朱雄英回答,朱植就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现在被团团围住,不管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被死死缠住。” 朱雄英淡定道“正常情况下当然会被缠上,但是如果有人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就能从南边直接撤离。” 随即,他又像自言自语道“瓦剌部出了一个天才,叫做马哈木,他熟读兵法,向往中原文化,这次的合围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还会用火炮,这样的人物对我大明的了解一定远超我们的想象。” 朱植还是不解,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朱棣。 朱棣先是陷入了沉默,随后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想用自己作为鱼饵,吸引马哈木的注意,然后让我们撤离?” 看到朱雄英的沉默,朱棣当即大喊道“这绝对不可能,你把你四叔当什么人?我怎么和大哥交代?你小子别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席青色的道袍敲在了脖颈,晕了过去。 朱植还没反应过来,也挨了一下。 两个王爷手底下的兵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下手这么黑吗? 只见朱雄英淡然的站在一旁,低声道“将两位王爷,和受伤的军士们,抬到南边,随时准备撤离。” 随后又向徐子卿问道“马哈木的火炮都炸干净了吗?” 一旁的李景隆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老徐没有跟在殿下身边贴身保护,原来是去炸火炮去了。 徐子卿面色有些凝重道“火炮虽然已经炸毁,但是贫道亲眼看了那几门火炮,比现在明军装备的红衣大炮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大炮,终归是个麻烦。” 朱雄英也陷入了沉思,毕竟按照前世的历史走向,马哈木虽然强大,但是远没有现在这般妖孽,能整合草原二十万大军,故布疑阵,合围燕王,还能偷偷运来火炮,真的是不容小视啊。 难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走向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蓝玉那边还能顺利吗?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想法先甩出脑袋,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马哈木。 “九江,带着本王的亲笔书信,去拜见马哈木,就说大明吴王殿下,要与他见一面。” 李景隆嘿嘿一笑,领命而去。 山下,草原联军大营。 马哈木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平静如水的坐在一旁,看着暴跳如雷的摩伦和生无可恋的脱古思帖木儿。 摩伦对着马哈木怒吼道“你不是说没有人回来支援吗?怎么会有连续不断的小部队冲破我们的包围圈?还炸了你的火炮?你到底能不能靠点谱?” 马哈木眼睛都不抬,平静的问道“愤怒有用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活捉燕王,只要捉住了燕王,我们就能和大明朝廷谈条件,换取我们需要的物资,要不然我们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摩伦听到马哈木的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一口将面前的烈酒喝掉,狠狠的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马哈木看着军帐内的地图分析道“现在我们的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对方就算加上增援的小股部队,最多也不过两万人,甚至更少,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现在担心的是这股小部队的来历,如果明军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了,那可就麻烦了。” 摩伦冷哼一声“是你说的只要合围成功,燕王就没有机会求援,现在呢?” 马哈木也没有恼怒,而是仔细的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报!明军使者求见,说是大明吴王要见马哈木首领!” 第62章 坚守待援 听到大明吴王四个字的时候,马哈木的眼睛绽放出了狼性的光芒! 大明吴王。当今大明皇帝的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基本上板上钉钉是下一任太子,这样的身份地位比起燕王更要贵重。 如果能够生擒吴王,怕是比十个燕王还管用!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脱古思帖木儿嗤笑道“又来一个吴王?他们大明的王爷可真多,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是王爷。” “住嘴!” 马哈木怒斥一声,脱古思帖木儿一摔手中的杯子。 “你他娘的为了一个明人呵斥老子?你还是不是草原人?” 摩伦在旁边安抚着脱古思帖木儿,毕竟他们还是盟友,可以内部有争斗,但是面对明人必须要团结。 “是啊,马哈木,咱们何必因为一个明人伤了和气?” 马哈木眼睛一眯,将朱雄英贵重的身份讲了一下,这才让众人重视起来。 摩伦有些狐疑道“既然他的身份如此贵重,怎么会为了救燕王一头扎进我们的包围圈?会不会是有什么圈套?” 马哈木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大明的文化与草原不同,他们重视孝道,兄友弟恭,燕王是他的四叔,他舍命来救也并非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先让使者进来,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帐外的李景隆等了半晌,有些无聊的观看着敌营的结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不管是防守还是粮草的看护,几乎是无懈可击。 看来上次朱高煦带人夜袭过一次之后,草原人是真的长记性了! “将军,里面请。” 很快就出来一个传令官叫李景隆进去。 李景隆昂首挺胸,大刀阔斧的走进了敌营的中心。 在李景隆进来后,马哈木在心里也赞叹了一声,怪不得敢孤身进敌营,确实是个英姿勃发的汉子! 摩伦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问道 “你是何人?与吴王有什么关系?所来又为何事?” 面对摩伦凶神恶煞的询问,李景隆毫不胆怯,朗声道“本将军是大明吴王亲军侍卫统领,李景隆,我大明吴王殿下想要与诸位大汗一会,共商草原大计。” 脱古思帖木儿现在对明军的痛恨无以复加,当即嘲讽道“就你们剩的那几个人,在山上躲着当缩头乌龟,和我们共商草原大计?他也配?” 马哈木也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李景隆哈哈笑道“诸位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换取粮食等资源过冬,如果吴王和燕王都死在这里,你们觉得大明会如何?你们一粒粮食都换不到,还会面临大明百万大军的征伐,你们觉得你们扛得住?” 摩伦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们?你哪来的胆子?来人,给我推下去砍了。” 话音落下,十数名如狼似虎的草原士兵就冲进来,按住了李景隆、 李景隆巍然不惧,反而大笑道“我家吴王都不惧你们十万铁骑,你们却还惧怕我们吴王殿下孤身一人,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慢着!” 在李景隆要被带下去的时候,马哈木出言让士兵们都下去。 “既然吴王殿下有如此胆识,那本汗也不能落于人后,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吴王,两个时辰后,本汗与他山腰相见!” 李景隆抖了抖自己身上沾到了灰尘,拱手道“大汗的话,本将军一定带到。” 说罢,在无数喷火的眼睛注视下,扬长而去。 在朱雄英一头扎进呼和巴什格山脉的时候,蓝玉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话说蓝玉这边根据朱雄英提供的地图这边带着十万大军潜伏在捕鱼儿海只有四十余里的百眼泉一带。 昼伏夜出,挖洞煮饭,已经过了数日,但是蒙元朝廷的警戒性非常强。 蓝玉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队伍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每日都焦急的来回踱步。 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那自己不去营救燕王的事情,可就大了! 正在蓝玉纠结要不要直接扑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狂风四起,沙尘满地,目不能视,白夜如昼! 蓝玉大喜,哈哈笑道“时机已到!王弼何在?” 定远候王弼上前一步,回道“标下在!” “命你带先锋军三万,用布匹裹住马蹄,向蒙元朝廷正面突袭!” “标下领命!” 随后蓝玉又道“左将军徐辉祖、右将军吴高,你们各率两万人从左右两个方向进行合围,就一条,不能放走一人一马!” 徐辉祖与吴高齐齐领命而去。 最后剩下蓝玉,常茂和梅殷三人,这三人都是朱标的血亲,也是蓝玉最信任的两人。 “两位,现在人都走了,我和你们说一些闭起门来的话。” 听到蓝帅如此说,两人当即竖起了耳朵。 “咱们现在还有三万人未动,我一会跟着王弼一起冲锋,剩下的三万人就交给你们了,一旦我们这边得手,你们立刻赶赴北平,接管北平的城防印信,北平都司都已经打光了,那些终于朱棣的士兵也大都死在了战场上,我们决不能让北平再次回到燕藩的手中!”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哪还不懂蓝玉的意思,当下都沉重的点了点头。 蓝玉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蒙元朝廷现阶段还是以黄金家族为主,主要人物是元主,太师和太尉。同时聚集了所有黄金家族的禁卫军,约两万余精锐! 但是由于现在朝廷的位置处于沙漠的最深处,而且今天又是这么个鬼天气,所以值守的军士少的可怜。 漫天的黄沙打的人的脸颊生疼。 值守的士兵听着帐篷内传来了的喧闹声,不由得紧了紧脖子,骂了句娘。 突然,他感觉似乎呼啸的黄沙中夹杂了一丝异样的声响,他第一时间没有往敌袭上面想,毕竟几十年来,没有明军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方! 他眯着眼睛,脑袋伸出城寨,向外望去,只见黄沙之中透着一道道乌黑的身影,那是明军甲胄上泛起的寒光! 他下意识的想大喊,但是嘴被死死的捂住,一柄长刀划过他的咽喉! 他只能带着浓浓的不甘,缓缓倒了下去。 王弼提着双刀,神不知鬼不觉的跨过营寨外的拒马桩,缓缓打开了营寨的大门! “杀!” 潜伏多日的明军宛如下山的猛兽,一声巨大的嘶吼,唤醒了他们杀戮的灵魂。 猝不及防的黄金家族近卫军,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很多人连甲胄都没穿上,就被蜂拥而进的明军割下了脑袋! 还没反应过来的蒙元太尉,刚一出帐篷,就被迎面而来的王弼,挥刀砍掉了脑袋。 另一边的太师眼见大势已去,忙去元主的帐内,拉着还没睡醒的元主,向后方跑去。 还没跑出营寨,徐辉祖和吴高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完成了合围! 眼见突围无望,太师对着元主道“陛下,为了北元的荣耀,我们决不能落到明狗手中!” 元主是个五十多岁比较油腻的老头子,听到太师的话顿时吓得瘫软了下去,嘴里呢喃道“不不不,我们可以向大明臣服,他们是不会杀了我们的。” 太师名为哈剌章,也是一代英才,原本黄金家族在草原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但是因为这个窝囊的元主,致使黄金家族的势力被不断削弱,各部落的实力逐渐增强,逐渐失去了对草原的掌控力! 原本他就对元主意见很大,现在见他竟然想着向大明投降,顿时再也控制不住杀意。 左右环顾一眼,发现四周都是自己的精锐,目光之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当下便抽出匕首,一刀刺进元主的肚子。 “陛下,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请恕臣不能遵从!” 看着元主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倒了下去,哈剌章对着亲信道“去,将后宫嫔妃都杀了,不能让她们落进明军手中受辱!” 亲信对于哈剌章的命令自然是无条件的执行! 随后,哈剌章站在高处,振臂一呼“陛下已经战死,我等势必死战,为陛下报仇!” 在最初的混战中,明军以微乎其微的代价,消灭了近卫军大部主力,现在只剩下不足八千的禁卫军,聚拢在蒙元的大纛之下。 听闻陛下已经战死,残存的禁卫军眼中燃起浓浓的复仇之火! “报仇,报仇,报仇!” 听着近卫军同仇敌忾的呼喊,蓝玉一脸疑惑的向王弼问道“王弼,你把元主砍了?” 王弼也很懵,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道“不知道啊,冲进来之后,我们是见人就杀,也没分辨身份啊。” 蓝玉挠了挠头,吐槽道“奶奶的,还以为能活捉元主呢,既然元主死了,那就不要留情,告诉崽子们,军功就在前方,能得到多少,就看他们的了!” 听到蓝帅的话语,底下的军士们发出了兴奋的嚎叫,不要命的向蒙元大纛冲去。 哈剌章怒吼一声“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杀!!” 两只钢铁洪流又一次交接到了一起! 第63章 捕鱼儿海大捷 激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明军在蓝玉的带领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剿灭了残存的禁卫军。 “统计一下战损和俘虏物资。” 王弼嘿嘿一笑,浑身是血的样子宛如修罗,有些坏笑道“大将军,听说元主的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您看弟兄们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是不是放松一下?” 蓝玉皱起了眉头,虽说这事他们之前打仗的时候也常干,但是想起朱雄英出发前的叮嘱,当下冷哼道“怎么?管不住自己的裤裆?给老子传令下去,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能乱动。” 王弼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在军中,蓝玉的话就是军令,所以也不敢违背,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 “大帅,不好了,江阴侯吴高受重伤!” 什么?蓝玉一惊,吴高可是战场上难得的猛将,禁卫军不过是强弩之末,怎么会受重伤? 就在这时,两个士兵抬着浑身是血的吴高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老吴?” 吴高受了伤,语气虚弱,但还是坚持道“大帅,蒙元的太师跑了,原本咱已经快要宰了那元狗,但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黑衣人,抽冷子捅了我一刀,救走了那狗杂碎,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蓝玉点了点头,叫来军医给他医治。 “老吴,你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吴高被抬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他娘的,整日遛鸟,却被鸟啄了眼睛。” 蓝玉如鹰般的眼睛环视了一下护送吴高过来的亲兵,厉声问道“什么情况?一五一十的给老子讲清楚。” 为首的亲兵壮着胆子道“秉大帅,原本都很顺利,那太师见死守无望,便想向我们这边突围,我们将军见到蒙元太师过来,当下大喜,便冲了上去,缠斗几番下来,那太师已经落入了下风,可是那群黑衣人和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将军身边,刺伤了将军后,带着那太师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蓝玉冷哼一声“凭空出现?消失不见?哼,将你们将军的亲卫队全部集结起来。” 他就不信了,在战场上,千军万马的乱战,会有人能够来去自如? 为首的亲兵不敢耽误,赶忙回去传令。 不多时,吴高的亲兵队就集结起来。 吴高作为江阴侯,亲兵队的编制是五百人,此时只聚集了不到三百人。 蓝玉眼睛一眯,命令他们逐一核对,这一对不要紧,有一个十人队竟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蠢货,连你们身边的战友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 蓝玉气急,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这些人黑衣人会毫无征兆的出现,他们早就以亲兵的身份混了进来,静待时机了。 等一下,如果吴高的亲兵有人被渗透的话,那自己的身边呢? “王弼,你带着人,给我逐个核对,决不能其他混进来的人逃走!” 王弼与吴高的关系本就极好,看着吴高受伤,他的心里也窝着一股火,当下便领命而去。 徐辉祖在围剿完剩下的禁卫军后,就开始清点起俘虏与战略物资。 这时,士兵来报“将军,蒙元朝廷的后妃都已经被人提前杀了” 徐辉祖点了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并没有理会,而是沉浸在这一战的战果中。 经此一战,蒙元的黄金家族高层基本上一网打尽,自此草原一定会陷入四分五裂,这可是天大的战果! 不止如此,还俘虏了十余万牧民,四万多匹战马,八千多头骆驼,牛羊辎重无数! 这是大明建国以来,获得的最大战果! 就在徐辉祖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封从后方传来的密信打破了他激动的心情。 信是朱雄英从大宁出发驰援朱棣的时候,发过来的,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舅老爷儿,英儿带着三千亲卫队去救四叔了,来不及庆祝您一战功成了。” 徐辉祖呆愣在了原地,这还了得?吴王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对大明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当下便急匆匆的赶来汇报给了蓝玉。 “大帅,不好了!” 蓝玉原本就因为吴高的事情而烦躁,听到徐辉祖火急火燎的声音当下大怒,呵斥道“又怎么了?能不能慢慢说?” 徐辉祖焦急的将手中的密信交给蓝玉,苦涩的道“大帅,您自己看吧。” 蓝玉接过书信,顿时就坐不住了。还他娘的算什么事啊? 冷静,冷静,冷静! 蓝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吴王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是蒙元三部十几万的人马肯定是有的,自己贸然过去,根本就救不了吴王。 当务之急是拦住本来要去北平的常茂与梅殷,让他们先带着三万大军星夜驰援。 “徐辉祖听令,本帅先带一万精骑,一人双马,火速赶回大宁调兵,你与王弼带着剩余的人马,将俘虏和缴获的物资运回大宁!” 眼下,最近的援军就在大宁,别人去恐怕调不动朱权,只能自己去!希望吴王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坚持到到自己到来! 呼和巴什格山脉的的山腰上,朱雄英带着徐子卿,淡然的坐在山腰之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子卿啊,你出来的时候还带茶了?这味道不错啊,是不是很贵啊?” 徐子卿轻轻一笑“不花钱,武夷山上顺来的,每年茶叶熟的时候,贫道都会去取一些,殿下喜欢的话,贫道明年多顺一点。” 朱雄英一头黑线,他发现不能让徐子卿和李景隆混在一起,越来越不要脸了。 马哈木和摩伦带着五千精锐,看着只带了一个人的朱雄英,有些沉默。 摩伦有些意动的说道“现在他们就两个人,咱们直接冲过去,把人抢过来得了?” 马哈木看着淡定喝茶的朱雄英和一旁淡然出尘的徐子卿,摆了摆手。 “通知下去,原地待命,你和我两个人过去,总不能失了风度。” 摩伦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只见马哈木自顾自的坐在朱雄英对面的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叹道“真是好茶,可惜了,草原上没有这么好的茶。” 朱雄英看着空空的杯子,不由得笑道“大汗不怕茶里有毒?” 马哈木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道“敢带着一个人来赴约,这份气度,自然不屑于做下毒这样的事情。” 朱雄英哈哈大笑,赞道“大汗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不是敌人,本王还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马哈木的眼睛骤然眯起,突然道“吴王殿下甘愿冒如此大险也要见本汗,不知所谓何意啊?” 朱雄英笑着又给马哈木倒了杯茶。 “本王想和大汗做一桩交易。” 似乎是被朱雄英的话提起了兴致,马哈木好奇的问道“什么交易?愿闻其详。” 见到成功提起了对方的兴趣,朱雄英继续说道“大汗就不好奇,我大明的大军去了哪里?难道大汗在大宁和辽东的故布疑阵真的能瞒得过本王?” 马哈木端起茶杯的手莫名一抖,随后又恢复了淡定“怎么?大明的大军不是在往这里赶?殿下是想要提醒本汗抓紧时间把你抓在手中吗?” 朱雄英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现在,我大明的大将军蓝玉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在捕鱼儿海一带,大破你们蒙元的朝廷了,不知道你们的元主身边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挡得住我大明十万虎贲?” “什么?”马哈木还算淡定,一旁的摩伦可站不住了,抽出腰间的长刀指向朱雄英。 但是有人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只见徐子卿宛如一道青色的魅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手点在摩伦的手腕上。 摩伦只觉手腕上一股巨力袭来,长刀脱手而出。 只见他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马哈木瞳孔也收缩起来,看着回到朱雄英身后的徐子卿,下意识的开口道“殿下身边果然是卧虎藏龙啊,不过殿下是想激怒本汗吗?黄金家族虽然名义上是草原之主,但是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只要本汗想,随时都能取而代之,这似乎对本汗没什么影响啊。” 朱雄英自然知道黄金家族的死活对马哈木造不成影响,也没想因为这个消息扰乱马哈木的心绪。 “本王想说的是,黄金家族一倒台,草原上再也没有能制裁大汗的势力,您完全可以趁这个时机,统一草原,如今草原上黄金家族的领地都是无主之地,您兼并了黄金家族后,还怕没有足够的资源过冬吗?” 马哈木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本汗已经知道了,但是本汗也知道了你们明军的主力在捕鱼儿海,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也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如果殿下能坚守三天,本汗自然退去,如殿下坚守不到三天,那恐怕殿下就要和我一起回草原了。” 说完,就带着摩伦转身离去。 朱雄英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子卿,我们也回去,接下来就看我们能不能坚持到蓝帅过来了!估计四叔他们已经被运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没有顾忌了。” 第64章 燧发枪首战 等朱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离呼和巴什格走出了很远。 朱雄英的亲兵都经过日复一日的负重训练,两个人抬一个人的速度比普通军队轻行军还快! “这是在哪里?英儿呢?” 听到燕王的询问,带队的亲兵校尉忙跑了过来“燕王殿下,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北平的路上,再有八九个时辰,就能到了,吴王殿下留在了呼和巴什格,坚守待援。” 朱棣挣扎着起身,看到自己的十五弟、朱高煦、张玉都躺在担架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语气严厉道“现在回北平干什么?我们都走了,吴王剩的那点人,能有什么用?我们应该想办法去救他。” 校尉不为所动,坚持道“回殿下,卑职接到的命令是护送您回北平,在您安全到达北平前,卑职不会让您去任何一个地方。” 朱棣气急,当下怒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我现在命令你,带着我回去。” 校尉依然摇了摇头,不卑不亢的回道“回殿下,卑职隶属于东宫侍卫队,是吴王殿下的亲军,除了吴王和陛下,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调动卑职。” 朱棣气的想抬手给眼前的校尉一拳,但是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又放了下来,只能气呼呼的盯着那校尉看,但是校尉见他没别的事了,转身就要走。 “喂,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一征,随后回头道“回殿下,卑职宋卓风,吴王亲兵营校尉,殿下,您还有别的事吗?” 朱棣没好气的起身,老子要拉屎! 宋卓风看着朱棣晃晃悠悠的样子,低声问道“殿下,需要帮忙吗?” 朱棣脸色一红,发出一道悲愤的怒吼“滚!给老子滚远点!” 朱棣孤身一人挑了一处杂草比较高的地上,瓷嘴獠牙的蹲了下去。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和尚,突兀的出现在朱棣身边,正是消失多日的姚广孝! “广孝,咱们的人现在在何处?” 姚广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可是想要我们豢养的私军,去救吴王?” 朱棣一脸的坚毅,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自然,他能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本王,本王难道能视而不见?” 姚广孝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非是贫僧不遵从您的命令,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们豢养额私军一旦暴露,陛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他会感念您救了吴王,还是忌惮您呢?” 听了姚广孝的话,朱棣依然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激动。 “广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朱雄英是本王的侄儿,本王如果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人吗?” 姚广孝见劝不动朱棣,只能换一个方向,继续问道“殿下,您是救了自己的侄儿,但是您自己的三位儿子呢?就算陛下不会痛下杀手,只怕王爷一家也会在凤阳待一辈子,您觉得这样对您的三个儿子公平吗?” 听到姚广孝提及自己的儿子,再次变的犹疑起来。 “殿下,您拉好了吗?” 远处传来宋卓风的声音,姚广孝只能隐退,临走之前,给朱棣留下一句话。 “殿下,如果吴王死了,您距离那个位置才能更近一步,您三思啊。” 朱棣犹豫良久,不耐烦的喊了一声“拉完了,和催魂一样,走吧。” 说完,便站起了身,骂骂咧咧的往队伍中走去。 北方大地,呼和巴什格山脉,朱雄英冷眼看着山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蒙元蛮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按照自己前世的专业知识,已经在山坡上设立了十四个阻击阵地,互相照应,运用各种掩体保护自身的士兵。 自己的三千亲军分散在各个阵地,留下的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士兵作为协助,帮助亲军处理近战的敌人和换枪。 之前热武器在河南的时候面对叛军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但是应用在战场上,面对训练有素的敌军还是第一次,所以朱雄英还是有些紧张。 改良后的燧发枪射程能达到四百米,而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米左右,因为这次出来带的子弹并不充足,所以朱雄英一直没有下令射击。 直到蒙元蛮子走进了到三百米的射程后,朱雄英大吼一声“放!” “砰”“砰”“砰” 燧发枪的枪声宛如炒黄豆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每一声枪响就有一个蛮子倒地,开完一枪,马上就有人递上第二枪。 就这样,从三百米到二百米的距离,明军一共倾泻了六千多颗子弹,一百米的距离留下了五千多具尸体! 不管是多么悍不畏死的士兵,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都会害怕,而且害怕的情绪一个传一个,一旦有第一个人调头逃跑之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随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大溃败。 那象征着死亡的子弹,在溃退的蒙元蛮子身后仿若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生命。 后方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与溃败的士兵撞到了一起,一时之间整个鞑靼部的阵型乱成了一团! 很多士兵还没有见到明军,就被自己人撞倒,数万人的大溃败,倒下的士兵根本就站不起来,就死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蒙元的士兵只恨自己的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不要命的向山下冲去。 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面对这样的场景,别说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的士兵都齐齐的震惊到说不出话,连一向淡定的徐子卿都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吴王花费重金也要打造军备司,这些年不止琉璃厂的收益,连天书所获得的大部分钱财,都流向了军备司。 饶是徐子卿师出鬼谷一脉,也没见过如此利器,如果能够大规模的应用在军队之中,大明以后一定会称霸天下! 似乎是看出了徐子卿心中所想,朱雄英有些肉疼的道“这场面壮观不?为了研制这批燧发枪,前前后后投入了一百万两,就连这批子弹,也花了四十万两,换成银子,砸也能把人砸死了!” 一百四十万两?徐子卿暗暗咂舌,他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是也大概知道,军备司研发枪械的费用并不占大头,研发炸药和火炮的成本会更多!而且还有其他的类目,那这样算起来,军备司这两年的投入怕是要上千万两吧? 徐子卿有些意动的问道“殿下,那咱们还有多少发子弹?” 说到这个话题,朱雄英恨恨的白了傅让一眼,傅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出来,带了两万发子弹。” 傅让作为亲兵营的副统领,一直在东山大营负责训练,打靶都打累了,好不容易上了战场,一时难免没收住。 李景隆不由自主的跳出来,面色难看道“殿下,这老傅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一轮打了一万发子弹,哪有这么打仗的?” 傅让也急了,当即反驳道“哎,李统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就你喊的最凶,老傅,把那拿着刀的蛮子给老子崩了,老傅,给老子把举旗的那个干掉,现在嫌老子不会过日子了?” 李景隆一把捂住傅让的嘴巴,笑呵呵的道“殿下,卑职觉得这次战役取得的战果非常有意义,狠狠的震慑了敌军,我想马哈木现在一定吓破了胆。” 朱雄英叹息一声“要是会被吓退的话,他就不是马哈木了。” 而此刻被惦记的马哈木在大营中面色阴沉,暴怒的摩伦正拿着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梅里急的身上。 “作为鞑靼部的第一勇士,你非但没有一鼓作气拿下明军,还折损了上万精锐!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梅里急面红耳赤,眼中都是懊恼,他眼中充斥着热泪,大声吼道“大汗,杀了我吧!我没有脸回部落了!” 摩伦大怒之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道“好,给本汗拖下去,砍了!” 马哈木一直盯着战死的鞑靼部士兵的尸体,突然出声道“算了,这事不怪他,梅里急,你先下去休息吧,摩伦,脱古思帖木儿,你们两个过来。” 梅里急感激的看了马哈木一眼,带着受伤的身体走了下去。 自从兀良哈的战力大损之后,脱古思帖木儿在三部联盟中就宛如透明人一般。 这次突然被叫过来,还有些诧异,只见马哈木用刀,从尸体上剜出子弹,拿在手中。 “两位,你们过来看一下,这就是明军的新火器,射程足足有四百米,远超弓箭的射程,我们的士兵根本就接近不了明军,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各位,如果明军能够大规模的装备这种火器,那我们就危险了。” 听了马哈木的话,两人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哈木继续感慨道“大明啊,地大物博,连这种神器都能层出不穷,可惜了,我们草原没有足够的资源啊。” 脱古思帖木儿已经萌生了退意,当下就道“马哈木大汗,咱们撤吧,明军有如此神器,我们怎么冲的上去啊?” 摩伦也陷入了纠结,现在撤退,那这么大的战损,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要是不退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时马哈木坚定的道“不退,绝对不能退!” 第65章 鏖战 马哈木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摩伦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面对现实还是不得不低头,有些泄气的道“不退兵又能如何?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明军的火器,难道让兄弟们用命去填?” 马哈木的双眼绽放出精光,肯定的道“你们看这子弹的精细程度,造价绝对不低,吴王这次只带了几千人,他能带多少这种子弹?一定不多,很可能这一轮就已经消耗了不少!”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惆怅,毕竟兀良哈部已经没多少人了,再也打不起这种消耗战了。 “马哈木大汗,您看一下现在的形势,兀良哈部几乎全残,鞑靼部战损过半,只有瓦剌部还保持着完整地战力,一旦瓦剌部战力受损,那我们哪怕回到草原,也会被各部落联合起来吞噬!” 马哈木自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但是面对明军的火器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们放心,本汗有办法克制明军的火器。” 闻言,摩伦的眼神一亮,赶忙问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马哈木神秘一笑,低声道“现在起,派出小股部队在五百米的距离处游荡,不要让明军的斥候下山就行,剩下的部队都撤下来,休养一夜,明早总攻!” 出于对马哈木的信任,摩伦与脱古思帖木儿只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毕竟现在除了相信,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山顶上的明军在发现敌军不再进攻后,李景隆哈哈一笑,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咱老李说的没错吧。他们真的被震慑住了,根本就不敢进攻了,哈哈。” 傅让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将目光投向吴王,反正听吴王的一定没有错。 只见吴王和徐子卿都眉头紧锁。 朱雄英与徐子卿都是见过马哈木的人,对这个人还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绝不是能够轻易吓退的人。 “子卿,你觉得如果你是马哈木,面对这种形势,你会怎么办?” 听到朱雄英的话,徐子卿缓缓道“如果我是马哈木,就会将部队分成数个小队,轮流试探性进攻,消耗我们的子弹量,如果我们不开枪,那敌军就可以进入我军的阵地肉搏,而一旦我们开枪,子弹量就会急速下降,一旦我军露出疲态,就会马上将部队压上。” 徐子卿的话让李景隆和傅让面色难看,一旦马哈木真的采用这样的战术,还真的不好应对。 朱雄英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指着山下不停游荡的鞑靼部骑兵,不解的问道“如果我是马哈木也会采用同样的战术,我们能想到的,马哈木也能想到,但是现在他们只在外围游荡,一点进攻的意图也没有,着倒是奇怪,除非.....”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朱雄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徐子卿瞬间就懂了朱雄英的意思,也陷入了深思。 李景隆是个急性子,忙追问道“我说殿下,老徐,你们两个想到了什么,倒是和我俩也说一下啊。” 傅让附和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是大明如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是毕竟经验尚浅,所以很难看得透全局形势。 朱雄英苦笑道“恐怕马哈木已经想到了克制燧发枪的办法,所以才会派出小股部队在山腰游荡,限制我方斥候的探查。” 李景隆面色一变,如果我军的火器被克制,那己方这不到一万人,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当下就起身道“殿下,那咱得想办法啊,现在我就带人下去伏击,将这些小股部队都吃掉。” “回来。” 李景隆还没走出去就被朱雄英没好气的叫回来,看着他一脸莽夫的样子,当下呵斥道“你也是独领一军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鲁莽?你能确定山腰处没有埋伏?我们现在无法派出斥候,全瞎全盲,除了固守,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李景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又坐了下来。 徐子卿眉头紧锁,实在是想不到马哈木会想出什么办法,只能猜测道“难道他们还有隐藏的火炮?” 朱雄英摇了摇头,否定道“应该不太可能,火炮的移动速度太慢,如果真的有其余的火炮,昨天见面的时候,直接就用来威胁我们了,今天也根本不用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进攻。” 此言一出,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朱雄英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随后他呵呵笑道“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不管马哈木想到什么办法,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见到朱雄英如此有自信,身边的士兵们也都安下了心。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朱雄英站在朱棣曾经站在的地方,向山下望去,只见草原三部的联营灯火通明。 徐子卿不知从何处站在朱雄英身旁,有些感慨道“殿下,倒是想不到贫道第一次上战场,就这么刺激。” 朱雄英看到这个时候徐子卿还能这么乐观,不由得心情也轻快起来,不由得叹道“子卿啊,在别人眼中,我是绝对的统帅,我也只能强装镇定,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松的做自己啊。” 徐子卿自然知道现在朱雄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有些犹豫道“殿下,如果一旦确定守不住的话,贫道有能力护送您离开。” 朱雄英笑了笑,摇了摇头,指着外围警戒的士兵道“子卿,你看一下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因为我的指令,和我一头钻进了重重的包围圈,我不可能抛弃他们独自逃走,只要他们还有一个人活着,我就不可能逃。” 徐子卿也明白朱雄英多半不会答应,但还是尽自己的努力劝道“殿下,一旦您死在这里,那我们前期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您手上还有师叔的天书,您的身上还有大明数千万百姓的命运,您不能死在这里。” 朱雄英没有回答徐子卿的话,而是看着天上的明月,笑着道“子卿,你看那月亮多圆?如果我今天抛下这些兄弟独自逃生,那我也不配让你和天枢效命了,以后我更不配做天下的共主,如果我真的不幸战死,那子卿你可以带着天枢,另择明主,为天下百姓做出贡献!” 看到朱雄英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身影在阴暗处慢慢隐去。 第二天一早,鞑靼部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只见他们举着厚厚的冰块,冰块里面还有冻在里面的树干,一步一步的向明军逼近。 很快就进入了明军的射程,朱雄英眉头紧锁,他也是没想到马哈木会想出这么个办法。 在经过第一轮的射击后,子弹连冰块都打不透,更别说冰块里面还有冻实的树干了! 山下的摩伦和脱古思帖木儿见到此景,当下就对马哈木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昨天他们还想不明白在地上挖那么多坑,先放木头再放水是在干嘛,但是今早一起来,发现水都已经冻成了厚厚的冰块。 士兵们带着厚厚的手套,在木头上挖出能用手握住的两个洞,举起冰块向山上推进! 朱雄英见到燧发枪打不透厚厚的冰块,当即下令道“停火,都别打了,不要浪费子弹,准备好炸药包!” 亲兵营的士兵都经过了多日的炸药包投掷训练,但是一般的投掷距离只有五十到七十米,这样的距离已经进了鞑靼部的弓箭范围。 见到敌军举着冰墙停下来后,朱雄英立即知道这是敌军要进攻的前奏! “隐蔽!都隐蔽!” 只见亲兵营的士兵都训练有素的躲进提前挖好的战壕中,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的士兵虽然也被提前告知,但是毕竟没有经过训练,还是有很多人在没来得及的情况下,中箭倒地。 鞑靼部的精锐本身就擅长骑射,只见无数箭矢射进明军的阵地,还好提前挖好了战壕,要不然这一波攻势下,恐怕明军会损失惨重。 见到明军的阵地没有了声音,鞑靼部的精锐继续举着冰块向前推进。 却没发现,战壕下的亲兵已经举起了炸药包,用火折子点燃后,齐齐抛出了战壕! 数百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抛到了鞑靼部的脚下,鞑靼部的士兵没有见过炸药包,也都不以为意,跨过之后继续向前推进。 “碰”“碰”“碰”“碰” 炸药包接连爆炸,每一个炸药包都经过军备司的改良,爆炸范围足足有二十米,而且威力很强! 只见一个个鞑靼部的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举起的冰块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失去了冰块的掩护,后面隐藏的士兵顿时暴露在枪口之下,只听枪声不断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应声倒下。 这时马哈木和摩伦亲自带着人从两个方向冲进了明军的阵地,因为距离太近,火器已经失去了作用。 双方陷入了短兵相接。 朱雄英、徐子卿、李景隆、傅让四个人也都投入到了战场。 在数万人交织在一起的战场上,武功再登峰造极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只见徐子卿牢牢地跟在朱雄英身边,两人的身边躺着无数失去生机的敌人的尸体。 朱雄英的亲军不止精通火器,还精通军阵配合,往往四五个亲军配合下,就能顶住八九个敌人的进攻并反杀。 很快,双方就陷入了鏖战,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厮杀,到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草原三部才退了下去。 第66章 绝路 入夜之后,李景隆拖着一身伤痕的身躯,疲惫的统计完战损后,无力的靠在朱雄英身边,这边朱雄英和徐子卿的模样也很凄惨,朱雄英的腹部别刺了一刀,后背也多了几道伤痕,徐子卿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是青色的道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见到徐子卿现在这狼狈的样子,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徐啊,咱可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模样。” 徐子卿面不红心不跳,而是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自顾自的说道“贫道现在还有些手痒,十分想找人切磋一番,九江啊,要不咱俩练练手?” 李景隆连忙闭上了嘴巴,止住了笑声。 “殿下,咱们亲兵营的弟兄就剩下六百人了,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加一起还剩不到两千人,咱们一共就剩三千人了,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我们明天守不住了。” 听着李景隆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沮丧,朱雄英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一脚就踢了过去。 “嘟囔什么呢?老子还没死呢,什么就守不住了?” 李景隆之前也上过几次战场,都是跟在帅帐以学习为主,面对面的与敌人厮杀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亲兵营的弟兄都是他和傅让带出来的,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深厚,一时之间鼻子发酸,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原本在外面负责巡逻的傅让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哭的撕心裂肺的李景隆,还有一众心有戚戚的伤兵。 傅让单膝下跪,沉下自己的头颅,痛声道“殿下,眼下我们火药已经用尽,子弹不到五百发,实难坚守,还请您先从南山撤离!” 伤兵们也都互相搀扶,对着朱雄英跪了下去,齐声道“请殿下撤离。” 朱雄英缓缓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坚定道“各位兄弟,在这里只有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朱雄英,没有大明的吴王,如果我今日抛下各位兄弟走了,那些战死的兄弟会如何看我?我还算是个人吗?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现在都好好休息,相信我,明日,我大明军旗依然会矗立在呼和巴什格之巅!” 剩下的军士无不痛哭流涕,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大明的军人而言,能与吴王一同战死,那是莫大的荣耀! 紫禁城,太极宫。 自从大军出发以后,前线的军报每日都会传送回来,从无一日间断,但是大宁实在是太远了,哪怕最快的速度,从大宁到南京也要跑两天! 今日朱雄英带兵驰援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南京城! “啪” 是朱元璋的茶杯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一旁的朱标看到自己的父皇如此失态,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忙去接过军报,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还好朴半城眼疾手快,扶住了太子,坐在了椅子上。 军报的内容是燕王殿下疑似遭到草原三部十数万精锐的围剿,吴王亲率三千亲兵营千里驰援,奔赴草原深处。 朱元璋颤抖的呢喃道“这孩子,真是胡闹,他从来没有去过草原,带着三千人就敢深入草原?他当他是霍去病吗?” 朱标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儿子一贯以来的运筹帷幄,还有世外高人徐子卿跟在他身边,一定不会有事的。 “父皇,相信英儿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应该相信他,毕竟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不对吗?”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随后还是不放心,当下下令道“传令下去,山东都司,河南都司各自抽调三万大军,赶赴北平,交给徐达指挥,另外给徐达带一句话,咱不管别的,就要咱的儿子和孙子,活着回来!” 很快,调兵的指令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都在思考是不是北境的战事出了什么变故。 吕本等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概知道北边发生了什么,对他们来说,如果燕王和吴王能够同时战死沙场,那对淮王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此刻的北平城内,因为燕王和朱高煦等人的回归变的喜气洋洋,但是在听到朱雄英为了救燕王和辽王自己留下吸引敌军的注意后,整个王府陷入了沉默之中。 朱植是个直脾气,当下便说道“徐帅,四哥,英儿为了救我们自己留在了险地,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朱棣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徐达。 徐达沉思了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坚定的摇了摇头。 朱高炽有些激动,自从那天在王府与朱雄英有过一次夜谈后,他就对这位表亲有了莫名的好感,当下晃悠着自己的一身肥肉道“外公,不能放任不管啊,于公,他是大明的吴王,于私,他是父王的侄儿,我们如果放任不管,以后天下人如何看我们燕藩?” 似乎是没想到朱高炽会为了朱雄英求情,朱高煦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的大哥,燕王妃则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徐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高炽,缓缓开口道“不是老夫不想救援,燕王是老夫的女婿,他被围困的时候,老夫没有去救,换成吴王也一样,北平城不容有失。” 朱高煦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我们又没有求着他来救我们,是他自己来的。” 燕王妃怒斥道“混账!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听到自己亲娘的训斥,朱高煦虽然不服,但只能低下了头。 徐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朱高煦招了招手,和煦的道“高煦,你过来。” 朱高煦也没有想太多,而且在呼和巴什格受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费劲的走到徐达面前,还没等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嘴巴子扇出了老远! 朱高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面都是金星,鲜血从嘴角流下,但还是倔强的站起身,扬起自己的头颅问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徐达冷哼一声“不思感恩,竟然还说出这种混账话,来人,给这个小畜生押下去,关起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作为北平乃至大明军队的绝对顶梁柱,徐达一发怒,没有谁是不怕的,更没有人敢为朱高煦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押了下去。 而朱高煦一直扬起自己的头颅,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随后,徐达一拍桌子,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不怕你们嘀咕,北平城这么大,少于万人根本无法防守,所以,只能等援兵到达,援兵不到,你们谁也不许出北平一步。” 听到徐达这么说,众人就算再焦急,也只能按捺下来。 “报!常国公郑茂,驸马都尉梅殷率三万大军已至北平城外!” 徐达的眼睛迸发出两道精光,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来得好,随本帅出城!” 北平城外,风尘仆仆的常茂与梅殷二人,翻身下马,对徐达行礼道“参见徐帅!” 徐达快步向前扶起常茂与梅殷,欣慰的道“你们来的好啊,哈哈,本帅就等着你们呢,来,随我入城,我们商议一下如何驰援。” 听到徐达说起驰援的事情,二人也不敢怠慢,一行人急匆匆的向城内走去。 一路上,护送燕王回城的亲兵营校尉宋卓风详细的讲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常茂和梅殷的脸色越来越严峻,到了议事厅后,徐达率先开口“现在的形势很危急,距离吴王坚守呼和巴什格已经过了两天,草原三部的联军足足有十余万,而吴王殿下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做最坏的假设,一旦吴王被擒,那草原三部必定会退去,从呼和巴什格到蒙古草原的必经之路就在这里,因果达河。” 在场的朱棣,常茂,梅殷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就连最年轻的朱植也都在辽东历练了数年,所以一点就通。 “徐帅,您是要绕过呼和巴什格,直扑因果达河?” 徐达摇了摇头,手指在地图上找出呼和巴什格山脉的位置。 “现在起,我们兵分三路,宋卓风,你对从北平到呼和巴什格山脉的路况最熟,你带着常茂与梅殷率两万大军,直扑呼和巴什格,如果你们到达之时,明军还在坚守,你们就配合吴王固守待援,如果已经失守,便直接向因果达河进发!” “朱植,你伤势最轻,给你五千人,一人双马,全速赶往因果达河,不管草原三部有没有得手,务必给我把这里守住了,既然敢对我大明动武,就不能让他们轻易的回去。” “再留下五千人,由本帅亲自带领,绕道呼和巴什格南侧,一旦吴王从南侧突围,本帅便率军接应,如果明军失守,便绕到侧翼,伺机突袭。” “另外,朱棣你伤势未愈,留守北平,不管是蓝玉带兵还是皇上下旨由别的省份调入精兵,一律由蓝玉指挥!” 徐达不愧是当世名将,一番军令下来,众人无不拜服,就连朱棣这等身经百战的领军大将也自愧不如! 就这样,北平城突然变的忙碌起来,数不清的明军从三个方向扑向草原! 第67章 消失的明军 似乎是感受到英雄末路的悲壮,草原深处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雪。 呼和巴什格本就常年覆盖着冰雪,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朱雄英紧了紧身上的皮袄,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美啊。 有朱雄英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徐子卿,但是此刻徐子卿却有些煞风景,止不住的问道“殿下,您说,现在马哈木在干什么?”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这么美的风景,一定要提他吗?” 徐子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贫道只是觉得,能想到用水浇灌成冰块的法子,这马哈木还真的算是个天才。” 朱雄英也有同感,如果没有马哈木在,自己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雪也越来越大,寒风呼啸,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朱雄英的脑海,马哈木能够化水为冰,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子卿,这么大的风雪,山下的人一定也上不来,我有个想法,你过来。” 徐子卿附耳过去,只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张大了嘴巴看向朱雄英,只觉得在看一个怪物。 风雪足足下了一夜,到了天亮之时才有了好转。 山下,马哈木亲自带队,站在最前方,抽出自己的长刀“草原的儿郎们!对面的山上就是大明的吴王,抓住他,我们过冬的粮食就有了,我们的妻子,儿女就能度过这个冬天!抓住他,就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就能洗刷我们连日受到的屈辱,兄弟们,随我杀!” 马哈木的几句话,彻底点燃了三部联军的士气! “杀!”“杀!”“杀!” 随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马哈木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太静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马哈木天生谨慎,下意识的觉得会有埋伏,忙让部队停下,挥手让一只斥候小队,先摸上去看看! 很快,派出查探的斥候就返了回来,并且带回了一个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消息。 山顶的明军不见了,突兀的消失了! 摩伦大怒道“什么不见了?这山被我们围的死死的,明军长翅膀飞了?” 马哈木则阴沉着脸,亲自带人登上了山顶。 山顶的情况确实很诡异,剩下的明军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山顶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脱古思帖木儿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纳闷道“这明军难道真的长了翅膀?北面被我们围的死死的,南面是悬崖,难不成他们集体跳崖了?” 在听到南面是悬崖后,马哈木的脸色巨变,直冲冲的向着南侧的悬崖跑了过去。 而悬崖边的场景更是让所有人陷入了震惊! 只见悬崖一侧的峭壁挂着厚厚的一层冰,形成了一道近乎垂直的陡坡!上面还有几道深深划痕! 马哈木只觉得一口鲜血涌入在喉咙处,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见他浑身颤抖,恶狠狠的对着身边的摩伦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他们没有马,还带着伤员,一定跑不远,给老子追上去,活剐了了他们!” 摩伦自然能感受到马哈木现在滔天的怒火,当即就带着所有人下山,向呼和巴什格的南侧追去! 在马哈木带着所有元军离开之后,朱雄英一个翻身从雪地中翻起了身,吐掉自己口中真空的草杆,拍了拍手,数千道身影同时翻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景隆躺在雪地上,哈哈笑道“马哈木这老狐狸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瞒过了马哈木,朱雄英也没有一丝放松,而是拿出地图,叫来徐子卿。 “现在傅让带着三百人一路往北平撤离,吸引元军的注意,但是以马哈木的才智,估计最多一天就能发现端倪,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撤离。” 徐子卿盯着地图,认真分析道“现在宋卓风应该已经到了北平城,徐帅现在就在北平,如果北平有援军的话,徐帅一定会派兵截住因果达河,马哈木撤回草原的必经之路!” 朱雄英也还在纠结,现在他们的队伍中有大量的伤员,移动速度和马哈木的元军精锐根本就没法比。 他们现在没有马,走到因果达河怕是得三四天,在路途中一旦被马哈木追上,他们连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徐达是当世名将,哪怕是朱雄英带着前世的记忆,在指挥大军作战这方面,也不一定会比徐达强,他苦苦思索,如果自己是徐达,会如何下达军令。 片刻之后,他下定了决心,收起地。 “我们下山,往北平走。” 李景隆疑惑道“殿下,马哈木发现傅让那边只有几百人后,一定会沿着北平的回程追,咱们这群残兵,岂不是白给吗?” 朱雄英呵呵一笑,调笑道“呦,你李大将军也学会动脑子了?那我问你,马哈木发现自己上当后,会想不到派兵去因果达河?咱们现在是在赌,赌徐帅会派人增援。” “啊?”李景隆一脸苦涩,忙问道“那要是赌输了呢?”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理会李景隆,摇着头自顾自的离去,见到吴王不理自己,他又转向徐子卿。 “老徐,这是啥意思啊?” 徐子卿淡定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问道“九江啊,以后动脑子的事情,还是别做了。” 李景隆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不知所谓的道“什么和什么啊?” 见到吴王已经向山下走去,李景隆忙追了上去,跑到一半,李景隆突然怒道“老徐,你个狗东西骂老子没脑子!” 连一向淡定的徐子卿都差点跌倒,还有人反应这么慢?? 而这一边的马哈木带着大军一路狂奔,却还是没有见到明军的半点影子。 “停!” 马哈木跳下马,低身探查着明军留下的痕迹。 见到军队停了下来,摩伦焦急的策马前来,催促道“马哈木大汗,军队怎么停了?再不追上,等吴王到了北平城,咱们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马哈木指着地上明军留下的足迹,质疑道“你看这脚印,深浅如一,看似杂乱无章但是一路上并不慌乱,明军中有很多伤员,咱么会留下如此清晰地脚印?而且吴王心思缜密,绝不会留下如此清晰地痕迹。” 听了马哈木的话,摩伦也知道自己可能又被吴王给耍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这就带骑兵向回追?” 马哈木的面色变了再变,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道“算了,现在能不能追上吴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咱们这十几万大军带回草原。” 想起自己在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指挥着草原三部二十几万联军挥斥方遒,现在却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由得悲从心来,但是作为联军的统帅,他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强忍着悲愤,他继续下令。 “咱们现在还有五万骑兵,梅里急,你带三千骑兵,向南继续沿着明军的足迹追,将这支明军留下来。” “摩伦,你带着三万骑兵,从北侧沿着北平方向一路追袭,如果能追上吴王,不管死活,都给我带回来。” “脱古思帖木儿,你带七千骑兵,前往并州,辽东,命令城外的各部士兵向因果达河进发。” “也先,你带着一万骑兵,火速前往因果达河,务必要守住,那是我们撤回草原的唯一通道。” 也先是瓦剌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是马哈木亲手调教起来的人才,所以现在他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剩下的大军由本汗亲自压阵,一路向因果达河进发,接应诸位,我们一起回草原!” 之前所有的勾心斗角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现在马哈木唯一的执念就是一定要带剩下的草原勇士回家! 他起身,正色的对着诸位道“诸位,现在草原已经陷入了生死存亡之刻,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度过难关,拜托了!” 说罢,缓缓弯下去,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这位骄傲的老人,在这一刻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而朱雄英这一边,虽然骗过了马哈木,但是因为带着重伤员,而且大部分都有伤在身,所以行军速度实在是慢的可怜,一天的时间,只走了一百里出头。 此时距离北平行省还有三百多里的距离,但是身后已经响起了元军的马蹄声。 朱雄英苦笑一声,看着大明的方向,呢喃了一声“看来老天没有眷顾我们啊。” 徐子卿虽然经过连日的厮杀,但是身上还是有一些淡然出尘的气息,让人在他身边就会安定下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殿下,看来我们回不去北平了。” 很难想象,这话竟然是出自李景隆的嘴中,战场上血与火的历练永远是让人成长的最快的,连李景隆都稳重了下来。 第68章 姚广孝与马哈木 就在朱雄英等人陷入绝望之时,不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一面土黄色的旗帜,正是大明的战旗! 常茂与梅殷到! 刚刚追上来的梅里急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李景隆看到大明战旗的那一刻,发出了强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草原蛮子们,你们李爷爷就在这,过来呀!” 梅里急视若罔闻,望向远处支援的明军,尘土飞扬,擂鼓震天,怕是不下三四万人,短暂的犹豫片刻后,无奈的下令撤兵。 李景隆的声音不止梅里急听得见,也传到了明军的耳朵里,常茂和梅殷相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李景隆还在,吴王殿下一定就在附近。 梅殷一马当先,冲到李景隆面前,见到他虽然身上都是伤口,但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也知道他没什么大碍。 “吴王殿下呢?” 朱雄英就在李景隆的身后,见到梅殷过来,也很欣喜,自河南一别后,再见却是在这塞外,自己还混的如此凄惨。 “我在这,姑父,您可终于来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朱雄英,只见他浑身都缠着绷带,不由得眼眶通红,当下便道“这些元狗竟然把殿下伤成这个样子,末将这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 朱雄英一把拉住冲动的梅殷,安抚道“我没事,姑父,你先不要着急,先把目前战场的情况和我讲一下,我深入草原这么久,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梅殷这才冷静下来,有些激动的道“殿下,蓝帅在捕鱼儿海大破蒙元朝廷,元主及其亲族大部已经伏诛,太尉战死,除了蒙元太师外,其余高层皆战死,俘获辎重粮草无数,此战大捷,至少十年之内,蒙元不再是我大明的威胁!” 听到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后,朱雄英也终于舒了口气,梅殷将在北平城徐达的安排大概讲了一下,朱雄英也直直点头。 “郑国公也来了?” 梅殷点了点头,指着后方道“郑国公就在后面,他是主将,安排好军队的驻地后,就会过来。” “驻地?现在不能驻扎,带我去见郑国公。” 梅殷一愣,但还是带着朱雄英向后方走去。 常茂作为常遇春的后人,在领军方面自然有他独特的方式,正在安排辎重营补充水源之时,朱雄英和梅殷走了过来。 常茂哈哈一笑,快步走到朱雄英身边,狠狠一个熊抱,笑道“大外甥,回来就好,这仗打的漂亮,带着三千亲军,救了燕王和辽王,自己还能在重重包围下成功突围,这下你小子在军中的威望恐怕要追上你大舅了。” 提起自己的三千亲军,朱雄英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毕竟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兄弟,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班底,这次只剩下六百人,而且傅让带着的三百亲军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直有些伤感。 见到朱雄英的表情,常茂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开口宽慰道“大外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没上过战场,所以还不适应,只要大明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朱雄英虽然还是有些低落,但是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压下自己的情绪,他开口道“大舅,咱们现在不能驻扎,我们要紧紧的咬住梅里急这只部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到达因果达河。” 常茂有些担忧的看着朱雄英的一身伤痕,不确定的问道“大外甥,你们经历多日的苦战,人困马乏而且人人带伤,不休整能行吗?这样吧,我带军去追吧。” 朱雄英固执的摇了摇头,他阐明利弊。 “大舅,现在咱们就这么两万人,而且对草原深处的地形并不熟悉,一旦追丢了,基本上就再也跟不上了,而且我们在战前都低估了马哈木,因果达河一定会有一场苦战,我们现在不能犹豫,要派出信使,分别通知徐帅,北平,大宁,辽东,一定要将马哈木留下,此人不除,绝对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常茂见朱雄英如此坚持,而且如此严肃,当下便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全军拔营,追!” 就这样,双方在草原上又一次发生了追逐战,只不过这次,双方调换了位置。 在通往因果达河的路上,马哈木的行军大帐内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名身穿黑衣的和尚,带着一名虽然落魄但难掩其贵气的中年汉子。 “太师,倒是没想到,你抛下了元主自己逃了出来。” 这中年汉子正是被云梦救出的蒙元太师哈剌章,黑衣和尚自然是云梦的首领姚广孝。 哈剌章怒目而视,讥讽道“倒是比不过大汗,带着二十万大军挥斥方遒,现在却损失过半,夹着尾巴逃走。” 马哈木目光阴鸷,冷冰冰的道“你是觉得本汗不敢杀了你吗?”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姚广孝忙抽身挡在两人中间,双手合十,低叹道“阿弥陀佛,两位,何必呢?” 马哈木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怒火,侧头打量着姚广孝。 “你又是何人?” 姚广孝故作神秘的笑道“贫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贫僧可以给您指一条活路。” 马哈木哈哈一笑,不屑的道“我马哈木就算英雄迟暮,也用不到你一个和尚来给本汗指一条活路吧?” 姚广孝也不着急,而是缓缓道“贫僧知道大汗已经派兵赶往因果达河,但是在这之前,徐达已经派了辽王朱植率五千精骑先行前往,您也看到了明军的战斗力,您觉得凭也先的一万瓦剌精锐,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来吗?” 马哈木没有回答,如果在呼和巴什格之战前,他对瓦剌骑兵的战斗力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但是现在,他在想如果那五千人也带了那种新式火器的话,也先还真的攻不下来。 看到马哈木陷入了沉默,姚广孝趁热打铁。 “大明洪武皇帝已经下令,从河南,山东各抽调三万大军赶赴北平,再加上蓝玉率领的明军主力,现在北平,大宁,辽东一带已经汇聚了大明二十万大军,一旦您被追上,那这十几万勇士可就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此言一出,马哈木如遭雷击,现在他最大的目标就是想要将这几十万大军带回草原,如果真的如这和尚所言,那还真是危矣。 想到此处,马哈木看向姚广孝的目光变了,作为草原不世出的枭雄,自然是能屈能伸的,只见他拱手道“先生,刚才是本汗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先生不要见怪,您可有办法,让我等撤回草原。” 见到马哈木终于愿意听自己的话,姚广孝也暗暗松了口气。 “大汗不用担心,贫僧手中虽然没有吴王亲军那般的神兵利器,但是市面上的黑火药还是能弄到的,从北平道因果达河,想要最快的时间到达,绕不开青峡,青峡两侧高耸入云,贫僧已经在两侧埋上火药,一旦引爆,足以炸塌青峡,明军想要绕路赶到因果达河,至少要多走三天!” 青峡地势险峻,马哈木自然知道,想要炸塌青峡,至少需要上百斤火药,他根本就弄不到,到不想这和尚真是手眼通天,想必在大明内部也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冒险帮助自己呢。 想到这里,马哈木狐疑道“先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您冒险救出太师,又帮助我们撤离,您想得到什么?” 姚广孝抚了抚胡须,知道如果不消除马哈木的怀疑,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便半真半假的道“大汗可知道大明吴王与淮王正在党争?” 马哈木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道“你是淮王的人?” 姚广孝颔首道“是的,大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您死在这里,那随军出征的吴王回京就会被册封为太孙,这是我们绝对不愿意见到了,大汗您虽然是天纵之才,但是您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相信太师经过此战,也愿意协助大汗一统草原。” 哈剌章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到姚广孝提到自己,当即道“大汗,我们草原羸弱已久,太需要一个明主带领草原重新崛起了。” 见到马哈木已经意动,姚广孝继续游说“大汗,您可能对吴王不了解,他绝对是草原最大的敌人,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才,蓝玉,王弼,常茂等将领就不说了,他在国内有李景隆、景清、暴昭、铁铉、练子宁、宋阳等等人才,每一个都是大才,磨炼一段时间都能独当一面,连淮王都被他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再看您这边呢,三部联军说是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但是除了梅里急,也先外,您连出色的将领都很难找得到,所以大汗,您现在身边缺少能帮助您的人啊。” 马哈木的眼睛转了转,其实对于姚广孝的话,他并没有全信,但是他此刻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忙虚以逶迤,恭敬的道“本汗已经谨记先生的话,您与淮王将是草原永远的朋友。” 说罢,伸出自己的手,两人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但是具体关系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第69章 放虎归山 北平城内,蓝玉与朱棣看着前方传回来的线报都放松了下来,既然吴王已经突围成功,那接下来就是扩大战果了! 蓝玉和朱棣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但是在面对军国大事之时,却从来都没含糊过。 蓝玉从大宁带来四万大军,在加上朝廷从河南与山东调来的六万大军已经在路上,徐辉祖压阵的五万大军不日就将到达大宁。这样蓝玉能调动的兵马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蓝玉显然没有拖沓的意思,直接与朱棣商议道“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本帅先带领四万大军前往因果达河,您在北平等待后续山东与河南的兵马到了之后,带着六万大军跟上,至于徐辉祖,便从大宁直接赶往因果达河,此战必胜!” 朱棣并没有什么意见,拱手道“那就提前恭祝蓝帅一战功成!还请蓝帅放心,本王随后就到!”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棣一眼,似乎是无意的说道“对了,燕王殿下,在捕鱼儿海之战时,有一群战力强劲的黑衣人,就走了蒙元太师哈剌章,来无影去无踪,本帅竟然探查不到一点线索,殿下在北平就藩良久,不知有没有什么眉目?” 朱棣心中一动,但是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奇道“哦?还有这种事情?蓝帅放心,本王一定详查,给蓝帅一个交代。” 蓝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大笑而去。 蓝玉走后,朱棣面沉如水,暗暗骂道“好你个姚广孝,又自作主张!!” 而这边的朱雄英则像个牛皮糖一般,紧紧的粘着梅里急不放。 在追逐两日后,派出的斥候来报,从因果达河方向,马哈木又派出了三万大军,接应梅里急。 常茂有些担忧的对着朱雄英道“大外甥,现在蒙元已经汇集了五万大军了,咱们满打满算两万多人,绝对不能再追了!”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行军地图,不解的道“现在马哈木最重要的目标是因果达河,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他有闲心来增援梅里急?” 梅殷也不理解马哈木的做法,但是现在的情形确实没办法再继续追了,便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只能等待蓝玉或者徐帅了,再孤军深入随时都可能会被包饺子。”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只能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军士传报,徐达到了! 听到徐达到了,朱雄英瞬间眼冒精光,这回又可以追了,可是一见到徐达,他就傻眼了,只见徐达手中提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是应该带兵抢占因果达河的朱植! “徐帅,十五叔,这是什么情况?” 徐达长叹一声,踢了一脚一旁朱植,无奈道“你让他自己说吧。” 朱植也觉得脸上无光,但是也不敢隐瞒,便如实说出。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朱植带的五千精骑一人双马,昼夜不停的赶路,但是穿越青峡之时,只听轰隆隆的巨响,青峡竟然塌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撤退,恐怕已经被埋了进去。 饶是如此,五千人马也折损了一半,最重要的是,青峡被堵的死死地,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疏通! 朱雄英不确定的问道“十五叔,你的意思是青峡塌了?” 朱植此刻羞愧难当,徐达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自己却没有做好,反而弄砸了,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看到朱植此刻的模样,徐达冷哼一声“受了点打击就颓废了?我和你父皇年轻的时候被元军不知道击败了多少次,如果每次都像你这样,哪还有现在的大明朝!” 朱雄英也走到朱植面前,低声宽慰道“十五叔,你可是咱们大明意气风发的少年亲王,一次失败算什么?就算马哈木逃走了又如何?咱们能打败他们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听了二人的劝导,朱植的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感激的看了下徐达和朱雄英,他站起身,说出自己的怀疑“徐帅,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青下怎么会突然坍塌,难道真的是天意?可如果是人为,那要需要什么样的伟力,才能造成这么大规模的坍塌?” 徐达也有些不理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会相信青峡会踏。 倒是朱雄英有了一丝猜测,作为一个穿越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炸药,但是炸药在大明属于是最严格的军需品,绝不可能大规模的泄露,想要炸塌青峡需要的火药量绝对惊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朱雄英的猜测,徐子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贫道在青峡上收集到的炸药粉尘,是咱们大明制造炮弹的黑火药,看着爆炸的规模,至少要有上百斤。” 徐子卿的话石破天惊,让众人都陷入了震惊! 随后,朱植就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还真是想不到,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却有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徐达脸色也难看的很,自己坐镇北境,如此大规模的火药泄露,难辞其咎。 朱雄英也很愤怒,他其实很确定这次的青峡,救走蒙元太师的人,就是云梦,云梦的势力在北平省发展到如此程度,如果说自己的四叔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绝对不信的。 但是眼下,还不是和朱棣翻脸的时候,而且他总觉得后世的永乐大帝,绝对不会做这种通敌卖国的行为! “好了,十五叔,徐帅,现在我们肯定是追不上马哈木了,班师回程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皇爷爷吧,这一战的战果已经足够辉煌了,我们大明没有数年的沉淀也消化不了。” 看着朱雄英沉默的表情,徐达瞬间就知道,这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否则绝不会如此的平静。 徐达的声音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是觉得这事和燕王有关?” 朱植也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是啊,如此大规模的火药从北境流出,北平作为距离蒙元最近的九边重镇之一,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朱雄英也没想到徐达会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但还是平静的道“徐帅不要多想,我相信四叔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想必四叔也是被人蒙蔽了,不过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等待皇爷爷的圣心独裁吧。” 是啊,不管这件事燕王有没有参与,都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 就这样,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下,在外漂泊了半个月的朱雄英向北平走去。 而此刻的北平城内,朱棣暴怒的砸了他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手中提着一柄长剑,浑身颤抖的指着面前的姚广孝“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了你?” 姚广孝的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反问道“殿下,您觉得贫僧做错了吗?” 朱棣咬牙切齿的说道“马哈木那老贼差点就让本王丧命草原,高煦与张玉重伤,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等国仇家恨,你竟然敢放走了马哈木,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错?” 姚广孝没有理会暴怒的朱棣,反而自顾自的整理起朱棣摔坏的东西“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马哈木和他的十万大军死在因果达河,那大明北境最起码十年之内都没有一点威胁,而您作为北平的藩王,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朱棣缓缓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倔强道“那又如何?我是大明燕王,绝不可能同意你这种行为,姚广孝,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骄傲!” 姚广孝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的劝道“殿下,贫僧看得清这世事的变幻,是您还没看清,您心中有抱负,有理想,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大明盛世,您也有这个能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吴王在,您根本就没有机会,不管是您还是现在在京城风生水起的淮王,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顿了一顿,似乎说到吴王时,姚广孝自己也有些心悸。 “现在吴王还没开府,但是身边的势力已经远非殿下能比,通过制定大明律,在民间的声望一天比一天高,刑部和御史台也以他马首是瞻,在河南赈灾,与士兵百姓同甘共苦,现在都有人给他立长生牌坊在家里供奉了!而且河南现在的布政司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杨士奇,铁铉,都是大才,再加上五军都督府绝大部分武将都是常遇春的旧部,您觉得您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吗?” 朱棣也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姚广孝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贫僧最担心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国子监,现在的国子监没人知道在发生什么,但是贫僧确定,现在国子监一定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旦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必将会石破天惊,那可是聚集了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人才啊,如果真的都投效在吴王门下,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朱棣自然知道国子监的事情,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刘三吾等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那几个老学究能翻出什么风浪,但是他对姚广孝的另一件事提起了兴趣。 想到第二件事,姚广孝的面色更加苦涩。 第70章 班师 姚广孝喝了口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缓缓开口道“殿下,您知道贫僧出自鬼谷一脉,贫僧有一位师出同门的师弟,名为徐子卿,他已经依附了吴王,此人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他创建了一个组织名为天枢,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规模已经快要赶上云梦了!近一年来,云梦在京城附近的棋子大部都被拔了出来,剩下的人只能低调潜伏,” “相对于其他事情而言,这才是最棘手的!” 云梦的能力朱棣自然知道,这些年来,他手中掌握的势力远远超过明面上的所显示的那些。 其中大部分都是姚广孝通过云梦来运作的,每一个能被云梦接纳的人都有一技之长,经过十数年的发展,云梦绝对是一个能影响天下走势的庞大组织,却能在天枢的手上不断吃瘪,看来自己这个大侄子也不简单啊。 朱棣沉默半响,低声道“广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先与本王商议,绝不能擅自行动。” 姚广孝谦卑的弯下了身,低声道“是,殿下。” 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姚广孝露出一丝有些邪恶的笑容,鬼谷一脉,一纵一横,对于姚广孝而言,他的眼中只有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从不把他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只知道,要想缔造一个大明盛世,少不得流血牺牲,不过这盛世不是朱棣的,而是他自己的! 蓝玉行军到一半,就接到了朱雄英的传信,知道已经不可能堵住马哈木了,当下就沉着脸,撤回了北平城。 原本已经空旷的北平城,很久就热闹了起来,在庆功宴上,徐达端坐主位,下手是蓝玉,朱棣,朱权,朱植,朱雄英,常茂,李景隆,王弼,吴高,梅殷等这次北伐的将领。 因为马哈木的逃窜,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庆功宴此刻显得有些诡异。 吴高是个直脾气,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吐槽自己内心的不满。 “他娘的,咱是个粗人,有话不会藏着掖着,咱就是想问问,这马哈木成了精了?出来打仗随身带着几百斤炸药?” 朱棣连头都没抬,选择了无视,自顾自的喝着自己面前的烈酒。 吴高见到没有人理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走到了燕王面前,伸手抓住朱棣的手“不知道燕王殿下对这事怎么看?咱老吴就是纳闷,火药这种战略军需品,元人是怎么一次性拿出来上百斤的?” 朱棣的眼睛里迸发出两道寒光,冷声道“什么意思?江阴侯的意思是我朱棣给元人提供的炸药?” 吴高一愣,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承认,当下就摆了摆手“殿下可别这么说,咱就是奇怪,您在北平这么多年,有上百斤的炸药流向草原您一点都没察觉?” 这句话正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朱棣笑了笑,站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江阴侯是不是忘了,本王的五万大军,被元人屠戮殆尽,你是不是忘了,本王差点死在马哈木手中?本王为什么要放走马哈木?真是可笑。” 吴高被怼的哑口无言,蓝玉见状放下酒杯,有些意有所指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马哈木死了,那草原对大明就再也不是威胁,这北平城也再也不是威风凛凛的九边重镇之一了。”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蓝玉跋扈,但还是没想到他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诛心之言。 坐在首位的徐达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本帅受皇命,坐镇北平统领九边,按你们的说辞,是不是觉得本帅也有嫌疑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徐达是什么人?那是当今圣上的结义兄弟。也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一生功绩数不胜数。 元至正二十三年,在鄱阳湖之战中大败陈友谅。次年,被任命为左相国。至正二十五年,麾师攻取淮东,并于两年后攻克平江,灭张士诚。旋即出任征虏大将军,与副将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伐。至洪武元年攻入大都,推翻元朝的统治。此后连年出兵,打击元廷残余势力,收取山西、甘陕,大破扩廓帖木儿等,唯有岭北之战因孤军深入致败。洪武六年后长期留守北平,训练士卒,推行屯田,修浚城防,巩固边防。累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封魏国公,也是现在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 这样的人物会做任何损害大明的事情吗? 自然是不会的,众人都齐齐起身,徐达冷着脸,淡淡道“都散了吧,庆功宴如果不能让大家开心,那办着也没什么意思,明日诸位就要班师回京,届时皇上自然会论功行赏,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再说了。” 蓝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拉住,一顿饭不欢而散。 夜晚,朱雄英再一次的走在燕王府的花园内。 “殿下留步” 朱高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也是朱雄英此行的目的,对于朱高炽,他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仁宗,如果不是身体太差,大明绝对会在他的手上日新月异。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朱雄英与朱高炽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朱雄英离开北平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北京城,北境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此战不止覆灭了北元朝廷,缴获物资无数,连马哈木的联军也损失过半,狼狈的逃回了草原。 举国欢腾,此次北征是大明成立以来对外的最大胜仗,一时之间百姓们都走出家门,自发的庆祝起来。 自从大明律实施以来,勋贵不法的风气得到了极大的制止,百姓对朝廷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所以见到朝廷打了胜仗,大家也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太极宫内,朱元璋并没有想象中的喜笑颜开,而是沉默的看着将徐达自北平传来的密折交给了下首站立的刑部尚书周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一旁的朱标也面色阴沉。 徐达将北平发生的一切都细细的详述了一遍,特别是青峡事件的细节。 蒋瓛自然不必多说,那是心思九转玲珑之徒,周祯负责刑部这么多年,虽然不温不火,但是也有一双火眼金睛。 “陛下,这上百斤的火药有没有可能是马哈木从别处购得?毕竟他曾经从沙皇手中购得过火炮。” 蒋瓛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所掌握的情报绝不是周祯能比的,当下便否认道“周大人,我大明火药组成成分是硫磺、硝石、木炭。配比不同威力也不一样,根据北平锦衣卫的探查,确是出自我大明的火药库,而且是洪武十二年以后生产的。” 周祯点了点头,确认了火药确是来自大明内部,他心中便已经有了查案的方向,当下便道“我大明对火药的管控一直极严,这么大规模的火药流失,一定有迹可循只要查出每年向九边重镇输出的火药量以及损耗,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朱元璋点了点头,严厉的道“这件事情务必要彻查到底,不管是谁,敢做出这等行径都要付出代价,咱不能让牺牲的大明儿郎白白流血牺牲,周祯你亲自刑部官员前往调查,蒋瓛,你暗中前去,与周祯配合,一明一暗,共同查案!” 两人对视一眼,接下了这份差事。 在走出太极宫后,蒋瓛客气的拱手道“周大人,既然皇上有命让你我共同探查此案,那以后还请周大人多加照拂。” 对于这位在百官中恶名昭着的锦衣卫指挥使,周祯并没有什么敌意,所以客气的拱手道“蒋大人客气了,虽说是你我二人共同办案,但是谁不知道我们刑部只是在明面上吸引注意,真正侦办此案的还得是你们锦衣卫。” 周祯的意思很明显,人家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动用如此数量的火药,明面查肯定是查不到任何漏洞,暗地里的调查还得是你们锦衣卫。 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蒋瓛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嘛,各司其职就好,告辞。” 眼见周祯事不关己的态度,蒋瓛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而去。 而周祯也叹了口气,现在正是大明律推广的关键时期,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是圣命,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京城! 在两人走后,太极宫又剩下了朱元璋父子二人。 “标儿,你觉得这事和老四有没有关系?” 朱元璋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朱标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父皇,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丝,似乎又老了几岁,忙宽慰道“父皇,以儿臣对四弟的了解,他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 朱元璋冷哼一声,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他不会,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呢?我看他是要学赵匡胤黄袍加身了!” 这话说得已经极重,足以表明现在朱元璋的愤怒,连朱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道“父皇,四弟绝对不会如此的,您不是派了周大人和蒋瓛去详查了嘛,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朱元璋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明暗不定,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算了,不提他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胜,标儿,你代咱劳军,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第71章 开府 从北平到南京城,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带着辎重和俘虏,足足走了半个多月。 在东山大营,得胜而归的大军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劳军! 只见朱标身着四爪金龙礼服,昂首阔步,器宇不凡的站在校场上,看着下方整齐的明军方阵,不由得也是热血沸腾。 “陛下有旨,此次北境大捷,全靠我大明健儿悍不畏死,奋勇向前,着兵部商议,所有有功将士皆论功行赏,所有战死军士,遗孀均由大明供养!” “大将军蓝玉,晋升一等护国公,食邑八千户,进大柱国,五军都督府左都督。” “郑国公常茂,晋升二等英国公,食邑六千户,进大柱国,五军都督府右都督” “魏国公世子徐辉祖,晋升永宁侯,食邑两千户,加兵部尚书衔,进五军都督府左参议。” “江阴侯吴高,晋升三等离国公,食邑三千户,进中军都督府都督。” “定远侯王弼,晋升三等纯国公,食邑三千户,进左军都督府都督” “驸马都尉梅殷,晋升永安侯,加兵部尚书衔,进右军都督府都督” “曹国公世子李景隆,晋升安宁侯,加兵部尚书衔,进前军都督府都督。” “其余有功将领均官升一级,由兵部另行通知!”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次大肆犒劳三军,所有军士都很激动,齐齐三呼“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犒赏三军后,蓝玉等主将都各回各家,这一去将近三个月,大家都没有回过家,都有些挂念。 朱标看着黑了不少的朱雄英,有些欣慰的道“臭小子,黑了啊,也魁梧了。” 朱雄英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爹,孩儿想先去看看军备司,查看一下进度。” 朱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着急见媳妇去了吧?早去早回,今晚去坤宁宫吃饭,你皇祖母和你娘也很挂念着你!” 朱雄英嘿嘿一笑,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李景隆现在已经晋封为前军都督府都督,自然不能再担任亲兵营的统领,傅让自然而然的接任了亲兵营统领,校尉宋卓风担任副统领。 西山琉璃厂门口,一道美的惊心动魄的倩影站在门口等待许久。 远远的看到朱雄英,沈灵儿的嘴角泛起一道轻轻的弧度。 见到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女,朱雄英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到少女身前,死死地抱了上去,嘴里大声喊道“灵儿,我都想死你了!” 这让刚出来的常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无语道“哎呀,大外甥,你这是干啥啊。。。” 不似李景隆那般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傅让刚领了统领的差事,一直以来对吴王的印象都是足智多谋、英勇善战。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大庭广众的,有辱斯文! 沈灵儿虽然没有拒绝这过分的举动,但还是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嗔怪道“殿下,还有外人在呢!” 朱雄英不舍的松开沈灵儿,转身道“三舅,您怎么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 常森一脸受伤的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三舅一听到你回来了,就第一时间出来找你,你竟然这么说,真是伤了我这老头子的心哦。” 看着常三爷卖惨的样子,朱雄英也不由的笑道“三舅,您怎么看起来好像瘦了?” 一说到这个,常森顿时就受不了了,拉着朱雄英就吐起了苦水“我说外甥啊,咱们家这买卖是好买卖,但是这旁边放了个军备司,成天到晚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这谁受得了啊?” “哈哈哈哈”朱雄英大笑一阵后,对着常森道“三舅啊,你别看这军备司整日响个不停,你可不知道,这次北征,因为有军备司的火器,我们大明的将士伤亡的人数可是直线下降,你外甥我带着三千亲军硬是抗住了十万大军两天的围攻!” 一听到军备司的火器在战场上发挥了如此巨大的作用,常森也没有了怨言,看到朱雄英身体没什么大碍,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自己转身离去,给这两个少年一个独处的时间。 见到常森走后,朱雄英拉着沈灵儿走到琉璃厂后面的山坡上,现在的西山已经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荒凉。 两个少年紧紧靠在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下。 朱雄英有些低落的说道“知道吗,这次北征,我有好几次都觉得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沈灵儿虽然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残酷,但是也能感受到朱雄英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低落。当下便宽慰道“没关系的,殿下,以后不管你在哪,我都会等你回来,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去找你。” 少女的话很轻柔,但是却在朱雄英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痴痴地看着少女美艳动人的脸颊,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少女惊呼一声,有些娇嗔道“殿下,您干什么?” 朱雄英嘿嘿一笑,感叹道“有你真好,灵儿。” 沈灵儿也低下头,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有你也真好。” 看着沈灵儿害羞的样子,朱雄英将目光投向天边,缓缓讲述起了从他穿越过来跌落马下开始的所有事情,就连徐子卿和天枢的存在也没有避讳。 沈灵儿一直静静的听着,在朱雄英讲完后才静静的开口道“殿下,您今天将您所有的底牌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一个转身就把您卖了?” 朱雄英看着少女俏皮的表情,傻乐道“不怕,我想这次回来,我就能独立开府了,到时候我会将吴王府建在西山,届时天枢的少年堂也会迁到西山,我会奏请皇爷爷,将亲兵营的驻地也设在西山,毕竟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大本营了,交给别人防守终究是不放心!” 沈灵儿吐了吐舌头,崛起嘴唇问道“殿下,这些事情你和我说做什么?” 朱雄英郑重的拉起沈灵儿的玉手,正色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西山的女主人,等到吴王府建成后,我就让皇爷爷去沈家提亲,你来做我的王妃!” 沈灵儿惊讶的张开自己的嘴巴,她知道朱雄英一定会娶自己,但是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等着你来娶我!” 在夕阳的照耀下,两道身影越靠越近...此处省略三千字...... 入夜后的坤宁宫,马皇后和常氏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一旁的朱允熥也到了会走的年纪,在地上跑来跑去的,逗得常氏和马皇后喜笑连连。 朱雄英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马皇后抱着朱允熥逗弄着玩。 “皇祖母,母亲,英儿都想死你们了。” 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英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朱雄英乖巧的走了过去,任由着常氏拉着自己上下摆弄,在看到露在外面的伤疤后,常氏更是心疼的说不出话。 朱雄英轻轻地抱住自己的母亲,不停的安慰道“娘,孩儿没事,您看,孩儿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说完就学着猴子一般,在大殿内跳来跳去,常氏果然都逗得破涕为笑。 马皇后笑着制止道“行了,英儿,停下吧,你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这么上蹿下跳的,想什么样子。” 在马皇后的面前,朱雄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当下便撒娇道“皇祖母,英儿到什么时候都是您的好孙儿!” “好,好,好。” 见到朱雄英如此懂事,马皇后也发出欣慰的笑声。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朱元璋带着朱棣齐齐走了进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要你管,你和标儿刚处理完奏折吧,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看着一大桌子的好吃的,朱元璋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的,洗过手后,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鸡腿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烫的龇牙咧嘴,只有在这坤宁宫,他才是个普通的老人,安安心心的享受着天伦之乐。 咽下鸡腿后,朱元璋盯着朱雄英道“臭小子,咱听说你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宫,而是去见你那媳妇去了?没规矩!” 马皇后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朱元璋的手背,不满道“行了,英儿才多大,人家两个如胶似漆的不正常吗,谁都像你一样一点都没有情趣不成。” 受到马皇后的训斥,朱元璋也不恼,用油兮兮的手在桌子上擦了擦,笑呵呵的道“咱也没想说啥,英儿这次北征表现得极为出色,如果没有你,怕是老四和老十五都得折进去,说说,想要皇爷爷怎么赏你?”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主雄英赶紧起身道“皇爷爷,救四叔和十五叔的事情就别说了,那是咱们自己家人,那是应该做的,不过皇爷爷要是真想想孙儿的话,孙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按照礼制可以开府了,您看能不能让我自己选王府的位置?” 朱元璋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朱雄英的话很满意,当下便应允道“好,就依了你,既然开府了,那在朝中也领一份差事,明天去五军都督府报道,任五军都督府右参议,总领军备司!” 五军都督府右参议,那已经是正二品的武职,虽然是挂职,那也已经很高了! 朱雄英喜上眉梢,忙跪地道“谢皇爷爷。” 看着满足的孙儿,朱元璋内心也很满意,要知道朱雄英这次的功劳可不小,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别看蓝玉一举破元,那地图都是朱雄英给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也很好奇,自己这个孙儿是怎么知道蒙元朝廷的位置的?自从徐子卿跟在朱雄英身边后,锦衣卫就放松了对吴王的监管,难道他们倒腾出的那个天枢,真的比锦衣卫的能力还强?自己还真得给蒋瓛上上眼药了。 心思百转间,朱元璋扶起跪地的朱雄英,笑眯眯的道“行了,明日记得上早朝!” 就这样,朱雄英在朝堂上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72章 统领军备司 翌日早朝,朱雄英以吴王之尊,总领军备司,任五军都督府右参议。 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自朱雄英推行大明律略见成效后,便在国子监研发新学,在他自己的有意沉淀下,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段时间淮王朱允炆趁机礼贤下士,拉拢能臣,贤名远播,再加上背靠吕氏这棵大树,已经有不少朝中大臣暗中倒向了他。 表面上已经有了和吴王分庭抗礼的资本。 但是没想到吴王在这次北征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出色,一举逆袭,不止在军队中狠狠刷了波威望,还在朱元璋面前大大的露脸,连现在工部最重要的军备司都给了? 日后不止可以上朝议政,还掌握了实权。 现在谁不知道军备司的火器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以后的军费输出一定大半流向军备司。 这让淮王党如何能坐得住? 礼部尚书钱用壬面色阴沉,一脸忧虑的道“启奏陛下,此次北征军备司生产的火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预见,未来的战场上,火器绝对会占领主导地位,所以臣觉得应该将军备司归入工部或者五军都督府,不适合再放在西山,择贤臣统筹,直属御前。如此利器万不能掌握在个人的手中啊。” 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人反对,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表情。 朱元璋目光微凝,意味深长的看向钱用壬,询问道“那钱爱卿觉得谁适合统筹军备司呢?” 钱用壬的眼睛转了转,心思百转千回,不断地思索适合地人选,徐达肯定不合适,毕竟那是燕王的岳父,吴王要提防,燕王也不能忽视! “陛下,微臣举荐信国公汤和,汤老公爷虽然一直赋闲在家,但是对军事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又对陛下忠心耿耿,是最适合的人选。” 听到汤和的名字,朱元璋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是看向其他朝臣。 “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原本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们正准备反驳,听到汤和的名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工部尚书单安仁年纪已高,皇上特许可以坐着上朝,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朝堂中央。 “禀陛下,老臣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十五年了,自陛下从亳州起兵以来,老臣一直跟随左右,今日,老臣却是要说几句话。” 见到老大人如此正色,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单论资历,除了李善长等少数几人,还真的没谁比得过这位老大人,而且建国后单安仁的官位是中书省左参议,那是半个宰相,但是因为没人愿意接工部这个没什么油水的衙门,所以他主动请命,调任工部,所以大家都很敬佩。 单安仁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来“陛下,各位大人,历朝历代,工人的地位低下,就以我大明来说,在册的匠人月钱只有八钱,不在册的更是只有可怜的五钱,是一名九品官员的十分之一。” “那时候的工部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是吴王殿下的出现,给了这些工匠尊重,将匠人的月钱提到二两,这才让工部重新焕发了生机,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在这些底层的工匠心中,吴王殿下的威望怕是比我这个尚书还高!” “所以老臣认为,军备司由吴王殿下统领,并没有任何不妥,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军备司只有在吴王手上,才能绽放出最大的活力!匠人们才会有最大的热情!” 吕本面色难看的看着钱用壬,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老大人会如此推崇吴王,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眼见朝堂陷入了沉默,吕本不得已迈出一步,笑道“单大人所言有理,不过老大人似乎是误会了,没有人否认吴王殿下的功绩,只是历朝历代哪有一个皇子皇孙掌握一国重器的?现在的军备司就和锦衣卫,禁军一样,都是震慑性的力量,这些力量必须掌握在当今天子手中,不能旁落!” 吕本确是深谙朝堂,先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吴王的功绩,随后又站在陛下的角度分析,让人觉得他是完全从大明的角度出发,并无私心。 “噗嗤。” 朱雄英却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吕本眉头一横,有些不满的道“吴王殿下,您这是何意?老臣说的不对吗?您为何发笑?” 朱雄英笑呵呵的一拱手,上前一步,对着吕本拱手道“本王倒是没想到吕大人会担心军备司在本王手中会对皇爷爷造成威胁。” 吕本脸色一白,吴王这话分明是说他在挑拨天家骨肉,忙解释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臣非是不信任殿下.....” 吕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强势打断“好吧,吕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从军备司成立第一天,就没有从朝廷拿过一分钱,这事杨大人应该心中有数。” 户部尚书杨思义在一旁连连点头,确认道“确实如此,户部从没有为军备司发过一两银子。” 在得到杨思义的承认后,朱雄英继续道“既然如此,军备司与其说是朝廷的部门,不如说是本王的幕僚,现在之所以被大家看见,不过是因为军备司生产的火器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而已!本王自己掏钱生产的武器,拿出来为大明打仗,现在要将一切都交给朝廷,本王只是挂名统领而已,你吕大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本王筹建军备司的时候你们就各种阻挠,现在又跳出来,你们要脸不要....” 眼见事情不对,这怎么开始骂街了?朱标一头黑线,赶忙出口呵斥道“臭小子,乱说什么,这是大殿议政,你说话要儒雅,这像什么话?” 蓝玉等人则嘿嘿一笑,这才是吴王,之前自己等人在朝堂上也不是如此沉默,但是开口就是粗话连篇,说不过文人就骂娘,在受到朱元璋无数次的敲打后,他们这才学会了在朝堂上闭嘴! 吕本则面红耳赤,指着朱雄英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你...” 朱元璋捂了下自己的额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乖孙儿第一次上朝就闹了这么一出,忙拍了拍桌子,怒声道“行了,这是哪?菜市场吗?你们两个都下去,军备司就交给吴王统领了,退朝!” 见到朱元璋发火,所有人都极为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在朱元璋离去后,朱雄英才白了吕本一眼,晃晃悠悠的离去,气的吕本直跺脚! 此刻的西山人山人海,哪里还有一丝之前荒凉的模样。 之前的亲兵营损失大半,只剩下了六百人,今日常茂亲自带着补充的两千四百人来到了西山,以后西山就会是自己的大本营,没有绝对的守护力量自然不能让自己放心,所以在奏请皇爷爷后,便将自己的亲兵营调到了西山。 现在的西山,不止有自己的王府,还有琉璃厂,军备司,日后还会将天枢的总部和少年堂都迁入西山。 自从自己将一切都告诉了沈灵儿后,沈灵儿就将自己当成了西山的女主人,西山的很多规划都是出自她的手中。 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就算有朱雄英设计的很多现代工具的辅助,没有两三个月也不可能完工,将西山的建设交给沈灵儿后,他便赶往了国子监,对于其他事情而言,国子监的新学进度,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国子监还在禁军的紧密保护之下,没有圣命根本没有人能进去。 自从新招了三千学子后,现在的国子监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见到朱雄英归来,刘三吾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现在国子监封闭管理,他也收不到外面的消息,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 “殿下,您回来了。” 看到刘三吾日渐苍老的脸庞,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了新学是如何的呕心沥血,朱雄英有些感慨道“先生,您辛苦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解缙与防孝儒也赶了过来,齐齐见礼“参见殿下。” 随着对新学的不断深入了解,他们对吴王的崇敬也越来越深。 朱雄英见到这些新学的奠基人,当下便笑着道“两位,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四人在一顿寒暄后,开始聊起了新学的进度。 “殿下,现在国子监有新学学子三千七百人,还需两年,便能全部结业,如今我大明十五个行省,全部分散出去,每个行省有两百余人,绝对能让整个大明日新月异!” 解缙难掩内心的激动,手舞足蹈的笑道。 朱雄英也很开心,但是他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当下新学还没现世,如今大明的儒生何止百万,靠着这三千多学子,能不能抗衡住百万儒生还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毕竟一切顺利,他也没有打击解缙,而是问道“现在的学子中有没有比较突出的?” 方孝儒一直都很周正,由他来遴选人才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偏颇“殿下,除了现在调入军备司的练子宁和在河南的铁铉外,还有几个比较出色的学子,有陈默林,夏元吉,杨荣,杨博,黄准这五位是最出色的,特别是夏元吉和黄准,两人少年成才,属于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能被方孝儒如此看重,自然不会太差,而且这几个人朱雄英都略有耳闻,当下便道“叫他们过来,我也见识见识方教习口中的这几位大才。” 第73章 网罗人才 片刻之后,五名面容青涩但是眼神坚毅的少年陆续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 朱雄英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五人,除了陈默林外,另外四人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但是陈默林在自己第一天到国子监时的出言嘲讽,到后面的毕恭毕敬,再到现在的盲目崇拜,对此还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 当下便开口道“除了默林兄外,其他人本王都不认识啊,能不能先做个自我介绍。” 陈默林见吴王殿下还记得自己,当下便挺起胸膛,骄傲的看向其他四人。 原本四人听说吴王殿下召见,还有些拘谨,但是见到朱雄英嘴边和煦的笑容,不由得胆子也大了起来。 “殿下,学生江西学子夏元吉。” 夏元吉,朱雄英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历史上这可是后面的四朝老臣,刚正不阿,主政期间轻徭薄役,疏通黄河,提出很多仁政,是永乐期间的第一能臣,还在三杨之上! “学生福建学子杨荣” “学生湖广学子杨溥” “学生浙江学子黄淮” 剩下的三人也跟着介绍起了自己,朱雄英看着眼前的五人,双眼都放光,这可都是治世的能臣啊! 杨荣,历史上在建文二年进士及第,授翰林编修。朱棣即位后,杨荣受其赏识,得以入阁,累迁至文渊阁大学士、翰林侍读,任首辅。在朱棣去世后,辅助朱高炽顺利即位,拜太子少傅、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明宣宗登基后,汉王朱高煦叛乱,杨荣力请宣宗亲征。平叛后,因定策之功,受上赏。安南黎利叛乱不止,宣宗对与安南战和问题犹疑不定,杨荣与杨士奇等力主撤军。后晋升少傅,两次随宣宗巡边。明英宗即位后,与杨士奇等同心辅佐。 三杨之中,杨士奇在河南他已经见过,另一个人就是面前的杨溥。 历史上的杨溥与杨荣在同一年登进士第,授翰林编修。永乐初年,任太子洗马,侍奉太子朱高炽(明仁宗)。后因汉王朱高煦诬陷,被关进诏狱,在狱中仍勤奋读书,从不间断。十年之间,将经书史籍通读数遍。仁宗即位,杨溥获释出狱,授官翰林学士。仁宗建弘文阁,命杨溥掌阁事,旋即升任太常寺卿。明宣宗即位后,入内阁,与杨士奇、杨荣等人共典机务。宣德九年,升礼部尚书。明英宗即位后,与杨士奇、杨荣等同心辅佐。正统三年,升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在内阁供职十六年,于杨士奇去世后接任首辅。他有“相度”,为人谨慎,有时就连上朝时也总是低头循墙而行。晚年时眼见宦官王振权势益振,却无能为力,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三杨这等能臣要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黄准,虽然没有三杨那般有名,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历史上,黄准洪武三十年中进士,授中书舍人。明成祖即位后,命居内阁,掌制诰,担任内阁首辅,升编修,寻升侍读,降为内阁次辅。永乐二年,册立皇太子,命为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读。永乐五年,升右春坊大学士兼侍读,复辅导皇太孙。永乐六年,明成祖巡狩,命与尚书蹇义等四人留守。永乐十一年,明成祖再次巡狩,留守如故,不久被汉王朱高煦诬陷而下狱。洪熙年间,迁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学士,仍领内阁事。丁母忧,起复,升少保、户部尚书。 可以说是历经三朝,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好,好雄英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满意。 “你们五人都是少年英才,本王对你们抱有很高的期待。一定要戒骄戒躁,沉下心去好好钻研新学,以后本王要倚重各位的地方还有很多!” 得到吴王殿下如此看重,五人的心情也很激动,纷纷表示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离开国子监后,朱雄英乔装打扮,又来到了曹国公府。 曹国公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很广,在李景隆侍卫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走到一处极深的宅院才停下。 这里正是天枢的摇篮,少年堂的所在之处。 此刻的少年堂已经初具规模,人数达到了一百四十人,不要觉得这一百多人的人数不多,这都是经过徐子卿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是家世清白的孤儿,每一个都天资卓绝,品性良纯。 其中王怡雯,赵恽,孔雪儿,方白镜都赫然在列。 再次见到朱雄英,王怡雯的眼睛里冒出了一阵阵的小星星,因为王怡雯是从东宫里面送出来的,所以地位会不自觉得略高一些,而她自己也比较争气,隐隐有了少年堂中第一人的趋势,不管是武艺还是谋略都极为出众。 朱雄英自然也看到了王怡雯,眼前的小丫头已经不像之前唯唯诺诺,现在成长的落落大方,在一众英才中也难掩其气质! “怡雯,过来,让本王看看,这怎么一眨眼长这么高了?” 王怡雯虽然内心也很期望见到吴王殿下,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吴王殿下将她视为妹妹,但是她却不能僭越,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 当下极为得体的走到吴王殿下身前一米处,大方的行礼道“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一愣,见到王怡雯对自己如此恭敬,再联想到小时候紧紧抓住自己不松手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难过,但是这股情绪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他笑着说“子卿和本王说过,你们四人是少年堂最初的四人,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独挡一面了,不日少年堂就要迁入西山,李景隆也不能总往西山跑,以后在子卿不在的时候,少年堂的一切就由你们四个负责。” 王怡雯不悲不喜,只是平淡的道“怡雯明白,请殿下放心。” 朱雄英实在没忍住,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她的小脑袋瓜上弹了一下。 王怡雯脸色一红,似乎没想到吴王会对自己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只听吴王呢喃道“死丫头,在我面前还摆谱。” 王怡雯小声反驳道“能怪我吗?我要是没大没小的,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朱雄英也理解她的苦衷,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行了,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东宫找我,少年堂就交给你了,我也放心。” 面对吴王的信任,显然王怡雯很受用,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知道了,真唠叨。” 心里默念了一句臭丫头后,转身看向赵恽“赵恽,你在进入天枢前是医馆的学徒,本王会安排你进太医院,你要好好学,好好看,日后每一份从太医院支取的药物,你都要了如指掌,听到了吗?” 太医院是大明医术的最高殿堂,赵恽自然心中有向往,听到自己能去太医院后难免有些激动,双膝跪地道“谢殿下,赵恽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朱雄英挥了挥手“去吧,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会有人带你去太医院。” 在赵恽走后,就只剩下了孔雪儿和方白镜,自从那个夜晚,孔雪儿的爷爷被鳄鱼帮杀了后,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女就不见了,现在不管是面对谁,孔雪儿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浑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孔雪儿这个样子,那原本对她的安排就有些不合适了。 略微思忖了一下,朱雄英开口道“孔雪儿,本王知道你幼年遭逢巨变,并不是生来如此冷淡,几人中你的武艺应该是最高的,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沈灵儿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的安全!” 孔雪儿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离去,连朱雄英都没理会。 朱雄英苦笑一声,随后将目光落向最后的方白镜。 “方白镜,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白镜语气坚定的道“殿下,我想进锦衣卫!” 见他如此坚定,朱雄英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之前徐子卿就提过他的想法,但是锦衣卫毕竟名声不是很好,他一直在纠结。 “为什么这么想进锦衣卫?” 方白镜没有犹豫,淡定的道“因为现在的大明虽然因为大明律的出现风气有所好转,但是在看不见的角落罪恶依然存在,我想要将所有黑暗处的罪恶都消灭掉。” 看着方白镜意气风发的表情,朱雄英并没有感到可笑,反而觉得有些欣慰,当下便应承道“好,明天,本王送你去锦衣卫报到,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你自己说过的话,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不改初心,那本王君临天下之时,锦衣卫的指挥使就是你的。” 方白镜颔首,行礼告退。 就在安排了四个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天枢后,李景隆才从五军都督府赶了回来,人还没露面,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殿下,这五军都督府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您能不能和陛下说说,将我调回东宫啊?” 朱雄英看着满腹苦水的李景隆不由得笑道“五军都督府参议,那是多大的官,是在我身边做一个亲兵营统领能比的?” 李景隆一脸苦涩“倒还真的没有在殿下身边自在,五军都督府现在每天就是战阵推演,而且都是大佬,不是叫叔叔就是叫大伯,我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反驳,一旦有不同意见就问我谁是对的,我哪敢说啊?” “哈哈哈哈哈”听到李景隆的诉苦,朱雄英也笑出了声。 第74章 漠北行省 翌日早朝,朝堂上就从北平到因果达河这一大片土地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五军都督府蓝玉上折,将这一片土地化为大明的版图,毕竟这是一大片土地,比大明任何一个行省都大。 对于开局一个碗,打下偌大的大明的朱元璋来说,能够扩大大明的版图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是却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剧烈反对。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户部尚书杨思义,老大人胡子都白了,激动地一直颤抖。 “陛下,草原那块地方虽然大,但是想要完全转换成我大明的土地,那需要不停的投入人力物力,还有大量的时间,咱大明的国库没钱啊。” 其实自从吴王在河南举办招商会后,灾后河南的税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再加上这次北征虽然消耗巨大,但是最后算上俘虏和缴获的物资,大明并没有亏损,反而有很多盈余。 但是大明大啊,之前很多事情没做,不是不着急,是真没钱啊。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如果想吞下这么一大块地方,国库恐怕瞬间就又要见底。 蓝玉对这个固执的老大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对着朱元璋到“陛下,这片土地上,撒着我大明数万将士的鲜血,好不容易将蒙元的势力打残,难道让我们将这片土地再拱手送还草原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吏部尚书凌汉作为现在的六部尚书之首,对陛下的了解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他生怕陛下一时意动答应下来,当即就抢先道“殿下,不是臣等不想要这么一大片土地,但是蒙元的残留势力还在,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建设的再好,也架不住人家一直搞破坏啊。”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自大明建国以来,北征的步伐就没停过,也不是没打赢过,但是确实还没占领过一寸草原的领地。 看到朱元璋陷入沉思,杨思义继续趁热打铁“陛下,而且要接收土地,我们要建城,要移民,这么大的工程,咱们今年还得开凿运河呢,沿海一线时有倭寇扰民,海岸线的百姓如果要向内陆迁移,那也是一大笔钱,此次北征战死的将士,家属的抚恤金也是一大笔费用,钱是真不够用啊。” 一旁的朱标都看呆了,他作为太子,协助处理朝政多年,他自然知道国库现在有多少钱,绝不像杨老大人说的那般揭不开锅,他也清楚自己的父皇对征服草原的执念有多么强烈!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就在他纠结时,眼睛的余光扫到老神自在的朱雄英,心下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老子在这如坐针毡,你在那里悠闲地看热闹? “吴王,此事你怎么看?” 原本朱雄英还在笑呵呵的看着热闹,毕竟看到跋扈的蓝玉在杨思义身上吃瘪的场景还是很少见的,突然被朱标点名,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怎么看?” 朱元璋一看,好家伙,这么严肃的时候,你竟然还发呆,顿时大怒“你小子最好能拿出来个主意,要不然你御前失仪,罚你一年的俸禄。” 朱雄英一头黑线,您再缺钱也不能从您孙儿手里抠啊。 当下便踏出一步,有些不以为意的道“皇爷爷,在孙儿看来,这事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只要是我大明军旗插上的地方,就是我大明的领土。”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但是杨思义却急了,虽然因为吴王国库才逐渐充盈,但是您也不能这么花啊,河南重建您自己扣下来一千万两,现在大口一张,那又要多少银子。 “敢问殿下,那不知道按照您的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么一大块的土地。” 朱雄英其实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所以也不慌乱,当下便侃侃而谈道“很简单,设行省,自北平起,至因果达河,设漠北行省,建三座军镇,一座在因果达河河畔,一座在青峡,一座在漠北行省与鞑靼部接壤的杭爱山,这三座军镇就可以取代辽东,北平,大宁,太原四座大城的边防地位,另外要建四座城,在漠北行省的四个方向,供牧民和农民居住和交易。” 这下不止杨思义坐不住了,连朱标都有些吃惊,原本在他的设想里,设一个都护府就已经顶天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手笔这么大,想直接设行省,还要建七个城镇,这得多少钱? “吴王殿下还真是异想天开,七座城镇,还有移民,这算下来没有几千万两银子怕是连门槛都不够吧。” 礼部尚书钱用壬自然不会放弃打击吴王的机会,冷嘲热讽道。 朱雄英自然也没有惯着他,当下便回怼道“钱大人,您除了会阴阳怪气的讥讽外,还会干什么?” 用壬被怼的哑口无言。 朱雄英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皇爷爷,现在我大明境内,水泥路基本已经普及,运输成本大大降低,之前您从山东和河南都司调去北平的六万大军现在还没有回防,水泥的原材料在草原和北平都能搜集到,砖石也可以从就近的行省调入,三座军镇所用花费大概七百万两就足矣。” 杨思义的双手都在颤抖,当下便问道“殿下,三座军镇就要七百万两,那四座大城呢?迁移百姓呢?这恕老臣万万不能接受,国库是真没钱啊。”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对这位老大人已经很了解了,当下和他算个账“扬大人,您算个账,我大明九边重镇,一旦漠北行省建立,那我大明军费能省下三分之一,还能为我大明多加一大片土地,这笔买卖不亏啊。” 杨思义老神自在,脑子里飞快的旋转,随后摇头道“不行,您建一个行省的用的银子都够整个大明三年的军费了!” 朱雄英还不死心,谆谆劝导道“杨大人,草原上的资源很丰富,一旦漠北行省成立,咱们大明就能培育自己的战马了,牛羊等牲畜就有地方大肆繁育,而且草原上还有很多肥沃的土地,一旦开垦出来,那可是沃野千里啊!” 杨思义头也不抬,还是熟悉的两个字“殿下,咱国库是真没钱啊。” 见到眼前油盐不进的户部尚书,朱雄英也有些恼怒“我说杨大人,好话都说尽了,您还是不松口是吧?” “没钱” 朱雄英无语的道“行了,杨大人,您户部只需要提供三座军镇的花销就可以,其余银两由本王负责筹措如何?” 杨思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当下便激动地躬身道“吴王殿下贤德啊,陛下,老臣赞同筹建漠北行省!” “......” 这下就连朱元璋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便开口道“你这老匹夫,不让你拿钱什么都好!” 前段时间军备司都是吴王自己出资筹建的,现在想建漠北行省,还让自己的大孙自己出钱?再说就那个琉璃厂,能有多少钱?就算印银子,也不可能有上千万两啊! “大孙儿,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自己如何能凑够?” 面对皇爷爷的担忧,朱雄英却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皇爷爷,孙儿有一个想法,您知道孙儿曾在开封举办过一次招商会,获益匪浅,孙儿想在漠北行省也举办一个招商会。” 想起在开封招商会时的火爆程度,朱元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但还是问道“这个咱知道,但是你之前在开封能举办成功是因为河南独特的地理位置,但是漠北那个地方那么偏僻,那些商人会愿意跟着你去?” 朱雄英自信一笑,在很多人眼里,漠北那个地方除了草就是雪山,一毛不值,除了能养些牛羊和战马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他可知道,漠北不止有很多适合种粮食的黑土地,还有很多稀缺的矿产资源如铜、钼、金、银、铀、铅、锌、稀土、铁、萤石、磷、煤、石油等等。 一旦开发出来,绝对是稳赚不赔。 “皇爷爷,您有所不知,漠北虽然位置偏僻,但是资源丰富,单说可以培育战马,饲养牛羊,就可以吸引一大批人,只要朝廷愿意购买他们饲养的战马牛羊,那绝对会有很多商人愿意前往,而且漠北是有很多肥沃的土地的,只要朝廷发布诏令,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开垦出来,就归个人所有,前三年税收减半,孙儿想会有一大批人自发的涌入草原,这样不止百姓得了实惠,朝廷也省了一大笔迁移百姓的费用,一举多得。” 听了朱雄英的话,群臣都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见下面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当下就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筹建漠北行省,吴王为钦差,负责相关事宜,另外魏国公徐达,辅助吴王,一应要求全部允准,务必以最快的时间,建立起漠北行省。” 见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吕本等人的脸色如锅底般黑了下来,这吴王做的可都是实事,每一件做成了都是声名远播,如果漠北行省再建成了,那他在朝堂的威望都会直追朱标了,淮王怎么可能竞争的过?必须要让淮王做出一番功绩来才行! 第75章 曹国公李文忠 下朝之后,朱雄英第一时间回到了西山,论经济建设,还是得找沈灵儿商议,毕竟沈灵儿能代表沈家在外的一切生意,商业天赋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自从孔雪儿到了沈灵儿身边后,朱雄英一直也不好意思和沈灵儿亲近,当下开口道“孔雪儿,你现在能不能离远点...” 孔雪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您说过的,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沈小姐。” 朱雄英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原本还想着用沈灵儿的活泼让她不那么冷冰冰的,而且沈灵儿也确实需要人保护,也算一举两得,可是现在看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电灯泡嘛。 沈灵儿呵呵一笑,拉过孔雪儿笑道“好了,殿下,先说正事吧。” 在听完朱雄英的设想后,沈灵儿的脑袋也在飞快的运转。 “殿下,我觉得这件事其实不难办,您在河南举办的招商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这些商人的眼中,您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所以只要您代表朝廷承诺一定会收购战马和牛羊的话,一定会得到巨烈的响应。” 听到沈灵儿也赞同自己,朱雄英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不过沈灵儿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 “但是,殿下,组织商人募捐不难,难处在于如何定价换取牛羊战马的繁育权限才是难题,毕竟朝廷不会吃亏,商人也不愿意吃亏,您在中间就比较难做了,我们好不容易积累的声望,不能因为这一次就丧失殆尽了啊。” 朱雄英看了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没事,漠北除了草地和牧草外,最珍贵的资源是矿产资源,前面我们可以亏一些,只要把漠北建设起来,咱们就能将这些矿产资源收入我们的囊中。” 沈灵儿有些狐疑地道:“漠北会有矿产?这种消息您怎么会知道?” 朱雄英神秘一笑,低声道:“你夫君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灵儿一把揪过朱雄英的耳朵,俏脸通红的道:“你这登徒子,是哪个的夫君。” 就在这个时候,常森推门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赶忙将头转向了别处,无语的道“哎呦,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三舅我也是个人,你们两个天天这么腻歪,我这老人家可真是受不了。” 朱雄英厚着脸皮整理一下衣服,笑着道“三舅啊,您看您这也不知道敲个门,万一你大外甥真的在做些什么,那多不好。” 后面的沈灵儿伸出自己的小手在他腰间用力地扭了一下,低声道“要死啊你,当着三舅的面你乱说什么呢?” 常森端抱着肩膀,端详着自己的外甥,啧啧称奇道“大外甥,你是真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朱雄英看着常森的表情,忙岔开话题,问道“三舅,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常森一拍脑袋“哎呦,看我这记性,你现在不是筹建漠北行省的钦差了嘛,你大舅的意思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咱们家有好多农场和牧场,你一句话,咱就都搬漠北去。” 听到这话,朱雄英的内心暖洋洋的,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去漠北会不会赚钱,但是他们知道自己需要,就毅然决然的站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家人。 “三舅,相信外甥,漠北不是你们现在想象的不毛之地,咱们家在关内的买卖也不能丢,这样,你们挑选一些有经验的牧民和农民,随我一起去漠北,咱们家的家底外甥让你们翻个倍 !” 常家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只要自己需要从来都不留余力,朱雄英心中怎么会没数,自然会进行反哺。 常三爷却撇了撇嘴“大外甥,咱就是这个琉璃厂,赚的银子你三舅是一分也没看到啊,不过三舅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就够了,不管做什么,常家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见到常三爷一脸不信的表情,朱雄英也没过多解释,毕竟时间会验证一切,就这样,常家准备将产业都搬去漠北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城很多勋贵原本都在观望,现在更是犹豫,如果没钱可赚,常家会下这么大的血本?再说了吴王也不能看着常家吃亏啊。 就在朱雄英紧密的准备着前往漠北之时,李景隆一脸严肃的来到了西山。 “九江,怎么了?这么严肃?” 只见李景隆从怀中拿出一份烫金的请柬,有些不解的道“殿下,我父亲要宴请您。” 朱雄英也一愣,李景隆的父亲,那不是曹国公李文忠嘛。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论辈分,自己的父亲都得叫一声弟弟,最主要的是,从洪武十二年开始,李文忠就开始闭门谢客,对外称病重不起,从不与人交集,自己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主动邀请的第一人吧。 朱雄英有些摸不到头脑,迟疑道“九江,你我是兄弟,你父亲叫我过去,我绝对不会推辞,但是曹国公这么多年一直闭门谢客,却在我接了漠北行省的差事之后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宴请我,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李景隆也不知道,只能猜测道“殿下,我也不知道啊,你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不止在淮西将领里面颇有威望,在文官集团里面也是从者如云,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是明哲保身,缩在府里什么也不参与,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整这么一出。” 实在是想不通,朱雄英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自己断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过去。 曹国公府,朱雄英其实来过多次,毕竟少年堂就在这里,他和徐子卿经常过来,但都是走的侧门,从正门这么风风光光的进去还真的是第一次。 宴客厅内,坐在首座的是一名暮气沉沉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下首还有两个少年,是李景隆的两个兄弟,李增枝和李芳英,还有一些李家的其他子侄。 见到朱雄英进来,众人齐齐起身“参见殿下。” 在这位老爷子面前,朱雄英可是半点谱都不敢摆,忙拦住众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行礼,都坐吧。” 但是众人没人敢动,直到李文忠轻轻地咳嗽一声,众人才落座,足见李文忠在李氏一族的威望。 “殿下,您坐这里。” 李文忠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朱雄英没有扭捏,直接走过去行礼道“英儿见过大伯。”随后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李文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缓缓站起身,轻咳了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在开饭之前,我老头子说两句话,从今天开始,我曹国公府所有在仕途的子侄,通通前往漠北任职,所有的田产,田庄通通变卖,举家迁往漠北,全力支持殿下,建设漠北。” 此话一出,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大惊失色道“大伯,此事万万不可啊。” 在场的李家子侄也纷纷不解,曹国公府在南京城内也算最顶尖的豪门,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个决定? 但是在李家,李文忠的话就是圣旨,所以没有人敢质疑。 李文忠按住要说话的朱雄英,大手一挥“吃饭。” 朱雄英也只能苦笑着坐下,有些不解的问道“大伯,这是何意啊?” 老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充满了心酸“殿下,老夫时日无多了,这几年来,殿下的所作所为都在老夫的眼中,李家的这些后人是什么德性老夫自己清楚,除了九江外,没有什么可塑之才,留在京内也难以成才,还不如放出去历练一番。” “咳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李文忠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雄英忙端起一旁的茶水,贴心的喂老人喝了一口清茶后,呼吸才逐渐通顺。 “殿下,老夫就将李家托付给您了,这是老头子唯一能为您做的了。” 看着眼前为了大明付出一生的迟暮老人,他的内心感慨万千,胸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察觉到了朱雄英的情绪,李文忠呵呵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别看老夫现在垂垂老矣,但是老夫年轻时可是万夫不挡的李文忠。十九岁就执掌陛下的亲军,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二十二岁平定金华之乱,二十六岁攻取杭州,二十七岁出征塞外,大破元军!三十岁便与徐达南北夹击,攻破大都。殿下,纵观历史,有几人能比得上老夫!” 随着老人的徐徐道来,朱雄英仿佛也沉浸到了老人的一生金戈铁马之中!浑身热血沸腾! 朱雄英将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大伯果然真性情,那英儿就不客气了,日后李家一定会在漠北长盛不衰!” 得到了朱雄英的反馈,李文忠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宾主皆宜。 很快众人就有了几分醉意,夜晚,在李景隆的陪伴下,朱雄英走出了曹国公府的大门。 “九江,你对你们李家举家迁往漠北这事怎么看?” 虽然已经答应了李文忠,但是他还是考虑自己兄弟的想法。 李景隆洒脱一笑“殿下,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殿下的侍卫统领,不管是谁,想伤害殿下,都要先跨过我的尸体!” 朱雄英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李景隆的心意,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低声道“九江,说句实话,漠北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李家举家迁往漠北,那无疑是在漠北放下了一块镇海巨石,就是苦了你们李家了。” 李景隆正色道“殿下,既然老爷子已经发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能帮助殿下,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看到李景隆坚定的表情,朱雄英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就湿润了。 第76章 北平困境 第二天一早,李文忠决定举家迁往漠北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 这一下,京城的勋贵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表示都愿意支持吴王建设漠北的计划,开玩笑,常家和李家都奋不顾身的往漠北钻,能没有赚头嘛? 就这样,朱雄英还没有出南京城,就已经募集到了上千两的资金,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再加上自己计划举行的招商会,漠北行省的建设计划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北平则恰恰相反,从京城来的消息一波跟着一波,朱棣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在燕王府的梅花树下,姚广孝自顾自的盯着眼前锅中的狗肉,似乎完全没看到朱棣的神情。 “广孝,你看到了吗,刑部尚书周帧亲自带队来北平调查,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王吗?” 姚广孝用筷子拨动了一下锅里的肉,面无表情的道“殿下放心,周帧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正调查的还是锦衣卫,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蒋瓛亲自来。” 听到蒋瓛的名字,朱棣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蒋瓛亲自过来,会不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姚广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道“放心吧,殿下,怎么查也查不到殿下身上。” 听到这里,朱棣才渐渐心安起来,不过姚广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殿下,您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即将成立的漠北行省!” “漠北行省?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吗?” 看到朱棣茫然的样子,姚广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满朝文武都没有看出吴王的真正用意,甚至连皇帝都没想到。 “殿下,一旦漠北行省成立,那北平,辽东,大宁,太原四镇可就不再与蒙元接壤了,失去了九边重镇的地位,您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现在北平的驻军都是从河南还有山东调过来的,都只听徐帅的号令,您又能调动多少呢?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听到姚广孝的话,朱棣陷入了沉默,在初听到要建立漠北行省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有多想,反正于大明来说也不是坏事。 现在看来,这吴王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广孝,那你觉得本王应该如何破局?” 姚广孝的目光望向远处,叹了口气“殿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上书朝廷,您愿意带着军队,去因果达河游荡,继续扫荡草原,只有经历过战斗,士兵才愿意听您的话,只要有听您将令的士兵,才能和朝廷谈条件,就是草原深处形式会更加凶险。” 朱棣捞起锅中的肉,恶狠狠的咬下一大口肉“本王什么时候怕过凶险?广孝,等本王回来!” 大口的咀嚼着口中的肉,朱棣大步转身离去。 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姚广孝无奈的叹了口气,吴王步步紧逼,基本上将朱棣的路都堵死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要换一个主人了。 而这边周祯带着刑部的官员,历时半个月,终于赶到了北平。 因为周祯是此次负责查案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到了北平后,徐达和朱棣亲自出城迎接。 “徐帅,阔别多年,您风采不减当年啊。” 远远地看到徐达,周祯就笑着打招呼,至于后面地朱棣,则被他选择性地无视了,毕竟现在刑部和御史台已经摆明了站在吴王身后,对于燕王这个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徐达与周祯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也还说得过去,当下拱手道“周大人一路辛苦,本帅在城内备下酒席,还请周大人移步。” 周祯热忱的按下徐达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徐帅啊,不是下官不想去,而是有皇命在身啊,您总管着北平城的军政一切要务,不知能否带下官先去火药库查看一番。” 面对这样理所当然的要求,徐达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笑道“也好,那周大人这边请。” 徐达侧身后,周祯装作刚看到朱棣的样子,讶然道“哎呀,燕王殿下也在啊,请恕下官眼拙,没有看到殿下。” 朱棣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的道“周大人贵人事忙,无妨,请吧,” 见到朱棣面无表情的样子,周祯的警惕性更高了,被人无视还能不恼怒,此人城府颇深啊。 北平的军火库在城南,因为火药的保管非常严密,所以会有专人看管。 在得知京城来的大官要查阅火药库时,看管的小吏已经将历年北平火药的存放,支取,损耗,存库的清单整理的清清楚楚。 周祯看着眼前摆放整齐地账目册,不由得意有所指道“看来殿下准备的很充分啊,将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 朱棣装作听不懂他说话的样子,反问道“北平在半月前就得到朝廷的行文,说周大人回来北平查案,提前准备好存档不正常吗?” 周祯笑了笑,伸手抽出一本存档,自顾自的说到“正常,殿下如此心细,想必火药的数目应该是分毫不差吧?” 朱棣将头转向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数目有没有出入,周大人查过之后,自然知晓。” 随手将自己抽出的存档丢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查,当然要查,下官自会让人去查,不过殿下可否带下官去北平都司,本官想见见火器营的军士。” 朱棣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道“周大人想见自然可以,不过现在我北平都司还尚存的火器营士兵只有不到二十人了,您随时都可以见他们。” 似乎是没有听到朱棣话语中的嘲讽,周祯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殿下了,您请。” 朱棣哼了一声转身带路,一旁的徐达则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只是在旁眼看着,一言不发,他心里是相信朱棣的,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帮朱棣说任何一句话,只有查清楚了,朱棣以后才能继续带兵,如果不查清楚,以后可能就只能缩在北平或者凤阳了。 此刻北平行营的驻地中,驻扎的却不再是北平都司的人了,而是从山东和河南调来的六万大军。 在找到幸存的二十多名火器营的士兵后,大部分士兵身上的伤都没有痊愈,周祯只能挑选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的士兵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本官奉命来慰问你们,不知道小兄弟是什么时候入伍的啊?在北平都司多久了?” 士兵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周祯,也知道他是个大人物,所以有些拘谨,紧张的道“小人是北平本地人,洪武十一年入职北平都司,洪武十三年调入火器营。” 周祯在得到答案后沉吟了一番“洪武十一年入伍,现在是洪武十九年了,这么说你已经在北平都司八年了,那也算是老兵了,这么说来你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说道这个话题,士兵明显有些兴奋,之间他骄傲的挺起胸脯“那是自然,燕王殿下两次率师北征,招降蒙古乃儿不花,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小人都在,就连每年秋天巡视边境的时候小人也都在,别的不说,在打蒙元蛮子这方面,小人绝对算得上是身经百战。” “哦?是吗?那还是本官小看你了。”见到士兵逐渐上钩,周祯的嘴角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到的笑容。 “那不知道你们火器营在这些战役中发挥的作用大不大啊?” 见到有人质疑火器营的重要性,士兵当即就红了眼睛,有些气愤道“火器营怎么不重要,每次燕王出巡都会带着我们,那些草原蛮子见到我们的火器,都会害怕到落荒而逃!” 见到士兵的情绪如此激动,周祯赶忙出言安抚“好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本官知道了,回去之后一定奏明朝廷,为你们请求嘉奖!” 听到周祯如此说,士兵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周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意味深长道“看来殿下对火器的应用应该炉火纯青啊,想来北平的火药消耗量能达到一个惊人的数量吧?” 朱棣看都没看周祯,还是原来的那句话“具体消耗如何,周大人查阅完存档后自然就知道了。” 语气硬邦邦的,好似一根钉子一般,周祯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歉然道“殿下不必如此,本官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质疑殿下的意思。” 朱棣目光灼灼的盯着周祯,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留着周老大人在原地独自尴尬。 入夜之后,北平驿站,周祯看着手中官员整理出来的北平火药的清单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注意到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 “周大人,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周祯一跳,回头一看是蒋瓛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当下便怒道“我说蒋大人,您进来是不会敲门吗?还是你们锦衣卫做事都是这么不懂礼数?” 蒋瓛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周大人,是下官鲁莽了,您这边进展如何?” 周祯扬了扬手中的清单,叹气道“这结果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第77章 辽东 蒋瓛提起了几分性质,追问道“如何出人意料?” 周祯也没有卖关子,缓缓说道“自京城军备司发出的火药,都会用牛皮、油布、木箱等密封包装,用车队运送,沿途设有驿站和哨所,有专人押运,严防失窃和意外。所以运入北平的火药虽然多,但是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错乱。” “北平地处边塞,是九边重镇中受到战火侵袭最多的地方,所以火药消耗的数量虽然巨大,但是每一笔都有迹可查,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听了周祯的话,蒋瓛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就是说这些火药不是从北平的军火库流出的。” 周祯赞同的点了点头,有些狐疑道“有没有可能我们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北平上就是错的?” 听到周祯看似无意的话,蒋瓛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对啊,如果幕后主使者真是燕王,又怎么会在北平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呢。 心中有了思路,蒋瓛不再拖沓,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屋内。 周祯低声自言自语道“锦衣卫的人都像幽灵一样吗?神出鬼没的。” 南京城,西山的建设如火如荼,自从不用去国子监读书后,朱雄英也不用再起那么早了。 每天下朝后,都是先去五军都督府坐班,随后就到西山与沈灵儿商量如何建设漠北的细节,晚上则去坤宁宫陪马皇后吃饭,回东宫了还要去和常氏说话。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定好了要出发的日子,这段时间吴王要在北平举办漠北招商会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了河南成功的先例,又有沈家的带头,这次全国各地的商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一窝蜂的前往北平。 朱雄英也在依依不舍间离开了西山,踏上了前往漠北的道路。 在出发之前,朱标将他叫了过去“小子,这次去漠北,一定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现在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都会无限放下,你可明白?”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朱标这种父爱含蓄的表达,他还是很受用的,当下拍了拍胸膛“放心吧,爹,儿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朱标也很欣慰,话题一转“对了,云南那边土司也不太平,允炆已经自请去云南了,协助沐英对付吐司。” 对于这些小动作朱雄英自然没有放在眼里,有些嘲弄道“我这位二弟,还真的是有心啊,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为了给二弟增加功绩,想必吕本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只要云南的百姓能得到实惠就好。” 朱标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允炆这孩子,心机深沉,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他的就不该去争啊。” 朱雄英看着朱标有些失落,忙宽慰道“爹,您放心,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兄弟,无论到什么地步,孩儿都会给他留一条路。”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懂事,朱标也欣慰的笑了笑“行了,去吧,这一去,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了,好好保重!” 在拜别了朱标后,朱雄英没有带自己的亲兵,毕竟自己走了,亲兵营不留在西山的话,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所以李景隆从东山大营挑选了五千精锐,护送朱雄英前往北平。 这次吴王是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哪怕是徐达都只是辅助,所以名义上那六万大军是听从徐达的指挥,但是吴王也有权利调遣! 所以带的人不需要很多,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动他。 因为已经走过了一次,所以这次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很快。 在路上李景隆好奇的问道“殿下,老徐呢?怎么这次回到京城后,老徐就不见了踪影?他去哪了?” 朱雄英故作神秘的道“子卿自然有他的任务,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李景隆见到两人的行动又不带自己,只能小声嘟囔道“又玩神秘,又不带我。” 而这边蒋瓛从那晚离开离开周祯那里后,便来到了北平城外的一处马棚,一名身上满是泥泞,还带着一丝马粪味道的马夫正靠着马槽昏昏欲睡。 在蒋瓛靠近的一瞬间,马夫就睁开了眼睛,一丝精光从眼睛里面迸发,在看到蒋瓛的脸时,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我说指挥使大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蒋瓛也没有嫌弃马夫身上的味道,皱眉的看了下身边的环境“我说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让你潜伏,没让你过的这么邋遢啊。” 马夫无所谓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道“指挥使大人这次来是为了调查青峡之事?” 蒋瓛点了点头,马夫是锦衣卫埋在北平的暗探,整个大明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暗探,有可能会是一个马夫,也有可能是一个丫鬟,甚至有可能是每个人的枕边人。 在他们潜伏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就已经不重要了,就比如现在的马夫,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平常的马夫。 从蒋瓛到北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而且知道他一定会找自己。 “指挥使,别在北平瞎折腾了,火药和北平都司没关系,如果是从北平运出去的,我不会不知道,别说是运炸药,只要是动用马车,哪怕是运一坨屎,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蒋瓛也已经知道燕王不可能动用北平的炸药,但是上百斤的炸药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啊,看着眼前的马夫,蒋瓛询问道“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马夫有些迟疑,但是锦衣卫的本能还是让他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依属下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有独立制造火药的能力,在北境自己制造了上百斤火药,当然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逃过当地官府的监察,除非有人给他们打掩护。” 蒋瓛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他也想到过,不过没有深究,如果真的有人敢造出不在册的上百斤炸药,那和谋反没有任何区别,这事可就大了! “还有一种可能呢?” 马夫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就是既然炸药不是从北平流出去的,那就是从其他地方流出去的,在北境,除了北平就只有大宁和辽东两个地方有这么大数量的炸药。” 蒋瓛有些头疼,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难想象传回南京陛下会如何的震怒。 但是职责所在,他既然来到了北境,那不管任何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他都要彻查到底。 下定了决心后,蒋瓛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们车队最近有没有去辽东的营生?” 马夫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的道“有,明天早上出发,往辽东去送军粮。” 蒋瓛拿起马夫旁边的鞭子,问道“你们车队缺不缺一个赶车的?” 马夫白了他一眼,翻过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运粮的车队就出了北平城,向辽东进发,没有人会知道,这辆车队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夫。 这一夜不眠的人有很多,在北平城的最高处,朱棣眼睁睁的看着运粮的马队出了北平城。 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姚光孝,带着一丝阴恻恻的笑容“殿下,鱼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送粮的车马走的并不快,在赶车的时候,蒋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从北平到辽东的距离并不远,大概四天的时间,就到了辽东与北平的边城前屯镇。 辽东的区域不大,是长长的一条,共有十座城池,一座岛,从靠近大明的方向依次是前屯、高台堡、宁远、塔山、大兴堡、杏山、锦州、松山、大河凌堡、右屯、觉华岛。 辽王的封地在锦州,辽东的主要防御目标是奴儿干都司,也就是后面建立了大清的女真族,只不过现在的女真还没有被努尔哈赤统一,无法对大明造成威胁,所以在面对北境的威胁时,辽东也会从侧翼缓解北平的压力。 刚到前屯,蒋瓛与马夫坐在一起啃着干粮,看着来自辽东都司的士兵搬运着运来的军粮,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们两个,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查过了,在青峡塌陷的四天前,有一只运粮队说是要运军粮,带着满载的四车军粮从锦州出发,就消失了踪迹。” 蒋瓛一愣,手中啃干粮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 “这个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道身影没有停顿,还在一袋一袋的搬着粮食。 “出城的时候,守门的士兵有咱们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当时还有些疑惑,怎么运粮的士兵推着那么费劲,现在想来,那上面应该装着的就是火药!” 马夫意味深长的看了蒋瓛一眼,蒋瓛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自嘲道“做这种事情,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往外拉?这怕不是把我当成傻子吧?” 第78章 出乎意料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北平来的运粮队经过几天的奔波已经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在距离运粮队不远的地方,一道覆盖着黑色披风的身影静静的匍匐在地上,就连从边上路过的人也没发现他们的脚边有一个人。 月上枝头,趴着的身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宛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般,溜进了运粮的车队。 在反复试探后,他一把掀开盖在运粮车上的毯子,只见两个稻草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妈的。”黑色的身影暗骂一声。 抽身向黑暗处飞去,片刻之后,来到一个灌木丛生的山头。这里还有两个人在等待,见到黑影过来,当下便问道“不是让你盯着嘛?你怎么过来了?” 黑影骂了一句“还盯个屁,人都不见了.....” 话说到一半,黑影急行的身躯猛地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两人的身后,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蒋瓛,如鬼魅般的出现,还有那个马夫,他的两个同伴如同两个软绵绵的面团般倒在地上。 蒋瓛看着那道黑影,低声嘀咕道“你这身隐匿的本事很强啊,最近江湖上也没听说过你这么号人物啊?” 黑影面色一紧,转身就要逃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大量身穿便衣,但是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 眼见逃跑无望,黑影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冲着自己的心脏就扎了下去。 只见蒋瓛身躯微动,已经到了黑影近前,双手动作快的只能看到残影,黑影手中的匕首就掉到了地上,双手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 蒋瓛捡起匕首,语气有些轻蔑的道“在我面前想自戕?也太没把我放在眼里,想必你也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你觉得你能扛多久啊?” 黑影双目圆瞪,仇恨的看着蒋瓛,一言不发。 在黑影被带走后,蒋瓛把玩着三块质地上乘的玉珏,三块玉大小一样,质地相同,都刻着一个梦字。 这是从三个人身上搜出来的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马夫也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三块玉,脑海中快速的搜索着相关的信息。 “指挥使,你说也真够奇怪的,江湖上能有什么势力敢盯您的捎?而且从您一进北平就被盯上了,可真够邪门的。” 蒋瓛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在没进锦衣卫之前,他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进了锦衣卫后,更难得遇到这种情况,抖了抖肩膀,那种久违的热血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那我们接下来便是,现在他们失去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已经由明转暗,该到他们着急了。” 山海关是辽东与北平接壤的关隘,也是天下第一雄关。 此刻山海关内,曾经出现在南京城刺杀过朱雄英的金翔,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姚广孝禀报道“首领,跟着蒋瓛的三个影子折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姚广孝手中拨弄着念珠,正在念佛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看来锦衣卫的指挥使果然名不虚传,锦州城内的局已经布下了吗?” 金翔颔首道“已经布下了。” 姚广孝缓缓站起身“那就走吧,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指挥使大人。” 谁也不会想到,云梦的总部就设在重兵把守的山海关内。 锦州,是辽东都司的驻地,也是整个辽东最大的城市。 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在一处馄饨摊上,蒋瓛和马夫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宛如两个没吃过饭的饿鬼一般。 “查清楚了,看守辽东都司军火库的小吏是辽王的亲信,绝对不会违背辽王的命令行事。” 蒋瓛咽下嘴里的馄饨,淡淡道“军火库里面查了吗?” 马夫摇了摇头“进不去,军火库的防范非常严密。” “那就是说,没有谁能不通过辽王的手令从军火库调走炸药对吗?” 马夫叹了口气“没错,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去查验军火库的火药存量。” 蒋瓛放下手中的馄饨,突然问道“辽王殿下在哪?” “啊?”马夫没反应过来,随即答道“辽王去了大凌河堡,为了配合北征,辽东都司的兵力都调动到了北平一带,现在辽王正在重新布置边防!” 蒋瓛站了起来,有些装x的道“你没有办法进军火库,我有!我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还是这次奉旨查案的钦差,现在辽王不在辽东,谁能大的过我?” 马夫一愣“啊?明着来啊?咱们悄悄调查了这么久,现在就这么明着来是不是有点草率?” 蒋瓛表示“草率吗?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马夫当即俯首,拱手道“指挥使大人英明!” 锦州的城防很严密,在这方面足以说明辽王领兵的能力,军火库是锦州城防的重中之重,在蒋瓛带着钦差仪仗和锦衣卫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军火库外的时候。 驻守在这里的军户也愣了一下,但是锦衣卫指挥使那是皇上亲信中的亲信,忙上前道“蒋大人,您怎么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瓛呵呵一笑,指着他身后的军火库道“这位军爷,我们想要进去看看可以吗?” 军户脸色一滞,有些为难道“蒋大人,辽王殿下有令,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其他人不能擅自进入军火库。” “哈哈哈”听到军户的话,蒋瓛哈哈大笑。伸手对着军户道“你过来,来。” 军户有些不明所以,但迫于蒋瓛的压力,还是走了过去。 “啪!” 军户刚走过去,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个大嘴巴子。 “我问你,这锦州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是皇上大还是辽王大?” 军户莫名其妙的挨了个大嘴巴,窝了一肚子火,但还是拱手道“自然是皇上大!” “那本官带着皇上的圣旨,调查青峡塌陷一事,想要彻查辽东军火库,你告诉本官行是不行?” 军户摸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咬牙切齿道“行,大人里面请。” 听到这个回答,蒋瓛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道“这就对了嘛,兄弟,都是当差的,谁也别难为谁啊。” 军户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挥了挥手,示意看守的军士都退开。 蒋瓛带着锦衣卫走进军火库,半晌过后,面色阴沉的走了出来,身后的锦衣卫一人捧着一个密封的大箱子走了出来。 值守的军户顿时坐不住了,忙阻拦道“大人,火药绝对不能离开军火库!” 蒋瓛冷笑道“火药,这位大人你看好了你口中的火药。” 说完一脚将箱子踹开,只见箱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次轮到军户大吃一惊,口中支支吾吾的道这怎么可能?下官是真的不知道啊!” 蒋瓛哼了一声“哼,知不知道,等辽王殿下回来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说罢,身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所有值守的士兵都拿下。 齐齐的押到了驿站。 到了驿站后,蒋瓛不停的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一旁的马夫低声道“我说指挥使大人,您这是干嘛呢?” 蒋瓛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道“你说这些线索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就好像是有人拉着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听到这话,马夫也觉得自从来到北平后,所有的一切都太蹊跷了! “可是他们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呢?总不可能真的觉得这样会让我们怀疑辽王吧?我们毕竟不是傻子啊,如果是辽王做的,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得漏洞呢?” 蒋瓛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当下便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现在我们重新捋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首先从我们到北平后,我们就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北平和燕王上,但是在我们仔细的查验后发现,北平和燕王的身上干干净净,所以我们想着从别的地方打开突破口,就这样我们来到了辽东,到了辽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锦州的军火库这么大的纰漏就自然而然的摆在了我们面前,看守军火库的是辽王的人,没有辽王的命令,没有任何人能从军火库内提走火药,现在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辽王,我们到底遗漏了哪里?” 在重新梳理了一下所有的线索后,马夫也感觉到了不对,确实像是有一只大手在主导着所有事件的节奏。 就在这时,马夫的脑子里面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蒋瓛也在苦苦的思索。 突然,两人同时拍了一下桌子,确实漏了一个人! 运送火药出城的人!这个人才是至关重要,运出锦州的火药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从哪里获得的火药,只有这个人才一清二楚! “查,那些运送火药的都是什么人?” 锦衣卫在各个都司都有驻守百户,查一个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的士兵并不难,很快,驻守当地的锦衣卫百户潘周丹,奉命来到驿站。 见到蒋瓛后,潘周丹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卑职锦衣卫驻锦州百户潘周丹见过指挥使大人!” 没有一个锦衣卫见到蒋瓛会不激动! 蒋瓛很淡定的问道“查到了吗?” 见说到正事,潘周丹正色道“查到了,运送火药出城的人,是辽王殿下的亲兵营统领,在辽王带兵穿越青峡时,被砸死了。” “什么?运送炸药出去的人,被炸药炸死了?” 第79章 蒋瓛中伏 一时之间,蒋瓛再次陷入了沉默。 亲兵营统领,怎么看都是辽王亲信中的亲信,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了辽王。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反复的确认道“他真的已经死了?” 潘周丹确定的道“回指挥使大人,真的已经死了,卑职反复的确认过,绝对没有意外。” 蒋瓛叹了口气,转身又问道“人死了,家还在吧?你知道他的家住在哪里吗?” 潘周丹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知道,在锦州城南,卑职之前探查过,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蒋瓛站起了身,拍了拍潘周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能不能查出线索,总得让我先去看看再说。” 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就直接走了出去。 马夫与潘周丹对视一眼,只能摇了摇头,跟在蒋瓛的身后走了出去。 亲王的亲兵营统领一般都是正四品的武职,常年跟在亲王身边,所以明里暗里的收入绝对不会少,但是现在蒋瓛面前的宅子却很朴素,如果说一定要有些特别的点那就是异常的整洁。 蒋瓛在屋里屋外翻来覆去的转了好久,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真的要无功而返了,潘周丹啊,你是什么时候调来的锦州啊?” 潘周丹呵呵一笑,有些怀念道“卑职本就是辽东人,原本去京城赶考,但是名落孙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幸得指挥使大人不嫌弃,将卑职收入锦衣卫,才有了今日的差事,至今已经有四年了。” 蒋瓛也有些唏嘘,似是感慨着岁月无情“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在亲军指挥使司受训的时候,你还是个内心充满正义与执着的少年,一眨眼的时间,你都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百户了。” 潘周丹面不改色,感激的道“都是指挥使大人的栽培。” 就在这时,蒋瓛话题一转,语气严厉的道“那你为什么背叛锦衣卫?” 身边的人一愣,马夫则不动声色的绕到潘周丹身后。 潘周丹脸色巨变,下意识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道“指挥使大人,您何出此言啊?卑职对您,对锦衣卫忠心耿耿啊。” 蒋瓛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腰间抽出绣春刀,自顾自的把玩“你作为锦衣卫的百户,知道亲兵营统领的住所并不奇怪,但是你不该给我一个假地址,这间房子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还找人提前进来住了几天,但是你也太低估我了,没猜错的话,这间房子从建好之后,就没住过人吧?” 听了蒋瓛的话,潘周丹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恢复了自然“指挥使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卑职实在是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 蒋瓛的目光四处转了转,有些不解的道“那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搭了这么大一个台,一步一步将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指挥使你啊。” 冷冽的声音从宅子外面传了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和尚施施然走了进去,潘周丹自然的走到和尚身后。 蒋瓛拍了拍手“正主终于出现了,和尚?想必这位就是当初从南京出云寺逃脱的大师吧?” 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的道“贫僧姚广孝见过蒋大人。” “姚广孝....”蒋瓛重复了一下和尚的名字,随后又盯着姚广孝的眼睛问道“那阁下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将我们都留下来?” 姚广孝的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的笑眯眯的笑容“没办法,谁让您查到了辽王殿下,贫僧不会让任何能威胁到辽王殿下的因素存在。” 蒋瓛对此嗤之以鼻,有些不屑的道“本官这次出来随行二十名锦衣卫,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能将我们全部留下?” 姚广孝指着宅子周边毫不起眼的杂草“蒋大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种草,这种草名为四叶草,乃是辽东特产,虽然形状上和杂草很像,但是根部会有一些细微的发黑,它会分泌一种没有气味的气体,让人的内力止不住的流矢,当然您的内功深厚,对您的身体没有那么大的伤害,您带来的锦衣卫可就扛不住了。” 果然,原本站在蒋瓛身边的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瘫软在了地上,就连马夫都觉得有些疲软,连忙护在蒋瓛的身前! “指挥使,你先走。” 蒋瓛拍了拍马夫的肩膀,低声道“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 随后转向姚广孝“在我面前放肆,你还差了点!” 只见蒋瓛的果断出击,身若游龙,竟在瞬间窜到黑衣和尚身前,一刀横扫,瞬间掠出五道刀影,分别锁定了姚广孝的心口、肩膀、眉心、腹部以及咽喉。 刀法玄妙变换,狠辣刁钻,根本辨不清哪道刀影是真哪道刀影是虚。 只见姚广孝不闪不避,迎面对击,千钧一发之间,腰间一柄软剑猛然入手,一股山河般的重威破体涌现,惊鸿一剑,剑气沸腾,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冷冽的剑气,仿佛自己的全身都在被切割,汗毛都要竖起来。 噗呲! 蒋瓛与姚广孝擦身而过,血花四溅。 姚广孝在蒋瓛的身上连续挑出三道血口,剑剑夺命。 而姚广孝的胸口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时,从宅子外的高墙上,探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握军中的连弩,对着院子内的锦衣卫齐齐发射。 锦衣卫的选拔标准很严苛,几乎每个锦衣卫都有一些武艺傍身,原本很容易躲避的弩箭此刻在锦衣卫的眼中成了夺命的音符。 见到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蒋瓛的眼睛都红了。 而这边马夫与潘周丹也战在了一起,原本马夫的武艺远在潘周丹之上,但是现在马夫吸入了四叶草,体力逐渐不支,慢慢落入了下风。 姚广孝虽然受到了重创,但是依然风轻云淡。 蒋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面色凝重道“这个天下能伤到我的人并不多,想不到在小小的辽东竟然会卧虎藏龙。” 姚广孝伸手擦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迹,放在嘴了边轻轻地舔舐了一下“说句实话,能伤到贫僧的也不多。” 说罢两人再次战到一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叶草的药性逐渐在蒋瓛体内逐渐发挥。 姚广孝的软剑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伤口,蒋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与潘周丹混战的马夫见到场中的情况,目光一凝,内心暗暗下了决心,指挥使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就这样,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有意的将战场靠近蒋瓛。 潘周丹看到马夫的反抗越来越微弱,心下一喜,忙追击而去。 马夫心下一横,故意卖了个破绽,潘周丹自然不会放过,一掌印在了马夫的胸膛,只见马夫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意外的落入蒋瓛和姚广孝的战场,姚广孝只觉得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下意识的全力一击,与蒋瓛一触即分,远远避开。 马夫落在蒋瓛身前,伸手一推,一道柔和的劲力推着蒋瓛的身体跃上墙头,蒋瓛哪里还不知道马夫的意思,手中绣春刀如长蛇般快速且灵活,高墙上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头颅便冲天而起,而蒋瓛的身影则消失在了黑夜中。 姚广孝叹了口气,走到马夫身前“何必呢?” 伸出自己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左手,用力的拍在马夫的头顶。 马夫看着已经逃脱的指挥使,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缓缓倒了下去。 潘周丹有些担忧的看着蒋瓛逃窜的方向“首领,蒋瓛怎么办?” 姚广孝看着自己泛着寒光的软剑“他逃不走,剑上有剧毒,他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内力深厚,强撑着罢了,一旦他松下他紧绷的神经,就是他的死期,传令下去,所有在辽东和北平的云梦,放下一切任务,全力追杀蒋瓛!” 说完,看着一地的尸体,又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 辽王朱植原本在边疆布防,突然接收到锦州来信,说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蒋瓛出现在锦州,强行查验了军火库,并发现锦州库存的炸药竟然是空的! 朱植当下大惊,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个消息传回南京城,那自己不就成了青峡坍塌最大的嫌疑人了吗? 一旁的幕僚当下便说道“殿下,现在您必须要赶回锦州,不管蒋瓛怎么想?您都要表达自己的态度,绝不能让这个屎盆子扣在咱们辽东!” 朱植有些犹豫道“现在赶回去见蒋指挥使会不会显得有些心虚?” 幕僚摇了摇头“殿下,蒋瓛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您是辽东的藩王,于情于理,您都要回去看看,如果不回去,才显得心虚。” 听了幕僚的话,朱植才下定了决心,在简单的安排了一下辽东的边防后,便带着新兵向锦州进发。 在赶回辽东的途中,又收到了锦州的来信,蒋指挥使在锦州失踪!随行锦衣卫全部战死。 辽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这下完了,调查青峡的钦差在查到辽东的时候,在锦州被暗杀,生死不明! 第80章 锦衣卫百户方白镜 在辽王赶回锦州的时候,出事的院子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了起来。 潘周丹作为辽东的驻守百户,自然负起了彻查此案的职责。 朱植推开外围警戒的锦衣卫,走了进去,看到满满一院子的尸体,不由得脸色巨变,看着在认真查验尸体的潘周丹,朱植快步走上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潘周丹装作才看到朱植的样子,赶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行了,别行礼了。”朱植焦急地打断道“现在先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辽王,潘周丹内心都要笑开了花,但是表面却不动声色。 “殿下,卑职也不知道啊,蒋指挥使来锦州之前并没有通知卑职,卑职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比您早啊。” 朱植愤怒地揪住潘周丹的衣领“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蒋瓛来了你不知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不知道,蒋瓛现在是死是活还他娘的不知道?” 潘周丹被摇的七荤八素,当下便好言相劝道“殿下,殿下,你别冲动,你先冷静....” 朱植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放开潘周丹后,他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潘周丹故作沉吟,分析道“殿下,现在您还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卑职认为您还是暂时回避为好。” 朱植叹了口气,一时也没有了主意,难道自己只能回避了? “回避就不用了,下官还有些问题想问一下辽王殿下。” 这时候,一名身穿百户官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只见少年虽然风尘仆仆,但是浑身上下却整整齐齐,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辽王本来就心烦意乱,眼见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一个锦衣卫百户,当即就暴怒的道“你又是谁啊?” 少年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下官锦衣卫百户方白镜。” 潘周丹有些不解的问道“方白镜?本官怎么不知道辽东还有一位锦衣卫百户?” 方白镜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箭,不慌不忙的道“下官随蒋指挥使自南京而来,一旦蒋大人有任何不测,由本官暂代指挥使职责,继续查案。” 见到金色令箭,潘周丹地脸色沉了下来,原本以为蒋瓛不在了,自己作为锦州的驻守百户理应由自己负责继续查案,这样就可以将一切都推到辽王身上,万万没想到蒋瓛竟然还留了一手。 但是现在自己还没有暴露,一切还都有机会。 想到此处,潘周丹上前一步,热忱的拉住方白镜的手,激动的道“太好了,方大人年轻有为,在您的带领下,一定能将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 方白镜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不顾潘周丹难看的脸色,转向了朱植。 “殿下,蒋大人在出事前曾经查过锦州的军火库,原本应该有上百斤的炸药,却成了空箱子,这是为什么?” 朱植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本王吗?本王从来就没去过军火库,怎么会知道火药为什么不翼而飞?” 方白镜也不恼,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殿下,您的领地就是锦州,作为锦州的藩王,总领一切军政大权,有上百斤火药从火药库消失不见了,您却不知道,不管如何,您都难辞其咎啊。” 朱植脸色一变,愤怒地质问道“你不过是个百户,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本王负责?” 见到朱植是这个态度,方白镜也没有退让,而是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您的身份自然比我贵重,但是锦衣卫掌刑事诏狱,缉拿人犯,有权利逮捕一切不法之人,您如果有异议的话,回京城后自然可以向陛下阐述,请吧。” 说完,侧了个身子,身后的锦衣卫上前一步,分立在辽王的两侧。 辽王的亲兵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忙上前将锦衣卫团团围住。 方白镜带来的锦衣卫不过一百多人,而且大部分都分散在外围,加上潘周丹的手下也不过两百人,而辽王的亲兵足足有三千人,就算没有全来,人数也比锦衣卫要多的多。 眼见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收拾,潘周丹的脸上留下了豆大的汗水,上前阻拦道“二位,二位,何必这么激进呢?有话好好说嘛。” 方白镜临危不惧,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轻笑道“殿下,是不是一定要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朱植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从他就藩以来,一直以来都是辽东的土皇帝,除了自己的老爹,还真没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 思虑再三,辽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亲兵退下,直勾勾的盯着方白镜,哼了一声“你很好,本王都记住了!” 说完,就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离开了院子。 在辽王离开后,潘周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劫后余生道“方大人啊,您可真是太鲁莽了,这可是锦州啊,您在锦州想动辽王,是不是太冒险了。” 没有接过话语,方白镜反而仔细的观察着布满尸体的院子“大部分的锦衣卫都是死于连弩,让人去查查,辽东都司里面是不是有大批军弩丢失。” 见到方白镜没有理自己,潘周丹自讨了个无趣,只好在一旁跟着。 方白镜移步到马夫的尸体前面,眉头一挑,撕开他上衣,只见胸膛上一个血红的手印清晰可见。 “呵,内力够深厚的啊,潘大人,在锦州的时间比较久,你觉得锦州有这般内力的有多少人啊?” 潘周丹内心冷笑了一声,心道还不是要靠老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方大人,锦州虽然不大,但是民风比较彪悍,如果想从这个掌印入手,怕是有数十人能做到。” 方白镜嗤笑一声“那就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呗?” “你.....” 潘周丹被一句噎的够呛。 方白镜继续在马夫的身体上摸索,嘴上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问道“指挥使大人来到锦州后,没有联系您吗?” 潘周丹将脸侧到一边,冷声道“没有,指挥使在下午去查验军火库后,就回到了驿站,本官得到消息后去驿站请见时,指挥使大人已经出门了,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 方白镜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指挥使大人回到驿站后,会因为什么原因外出呢?这个院子的主人又是谁?”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锦衣卫“禀大人,查过了,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辽王殿下曾经的亲兵营统领,已经战死。” 方白镜放下马夫的尸体,缓缓站起了身,嘴里呢喃道“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辽王身上,怎么看辽王也脱不了嫌疑啊。” 就在案子的探查进度陷入僵局的时候,又有一个锦衣卫自外飞奔进来“启禀大人,不好了,辽王殿下杀了押送的锦衣卫,跑了!” 什么?这次不止方白镜陷入了震惊,就连潘周丹都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可是一清二楚,辽王本身就没什么问题,哪怕往他身上泼再多的脏水,也总有查清的那一天, 想不到辽王如此鲁莽,竟然杀了锦衣卫自己跑了,这下可真是裤裆里面抹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果能让辽王彻底消失,那所有的一切就再也说不清了! 方白镜冷笑一声“呵呵,看来辽王殿下还真是疯了,竟然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潘大人,我这次来的匆忙,带的人不多,借用一些兄弟?” 潘周丹这次很热情的道“都是自己的兄弟,有什么借不借的,走,为兄和你一起过去。” 锦州城外的深山并不少,在一处山路,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锦衣卫的尸体,还有一副已经被破坏的镣铐。 在方白镜赶到的时候,辽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远处的大山,方白镜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玩味的精光。 他与潘周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向山上搜索。 就这样,太阳逐渐落下,在一个隐藏很深的山洞里面,朱植正靠在石壁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火堆。 想不到自己一个堂堂的亲王,竟然沦落至此。 方白镜从山洞外施施然走了过来,自然的坐在朱植身边“殿下,何必呢,就算到了南京,以您的身份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这么做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吗?” 朱植冷笑一声,睁开眼睛,不屑的道“锦衣卫都是什么德性我太知道了,如果你们找不到罪魁祸首,肯定会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跟你们走那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埋了。” 方白镜捡起地上的树枝,添进眼前旺盛的火堆中,继续劝说道“殿下,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找到了你,那就跟我回去吧,有什么想法当着皇上的面说吧。” 朱植站起身,冷不丁的问道“你真的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要是我说所有的事情都与本王无关,你信不信?” 方白镜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锦衣卫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下官谁都不会信...” 话还没说完,一道破空声响起,无数道连弩射向朱植,方白镜提醒不及“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朱植不甘的倒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第81章 终相见 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朱植,方白镜叹了口气,对着洞外道“我说潘大人,您这是何必呢?在我面前杀了辽王,不是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吗?” 潘周丹带着邪魅的笑容从山洞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道黑色的身影“方大人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 方白镜恍然大悟道“原来您连我都没打算放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辽王,辽王又畏罪潜逃,我这个负责追捕辽王的百户也莫名其妙的死在辽东,精彩,这下辽王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潘周丹鼓了下掌,面带微笑的赞许道“怪不得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百户了,方大人还真是个人才,可惜啊,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哎,佩服佩服,不过能否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面子上,告诉我蒋指挥使的下落?” 看着方白镜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样子,潘周丹很满意,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也没在意,而是以战胜者的姿势嘲弄道“方大人还真是忠心啊,您放心,蒋指挥使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哈哈,那也就是说,蒋指挥使还活着,而且并没有落在你们手上。” 方白镜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睿智的光芒。 潘周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你这样的聪明人如果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方白镜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淡定的笑道“我觉得以后一定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和潘大人做朋友。” 似乎是怕夜长梦多,潘周丹也不再拖沓,身后的黑影纷纷抽出自己的刀逐步向前。 “嗖”“嗖”“嗖” 无数道连弩的破空声响起,但是却不是射向方白镜,反而是一道道黑影接连倒下! 从山洞内,山洞外,涌入无数辽东都司的士兵,原本还在倒地不起的朱植,淡定的站起了身,擦去身上提前抹好的血浆,伸了伸懒腰“这戏演的可真辛苦,潘大人,本王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的人啊。” 看着自己前后左右都围的死死的,根本不会有一丝机会逃脱,潘周丹带着苦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又哪里露出了破绽?” 方白镜摇了摇头,看向山洞之外,缓缓开口道“我并没有锁定是你,我说过,锦衣卫办案,除了证据,我谁也不信,既然蒋指挥使都在锦州城内折戟沉沙,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地,与其花大量的时间在城内,还不如另外设一个局,如果辽王是冤枉的,你们这些在城内设局的人就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所以我在锦州城外拦住了辽王,经过商议后,演了这么一出戏。” 听了方白镜的解释,潘周丹这才明白了一切,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蒋瓛能看破他的布局他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连一个名不转经传的百户都能用这样的方式破局,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方白镜体会不到他现在的情绪,只是不解的问道“潘大人,您年方三十,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百户,再过几年回到京城就是铁板钉钉的千户,如此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呢?” 潘周丹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好的前途?方大人,看您的样子,连二十都不到,就做到了和我一样的位置,意气风发啊,你可知道在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受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是前三!为什么我要被分配到辽东这种苦寒之地?我在这里立功无数,可是有谁能看得见?和我同期的人都升到了千户,我呢?还是要在这个地方继续煎熬!” 方白镜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前辈倾诉着自己的不满,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份调令“潘大人以为自己的付出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对吗?这是蒋指挥使在出发前留给我得到调令,由我接任辽东驻守百户,而您调回京城,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正四品,与毛骧、胡宁两位大人同级。” “怎么可能?” 潘周丹的脸色剧变,快步上前夺过那份调令,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流了出来。 方白镜继续语气平缓的道“大明不会忘记每一个为它付出的人,潘大人,您的路走错了啊。” 真的走错了吗?潘周丹自己在内心不停的告诉自己没错,但是自己以往坚定地信念却逐渐崩塌。 他心情复杂的看向方白镜,有些感慨道“大明,需要你这种人!” 说罢,整个人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直直的向后倒去。 朱植一愣,忙上去检查,随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方白镜死了?” 对于这种情况他内心已经有了预期,他知道潘周丹不会束手就擒,舌下藏毒是死士常见的手段。 方白镜宽慰道“殿下,接下来辽东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就算这件事情与您无关,但是失职之罪肯定是逃不脱的,不过殿下放心,最多就是回去被责骂一番,下官在辽东等您回来。” 朱植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也不再说,而是有些落寞的道“好,方大人,本王离开后,辽东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本王把家看好!” 朱植离开后,方白镜看着远处的黑暗,内心叹息了一声,看来云梦在辽东的渗透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自己这个百户可真不好干啊,指挥使大人啊,也不知道您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而被方白镜心心念念的蒋瓛,此刻身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走进了通往北平路上的一处破庙中。 他轻轻的撩开衣服,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在他逃脱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伤口上带的剧毒,为了躲避追杀,他只能硬忍着疼痛,将伤口附近的血肉齐齐切掉! 连续多日的逃亡,伤口得不到有效的医治,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就在蒋瓛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歇息一段时间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传入耳朵“蒋指挥使还真是顽强,中了四叶草的毒,又受了这么多得伤,竟然带着贫僧饶了上千里路,换一个人,还真的被你甩掉了!” 蒋瓛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道“又是你这个狗和尚,跟的是真紧。” 姚广孝带着自己标志性的笑容,缓步走进破庙“能让蒋指挥使陷入这个境地,贫僧也足以自傲了。” 蒋瓛不屑的嗤笑一声“用一些下三滥的招数,你也好意思往你脸上贴金。” 姚广孝却不以为意,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用的“指挥使大人不用出言嘲讽,你我观念不同,但是都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没什么不光彩的。” 蒋瓛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惆怅的道“看来老子今晚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北边的月亮都他妈没有家里的圆。” 经过多日的逃亡,他的身体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就算想反抗也没有机会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过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蒋瓛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院子里多了一道青色的身影,一身道袍的徐子卿看着面前的一袭黑衣,缓缓开口道“师兄,好久不见啊。” 蒋瓛又闭上了双眼,心里暗骂一声“这一家子不是和尚就是道士的,真绝了。” 他是见过徐子卿的,自然知道徐子卿的实力有多强,也知道他是吴王的人,所以他彻底放下了心,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姚广孝看着淡然出尘的徐子卿,有些感慨的道“师弟,师兄是真的没想到,你也会选择一方势力傍身。” 徐子卿笑了笑,缓缓摇头道“师兄,你我的道不同,选择的路也不同,但是你走的路错了。” 姚广孝不置可否的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呢?” 徐子卿缓步走到姚广孝面前,一字一句的道“师兄,我们做的一切老百姓都会看见,哪怕我们最后走不到结局,也会有很多人记住我们付出的努力,您呢?放走入侵大明的侵略者,为了一己私利,让大明上千军士丧生青峡,走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姚广孝自是心智坚定之徒,他摇了摇头,没有想过争辩,他也知道有徐子卿在,自己已经杀不了蒋瓛了。 “师弟啊,现在我们的对决也刚刚开始,希望你的吴王真的能够如你想象的那般光明伟岸。” 徐子卿也知道两人的武功相差无几,他一心想走自己也留不住,何况自己还要把躺在地上的蒋瓛带回去。 “师兄留步,师弟有一事相求。” 姚广孝停下自己要离开的脚步,转身好奇的问道“师弟。你竟然有事情求我?不妨说说。” 徐子卿正色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的志向,但是日后你我相争总要有个底线,千万不要放异族入关,届时受苦的是大明百姓,这与您的初衷也不符合,如何?” 姚广孝愣了一下,他面色复杂的看向徐子卿“师弟啊,你这悲天悯人的性子,早晚会要了你的命啊。” 说罢,几个起伏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82章 初步规划 当蒋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暖的火盆,其次是干净的被褥和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随后是一张看起来很英俊的脸庞。 蒋瓛有些无语道“殿下,能不能不要靠老臣这么近....” 朱雄英嘿嘿一笑,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调笑道“蒋指挥使,再怎么说,也是本王救了你,有没有辛苦费啊?” 蒋瓛翻了个白眼“殿下,老臣这点俸禄,您能看的上眼?” 朱雄英故作为难的感慨道“蒋指挥使是有所不知啊,别看本王看起来风光,这花钱的地方也多啊,别的不说,您看我们家第一高手从南京跟到辽东,就为了救您这条金贵的命,收您个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您看您这一身的伤痕,用了那么多药都是独家金疮药,收您五百两不过分吧?您看您现在吃喝都是本王管着,再收您五百两不过分吧?只要两千两,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您看怎么支付?银票还是现银?” 蒋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财迷一样的朱雄英,咬牙切齿道“我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三十两,两千两?最多五百两。” 朱雄英双手一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张白纸,快速地写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欠吴王朱雄英五百两现银。 “蒋大人,就等您这句话了,来,在这按个手印,我让李景隆分一队人马送您回京。” 蒋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欠下了五百两银子的外债,但是在听吴王要送自己回京之后,赶忙拒绝道“殿下,青峡之事,老臣还没彻查清楚,现在决不能回京。” 朱雄英转身,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蒋大人可以看看,现在本王是督建漠北行省的钦差,有权辖制辽东、北平、山西三省的军政要务,就连徐帅都要协助本王,哈哈。” 蒋瓛接过圣旨后,扫了一眼,疑惑道“殿下,这是对您的任命,和老臣的差事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一头的黑线,缓缓劝道“我说老蒋,你咋这么死心眼呢?你现在是不是在北平,本王现在提调三省军务,你也得听我的,从哪来赶紧回哪去,去吧。” 蒋瓛固执得看着朱雄英,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朱雄英也知道不说服蒋瓛他是不会回来的,只能收起玩笑的心态,语气沉重的道“老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也和你讲两句话,你的位置很尴尬,本王不希望你一辈子为了大明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查了,本王会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皇爷爷,他就明白了。” 听了朱雄英的话,蒋瓛的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是诚如刚才所说,自己的位置摆在这里,如果不查清一个真相,他真的很难过自己这关。 朱雄英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老蒋,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也就本王的那几个叔叔,继续查下去,你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不知道?” 看着蒋瓛坚毅的眼神,朱雄英无奈的转过身,既然说不通就不能怪他了。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蒋瓛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就失去了知觉,李景隆带着一队士兵熟练地走了进来。 “快,抬上蒋指挥使,回南京,去。” 如果是朱棣和朱植在这里,一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这样,在送别了蒋瓛后,朱雄英一行加速赶往了北平城。 北平城,燕王府。 这是朱雄英第三次来到燕王府了,在燕王府的宴客厅内,朱雄英作为钦差自然坐在首座,徐子卿站在他的身后,左手边是徐达,朱棣,朱植,右手边是周祯,李景隆,还有北平布政使张昺。 原本朱植是要直接赶往南京城的,走到北平的时候正好遇到刑部尚书周祯在这里查案,作为本案的最大嫌疑人,自然免不了受到周老大人的一顿询问。 朱植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委屈都在这短短的几天受完了,在得知朱雄英已经到了北平后,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我说大侄子,你这次来是不是给你十五叔洗刷冤屈的?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到朱植一脸委屈的样子,朱雄英笑着宽慰道“十五叔,稍安勿躁,皇爷爷和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清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棣的脸色不自觉的变换了一下,这点微小的动作还是落在了一直暗中留意的朱雄英的眼中。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筹建漠北行省,反正马哈木已经逃回了草原,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朱雄英当即就对周祯道“周老大人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大明律的推行也离不开您,明日早晨,您就和十五叔先回南京吧,青峡的事情,蒋指挥使已经有了调查结果,先行一步,赶回南京了。” 听到蒋瓛已经先行一步,周祯顿时大怒“嘿,这老匹夫,说好了一同查案,结果自己就溜走了?等老夫回京后,一定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安抚了一下周祯的情绪后,朱雄英就进入了正题。 “诸位,本王奉命,筹建漠北行省,在来北平的路上,我大概草拟了几个方案,在这里和大家讨论一下。” 听到朱雄英提到正事,众人的思绪才集中起来。 “首先,我们大明现在有十五,北平、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河南、浙江、江西、湖广、四川、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十五个行省,行省之下设府,府之下设州,州之下设县。” “以北平为例,北平行省下设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大名府、广平府、永平府、宣府八个府。” “本王现在的设想是仿照北平的编制,漠北行省设四个府,分别是漠河府,天山府、镇北府,定北府,其中漠河府与镇北府作为防御草原的重镇,成立两支新军,驻守两地,防止草原蛮子对我们的漠北行省的建设进行破坏!” “另外,本王打算在北平举办一场招商会,户部尚书杨思义已经在赶来北平的路上,招商会的场地与具体细节,稍后会与张昺大人进行商议。” 张昺作为北平的布政使,也是铁杆的太子党,一直忠于朱标,在后面朱棣起兵靖难的时候,宁死不降,被朱棣砍了人头祭旗。 既然能被朱标看中,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张昺站起身,拱手道“下官北平布政使张昺定当竭尽全力,配合殿下。”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托大,忙站起身回礼道“有劳张老大人。” 徐达作为常年坐镇北平的大将军,在听到设立新军的时候,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殿下,不知道您想设立的新军是什么规模?” 其实自从朱雄英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对明朝军制产生过很大的不满,现在大明的军队编制异常混乱,现在不止有都司,还有卫所,留守司,现在大明有三百多个卫所,总兵力达到二百六十多万,每一卫的指挥权都是独立的,一旦发生战事,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这次的新军,他决定参照前世的经验,在漠河府建立天策军,在镇北府建立镇北军,每军的正式编制为五万人,设大将军,正二品,另外附炊事营、辎重营、医务营,斥候营。 每万人设卫,卫设指挥使,正三品。每两千五百人为一营,每一营设营长,正四品。每五百人为一连,设连长,正五品。每一百人为一排,设排长,正六品。 在听完朱雄英对新军的构想后,徐达和朱棣都陷入了沉思,两人都是百战余生之人,对于军队的构成自然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在听到新军构成后,他们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构成会更有利于指挥。 朱棣有些若有所思的问道“两支新军满编的话怕是要将近六万人,这样的军费开支会很巨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能力指挥五六万人的指挥官很难找。” 朱雄英莞尔一笑“四叔,您和徐帅都在这里,怎么会担心缺少指挥官呢?” 朱棣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将一支新军交给我?” 朱雄英理所当然道“当然了,在北境除了徐帅,谁有您领军经验丰富呢?现在北境急缺人才,侄儿想将天策军交给您,目前北平,大宁,辽东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十几万,足够组建两支新军了,除了辽东在大凌河堡和右屯留下少部分军队驻防后,其余士兵都编入两支新军!” 随后,朱雄英话题一转“当然,北平,大宁,辽东三地在抽调大部分兵力后,可以自行组建新军,大宁设宁武军,由十七叔负责,北平设靖安军,由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和燕王世子朱高炽共同负责,在辽东设武东军,十七叔,等你从南京回来后,与辽东都指挥使共同负责。” 此言一出,朱棣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一来,直接掌握在他们燕王府的军队就已经有十万了,明明现在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自己? 第83章 夫妻分歧 对于朱雄英对北境军方的构思,徐达还是有一些担忧,他担心道“殿下,如此大规模的变动,会不会对我北境防线产生漏洞?而且整个北境五支新军,加一起足足三十万人,是不是太多了?” 对此朱雄英也有自己的想法,当下便解释道“徐帅,现在是草原近百年来,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也是组建新军最好的时机,而且三十万的数目看起来多,其实后面会更多,您看,辽东北侧的女真部虽然现在还属于分裂状态,但是随时都能集结起十万大军,对辽东产生威胁,现在虽然漠北行省占了草原的很大一部分,但是瓦剌部和鞑靼部的土地大部分还是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第二次北征的准备!” 这一番战略眼光就连徐达都赞叹不已,在经历过一次大胜后,还能不骄不躁,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直接为第二次北征做准备,单这一项,就足够让大部分人望尘莫及了。 见到没有人提出新的异议,朱雄英摊开漠北行省的地图,继续说道“诸位请看,天山府内有大量水土肥沃的牧场,这里可以饲养大量的牛羊和培育战马。” “而定北府大部分都是土壤肥沃的黑土地,很适合种植庄稼,可以在定北府开垦出大量的土地,相信明年我大明就会多一个巨大的粮仓!” 随后,朱雄英又将在南京城募集到的资金清单拿了出来,只见他平淡的说道“我们现在手中有上千万两的白银,作为四府建城的初始资金,我已经通知了三叔和十七叔,他们会一同参与招商会,到时山西、北平、辽东三省的资源必须向漠北倾斜,还请诸位叔叔配合。” 在看到朱雄英不声不响的就能募集到上千万两白银后,朱棣原本有些放松的表情又沉重了起来。 这还不算,朱雄英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常家和李家决定举家迁往漠北,常家由常森带队,李家则由李景隆做主。”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震惊中!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家和常家能为朱雄英做到这个程度。 “咳咳咳..” 徐达轻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吴王殿下,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一下,用顿便饭,就当为您接风了,如何?” 朱雄英苦笑道“不是驳徐帅的面子,皇爷爷的差事交代的急,漠北现在百废待兴,实在是不敢耽搁,今夜,我便带人进漠北,实地考察,务必在招商会前,绘制出漠北详细的地图,这样才有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 张昺有些感慨道“吴王殿下如此勤勉,下官佩服。” 朱雄英摆了摆手,也没有多耽搁,带着李景隆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带队前往漠北! 入夜之后,燕王妃唤来朱棣,再加上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吃了顿晚宴。 宴席上,燕王妃温柔似水,给朱棣倒了一杯水酒,缓缓开口道“殿下,今日吴王的一系列举动,您有没有看出来有什么深意?” 朱棣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下去,而是在手中把玩“王妃此言何意?” 燕王妃是徐达的长女,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精通四书五经,被人们称为“女诸生,。一直以来都是最大的助力,所以现在燕王妃主动提及,朱棣自然也会重视。 “殿下,吴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蒋瓛和周祯打道回府,不管您怎么想,他都是向我们先卖了个好,随后又将北京建立的五支新军中,一支交给了您,一支交给了高炽,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建设漠北,我们是一家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靠后。” 不得不说,燕王妃在这方面看的很通透,这也确实是朱雄英的想法,眼下草原还来不及对漠北有什么想法,一旦马哈木搜集到足够的粮食过冬,那漠北的建设会难上无数倍,所以最起码在开春之前,一定要将三座军镇修好。 这层意思朱棣也看的明白,但是他还是心有不甘,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做到最好,不管是自己的几位哥哥,还是自己的几个侄子,他们都没有自己做得好。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侄子如此出色,特别是李家和常家的态度,更是让他察觉到了危机。 不管是李家还是常家,都是南京的顶级豪门,单论影响力绝不比燕王府弱,但是现在竟然会为了吴王,举家迁往漠北这种苦寒之地? 朱棣呵呵一笑,没有应答,但是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的想法。 朱高煦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对吴王的敌意一直都非常明显,当下便不满的道“什么叫交给父亲和大哥,不交给父亲,他还有其他人选吗?交给大哥?大哥那个身体能带兵吗?他连上马都费劲,如果真的有诚意,应该交给我!” 朱高炽听到自己的弟弟突然提到自己,也不恼怒,反而平静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想争也争不到。” 朱高煦是个武人,论嘴皮子自然不是自己大哥的对手,直接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倒是朱棣有一些意味深长的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在争一些不该争的东西。” 听到自己父亲的质问,朱高炽吓的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父王,儿子不敢,儿子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说完,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向下流。 看着朱高炽一身的肥肉,朱棣下意识的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燕王妃拉起跪在地上的高炽,将他扶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对着朱棣道“殿下,高炽有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吗?难道殿下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强行加在高炽身上吗?高煦变成今天这样,目无尊长,狂妄放浪到底是受了谁的影响?您自己有想过吗?” 这一番话说的极重,自从与朱棣成亲后,她就没有说过什么重话,这次见到朱棣如此一意孤行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希望通过一番话来唤醒他。 但是朱棣一拍桌子,怒视道“王妃,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燕王妃看着眼前暴怒的朱棣,不由得有些失望,她拉过朱高炽和朱高燧,语气冰冷道“既然殿下固执己见,臣妾无法尽到作为王妃的责任,自请在府幽闭,您不日就要前往漠河府训练新军,既然您如此喜欢高煦,就带着他一起去吧。” 说完就转身决绝而去。 朱棣在原地看着王妃带着高炽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嘴里呢喃道“王妃....” 一旁的朱高煦依旧我行我素,脖子高高的扬起“父王,大哥和母妃就是不理解我们的志向,只要我们能成功,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朱棣默默地放下酒杯,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两道落寞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拉长。 而另一边,朱雄英带着李景隆一路行军,一直到青峡后。 早就已经等候在此处的毛骧,见到吴王过来,起身道“参见殿下。” 毛骧作为锦衣卫内除了蒋瓛之外的第一人,自然有他独道的能力,其实在蒋瓛与周祯从南京出发后,毛骧也奉命去苏州府公办,但是出了南京后,他一路换装潜行,成功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到达青峡。 这件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朱元璋,朱标和朱雄英。 朱雄英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沉重,他知道以毛骧的能力,所有事情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在要面对真相的时候,难免有些忐忑。 “毛大人,青峡坍塌一案是否已经查清?” 毛骧在朝中的位置很尴尬,虽然在锦衣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但是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臣。 将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记录在一份密折上,双手呈给了吴王。 吴王将密折接过,一字一句的研读,脸色也是不停的变换,嘴里呢喃道“也就是说,辽王的亲兵营统领、锦衣卫驻锦州百户都是云梦的人,云梦在北平还豢养了一支人数不详的私军,私军的军饷绝大部分都出自北平的地下钱庄,地下钱庄最大的老板就是燕王,炸塌青峡的火药并不是出自锦州的军火库?” 毛骧很肯定的道“是的,殿下,辽东的火药虽然数量不少,但是有一批是洪武七年时生产的,辽东所用的火药不多,这批火药一直在库存中放着,这批火药有一个特点,那时的木炭储量并不多,所以用草木灰代替,这样的火药爆炸后,会有一股独特的气味,而且燃烧后会留下大量的碎屑,但是下官翻遍了青峡,并没有查到任何一丝草木灰燃烧后的痕迹。” 朱雄英面色难看的道“那也就是说,云梦有着自己制造火药的能力,而且规模很大,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那就是说他们用自己生产的火药炸毁了青峡,然后又将屎盆子都扣在了辽东,还真是好手笔。” 一旁的李景隆只觉得浑身发凉,不可置信道“这也太恶毒了吧。” 朱雄英痛苦的闭上双眼,骨肉相残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他突然转向毛骧,问道“毛大人,按照你的判断,燕王到底有没有牵涉其中?” 第84章 马哈木的抱负 朱雄英的问题宛如一柄利剑一般,插入了毛骧的心脏,作为锦衣卫,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以当下便回道“从现在的证据看,并没有表明燕王直接参与青峡之事,但是燕王豢养私军已经成了事实,云梦实际的控制人与燕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也是事实,单从这两点,就足够定燕王的谋逆之罪了。” 朱雄英叹了口气,他始终没觉得燕王会做出叛国之事,他宁愿相信这是姚广孝的个人行为,在他心中,豢养私军和与云梦合作都不算是不可原谅之事。 但是通敌叛国就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相信老爷子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知道毛骧不可能和自己说他自己的猜测,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反而和他讲起来自己接下来的规划“毛大人,青峡之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就递交京城吧,接下来您要负责在漠北建立锦衣卫全新的情报网,还要清除北境云梦的势力,这些我会让我手下的人来协助您,这是重中之重。” 毛骧自然知道朱雄英手中有一支不逊色于云梦的势力,如果有吴王的协助,后续的工作会非常简单,当下便拱手道“下官遵命,在离开南京前,陛下有旨,查清青峡事件后,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前世的朱雄英作为国防科技大学中的佼佼者,心中自然有一份世界地图,但是书本上的标识再详细,也没有亲自走过之后更严谨。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带来的士兵分别派往各处,负责勘探,绘制地图,这样在招商会上才能说服那些精明的商人。 在朱雄英带人在漠北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从全国各地汇集到的北平的队伍越来越多,首先就是英国公常家的二爷常升,其次是曹国公李家的次子李增枝。 原本在北平坐镇的徐达和朱棣则已经漠北组建新军,现在北平的一切事宜都是燕王世子与北平布政使张昺负责。 北平,辽东,山西三省的木材,石块,水泥等资源都源源不断的向辽东运输。 杭爱山,因果达河、青峡三座军镇的建设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从全国各地的工匠也都自发地前往漠北,一条条的水泥路在莽莽草原上出现,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看着漠北每天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化,朱雄英的内心也很欣慰。 原本天枢的发展都在南方,因为云梦的存在,所以在北方天枢一直渗透不进去,但是借着吴王提调北境三省的军政要务后,天枢也终于有了在北方与云梦分庭抗礼的资本。 在天枢与锦衣卫的联手下,云梦的活动区间步步紧缩,最后在山海关一带竟然奇迹般的失踪了。 对此毛骧与徐子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云梦的人数绝对不少,而且豢养的私军规模也一定不小。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从人间蒸发了呢?以毛骧的办案经验,加上徐子卿的能力,几乎将山海关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朱雄英也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北平的招商会上,他可以预知一旦北平招商会召开,那这北平城内一定会鱼龙混杂。 在漠北的建设如火如荼的进行时,漠北之外的草原因为马哈木的回归逐渐安定下来,草原上忠于黄金家族的部落不在少数,但是规模并不大,在生死存亡之间,无数部落联合在一起,与马哈木带领的联军分庭抗礼。 而此刻,马哈木的军帐内,摩伦、托古斯帖木儿、哈拉章、梅里急、也先等主要的人物都在。 这些年草原的人才凋零,有些能力的人才都在马哈木的身边,统一草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他们手中拿到的是从北平传递过来的消息,现在大明想要在他们的草原建立漠北行省,这简直奇耻大辱,作为游牧民族,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能培养出源源不断的战士。 这些年来虽然大明不断地扫荡草原,但是还没从他们手中占去一寸土地,现在呢?从因果达河到北平,这么一大块土地,如果真的在他们手上丢了,他们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所以一行人在统一草原和打回漠北之间纠结,摩伦和梅里急一力主张要先收复漠北,祖宗土地不能有失。 托古斯帖木儿和哈拉章则主张先统一草原,他们二人,一个想重建兀良哈部,一个想实现自己的内心的抱负,只有统一了草原,他们才有机会。 当然最后的决定权还在马哈木的手上,马哈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地图,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听不见帐内人的争吵。 也先则像是个木头一般,静静的站在马哈木身边。 “够了!”似乎是忍受不了他们的争吵,马哈木用力的拍了下桌子。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马哈木面容阴鸷的道“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争来争去有意义吗?你们知道督建漠北行省的人是谁吗?是大明的吴王,是用三千亲军打退我们数万大军的吴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明军的新式火器之前,我们拿什么收复漠北?” 一番话,说的摩伦哑口无言,是啊,撤回草原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每每想起明军的火器,还是会觉得胆战心惊。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马哈木大汗,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马哈木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不管,是要先保存我们自身的实力,如果我们一意孤行,没有这十万大军,你看这草原会是什么情况?一直到今天,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大元会失去大好的江山!” “汉人,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民族,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那我们就会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所以我们只有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有机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不要再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那些小心思了,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草原就没了!你们以为吴王建立漠北行省就为了那些土地?他在漠北行省组建新军,设立马场,下一次开战,漠北就是北伐的基地,他会有无数的战马,你们觉得草原不统一,我们有反抗的余地吗?” 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里,见到众人都听进去了,马哈木轻呼了一口气“接下来,加快步伐,统一草原,另外,派出几个小队,去北平,尽量给他们增加点麻烦,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一段时间。” 就这样,马哈木带着联军继续着统一草原的步伐,并没有受到漠北行省的干扰! 在北平招商会召开的前夕,沈灵儿带着沈家的队伍,也来到了北平城,将西山的建设先托付给了常三爷。 朱雄英自己在北平,她实在是不放心,哪怕她知道,天枢已经派了不少人前往北平,还有徐子卿和李景隆在身边,但她作为沈家的代表,出现在北平就是一个信号,现在的大明,有无数的商人都以沈家为方向标,所以她还是来了。 当然,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她想朱雄英了。 在得知沈灵儿已经到了北平后,朱雄英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抛下了李景隆,自己一个人带着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赶回北平城。 朱雄英和沈灵儿的关系并不算是秘密,所以在沈灵儿到北平的第一时间,就被燕王妃叫到了王府中。 两人一见面,就感觉异常亲近,燕王妃拉着沈灵儿的玉手嘘寒问暖,足足唠到了半夜,才让王府的护卫护送下送回了驿站。 远远地,就能看到驿站门口,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只一眼,沈灵儿就认出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 只见朱雄英手里捧着一束从草原采的鲜花,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沈灵儿只觉得脑袋一热,就冲进了朱雄英的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沈灵儿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朱雄英宠溺的道“你怎么来了?孔雪儿呢?没有跟着你吗?” 一旁冷傲的孔雪儿一头黑线,冷酷的说道“殿下,我在,只要有沈小姐在的地方,您就看不见其他人!” 沈灵儿害羞的跺了跺脚,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来的话,总是有些不放心,反正西山有常三爷坐镇,总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我来了总能帮些忙不是?” 朱雄英一脸坏笑的道“就没有一点点想我的原因吗?” 沈灵儿翻了个白眼,如葱般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呸,不要脸,哪个想你?” 在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毛骧与徐子卿二人满脸疲惫的从马上翻下。 朱雄英一脸诧异的道“我说子卿,毛大人,你们两个怎么累成这样?” 毛骧没好气的埋怨道“殿下,您可倒好,将北平直接丢给了我们,从您要举办招商会开始,这北平城里各处的暗探就一波接着一波,我和徐先生今天处理掉的就有二十一个人!” 徐子卿也是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前天三十四个。” 第85章 倭国使臣 听到如此恐怖的数量,朱雄英也是暗暗咂舌,追问道“都是哪些势力派来的啊?这么看得起我?” 毛骧低声道“您在北平折腾的动静太大,大部分还是来自于世家豪族,他们传承日久,派出的暗探无孔不入,除此之外,还有草原的暗探,甚至连倭国都派出了使者,想要求见您,被我扣在了北平锦衣卫衙门。” “倭国?” 这次连朱雄英都震惊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可是一点都不会忘记,如果不是大明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海军,他恨不得现在就远渡重洋灭了倭国。 哪怕是现在,大明的海岸线也经常受到倭寇的袭扰,所以他也猜不透倭国派出使者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明天吧,明天在布政使衙门,本王接见倭国使臣,对了,还没有云梦的消息吗?” 一说到云梦,两人就更郁闷,自从天枢与锦衣卫联合围剿云梦后,云梦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一点的痕迹都追查不出来。 对于毛骧和徐子卿的能力,朱雄英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果他们两个查不出来,那派别人去,也一定查不出来。 在一旁的沈灵儿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云梦的人每个人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的话,只要他们不自己行动,那自然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灵儿的无心之言,引起了毛骧与徐子卿的沉思。 朱雄英见到两人的神经实在崩的太紧,忙出声打断两人的沉思“好了,两位,云梦的事情就放一放吧,他们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可以随意活动,对我们的威胁也没那么大,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所以现在就以北平的招商会为主,我可是将北平托付给你们二位了!” 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纷纷告退而去,将时间留给了一对恩爱的人,就连孔雪儿也有些受不了,自觉地守在了门口。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就这样....此处省略了一万字... 第二天一早,布政司衙门,朱雄英一身亲王礼服端坐正堂,接见了倭国的使臣。 倭国的使臣身穿倭国特色的服饰,身高连朱雄英的肩膀都没到,走起路来蹑手蹑脚,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国使臣,还有些猥琐。 只见那使臣躬身行礼,用生硬的汉语谄媚的道“参见大明吴王殿下,鄙人倭国使臣梅川内库。” 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朱雄英脸憋的通红,梅川内库,这名字是人能想出来的? 轻咳一声,保持住自己的威严“不知道梅川使臣,这次跨越千里来到北平所为何事啊?” 梅川内库那小小的三角眼转个不停,笑呵呵的说道“大明沃野千里,地大物博,吴王殿下英明勇敢,我倭国皇帝陛下对大明一直心存向往,适逢殿下想在北平举办招商会,小人想代表倭国在北平成立倭国商会,与大明进行交易,还请吴王殿下准许。” 想要在北平建立倭国商会?朱雄英内心冷笑一声,想要在我大明钉下一根钉子? 朱雄英故作冷酷的道“不知道使臣想与我大明交易些什么?” 梅川内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人听说大明的军备司生产了一些新式的火器,我们倭国愿意花高价收购一些大明淘汰的火器。” 还没等朱雄英发火,一旁的毛骧就忍不住了,新式火器是大明的最高机密,别说倭国,就是大明内也没几个人能接触到! 他们还真敢说,要买火器。 毛骧一挥手,身后几个锦衣卫二话不说就按住了梅川内库。 “就你这么个歪瓜裂枣,还想买我们大明的火器?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拖下去直接砍了。” 梅川内库也是个胆小如鼠之人,眼见自己小命要玩完,当下就大喊道“吴王殿下,您误会了,您先听小人解释,小人这次来,带来了大量的白银,新人是有诚意的!” 一听到有白银,朱雄英的眼睛一亮,忙挥挥手,叫住拖人的锦衣卫“哎,先放开,听梅川使臣把话说完。” 经过这么一吓,梅川内库屁滚尿流的爬到朱雄英的脚边,结巴道“殿下,殿下,我们这次来带了银子。” 说完,就见倭国使团剩下的人,抬了三个巨大的箱子走了上来,打开后,只见白花花的银子塞满了整个箱子。 三个箱子加起来至少三百万两! 朱雄英的眼睛都直了,天哪,这哪是使臣啊,这可是移动的银山啊! 压制住内心的喜悦,朱雄英不动声色的对着毛骧使了个眼神,毛骧那是鬼精鬼精的人物,顿时心领神会,故意板着脸,呵斥道“就这点银两?就想买我们大明的火器?你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本官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来人,给我拖下去。” 梅川内库还没缓过气,又被人要拖走,当下便抱着朱雄英的腿不放开,鼻涕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朱雄英强忍住内心的恶心,蹲下身柔声道“梅川使臣,不是本王不帮忙啊,您也看到了,您这点钱连蒋大人都说服不了,更别说是本王了,你要知道,火器是我们大明最高的机密,您这点钱实在是太少了。” 梅川内库一听这话,暗道您早说啊,要钱还没有嘛,倭国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银矿,他这次来带了足足两千万两,这段时间的打点用了二百万两,剩下的大头还在梅川内库的手中! 也许是被毛骧真的吓破了胆,反正自己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买一些大明的火器回去,钱都花了也没事,当下便喊道“殿下,小人还有钱,小人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两,只要殿下愿意将一些明军淘汰的火器卖给小人就好。” 我去,一千五百万两??这些倭国使臣这么有钱? 这可真是想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朱雄英故作迟疑道“梅川使臣啊,这个银子确实不是很多,但是本王能看得出来你确实很想和我大明做朋友,本王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本王这次从南京城来也带了一些火器,都是大明军备司研发的最新款,价格就算你们三千万两,等一下你可以带着人去查探一下,本王所言绝对不虚,你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毛大人,毛大人将火器交给你们,你们将火器运回倭国后,缴纳剩余的货款就行,你看如何?” 梅川内库一听,哈?还有这种好事?能买到大明最新的火器,还只需要支付一半的费用? 经过了毛骧的恐吓,梅川内库只觉得吴王殿下简直是天使,他如小鸡般点头,忙让手下的人回去搬银子了。 朱雄英带着和睦的微笑,对着梅川内库道“好了,梅川使臣,你现在可以去查验火器去了。” 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扶起梅川内库向外走去。 在梅川内库被扶出去后,毛骧和朱雄英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倭国使臣可真的是人傻钱多!” 笑完之后,毛骧严肃的问道“不过,殿下,我们真的要把火器卖给倭人?” 朱雄英神秘一笑,低声道“毛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我们大明开放的海岸只有福建行省的几个港口,倭人想要把火器运回倭国的话,必须要经过南京,到了咱的地盘,他怎么拿出去的,咱们就再怎么运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扬起了邪魅的笑容。 不一会,梅川内库就激动地跑回来了,吴王这次来带来的火器,极为精密,设计精巧,如果能带回倭国,倭国军队的战力一定能提升一大截。 一见到吴王,梅川内库就激动地道“殿下,您一定是我们倭国永远的朋友,小人这就写信回国内,让他们再送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过来。” 朱雄英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殷切的抓住梅川内库的手“辛苦梅川使臣了,以后,您就在北平建立倭国商会,有本王在,就会为你们大开绿灯。” 很快,倭国使臣就将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运了过来,梅川内库也如愿以偿的运走了那批火器,当然,为了不发生意外,吴王善意的派了一队人马沿途护送! 在解决完倭国的使臣后,朱雄英开心的回到驿站,和沈灵儿共同分享倭国使者的趣闻。 沈灵儿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殿下,倭国人真的有那么傻吗?” 朱雄英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补充道“不光傻,长得又很矮,动作还很滑稽,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就在两人笑的前俯后仰的时候,城门的守卫来报,晋王与宁王到了! 宁王朱权,朱雄英已经见过了,晋王朱棡,是朱雄英的三叔,也是朱元璋的第三子,就番太原,也是九边塞王之一,论威望甚至还在燕王朱棣之上。 最主要的是,晋王朱棡与太子朱标的感情极好,是铁杆的太子党,对于这样的人物,朱雄英当然亲自要去迎接。 第86章 北平招商会(上) 晋王朱棡,是一名精神壮硕,龙行虎步,鹰眼明亮的汉子,他穿着很随意,但是浑身都是肌肉,透露着力量感,比例很完美,长相也很英俊。 在看到朱雄英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快步走了上来:“臭小子,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在朱雄英的印象中,自己这位三叔对自己也是极好,所以亲昵的唤了句:“三叔。” 朱棡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后的朱权在别人面前都很跋扈,但是在晋王面前还是收敛了许多,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朱雄英打着招呼:“大侄子,又见面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十七叔,他实在是提不起好感,虽然只是见过几次面,但是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 就算不喜,也还是没有失了礼数,在朱雄英回礼后,一行人在朱高炽的带领下向王府走去。 就算燕王不在城中,自己家叔叔过来也没有住驿站的道理,要不然自己老爹回来,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 看着朱高炽肥球般的身材,朱棡忍不住皱了皱眉,耳提面命的告诫道:“高炽啊,你这也太胖了,就算不用你上马杀敌,为了你的健康你也得减肥了。” 朱高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三叔,侄儿这是喝凉水都胖人啊,这段时间接了组建新军的差事,基本上片刻也不得闲,但是这体重是一点没变啊。” 其实朱高炽这就是易胖体质,只要控制饮食,多运动,一定是可以瘦下来的,对于朱雄英来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当下便道:“没事,回头侄儿送过来一个饮食计划表,再加上适度的运动,一定会瘦下来的。” 一听到要运动,朱高炽的胖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苦涩的道:“殿下你有所不知,我不是没有运动过,运动的越多,吃的越多,这体重越来越重啊。” 一旁的朱棡看到朱高炽垮着的表情,当下便呵斥道:“行了,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咱们老朱家,就你一个这么胖的,正好你三叔要在北平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是瘦不下来,你三叔我下手可不留情。” 朱棡已经这个年纪了,身材管理还是这么好,自然看不惯朱高炽这般慵懒,朱权和朱雄英二人一路憋着笑,来到了燕王府。 燕王妃落落大方的站在王府门口迎接,对着朱棡道:“三哥,十七弟,连日奔波辛苦,先入府喝杯薄酒吧。” 作为徐达的嫡女,礼数又非常周到,朱棡对自己的弟妹印象也很好,当下便笑道:“有劳三弟妹了。” 在宴席上,朱棡不停地询问着朱雄英对漠北行省的规划,作为长辈,自然怕小辈独当一面地时候出现什么疏漏。 在朱雄英对答如流的回复中,朱棡也逐渐放下心来,他大概听下来只觉得规划清晰,思路严谨,不说滴水不漏,也算是进退有度了。 一顿饭吃完,众人纷纷告退,下去休息,为明日的招商会做准备。 北平的招商会,建在北平的城西区,占地上千顷,面积极其广阔,从外面看,引入眼帘的是一面极其气派的大门,古色且典雅。 此刻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长龙,都是一些家里有些积蓄的商户和地主,真正的名门望族都有自己的请帖,已经进入到了招商会的内部。 只有这些散户才会来这里排队,他们没有足够的内幕消息,只能自己猜测。 “哎,你们听说了吗?上次吴王在河南举办的招商会,中标的商家都赚的盆满钵满。” “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听说,去年河南的税收都快赶上浙江省了,之前那可是个穷地方。” “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说,这次咱们大明打下了漠北这么大块的地方,那可是有金山银山,吴王还在漠北新练了好几只军队,有好几十万人,要是赚不回来,他上哪养那么多军队?”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富商操着一口河南口音,不屑的说道:“恁们嘀咕啥呢?跟着吴王殿下走就中了,吴王让咱干啥咱就干啥,殿下不可能让咱吃亏。” 现在只要是在河南参与过招商会的商人,齐刷刷的涌入了北平,因为他们已经和吴王合作过一次,所以在外地的商人中,他们会更了解吴王。 所以一瞬间,这个河南富商的周围就围满了人,大家叫嚷着让富商好好讲讲河南的具体情况。 这富商也不端着,开始娓娓道来:“你们是不知道,殿下刚到河南的之后,河南那是饿殍千里,到处都是死人,但是吴王一来,开粮仓,平扰乱,杀贪官,用短短的时间,就让河南稳定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准备招商会,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候谁知道这是啥玩意,一听说要先交钱给朝廷,大家伙心里都没底啊,但是苏州府的沈家带头,大家这才决定试试,你看现在,这才几年,咱河南现在成了大明的交通枢纽,所有货物都在河南转运,现在郑州是全国最大的商业圈,咱们前期投入的银子,一年就回本了,后面都是纯赚,所以啊,只要跟着吴王走,咱们吃喝全都有!” 听见富商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暗下了决定,这次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当”“当”“当” 随着三声钟声响起,招商会场的大门缓缓打开,在门口守卫的监督下,大家都有序的进场。 招商会的主会场仿照了现代体育场的形式,能够容纳上万人,最里面的几圈都想被名门望族所预定,后面的人只能按照顺序,最后进去的人就坐在了最外围。 在会场的正中间,站着的是朱雄英与大明的户部尚书杨思义,还有主动请缨跟着来的工部尚书,单安仁。 眼见所有的商户都已经落座,朱雄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诸位,在下朱雄英,各位有礼了。” 一番举动,让下方的会场陷入了疯狂的议论。 “这就是吴王?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咱们大明商人的地位低下,你看那些当官的,谁正眼看过咱们?也就吴王殿下对我们和颜悦色的。” “是啊,吴王殿下真是贤德啊。” 随后,朱雄英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后,继续说道:“既然都认识本王,本王就不废话了,今日大家汇聚于此,其实就是为了漠北行省的开发,咱们不说虚的,今天的招商会分为三块,第一块是定北府开垦出来的三十万亩良田,根据朝廷的预测,每一亩都是质量上等的良田,亩产一百八十斤到二百斤,误差在五斤之内。” 哗…… 此言一出,下边再次陷入了沸腾,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最肥沃的江苏,浙江两省,亩产也不过一百二十斤左右,这直接多了三分之一! 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开始发热,疯狂的嘶吼。 朱雄英看着眼前疯狂的景象,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喊道:“大家不要着急,现在开始拍卖,一亩良田的价格,起拍价是三十两银子!数量是三十万亩,价高者得,拍完即止!” “三十一两,我出三十一两!” “哎呀,三十一两你也好意思叫,我呸,你起开吧,我出三十五两。” “你比他强哪里去了?我出三十八两,我要买十亩!” 就在外面的散户开始争先恐后的出价时,前排的豪门也在互相商议。 这时,沈家的代表在沈灵儿的示意下,缓缓站起身:“苏州府沈家,愿以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认购一万亩!” 原本喧闹的会场,在沈家站起来后,陷入了安静,毕竟在大明,没有哪家的财力能够和沈家相提并论。 随后常家的代表常升,也站起来,跟着道:“忠国公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李家的代表紧随其后:“曹国公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晋王朱点了点头,一旁的随从朗声道:“晋王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燕王妃作为北平燕王府自然也不甘示弱:“燕王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这时,宁王朱权的脸色就很难看,辽王不在这里还好说,你看这一家子人都出声了,自己难道装傻?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宁王府,愿出五十万两,认购一万亩。” 这句话喊完,朱权的心都在滴血,他可不像老一辈的国公府,也比不了自己的三哥四哥。 老一辈的国公都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每个人都没少往自己家里划拉银子,拿出几十万两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自己的三哥四哥都就藩很久了,在自己的领地说一不二,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但是他就藩本来就没多久,大宁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地。这五十万两是真肉疼啊! 朱雄英向自己的亲人们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毕竟一亩田地五十两的价格,就算是年年丰收,回本也得五年,这可不是一笔好买卖。 他们都是为了支持自己! 在看到这么多大佬相继出声后,抢购的热潮愈演愈烈,开玩笑,这些大佬都出手了,一共就三十万亩,沈家,曹国公府,忠国公府,晋王府,燕王府,宁王府已经认了六万亩了,再不抢,毛都没了! 第87章 北平招商会(下) 就这样,三十万亩良田,很快就被抢购一空,最后的平均成交价,在四十五两银子。 一旁的户部尚书杨思义,老脸已经笑开了花,这可是一千多万两白银啊,老大人掌管户部这么多年,见到这么多银子的时候也不多啊。 土地的拍卖落下帷幕,接下来的是第二项。 “诸位,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项,众所周知,蒙元的牛羊肉质鲜美,品质比中原的要好很多,而且蒙元的战马也都是良驹,我们大明虽然土地辽阔,物华天宝,但是大部分的战马还是要从草原购买,现在漠北是我们的了,我们可以自己养殖牛羊,培育战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天山府的牧场和农场的使用权!现在我们在天山府开辟了四百个牧场,每个牧场规模不同,所带的牛羊,战马数量也不同,所以大家可以谨慎进行起拍,牧场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牧场,五万两银子起拍,中等牧场,十万两银子起拍,上等牧场,二十万两银子起拍,拍完即止。” 现在的大明还属于是传统的农耕社会,牧场对商人的吸引力,远远没有土地的吸引力大。 哪怕是有沈家等人的带头,参与竞拍的商人也少的可怜! 不过眼前这种场景也在朱雄英的意料之内,这也是为什么要将杨思义拉过来的原因。 “本王知道,大家对牧场的生意都比较陌生,所以本王带来了朝廷的户部尚书,杨思义杨大人,只要大家拍下了牧场,不要担心饲养的牛羊卖不出去,你们可以选择去市场自行交易!如果出现牛羊卖不出去的情况,可以直接与漠北布政司联系,朝廷会按照市场价格,全部收购,绝不会让各位吃亏!” 一旁的杨思义则适时地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本官就是户部尚书杨思义,本官现在代表大明朝廷向大家保证,吴王殿下所言属实!” 此言一出,众人的小心思顿时又动了起来,牛羊的买卖最大的不稳定就是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根本就没有百姓买得起,在这个年代,百姓基本上没有什么抗风险的能力。 但是如果朝廷能够承诺收购的话,那这买卖也不是不行。 坐在前排的沈灵儿忍不住微笑,以她的商业才能,自然能看出来朱雄英的套路。 商人从朝廷手中买了牧场,牧场里面自带着牛羊,但是牛羊都是这次北征缴获的,根本没有成本,而且一年到头养成的牛羊再被朝廷买回去,这不是自己花钱给朝廷打工吗? 也亏得朱雄英想的出来,这些看似精明的商人还纷纷蠢蠢欲动。 眼见底下的人群开始躁动,朱雄英继续放出了重磅炸弹! “一旦购买了漠北的牧场,那就是与朝廷建立起了一定的联系,每年最突出的三个牧场,会被选拔为皇商,专门为朝廷提供牛羊与战马!” “轰” 这下彻底点燃了人群的热情,皇商啊!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年头,皇商两个字代表着信誉! 第88章 危机四伏 在北平招商会完美的落下帷幕后,朱雄英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杨思义老大人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银子,进了北平的库房后,笑的合不拢嘴,这次的招商会,合计收入白银五千多万两,留下三千万两给吴王建设漠北行省,自己还能有两千多万两的盈余,大明的国库这次终于鼓了起来! 而对于朱雄英而言,建设漠北行省最难的问题就是没钱,现在钱已经有了,又有这么多人的支持,按理说接下来应该就是按部就班的建设了,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了,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没有丝毫的安心,反而总是有一些心慌的感觉。 难道自己有哪些问题遗漏了?朱雄英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自己来北平之后发生的一切,终于发现了问题,一切都太顺利了!云梦消失不见,燕王也被派出去练兵,草原现在也无暇他顾,看起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但还是太顺利了。 念及此处,他将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 燕王府,朱雄英坐在首座,晋王,宁王,燕王妃,朱高炽,李景隆,杨思义,单安仁,北平布政使,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甚至毛骧,徐子卿,沈灵儿都赫然在列。 除了徐达和朱棣在外统军外,几乎所有北平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了。 原本大家都还在美滋滋的沉浸在招商会获得的巨大成功的喜悦中。 但是见到朱雄英沉重的脸色时,都不由的心中一紧。 朱棡作为长辈,没什么顾忌,直接开口问道“大侄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朱雄英勉强的笑了笑,有些担忧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侄儿现在的敌人并不少,虽然这些日子毛大人明里暗里捉了不少的暗探,但是我总感觉这些都是烟雾弹,只不过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罢了,真正的危机还没出现!”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确实是啊,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有朱权,还在肉疼掏出去的银子,有些嘲讽道“怎么?大侄子,你还希望出点意外?你现在可是钦差,统领三省军务,谁敢在这个时间点找你麻烦?” 面对朱权的冷嘲热讽,朱雄英也不以为意,毕竟是长辈,刚还掏出了五十万两银子支持自己,受几句话自然也没什么。 但是朱棡却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老十七,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憋着,再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面对朱棡,朱权还是不敢顶嘴的,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 毛骧作为现在北平锦衣卫的实际的负责人,也有些不安的开口道“现在北平都司都是些招募的新兵,而且因为招商会,现在城内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太大,以锦衣卫和布政司衙门的人根本就没法形成有效的监管,现在咱们城内可是有些几千万两的现银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北平布政使是个很正直的人,当下便不可置信道“难道还有人敢在北平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杨思义作为管了大半辈子大明钱袋子的人,自然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他平淡的道“殿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钱帛动人心,如此巨大的数量,再多加以防范也不为过。” 见到杨思义也赞同自己,朱雄英也不再犹豫,转身对着朱高炽问道“你和张信负责组建靖安军,现在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朱高炽的能力本身就很出众,加上燕王府在北平城经营多年,所以靖安军的组建速度,是三镇中最快的! “回殿下,靖安军五卫都已满员,包括辎重营,斥候营,医务营,炊事营共计六万两千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新兵,战力并不出众,虽然有很多受伤退伍的老兵,但是想要实现战力的飞跃,恐怕至少要一年的时间。” 听到靖安军已经满员,朱雄英也暗暗吃惊,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手中有兵,他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看到朱雄英赞许的眼神,朱高炽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摊开北平城的地图,朱雄英缓缓开口道“在上一次北伐期间,北平都司基本都打光了,现在整个北平行省成编制的战力就是新组建的靖安军,其他州府都只有一些府兵,难堪大任,现在靖安军的驻地在哪里?” 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起身道“回殿下,现在靖安军的驻地在北平都司大营。” 北平都司大营,那还在北平的城外,虽然距离北平不远,但还是让人不安。 标记出城内几处比较重要的地点,朱雄英安排道“这样,靖安军第一卫,驻守在北平的粮仓和库房,不管怎么样,必须要保证这数千万两银子和粮仓无忧。” “靖安军第二卫和第三卫,负责北平城的九门防卫,严查进出的商队和来往行人,如果有人形迹可疑,直接扣押。” “靖安军第四卫,负责驻守燕王府,布政司衙门,驿站等各处关键场所,特别是驿站,现在来往的商人大部分都住在驿站,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靖安军第五卫,随时待命,护送杨大人和银两回京!” “靖安军斥候营,配合北平的府兵和锦衣卫,在城内负责巡逻,宵禁,决不能让有心之人在城内生事。” 一番安排下来,众人都有些沉默,就连一向稳重的燕王妃都有些不解。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严肃了,靖安军全军出动,有必要吗?”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四婶儿,不是侄儿草木皆兵,实在是现在容不得丝毫意外,我们刚收了如此巨额的财富,如果这个时候发生意外,那整个北平都会陷入恐慌之中,这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见到朱雄英如此坚持,众人也都不再反对,朱棡甚至还赞许道“大侄子心思缜密,小心点用没什么坏处!” 在安排完靖安军后,朱雄英侧头对着沈灵儿道“灵儿,你回去之后,就收拾一下,和孔雪儿先搬到王府中,要不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灵儿也知道这是朱雄英关心自己,也没有拒绝,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反复确认了几遍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放众人离去。 很快,场中就只剩下了徐子卿与李景隆二人。 朱雄英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子卿啊,你辛苦一些,让天枢的兄弟们这段时间提高精神,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知道。” 徐子卿经过了这两天的休息。眼睛已经重新焕发了神采。 而李景隆则伸长了自己的脖子,那表情好像是在说“那我呢?我呢?” 看着李景隆活宝的行为,朱雄英也不由的开心起来,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安定下来。 “咱们手中就五千人,你就负责在北平和漠北之间,进行巡视,绝对不能让这条运输线出问题,别看漠北现在有十几万的大军,但是大部分精力都在建设军塞中,沿途护送还得是你来负责。” 李景隆呵呵一笑“行了,殿下,您就瞧好吧,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就这样,北平所有的安排都已经派出去了,哪怕有人想搞破坏,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入夜之后,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北平街道上潜行。 避开一波接一波巡逻的士兵和锦衣卫,来到了北平城内存放木材的仓库。 只见几人燃起火把,刚刚丢进仓库,火光就被巡逻的锦衣卫发现! “什么人?!” 眼见自己被发现,身影根本就不停留,向远处窜去。 锦衣卫原本想要追击,但是看到木材已经开始燃烧,直接先救火,放弃了追捕! 虽然救火很及时,损失也不多,但是冲天的火光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 但是南街的士兵和锦衣卫,很快就将这恐慌的氛围压了下去。 一直到了天亮,朱雄英才得到消息,他边吃着早饭边问道“纵火的是什么人?查出来了没有?” 毛骧面色有些难看,没有解释,而是有些尴尬的道“殿下,人没有追到,转入街角后,就失踪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朱雄英正在吃早饭的手猛的停下,自言自语道“能逃避你的追捕,那就一定是云梦的人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虽然木材是很重要的物资,但是也没必要冒险去纵火啊,他们好不容易才隐藏起来。” 说实话,这也是毛骧不解的地方,就算想制造混乱,你去民宅放火也比烧木材强啊! 正在两人说话间,朱高炽也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今早这是撞邪了吗?一个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朱高炽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殿下,咱们运来的砖石,毁了一半。”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毁了一半,什么意思?” 朱高炽从怀中拿出一块已经破损的转石,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酸酸的味道。 朱雄英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好家伙,醋都淋上了。” 第89章 再遇行刺 朱高炽看着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眼睛里面都要喷出了火,恨恨骂道“这些老鼠到底要干什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殿下。不行咱们挨家挨户的搜,就不信搜不出他们!” 朱雄英摇了摇头,宽慰道“我说世子大人,北平城里面几十万军民,再加上这么多商人,你搜的过来吗?到时候全民恐慌,风声鹤唳,漠北的建设还搞不搞?” 朱高炽也知道不现实,只是刚才实在是气急了,没忍住。 毛骧则是暗暗思索,现在整个北平城戒备如此森严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冒险搞出这么多小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为了烧一些木材,腐蚀一些砖石吧? 朱雄英也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从现在开始,所有运往漠北的木材,砖石等资源都存放在北平都司大营,本王就不信了,他们还敢进军营搞破坏!” 既然找不到他们,就不找了,只要加强警戒,他们这么频繁的小动作,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 “报,殿下,城南的水井被人投毒,已经有数十名百姓中毒。” “报,殿下,城北的民居起火,烧毁民宅七间,所幸没有人受伤。” “报,殿下,城西的农庄莫名出现毒蛇,已经有数名农户被咬伤。” 还没等朱雄英坐下喘口气,就接连好几条消息传来。 再好的脾气也有火气,更别说朱雄英了。 “子卿去城南,李景隆,你去城北,毛骧,你去城西,给本王仔细的查,我就不信了,大象还能真被蚂蚁咬死?” 见到朱雄英动了真火,几人纷纷告退,向北平的各个出现意外的地方赶去。 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朱雄英刚要坐下休息会,就听见又有人来报。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驿站中发生了械斗,已经闹出人命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朱雄英沉着脸,带着朱高炽向驿站赶去。 只见现在驿站门口,已经有两名商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还有几个身穿西域服饰的西域人拿着自己的短刀与靖安军的士兵对峙。 只听他们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懂说什么。 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连长看到吴王和世子的到来终于松了口气。 朱高炽语气严厉的问道“怎么回事?” 连长不敢大意,赶忙将情况仔细的讲了一遍“起因就是这些西域人,自己带了一个翻译,今早本来要出门前往漠北,看看他们拍下来的牧场,但是刚出门就与门口摆摊的小贩产生了冲突,在两伙人争吵的时候,西域人的翻译莫名其妙的倒地,西域人就说那小贩是凶手,小贩身边都是平时相熟的街坊。自然不会看着小贩被欺负,所以就引发了大规模的械斗,等我们赶到之时,已经有人死在了冲突中。” 朱高炽冷哼一声“这还说什么?既然冒出了人命,抓人就是了,你们在犹豫什么?” 连长有些为难道“世子殿下,他们毕竟是西域人,还参与了招商会,手里又握着刀,没有您二位点头,我们总不能真的用强啊。” 朱雄英嗤笑一声“你倒是当的好差,作为一个连长,畏首畏尾,我们要是一直不来,你还一直看着?不管是谁。在我大明的土地,就得守我大明的律法,从现在开始,你被革职了,滚一边去。” 说完,伸手将那位连长拔到一边,走进人群! “都静一静,我是燕王世子,朱高炽,你们先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不管你们有什么冤屈,都不能在大明的土地上,将武器对准大明的士兵,再不放下武器,本世子就要动强了!” 朱高炽的随行人员中,精通西域语言的也不在少数,当下就有几名官员,用娴熟的西域语上前沟通。 那群西域人看到能做主的人来了,都非常激动,直直的冲着朱高炽走了过来,嘴里还是叽哩哇啦的。 朱高炽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这些西域人。 就在此时,朱雄英意识到了不对,大喊一声“高炽闪开,保护世子殿下!” 话音未落,那几个西域人手中刀光闪过,护在朱高炽身边的军士应声倒地。 朱高炽反应也是奇快无比,在听到朱雄英的示警后,他猛的弯下腰,像一个圆球一样,滚了出去! 为首的西域人刀光一转,直劈朱雄英而来!直至此刻,他们的真实目的才暴露出来。 只见西域人手中的弯刀宛如黑雷般劈落,刀上的寒意让人心悸,快到让人根本躲闪不及。 见到朱雄英不为所动,西域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他已经想象到弯刀割破喉咙的声音! 但是,一柄黑色巨剑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辉煌的剑网,将弯刀拦下。 只见一身黑衣的林朝阳将朱雄英护在了身后。 西域人一刀落空也不气馁,四个人叫喊着将林朝阳团团围住。 林朝阳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冷芒,提剑迎击,霎那间挥出十八道剑气,霍霍剑光如流星般逆天腾空,照亮天地。 西域人似乎擅长组合应敌,四个人一起将手中的弯刀使的虎虎生风,刀剑不断碰撞,一串串火星迸发而出! 一场对击,双方溃退。 随后长剑腾空,再次俯冲而来,又战在了一起! 负责维护治安的连长,忙让人护住吴王与世子,团团将西域人围住。 在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场中的争斗时,连长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吴王的身后,人群中也有数名士兵,不动声色的向着吴王靠近。 见到没人注意到自己,连长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袖中划出一柄匕首。 悄无声息的刺向朱雄英的后背。 “叮” 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只见方白镜挡下匕首后,一道冲天的剑芒爆发,将那连长淹没。 剑尖从后心透出,连长无声的倒地。 见到连长倒下,伪装成士兵的杀手,顾不得隐藏自己,齐齐向朱雄英杀来! “护住殿下与世子!” 方白镜的话音落下,身边隐藏的锦衣卫纷纷脱掉便衣,露出里面的飞鱼服,护在了周围。 将杀手分割成不同的战团,开始了围剿。 这时,李景隆也带着靖安军从外围团团围住了驿站。 徐子卿则傲然立在驿站的最高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见到场面已经被控制后,朱雄英拍了拍受惊过度的朱高炽,随后笑着对方白镜道“干的不错!” 得到吴王的夸奖,方白镜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着最后的几个西域人,已经在林朝阳凌厉的攻势下落入了下风。 徐子卿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加入战团,干脆利索的卸了几人的下巴,将藏在舌下的毒药震了出来,避免他们服毒自尽。 锦衣卫一拥而上,按住了四个活口。 朱雄英信步向前,方白镜与林朝阳一左一右护在身旁。 “和你们云梦打交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抓到你们活口。” 带着一丝好奇,朱雄英仔细的打量起几个西域人。 “你们到底是真的西域人,还是假扮的?” 为首的西域人,带着浓浓的恨意看着朱雄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多说无益。杀了我们吧,首领会为我们报仇的!” 朱雄英啧啧一声,指着赶来的毛骧道“你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他可是掌管诏狱的毛骧,不管是多嘴硬的人,到了他手里都不可能扛得住。看你的样子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行,毛大人,带走吧。” 毛骧的脸色很平和,看着他们四个人的眼神,宛如看四个艺术品,但是四人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 毛骧一挥手,带着一队锦衣卫,将瘫软在地的四个人带走。 朱高炽意犹未尽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殿下,这可真恐怖啊,原来从昨晚的行动开始,就是迷惑我们的障眼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您身边的防御力量调动出去,将您引到这里,实施刺杀!可真是环环相扣啊,不过您怎么知道那些西域人的是冲您来的。” 朱雄英撇了撇嘴,无语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哪些人是冲我来的?” 朱高炽扫视了一眼周围陌生的锦衣卫,询问道“那这些锦衣卫是?” 一旁的方白镜拱手道“启禀世子,下官辽东锦衣卫驻守百户方白镜,七日前接到吴王殿下密令,便已经潜伏进入北平城,伺机而动。” 朱高炽震惊道“七日前?这怎么可能?七日前您还没回北平呢啊!就已经布好局了?”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毫不避讳的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算命的,能掐会算,我问你,在现在的北平,只要我还活着,不管他们闹出什么风波,我都能很快的平定下去,所以不管他们的计划多周密,最后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直接干掉我,一个是抓住我在乎的人,和我谈判,我已经将所有有分量的人都严密的保护了起来,那他们除了设计干掉我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听到这里,朱高炽这才恍然大悟。 第90章 重伤 就在众人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一名刚才负责押运的锦衣卫浑身是血的折返回来,嘴里大呼道“殿下!不好了!毛大人死了,押送的四名西域人也都死了!” 什么?毛骧死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毛骧作为锦衣卫的二号人物!死在了北平? 朱雄英最先反应过来,忙追问道“毛骧死了?怎么死的?” 那锦衣卫快步向前,低声道“殿下,那杀手藏在囚车的底下……” 话没说完,只见那锦衣卫化为一道白色的残影,手中长剑化为一道白色的剑芒,刺向朱雄英的心脏! 不过朱雄英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放过武功的修炼,所以下意识的向后倒去。 但是那锦衣卫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一道血痕出现在朱雄英的胸膛之上,整个人倒飞出去。 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锦衣卫暗道一句可惜,向地上砸出两个烟雾弹,随后向后飞去。 这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林朝阳和方白镜都没反应过来。 徐子卿看到朱雄英躺在血泊之中,顿时面沉入水,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连空气都冷了几分,特别是那刺客,感觉浑身冰冷刺骨。 丝毫不敢耽搁,幻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人群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一脸煞气的徐子卿。 方白镜做为少年堂的佼佼者,最先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检查了朱雄英的强势。 现在朱雄英遭受重击,已经昏迷过去,看起来伤势很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 当下便道“林帮主,李将军,您二位带着殿下先回燕王府休养,我带着锦衣卫先去追毛大人,虽然刺客传回来的消息是假的,但是毛大人的安危也很重要!” 见到方白镜如此说,他们两人就知道,吴王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 但是朱高炽不知道啊,他现在看着躺在地上的朱雄英生死未卜,他浑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颤抖,很快衣服就被冷汗渗透。 很快,燕王府这边就接到消息,正在筹备沈家在漠北生意的沈灵儿手突然一抖,握着的笔顺势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燕王妃看着脸色发白的沈灵儿,叹了口气,作为朱家的女人,这种滋味她如何能够不懂? 每次朱棣出征,她独自在府夜夜难眠,生怕一觉醒来,就看到传来的消息。 沈灵儿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出府却被燕王妃拦住。 “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想要做朱家的女人,首先你要镇的住!吴王为什么要把你送到燕王府内,又为什么让雪儿姑娘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不拖累他们,听我的,安心在这里等着,放心吧,如果吴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送信的人也不会如此淡定。” 听了燕王妃的一席话,沈灵儿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但还是坚持在燕王府的门口等候。 很快,林朝阳抱着重伤的朱雄英一路狂奔到了燕王府。 看到朱雄英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将吴王放置在床上后,燕王妃已经将北平城最好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在一番诊断后,大夫也松了口气,当下便道“王妃放心,吴王殿下并没有伤及心脉,所以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小人这就开几张方子,每日服用,固本培元即可。” 燕王妃微一欠身“那就辛苦大夫了。” 大夫赶忙起身道“可不敢受王妃如此大礼,这些年小人多受王爷与王妃的照顾,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小人这就下去写方子,您留步。” 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燕王在北平就番多年,深得民心,再加上燕王妃本就宽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很受爱戴。 在大夫离开后,林朝阳与李景隆亲自守着门口,值得一提的是,朱高炽也病了,可能是担心,也可能是害怕,反正回府之后就一病不起,看着比朱雄英的伤势还重几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雄英缓缓睁开眼睛。 印入眼睑的是沈灵儿那美的惊人的脸庞,虽然此刻因为担心和操劳显得很疲惫,而且眼睛也因为哭了太多而显得红肿,但是依然挡不住她的魅力。 只见此刻沈灵儿侧脸靠在床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朱雄英原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心上人的脸颊,但是却扯动了伤口,不自觉的发出了一丝呻吟。 沈灵儿猛的转醒,看到朱雄英睁开眼睛,淡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惊喜道“殿下,您醒啦?” 朱雄英笑着道“早知道我们家的乖灵儿废寝忘食的照顾我,我就不起来了。” 沈灵儿吐了下舌头,害羞的道“殿下,你昏迷的时间够长的了,再不起来,外面就乱套了,现在外面传什么的都有,还有好多人说您已经死了呢!” 朱雄英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本来还以为可以偷会懒的,这可好,还得出去。 “灵儿,我昏迷多久了?” 沈灵儿算了下时间,开口道“从您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晋王一怒之下从太原调了两卫官兵过来,不日就要抵达北平了。” 什么?藩王私自调兵可是大忌,自己这位三叔可真的是。 顾不上有偷懒的念头,朱雄英挣扎着坐起来。 “将他们都叫进来吧。” 沈灵儿有些心疼的问道“要不要再躺会?” 朱雄英摇了摇头,以后自然会有休息的时候,现在没有时间啊。 很快,朱棡,朱权等人一贯而入,见到朱雄英已经醒过来后,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地!看到人群中没有朱高炽和徐子卿的身影,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高炽和子卿呢?” 说到朱高炽。朱棡就气不打一处来,完蛋玩意,竟然被吓的病倒了,现在每天也吃不进去东西,日益消瘦,心疼的燕王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倒是徐子卿,自从去追了那刺客后,就音讯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是徐子卿的武艺高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话题一转,朱雄英有些担忧的道“三叔,听说你从太原调兵赶来北平?” 朱棡理所当然道“现在北平的人手这么紧缺,我调人过来帮忙怎么了?以后李景隆那点人就跟着你,运输路线由我负责,这样我也能放心点,锦衣卫抓人查案是把好手,但是保护人,也太不靠谱了点。” 朱雄英自然能感觉到朱棡对自己的拳拳之心,爱护之意。 但是私自调兵确实是有违法制。所以还是劝说道“三叔,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还是让您的兵撤回去吧,要不然消息传到了京城,那些御史还不一直参您?北平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朱棡不屑的道“那些御史敢参我?你是真不了解你三叔,参我的多了,这么多年老子也没少根头发!你现在就安心养伤,有你三叔在北平看着,误不了事!” 见状,朱雄英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事,毕竟自己现在可以提调三省军务,总有些皮可扯,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就在这时,毛骧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见到朱雄英后,直接跪了下来“下官护卫不力,请殿下责罚!” 朱雄英摆了摆手,笑着道“毛大人,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子记忆犹新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本王遇刺你去抓刺客就好,请什么罪啊?” 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在毛骧离开京城前,陛下曾经有过旨意,不管其他差事办的如何,务必要保证吴王的安全。 在那天他提着四个西域人赶往锦衣卫衙门的时候,确实是遇到过袭击,不过都是障眼法,很快就被他识破。 原本他还有些看不上云梦的这些下作手段,可是当传来吴王遇刺的消息时,他才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杀人灭口,只是为了拖住他。 这可把毛骧吓的不轻,如果吴王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条命就可以交待在北平城了! 正准备回去查探吴王伤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寻来的方白镜。 方白镜一把拦住了毛骧“毛大人,殿下虽然受了重伤,但是绝对没有生命之忧,而且殿下已经陷入了昏迷,您现在赶过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回衙门,从那几个西域人的口中挖出有用的信息,在殿下醒来之前,将北平城内潜伏的危险都挖出来!这样殿下以后才能安全!” 毛骧诧异的看了一眼方白镜,他对此人有些印象。 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塞进来的,而且年纪轻轻,一进来就是百户,底下有很多人不服,就连毛骧自己也对这种关系户不感冒。 但是今日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而且临危不惧,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出言询问道“那依你看,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方白镜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先封闭燕王府,随后全城戒严,刺客有徐先生跟着,没有时间传递消息,刺客的同伙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趁着这段时间他们反应不过来,逐个击破!” 毛骧看着方白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呦呵,这小子,人才啊! 第91章 肃清北平 话说这四个西域人,还真是群硬骨头。 在刚进诏狱的时候,咬死了不松口,锦衣卫酷刑足足有七十八种,硬是熬到了五十三种才开口。 原来这群西域人是受雇于蒙元的马哈木,潜入北平后会有专人联系,布下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局,最终的目的就是行刺吴王! 根据交待,潜入的刺客不下百人,毛骧与方白镜两面出击,抓住还在潜藏的刺客足足一百一十四人。 听到这个数字,朱雄英的脑袋冒出一丝丝黑线,至于吗……为了杀个自己,来了这么多刺客?? 虽然抓住了这些刺客,但是方白镜还是肯定的道“北平城内一定还有刺客潜藏,但是人数已经不多,基本上组织不起大规模的刺杀,但是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养伤期间不会出燕王府,随后话头一转“你们有追查到子卿的消息吗?” 毛骧有些尴尬的回道“殿下,徐先生与那刺客的身法太快了,锦衣卫跟不上,只知道两人已经出了北平城,具体去哪了真不知道啊。” 徐子卿的武艺。朱雄英还是相信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姚广孝应该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索性,也就不管了,略微思索一番,朱雄英对着朱棡道“三叔,你替侄儿办件事,您将这次招商会最大的几个商人叫过来,就说我要在燕王府设宴招待他们,我一直不露面的话,风言风语太多了,难免会让这些人心里瞎嘀咕。” 朱棡有些担心朱雄英的身体,商量道“要不然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再设宴吧。” 朱雄英笑了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的道“不行,现在头等大事是漠北的建设,我不能让我成为影响漠北大业的一环,放心吧,三叔,侄儿的身体没问题的。” 见到朱雄英如此坚持,朱棡也只能应下,在一阵寒暄后,众人都退了出去,让吴王好好休息。 很快。吴王要在燕王府设宴的消息传遍了北平城。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你看,我早就说过吴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大家都在说吴王要宴请为漠北建设做出杰出贡献的商人,那具体是指谁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我们云南赵家,我们可是买了一个牧场,两间店铺,你们谁能和我们比?” “就这点东西也值得炫耀?你还真不知羞,我们直隶首富康家,可是买了四个牧场,一排店铺,还有五千亩土地,你这点资本也敢拿出来炫耀?” 被嘲讽的人也不急,反问道“康家买的再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买了什么?”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瞬间软了下来“嘿,我要是有钱,我买的比康家还多,但是我不是没有嘛!” “吁……” 原来是个打嘴炮的,一时之间,大家都投来嬉笑的目光! 就这样,很快宴请的名单出拟了出来。 苏州沈家,直隶康家,河南海家,河南赵家,北平胡家,辽东江家,云南白家,山西杜家。 这都是在各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商界成名已久,值得一提的是河南海家和河南赵家,原本这两大家族和其余家族是没法比的,但是因为在开封拍卖会两家借着地主的优势,积极的响应吴王的号召,家族实力扩充了一倍,已经可以和其余几家相提并论了,这次听说吴王在北平也要举办招商会,特意从河南赶来,支持吴王殿下! 夜晚的燕王府,华灯初上。 各大世家的代表人齐聚燕王府,沈家沈灵儿,康家康少捷,海家海大富,赵家赵红兵,胡家胡雄,江家江云鹤,白家白云飞,杜家杜永斌。 朱雄英带着自己重伤的身体,脸色带着病态的红晕。 见到朱雄英过来,八人齐齐站起了身,行礼道“草民参见吴王殿下。” 看到朱雄英还有些不舒服,沈灵儿快步向前,扶着朱雄英坐了下去。 其余七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沈灵儿和朱雄英的关系并不算秘密,大家都知道。 坐下之后,朱雄英笑着对众人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朋友,都坐下吧,日后的时间还长,你们有的是时间了解本王,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是这么多,但是哪怕他们的生意都做的很大,商人和亲王的身份差异也实在太大,所以一时大家都不敢动。 只有在河南与朱雄英有过接触的海大富和赵红兵,选择了坐下。 他们都知道吴王殿下的性格,一向不喜欢那些虚礼。 果然,朱雄英笑呵呵的和两人打着招呼“海家主与赵家主,河南一别后,可是有几年没见了。” 海大富和赵红兵见到吴王还记得自己两人,当下便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道“有劳殿下挂念,我们一切都好,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行刺您,让我们抓住,非得捅他三刀六个洞不可!” 见到吴王的态度如此和煦,其余人也放下了心中的负担,缓缓坐了下来。 众人落座后,燕王府的下人开始上菜。 朱雄英乐呵呵的和每个人都热情的打个招呼,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别看现在这个社会,商人的地位地下,士农工商排在最下层。 但是作为穿越者的朱雄英可不这么认为,俗话说经济建设决定政治基础! 这些人可都是财神爷啊,手中都掌握了大量的财富,日后自己要大规模的改革,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只要这些人支持自己。那自己就有了革命的基础! 虽然自己与户部尚书杨思义的关系很好,但是杨老大人事事都以国事为重这自然是好事,但是每次改革想从国库里掏钱实在是太难了! 没钱两个字都快成了杨大人的口头禅了! 与其每次都找杨大人要银子,还不如构建自己的经济体系。 这顿饭吃完,大家都很开心,对于各大世家的家主来说,他们不缺财富却缺足够的社会地位和认可,而吴王能带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一切! 朱雄英也没让他们失望,直接就举起酒杯,对他们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为漠北的建设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本王不会说那些客套的场外话,有钱大家一起赚,以后的漠北,以我们八大家族为主,但是本王要和诸位有言在先,绝对要良性竞争,你们吃肉,也要让别人跟着喝汤大家没有什么问题吧?” 其他人哪里敢有意见,纷纷表示绝对以吴王的命令马首是瞻! 朱雄英见状也满意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面色古怪的看着沈灵儿,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灵儿将酒水换成了茶水。 就这样,在沈灵儿的助攻下,所有人都喝的晕乎乎的。 安排了王府的侍卫将他们送回驿站后,朱雄英也有些疲惫,正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来汇报,徐子卿回来了! 朱雄英不顾自身的疲惫,慌乱的跑到前厅,只见徐子卿浑身血污,原本青色的道袍此刻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也充盈着煞气! 手里还提着一个麻袋,不停的向外留着血迹。 朱雄英哑然失笑,调侃道“子卿你这是干嘛去了?刺客可追上了?” 徐子卿没有说话,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朱雄英身边,伸手探了一下脉搏之后,才松了口气。 只听他轻声道“那刺客被姚广孝救走了,但是我跟在那刺客身后,挑了云梦九个据点,砍了七十三颗云梦的脑袋,都在这里了。” 随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麻袋。 朱雄英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出气,内心也十分感动。 找你两人在青田初见,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早已经超过了生死的界限。 他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轻缓道“九个据点?看来云梦在北平的势力还真的是深不可测啊?姚广孝在哪里救走了那个刺客?” 徐子卿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山海关。” 又是山海关?朱雄英的眉头一挑,山海关是北平行省的第一险关,昔日更是阻挡金人南下最重要的关隘。 驻扎着大量的军队,而且驻扎在山海关的,正是燕王朱棣的第一亲信,张玉! 难道云梦的总部就在山海关?但是这痕迹是不是有些明显? 似乎是想将他们的视线都集中过去一般! 晃了晃脑袋,朱雄英将这些想法都摇出脑袋,不管怎么说,这次北平城的暗探基本上被拔除,云梦的势力也被徐子卿重创,除了自己受伤外,也算是大获全胜。 怎么说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随后朱雄英对着徐子卿勾了勾手指“子卿,你过来。” 徐子卿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只见朱雄英一把搂住了徐子卿,徐子卿的身躯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他很不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 想要挣脱但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无奈的问道“殿下,能不能先松开贫道?” 朱雄英双眼直视着徐子卿,一字一句的冲他道“子卿,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但是日后也绝对不能行如此冒险之事,如果你受到什么伤害,本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看着朱雄英一脸正经的样子,徐子卿的内心也划过一丝暖流,应承道“好,殿下,贫道答应你,能否放开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沈灵儿的一声惊呼,两人如闪电般分开。 徐子卿双眼望天,嘴里呢喃道“嗯,今夜阳光真足,贫道要去洗个澡。” 朱雄英也尴尬的看着沈灵儿,语气讪讪道“灵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第92章 坤宁宫夜宴 距离上一次见到南京城,已经过了近十年,朱植与周祯两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过了一个月才回到了南京城。 主要是这一路上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之前朱植从南京往辽东就番时,一路上不说饿殍千里,也甚是荒凉,但是如今走回来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见如今大明的百姓,生活质量已经有了十足的长进。 朱植不由得感慨道“我大明百姓如今过的日子终于看起来像是个样子了!” 周祯也有感而发“是啊,殿下,您还不知道,自从吴王殿下推行大明律开始,百姓们受迫害的现象虽然不能杜绝,但是也少了很多!终归有了条活路!” 看着一路走来,百姓们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还没进南京城,城门外的集市已经摆出了很长的道路,有各种小吃,有家里种的蔬菜,有各种新奇的水果,还有好多肉类,甚至还有猎户刚买的大雁! 朱植转了几圈,买了满满一马车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向城内走去。 只见在城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蟒袍印入眼睑。 朱植惊喜的唤了一句“大哥!”整个人冲过去抱在了一起。 朱标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重重的一拳捶在肩膀上。 “臭小子,一眨眼这么多年没见了,黑了,成熟了,这次你受委屈了。” 听到自己的大哥如此相信自己,朱植只觉得眼眶发热,语气哽咽道“大哥……” 朱标轻轻拍了拍朱植的脸,拉着弟弟的手,一同进宫去了。 紫禁城,太极宫。 朱元璋的眼睛虽然盯着面前的奏折,但是心思已经跳到了宫外。 自从洪武十一年,朱植到锦州就藩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 说不想那是假的! 很快,朱标带着朱植走了进来,朱元璋的嘴角下意识的杨起一起弧度,但是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 只见他绷着脸,故意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将手中的奏折丢在地上,冷声道“看看,这都是御史参你的折子,咱让你去锦州,是让你为大明戍守边疆,可是你呢?连朝廷给你的火药都看不住!自己还差点死在火药之下,你做的什么辽王?” 见到自己的老爹发火,朱植也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一旁的朱标,忙帮着弟弟说话“父皇,您息怒,十五弟这些年在辽东一直兢兢业业,奴儿干都司已经多年不敢踏入大明一步,这次北征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所以父皇还是不要太过苛责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厉声道“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确实没犯过大错,你大哥也帮你求情,这次决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听到朱元璋松了口,朱标忙踢了朱植一下,朱植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元璋看着朱植呆头呆脑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看朱雄英这小子多机灵,这些儿子怎么都傻乎乎的! 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还跪着干嘛?起来吧!” 朱植站起来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膝盖,有些埋怨道“父皇,不是调查出来和儿臣没有关系了吗?干嘛还要骂我?” 看着朱植还有脸埋怨,朱元璋更气了,一拍桌子,怒道“你还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你大侄子为了把你摘出来,尽快结案,让蒋瓛把带去的大量锦衣卫都带回来了,自己前几天在北平遇刺,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呢?从北平到南京,磨磨蹭蹭走了多久?走了一个月!” 听到朱雄英遇刺,朱植顿时紧张起来,回头看向朱标,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雄英遇刺了?伤的重不重?” 朱标笑的很勉强,但还是宽慰道“没事,雄英虽然受了伤,但是并不是特别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听到朱标这么说,朱植稍微有些放心,但还是有些担忧。 “父皇,现在北境千头万绪,儿臣在辽东就藩多年,现在儿臣回去,绝对能帮助雄英。” 朱元璋的脸色稍缓,嘟囔道“这句还算是人话,先不着急,你连日奔波已经很辛苦了,和你大哥去东宫,好好洗漱一下,你的母妃也很久没见过你了,一会你先进宫看望你的母妃,晚上去坤宁宫一起吃饭!” 听到自己的母妃,朱植的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微笑,他真的很想自己的母妃。 朱植的母亲是韩妃,来自于高丽,长的极其美艳。 但是也正是因为朱植的身上有高丽的血统,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成为大明的继承人,也正是因此,他是所有兄弟中,与朱标关系最好的! 在两人离开后,朱元璋推开桌子上所有的奏折,眼睛有些发红。 “蒋瓛,你见过朱植的表现了?” 其实刚才太极宫内,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朱植的一举一动。 蒋瓛思索了一番,肯定道“辽王殿下天性率真,一举一动都随心所欲,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再加上毛骧的调查结果,可以肯定,青峡至事,辽王应该毫不知情。” 朱元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子上,语调平缓的道“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就是老四做的喽,勾结云梦,信一个和尚的话,如果咱没记错的话,咱妹子中毒,吴王被行刺,都是这个云梦的手笔?” 蒋瓛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皇帝的耳目。 “回殿下,是的,而且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双方的联系很密切,不排除云梦已经认主燕王的可能!” 朱元璋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燕王,亏得咱大孙儿这么相信他,几次三番和咱说他四叔绝对不对做出这种事情,连组建的新军都交给了他,可是他呢?这个混账!” 面对朱元璋的怒火,蒋瓛也只能默默承受,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半晌,见到朱元璋的脸色有所缓和,蒋瓛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吴王殿下打晕奴才前,有几句话要带给陛下。” 听到是自己的大孙儿要带给自己的,朱元璋抬起了眼睛,问道“咱大孙儿说了什么?” 蒋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后,才缓缓开口道“吴王殿下说,不管四叔做了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漠北这块土地纳入我大明的版图,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说完,蒋瓛就现在那里,等待着下一道命令,他知道,燕王的结局如何,就在下一句话。 思索良久,朱元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就依他吧,不过天策军不能交给他一个人指挥,常升不是在北平嘛,拟旨,名常升为天策军大将军,统领天策军,燕王坐镇漠河,提调漠河军务。” 蒋瓛心想,这下子不就把燕王架空了吗?不过终究还是给双方都留了余地,这样也好。 随着这道旨意从南京城发出,夜幕也缓缓降临! 此刻的坤宁宫热闹非凡。 马皇后待人一向宽人,就算孩子们犯错了也不会严厉的责罚,所以朱元璋的儿子们对马皇后都很敬重。 而且明初的后宫算是历朝历代最和谐的后宫了,马皇后的地位没人能够撼动,也得亏马皇后是个性格温和之人,后宫众人都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半点勾心斗角。 而且坤宁宫内,一向是马皇后最大,从来没有所谓的天家规矩。 所以在宴席上,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首位,左手边是朱标常氏夫妻二人,右手边是韩妃与朱植母子,再往后是朱元璋年纪比较小的几个儿子,还没有到就藩的年龄,所以还养在宫中。 几个小孩子平时不常来坤宁宫吃饭,所以难得来一次,跑来跑去的充满欢声笑语,连朱允熥也加入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三代同堂,朱元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韩妃拉着朱植的手,眼泪就没停过,她自然知道孩子大了就不能留在身边,而且朱植也算是比较受重用,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她应该开心才对,但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朱植一直在细声宽慰着自己的母亲,和她讲着辽东的风土人情,就连刚才还在玩闹的小孩子们都聚了过来,他们都非常喜欢听故事。 “十五哥,辽东真的那么冷吗?会把人的耳朵冻掉?” “是啊,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下雪,辽东真的会被冰雪覆盖吗?” 朱植笑了笑,耐心的一个接一个的解释,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自己的这些小弟弟哄走。 但是还有一个刚刚会说话的朱允熥,眨着他的两个大眼睛问道“十五叔,你见过我大哥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这么可爱的侄儿,朱植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温声道“等你大哥忙完国家的大事,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让他带你玩好不好?” 朱允熥认真的想了想,用着一口娃娃音问道“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大哥了,我还可以帮大哥打坏人!” 稚嫩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哄堂大笑,只有朱元璋在心里暗道,哎,允熥这么小,都知道帮他大哥,老四啊,你该让你爹我怎么做啊? 第93章 长兴侯耿炳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元璋父子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马皇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所有的女眷和孩子都带走了,留下他们男人之间说些知心话。 “老十五啊,爹知道,辽东苦寒之地,你一待就快十年了啊,苦了你了。” 朱元璋的声音很沙哑,透露出浓浓的心疼。 朱植有些哽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爹,说这些干啥?咱们老朱家的江山,咱们兄弟几个不守谁能替咱们守?” 朱标瞳孔微沉,用他磁性的嗓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老十五,这次回去,你有个任务,老四已经不再适合执掌兵权了,以后你们辽东不止要防范建奴,还要压制北平。” 朱标从来都不是笨人,从锦衣卫来到辽东,他就大概猜到了一切都和他的四哥有关。 叹了口气,他有些意兴阑珊的确认道“爹,大哥,已经确认了?” 朱标痛苦的点了点头, “还有之前母后中毒的事情,雄英遭遇的几次刺杀,都是云梦谋划的,而老四,就是云梦真正的主人。” 朱植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既然父皇和大哥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 朱元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淡淡道“树大了,要清理多出来了枝杈,家大了也一样,就算爹再不忍心,也不能让他如此祸害大明!” 朱植起身,正色道“爹,大哥,你们放心,儿子一定把辽东守好,只要儿子在,北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似乎是话题过于沉重,三人都没有了继续的兴致,很快就潦草散场。 散场后,朱元璋就在坤宁宫休息了,朱标则扶着朱植回了东宫。 在安顿好朱植后,朱标并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去了护国公府。 此刻蓝玉也没有睡,似乎就在等着朱标的到来。 “殿下,您来了,快请坐。” 蓝玉的年纪已经不小,但是声音还是这么神采奕奕。 朱标按住要起身的蓝玉,来到桌子旁边,直直的坐下,似乎夜间的空气比较寒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舅舅,就你我二人,无须多礼,雄英的信您看了吗?” 蓝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些惊异不定的问道“殿下,英儿信中说燕王自己组建了一支战力不明的私军,就隐匿在山海关附近?” 朱标伸手握住桌子上的热茶,掌间传来的温暖给了他很强的安全感。 “自从青田回来后,雄英的判断基本没错过,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出应对,” 对于朱雄英神乎其神的判断力,蓝玉也深有感触,他连蒙元朝廷的所在地都能知道在哪里,还有什么是他探查不到的? 但是山海关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关键了,特别是驻守的将领是燕王绝对的心腹,张玉! 蓝玉如今贵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自然对全国的军事力量分布了如指掌。 山海关这个地方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殿下,我们可以将张玉调出山海关,让他们去江苏换防,然后择一能臣,驻守山海关,最近英儿在北境组建的五支新军我觉得效果不错,可以在山海关效仿。” 对于蓝玉的建议,朱标也很赞同,但是在山海关主将的人选上,两人却犯了难。 其实淮西党的老将不少,能征善战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精于算计,老成持重的却没有几个。 汤和可以,但是总不能让老人家跑到山海关那么北的地方去吧,怕是陛下也不会同意。 徐达可以,但是徐达现在在漠北。分身乏术,再说了他终究是燕王的岳父,总要避嫌。 蓝玉自己也行,但是他刚领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掌管着禁军,更不可能出京城。 其他人如王弼,吴高等人,都是猛将,但是坐镇在山海关这么复杂的地方,都有些不足啊。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蓝玉的脑海里。 “殿下,您觉得耿炳文怎么样。” 长兴侯耿炳文,老成持重,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曾经以长兴州一隅之地抵挡张士诚数十万大军十年之久! 要知道耿炳文可没有朱雄英远超这个时代的火器,能获得如此战果足以说明他的军事才能,朱元璋曾经评价过淮西二十四将。 论攻,各有千秋,但是论守,没人能守的过耿炳文! 最重要的是,耿炳文的儿子娶了朱标的女儿,算起来耿炳文和朱标是亲家啊,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朱标告诫过他要谨言慎行,导致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参与朝堂之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看来,他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一来,山海关坐镇耿炳文,辽东有朱植,大宁有朱权,徐达又对朱元璋忠心不二,朱棣就算再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按在心里了! 很快,两人商议定了一些具体的细节,这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朱植拜别了父母与大哥,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归途! 同行的,还有长兴侯耿炳文还有其长子耿瓛,也就是朱雄英的姐夫。 朱植从北平赶往南京是受训,所以磨磨蹭蹭走了一个月,现在着急赶回,只花了七天就赶到了,速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北平后,朱植第一时间去见了朱雄英,只见朱雄英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面色红润,靠在床上,吃着沈灵儿递到嘴边的水果,好不惬意。 朱植因为心里着急,也没通报,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见到如此场景,朱植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大侄子,你十五叔日夜兼程,就怕你受伤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够舒坦的啊。” 饶是朱雄英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十五叔。您这回来的够快的啊,老爷子没打你板子?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拖个两三个月呢。” 听到朱雄英的挖苦,朱植也是露出一丝苦笑,无语的道“你是不知道啊,大侄子,老爷子扣了我十五年的俸禄,还狠狠骂了我一顿,以后你可得接济你十五叔啊。” “噗嗤” 朱雄英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多少?十五年?哈哈哈哈哈。” 目光幽怨的盯着笑的前俯后仰的朱雄英,嘴里嘟囔道“你小子,是欠练是吧,沈姑娘,你先出去,我和这小子有话要说!” 沈灵儿莞尔一笑,盈盈而去。 朱植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附到朱雄英的耳边“大侄子,你与我说实话,四哥真的给母后下毒?还一手策划了青峡之事?” 听到朱植问自己正事,朱雄英也是收起了笑脸“十五叔,事情还没查清,只是云梦认主四叔已经成了事实。” 朱植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我还一直以为四哥是那个带我逃课去掏鸟蛋的好兄长,却没想到短短数年就已经物是人非,这次我回来的时候,父皇和大哥有过交待,让我配合你,我不日就赶回辽东,组建武东军,对了,长兴侯也来了,陛下下旨,山海关守将张玉,调往江苏换防,长兴侯驻守山海关,组建镇山军。” 朱雄英先是一愣,倒是没想到将这个老将调了过来,不过这样也好,有耿炳文守在山海关,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长兴侯没和你一块过来吗?” 朱植挠了挠脑袋,自然的道“当然是一起过来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城外呢。” 朱雄英面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确认道“您把长兴侯丢在城外,自己进来了?” 朱植憨笑一声“我这不是着急见你嘛。” 朱雄英一个翻身,利索的从床上下来,慌忙的穿着衣服,嘴里念叨着“十五叔啊,您可真是个人才,那长兴侯是什么人物?那是咱们大明的肱骨之臣,您把人家丢在城外,您可真做的出来啊。” 北平城外,一名留着长长胡须,精神硬朗的老者正端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身边站着一名略带着书生气的中年将军。 二人正是耿炳文和耿瓛父子。 耿瓛有些无语的吐槽道“爹,这辽王殿下也太不靠谱了,自己就冲进去了,我们两个是去山海关赴任,绕路来看望吴王殿下,这可好,他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 听见自己儿子的吐槽,耿炳文目光微抬,古井无波的训斥道“安心等着就是了,辽王殿下也是关心吴王,埋怨什么?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吗?” 听了自己老爹的话,耿瓛也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边朱雄英紧赶慢赶的跑到城门口,气喘吁吁的问道“老将军可是长兴侯耿老将军?” 耿炳文父子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道“臣耿炳文(耿瓛)参见吴王殿下!” 面对这位老将军,朱雄英哪敢托大?特别是论起辈份,那还是自己的长辈! 赶忙扶起两人,语气谦卑的道“耿老将军,您这可真是折煞小子了,十五叔一时心急,忽略了您和姐夫,实在是不该,快快随我进城。” 说完一手拉着耿炳文,一手拉着耿瓛走向城内。 看着吴王气喘吁吁的样子,再加上如此谦卑的态度,瞬间让二人的好感剧增。 特别是那一句姐夫,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 第94章 陈家书 如今的北平城,各地的商队云集,无数的车队从北平向漠北出发,浩浩荡荡的,看不到尽头。 耿炳文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况,不由得抚了下胡须,感慨道“殿下,老臣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般盛景,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朱雄英没有居功自傲,而是指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忙碌的人群说道“耿老将军就不要在我的脸上贴金了,北平如今的繁华,漠北现在的日新月异都是这些百姓付出了自己的汗水才得来的成果,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具体的实施还得靠他们。” 耿炳文微微笑了笑,对吴王的观感更佳,止不住的赞叹道“殿下居功不自傲,谦逊稳重,确实难得啊。” 就在朱雄英连连摆手之际,一个穿着破旧的乞丐,被几个身穿护院服饰的下人,拿着棍子不停的殴打。 那乞丐被打的皮青脸肿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听到那几个下人不停的叫骂。 “让你偷偷溜进来,让你听不懂人话!” 骂完还不过瘾,为首的护院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就要上前挑断他的脚筋! “住手!” 朱雄英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推开人群大步走到护院面前。 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为首的护院被打的眼冒金星,缓过神来刚要发火,却见朱雄英衣着华贵,顿时熄了火,他只是一个下人,对上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不是明智之举。 顿时躬着腰赔笑道“这位爷,可是小的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您?” 朱雄英目不转睛的盯着护院手中的匕首,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下,竟然敢用凶器行凶,你们当我大明的律法是摆设不成?” 那护院默默收起匕首,自从大明律出台后,他们确实没有之前自由,但是也很少有人因为乞丐和他们过不去,毕竟他们身后的东家也是很有后台的。 “这位公子,我们是怡红楼的护院,这小子三番五次的往我们院里跑,我们就算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对吧?” 朱雄英眼睛一眯,嗤笑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正当防卫是说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可以采取的必要防卫手段,一个皮包骨头的乞丐会对你们这一群手拿利器的壮汉造成威胁?这叫正当防卫?你当所有的人眼睛都是瞎的?”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对着这几个护院指指点点,嘀咕道“这怡红楼怕不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那乞丐干什么非得往院里冲。” 听到怡红楼三个字,朱雄英的心中一动,如今的大明,青楼还属于是合法经营的场所,就算是官员也时有出没。 那几个护院看着周围的百姓民情汹涌,当下也不敢多留,只能留下几句狠话后,灰溜溜的逃走。 朱雄英也懒得和那几个护院纠缠,走到那个乞丐身边,只见那乞丐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再加上面黄肌瘦,这幅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 耿瓛从随行侍卫的手中接过一壶水,递给了乞丐,乞丐许是很久没有喝水了,接过水之后,将一整壶水都一饮而尽。 随后,他缓缓起身,对着朱雄英躬身道“多谢公子施以援手,小人无以为报,来世如有机会,定当做牛做马报公子大恩!” 说完,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又往怡红院冲去。 一旁的耿瓛也是个热心人,一把就将乞丐拽住,怒声道“你现在冲进去能干嘛?送死啊?” 那乞丐执拗的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实在是小人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一旁的朱雄英见他谈吐不凡,不由得问道“我看老兄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也知道现在冲进去和送死没有区别,不如和我们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那乞丐听了朱雄英的话,也冷静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朱雄英等人,虽然身穿便服,但是都气宇轩昂,带着掩饰不住的贵气,一看就是大人物,也许真的能帮助自己也说不定。 眼见乞丐已经冷静下来,朱雄英随意在街边找了个摊位坐下,耿炳文与耿瓛也跟着落座,但是乞丐却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见状朱雄英再次开口“老兄啊,你不上前,如何将事情的原委讲与我们听啊?” 乞丐再次躬身“回公子,小人面有瑕疵,粗鄙不堪,不敢与诸位大人同桌,怕影响诸位的食欲。” 朱雄英轻声打趣道“长相都是父母给的,人与人之间固然不同,却也不应分个三六九等啊,过来坐吧,都是爽快人,何必扭捏呢?” 乞丐还有些犹豫,但是耿瓛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就将他拽了过来,按在椅子上,喝道“你就坐在这,有什么话,就大胆说!” 乞丐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小人陈家书,原是保定府人士,四岁启蒙,七岁通过院试获得秀才称号,但是自九岁起参加乡试后,却屡屡名落孙山,小人自付有才,绝不相信如此结果,多方打探后才得知,小人的试卷名列第一等,但是考官嫌弃小人丑陋,无法代表北平行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所以这才名落孙山,小人只能年年参加乡试,希望用真心打动考官,但是至今可以七年了,家中积蓄早已败光,如今只能栖身寺庙,靠乞讨过活,幸得一名卖花的小姑娘见小人可怜,每每给小人几个馒头,小人这才得以存活,但是前日,小人亲眼看见几个护院将小姑娘掠进怡红楼,小人想冲上去救人,但是可叹我这身子骨连个护院都打不过,小人去报官,但是官府一听是怡红楼,都不敢接小人的状子,所以小人只能硬闯,但是却越来越狼狈,最后沦落到这般境地,如无公子出手相助,只怕小人现在已经魂归黄泉了。” 听了陈家书的遭遇,耿瓛气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道“这些狗砸碎,光天化日下竟然敢强抢民女,官府还不管?殿下,我去把这怡红楼给砸了吧!” 一听到耿瓛称呼年轻的公子为殿下,陈家书脸色巨变,忙起身跪,惶恐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吴王殿下当面,有所冲突,罪该万死!” 朱雄英好奇的看着跪地的陈家书,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吴王?” 陈家书不敢抬头,弱弱的解释道“如今北平城内,只有三位王爷,晋王,宁王和吴王,传闻吴王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就连如今的大明律都是殿下主编,再加上殿下如此年轻,所以贸然猜测。” 朱雄英倒是没想到这落魄的秀才如此急智,联想到他七岁就能通过院试,也是个天才,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便道“你倒是机灵,不过你何曾冲撞过本王啊?” 陈家书语气低沉,但是透露出浓浓的失落“回殿下,草民相貌丑陋,异于常人,难免会让殿下心生不适。” “哈哈哈哈。”朱雄英大笑出声,移步到陈家书面前,用命令的语气道“陈家书,抬起头来!” 陈家书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自己头颅,正好对上了朱雄英鼓励的目光,那是他从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的。 “你看本王现在,可在意你的面容?” 陈家书虽然因为长相所以养成了怯弱的性格,但是他能从吴王殿下的身上感受到善意和真诚,那眼神丝毫没有作伪的可能,殿下是真的不嫌弃自己! 联想到这几年受到的白眼和冷落,下意识的痛哭流涕,跪倒在吴王的脚边。 朱雄英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少年得志,却因为长相屡屡被打压,能坚持到如今已经不容易,还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他愿意伸手帮一把。 拍了拍陈家书的低伏的后背,朱雄英问道“愿不愿意随我,去将那卖花的姑娘救出来?” 陈家书闻言欣喜若狂,吴王是什么身份?那比燕王还要贵重,如果吴王殿下愿意帮忙,那谁还敢不放人?! “殿下,就算要小人付出生命,小人也愿意!”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赶来的方白镜问道“知道这家怡红楼背后的老板是谁吗?” 方白镜有些为难的看了一下耿炳文父子。 朱雄英踢了他一脚,淡淡的道“直接说,做了这种事情,还怕别人知道?” 方白镜只能如实的道“殿下。下官刚刚查过了,这怡红楼盈利的银两,大部分都……进了燕王府。” 燕王府?这下朱雄英也不淡定了,藩王在自己的领地开青楼?这传出去还要脸不要?怪不得方白镜支支吾吾的,这可是有损天家威严的事情! 听到和燕王有关,陈家书刚刚升起希望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吴王殿下怎么会因为两个草民而得罪自己的四叔呢? 就连耿炳文都有些尴尬,自己身为臣子,听皇子的短处难免有些不自在。 第95章 怡红楼 朱雄英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去将燕王世子请过来,就说本王要请他逛窑子。” 随后又对着耿炳文道“耿老将军,请吧,既然赶上了,就陪本王一起吧。” 耿炳文原本是不愿意参和皇家之事的,但是看着朱雄英清澈的双眼,不由得叹了一句“殿下,老臣真是上了您的贼船啊。” 朱雄英轻笑一声,一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怡红楼。 怡红楼,是北平城最大最好的青楼。 在这里,只要你有银子,就能找到最好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怡红楼的后台是谁,但是只要是有人敢在怡红楼惹麻烦,最后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天,怡红楼来了一桌特别奇葩的客人,有气质卓佳的贵公子,有一脸正气的老爷子,还有一个充满好奇的愣头青,外加一个浑身恶臭的乞丐。 原本门口的小厮拒绝乞丐入内,但是在朱雄英甩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后,小厮亲自领着众人进了最好的包厢! 看怡红楼的外观已经足够震撼,但是进了内部才发现什么是金碧辉煌! 只见楼内云顶檀木为梁,水晶玉壁为灯,数条价格不菲的薄纱从楼顶垂下,无数穿着清凉的少女穿越其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胭脂的香味。 在怡红楼最顶端的内壁上,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宛如一轮明月般,高悬天空。 对朱雄英来说,无论多奢侈的场面,他都从电视里看到过,倒是没有很失态。 但是对耿炳文和耿瓛来说,这场面也太离谱了些,就算是皇宫,也没这么奢华啊! 至于陈家书,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哪怕是穷尽他的辞藻,也描述不出这般纸醉金迷的画面。 四人落座后,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摇曳着腰肢,雍容雅步的走了进来。 只见少妇眸含秋水,扫视了众人后,目光停在了朱雄英身上。 步履轻盈的挪到朱雄英的身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提着香气四溢的手帕,用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道“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怡红楼吗?看着眼生的很啊,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和奴家说一下,奴家帮您安排?” 朱雄英笑呵呵的伸手递出一张上千两的银票,啧啧笑道“还真有点要求,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想要那些被人碰过的姑娘,你懂吧?” 少妇看着那一张银票,眼睛都放光,哪怕是在怡红楼这种销金窟,出手这般大方的客人也不多见啊。 “我懂,我懂,客人您瞧好,姑娘马上就到!” 少妇柔弱无骨的玉手在抽出银票的时候,还刻意的划过朱雄英的手,露出一丝涟漪的表情后,又晃着她的小腰走了出去。 耿瓛看着朱雄英熟络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殿下,您经常来吗?” 话音未落,就被耿炳文一掌拍在耿瓛的后脑,怒斥道“你小子胡说什么?殿下何种身份?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耿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小声嘟囔着“我这不是看殿下什么都知道,所以问问嘛。” 朱雄英笑而不语,虽然他没来过,但是在电视上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还能不知道流程? 很快,四个身穿薄纱的少女依次走了进来,少女们明眸皓齿,百媚丛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见到朱雄英露出满意的表情后,妇人悄然退了出去。 朱雄英侧头询问陈家书“你说的那位姑娘可在这四人当中?” 陈家书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见到那姑娘不在,朱雄英也没有更多的举动,而是让四个人唱一些比较欢快的小曲来听,等着朱高炽的到来。 这边朱高炽原本正在北平布政司,安排前往漠北的运输车队出城的顺序。 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锦衣卫百户方白镜求见。 虽然很疑惑,但是他也知道方白镜是吴王的心腹,所以忙见他进来。 如今的布政司官员们都异常忙碌,人也多,但是方白镜远远的就看见了世子爷圆滚滚的身材。 “世子爷,吴王殿下邀请您去怡红楼一聚。” 朱高炽一愣,随后错愕的问道“哪?你说哪?” 方白镜强装镇定的重复了一句“怡红楼。” 朱高炽彻底懵了,这是什么章程?大白天的叫我去青楼? 看着朱高炽不可置信的表情,方白镜也只能硬着头皮的催促道“世子爷,跟下官走吧,殿下还在等您。” 就这样,朱高炽一脸懵的被带到了怡红楼。 推开房间一看,更懵了,耿炳文之前也来过北平,参加过北征,所以朱高炽自然是见过的,不过在这么个场合见面,到底还是有些尴尬。 不过该有的礼数可没落下,当下便道“老侯爷什么时候来的北平?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也让侄儿安排一番。” 耿炳文苦笑道“刚到,就被拉过来了。” 说话的时候,朱高炽环顾了一下包间里的人,还有两人自己都不认识,特别是这个乞丐,身上还有些异味。 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他还是向着吴王追问道“殿下,这是什么章程?” 朱雄英淡定的喝着桌上的茶水,示意朱高炽坐在一边,让他看场好戏。 朱高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从的坐在了一边。 见到正主都到了,朱雄英也不再耽误,对着耿瓛道“姐夫,你不是要砸店吗?动手吧。” 耿瓛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道“啊?真砸?” 朱雄英笑眯眯的道“当然了。” 说完一把将桌子掀翻,声音洪亮的喊道“砸场子喽!” 正在弹唱的四个少女被吓的花容失色,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刚才的妇人面如寒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护院的壮汉。 见到闹事的是朱雄英一行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上前道“这位公子,可是姑娘们哪里做错了,惹您不高兴了?” 朱雄英环视了一周,悠闲的起身,伸手捏了一把妇人吹弹可破的脸庞“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把你们所有的姑娘都叫出来,让本少爷挨个端详端详。” 那妇人冷着脸,退了一步,避免朱雄英再占自己的便宜。 “这么说,客人是一定要在怡红楼找麻烦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对着方白镜和耿瓛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势如闪电的冲进人群,这些看家护院的对付普通人尚可,但是对付方白镜这等高手实在是不够看。 一眨眼的时间,那些护院就都被丢了出去,但是那妇人依然淡定无比,出言嘲讽道“哼,仗着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为非作歹,也不看看这怡红楼的背景是谁,也是你们几个土包子能得罪的。” 一听到妇人如此跋扈的狂妄之言,朱雄英终于提起了兴趣,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挑衅道“哦?这天底下还有本少爷惹不起的人?你倒是说说,吓破我的狗胆!” 看到这里,朱高炽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吴王绝对不会毫无理由的将自己拉过来,难道这青楼和燕王府有关? 果然,妇人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巨变。 “姑奶奶不怕告诉你,怡红楼的东家就是燕王府的二爷,你们惹得起吗?” 燕王府的二爷,朱高煦那个愣头青? 朱雄英冷哼一声,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当下也没了玩闹的性质,想要朱高炽自己处理。 就在这时,怡红楼的打闹声终于惊动了巡街的府兵,只见一名北平府的捕头带着一队衙役走了进来。 看到倒了一地的护院,捕头皱着眉头,走到妇人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人闹事?” 妇人见到捕头后,以为自己来了靠山,附在捕头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捕头有些厌恶的看了下朱雄英一行人,直接下令道“将这些闹事的刁民都抓回去!”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一切,出声打断道“我说捕头大人,你不能只听她一人之言吧,我这也有个人证,有话要说,陈家书,站出来,将你见到的都说出来!” 陈家书原本怯懦,但是有吴王在身后撑着,他也勇敢的站了出来,将卖花的姑娘被掠进怡红楼的经过与细节都讲了出来。 这让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妇人见到事情逐渐失控,忙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怡红楼的买卖做的这么大?怎么会强掠民女呢?他们不光来砸场子,还造谣污蔑,捕头大人,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让在场不明真相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捕头也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对着朱雄英道“好了,几位,闹剧已经够多了,诸位还是随本官回趟府衙吧,如果拒捕,这事可就大了!” 朱雄英冷哼一声,嗤笑道“我说捕头大人,就您和这老妈子眉来眼去的样子,怕是我们哥几个,前脚离开怡红楼,后脚就被你们给做掉了吧。” 捕头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狞笑道“小子,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来怡红楼闹事呢?下辈子聪明点,不要再惹惹不起的人了!” 朱雄英好整以暇的盯着捕头,有些玩味的道“你确定你能惹得起我?你是不是觉得背靠燕王府的二爷,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捕头猖狂的笑道“你说对了,在北平,燕王府就是天……”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圆球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捕头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第96章 朱高炽的怒火 捕头被莫名抽了个嘴巴,刚要发火,但是定睛一看。 我滴个乖乖,这不是世子爷吗? 只见捕头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世子殿下,下官不知道您在此地啊,有所冒犯,下官罪该万死!” 捕头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在北平城,只有一个世子,那就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此刻的朱高炽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指指着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王府就是北平的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还是当着吴王的面! 这不是要害死他们燕王府吗!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怒声向一旁先去惊愕的妇人问道“他说的那个卖花的姑娘在哪里?现在就给我带出来!” 妇人知道了朱高炽的身份,自然不敢拒绝,但是人,她是真的带不出来啊。 见到妇人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也不挪步,朱高炽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大吼一声“人在哪?还不给本世子带过来?” 那妇人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小丫头性子太烈,不肯听话,下人们下手太重……” 轰…… 朱高炽只觉得热血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晃悠了一下。 朱雄英也面色难看,将手中的杯子向地上摔去! 伴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数不清的锦衣卫从各地涌来,团团围住了怡红楼! 在场的人哪见过这个架势,只见护院和捕头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妇人干脆已经站不稳了,直挺挺的瘫在了地上! 朱雄英冷冰冰的道“将所有人都带回去!” 一旁的陈家书在听到卖花的姑娘已经死了之后,整个人出奇的安静。 “殿下,先查账本,然后让他们交待出尸体掩埋的地方,看他们如此冷漠的样子,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一定要让他们承认所有的罪行。” 朱雄英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刚才自己一时急怒攻心,竟然忘了最重要的账本! “方白镜,去把账本找出来,然后挖出尸体,人死了,也要入土为安!” 锦衣卫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账本就完整的带了出来。 姑娘的尸体就埋在后院,不过随着锦衣卫的挖掘,后院小小的地方,竟然挖出十多具尸骨! 按照骨龄来看,最小的恐怕连十岁都没有,简直是天怒人怨! 朱雄英看了眼在爆发边缘的朱高炽,也知道他是不知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做这么目光短浅的事情! 他虽然也很愤怒,但是燕王府的面子还是要留的,别的不说,燕王妃和朱高炽还都是对自己很好的! 当下,他拍了拍朱高炽,示意他不要太担心。 “高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不要让本王失望。” 朱高炽感激的望向吴王,他自然知道,这是在给他和燕王府留后路。 而陈家书则拿起查抄出来的账本,仔细的翻阅,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这引起了朱雄英的注意,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账本有什么问题?” 见到吴王询问自己,陈家书也说出自己的疑惑“殿下,您看,这些账本千篇一律,上个月的采买和这个月的采买金额竟然一模一样,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夏天,为什么采买里面还有炭火的费用,高达八百两,这本账册应该是底下的人随意编造糊弄的,真正的账册怕是只有她知道在哪。” 边说边指向了瘫软在地的妇人! 朱雄英看向陈家书的眼睛越发明亮,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啊! 一旁的方白镜也是欣赏的看着陈家书,有些意动道“殿下,要不然将他交给我吧,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和他抢人? “赶紧去办差,这个人我有重用,你也听到了,要是两天之内,拿不到账本,我唯你是问!” 方白镜撇了撇嘴,不屑的看了下妇人,自信的道“就这种货色,超过半日都是砸了我的招牌。” 看着怡红楼的大局已定,朱雄英带着陈家书和耿炳文父子直接离开,将后续事宜交给了朱高炽和方白镜处理。 怡红楼距离北平驿站的距离并不远,陈家书此刻的穿着也确实不太合体,所以一行人先去了客栈,让他好好洗漱一番,换一套新的衣服。 正好也让连日奔波的耿炳文父子休息一下。 这时候,辽王也找了过来,一路打听才知道就出去这么一会,自己的大侄子就把怡红楼给掀了…… 朱植也是一头黑线,自己这大侄子是真能折腾。 到了驿站后,朱植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询问道“大侄子,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我就直接回辽东了,北平,漠北,大宁三地的新军都已经初具规模,辽东也不能落后太远。” 朱雄英有些诧异的问道“不多留几天了?” 朱植摆手,苦笑道“不了,让老爷子知道我在北平又磨蹭几天,说不定真的要挨揍,还是算了吧。” 朱雄英哑然失笑,看起来这次回京,对朱植的影响还真是很大,见他坚持要回去,也只能点头道“好,那十五叔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辽东记得给侄儿来封信。” 朱植洒脱的调笑道“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倒是你啊,三天两头的遭遇刺杀,下次再受伤了,要不然你十五叔还得来看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见到辽王已经走了,耿炳文也告辞道“殿下,这次老臣也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老臣来之前陛下有过交待,到北境之后一切听您的安排,山海关距离北平并不远,您有什么事情直接传信即可。” 自从猜测到云梦的总部就在山海关后,这就一直是一个定时炸弹,想不到自己的皇爷爷这么给力,直接将张玉调走了,将耿炳文调了过来! 虽然耿炳文老成持重,但是朱雄英还是认真的叮嘱道“耿老将军,山海关的环境异常复杂,您万不可掉以轻心,组建新军也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确保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渗透,只要山海关还在我们手上。无论北境局势如何变幻,都不会影响大局,拜托您了!” 见到吴王如此严肃认真,耿炳文也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只要有老臣在一天,山海关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见到耿炳文提起了重视之心,朱雄英也放下了心。 亲自送二人到北平城的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在去山海关的路上,耿炳文对着耿瓛问道“瓛儿,你觉得吴王此人如何?” 耿瓛略一思索后就给出了答案。 “心思缜密却不失热血,眼光卓绝,爱民如子,是个好苗子。” 耿炳文却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今天的事情殿下完全可以不带着我们去,为什么非要让我们一起?就是借我们的手,向皇上传递今天发生的一切,看来,吴王对燕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耿瓛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是没什么城府,思考问题也比较简单,不解的问道“爹,我们此来不就是帮助吴王压制燕王的吗?那还想那么多干嘛?我看燕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能养出这么个畜牲?开设青楼,草菅人命,呸,想想都觉得不要脸。” 耿炳文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苦笑道“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个例?各地的藩王有几个守规矩的?你以为吴王闹出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恶心燕王?他这是要给天下所有的藩王立规矩,要不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砸了怡红楼?一点面子都没留?” 耿瓛挠了挠头,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吴王做的没错,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如果视而不见,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所以耿瓛对朱雄英的观感极佳,甚至有了一点崇拜的意思。 但是耿炳文则有些发愁,今日这么一闹,所有的藩王都会对耿家有意见,燕王与吴王的事情,你们耿家这么大张旗鼓的插一脚是什么意思?那以后如果我们和吴王发生冲突,你们是不是也会站在吴王那边? 体会不到耿炳文现在的纠结,朱雄英脚步轻快的回到驿站,此时的陈家书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虽然胎记还在,倒是整个人看起来还真的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朱雄英笑着道“呦,看起来有那么点读书人的样子了。” 陈家书直接跪在地上,哽咽道“多谢殿下,草民愿意以卑劣之躯为殿下粉身碎骨。” 朱雄英将他扶了起来,声音低沉且和煦“家书,本王不用你粉身碎骨,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陈家书是个聪明人,坦诚的道“殿下,现在大明的科考,对相貌亦有要求,虽不要求出众,但是也需要端正,草民知道自己已经走不通科举这条路,只有跟着殿下,才有出头之日,草民自负有才,想来还是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见到陈家书如此坦诚,朱雄英也没有噎着帮着,拍板道“好,本王明日启程,巡视漠北,你随本王同去,如果你真有真才实学,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陈家书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知道,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第97章 天山府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带着自己的钦差仪仗,在从太原调来的一万精锐护送下,开始了他的巡视漠北之旅。 漠北的建设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再次踏上漠北的时候,景象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漠北的土地辽阔,所以水泥路修的异常宽广,双向四列的道路,可以并排走八辆马车! 而且朱雄英将现代的交通规则也应用在了漠北,道路的正中间,是一条显目的红线,两个方向的马车不可以越过红线,改变方向,只有在路口的时候,才可以调换方向。 水泥路的两侧还划走白线,行人只能在白线之外行走,避免了发生马车与人相撞的意外发生! 因为水泥路在漠北的普及,其余省份向漠北输送物资的速度大大增加,也是漠北建设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陈家书好奇的问道“殿下,草民早就听闻水泥是殿下发明的,一直未曾见过,倒是想不到做成道路如此规整光滑,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啊。” 朱雄英感慨了一句“也不是本王发明的,都是前人几千年的智慧积累罢了,本王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罢了。” 陈家书对于吴王的性格也大概有了一定得了解,居功不自傲,特别谦逊,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外面,他知道这次带他来漠北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能通过,他以后定当平步青云! 从北平出来的第一站就是天山府,原本的天山府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现在已经被木桩隔成了一个接一个的牧场,每个牧场内都有新搭起来的帐篷,住着管理牧场的牧民。 原本是一条贯穿天山府的大河被分成无数支流流向各个牧场。 一个接一个的导水的风车矗立在草原上,形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数不清的牛羊遍布各个牧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山府的府城还在建设中,但是大致的轮廓已经被建立起来,负责天山府建设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李景隆。 李景隆见到朱雄英过来,都快哭出来了“殿下,您可终于来了,这草原上的蚊子也太大了?让它们咬一口,得肿大半天,真不是人待的地啊。” 短短数月不见,李景隆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圈了,双目凹陷,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朱雄英忍不住调笑道“怎么了?九江,行军打仗的苦都能吃,让你监工的苦吃不了了?又不是让你动手,这的民工十几万呢,咱们可是给工钱的,让他们干就是了。” 听到这个话,李景隆更心疼了,龇牙咧嘴的道“殿下,历朝历代,都有服苦役的囚犯,就算是百姓,也有徭役,就没听说过百姓给朝廷干活还发钱的!一个月就是好几十万两,咱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其实站在李景隆的角度看,他说的话并没有错,但是对朱雄英来讲,干活拿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其实就是历史的局限性,朱雄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打破这种局限,但是现在他作为督建漠北的钦差,他可以大胆的将自己一些超前的想法付诸实践。 “九江,百姓们都有自己的生计,能来帮朝廷干活,已经不容易了,不给他们工钱,谁干的动啊?你负责督建天山府,你觉得现在工人们干活是不是比以前的效率更高?” 李景隆仔细一想,还真是,以前一个礼拜才能干完的活,现在两天就差不多干完了! 朱雄英继续苦口婆心的教导道“九江,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处何等境地,都要将心比心,老百姓们心中有杆秤,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拿他们当奴隶,他们也能想办法对付你,所以啊,只有将百姓当做自己人,百姓们才会发自内心的爱戴你。” 这些金玉良言不知道李景隆听没听进去,陈家书肯定是听进去了,现在的陈家书双眼都是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吴王! 这时李景隆才注意到吴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文弱书生。 不由得好奇问道“殿下,子卿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啊?这位是?” 说起徐子卿,朱雄英也有些无奈,自从那天晚上带回来一麻袋人头后,第二天就又出去满世界的寻找云梦的踪迹去了。 现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足够强大,有林朝阳暗中跟随,还有方白镜带着锦衣卫远远护送,动则上百人紧紧跟着,出了北平还有上万大军跟着,所以徐子卿也放心的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先向李景隆介绍道“这位是陈家书,以后我有意让他留在漠北,现在漠北的官员奇缺,虽然有李家和常家大量的子侄愿意过来,但是面对如此广阔的土地还是捉襟见肘啊。” 李景隆深以为然,漠北现在千头万绪,真的是缺人啊,而且是缺人才! 好在吴王现在给的工钱够高,要不然的话,连干活的工人都凑不齐啊。 既然能被殿下带在身边,那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以李景隆热情的打着招呼“陈老弟是吧,愚兄李景隆。” 说完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家书有些愕然,李景隆可是曹国公府的世子,身上还有朝廷刚封的侯爵,对自己竟然这般和颜悦色?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李景隆拉过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爽朗的道“跟在殿下身边做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要这么局促。” 陈家书也逐渐不再紧张,大大方方的拱手道“落魄秀才陈家书,见过侯爷。” 李景隆哈哈笑道“对嘛,这才像个爷们!” 朱雄英既然把陈家书带在身边,自然有考验一番的意思,当下便问道“陈家书,你觉得现在天山府的进展如何?” 陈家书沉默半响,随后答道“殿下,如今天山府的进展自然是十分迅速,但是那多倚仗殿下发放的工资,和工部运来的各种机械,其实工人的积极性并没有调动起来,如果我们设立一个奖励淘汰制度,绝对能最大限度的调动工人们的积极性。” 奖励淘汰制度,一听到这个词,朱雄英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具体是怎么个意思?你详细展开说说。” 陈家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草民觉得,可以以一周为期限,划分不同的责任区,挑选一周之内责任区完成比较出色的前三组,发放双倍的工钱,一周之内责任区没有完成的,扣除一半的工钱,这样所有人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最多的工作量。” 朱雄英拍了拍手,啧啧称奇,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可真是活脱脱的资本主义,狼性文化啊,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陈家书则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何为资本主义?何为狼性文化啊?”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不重要,如果让你来负责天山府的建设,你觉得多久能建成?” 陈家书仔细估算了一下,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回殿下,大概需要八个月。” 八个月?这下李景隆也惊呆了,饶是现在的进度已经非常惊人了,竣工恐怕也要两年的时间,八个月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朱雄英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确认道“你确定八个月可以?” 陈家书坚定且简洁的回道“可以!” 朱雄英喝了一声彩“好,我就将天山府的建设交给你,我给你十个月,十个月之内城建好了,你就是天山府第一任知府,十个月之内如果建不好……” 不等朱雄英说完,陈家书抢着道 “十个月之内建不好,您摘了我这颗脑袋。” “好,就这么说定了,中间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李景隆,他会全力帮你。” 对于陈家书而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大明的知府,从四品,大明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从白身直接就任一府知府的先例,一但自己做到了,一定会名留青史! 将陈家书留在天山府后,朱雄英并没有打算过多停留,而是准备去看一下边军组建的如何,虽然他对徐达和朱棣都很放心,但是还是得自己看看才能放心。 刚出了天山府,就见后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冲了出来。 看穿着,竟然是禁军的军服。 禁军怎么会出现在漠北? 带着疑问,朱雄英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 很快,骑兵的队伍已经追了过来,见到来人后,朱雄英一愣,怎么会是他? 颍川侯,傅友德! 不,现在应该叫颖国公了,洪武十七年,傅友德率军,与沐英一同大破云南土司,进封颖国公。 傅友德可是朱元璋心腹中的心腹,堪称是老朱最信任的人,哪怕前世朱元璋大肆屠戮功臣,也没有波及到这个老家伙。 这些年,云南边境一直不安稳,所以颖国公一直在云南,协助沐英镇守云南,怎么会突然到了漠北? 在朱雄英疑惑之际,一道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中“前方可是吴王殿下?” 第98章 天策军 只见一名身穿银甲,威风凛凛的老将策马前来。 朱雄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路小跑,以晚辈礼行礼道“晚辈朱雄英,见过傅老将军!” 傅友德也从马上翻下,扶起朱雄英正色道“殿下,君臣有别,您怎可向老臣行晚辈礼?” 朱雄英坚持道“老将军,论公,您是随我皇爷爷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值得我敬重,论私。傅让与我亲如兄弟,那老将军自然是我的长辈,您自然受的起。” 傅友德听到吴王如此推崇自己,也是受用的很,开怀大笑道“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和老臣说过,您这张嘴啊,舌灿莲花,能把人哄的找不到北,这下老臣可是真信了!” 朱雄英也陪着干笑了几声,随后问道正事“老将军,您不是在云南驻守吗?怎么突然来到漠北了?” 傅友德看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后,才低声说道“陛下有旨,由老臣赶往漠河,接手天策军。” 朱雄英一愣,随后有些为难的问道“那我四叔呢?” “燕王殿下,幽禁王府,无旨不得外出。” 什么?幽禁?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朱雄英,傅友德继续道“殿下,您这是要去视察新军?” 朱雄英回过神来,苦笑道“原本是想去视察亲军的,但是您带着这么一道旨意来,我和您同去,四叔怕是把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啊……” 傅友德呵呵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神秘“殿下,您以为老臣紧赶慢赶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和您一起去漠河。” 看着傅友德的表情,朱雄英顿时反应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这是皇爷爷的意思?” “哎,殿下聪慧。”傅友德一副竟然被你猜到的表情。 随后又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陛下有口谕。” 朱雄英一个激灵跪在地上“圣躬安!” 傅友德端起架子,学着朱元璋的腔调缓缓道“臭小子,咱知道你心软,不想和你四叔闹矛盾,坏人咱来做,你好好学着,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果你四叔不服,就让他自己滚来京城,当着咱的面说!” 说完,傅友德赶紧扶起朱雄英,笑眯眯的道“殿下,现在知道陛下的深意了吧?” 朱雄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道“傅老将军,下次直接说就行了,这么正经,真的是会吓死人的。” 傅友德反问道“殿下,要是不传这口谕,你会乖乖跟着老臣去漠河吗?” 好吧……也确实不会,朱雄英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傅友德一起赶往漠河。 漠河府的地理位置已经很靠北了,因为要守住因果达河,所以漠河府的军镇大体已经完工。 就驻扎在因果达河河畔,名为漠河军镇! 朱雄英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军镇。 现在天策军的大将军是朱棣,朱高煦跟着朱棣作为新兵营的营长。 在看到傅友德的时候,朱棣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将朱雄英与傅友德二人请入了军帐内。 朱棣治军一向严谨,而且在因果达河两畔,蒙元与明军时常爆发冲突,所以经历过血与火磨练的新军成长的极快。 已经有了百战之师的影子,就连朱雄英在短时间内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进了军帐后,朱雄英赞叹道“四叔,您这练兵的本事可真是绝了,现在的天策军只怕不比上次北征时你们北平都司的官兵差了!” 朱棣对自己的练兵本事一直很有信心,只是很轻松的笑道“你才多大?等你到四叔的年纪,一定做的比四叔强。” 朱雄英摆了摆手,实事求是的说道“四叔不要夸我了,没有多年的实战经验,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的成就,我还差的远呢。” 一旁的朱高煦插话进来,嘲讽道“你也不看看我爹是谁,是那些只靠火器打仗的人能比的吗?” 朱棣勃然色变,怒斥道“放肆,你胡说什么?” 自己的二儿子哪里都好,作战勇敢,身先士卒,就是这脾气和莽夫一样半点委屈都受不得,是个人就得怼几句! 朱雄英摆了摆手,大度的道“无妨,四叔,一家人不要在意。” 这时傅友德见朱雄英迟迟不开口,也知道他的为难,索性就直接道“燕王殿下,老臣此次前来,是带了陛下的旨意,还请殿下召集营以上的军官,一同接旨。”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棣就已经猜到了傅友德这次来是所为何事,但是他还是平静的道“本王已经通知下去了,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毕竟有的部队在军镇外布防,回来还需要时间。” 傅友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朱雄英则有些尴尬的坐在傅友德身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天策军的军官们纷纷赶了回来。 眼见人齐了,傅友德睁开了双眼,从怀中掏出圣旨,好好举起。 “天策军众将士接旨!” 朱棣和朱雄英带头,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燕王朱棣,筹建天策军效果显着,特赏赐燕王回北平燕王府休沐,由颖国公傅友德接任天策军大将军,其余将士,官职不变,望天策军再接再厉,御敌于国门之外,钦此。” 宣读完圣旨,傅友德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朱棣,朗声道“燕王殿下,接旨吧。” 朱棣的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青筋暴起,但是又无力的松开。 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圣旨,但是朱高煦可不干了,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怒目而视,嘴中振振有词“放屁,凭什么我爹练出来的兵要交给你们?一定是你们,鼓动了皇爷爷,恤了我爹的兵权!要不然皇爷爷一定不会如此对待我爹!” 傅友德沉稳的凝视着朱高煦“二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燕王殿下带出来的兵,也是大明的军队,难不成是你们燕王府的私兵?” 朱高煦宛如一只愤怒的小牛犊,将刀对准朱雄英,厉声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张玉叔叔怎么会被调到江苏?如果不是你,天策军怎么会从我爹手中被夺走?” 朱雄英冷冷的注视着朱高煦,随后又看向朱棣“四叔,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朱棣原本想制止朱高煦,但是看到朱雄英作为自己的晚辈,竟然如此质疑自己,顿时不悦的道“我的儿子,我自己管教,不劳吴王操心。” “呵呵”朱雄英怒极反笑,猛的一拍桌子。“所有人都给老子出去!” 在场的军官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朱雄英冷声道“本王是钦差,负责漠北的一切事宜,别说是燕王,就算是徐帅,也得听本王的命令,你们这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还是要谋反?” 众将原本这段时间跟着燕王东征西讨,已经建立了比较深厚的感情,原本想着留下来替燕王说几句好话,但是现在见到吴王发火,忙不迭的都退了出去。 军帐内只剩下了朱雄英,傅友德,朱棣与朱高煦四人。 只见朱雄英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朱高煦面前,抬起他手中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个动作让傅友德和朱棣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朱雄英不屑的看着朱高煦,嘲讽的道“你不是一直看我不爽吗?觉得我总是抢了你的风头?还是觉得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一定比我强?刀就在你的手上,来,杀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敢吗?” 只见朱高煦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面色难看,色厉荏荏的道“你别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朱雄英巍然不惧,又上前了一步,脖子距离刀锋又近了一分,甚至都能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寒意,继续挑衅道“是吗?那你就动手啊,别让我瞧不起你!” 朱高煦眼睛一红,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却不敢真的劈向朱雄英,而是劈向一旁的桌子。 只见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朱高煦举着刀的手无力的垂下。 见到此景,朱棣和傅友德都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朱高煦这个莽夫不管不顾的就是一刀下去! 朱雄英伸出自己的手,用力的在朱高煦的脸上重重的拍了两下,用鄙夷的语气道“没有那个勇气,就别举着把破刀晃来晃去,吓唬我啊?你除了在北平城开个迫害百姓的青楼,你还做出过什么事?空有一身武艺,没有一点脑子,你不服你大哥,不服我,但是你能干什么?你自己做成过一件事吗?蠢货!” 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开设青楼的时候,朱棣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高煦,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在北平城内开了青楼?” 朱高煦的胆子已经被朱雄英吓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指着朱雄英喊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朱棣见状,快步向前,两只大手像铁手一般抓住朱高煦的两只手臂,厉声问道“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北平城内开设了青楼。” 朱高煦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怡红楼就是孩儿的产业。” 轰!朱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他用力的打了朱高煦一个耳光,随后瘫坐在地上,苦笑道“我朱棣的儿子竟然会开青楼。” 第99章 燕王朱棣 朱雄英看了一眼嘴角流血的朱高煦,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棣,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四叔,你现在能理解皇爷爷的心情了吗?高煦犯错,你能拿他怎么样呢?你犯错,皇爷爷又能拿你怎么样呢?您真的有资格委屈吗?您的所作所为,侄儿知道,皇爷爷也知道,一定要我说的很明白吗?” 朱棣目光如刀,直直的看向朱雄英,冷冰冰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朱雄英丝毫没有避讳,将心中的质疑合盘拖出“四叔,你与云梦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你知不知道,他们向皇祖母投毒,对我进行了数次刺杀,你知不知道他们一手策划了青峡之事,放跑了大明最大的敌人马哈木,你知不知道他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十五叔,想要离间天家骨肉,这些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闻言张大了嘴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倒在地上的朱高煦都懵了,自己的老爹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朱雄英痛心疾首,他盯着朱棣继续说道“四叔,你知道吗,我宁愿相信这是姚广孝背着你擅自行事,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之事,今日就我们几个人在场,您能不能给你侄儿交个底,这是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你说的这些事,姚广孝并没有同本王讲过,就连青峡之事本王也是事后才得知,这些年来,燕王府与云梦确实存在交易,燕王府为云梦提供发展的资金,云梦帮助燕王府发展势力……” 朱雄英摇了摇头,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嘲弄道“四叔啊,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你觉得姚广孝是一心为你吗?云梦培养的私军你能调动一兵一卒吗?醒醒吧,姚广孝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目的,您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他真的是一心为您,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您还不知道吧,从您离开北平后,云梦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只有您还相信他们!” 姚广孝只是把自己当做棋子吗?朱棣脑海中不断闪现他与黑衣和尚相识,相知到引为知己的一点一滴,原来自己真的如此失败吗?自己的父皇不相信自己,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堪,自己的挚友选择了离弃。 想到这里,朱棣心如死灰,他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大侄子,四叔对不住你,也对不起父皇和母后,我已经无颜再回北平了,替我向大哥说声对不起!” 说完就拔出腰间的宝剑,想要划向自己的咽喉! 朱雄英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朱棣手臂,朱高煦也反应过来,冲上去夺下宝剑! 朱雄英满眼失望的看着朱棣,他抓起朱棣的脖领,用力的摇晃,似乎想要将他唤醒“四叔!我印象中的四叔是大明的热血藩王,他驻守边关,打的草原蛮子丢盔弃甲,从不敢越过长城一步!可是现在的您呢?您一死容易,四婶怎么办?高炽怎么办?皇爷爷怎么办?他已经这般年纪,能承受的住丧子之痛吗?” 朱棣的双目无神的看向朱雄英,苦涩的问道“大侄子,难道现在,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塞王,到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朱雄英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四叔,谁没有做错过?就算皇爷爷也有做错的时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侄儿今天将所有的话都讲清楚,并不是要将您逼上绝路,而是我们实在是拖不起了,您把眼睛一直盯着我在北平的一系列举动,却没有看到马哈木在草原上进展顺利,要不了三年,他就能一统草原,五年之内他就能恢复元气,我必须要在五年之内,将漠北打造的固若金汤,要不然我们拿什么抵抗马哈木的下次入侵?” 朱棣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闪过了一丝追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少年热血,挥斥方遒,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对那个位置的执念消磨殆尽。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没有后悔。 沉默了片刻后,朱棣重新抬起头,淡淡问道“现在我还能做着什么?” 看到朱棣已经放下了求死的想法,朱雄英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缓缓开口“四叔是北平的天,回北平去吧,只要您在北平,北平就乱不了!” 朱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出军帐自顾自的收拾行李去了。 落在后面的朱高煦,紧紧跟了上去,但是在路过朱雄英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朱雄英诧异的看了眼朱高煦的背影,心里暗道了一声“这小子也没那么混蛋。” 在朱棣父子走后,朱雄英转头看向端坐钓鱼台的傅友德,没好气的说道“我说颖国公,热闹好看吗?您老人家可真坐的住啊!” 傅友德也知道自己没帮上什么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夸赞道“殿下您字字珠玑,情深义重,燕王殿下如何会不明白?老臣贸然插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朱雄英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参与皇家之间的争端,也没有真怪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 “好了,四叔既然回北平了,也见到了云梦的真实嘴脸,想必也不会再与他们有纠缠,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在漠北一展拳脚了!” 现在北境之事,吴王都可一言而决,如今说到正事,傅友德也正经了起来“需要老臣做些什么?还请殿下示下!” 朱雄英对傅友德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将天策军交给他也放心。 “傅老将军,漠河军镇的地理位置特殊,已经算是我大明领土的最左边了,天策军不止要驻防,还要派出斥候营,尽量详细的打探河对岸的情况,时不时的要派出小股部队渡河袭扰,总之一句话,因果达河方圆五里之内,成为搬草原人的禁地!” 傅友德嘿嘿一笑,自信的道“殿下您就瞧好吧,有老臣在,草原的一只蚊子,为飞不过漠河军镇!” 似乎是受到了傅友德自信的渲染,朱雄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在对着地图仔细思量了一番后,他继续说道“天策军的位置太重要了,一个军的编制恐怕不够用,这么长的防线,实在是捉襟见肘,这样吧,天策军扩编,由五卫扩编成八卫,这样才能确保无虞,傅老将军,这件事就交给您了,我还要去镇北府去巡视一番。” 傅友德颔首领命,挽留道“殿下,您现在就要走吗?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傅老将军想的美,看了那么半天的热闹,不管顿酒就轰人走?门也没有啊,今天咱们爷俩必须有一个人得趴着走出去!” “哈哈哈哈。”吴王爽朗的性格也很的傅友德的喜欢,当即大笑道“好,殿下稍等,老臣这就安排酒菜,今晚不醉不归。” 与热闹的军帐内不同,朱棣父子二人仅带了贴身随从,从漠北一路向北平疾驰。 一行人轻装简行,所骑的也都是品种上佳的军马,不到三日,就赶回了北平。 燕王府的门口,晋王朱棡,宁王朱权,燕王妃,朱高炽,朱高燧,已经等待多时。 见到朱棣回来,众人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朱棡伸手敞开怀抱,笑着迎接道“四弟,欢迎回家。” 见到眼前的场景,朱棣只觉得一阵恍惚,原本他以为回到北平之后,会受到幽禁,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家人在等着自己。 感觉到朱棡怀抱的温暖,朱棣有些哽咽的唤了声“三哥。” 朱棡哈哈大笑道“行了,走,先吃饭,过去的事情不提了,雄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们都相信你!” 看着温柔似水的王妃正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自己的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思念与担忧,此刻什么王朝霸业都已经不重要了! 到现在他才明白,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紫禁城,太极宫。 漠河军镇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都没落下,出现在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朱棣不承认自己参与过谋害马皇后和青峡之事,但是他心里始终有根刺。 欣慰的是自己的孙子处理得当,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滴水不漏,不止化解了北境潜藏的危机,还在短短的时间内让漠北行省的建设进去了正轨,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目光投向一旁的朱标,感慨道“标儿啊,你真的生了个好儿子。” 朱标则很欣慰朱雄英做出的成绩,只是有些惆怅道“按照英儿的设想,三年之后,漠北的建设就可以基本完成,五年之后,漠北与我大明其他行省并无二致!只是看来,英儿三年之内是不能回京了!” 朱元璋手指放在另一本奏折上,眼睛射出一道精光,三年,三年之后,景清与暴昭就可以回来了,国子监的学子也都可以毕业了,再加上北境三省的全力支持,大孙儿啊,你可以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第100章 英雄迟暮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洪武二十三年的冬天。 自从三年前,李家举族搬往漠北后,曹国公府就一直是空落落的,几乎没有什么人上门。 但是今夜却很不寻常,整个曹国公府灯火通明,数十名御医来回奔波。 数不清的禁军将曹国公府团团护住。 在内院的病榻之上,朱元璋眉头紧锁,面前跪着一群御医。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如果曹国公有事,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哪怕知道这是朱元璋气头上的气话,御医们也都瑟瑟发抖。 太医院院正还是胡太医,他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道“陛下,曹国公早些年征战时留下的暗伤太多,如今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药石无医啊。” 听到这话朱元璋更加气愤,他一脚踢在胡太医的胸口上,愤怒的质问道“咱天天养着你们这些御医有什么用?咱不管,你们给咱治好他!” 眼看着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一众太医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角落响起“陛下,不如让臣试试?” 朱元璋定睛一看,是个青涩的少年,不由得大失所望“你这个年纪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这么多杏林圣手在这都束手无策,你就别上来添乱了!” 一旁陪同的朱标看了一眼那少年,心中一动,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医还是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用清脆的声音答道“回太子殿下,微臣太医院轮值太医,赵恽,今年十九岁。” 朱标点了点头,靠近朱元璋低声道“父皇,这些太医看来持重想来也不敢用什么重药,这小太医如此年轻就能进太医院,想来有点本事,不如让他试试。” 朱元璋狐疑的看了赵恽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让他去吧,如果他能治好曹国公,咱重重有赏!” 就这样,赵恽在朱标鼓励的目光中,掏出自己行医用的银针,一根一根插在曹国公的头上。 “咳咳咳……” 随着赵恽最后一针的落下,曹国公呼吸逐渐急促,随后猛咳几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后悠悠转醒。 见到李文忠醒来,朱元璋大喜过望,忙上去拉住李文忠的手,向赵恽问道“小太医,怎么样?” 看着陛下期盼的眼神,赵恽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道“殿下,曹国公的身体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了,哪怕行针刺激,也不过是延缓些时日……” 躺在床上的李文忠,用力扯了扯朱元璋的手,勉强开口道“陛下,臣的身体,臣自己知道,要不是这几年太医的精心照料,臣恐怕早就该去了,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老兄弟们,特别是常遇春那厮,他们应该是想我了,我也该去找他们了。” 朱元璋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他用哀求的语气道“文忠啊,答应咱,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乱哄哄的一片。 蓝玉,王弼,吴高等淮西老将一个接一个的闯了进来。 李文忠扫过一张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现在却有些模糊,感慨了一声“好啊,都来了,人也齐了。” 朱元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屋子大老爷们也都红了眼眶,从尸山血海中积累的情谊自然不简单,外人也很难懂。 朱元璋擦了擦眼泪,哽咽的问道“文忠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和咱说,咱去给你办。” 李文忠的眼睛飘向远方,有些思念的道“陛下,臣的家人已经去漠北三年了,臣想他们了。” 朱元璋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咱答应你,你一定要挺住,最起码再见孩子们一面!” 李文英笑着点了点头,在灯光的照耀下,苍老的面容出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翌日早朝,朱元璋下旨,令李景隆,朱雄英携李氏直系亲属回京! 一时之间,朝廷上又一次震动。 洪武二十一年,淮王朱允炆在云南屡立战功! 被调回京中,出任大理寺少卿,一时风光无量。 特别是在兵部尚书杨兵因病致仕后,太常寺卿吕本出任兵部尚书,加太保衔后,世家豪族的威望提升到了顶峰。 在朱雄英不在京的两年里,朱允炆在世家豪族的帮助下从者如云,淮王党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 在朝廷上说一不二,当然这也是朱元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而且这种情况的前提是吴王没有回京。 虽然现在兵部和礼部还有太常寺和大理寺都是淮王的势力范围。 但是谁都知道工部和刑部都是吴王的心腹,户部也和吴王的关系颇佳,最重要的是,整个五军都督府都死心塌地的跟着吴王呢。 只要吴王回京,淮王一党的声势瞬间就会溃散大半! 南京城,吕府。 大明建国以来,自从将宰相制废除后,一品的文职只有三公与三孤顶多再加个宗人府。 如今吕本加了太保衔,算是文官中唯一的正一品,这可是陛下重视文官集团的表现,所以现在吕本在文官中的影响力已经逐渐压过了刘三吾,毕竟刘三吾在接管国子监之前,就是个中书舍人,也不过是正二品的官职。 所以如今的吕府几乎每天都人来人往,但是今日却早早的闭门谢客。 吕府后院,吕本端坐在首位,下首是礼部尚书钱用壬,新接任的太常寺卿陈眛,还有大理寺卿赵荣,以及其他的各部门的堂官。 钱用壬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吕大人,如今陛下已经下旨,召吴王回京,我们不想些办法阻拦吗?早知道如今京城大好的局面啊,如果能拖一拖,我们的胜算也能更大些!” 吕本眼睛微抬,不置可否的问道“曹国公,是吴王的长辈,如今病危,作为子侄,回来探望合情合理,如何阻拦?” 大理寺卿赵荣,本是前元进士出身,自朱元璋起兵时就跟随左右,建国后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眼看着就要致仕了,如果不能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的话,自己只怕要在这个位置上坐一辈子了。 眼见着抱上了淮王的大腿,好日子刚过了两天,他是在场最坐不住的人“吕大人,别看现在大理寺负责着京都治安,但那是刑部没有插手,刑部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推行大明律上,可是现在,推行律法的刑部官员已经逐渐回归,御史台的御史也都回归,特别是景清与暴昭二人,如今刑部与御史台的实力大增,一但吴王回归,恐怕刑部与御史台会稳稳压制大理寺啊。” 吕本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道“赵大人不必惊慌,五寺六部同属御前,彼此之间分工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谁压制谁,就算刑部与御史台声势再盛,大理寺也是最高的司法机关,且安心吧。” 太常寺掌管祭祀礼乐,虽然位置重要,但是并无实权,所以此刻陈眛也是最轻松的。 吕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看你们,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学学陈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真英雄!” 陈眛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哎,吕大人言重了,下官人微言轻,自然不似其他几位大人那般忧虑,不过下官但倒是觉得,与其花时间诉苦,不如想想吴王回京后会有什么动作,我等应该如何应对啊。” 吕本闻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原本吕本执掌太常寺的时候,就觉得此人机敏异常,而且谦逊稳重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在离任后才举荐此人,收为己用,希望日后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如今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眼光! 钱用壬虽然冲动易怒,但是谁有真本事,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当即便追问道“不知陈大人,有何高见?” 陈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受重视而沾沾自喜,反而异常冷静的分析道“不管是刑部还是御史台,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麻烦,也可以提前做好防范,现在最重要的是三个地方,第一,是西山吴王府,自从吴王府选址在西山后,便由吴王的亲军把持着,亲军统领傅让,油盐不进,任何势力都无法向里面安插暗探,谁也不知道西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我们要想尽办法,尽快摸清西山的情况!” 吕本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应承道“好,我会让吕氏暗卫想办法,潜入西山,你接着说。” 陈眛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国子监,刘三吾那个老东西,缩在国子监那么久,我们全瞎全盲,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就算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也要提前做好防范的准备!”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整个漠北,都是吴王的一言堂,光是组建的新军,人数就达到三十几万,如此恐怖的军事实力却不受兵部节制,也没有受五军都督府监管,这绝对不行,一旦吴王回朝,一定要上奏收回此权!如果能将新军指挥权回收兵部,那就最好了!” 不得不说,这三条计策处处针对的都是朱雄英的软肋,在场的众人也都赞同不已。 调朱雄英回京的圣旨刚出京城,就已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悄然布开! 第101章 漠北的变化 漠北行省,天山府城。 如今的天山府内热闹非凡,商铺林立,五颜六色的招牌旗帜随风飘扬,街道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在一处十字路口,几名身穿制服的小厮,正往来往的行人手中,塞着薄薄的一张纸。 有路过的商人好奇,上去拿了一张,上面竟然是卖房子的宣传单! 这简单的一张纸上,不仅标明了宅子的地理位置,连宅子内外的环境,房间的结构,都用图画的方式画了出来,就算是一个不识字的,拿到这张图纸,也能一眼看的明白! 房子的位置坐落在府城的城北,环境优美,还有专门的护院在宅子周围负责巡逻,一旦有人闹事,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保证房子主人的安全! 而且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另外额外赠送幽静的小花园,不知道用的什么建筑材料,看起来既干净又整洁。 而且售价只要一百两! 商人当时就意动了,一百两的价格虽然不低,但是他这次从漠北向山西运送上好的羊皮,一来一回就能赚个五十两,今年多跑几趟,怎么也赚出来了。 而且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后漠北的房子一定会再次增值,现在买了,稳赚不亏啊! 下定了主意,商人也不再犹豫,拉住发放传单的小厮,开始细细的询问起来。 同样的场景,在漠北城内随处可见。 陈家书提出的奖励淘汰的制度确实最大程度的刺激了工人的热情! 原本计划十个月建成的天山府城,只用了七个半月就建成了! 朱雄英也信守承诺,让陈家书出任了天山府首任知府! 陈家书也不负众望,每次朱雄英提出什么奇思妙想,他都能很快实践下去,并且起到非常良好的效果。 而且虽然大部分的良田都通过拍卖会的形式卖了出去,但是漠北大啊,到处都是无人的土地! 所以吴王向整个大明宣布,不管户籍在哪里,只要来到漠北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田地官府就给你发地契。 什么?你觉得没钱买地? 没关系,前期开垦荒地的工具,耕牛官府提供,免费借给你们。 开垦出来的田地,官府前期分文不取,种出了粮食后,官府按照收成比例抽取一部分,作为买土地的费用。 而且为了减轻百姓的压力,拿到地契后,两年之内,不需要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费。 什么?你听说了,但是路途太远,没有盘缠? 没关系,如今大明境内都是平整的水泥路,工部每年都会派人修缮,驿站几乎遍布整个大明,只要你想来漠北,带上家人和行李就可以出发,所在户籍的官府会给你发路引,凭借路引可以在全国的驿站换取干粮和水! 什么?你担心距离草原太近,会受到战火侵袭? 魏国公徐达知道吗?颖国公傅友德知道吗?都是咱大明军神啊! 现在两位国公坐镇漠北,带着十几万大军,草原人刚被大明打的屁滚尿流,这个时候还敢过来? 这两年,两位国公为了练兵,不断的深入草原,现在我北境边界线之外三十里,都看不到一个蛮子的影子,你担心啥? 就这样,在一系列的举措下,漠北的人口迎来了井喷式增长! 除了三座军镇,四座大城外,无数农民自发修建的村落也开始成型,以四座府城为中心,无数的村子在漠北的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 截止至洪武二十三年,漠北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九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明初的人口一共只有九千万,漠北一省,就占到了十分之一! 要知道,漠北之前可是一片荒芜啊,不毛之地啊,这才几年,简直比直隶行省还要繁华了! 而且漠北行省每年的税收真是惊人啊,在之前,整个大明一年的税收,不过三四千万两,如今漠北一个行省的税收就能达到七千万两! 这还是如今开垦的田地没有收农税的情况下,如果开始收农税后,这个数目还会更多! 在漠北,农税那点仨瓜俩枣还真没放在咱们吴王殿下的眼中。 漠北的税收主要是集中在商税! 说到商税,就不得不提到互市了,自从马哈木逃回草原后,励精图治,已经统一了草原,自立国号大元,明军称其为北元! 马哈木自立为北元皇帝,哈喇章出任北元太师!脱古思帖木儿出任北元太师,摩伦出任北元军部大都督,也先出任北元军部中军大将军,梅里急出任北元军部前锋大将军! 自此,北元也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虽然他们自己不会建设,但是他们可以学漠北! 漠北修水泥路,我们也修,我们虽然没有,但是可以从漠北买啊! 漠北搞开垦荒地,我们也搞,虽然我们会种地的人不多,但是我们可以和漠北学啊,农具,种子都从漠北买! 漠北建城,我们也建啊,虽然那些建城的器械和建筑材料我们没有,但是可以从漠北买啊! 再加上北元有很多牛羊,马匹,皮毛还是胜于漠北的,都可以换东西啊,换成他们需要的丝绸,布匹,陶瓷,铁锅,盐茶。 两国之间的边境处,两处规模巨大的互市市场悄然形成。 北元再向北,还有白帐王国,金账王国,吉利吉斯甚至不弱于大明的沙皇俄国,他们都对大明的丝绸,陶瓷,琉璃等物向往不已,所以北元在漠北大量采购,随后销往再往北的国家,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但是大明作为出售方,自然是赚的最多的,所以每年的商税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商人们赚的多了,哪怕是多交税,那也是乐得其中。现在整个大明的商人都知道了,跟着吴王走,吃喝啥都有! 而作为幕后最大功臣的朱雄英,此刻却在青峡之中一待就是几个月了! 漠北规划初期的三座军镇中,天策军驻守漠河府,镇北军驻守镇北府,唯独青峡军镇没有设新军。也是因为青峡地势易守难攻,不需要驻守那么多人,再一个朱雄英留着青峡也有其他用途。 洪武二十一年时,吴王筹建神机营,虽然是营的编制,但是足足有两万多人,西山毕竟是京城脚下,很多破坏力太大的武器也不适合在西山进行实验,但是青峡可以啊,近两年来,两万多神机营的士兵接受各种火器的训练,已经卓有成效! 而且军备司那边,宋阳和练子宁也没闲着,两人研制的火炮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有了十足的进步,而且经过神机营的测试,非常稳定,基本上没有炸膛的可能! 吴王将这种大炮命名为大将军炮! 至于神机营的指挥使,自然是我们的大将军李景隆了! 自从陈家书挑起了天山府的大梁后,李景隆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跑到了青峡,不走了,正赶上神机营初建的时候缺人,就把他留了下来! 这一天,伴随着青峡之内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后,在阵阵浓烟之中,传出了朱雄英惊喜的声音“哈哈哈哈,成了!” 一旁警戒的神机营士兵早已见怪不怪,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对吴王殿下的各种奇思妙想感到震惊,但是后面随着一件一件试验品成功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浓雾消散,只见朱雄英浑身黢黑,手里拿着一件泛着寒光的铁甲,呵呵呵的傻乐。 自从漠北的建设走上正轨后,朱雄英就开始对漠北的矿藏进行勘测,挖掘。 除了铜铁等矿物之外,还有各种稀有元素的矿物质,现在这个社会可能没人知道这些稀有元素能干什么,但是朱雄英知道啊! 在挖掘到了锰矿和铬矿之后,朱雄英就开始研发刀枪不入的盔甲,他一直对前世小说中描述的铁浮屠心生向往,如果自己能在大明这个时期,打造出一支像铁浮屠那般的重甲部队,那一定是所向披靡! 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技巧,横推过去就可以了! 就在今天,他终于研制出了刀枪不入,甚至连燧发枪都打不透的铁浮屠战甲! 就连炸药也没能毁坏半分!但是限于锰和铬的含量有限,最多只能打造出三千副战甲! 不过数量也够了,三千铁浮屠面对三万铁骑也绝对不会落入下风! 在朱雄英沉浸在喜悦中时,京城传来的噩耗终于还是到了漠北! 李景隆眼眶发红,急冲冲的找到朱雄英时,朱雄英已经收拾好了包裹。 见到李景隆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宽慰道“九江,我们连夜出发,所有李氏的族人,我都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聚集到一起后,我让神机营护送!” 听闻此言,李景隆小跑的脚步突然停下,他拒绝道“殿下,现在漠北正是高速发展的时间,如果李氏族人都回去,漠北一定会动荡,只要我和几个弟弟,还有母亲回去便好!” 漠北初建之时,没有几个官员愿意到漠北做官,大部分的官职都是由常家和李家的子侄担任,所以李景隆才会这般坚持。 朱雄英摇了摇头“九江,曹国公不止是你的父亲,对我也是恩重如山,漠北的事,我自有安排,老人家要走了,回去的人少了,走的不风光,听我的,我们现在出发!” 说呀就拉着李景隆向马厩跑去,李景隆看着一向慎重的吴王此刻慌不择路,心底泛起了一阵阵的暖流! 第102章 重回南京 京城到漠北足足五千多里!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七天左右才能从南京发到漠北! 朱雄英与李景隆一人双马,星夜赶路,也得十一天后才能到达京城! 而曹国公,在坚持了七天后,彻底的撒手人寰! 举国哀悼! 甚至连朱元璋也难得的停朝一天! 在回京途中,二人接到曹国公死讯的时候,李景隆出奇的沉默,朱雄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在身旁。 在曹国公停棺的第三日晚间,李景隆与朱雄英终于赶到了南京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南京城,朱雄英一时感慨万千,曾经的自己在这座城内举步维艰,不管做什么都会收到掣肘,现在自己羽翼丰满,再次归来,我看谁能阻挡? 二人没有停歇,入城之后直接赶往曹国公府。 此刻的曹国公府大门悬挂着巨大的白色灯笼,门口吊唁的百官络绎不绝。 见到朱雄英与李景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后,众人都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路。 李景隆面色凝重,眼眶发红的走到灵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痛声大哭道“爹,孩儿不孝啊!没能见到您老人家最后一面啊!” 他这一哭,让一群老兄弟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朱雄英也泪眼朦胧,虽然与李文忠只见过一次,但是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时,蒋瓛身穿便服,悄悄走到朱雄英身边,低声道“殿下,皇上与太子殿下正在太极宫等您,离老大人出殡还有四天呢,先去见过陛下吧。” 朱雄英也知道,人死如灯灭,现在守在这里不过是寄托哀思罢了。 在和蓝玉等人打过招呼后,嘱咐他们看好李景隆后,就随着进宫去了。 此时已经半夜时分,但是太极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朱雄英赶到的时候,朱元璋已经趴在岸上沉沉睡去。 朱标对着朱雄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父子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殿外。 看到朱标的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朱雄英有些感慨道“父亲,您这几年有些老了。” 朱标轻笑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怎么,嫌你老子老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看着里面趴着的朱元璋,有些担心的问道“皇爷爷没事吧?”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感伤的道“那是跟了你皇爷爷一辈子的好兄弟,怎么会没事呢?这几天就没怎么吃饭,也睡不着,这不是刚眯一会嘛。” 曹国公李文忠不止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和朱元璋打拼多年的老兄弟,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朱雄英有感而发“希望皇爷爷能够挺过去吧。” 朱标看了下殿内老爷子还没醒,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你皇爷爷这辈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就先别操心你皇爷爷了,想想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参你的奏折,都摆满了案台了!” 朱雄英一脸懵的问道“啊?参我?漠北现在的发展如日中天,参我什么?” 朱标没好气的说道“参你苛待商人,逾制组建私军,贩卖国土,与北元走私交易,这是其中比较重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就不用说了,你小子到了漠北之后倒是敢干啊,大刀阔斧,要不是你皇爷爷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 朱雄英都气笑了,忍不住吐槽道“啥?这些人吃饱了撑的?组团来参我?而且参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真是闲的!” 朱标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的道“看来你皇爷爷应该要睡一会了,你收拾收拾去,明天你的事情多着呢,要上朝应对参你的奏折,下朝了还得跟你皇爷爷去曹国公府拜祭,晚上了还要去见你皇祖母和你娘,现在能休息会就多休息会吧。” 朱雄英痛苦的伸了个懒腰,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在想到明日上朝还要面对那些老大人,顿时头痛的不行。 还好太极宫足够大,偏殿简单的收拾一下,朱雄英埋头就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与朱雄英几乎同时被唤醒,没办法啊,自从宰相被裁撤后,五寺六部直接对接皇上,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起的不早也不行啊。 朱元璋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朱雄英,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三年长这么高了?过来,让咱好好瞧瞧。” 朱雄英乖巧的走到朱元璋身前,亲昵的唤了一声皇爷爷。 朱元璋指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宠溺道“坐下,和咱一起吃饭,吃完了,咱爷俩一起上朝。” 朱雄英没有想其他,直接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着桌子上的早饭。 在漠北的时候,那都是有啥吃啥,哪有这么多精致的吃的。 看着朱雄英狼吞虎咽的神情,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朱雄英这丝毫不做作,想做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的性格! 很快,爷孙两个吃完早饭,手拉手的一起出现在早朝上。 淮王党众人面色难看,这动作是不是太亲昵了一点?难道吴王昨晚就休息在了太极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站立后,御史台的御史孙连城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道“启奏陛下,臣参奏吴王四条大罪,吴王在漠北,私自改变商税,压榨商人,从中大饱私囊此一罪也,按照大明军制,一省都司不过五万兵马,其余均是屯田兵,主司生产,但是吴王却越过兵部组建新军,一个漠北行省,兵员超十万,居心叵测,此其罪二也。为大肆敛财,吴王将无主之地,卖给百姓,连户部都不知道现在漠北有多少土地,比其罪三也。另外,吴王在漠北开设互市,私下与北元交易,建城器械,水泥,盐铁等物都是我大明的产物,他却私自将这些卖给北元人,这不是通敌叛国吗?此其罪四也,桩桩件件都是百死莫赎的大罪!” 从孙连城跳出来后,众大臣都懵了,御史台不是以吴王马首是瞻吗?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升任左都御史的景清身上。 只见景清面色如常,没有站出来力挺吴王,也没有赞同孙连城。 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倒是压不住火气了,曹国公尸骨未寒,吴王殿下赶回来奔丧,第一天上朝,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在这个时候敢参吴王,这不是给咱们老兄弟上眼药吗? 蓝玉冷哼一声“孙御史很会做人啊?吴王殿下今天第一天上朝,就罗列了这么多罪状,这是精心准备了很久吧?” 孙连城昂起头颅,不卑不亢的道“回大都督,本官并非今日才参吴王,只是之前吴王不在京中,所有弹劾的折子都被留中了,既然吴王殿下已经回来,不妨在大殿之上解释一下在漠北的所作所为吧?” 英国公常茂瞪着眼睛怒道“孙连城,你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再敢叽叽歪歪,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连城原本自然是不敢得罪这群大佬的,但是现在嘛……他的目光扫过吕本,在看到他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后,又硬气了起来! 他桀骜不驯的道“我等御史,职责所在就是弹劾不法,纠查官员过失,哪怕是亲王,也不能荼毒百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吴王殿下在编写大明律的时候自己说的!怎么如今倒是变了?哪怕我孙连城今日血溅到大殿之上,我也要参他!” 常茂气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朱雄英一把拉下,怪不得陛下不愿意让这些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上朝,这哪是议政啊?说不过就要动手啊? 朱雄英好整以暇,施施然站了出来,对着孙连城啧啧称奇道“我说孙大人,本王自从接了督建漠北的差事后,也算是夙兴夜寐了啊,如今漠北的发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这不歌功颂德也就罢了,怎么还参我?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啊?” 孙连城正气凛然的怒哼道“为朝廷办差,更要讲究方式方法,要不然,那是给朝廷抹黑,本官请问殿下,我大明商税从建国初期是十五税一,洪武三年,改为二十税一,洪武十年改为三十税一,这本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可是殿下呢?漠北的商税最好的竟然达到了五税一,商人们每赚五两银子,就要缴纳一两的税费,这不是与民争利吗?如此苛待,让天下商人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廷??”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议论纷纷,漠北的商税惊人他们早有耳闻,但是奇怪的是,漠北的商人没有一家来告状,而且也确确实实增加了国库收入,所以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现在被孙连城这个愣头青捅破了窗户纸,众人也没有办法再装傻了,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吴王的解释。 只见朱雄英嗤笑一声,侃侃而谈道“我说孙大人,您参我中饱私囊?那这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你得问问杨思义杨大人。” 朱雄英的话宛如平静的湖面落下一颗巨石,砸起了千层浪! 第103章 朝堂辩论(上) 户部尚书,杨思义,那可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和吴王同流合污呢? 只见杨思义眼皮一抬,平静的说道“启禀陛下,漠北的商税每一笔都有相应的卷宗,如今都存放在户部,老臣可以证明,吴王殿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过一丝一毫。” 既然杨思义老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吴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毕竟以杨老大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为了吴王说谎的! 朱雄英对着杨思义拱手道“多谢杨老大人秉公直言!” 随后又转向孙连城,笑着反问道“那么本王想问孙大人一句,既然本王没有从中获利,那何来中饱私囊一说啊?那我又为何要提高商税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白白落下一个苛待商人的名声?” 孙连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本就是穷酸的文人,要他写些文章,做些诡辩之论还可,但是现在要他说出为什么要提高商税,他自然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见到孙连城此刻不说话,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说道“那本王就和你说道说道为什么要提高商税,我大明建国之初,不停的降低商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保证小商小贩的生存,这样大明的经济体系才算完整,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呢?商户们早就已经休养生息,大的商户甚至可以富可敌国,一但朝廷用钱,就不停的加收农税,原本收入就不高的农民,成了税收的主体,赚的远比农民多的商人却只需要缴纳固定的税额,这是健康的经济体系吗?所以本王在漠北,按照收入的不同,划分了不同的税收标准,月营业额在三两之下的,不用缴税,月营业额在三两到十两之间的,十五税一,月营业额在十两到一百两之间的,十税一,一百两到一千两之间的八税一,月营业额在一千两以上的,五税一……” 话还没有说完,礼部尚书钱用壬便嗤笑道“真是荒谬,历朝历代讲究的便是一视同仁,都是大明的百姓,哪有人家赚的多,就要多缴税的道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反问道“钱大人是钱塘钱氏出身,前元时就中了进士对吧?” 钱用壬不知道吴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是又如何?” 朱雄英笑了一声,继续摇头晃脑袋道“钱大人啊,少读点圣贤书吧,你的脑子啊,读傻了。” 钱用壬气的颤抖道“你,你有辱斯文。” 吕本轻咳一声,示意他退下,如今是御史台与吴王在打擂台,他们并不适合参与进来。 钱用壬还想再说,但是惧于吕本的威严,只能拂袖站了回去。 朱雄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请想一下,如果一个商贩,一个年赚六十两银子,那需要缴纳四两银子,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商贩如果一年赚三万两银子,缴纳两千两银子,净赚两万八千两,这合理吗?所以本王认为,按照收入与资产不同,划分新的税收标准,并无什么不妥。” 这个时候杨思义也站了出来,力挺吴王道“启奏陛下,去年一年,漠北缴纳商税七千万两,而且所有的商人都没有因高额的税收有意见,所以臣认为,吴王殿下此举并无不妥,” 朱元璋心里都要乐开了花,这个老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两年国库的存银已经破亿,绝大部分都是吴王一手促成的!所以这老家伙不站在吴王那边才有鬼。 但是表面还是故作威严的道“好了,既然杨爱卿都觉得并无不妥,那就没问题了,你说下一项罪名吧。” 孙连城见陛下已经盖棺定论,所以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直接说起了第二项! “敢问殿下,扩建新军之事,你又如何解释?按照大明军制,各省都司的编制是五万人,但是您在漠北组建两只新军,都有近十万人!这还不包括神机营,北平行省两只新军也是十万人,再加上辽东与大宁的新军,如今北元已经大伤元气,北境难道还需要三十多万大军吗?他们究竟是为了防御北元,还是你吴王殿下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军了呢?”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朱雄英风淡云轻的问道“我说孙大人,所有新军的统领是谁,您了解过吗?天策军大将军是颖国公傅友德,镇北军大将军是魏国公徐达,镇山军大将军是长兴侯耿炳文,他们三人统领的新军能是我的私军?北平,辽东,大宁,三地的新军都是各地的藩王,他们能是我的私军?” 顿了一下,朱雄英转头对着新任兵部尚书的吕本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吕大人,您作为兵部尚书,所有的人员流动,军队配置,您那里都有存档,我可曾逾制调动过一兵一卒啊?” 吕本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殿下,兵部只有宣读任命与调遣军队之责,最起码在兵部的存档中,殿下没有逾制调动过任何一支新军。” 朱雄英又追问道“那么请问吕大人,本王作为督建漠北行省的钦差,提调北平辽东山西三省一切军政要务,是否可以改制三省军制,组建新军?” 吕本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头称道“殿下自然有这个权利。” 朱雄英一摊手,走到孙连城面前,不顾他额头上斗大的汗滴,嘲讽的笑道“孙大人,您看,连吕尚书都现在我这边,这条您还参吗?还是说您打算连兵部一起参啊?” 一旁五军都督府的众将笑的合不拢嘴,还是吴王牛啊,三言两语将吕本这老狗扯进来了,这才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到孙连城说不出来话,朱元璋笑了笑“行了,这一项过吧,孙爱卿,说下一项吧。” 孙连城瞪了吴王一眼,继续质问道“好,殿下,那么请问漠北的土地是不是大明的领土?你有什么权利将大明的土地卖给百姓?所获的银钱为什么朝廷一分也见不到?难道卖地所得的利润,不是进了你吴王的口袋吗?” 瞬间,朝堂上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啪啪啪” 朱雄英自顾自的鼓起了掌,他冷笑道“漠北一年的税收七千万两,本王不贪,本王贪那些百姓买地的几百万两?孙大人,您觉得合理吗?” 短短的几句话,将刚才还喧闹的朝堂又变的安静起来,确实,吴王殿下如果真的贪腐,整个漠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么会舍大逐小? 孙连城也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税收之事有户部杨大人盯着,贩卖土地的收入户部可没有收到,非是吴王殿下不想在税收上入手,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是土地交易,并没有户部插手,我想吴王应该无法抵赖了吧?” 朱雄英没有着急解释,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孙大人对我漠北的情况很了解啊?您这两年都没出过京城,为什么对我漠北的情况如此了解啊?” 众朝臣也都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有孙连城此刻骑虎难下,慷慨激昂的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孙某身为御史,任何地方只要有违法之处,就有我等御史言官的身影!” 朱雄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叹了句“孙大人好风骨,那不知孙大人知不知道,本王贩卖的土地,都给了谁?” 孙连城将双手放在背后,挺起胸膛,显示自己卓尔不凡的气质“这个自然知道,都是各省的流民,有的百姓甚至不远千里,也要赶往漠北,沿途驿站还负责吃食,这件事整个大明谁人不知?” 朱雄英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孙大人也知道他们都是流民,连吃食都需要驿站提供,那您觉得他们手里有钱吗?能买地吗?” 孙连城一时语塞,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听闻流民只需开垦荒地,漠北布政司就发放地契,由以后数年的收成中抽出一部分用作购买田地的资金,我想请问殿下。两年过去了,您收上来的粮食呢?” 朱雄英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单,慢条斯理道“本王手中有一本鱼鳞册,整个漠北所有开垦出来的农田都经由锦衣卫直达御前,陛下手中也有一份,孙大人如果觉得本王弄虚作假,可以现在就验明真伪!” “至于说收上来的粮食去了哪里,本王想问一句,这和孙大人有什么关系?所有的粮食都在漠北天山府的粮仓之中,每一笔都附在了鱼鳞册上,现在北境加起来有四十多万大军,需要多少军粮,孙大人算过吗?漠北行省九百多万百姓需要多少的储备粮,孙大人又算过吗?您高坐在大殿之上,可曾知道半点民生疾苦啊?本王自接手建设漠北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百姓饿死,本王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孙大人,您觉得呢?” 朱雄英的话振聋发聩,自从在胡惟庸案之后,朝堂之上的纯臣并不少! 他们不参与党争,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谁是一心为国,他们是能分出来的! 这批纯臣的代表就是吏部尚书凌汉,在听到朱雄英的自辩后,不由得带头赞叹道“殿下宅心仁厚,实乃是天下人之福啊!” 第104章 朝堂辩论(下) 如今的朝堂之上,淮王与吴王党争之势已成,大部分的朝臣都分属两派,但是以凌汉为首的纯臣一派,却只忠于朱元璋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汉在朝中的威严几乎无人能及。 见到这位老大人都为吴王出声,那基本上这件事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吴王感激的看了眼凌汉,躬身道“本王身负皇室血脉,自当为天下万民请命!凌老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才是我辈楷模!” 这一番话说完,顿时在众多朝臣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 一旁的孙连城见状冷汗直流,他这次之所以能如此勇敢的站出来,细数吴王的罪过,一个是想在淮王面前表现自己,另一个也是自己觉得准备的足够充分,可是现如今,接连三大罪状都没能站的住脚,他现在内心已经在懊悔,他不明白,杨思义,凌汉这些老骨头怎么会突然为吴王发声! 事到如今,只能抓住最后一条大罪不放了!打定了主意后,孙连城冷哼一声“殿下言辞锋利,心思百转,下官远不能及,但是殿下,您在漠北私自开放互市!私自将盐铁等禁物与北元交易,更是连水泥,和军械都卖了,这件事您难道还能推脱?” 朱雄英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水泥,盐茶甚至是辅助建城的器械,都是在本王的首肯下才卖给了北元。”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管怎么说,水泥与建城的器械都是大明的机密,怎么能卖给北元呢? 但是如果有人说吴王殿下勾结北元的话,自然也没有人会信。 吴王是什么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大明的下一任储君,他通敌叛国图什么呢? 但是现在孙连城见到朱雄英满口应了下来,顿时像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道“陛下,吴王已经承认,他与北元暗自走私,还请陛下明察!” 朱元璋嫌弃的看了孙连城一眼,厌恶的道“咱听到了,这件事情,在吴王做决定之前,已经问过咱的意思,咱已经准许了!此事涉及到下一次北伐,属于机密,所以不用再议。” 这下不止孙连城懵了,就连吴王自己都懵了,什么东西啊,自己啥时候和皇爷爷商量过了?就算偏袒自己,也不至于吧? 孙连城擦了擦头上的汗,大气也不敢喘,原本以为最后一项罪名已经落实,却没想到是踢到了最硬的铁板! 朱元璋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孙爱卿,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咱还有别的事要说!” 孙连城闻言如临大赦,赶忙起身,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朱元璋扫视了一下群臣,缓缓开口道“曹国公去了,由其子李景隆继承曹国公爵位,进大柱国,出任漠北都司指挥使,李景隆身上的侯爵转给曹国公次子李增枝,出任漠北布政司左参议。” “吴王朱雄英,督建漠北有功,进封后军都督府大都督,加礼部尚书衔,总领山西,北平,辽东,漠北四地都指挥司。” “御史中丞景清,刑部侍郎暴昭,推行大明律有功,景清进左都御史,暴昭进刑部尚书!” 接连三道诏令,振动朝野,其实别的还好说,曹国公新逝,陛下多加恩赏也在情理之中。 景清与暴昭二人连年奔波,加官进爵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吴王这个位置,是不是太高了点? 五军都督府分为前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五部分。 前军都督府负责湖广,福建,江西,广东四省都指挥司。 左军都督府负责山东,浙江,万全,蓟州四地都指挥司。 中军都督府负责河南,中都,苏州三地都指挥司。 右军都督府负责云南,贵州,四川,广西,陕西五省都指挥司。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在是徐达,右都督是蓝玉,这两人现在就是现在大明的武职最高的两人。 徐达负责统筹北境,蓝玉负责直隶行省所有的禁军。 除了这两人外,武职最高的就是五位大都督了,吴王本来就从者如云,这摇身一变,成了军方炙手可热的重臣!如此一来,吴王瞬间就水涨船高,彻底压倒了淮王的声势。 毕竟淮王的官职是大理寺少卿,才正四品,与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从一品的官职相差太远! 特别是加了一个礼部尚书衔,谁不知道礼部尚书钱用壬是铁杆的淮王党,如此让吴王横插一脚,这怕是要打压淮王的信号啊! 一时之间,钱用壬的脸色漆黑如锅底,但是陛下金口玉言,谁也没办法阻拦!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刚接了左都御史的景清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参,御史台监察御史孙连城,私收贿赂,上朝前,臣在其家中搜出黄金千两,房产数十间,皆已造册,以孙连城的俸禄,怕是再过一百年也置办不了这么多的房产吧?” 朱元璋此刻内心已经怒火中烧,但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将目光移向孙连城,冷冷的说道“孙大人,解释一下吧,这些都是哪来的?” 洪武大帝的威严,哪是他一个御史能抗住的?刚一抬头看到朱元璋冷漠的眼神,整个人就再也站不住了。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陛下,臣冤枉啊,臣不知臣的家中为什么会有这些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微臣啊!” 朱元璋玩味的问道“哦?陷害你?谁啊?” 孙连城的身躯一僵,支支吾吾的道“这…” 他敢说谁?景清刚刚回京,圣眷正浓,他不敢得罪,至于说吴王,他更不敢说, 朱元璋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还敢狡辩!你一个监察御史,人微言轻,谁会处心积虑的陷害你!来人,给咱拖下去,准刑部,御史台严审,咱倒是想看看,能扯出来多少蠹虫!” 殿外护卫的禁军,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孙连城拖了出去! 见到陛下发火,文武百官都不敢再说话,朱元璋冷哼一声“行了,退朝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下朝之后,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纷纷来到曹国公府。 在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老兄弟去了,他们自然应该多去祭拜。 李氏的族人也都回到了京城,如今的曹国公府虽然愁云惨淡,但是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毫无人气。 李景隆与李增枝等几个兄弟,跪在灵堂之上,其余子侄也都迎来送往。 见到蓝玉等人过来,李景隆几兄弟都起身回礼。 蓝玉眼眶微红,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低声道“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你爹去了,你的这些叔伯还在!以后曹国公府的担子,你要挑起来!” 李景隆痛哭流涕,擦了一把流出的眼泪,强忍着悲痛道“谢过诸位叔伯,还请里面就坐。” 蓝玉等人摇了摇头,都神色肃穆的站在灵堂外,想要送自己的老兄弟最后一程! 李景隆见状,也不再坚持,继续跪在灵堂上守灵。 过了半晌,朱元璋带着朱标与朱雄英也到了曹国公府。 只见朱雄英一身孝服,在场众人皆大惊! 李景隆也慌忙起身,阻拦道“殿下,不可啊,您怎能为家父穿孝服。” 朱雄英伸手按住李景隆,悲痛的道“九江,无论于公于私,曹国公都担的起。” 于公,在朱雄英刚接到督建漠北的差事时,李文忠就放下一切,全族迁往漠北,支持朱雄英,如今漠北能如此顺利的建设起来,曹国公府功不可没! 于私,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也就是朱雄英的叔叔,那也是实实在在的长辈,所以朱雄英以子侄礼仪,身穿孝服,也算合情合理。 朱元璋也没有反对,在朱标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灵前。 两行老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文忠啊,你就安心的去吧,李家的子侄咱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就让人在灵前宣读了在殿上的旨意。 国事繁重,朱元璋与朱标自然不能在曹国公府久留,但是朱雄英却留了下来,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吴王,只是将自己当成李家的一个普通子侄,迎来送往,跪地守灵。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李家子侄的眼里,他们的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将吴王真正的当成了自己人! 停棺七日后,曹国公出殡,追封靖安王,葬皇陵,将李家的声势推到最高! 在下葬后,李景隆带着李家所有的子侄向朱雄英单膝跪地“谢过吴王殿下!”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了,送葬人群里的朱允炆的耳朵里。 他原本正笑容和煦的和别人打着招呼,一个转身面容却突然变的阴鸷。 他知道,李家算是彻底的站在了他大哥这边! 第105章 吴王府 西山,在几年前还是一片荒芜,只有几个不起眼的煤矿。 但是如今却一片人声鼎沸,无他,因为西山的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远远的望去,此时的西山,仿佛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山上丛林密布,微风拂过,一座看起来古朴大气的建筑在丛林间巍然矗立,牌匾上书写着吴王府三个大字! 在吴王府的牌匾下,数十名一身白色的少男少女井然有序的站立两端。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与徐子卿一路欣赏着山间的美景,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在王府的门口,沈灵儿未施粉黛面容却细润如脂,螓首蛾眉,含情凝睇的看着信步而来的朱雄英,微一欠身,笑嘻嘻的道“恭迎殿下回家!” 身后的少男少女都跟着喊道“恭迎殿下回家!” 自从漠北安定之后,沈灵儿就回到了西山,亲自负责吴王府的建设。 大家都知道沈灵儿以后会是吴王府的女主人,所以没有人敢违背沈灵儿的命令。 所以很快,吴王府就已经竣工,但是因为朱雄英一直在漠北,吴王府就一直处于闭府状态,今日朱雄英回来了,才算是正式开府! 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朱雄英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沈灵儿面前,毫不避讳的紧紧抱住俏佳人,发自内心的道“灵儿,我想你了!” 徐子卿与李景隆已经见怪不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子卿,你看这花不错。” “那是草” “草也不错……” “从曹国公府搬来的……” “……” 身后的少男少女则爆发出统一的嘘声,这些少男少女都是少年堂的天枢,吴王既然已经开府,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吴王府有了正式的身份。 这也是沈灵儿安排的。 沈灵儿推开朱雄英,娇嗔道“干嘛呢,还有人在呢!” 说罢,便大大方方的拉着朱雄英的手,向王府内走去,边走边讲述着他不在京城时,吴王府的事情。 王府内院,一名眉目如画,皓齿星眸的少女正在指挥着下人干活,嘴里还念叨着“手底下都麻利点,今日殿下回来,可别出什么糗,要不然我可扣你们的月钱。” 朱雄英不确定的唤了声“你是……怡雯?” 少女转过头看到朱雄英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恭敬的道“吴王府管家王怡雯参见殿下!” 朱雄英不解的看向沈灵儿,沈灵儿俏皮一笑“这么大的王府,我一个人又管不过来,雪儿又冷冰冰的,不适合与其他人打交道,那我只能拉怡雯过来帮忙了,对了,殿下我还认怡雯做了义妹,你一回来,府里迎来送往的这么多事,有她帮我我也心安。” 朱雄英斜了一眼孔雪儿,没好气的道“听见没,孔雪儿,你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孔雪儿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古井无波的道“殿下给我的任务是保护沈小姐,别的事情不归我管。” 朱雄英也被怼的没了脾气,其实对于沈灵儿的安排。他是没有意见的,还有些欣喜,毕竟少年堂的孩子们都是孤儿,这么多年暗中培养也难免少了些少年人该有的朝气,放到王府中也能让他们多磨练一下自己! 随后又转头问道“那王府的长史和主簿呢?” 沈灵儿莞尔一笑,指着会客厅道“殿下,您进去就知道了。” 看着沈灵儿故作神秘的样子,朱雄英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只见殿内,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正在悠闲的品着茶,身后站着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 “先生!” 伴随着朱雄英惊喜的喊声,刘三吾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朱雄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边能用的人少的可怜,自己也没崭露头角,只是个黄口小儿,但是就算这样,刘三吾也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悉心的教导自己,在自己提出想要推行新学的时候,也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不顾自己老迈之身,与谢缙,方孝孺二人投身国子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放下了原本大好的前程,默默无闻! 面对这样一位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的老先生,朱雄英内心是十分敬重的!也是真的将其视为老师! 刘三吾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一丝疲惫“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如今殿下羽翼丰满,老臣终于可以放心了!” 朱雄英上前一步,只见年前的老人面容苍老,头发斑白,一张久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 鬓发犹如蛛丝般随风而动,却又不显得凌乱! “先生,这才分别三年,您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刘三吾淡淡一笑,眼睛里面满是宠溺呢道“殿下,人都是会变老的啊,不过幸不辱命,如今国子监内的学子都已成才,有他们在,不管殿下做什么,都有根基,这两位你都见过,杨荣与杨溥,我将他们二人调来,做你的长史与主簿。” 杨荣与杨溥自然对于能跟在吴王身边充满了兴奋,所有学习新学的学子,都对吴王殿下狂热的崇拜! 朱雄英对于二人也是很放心的,当下便点头道“二位杨兄本王早就已经见过,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上层,本王没有意见,二位就留下吧,王府内官员的任命,陛下已经交给了本王,本王随后便向吏部报备!” 杨荣与杨溥齐齐躬身道“定为殿下躬躹尽瘁,死而后已。” 刘三吾也露出了满意的面容,他看着殿外的沈灵儿,饶有深意的道“殿下,既然您已经开府,那您的婚事就应该提上日程了,这段日子,沈姑娘一直陪伴在您左右,您也应该给她个名分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憨态尽显,狡黠道“先生,学生正有此意,今晚坤宁宫内会举行家宴,学生就会奏请皇爷爷赐婚,到时还要麻烦老师,做学生的证婚人!” 闻言刘三吾那张瘦的如同核桃似的脸庞,瞬间焕发出生机,笑容如鲜花般绽放。 送别了刘三吾后,朱雄英在王怡雯的带领下,来到了少年堂。 少年堂就坐落在王府的后方,西山的山腰处,如今第一批少年堂的一百多名少年,大部分都可以独挡一面了。 现在少年堂内的三百多名孩子大部分都在八岁以下,都是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孤儿,被从各地送往了这里,他们从小就会接受新学的教育,又有徐子卿这么一个天下第一高手教他们武功,可以想象的道,这三百多个孩子一但成长起来,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股力量! 少年堂的结构很简单,一个巨型的演武场,四个学堂,两个食堂,还有三百个双人的宿舍! 在朱雄英来之前,徐子卿正带着所有的少年堂的成员在演武场。 只见七个容貌有些青涩的少年,将徐子卿团团围住。 七人身形如电,动作迅疾,纵跃如飞,翻滚腾挪之间配合有度,有条不紊的齐齐向徐子卿攻去。 徐子卿不慌不忙,整个人宛如谪仙般飘逸,他轻轻伸出一掌逼退侧面攻来的两人,随后一个空翻,狠狠踢向迎面扑来的两人,两人出拳抵挡却扛不住手上传来的巨力,倒飞出去,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从左右逼来的两人横扫倒地,最后一人抡动右臂,化拳为掌,即将印在徐子卿的后背,却见徐子卿腾空跃起,顿时拔高数尺,手指轻轻点在最后一人的头顶后,轻飘飘落在演武场内,稳稳而立,衣袂飘飘。 而与他对战的七名少年已经纷纷倒地,但是七人很快又站了起来,看向徐子卿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王怡雯在一旁解释道“殿下,这七人是这一批少年堂成员武艺最好的七人,平时多有些骄傲,所以我安排了首领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长些教训,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朱雄英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怡雯,你是少年堂各方面最优秀的,你能在子卿手上走几招?” 王怡雯认真的想了几秒,随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首领全力出手的话,我应该走不过十招。” 虽然早就知道了徐子卿很强,但是此刻还是暗暗咂舌。 随后,朱雄英仿佛是对着空气说道“朝阳,如果是你呢?” 话音落下,林朝阳如鬼魅般出现在朱雄英身边,王怡雯自然知道现在朱雄英身边的防卫力量,都是林朝阳在安排,所以也没觉得诧异。 林朝阳面色平静,双臂抱胸,紧紧抓着自己的剑,缓缓道“首领如果全力出手的话,我应该能扛得住三十招。” 王怡雯在一旁笑着道“林前辈还不知道呢吧?如今的朝阳帮成了京师附近的第一大帮,而您也被传成了京师第一高手。” 林朝阳的脸色依然平静,但是握着剑的手却青筋暴起,他抬头问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我现在去扒了他们的皮。” 别的不说,就算是在天枢之内,能胜过他的也超过一手之数,还京师第一高手,这不是埋汰人呢嘛。 王怡雯抬起自己的俏脸,天真无邪的道“消息的来源我也知道,是老乔让他手下的乞丐散出去的,散的可快了,都快传到山东了。” 第106章 悲催的梅川内酷 在听到散播消息的人是老乔之后,林朝阳握紧的双手又松了起来。 假装若无其事的道“老乔啊?自己人,那算了。” 其实在没有成立天枢之前,林朝阳就与老乔交过手,那个时候就经常被老乔揍的皮青脸肿,后面在徐子卿的调教下,林朝阳的武功大有精进,原本想一雪前耻,结果再次被揍的皮青脸肿。 这件事情在天枢内部已经传遍了,哪怕到了今天,林朝阳听到老乔的名字也是额头冒汗,如果不是打不过老乔的话,估计老乔的坟头草已经一米多高。 王怡雯也不是故意要提老乔刺激他,而是朝阳帮如今势力太大,帮主又常年不在,所以老乔故意让手下的人散布这个消息。也是为了让外人忌惮朝阳帮的声势。 “殿下,老乔那头送来消息,他们那还关着一个倭国特使梅川内酷呢,是杀是放还是得您点头啊。” 朱雄英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个倭国特使了! 话说这个梅川内酷也很凄惨,自从三年前在吴王手中买了第一批火器后,他就开始幻想着等到火器回国之后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这次不止带回去了火器,还在大明成功的扎下了钉子。 可是火器进了直隶境内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几经打探后才发现,有可能是土匪出手袭击了商队,原本想要找吴王给自己找回公道,但是吴王已经去了漠北,没有办法,他就只能去锦衣卫衙门去找毛骧! 毛骧一看到梅川内酷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下意识的想把人轰出去,但是梅川内酷极其谦卑,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反而想要再买一批。 毛骧一听都乐了,这不是散财童子吗?当即就代表吴王答应了下来。 远在漠北的吴王收到毛骧的来信后也愣了,随即就给老乔送去了消息,只要是倭国商会的商队,只要进了直隶境内,统统截了。 老乔也是真办事,交易的火器,从军备司运出,到北平交给倭国商会,倭国商会又派商队运回直隶,老乔派人截了后,转手就运回西山,交还给了军备司! 就这样,第二批火器,又一次进去直隶后就消失了! 这下梅川内酷可是真坐不住了!国内现在已经有了质疑的声音,说是梅川内酷在大明被扣押了,现在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在大明的逼迫下传回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从倭国获取大量的钱财,但是远在倭国的梅川家主却力挺梅川内酷,因为他传信用的是梅川家族特有的密语。 就算被抓了,他也可以通过密语来传递消息,所以消息绝对是梅川内酷自己传回来。 于是乎,倭国又凑了两千万两银子,越过千山万水到了大明,却没想到,又打了水漂! 这次他又找到了毛骧,毛骧也义愤填膺,表示他会亲自处理这件事,定将动手的土匪一网打尽! 梅川内酷就在北平城内翘首以盼,很快,毛骧就传来了消息,土匪已经被当地官兵全部剿灭,只是火器已经破损严重,无法正常使用! 这下梅川内酷可犯了难,这三千多万两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给家里写信,希望家里能再次筹措出一部分银两,买些火器,由他亲自押送,运回倭国! 很快,梅川家主就得到了消息,略微权衡之后就再次筹措了两千万两银子运往大明,而且为了确保无虞,这次梅川家主跟着来到了大明,在北平见到梅川内酷之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隐隐觉得不对,所以拿到火器后,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溜出了北平,但是这怎么可能瞒得过锦衣卫呢? 所以一进了直隶,就被老乔再次截了下来,而且连人带货一起截了下来! 但是老乔虽然将人扣了下来,却不敢真杀了,所以只能向吴王请示如何处理! 朱雄英看了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晚还要去坤宁宫参加宴会,便说道“你替我告诉老乔,明日下朝之后,我去寻他,让他把人先看好,这几个人我有大用!” 王怡雯点了点头,去给老乔传信。 而朱雄英也离开了西山,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作为马皇后的居所,一直以来其实都很热闹,虽然朱雄英等已经独立开府的亲王都有自己的差事,不能经常回宫。 但是宫里的孩子却不少,自从林戬拿出驻颜丹后,马皇后的身体就越来越好,所以每个孩子都会很乖巧的来给马皇后请安。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朱元璋了,现在已经就藩的就有十八个儿子,没有就藩的孩子还有六个,还在肚子里的还有两个…… 要知道现在朱元璋都六十三岁了,只能说是……嗯……强悍! 太子妃常氏早早的带着朱允熥就来到了坤宁宫,每次家宴,马皇后都喜欢自己做饭,这样才有一家人吃饭的感觉。 所以常氏每次都会提前过来,帮助马皇后做饭,朱允熥从小养在坤宁宫,对马皇后也很是依赖,所以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马皇后身后。 不过今天坤宁宫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少年的五官秀雅俊逸,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清新的灵气。 再加上一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柔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飘逸而不失张扬! 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淮王朱允炆! 只见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儒雅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在坤宁宫内,他也没有一点架子,撸起袖子就开始洗菜,还逗弄着朱允熥玩乐。 在朱雄英赶到坤宁宫的时候,朱允熥像是个兔子一样,嗖的一下钻到朱雄英怀中。 亲昵的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朱雄英撇了撇嘴,宠溺的拍了拍朱允熥的脑袋,无奈的道“给你带了,落了什么也不能落了给你带的礼物啊!” 说完用眼睛向身后瞟了一下,朱允熥便开开心心的向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礼物跑去。 这时,朱允炆才有机会走到近前,笑着道“大哥,回来了,在漠北辛苦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允炆,赞许道“愚兄其实不辛苦,倒是二弟啊,你这些年在云南磨练的不错啊,有股子皇家子弟的贵重感。” 朱允炆谦逊的道“大哥过奖了,和大哥比,我这点成就实在是微不足道。”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低声道“好了,二弟,又没别人,别端着了,坐吧,在皇祖母这里,咱们不谈别的,只聊家事!” 朱允炆莞尔一笑,也跟着坐了下来。二人就像普通的兄弟一般,聊些家常,再说些漠北和云南的异闻,就连朱允熥也晃着他的脑袋听的津津有味。 在朱元璋和朱标走进坤宁宫的时候,正看到这幅和谐的画面都一愣。 什么情况?这么兄友弟恭吗? 朝堂之上吴王党和淮王党都快要捅破天了,怎么两位正主在这里说说笑笑一点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见到朱元璋与朱标进来,三人齐齐起身,行礼道“皇爷爷,父皇。” 朱元璋一摆手,不以为意的道“好了,都说了在坤宁宫内不需要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饭还没做好吗?咱都饿了。” 听到朱元璋的声音,马皇后探出了脑袋,白了他一眼“饿了就过来帮忙,把已经做好的菜端上去吧。” 朱元璋乐呵呵的跑去了后厨,开始往桌子上端盘子。 这顿饭只有几个家里人吃,所以也没做的很多,只有六个菜,两壶酒。 其实马皇后做饭的手艺自然和宫里的御厨没法比,而且浓油赤酱的,味道很重,但是朱元璋偏偏就喜欢这个口味! 所以马皇后才在每次家宴的时候都坚持自己做饭,很快,桌子上的菜已经下了大半,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朱元璋赞许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都是一样的一表人才,英姿勃发! “你们两个,手里的差事办的都不错,允纹,你现在在大理寺,京都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案了,过几年咱也放心的放你出去历练,雄英就更不必说了,如今的漠北这么繁荣离不开你的努力,这次回来接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要继续努力,下一次北伐,你们年轻一代就是主力了!” 朱允炆笑着说道“大哥一直都是榜样,我一定和大哥学习,为大明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说话的时候,朱允炆的表情非常真诚,丝毫没有作伪的表现,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这是以后的建文帝,连朱雄英自己都信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朱雄英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朱元璋“皇爷爷,孙儿有件事想求您。” 在座的除了朱允熥,哪个不是人精般的人物?看着他这副扭扭捏捏的表情,顿时就猜到了大概。 朱元璋笑眯眯的道“怎么了?想要你皇爷爷给你赐婚了?你与那沈家姑娘天天腻在一起,连咱在宫中都能听到风言风语,也是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马皇后也很开心,在朱家第三代的子弟中,朱雄英最为出色,早些成亲,自己也能早些看到四世同堂的画面! 第107章 皇帝打秋风 朱标与常氏对沈灵儿也非常喜欢,对其赞赏有加“沈姑娘出身苏州府沈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是观其平时言行落落大方,好不矫揉造作,而且为了雄英也付出良多,堪称良配啊。” 朱元璋一想到沈万三那个老家伙的臭脸就觉得心情不好,但是一想到他的宝贝孙女被咱的孙子勾搭走了,便又开心起来,当下便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咱明日上朝就下旨,让礼部挑选个吉日,让你们成婚!”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很顺利,但是听到朱元璋同意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欣喜若狂,当下便站了起来,跪地行礼道“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对着朱标道“看看你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嘴都咧到后脑跟了,娶个媳妇这么高兴?” 朱标憨厚的笑了笑“父皇,您的笑容比雄英也强不了多少。” 朱元璋眼睛一瞪“咱有吗?咱没有!”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翘起的嘴角是真的压不下去啊。 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朱元璋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边残留的菜油,晃晃悠悠的起身,对着朱标道“行了,标儿,咱也吃的差不多了,太极宫还有好多政务要处理呢,扶咱回去。” 随后又对着在沾沾自喜的朱雄英道“大孙儿,你也跟着,咱还有些漠北的事要问你。” 就这样,朱元璋祖孙三代就离开了坤宁宫。 朱允熥原本想要跟着他大哥一起离开,但是被常氏拦了下来,直接带回了东宫。 剩下的朱允炆虽然自然是那个儒雅少年,但是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失落。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他真的很难融入进去,就好像自己是个外人一样。 这丝情绪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马皇后敏锐的告知到了,她拉着朱允炆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允纹啊,我知道你这孩子有能力,也有志向,但是很多东西争是争不来的,听皇祖母一句话,放下不该有的念想吧,做一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不好吗?”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马皇后自小对他便极好,所以也只有在面对马皇后的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只见他的眼睛里面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不甘的道“皇祖母,孙儿真的不甘心,从小到大,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大哥的,就因为我不是嫡出?孙儿相信如果把孙儿放在大哥的位置上,孙儿一定能做的更好!” 马皇后看到朱允炆执着的样子,叹息了一声,她其实知道,允纹这孩子心性不坏,只是一直被吕氏养在身边,不停的灌输这些理念,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忍不住继续劝到“现在朝堂之上的两党之争,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你大哥是个昏聩无能的,皇祖母也不拦着你,但是现在你大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尽显明君之相,你是斗不过他的,孩子!” 朱允炆也知道自己与朱雄英的势力比起来差的太多,但还是坚持道“皇祖母,如今孙儿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就算孙儿想停下来,淮王党也会推着孙儿一步一步向前走,没关系,如果大哥足够优秀,孙儿愿意做他的磨刀石,让大哥踩着孙儿上位!” 看着朱允炆坚毅的样子,马皇后也只能无奈的道了一句“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这样吧。”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似乎看不见了,就不会有这许多的烦恼! 买祖孙三人出了坤宁宫后,朱元璋立马精神了起来,推开朱标伸了个懒腰,哪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朱标与朱雄英也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见状,朱元璋冷哼一声“你们父子俩倒是机灵,能看懂咱的意思。” 朱雄英嘿嘿一笑,恭维道“都是皇爷爷教的好。” 面对这一记不算高明的马屁,朱元璋却很受用,三人信步向太极宫走去。 路上,朱元璋没好气的问道“你和毛骧黑了倭国商人那么多银子,银子呢?” 一听到朱元璋问到银子,朱雄英顿时垮起了脸,开始大倒苦水“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啊,孙儿组建的神机营您知道吧,那比军备司还烧钱,没事数不清的银子送进去,孙儿是真穷啊,再说了。在漠北各种人情走动啥的,不都是钱吗?” 朱元璋一听脑袋都大了,顿时制止住朱雄英的话头,有些无语的道“你是钦差,又是吴王,有走动也是别人送你,谁敢收你的礼?你当咱老糊涂了不成!你给咱交个实底,那将近五千万两银子,现在还剩多少?” 朱雄英支支吾吾的道“还剩三千……多万两吧……” 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大孙儿可是太了解了,当即就斩钉截铁的判断到“那就是四千万两了,多了咱不要,你拿出两千万两,送到咱的私库来,咱穷了大半辈子了!现在有钱了,咱也得享受享受!” 一听说要拿出两千万两,朱雄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惊呼道“皇爷爷,您不能这么干啊,您都多少年不当土匪了?怎么还抢您孙儿的钱啊?您这一下拿走一半,您这不讲道理啊?” 朱元璋眼睛一斜,若有所思的道“你小子想讲道理是吧?那行,咱现在就把杨思义那老家伙叫来,问问你这骗来的银子应该怎么办?” 朱雄英顿时就蔫了,低声讨好道“哎,皇爷爷,叫杨老大人干嘛?他来了,那钱不就全都进国库了嘛,咱爷俩谁都捞不到啊!” 朱元璋坏笑了一声“咱也不想叫啊,但是你这小子一毛不拔啊,两千万两,行不行,一口价,不行的话就直接归国库吧!” 朱雄英无奈,心里暗道这皇爷爷怎么和无赖一样,不过这事可真不能让杨思义知道,一但杨老大人知道了,银子没了不说,自己给倭国人设套,黑吃黑这事就瞒不住了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自己这堂堂吴王还要脸不要,一咬牙一跺脚,朱雄英点头道“行了,皇爷爷,两千万两就两千万两!我给,我给!” 见到朱雄英松口了,朱元璋才又笑了起来,调笑道“行了,你小子别苦着一张脸,锦衣卫明里暗里也一直在配合你,对半分怎么了?还不给点辛苦钱?” 朱雄英强挤出一丝笑容“应该应该,就是这辛苦钱有点多……” 不过朱雄英还是放松的太早,一旁的朱标突然出声道“话说,东宫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了,一直没有钱啊,雄英,你看这?” 朱雄英震惊!这个世界怎么了?自己一向严谨公正,刚正不阿的父亲也开始打秋风了? 但是看着朱标揶揄的眼神,朱雄英只能忍着肉痛咬牙道“该修,孩儿还能再给父亲五百万两,翻修东宫!” 听到五百万两这个数字,朱标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感觉! 朱元璋见状忍不住调笑道“咱说你一个吴王,要那么多钱干嘛??你有那么多花钱的地方?” 朱雄英见到朱元璋问起,也没打算瞒着,当下便道“孙儿打算在沿海组建水师,不过这事杨老大人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孙儿得攒些银子,如果到时候杨大人不给银子,所以就得自筹银两了。” 一听说要组建水师,朱元璋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追问道“大孙儿啊,你跟咱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远征倭国?” 朱雄英点了点头,坚定的道“现在咱们大明水师还没有足够的战力,一旦大明水师组建完成,孙儿一定会去灭了倭国。” 朱元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沉重的道“大孙儿啊,从你没有杀那个倭国特使的时候,咱就大概猜到了,你是想留下他做向导,为以后远征倭国做准备,但是现在咱们大明最大的敌人还是在草原啊,虽然福建沿海经常有倭寇袭扰,但他们只要离开了大海就是没了牙的老虎,远远没有草原威胁大啊!” 这些道理朱雄英自然懂,但是经历过前世那惨痛的十几年被侵略的时光,他对倭国的态度异常坚决,就是灭国,同化! 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所以宽慰道“皇爷爷,您放心,在草原未清之前,孙儿绝不会打倭国的主意!” 见状,朱元璋才放下了心,他同样对倭国没有好感,但是事要一件一件做,他对朱雄英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就是怕他好大喜功,步子迈的太大! 朱标见到两人越说越远,赶忙道“父皇,说正事吧。” 朱元璋这才想起来今晚叫朱雄英出来的主要目的,当下便道“知道咱为啥要给你加个礼部尚书衔吗?” 朱雄英轻轻一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皇爷爷,是等不及要推行新学了吧!现在钱用壬还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孙儿现在空降礼部,想必钱用壬现在也是难受的很,下一步就是将钱用壬。赶出礼部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远处的池塘,淡淡问道“想没想到从哪方面入手?” “钱塘,钱氏!” 第108章 礼部尚书上任 翌日早朝,朱雄英身穿礼部尚书官服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朝臣都懵了。 按理说,吴王身上最高的官职是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从一品,礼部尚书只是正二品而且只是挂职,怎么吴王好像当真了,穿着礼部尚书的衣服站在钱用壬旁边。 笑嘻嘻的打着招呼“钱大人,早啊,以后大家都是同僚啊,多关照啊。” 钱用壬恶心的够呛,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道“殿下。您是不是站错地方了,您不应该现在五军都督府那边吗?” 其实蓝玉他们也摸不到头脑,怎么吴王站到文官那边去了? 但是朱雄英带着笑容,乐呵呵的道“钱大人此言差矣,本王刚被加封为礼部尚书啊,您忘了?本王初到礼部,还请钱大人多加关照啊!” 钱用壬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言重了。” 只有现在文臣之首的吕本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虽然不知道吴王在搞什么花样,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直到朱元璋在朝堂上给吴王赐婚后,他才猜测到是不是因为与钱用壬的关系闹的太僵,怕钱用壬在他大婚这件事情上使绊子? 要知道亲王大婚可都是要由礼部主持的! 所以下朝之后,吕本还特意拉住钱用壬,交代他吴王来者不善,能忍就忍,千万不要发生冲突,等到大婚结束,他也就回五军都督府任职了! 钱用壬虽然不爽,但是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满! 但是当他回到礼部衙门后,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朱雄英将腿翘在他的书桌上,官帽随便丢在一旁,地上满是他吃剩的西瓜皮。 礼部的堂官们则围了一圈指指点点。 钱用壬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去质问道“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这里是礼部衙门,不是您的吴王府!” 朱雄英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以为意的道“钱大人别生气啊,本王这不是等你等的实在来不及了嘛,吃个西瓜解解闷!” 钱用壬一甩袖子,宣泄着他心中的不满“不知殿下等本官要做什么?” 朱雄英将手中已经吃完的西瓜,随手丢到一旁,随后淡淡的道“本王既然接了礼部尚书这个差事,那就得负起责任啊,咱们礼部官员这么多,我不得等大人给我引荐一下?” 钱用壬强忍着怒气,将身边的礼部官员一一介绍“这位是礼部左侍郎宋礼,这位是礼部左侍郎陈松,这几位是仪制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祭祀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精膳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主客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除此之外,我礼部还下辖铸印局,教习所,会同馆,教坊司等机构,想来殿下也接触不到,就不用介绍了吧。” 朱雄英的目光扫过仪制清吏司的几位郎中,员外郎和主事,随后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仪制清吏司掌礼文,宗封,贡举,学校。 其中贡举就是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关事宜,学校是负责官办太学和民办私塾的教育事务,所以朱雄英此行的重点是一定要将仪制清吏司抓到自己手中。 钱用壬自然也知道仪制清吏司的重要性,所以郎中与员外郎都是世家豪族的人! 朱雄英意有所指的道“钱大人啊,咱们礼部的官员,怎么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啊?寒门学子一个都没有?” 钱用壬理所当然的答道“殿下有所不知,世家大族传承多年,大多都精通礼法,但是寒门学子嘛,大多粗鄙不堪,所以礼部自然也不会录用,毕竟我礼部要负责大明所有的重要典礼,由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朱雄英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钱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本王在五军都督府还有公务处理,今日就不叨扰了,明日朝会再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礼部,留下一地的西瓜皮和不知所措的钱大人…… 钱用壬看着吴王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骂了句神经病! 回头看到众人还围在这里,不由得发火道“都散开吧!该干嘛干嘛去!” 礼部官员这才一哄而散。 走出礼部衙门的朱雄英也陷入了沉思,如今的礼部官员都是世家大族的人,钱用壬经营礼部十几年,像是铁桶一般! 自己想插手还真的不容易啊,当务之急是如果大规模裁撤礼部官员,到哪里找人补上的问题,国子监的学子都是实干派,做什么都行但就是放在礼部不太对路。 虽然钱用壬德行有亏,但是论起礼数以及各种教条,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自己把钱用壬搞出去后,总要有人能接过礼部的担子啊! 就在思索间,朱雄英已经来到了一处破庙前,只见破庙的四角早已残破不堪,屋檐下还挂着几个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风铃,在风中瑟瑟的摇晃! 墙皮大面积的脱落,满地的灰烬,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只有几个乞丐,半死不活的躺在庙前,眼底时不时有精光闪过。 朱雄英一路信步走来,他们仿佛看不见一般,自顾自的在一旁躺着。 推开破旧的庙门,一座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香炉出现在面前,一名头须皆白的老者正跪在香炉前,虔诚的祈祷! 朱雄英看着老人的背影,无语道“我说老乔,咱天枢也不是没钱,咱这庙能不能修修?” 老乔爽朗一笑,转过身来,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声若洪钟,丝毫没有露出老态“殿下,首领,你们来了!” 徐子卿的道袍一直是一尘不染,想来也有些洁癖,看着四周脏乱的环境,实在是无处下脚,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能把你的破庙拆了吗。” 老乔也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的道“这也不能怪我,我这毕竟是乞丐窝,如果一尘不染的,谁信这是乞丐住的地方啊?”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揶揄道“老乔,外表破就可以了,里面就不用这么乱了吧?” 老乔抚了下自己的胡须,故作神秘道“殿下,请随老朽来。” 说完,领着朱雄英二人来到庙内的一处巨大不动明王像下。 只见佛像的底座足足有两米多高,老乔在一通操作后,底座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老乔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朱雄英二人紧随其后,一个转弯,豁然开朗! 只见一个足足能容纳上千人的会场在无数灯盏的照耀下宛如白昼。 数百名身穿破旧衣服,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乞丐来来回回的穿梭其中!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盛景,不由得感慨道“可以啊,老乔,别有洞天啊。” 徐子卿也终于松了口气,毕竟佛像下的空间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 穿过会场,后面还有一排排的房间,供人居住,穿过去后,才是一排看起来不是很坚固的监牢,里面大部分是空的,但是最里面的一间。关了几个人,正是梅川家族的那几个人! 梅川内酷原本以为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再也不可能看见外面的太阳了,但是朱雄英的出现让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用力的伸出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虚弱的唤道“吴王殿下,救我,救我啊。” 朱雄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转身问向老乔“不是说让你们好吃好喝招待着嘛,怎么虚弱成这样?” 老乔靠近低声道“殿下,这真不怪我们,他们闹着绝食,给什么也不吃,自己给自己饿成这样的!” 看到自己心中的救命稻草与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在窃窃私语,梅川内酷的天都要塌了,宛如晴天霹雳!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朱雄英,颤颤巍巍的问道“殿下,您和他们是一伙的??” 朱雄英也有些尴尬,毕竟坑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挥了挥手“先把人放出来吧。” 老乔点了点头,将梅川内酷提了出来,朱雄英让人上了一桌酒菜。 对着还在震惊中的梅川内酷说道“梅川老兄啊,你也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梅川内酷怒目而视“您是大明的吴王殿下,谁能逼迫的了您啊?” 朱雄英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四处打量一番,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压低声音道“梅川老兄,就你我二人,我和你讲实话,我皇爷爷也就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对你们倭国很不满啊!” 梅川内酷顿时吓的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招惹的是大明的皇帝! 慌忙之下赶忙追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为什么大明皇帝陛下对我们倭国不满啊?” 朱雄英叹了一口气,怒其不争的道“也怪你们倭国,总是袭扰大明的东南沿海!你说陛下他能开心吗?现在是大明的主要精力都被北元牵扯住了,要不然早就对你们倭国动手了!” 梅川内酷一着急,登时就站了起来,他焦急的道“这是误会啊,殿下!袭扰东南沿海的与我们倭国的国主无关啊!” 一听到这话,朱雄英的眼睛一亮,他知道,找对人了! 第104章 徐家姑娘 朱雄英故作疑惑的问道“梅川兄,难道袭扰沿海的不是你们倭国人?” 梅川内酷大急,慌忙解释道“殿下,倭寇确实是倭国人,但是和我朝天皇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北朝的人!” 朱雄英听了个大概,但还是认真追问道“这事事关你们的生死,一定要说清楚,如果真与你们无关,本王亲自去和陛下说清楚!” 在经过梅川内酷长达半个时辰的叙述中,朱雄英终于摸清了倭国目前的大致情况! 原来现在倭国正处于内乱时期! 倭国的最高领导是天皇,与大明的皇帝地位一般无二,但是倭国出现了一位权臣,开启了幕府时代,天皇成了摆设,这一代的后醍醐天皇励精图治,利用武士集团推翻了幕府,恢复了皇权的地位,开始推行新政! 但是由于新政并没有满足武士集团的要求,仅仅重用京都的公卿贵族,引起了武士集团的强烈不满! 其中武士集团的首领足利尊,逼迫后醍醐天皇退位,另立光明天皇,是为北朝! 后醍醐天皇被囚禁,后设法逃出,逃往大和! 在忠于他的各大家族帮助下,成立新的政权,是为南朝! 而梅川家族就是后醍醐天皇的铁杆支持者! 两方混战不止,产生了大批的溃兵,败将。由于无家可归变成了海盗! 也就是袭扰沿海的倭寇! 朱雄英脑海中不断的思索,按照梅川内酷的说法,武士集团的势力庞大,南朝一直在苦苦支撑,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恐怕撑个三五年,也就该投降了。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从大明购买火器,想要凭借火器扭转战局! 自己这边想要彻底肃清草原恐怕也得三五年的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南朝被灭了,那自己再去征讨倭国,就要面对一个统一的倭国了,所以在自己出海前,决不能让后醍醐天皇投降! “梅川兄,看来我们大明陛下一定是误会了你们,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这里安全。本王这就进宫面见陛下,将原委讲清楚,定不让你们受委屈!” 梅川内酷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暗道吴王殿下真是好人啊!不止卖火器给他们,连大明陛下要杀他们,他都敢把他们救下来! 想到此处,梅川内酷激动的站起身,紧紧拉住朱雄英的手,颤声道“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梅川家族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啊!” 朱雄英尴尬一笑,敷衍道“好好好,你们等着本王的消息!” 说完就对着身后两个看守递了个眼神,看守心领神会,架着梅川内酷向牢房走去。 梅川内酷被拖着离开的时候,还在声嘶力竭的呐喊“殿下,您真是好人啊!殿下,我们可全靠你了啊!” 在梅川内酷走远之后,老乔实在是忍不住了,沙哑着嗓子问道“殿下,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自己把他们一窝端了,扣押了这么久,怎么还感谢起来了? 就连徐子卿也忍不住了,吐槽道“殿下,这个人真得留着,如果换个聪明的,可真不好忽悠。” 朱雄英倒是没心情和两人说笑,他心情复杂的道“两位,现在倭国还在南北对立,对我大明来说可是个机会,但是大明筹建水师到征讨倭国,至少要五年的时间,所以我想派个人,从神机营调出两千人,带着新式火器,随梅川内酷回到倭国,协助后醍醐天皇,至少守到我大明水师天兵神将!” 徐子卿也陷入了沉默,这个差事可真是危机四伏啊,而且对审时度势,攻守平衡提出了极大的要求! 天枢的人才不少,但是能担得起这重担的可不多,而且还得需要官身,要不然如何统领两千战兵? 老乔摸着自己的胡子,意有所指的道“老夫但是有个人选。” 朱雄英好奇的道“我说老乔,你现在手底下的乞丐遍布大明十五省,你还有心思关注官场?” 老乔呵呵一笑“殿下莫取笑小老儿了,老夫前段时间在秦淮河畔,见了一位富家公子,风度翩翩,观其言行,不骄不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大将之风啊!” 见到老乔如此推崇,朱雄英也提起了兴致,好奇的问道“谁啊?本王认识吗?” 老乔点了点头“殿下认识,正是这次北征获封永宁侯,现任五军都督府左参议的魏国公府世子,徐辉祖!” 朱雄英撇了撇嘴,无奈的道“我说老乔,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侯爷,又是世子,怎么会远赴倭国,身处险地啊?” 老乔的嘴角噙着一丝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淡淡的问道“殿下,您的身份不比他贵重?如果是您在他的位置,您会去吗?” 老乔的话像是一道晴空霹雳响在脑海,是啊,这大明不是他一个人的大明,自己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一切,其他人也一样可以! 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庄重的向老乔行了一礼,随后匆匆而去, 徐子卿跟在后面,临走的时候白了老乔一眼。 其实老乔早就和徐子卿说过,想要拉徐辉祖加入天枢,但是徐子卿觉得徐辉祖的政治背景太复杂,所以拒绝了,却没想到老乔在这个时候将了他一军! 面对首领的白眼,老乔只能双眼望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魏国公府! 徐达作为大明如今的官方第一人,朱元璋最信任的老兄弟,府邸自然也是很阔气,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位置幽静。占地足足三万平方米,面积比吴王府也不遑多让! 但是因为徐达常年在北境统兵,所以来拜访的人并不多,徐达的夫人早年间仙逝,留下二子二女,大女儿就是如今的燕王妃,小女儿还未出阁,大儿子是徐辉祖,二儿子名为徐增寿,现在在甘肃历练。 所以如今偌大的魏国公府只有徐辉祖与小女儿徐妙锦二人。 当朱雄英突然出现在魏国公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小厮吓了一跳,现如今的南京城,谁不认识吴王殿下? 如今徐辉祖还在五军都督府坐班,所以他慌忙去通知了府内的管家和四小姐,四小姐还未出阁,自然不好与外男单独相处,所以管家出来后,恭敬地跪地迎接道“小人魏国公府管家,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摆了摆手,随口问道“永宁侯可在家?” 管家不敢抬头,赶忙回道“侯爷还在五军都督府,殿下可是找我们侯爷,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侯爷!” 朱雄英拦住要去报信的小厮,随后对管家道“不用麻烦了,本王等着永宁侯回来就行,麻烦管家带本王随便转转吧,都说魏国公府的景致一绝,本王正好瞻仰一下。” 管家也不知道吴王找侯爷所为何事,自然不敢怠慢,对着小厮使了个眼神,就起身带着吴王走进了魏国公府。 府内的景致确实称得上古朴典雅,气势雄伟,称的上是三步一景,饶是朱雄英见惯了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也还是觉得别有韵味!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花园,里面栽满了各种花木。一眼望去,姹紫嫣红。有些花还没完全绽放,就已经香气袭人。 花花草草间,一道淡白色的身影在轻盈的穿梭,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仿佛不似尘世中人。 一时之间,朱雄英竟有些看呆了。 一旁的管家见状只能轻咳一声,低声道“殿下,这是我们四小姐,还未出阁,您看...” 管家的声音也传入到少女的耳朵里,只见少女悠然转头向这里看去,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貌艳丽,见到吴王后没有感到害羞,反而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道“臣女徐妙锦,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也知道自己有些孟浪,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尴尬的道“徐四小姐,是本王唐突了,打扰了小姐的雅兴。” 徐妙锦呵呵笑道“殿下,您与沈家姑娘的婚约都传遍南京城了,听说您对沈姑娘的宠爱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从不掩饰,怎么今日如此却害羞啊?” 一旁的管家额头见汗,自己家这位四小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面对徐妙锦的调笑,朱雄英也是坦然的道“灵儿姑娘是本王钟意的女子,本王从见她第一面便决意要娶她,那举止亲密些倒也无妨,但是四姑娘尚未出阁,本王怕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姑娘的清誉。” 少女娇俏的挑了下眉,露出如春风拂面般让人舒爽的笑容,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明亮“哦?是吗?难道是怕沈姑娘误会?” 朱雄英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她不会的,她相信本王,正如本王相信她!” 徐妙锦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有些失落的道“真羡慕王爷与沈姑娘之间的感情,不知道臣女以后的夫君是否会像殿下这般深情!” 谁家的少女不怀春呢?谁家的少女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盖世英雄,又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第110章 徐辉祖 其实朱雄英很能理解徐妙锦现在的心情,魏国公府的嫡女在外人看起来身份贵重,风光无限。但是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朱雄英身为吴王,同样身上也会有很多羁绊。 “四姑娘,其实很多时候,命运的安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既然身处其中很多事情无法改变,倒不如抱着美好的期盼面对生活,这样最起码会活的轻松些!” 朱雄英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好听,最起码徐妙锦是这么觉得的。 看着吴王一本正经的安慰自己,徐妙锦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谢谢殿下的宽慰,殿下今日是来找我大哥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隐瞒“是的,本王找你大哥有些事情。” “哦?殿下,不知殿下找臣所为何事啊?”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而来的徐辉祖那龙行虎步的壮硕身躯! 其实徐辉祖也很奇怪吴王来找自己干嘛,毕竟自己是燕王的小舅子,如今燕王被幽闭在府虽然没有在朝堂上传开,但是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两人不管怎么看也没有什么交集。 见到正主回来,朱雄英也是收敛起了笑意,正色道“永宁侯,本王确实有要事找你商议,不知可否寻一僻静处说话?” 徐辉祖的性格很周正,见到朱雄英严肃的表情,当即便道“请殿下移步书房!” 说罢,二人便向着书房走去。 徐妙锦看着吴王离去的背影,眼睛里面异彩连连。 在书房内,朱雄英大概将倭国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只见徐辉祖的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不理解的问道“殿下为何要如此关注倭国这个弹丸之地,而且距离我们还隔着大海,对我大明难道能造成威胁!” 朱雄英自然无办法将前世倭国对华夏造成的伤害告诉他们,只能一本正经的道“永宁侯此言差矣,从大唐时开始,倭国就不停的向我中原之地派遣特使,学习我华夏的文化,处处模仿,但是只要我们王朝更迭或者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变成饿狼,狠狠从我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等我们强大后又赔礼道歉,俯首称臣,一幅小人的做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趁我们虚弱之时,入主中原!” 徐辉祖闻言大惊失色,追问道“殿下,他们真的有如此野心?” 朱雄英正色道“永宁侯应该知道,本王手中有一支刺探军情的力量,所以本王确定不管是北朝的光明天皇还是南朝的后醍醐天皇,都对我大明存在觊觎的心思,我们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徐辉祖自然知道这次北征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最大的原因就是吴王提供的地图,所以对他口中那股力量的能力也深信不疑! 沉默片刻后,徐辉祖又抬起头,冷静的问道“既然殿下来找臣,那臣能做些什么?” 朱雄英赞许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说道“本王等下就会进宫,奏请改编我大明水师,择良将统领,两年之内,打造十万能战的水师,磨炼三年,远征倭国!” 徐辉祖猜测道“殿下,可是想让臣统领水师?” 朱雄英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现在南朝势弱,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只怕撑不了五年,如果南朝被灭,那以足利尊为首的武士集团就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我大明远征将会困难数倍,所以本王需要一个人,带着两千神机营的将士,携带火器,远渡重洋,协助南朝至少要撑五年!” 徐辉祖听完已经懂了吴王的意思,没有一丝的犹豫,他猛地站起,坚定地道“殿下,臣愿意去!” 对于徐辉祖的反应朱雄英其实并没有意外,因为前世的徐辉祖也是这般一心为国! 在靖难之役爆发时,徐辉祖坚定地站在朱允炆这边,在明军被燕军打的节节败退之时,徐辉祖挺身而出,带领残破的南军在齐眉山大败燕军,还接应了大败的李景隆。 但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遭到了黄子澄为首的建文老臣的猜忌,夺去了军队的指挥权,最后燕军渡江之时,徐辉祖还在聚拢残兵抵抗,最后被削爵,禁锢家中,郁郁而终,死时只有四十岁! 面对这样的铁血汉子,朱雄英还是问道“永宁侯可知道,哪怕你不去,凭借着你现在的功劳和魏国公的余荫,你也同样可以位极人臣!” 徐辉祖的表情依旧坚毅,他点了点头“臣知道。” “永宁侯可知道,远赴倭国,等于将自己陷入了险地,远离故土,远离家人,如果撑不到大明水师,你可能异死他乡,连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臣知道!” 伴随着朱雄英的语速越来越快,徐辉祖的脸色也跟着涨红起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是要去?” 徐辉祖还是点头道“要去!” 朱雄英带着探究的目光,语气急促的问道“为什么?” 徐辉祖温和的笑了一下,反问道“殿下,您当初又为什么冒着得罪淮西将领的风险坚持推行大明律?您在河南赈灾时又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强行抄了开封官员的私宅?又为何力排众议远赴漠北三年?以您的身份地位,难道需要如此行事吗?臣今日的选择与殿下一般无二!” 朱雄英闻言,郑重的站起了身,庄重的拱手道“辉祖大义,本王向你承诺,五年之内,倭国领土之上,必见大明军旗!” 徐辉祖按下朱雄英的手,正色道“殿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臣的这双眼睛看的真切,臣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一时一地,而殿下,可以造福天下万民,臣不屑于参与党争,但是殿下如有吩咐,只要是为了大明,臣一定万死不辞!” 看着眼前正气凛然的徐辉祖,朱雄英不由得想起两个字,纯臣! 他所作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大明,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如果大明多一些这样的臣子,何愁不能中兴啊! 与徐辉祖商定了一些细节后,朱雄英马不停蹄的进了宫,直奔太极宫。 太极宫内,一直都陪伴朱元璋处理政务的朱标此刻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只有朱元璋对着烛火认真的审阅着奏折。 朱雄英蹑手蹑脚的走进殿内,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惊动了眼前的老人。 “行了,别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就说。” 朱元璋苍老的声音响起。 朱雄英尴尬的道“皇爷爷,孙儿这不是怕打扰您吗?”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首领太监韩半城适时的接了过来,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拿起奏折扫了一眼,看向朱雄英“改建水师?” 朱雄英生怕被拒绝,小心翼翼的道“皇爷爷,倭国内乱,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我大明如果把握不住,日后如果再想远征倭国,恐怕要付出数十倍的人力物力!” 朱院长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叉着腰问道“你想让徐辉祖那小子去倭国?这可是个危险的差事,一旦有什么意外,你让咱怎么和徐达交代?” 朱雄英低声道“皇爷爷,孙儿刚从魏国公府过来,这份奏折就是我们二人一起编纂的,永宁侯还说了句话,为大明,何惜此身!” 朱元璋闻言也是感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不过改制水师,你想让何人统领?现在够的上品级的几位老将军就那么几位,你觉得谁能担此重任?” 对于这个人选,朱雄英早有人选,不假思索的答道“孙儿举荐,信国公,汤和!” 理由也很简单,在最初的南征北战中,汤和曾经率军平定过福建,随后在福建镇守数年,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很了解,而且历史上倭寇之乱也是汤和剿灭的! 而且大明建国后在沿海各卫均设水师,这些水师都曾经是汤和的部下,由汤和负责改制的话阻力会大大减小。 其实在建国初期,大明水师的战力很强劲,要不然也无法击败张士诚,但是建国后大明重陆战而轻海战,所以水师的战力才急转直下,不复最初的荣光。 在听到汤和的名字后,朱元璋轻笑了一声,赞许道“你倒是会选人,但是汤和现在年纪大了,再去统兵,咱担心他的身体啊。” 朱雄英上前一步,劝道“皇爷爷,汤老公爷戎马一生,难道甘心老死在病榻之上吗?而且汤老公爷孙儿也去拜访过,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气神都不错,完全能够胜任!” 朱元璋认真的看了下自己孙子日渐稳重的面容,意有所指的道“一切以国事为主是好事,但是做事要考虑周全,汤和如今已经是国公了,还有太师的头衔,如果远征倭国再立新功,你让咱赏他什么?如果有一天咱先走了,你和你爹能压的住他?” 朱雄英闻言冷汗直流,难道这就是帝王心术?饶是朱雄英经历了这么多也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寒冷。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朱雄英坚持道“皇爷爷,孙儿认为一切都应该以国事为主,所谓制衡固然重要,但是大明的昌盛更加重要,孙儿再次请旨意,请皇爷爷启用信国公!” 第111章 太子提亲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雄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孙儿是一心为国啊。 但是他已经不小了,应该开始接触帝王心术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终究是太随便了一点。 沉默片刻后,朱元璋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头。 “行了,就按你的意思办,让汤和提调沿海诸位的水师,组建大明水师,汤和任第一任水师大都督!” 闻言,朱雄英面色一喜,忙着叩头道“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面色稍有缓和,他扶起朱雄英,轻轻的开口道“大孙儿啊,你要知道咱和你爹,对你的期望,咱问你,你想不想坐那个位置?” 说完,一侧身,指向太极宫中的龙椅。 朱雄英愣住了,虽然这些年来朱元璋对自己宠信异常,在大明第三代甚至第二代中,都没有人得到的宠爱能超过朱雄英! 但是如今天这般直白的询问,这还是第一次。 朱雄英认真的想了半刻,随后点了点头,声音坚定“皇爷爷,孙儿想坐那个位置!” 朱元璋认真的问道“好,那你告诉皇爷爷,为什么想做皇帝?” 朱雄英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掷地有声的道“皇爷爷,因为孙儿的心中藏着我大明的数千万百姓,只有做了皇帝,孙儿的很多想法才有实施的可能,孙儿有信心,有朝一日孙儿坐在那个位置,定能让我大明的百姓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能够让我大明军旗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朱元璋笑了笑,语重心长的道“你觉得这个位置是那么好做的?皇爷爷是想把这个位置交给你,但是你要证明你能做的好,你的能力已经的得到了证明,但是你的弱点也很明显,一心为国是好事,那是对臣子来说,如果你要做天子,你就要权衡利弊,论能力而言,汤和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就算这仗打赢了,你能得到什么?汤和难道会因此为你所用?如果换成王弼或者吴高,他们二人会对你感恩戴德,从此以后,他们就会马首是瞻!这是你目前最欠缺的手段!” 朱雄英沉默不语,他并不认同朱元璋的话,这二人能力是有的,但是并没有海战的经验,绝对没有汤和更适合做水师都督。 如果是这二人领导水师,就算最后会获胜,付出的代价也会相当惨重,如果要用大明将士的生命,来奠定自己的封顶之路,他绝对不愿意! 朱元璋也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说服自己的孙儿改变想法,只能冷哼一声“行了,起来吧,和你老子一个样,犟种。” 朱雄英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起身后才好奇的问道“皇爷爷,我爹呢?平时这个时辰我爹不应该在太极宫帮你处理政务吗?” 朱元璋走到朱雄英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衣领。 朱雄英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被朱元璋那一双有力的手按住! 朱雄英这才乖乖的站着不动,如果是马皇后做出这样的动作,朱雄英会很受用,但是换成朱元璋嘛……反正怎么站着都觉得别扭! “你爹啊,怕委屈了沈家姑娘,亲自去苏州提亲去了!” 什么?朱标亲自去提亲? 按照机制,皇家结亲只需要礼部派遣大臣前往下聘就好,哪有当朝太子亲自去提亲的啊? 朱雄英的眼睛一红,明白这是因为沈灵儿付出了太多,自己的老爹怕人家姑娘家里有意见,亲自上门提亲,这是给了沈家多大的脸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元璋继续说道“咱已经下旨了,封沈灵儿为安国郡主,安排禁军护送群主回苏州了,咱们大明有规矩,在结亲之前你们二人就别见面了,避避嫌,要要你的脸吧,你不要脸,咱都跟着你丢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啧啧啧。 ” 朱雄英瞬间脸变的通红,不好意思的道“皇爷爷,怎么这事您也知道!”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吧,礼部的事尽快搞定,倭国的事也安排清楚,你的事够多了,在大婚之前,把屁股擦干净!” 朱雄英这才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太极宫! 在朱雄英离开了太极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声音冷厉的问道“最近天枢可有异常?” 黑影低声答道“没有任何异常!” 朱元璋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精光“没有最好,你要做咱插在天枢内部最深的一根钉子,一但徐子卿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给我除掉他,天枢只能掌握在吴王手中!” 黑影毫无感情波动的应了下来,随后消散在大殿内! 江苏省,苏州府! 苏州凭借着自己独特的地理位置,湿润的气候,一直都成为鱼米之乡。 因为苏州的土地特别适合种植稻米,而且还有大片的水面,鱼虾等丰富的水产,自古以来就有苏州熟,天下足的美誉。 而且苏州地处南方,虽然也受到过战乱的波及但是规模都不大,哪怕朱元璋打败张士诚占据苏州后,也没有对苏州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苏州还盛产棉花,纺织业独步天下,传闻沈万三就是通过纺织业起家的。 能够在苏州府这种富饶之地成为天下人公认的首富,沈家的财力自然不必多说。 而且不管在河南还是在漠北,虽然沈家投入的最多,但是收益也是最大的,所以现在沈家的财富又有了一定得提高,是名副其实的大明首富! 相比于沈家的财富而言,沈家的宅子并不大,大概只有八百平方米左右,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的住宅,而且看起来很朴素,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处处充满了自然和文化的气息。 沈家如今的主要成员并不多,沈万三有一个弟弟名为沈万四,还有两个儿子沈荣与沈望,剩的一个就是最小的女儿沈灵儿了。 沈荣常年在福建一带负责对外的贸易,沈望在西域一带负责沈家与西域各国的交易,沈灵儿回京城后,沈万四就去了漠北,负责与北元的生意。 如今天家赐亲,他们自然都放下了一切赶了回来,沈家的家风很好,兄友弟恭,家墙和睦,所以听说沈灵儿能嫁给吴王成为正妃时,大家都很高兴! 当朱标出现在沈家门口的时候,整个苏州府都震惊了! 当朝太子亲自登门提亲!这沈家是要了不得了! 其实这段日子,因为沈灵儿与朱雄英走的太近,一直都有很多的风言风语,说沈家为了更进一步派自己的女儿去勾引吴王,两个人还没成亲就不清不楚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谣言其实沈灵儿并不在乎,沈家也不在乎,但是传进了朱标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亲家,能被这些市井小民这么诋毁?所以他来了,他要向所有人证明,沈灵儿是自己认定的儿媳妇,没有谁能再诋毁她! 沈万三及沈家的子侄都匆忙赶了出来,迎接太子的仪驾! 其实沈万三与朱标是见过的,那时候大明还没建国,是朱元璋带领的义军刚刚打败张士诚,占领苏州的时候! 再次见面,沈万三也不由的发出感慨“殿下,想不到再次见面,连您都有白发了啊。” 朱标轻笑道“沈先生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今日孤是替我家的小子过来提亲的,您也知道,孤虽然是太子,但是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送的聘礼恐怕不能与沈家的家产相提并论,还望沈先生不要见怪啊。” 说完,身后的护卫开始一箱一箱的向沈宅里面搬。 沈万三忙道“殿下这是哪里话?殿下今日能亲临苏州,已经是给了沈家天大的面子!哪有见怪之说?” 朱标见状故意板着脸,询问道“怎么?现在还叫殿下?应该叫亲家公才是!” 沈万三却正色道“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啊,你我先是君臣,然后才是亲家。” 朱标只能无奈的道“好吧,您说您这性子,如果见到我父皇也能如此的话,您二位也不至于闹的如此僵硬。” 沈万三对朱标是和颜悦色,但是提到朱元璋脸却沉了下来,随后又恢复如常,淡淡的道“殿下也知道当年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仁慈,恐怕草民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朱标也是叹了口气,在张士诚还占据苏州的时候,朱元璋率领的义军名声并不好,那时候义军中有很多的土匪,经常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为了避免城破之后,苏州的百姓遭殃,沈万三就联合苏州商户,协助张士诚抵抗朱元璋。 最后朱元璋击败了张士诚,入主苏州后,就想找个理由除掉沈万三,但是被马皇后拦了下来。 沈万三感念马皇后的恩德,为朱元璋的义军出钱出力,可以说鼎力相助,但是建国后,朱元璋还是记恨着沈万三,就派出锦衣卫想要给沈万三随便罗列些罪名,给沈万三拿下,结果自然是沈万三锒铛入狱,但是又被马皇后出面保了下来,这也是沈万三与朱元璋彻底分裂的原因。 第112章 与吕本的首次交锋 对于朱元璋与沈万三之间的恩怨,朱标作为晚辈自然没有办法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明明心怀宽广,却偏偏与沈万三这个商人如此斤斤计较。 见到朱标有些为难,沈万三不由得开口道“殿下,其实草民与陛下并无私怨,您也不用多想,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勤政爱民,大明的百姓现在最起码有家可依,已经比前元时好了太多!”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乐呵呵的道“沈先生,陛下已经下旨,晋升灵儿为安国郡主,赐了郡主府,距离婚期还有四个月,孤这段时间正打算在江苏督查盐务,届时孤与你们一同赶往京城!” 听到朱标要督查盐务,沈万三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隐晦的提示道“殿下,盐务的水很深,据草民所知,盐一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就连沈家想要插手盐务都没有门路,天下的盐引八成都掌握在扬州的四大盐商手中,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啊,殿下还是要注意安全!” 朱标倒是不置可否,淡淡的道“沈先生放心,再大的的地头蛇难道还敢谋害当朝太子不成?等孤查完盐务,就回来,咱们一起回京城。” 说完就离开了沈家。 沈万三身边的沈万四有些担忧的看向朱标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大哥,太子殿下很明显没把您的话听进去,按照四大盐商往日的行事风格,哪怕不敢真的动殿下,也会造成大量的麻烦。” 沈万三也有同感,四大盐商单独一家自然不是沈家的对手,但是四大盐商联合起来,绝对能和沈家斗个两败俱伤! 不过既然朱标已经是自己的亲家了,那自己自然应该站在朱标这边。 “交代下去,沈家暗卫全力协助朱标查清盐务,如果四大盐商敢做些小动作,就让他们知道,江淮一带到底是说了算!” 沈家低调了太久,这次终于对着世人露出了它的獠牙! 而这边朝堂之上,又引发了一场地震。 御史台的御史弹劾钱塘钱氏,祖宅违制,侵占民田。 礼部尚书钱用壬额头上冒出层层的细汗,他知道被这些不怕死的御史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元璋听着御史弹劾完,面无表情的看向钱用壬,淡淡的问道“钱爱卿,此事你可知情啊?” 钱用壬强装镇定,壮着胆子答道“回陛下,臣不知,但是臣相信钱塘钱氏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个站出来为钱用壬说话的竟然是吴王! 只见朱雄英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振振有词的道“启奏陛下,孙儿虽然与钱大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绝对相信钱大人的人品,也相信他的族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朱元璋点了点头,顺着朱雄英的话语道“既然你都对钱爱卿这般肯定,那想必钱大人应该是被冤枉的了?” 这时,左都御史景清也站了出来,毫不退让的道“陛下,监察百官是御史之责,难道因为吴王殿下对钱大人的观感很好,就不查了?这至我大明的法制为何物?” 吴王则怒目而视,厉声道“怎么了?你们御史台是不相信本王?” 景清依然稳坐钓鱼台,风轻云淡的道“御史台办案,只看证据,吴王殿下的感觉算是证据吗?” 看着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众朝臣都懵了。 什么情况?御史台不是唯吴王马首是瞻吗?这怎么就吵起来了? 朱雄英面色通红,激动地对着朱元璋气冲冲的道“陛下,孙儿绝对不能允许御史台对钱大人进行诬陷,孙儿与钱大人同为礼部尚书,愿意前往钱塘县,亲自为钱大人正名!” 景清也适时的站了出来,附和道“陛下,吴王殿下与钱大人私交甚好,臣担心吴王殿下会故意偏袒,臣愿意同去!” 钱用壬现在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什么鬼?自己什么时候和吴王私交甚好了?怎么了这就都要去查自己的老家了? 朱元璋故作为难的道“好吧,你们啊,不要再吵了,既然如此,就由吴王担任钦差,左都御史景清陪同,共赴钱塘,彻查钱氏违制之事!” 这一下,众朝臣才反应过来,合着这是吴王和景清两个人演戏呢。 一旁的钱用壬也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朱雄英。 朱雄英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呵呵的走到钱用壬面前“钱大人啊,你放心,有本王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冤屈。” 钱用壬忍住自己的怒气,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朱雄英眼睛一眯,看着钱用壬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而吕本不知道何时,悄声来到了朱雄英身边,面容谦卑,恭敬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雄英也很好奇这位淮王党的第一重臣要和自己讲什么,所以便和他走到一旁。 吕本的年事已高,但是腰背依然挺直,眼睛里面有一丝睿智的光芒,只听他低声道“吴王殿下风头正盛,但是这就向礼部下手了?这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朱雄英却一点都不上套,面露不解的道“吕大人这是何意?本王是去还钱大人清白的啊!” 吕本嗤笑一声,冷声道“殿下,就你我二人,再装傻就没意思了。” 见状,朱雄英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立体的五官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怎么了?吕大人这是要和本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吕本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殿下,说下条件吧,放过钱家,我们愿意退让。” 朱雄英提起兴致,好奇的问道“你们?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们整个淮王党?” 吕本根本就不上钩,反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老臣不过是与钱大人有些私交罢了,与淮王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也失去了继续他扯皮的兴趣,直白的道“吕大人,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就知道在现如今的朝堂上结党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吕本耸了耸肩,反问道“殿下,难道您没有结党吗?谁不知道现在御史台,刑部,淮西一众将领都在你吴王麾下?” 朱雄英冷笑一声“是吗?如果有一天本王违反了大明律,你看他们会不会参我?如果有一天我要调兵谋反,你看一下淮西众将领会不会听我的调令?你以为本王会像你们一样四处奔走,党同伐异?可笑,回去告诉我的好弟弟,我从来没把他当做对手,本王的眼中只有这广阔的大明江山!” 说罢,朱雄英便转身离去,他现在的时间很紧张,没有时间和他们扯皮。 而吕本则留在原地,吴王的话其实他并没有听进去,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兵部与礼部现在是淮王的左膀右臂,不管钱用壬做了什么,都不能让他倒台! 仔细想来,从吴王挂职礼部尚书以来,这一步一步的动作都是在针对礼部! 看来,是时候动用吕氏暗卫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钱用壬被踢出礼部,要不然礼部就会落入吴王的手中,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朱雄英在去钱塘之前,还要去见梅川内酷一面。 而梅川内酷自从上次与吴王分开之后,也是度日如年,再次见到吴王,宛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 面对梅川内酷期盼的目光,朱雄英笑着拉过梅川内酷的手,温声道“梅川兄啊,你受苦了,本王已经秉明了皇帝陛下,他愿意相信你们,甚至决定派出了大明的精锐去帮助你们。” 梅川内酷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朱雄英指着身后一同前来的徐辉祖,一本正经的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明魏国公的世子,永宁侯徐辉祖,那是我们大明的第一大将军,身经百战未逢一败!就是他带着我大明的精锐,带着新式火器,前往倭国,协助你们后醍醐天皇平叛!” 徐辉祖原本就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孔武有力,哪怕被朱雄英说的面色微红,也还是如一棵松树般站在朱雄英身后! 梅川内酷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以头呛地,激动地大喊道“天佑我倭国啊!我倭国有救了。” 看着面前激动地无以复加的梅川内酷,朱雄英面露难色的开口道“梅川兄啊,但是现在有些问题,我大明的水师你们也知道,没什么战斗力,而且那战船一旦遇到大些的风浪,就有翻船的风险,你们的商船有不能承载太多人,不知道你们使团中有没有精通造船的人才啊?” 梅川内酷站起身,来回反复的踱步,最后低声道“殿下,家父梅川内义就在使团中,家父早年一直在我倭国的船舶厅任职,专门负责船舶制造,我想会有所帮助!” 听到这话朱雄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梅川内酷是个好人啊! 第113章 两淮盐务 梅川内衣是当代梅川世家的家主,对后醍醐天皇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来到千里之外的大明。 所以在听到大明决定出兵帮助他们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毕竟大明军队的战力绝对在倭国之上,但是紧接着就是戒备,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大明一定想要在他们身上得到的更多。 所以在被带出来后,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几个明人在一起相谈甚欢,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个大大地问号。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忠于倭国,忠于天皇,难道大明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倭国? 朱雄英见一个与梅川内酷有七八分相似的老人被带了出来,当即就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上前打着招呼“哎呀,这位想必就是梅川内衣家主吧?” 梅川内衣先是向梅川内酷投去了试探的眼光,见到自己的儿子悄悄地点了点头,这才稍微放下戒备,客气道“正是鄙人,阁下想必就是大明尊贵的吴王殿下吧?” 听着这蹩脚的汉语,朱雄英强忍着自己想笑的冲动,情真意切的道“正是在下啊,梅川家主请上座!” 梅川内衣谨慎地挨着自己的儿子坐了下去,开口询问道“殿下,听说您说服了大明皇帝陛下,要出兵帮助我们倭国?” 朱雄英点了点头“正是,领兵的人选已经选好了,援助的士兵也已经在路上,七天之内,就能在京城集结完毕,而且带的都是最新的火器,战力绝对在大明内也算最上层!” 随后又继续将领兵的徐辉祖一顿神夸,让梅川内衣都觉得一旦大明神兵天降,北朝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谨慎地问道“殿下,我们倭国愿意和大明交朋友,但是大明如此倾力相助,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朱雄英心中一动,暗道这老家伙不好忽悠啊,当下便故作惆怅的道“梅川家主,实不相瞒啊,您别看大明土地辽阔,看起来强悍无比,就连北元也在几年前被大明击败,但是依然时刻威胁着我大名的北境,现在贵国南北朝对立,大量的溃兵败将形成了无数的海盗集体,不停地袭扰我大明的东南沿海,所以我希望贵国统一后,能够与大明永世修好,帮助大明清理倭寇,还我东南沿海的清净。” 听了朱雄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梅川内衣的心才渐渐放了下去,他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殿下放心,只要倭国能够一统,绝不让任何一个倭寇踏入大明的海域,而且天皇阁下一定会与大明世代修好!” 朱雄英在心里嗤之以鼻,就你们倭国那弹丸之地还野心勃勃也配和我们大明修好?但是表情上确是滴水不露的道“梅川家主啊,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大明的大军想要远渡重洋,需要建造能抗住风浪的战船,但是在这方面,倭国的造船水平要远在大明之上,不知道梅川家主能不能为我大明提供一些思路?” 梅川家主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大明的将士帮助天皇平叛,所以满口就答应了下来,朱雄英又与他们二人虚情假意一番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在走出老乔的破庙后,朱雄英直接找到了工部尚书单安仁,让他亲自选址,挑选工匠,筹建大明的船舶司,专门建造战船! 另外让梅川内衣在锦衣卫的押送下,协助工部督建战船,朱雄英对锦衣卫的交代就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不能离开视线,更不能让他跑了。 安排了一切后,朱雄英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南京,直扑钱塘! 而另一边,朱标正端坐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上,翻看着过往几年的盐引账册,面色阴沉。 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堂下瑟瑟发抖的两淮转运使王建国,两淮转运使从二品,负责泰州、淮安、通州,扬州四个产盐重镇的盐务,可以说是身负重任,名副其实的国之重臣。 但是王建国却长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因为紧张与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斗大地汗珠哗啦啦的往下流,他只能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远远望去像是一块抖动的肥肉。 朱标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用力的将手中的账册摔在桌子上,怒声问道“王建国,你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你自己看看这本账册,记得乱七八糟,户部的定价是每斤官盐七文钱,但是两淮的官盐每斤能达到四十文!是户部规定的七倍,老百姓不得已去买私盐,就连街头巷尾的商店中也大张旗鼓的贩卖私盐,连巡街的衙役都视若无睹,你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是摆设不成?” 王建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实在是有苦衷啊。” 朱标愤怒的一拍桌子,怒声道“说,你有什么苦衷,说不清楚,孤今天就摘了你的脑袋!” 王建国又一次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委屈的道“殿下,现在大明的盐,八成的盐引都掌握在四大盐商手中,每年朝廷都对盐税有要求,如果微臣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将手中的盐引烂在手里,微臣就收不上盐税,陛下会扒了奴才的皮啊!” 听了王建国的话,朱标更愤怒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杀气“你作为从二品的大员,转运司衙门有上千的府兵,你竟然让一群商人拿捏住了?你办的什么差?” 王建国也听出了朱标语气中的杀气,作为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发起怒来自然让人恐惧,他惊惧的辩解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啊,四大盐商在两淮地区根深蒂固,今日抓了人,明日盐价就会翻几倍甚至几十倍,百姓们吃不上盐就会上街游行,下官实在是不敢有大动作啊。” 就在朱标要压抑不住怒火的时候,下面的人进来禀报“殿下,沈家沈万四求见。” 朱标闻言一喜,知道这是沈家派来协助自己的,当下便道“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沈万四带着两个捧着厚厚账册的小厮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朱标打断“都是自己人,虚礼就免了吧,这次你来是受了沈先生的指示?” 沈万四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开口道“殿下,家主知道您查盐务会受到阻碍,所以特别派草民过来帮忙,虽然沈家没有插手盐务,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交集,扬州四大盐商是指萧家,汪家,马家和鲍家,每年两淮发放的盐引,有八成都被他们吃掉了,他们趁机垄断食盐的销售,大肆储藏,趁机抬高盐价,从而贩卖私盐,这样就可以避免交多余的盐税,而且盐价具体多少,完全凭他们的心情而定,他们通过几代的努力,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两淮的地界势力盘根错节,很难对付,而且他们操控着全国的盐价,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殿下要对他们下手一定要慎之又慎。这是他们历年操控盐价的账单,殿下可以过目一下。” 朱标阴沉着脸,一本一本的翻阅着往年的账单,最后咬牙切齿道“呵,朝廷和户部的法令在他们的眼中宛如一张废纸,真是狗胆包天!” 沈万四看着盛怒之中的朱标,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还请息怒,四大盐商之所以如此难对付,最难得地方就在于他们不止将两淮地界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打通了关节,就连各地的藩王与朝中大员都有所联系,所以这盐务不好查啊。” 朱标眼睛中仿佛要透出火焰,冷冷的问道“王建国,你有没有拿不该拿的钱?” 王建国又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低声痛哭道“殿下,微臣是洪武十一年太子府出来的属官,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就算微臣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贪赃枉法啊!” 一旁的沈万四也帮着说道“殿下,与四大盐商有所勾连的官员,沈家也知道个大概,草拟了一份名单,王大人虽然这些年来中规中矩,但是也确实没有做过贪赃违法之事。” 王建国向沈万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朱标接过沈家草拟的名单,仔细的阅读后,双手用力的团成一团,随后又无力的松开,名单上面记录了两淮几乎绝大部分的官员,甚至京城的很多公侯与重臣都参与其中! 如果想要彻查盐务,一定会遭遇非常大的阻力,如果是以前的朱标或许会忍辱负重,等待合适的时机来个一刀切,但是也许是受到朱雄英的影响,现在的朱标并没有想着逃避,而是认真的思索着如何破局。 渐渐地,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王建国,没好气的说道“你在两淮待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破局之法” 其实王建国作为太子府的属官,能一步步的爬到两淮转运使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只是四大盐商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思索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殿下,四大盐商中是以萧家为首,从萧家的家主萧定权入手或许会更容易些!” 第114章 四大盐商 “萧定权……” 朱标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看向沈万四,淡淡的问道“这萧定权是什么人物?” 沈万四沉吟了一番,中肯的道“殿下,萧家自隋唐开始就是扬州的大族,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如今的家主萧定权更是有胆识,有魄力,也正是在此人的运作下,四大盐商才能一直稳稳的掌控着大明的盐引,所以此人不好对付啊。” 朱标这些年一直跟在朱元璋身边协助处理国事,心机手段自然都是上层,他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间,询问道“王建国,现在两淮的所有盐场有多少存盐?” 王建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殿下,盐场的所有权并不归属于朝廷朝廷只有管理权,所以盐场的存盐具体有多少臣也不知道,如果只是从他们交上来的数目来看,只有三千万斤。” 三千万斤?如今大明的百姓有九千多万,这三千万盐,怕是一个月都撑不过。 盐不像别的,这是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一但发生什么意外一定会出大乱子,怪不得这些盐商如此有恃无恐。 朱标的脸色越来越冷,自嘲道“既然盐都在他们手中,那孤就只能和他们谈喽?去吧,发请柬,就说孤在转运司衙门设宴四大盐商的家主,共商两淮盐务。”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扬州城。 街头巷尾的小贩们都在议论纷纷,这四大盐商有实力啊,连太子殿下想要整顿盐务,也得请他们吃饭,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得罪他们。 而此刻,扬州城,萧家,会客厅内。 萧家的家主萧定权端坐首位,这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有些书生气。 只见他身姿挺拔,笑容淡然,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但是仔细的看去,他的眉目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凌厉,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敬畏。 下面是其余三家的家主,还有依附于四大盐商生存的分支和其他的一些小家族的家主。 三位盐商的家主还算淡定,但是其他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萧定权看着乱糟糟的一群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整个会客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清晰可闻,可见萧定权在盐商中的威望! 四大盐商之中,萧家最强,汪家次之,最后才是马家与鲍家。 但是汪家老爷子前阵子刚刚病故,现在代表汪家出席的是汪家下一代的掌权人汪藏海,今年刚到二十岁,所以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容。 马家家主马占军,鲍家家主鲍云涛两人对视了一眼。 马占军率先开口道“萧家主,太子殿下可是来势汹汹,又在转运司衙门光明正大的设下了鸿门宴,去不去,您拿个主意吧!” 萧定权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虽然四大盐商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但是都对他这位扬州总商的位置虎视眈眈!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马家主什么时候敢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了?” 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一顾。 马占军被怼的说不出话,一旁的鲍云涛紧跟着解围道“萧家主言重了,马家主也是为了咱们四大盐商的利益嘛,一但我们四个同时去了转运司衙门,那一但出了什么意外,外面可就群龙无首了,萧家主,您是扬州总商,您得拿个主意啊。” 萧定权闻言面色稍缓,看向一旁不说话的汪藏海,语气平淡的问道“藏海,既然接了汪家家主的位置,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原本看热闹的汪藏海,突然听到萧定权提起自己,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家父临终前曾有交代,一切都以萧伯父的意见为准,不管萧伯父做什么决定,汪家都无条件的跟从!” 马小军见状不由得出言嘲讽道“呵呵,老汪家主还在的时候,那是何等英雄,就连萧家主做什么决定也得问过汪家主的意见,可惜啊,现在的汪家成了萧家的狗喽。” 马家与鲍家一直对萧家霸占着总商的位置不爽,如果汪家臣服于萧家,那他们两家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就连鲍云涛的脸色也变的有些不自然。 汪藏海也不恼,他手中不停的摇晃着一把折扇,嘴角依然挂着笑容“马伯父说笑了,藏海是晚辈,萧伯父是总商,自然该多听多看,不过小侄倒是认为,太子殿下设宴并不一定是鸿门宴,既然要彻查盐务,没有我们的支持,他根本就查不下去,而且现在盐场根本没有多少存盐,存盐都在我们手中,一但我们出事,那从明天开始,全国的盐价都会疯长,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会不考虑这样做的影响,所以小侄猜测,大概率是先礼后兵,与我们重新立规矩罢了。” 萧定权的眼睛一亮,暗道这小子可以啊,怪不得老汪要把诺大的汪家交到他手中,真是不简单啊。 汪藏海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也让在场的众人都听进了心里,大家都议论纷纷。 萧定权嘲讽道“土埋半截的人了,见识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马占军的老脸一红,拂袖不再说话。 鲍云涛也是继续追问道“那我们要去喽?要不要带着礼物?” 萧定权点了点头“自然要带,不过人家是太子,什么东西没见过?岂能看上你我送的东西?不需要太贵重。不要失了礼数便好。” 见到萧定权发话,所有的盐商都了主心骨,纷纷告退。 入夜之后,两淮都转运司衙门灯火通明,以太子朱标的身份地位,身边的护卫自然不少。 整个衙门都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一般的商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怕是四大盐商见到禁军泛着寒光的铁甲也有些打怵。 朱标身穿太子的明皇礼服,王建国就像是一堵墙一般,忠心耿耿的站在身后。 四大盐商齐齐跪地“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故意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仿佛一柄深邃锐利的刀刃,扫过下跪的四人。 常年身处高位的气质倾泻而出,压的四人喘不过气,都在心中暗暗揣摩着太子的意思。 过了片刻,又宛如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朱标一声轻笑,平静的道“都起来吧,不要多礼,入座吧。” 四人这才如释重负,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见面之前,他们都低估了太子朱标的威压,不过也是,对于常年协理朝政,手握生杀大权的朱标来说,他们这些商人还是差的太远。 唯一能保持淡定的反而是摆弄着扇子的汪藏海,他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就连朱标也对其提起了兴趣,缓缓开口道“这位是汪藏海汪家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汪藏海慌忙起身,受宠若惊的道“殿下,草民汪藏海,有劳殿下记挂。” 朱标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让他坐下,随后便直入主题道“各位都是两淮一代有名的商人,孤就不打哑迷了,这次孤是奉圣命前来,督察盐务,现在世面上的官盐定价是一斤四十文,与年初户部核定的一斤七文实在是差的太远,不知道这是为何啊?” 见太子如此单刀直入,其余三人都不敢接话,默默的将目光投向萧定权。 萧定权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解,语速缓慢道“殿下,盐价都是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定的,我等商人只是负责购买盐引,从朝廷控制的盐场拉出售卖而已,这盐价与我等盐商真的是毫无关系啊。” 看着萧定权一副装傻的表情,朱标凑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哦?是吗?怎么孤听说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现在形同虚设,这盐价具体卖多少,朝廷说了不算,得萧总商点头之后,才算数啊?” 萧定权面露惶恐,连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桌子下面。 只见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道“殿下,草民不敢啊,草民只是个商人,哪里有那个能力啊!” 朱标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在场的人眼中,宛如地狱般可怕。 轻轻的扶起萧定权,他低声道“萧家主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孤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快起来。” 饶是萧定权这般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商人,也不摸不清这位太子殿下的套路。 上一秒还在笑脸相迎,下一秒就是暴风骤雨般的质问,在下一秒又是和煦的春风。 只见萧定权心有余悸的坐在那里,剩下的三人哪里还敢乱说话,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朱标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见到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转身对着王建国道“王大人,你看咱们扬州的富商多配合,这样,孤初来乍到,对两淮盐政还不了解,你带着府兵,让四位家主带路,去扬州各处,将他们售卖食盐的账册抄录一份,给孤带回来。” 王建国见状,用力的点了点头,朗声道“微臣定不辱命。” 随后阴恻恻的看着饭桌上的四大盐商,冷声道“四位,走吧。” 四大盐商也只能无奈的跟在王建国身后,离开了转运司衙门,一时之间,扬州街巷之内,鸡飞狗跳! 第115章 寇淮安 经过了一夜折腾的扬州城,变的风声鹤唳。 朱标此次下扬州巡查盐务,带了两万禁军,再加上两淮转运司衙门的府兵,扬州的府兵,现在整个扬州变成了一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朱标就坐在扬州城的府衙之内,扬州知州,同知,长史,通判统统跪在堂下。 翻看着摆在案台上的账册,朱标的脸色阴沉如同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水。 他的手指轻柔的敲击在桌子上,随着手指扣桌的频率,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也跟着颤抖。 “好啊,很好,这扬州城从上到下有一个清白的官员吗?从你们的府邸里,抄出白银三千万两,各位大人啊,你们这官做的好啊!” 朱标的语气很柔和,但是落在跪着的一众官员耳朵中,却让他们宛如坠入冰窟! 很快,王建国带着四大盐商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府兵,都抱着厚厚的账册。 王建国的脸上带着横眉吐气的表情,似乎是将多年来积压的怨气一扫而空。 “殿下,这是臣抄录而来的账册,四大盐商多年来一直操控盐价,非法敛财,证据确凿!” 朱标扫了一眼账册,笑吟吟的走到萧定权面前,若有所思的道“萧家主,现在您怎么说?” 萧定权依然保持着镇定,冷静的回道“殿下,这都是下人们瞒着我们做的,和我们并无关系啊,还望殿下明察!” 朱标恍然大悟的道“哦,原来和各位家主没有关系对吧?没问题,那就请各位家主在府衙暂留一段时间,等待事情查清楚了,孤亲自送几位回家!”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四大盐商已经没有了说不得资格,只能听从朱标的旨意,进去府衙的内堂。 看着他们镇定自若的离去的背影,再看现在跪着的一群吓的不敢说话的官员。 朱标突然觉得很无趣,挥了挥手,将所有的官员都暂押大牢。 他其实也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四大盐商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 钱塘县,位于浙江省,属于杭州的管辖! 在这么个小县城里,钱氏在钱塘的地位甚至比县太爷还高,据说如果新到任的县令,第一件事不是去府衙,而是要去钱府拜见钱老太爷,只有钱老太爷点头,这个县令才做的下去! 在钱塘县一处不起眼的街道中,朱雄英,景清正坐在一个馄饨摊前,毫无风度的大口大口吃着馄饨。 两人烫的龇牙咧嘴,很难想到这两人一个是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嫡皇孙。 景清嘴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的说道“殿下,咱们从哪里开始查啊?” 朱雄英摆了摆手,咽下馄饨后,低声道“这事不急,查案这事咱们得找个专业的人来做。” 景清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有些不服气的道“殿下,我们御史台还是很专业的。” 两人说话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坐在两人身边。 景清的嘴唇微张,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相对于这位来说,御史台查案的本事确实不是太专业。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朱雄英对着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三碗馄饨。” 景清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殿下,臣可吃不动了。” 蒋瓛也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老臣也已经吃过了。” 朱雄英毫不在意的道“没事,我可以吃三碗。” 景清“……” 蒋瓛“……” 沉默片刻后,蒋瓛率先开口“殿下,还没谢过殿下与徐先生的救命之恩。” 景清诧异的看了蒋瓛一眼,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还对这位指挥使有救命之恩! 朱雄英眼巴巴的看着老板包着馄饨,随意的道“您还是谢徐子卿吧,我一个夺嫡的皇孙,和您这个指挥使交情莫逆的话可不太好。” “咳咳……” 景清一脸无奈的道“殿下,我这左都御史还在呢,您能不能稍微控制点?” 蒋瓛却毫不在意的道“夺嫡?我看殿下从来都没有把淮王一党放在眼里吧?” “馄饨来啦~” 伴随着老板洪亮的叫喊声,朱雄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接过馄饨后,朱雄英岔开话题“蒋大人查的如何?” 蒋瓛的脸色平和,但是眼底还是划过一丝落寞“查清楚了,钱氏在钱塘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哪怕是知道了殿下与景大人近期会过来,短时间内首尾根本就处理不干净,哪怕是吕氏暗卫出手漏洞也还是很多。” 景清怒哼一声“哼,简直猖狂至极!” 作为左都御史,景清的心中一直有一腔热血还未平息! 朱雄英吃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馄饨,不以为意的道“钱氏出了一个钱用壬,现在是礼部尚书,背靠着淮王,钱塘县屁大的地方,有谁敢得罪他们钱家?” 蒋瓛微仰头颅,低声询道“殿下,虽然钱氏行事漏洞很多,但是总归要有一个突破的方向,您打算从哪里入手?” 朱雄英用筷子点了点桌子,嘴角微微上扬“就在这里!” 景清与蒋瓛惧是一愣,这里?这么个馄饨摊,能是彻查钱氏的突破口? “让开,让开,让开。” 一群身穿着灰褐色的家丁,手拿棍棒,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顺手掀了临近街道的几张桌子。 馄饨摊的老板慌乱的跑过来,带着谄媚的笑容,弯身弓腰道“几位爷,几位爷,这是怎么了啊?” 为首的家丁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走到老板面前,一把拉了过来,恶狠狠的道“我说老头,你这个月的摊位费可还没交呢!” 老板的嘴唇因为恐惧已经发白,但还是颤颤巍巍的道“这位爷,这个月的三百文,我已经交过了啊。” 听闻这么一个小摊,摊位费要交三百文的时候,景清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一碗馄饨不过八文钱,利润不过两文,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五百文上下,摊位费要缴纳一半以上? 不过他气愤的还是早些,只见为首的家丁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冷声道“你什么时候交过了?你那三百文是我们钱家老太爷过八十大寿的寿礼啊!摊位费可还交呢。” 老板不敢反驳,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可是大人,钱老太爷上个月过寿,收过寿礼了啊。” “啪”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老板的脸上多了几道鲜红的印子,整个人被扇倒在桌子上。 几个家丁还不罢休,拿起手中的棍棒开始不要命的向老板身上招呼着。 老板只能抱着头,苦苦的哀求着别打了,但是那些家丁又岂会轻易停手? 为首的家丁恶狠狠的对着周围的摊主道“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和钱家作对的下场。” 随后,俯下身子抓起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老板的头颅,脸上满是嚣张的神情“我说老头,下次别顶嘴,说吧,这钱你是交还是不交?” 老板现在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但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虚弱的道“小的是真没钱啊,真的交不起啊。” 家丁装模作样的叹息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哥几个,再拾掇拾掇。” 身后的几个家丁闻言,都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摊主们见到这等情景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大声的怒斥道“你们放开他!再打人我就要报官了!” 只见女孩小小的年纪,神情紧张,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但是表情坚毅。 一旁卖菜的大婶,怕她惹祸上身,忙捂住她的嘴,向人群里拉。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为首的家丁目露淫邪之光,一步一步的向小女孩走去,嘴里不停的冒出污言秽语“小姑娘,性子挺烈啊,来哥哥这,哥哥可是钱府的家丁首领钱大,跟着哥哥,你还卖什么花啊,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一旁的大婶实在是看不过去,上前阻拦道“大人。小姑娘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钱大眼中凶光乍起,瞪着大婶凶道“滚一边去,再敢多嘴,老子把你的摊子也掀了。” 大婶还想再拦,却被钱大一把推到一旁。 小姑娘勇敢的操起一旁摊位的刀,指着钱大怒道“你们竟然这般无法无天,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钱大呵呵一笑,嘲讽道“报官?在钱塘县,有哪个官敢管我们钱家的事?” 这时,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慌忙赶到,一把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正气凛然的道“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这书生,钱大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这书生名为寇淮安,是今年乡试的举人,马上就要去参加下一届的会试,一但得中,可谓是前途无量,所以钱大也不想得罪,只能陪着笑脸道“原来是寇大学子啊,这小姑娘和您有关系?您早说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寇淮安家境贫困,多受到邻里的照拂,学有所成之后也一直对街坊们照顾有佳,而且中举之后,常帮邻里出头,所以见到他来了,大家都比较安心。 只见寇淮安扶起了一旁的大婶,又拉起被打的浑身是血的馄饨摊老板,冷眉怒怼道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第116章 钱塘县令 看着寇淮安如同护崽的小母鸡一般,将众人都护在了身后,钱大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由得开口道“寇大学子,不是我想要驳你的面子,只是这上面有交代,如果到日子了,这钱交不上去,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住的啊。” 寇淮安满脸通红,愤怒的质问道“钱塘的百姓生活本就困苦,还要受你们的压榨逼迫,你不过是个家丁,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们真当我大明律是摆设吗?” 钱大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大明律,老子没听说过,也不想听,平日里我让着你们这些读书人也就算了,现在这是钱总管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耽误不得,你现在让开,老子放你一马,你不让开,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寇淮安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并不懂武艺,面对着几个穷凶极恶的壮汉,却毫不退缩“你们罔顾律法,如果你今天敢伤害任何一个人,我就去府里告你们,府里不管,我就去布政司衙门,布政司不管,我就去京城,找刑部,御史台,甚至找吴王,吴王殿下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正在一旁看戏的朱雄英突然被提到,一脸懵的看向景清“我的名头已经传播到这么远了吗?” 景清摇头,笑而不语。 蒋瓛则淡淡的道“殿下推行大明律,河南赈灾,再加上漠北收纳了数百万的流民,百姓的心中都有杆秤,您做的这些事,在天下百姓心中,自然有它的分量。” 这也是蒋瓛觉得淮王一党可笑的原因,他们自以为在朝堂上可以与吴王分庭抗礼,其实天下人的民心,早就做出了倾斜! 而另一边,钱大等家丁已经忍不住动起了手,寇淮安挡在最前面已经鼻青脸肿,但是仍然没有后退半步。 就在景清实在忍不住,想要拍案而起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过。 所有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家丁纷纷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只留下徐子卿一人傲然站在受伤的百姓前。 钱大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断了,痛的哭爹喊娘。 喊叫声很快吸引来了一群衙役,带队的是一个中年捕头,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钱家的人动手? 钱大一看到捕头过来,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痛苦的喊道“捕头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道人他出手伤人啊!” 捕头很快注意到了徐子卿,示意手下将徐子卿团团围住,色厉荏荏的道“哪里来的妖道,竟然敢当街行凶?给我拿下!” 还没等徐子卿动手,角落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慢着。” 只见寇淮安挣扎着站起来,替徐子卿辩解道“捕头大人,是这帮恶奴先动手伤人,这位侠士路见不平才出手相助的,您怎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捕头看了寇淮安一眼,没有多做理会,而是冷冰冰的道“本捕头做事,何须你来多做置喙?来人,将这道人带回去。” 捕头的话音未落,徐子卿已经如鬼魅般冲到他的身边。 “啪,啪,啪,啪” 连续四个巴掌狠狠的抽在捕头的脸上,捕头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脸颊肿的老高,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敢打我?” 徐子卿若无其事的走到朱雄英他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道“三位,这热闹好看吗?” 朱雄英顺手给徐子卿倒了杯茶,笑呵呵的道“这不是火候还没到吗,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捕头大人看见自己被无视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腾的一下抽出刀,对着朱雄英几人,质问道“你们几个,是这贼道人的同伙?” 朱雄英点了点头,指着蒋瓛道“对啊,这位官爷,这是我们同伙的老大。” 蒋瓛一头黑线,他一度怀疑过朱雄英是不是朱标亲生的,怎么陛下杀伐果断,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这位爷咋这么不要脸呢…… 捕头一听蒋瓛是老大,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身后的衙役也不再等待,直接就冲了上来,蒋瓛都没有自己动手,从附近冲出来两个便装锦衣卫,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衙役制服。 捕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这四个人面对官府没有一丝畏惧,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想来应该也是有这背景的,当下便撂下狠话“你们这群匪徒,竟然敢袭击官府的衙役,你们等着!” 说完便落荒而逃,连被扣下的衙役都没有看一眼! 朱雄英也没有阻拦,反而对着寇淮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寇淮安先是安抚了一下街坊们的情绪,随后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感谢各位侠士相助,不过钱塘官府与钱氏一族沆瀣一气,你们今日仗义出手,却得罪了钱氏与官府,各位还是快些离去吧。” 朱雄英笑了笑,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寇淮安,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们拍拍屁股走了,钱氏岂不是会把怒火发到你们身上?” 寇淮安底气不足的自我安慰道“毕竟小人身上还有举人的功名,太学中的大人对我也印象颇佳,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朱雄英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的欣赏,追问道“你也只是个学子,怎么会想到为街坊们出头?” 寇淮安正色道“公子此言差矣,若是看到世道不公,缩起来当做没看见,那这圣贤书岂不是读到狗肚子中去了?况且寇某自幼家中贫困,全靠街坊们救济,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学有所成,岂能看见街坊们受辱而无动于衷!”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连景清都心动了,暗道这是个好苗子啊,要是能调到御史台,一定能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啊。 但是看到朱雄英那炽热的目光,他就知道,得了,被吴王看上了。 只见朱雄英赞叹了一声“好一个寇淮安,官府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带着街坊们回家,那个受伤的老伯,我会安排人送他去医馆,省的麻烦上身。” 寇淮安犹豫片刻,随后就转身劝说街坊们散开,回家避锅去了。 很快,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街道瞬间一空,寇淮安领着刚才出声的少女又走了回来。 朱雄英见他去而复返,轻笑着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寇淮安正色道“这位公子,我与彩儿都是人证,如果官府为难几位,我们二位愿意秉公直言!” 朱雄英轻笑一声,向着小姑娘问道“你叫做彩儿?” 彩儿躲在寇淮安身后,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见到彩儿可爱的模样,朱雄英不由得调笑道“彩儿姑娘,刚才你可是英姿飒爽啊,怎么这会却不好意思起来了?” 彩儿露出自己的小头,不好意思的道“淮安哥哥说了,对待坏人,要勇敢,但是平时要文静!” 彩儿稚嫩的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朱雄英看着寇淮安的一身伤势,担忧道“你还能坚持?” 寇淮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笑道“那好,你们坐下,我们一起等钱塘县的官府来人!” 平静的话语中透露出绝对的自信,让寇淮安也觉得心中稍安。 很快,钱塘县令带着所有的衙役,捕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怒火中烧。 只见钱家的几个家丁与几个衙役被绳子捆成长长的一串。 而朱雄英几个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根本没把自己等人的到来放在眼里。 钱塘县令背着手,挺着自己的肚子就走了过来,严肃的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公然袭击官府的衙役,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朱雄英看了一眼县令,指着寇淮安与彩儿道“县令大人,那两位是人证,他们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要不要听听他们两人的证词?” 县令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呵斥道“本官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来人,给我拿下!” 随着县令的一声令下,衙役们齐齐就要冲上来。 徐子卿冷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上面清晰的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县令大人远远望去忙慌忙的制止道“慢着!” 随后一路小跑过去,认真端详了一下后,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滴,他知道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金牌啊,这是当今天子的贴身之物,能得到这块金牌,说明他是当今天子身边的人啊。 这种人物哪里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惹得起的啊? 当下便点头哈腰,极尽谦卑之态的道“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这里,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啊。今日之事,大人想如何处置啊?” 徐子卿将金牌收回怀中,冷冰冰的道“问他们。” 他们?这时县令才将目光投向其余的三人。 景清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在下左都御史景清。” 轰,坏了,左都御史,这是什么人物?别说自己惹不起,钱家也一样惹不起。 不过事情还没完,只见蒋瓛缓缓起身,努力挤出一丝他认为的和善的笑容“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 第117章 钱三爷 在蒋瓛自报家门后,现场的温度瞬间就降低了好几度。 钱塘县令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寇淮安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蒋瓛,两只眼睛怎么也挪不开。 而原本围在周围的衙役们则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朱雄英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说老蒋啊,你这是什么官声啊?” 蒋瓛黑着脸,不咸不淡的回道“殿下,您的名声在官场也比老臣好不了多少。” 朱雄英哑然…… 一旁的钱塘县令则在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有景清与蒋瓛的陪同,蒋瓛还叫他陛下,再加上前段日子朝廷发来的文书,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扑通” 钱塘县领猛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往地上磕头,嘴里不停的求饶道“微臣见过吴王殿下,微臣冒犯吴王殿下,罪该万死,还请殿下饶微臣一命!” 吴王殿下?眼看着自家县令都跪下了,剩下的衙役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寇淮安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是能如此年轻就通过乡试,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拉着彩儿也跪了下去。 朱雄英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县令的面前,每一步落下,都好像踩在了钱塘县令的心上,他的身躯止不住的发抖,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来。 朱雄英冷笑一声“你啊,面对百姓的时候如同吃人的老虎一般,面对本王的时候,又宛如一只会缩头的乌龟,钱塘县令这个位置委屈你了,来人,把他的乌纱帽给摘了。” 朱雄英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街巷之中,冒出了数不清的锦衣卫,将县令及其衙役都押了下去。 这个时候,朱雄英才回头让人将寇淮安及彩儿带过来。 彩儿还是怯生生的模样,倒是寇淮安,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激动的无以复加。 “您……您真的是吴王殿下?” 朱雄英挥了挥手,两人身后的锦衣卫见状便退了下去。 “两位就别站着了,先坐下。” 寇淮安没有想象中的惶恐,他拉着彩儿缓缓坐了下来,恭敬的道“殿下,之前不知道是殿下,言语中难免有些冲撞,还望殿下莫怪。” 朱雄英的脸上挂着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的微光,玩味的道“那要是本王怪罪的话,你怎么办?” 寇淮安抬起头颅,他那浓厚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如深渊的眼眸,自信的道“您不会,虽然殿下不认识学生,但是学生却一直以您为榜样,为天下立心,为万民立命!” 朱雄英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一个寇淮安,你也看到了,现在整个钱塘县衙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如果把钱塘都交给你,你能不能做到还钱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寇淮安轻扯嘴角,笔直的站起身,自信的道“只要殿下信的过,学生有信心!” 朱雄英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寇淮安的肩膀“以后不要再自称学生了,要称微臣,寇淮安听命。” “微臣在!” “任命寇淮安为钱塘县令,调拨一队锦衣卫供你指挥,你上任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审理那几个家丁,问问他们背后是谁啊,这么大胆,敢如此欺压百姓。” 寇淮安扫了一眼还被捆着的钱大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摆明了是钱家的人,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吴王殿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钱塘县这么个小地方?除了钱氏之外,这个地方还有什么能吸引殿下吗? 殿下一到钱塘就雷霆般将县衙所有的官员和衙役都索拿下狱,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在短短的时间内,寇淮安的的内心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将钱大等人统统带回了县衙。 在寇淮安将人带走之后。景清突然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殿下,回京之后臣要参你。”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你参我什么?” 景清双眼看着天空,似乎是怕泪水掉下来“殿下虽然是钦差,但是陛下并没有与你任命官员的权利,殿下越过吏部,直接罢免了一个七品县令,还扶一个并没有参加过会试举人坐上县令的位置,这于理不合,所以臣要参你。” 朱雄英先是一愣,随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本王懂了,你也看上了寇淮安那小子,可惜了。” 景清叹了口气“正事为重,殿下这几天还是小心些,现在臣想参你的热情空前强烈。” 但是回应他的,还是朱雄英越发爽朗的笑声…… 流云浮动,夕阳西下,钱塘县衙内却没有因夜幕的降临而寂静,反而像是新生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驶来,一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县衙。 县衙门口的两座威严石狮子,也因为太阳的落下而引入黑暗之中。 中年男子走进县衙之后,依然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见到平日里看到自己如同哈巴狗一样的衙役与捕快都不在,当即就叫嚷道“他娘的,你们县衙的人都死了不成,看不到老子过来了?县令,给老子滚出来!” 听着外面的喧闹,寇淮安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着乱哄哄的一群人,有些懵的问道“你们是谁?找本官干嘛?” 本官?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狐疑的道“你是谁啊?不认识我?县令呢?” 寇淮安抖了抖身躯,带着谦虚的笑容道“本官就是新上任的钱塘县令。” 中年男人轻视的扫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这年头,什么鸟都能当官了。” 说罢一把推开寇淮安,自己坐上了县令的椅子上,不屑的道“你是新来的,你还不认识我,我来告诉你,我叫钱用石,在钱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钱三爷,你们县衙今天抓了几个我们钱府的家丁,我来领人来了,放人吧。” 寇淮安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嚣张无比的钱用石,淡淡的摇了摇头“钱三爷,钱府的家丁欺压百姓,强行向商贩索要银钱,这已经触犯了国法了,所以,人你带不走?” 钱用石用手抠了抠耳朵,不可置信的看向寇淮安,嘲讽的道“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寇淮安似乎是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嘲讽,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本官说了,人,你带不走。” “砰” 钱用石一脚将桌子踢翻,恶狠狠的道“放屁,你这个新来的是真的不想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钱塘县这一亩三分地,我们钱家都是天,你以为你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县令,就能和我叫板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带的家丁见到自己的主子受辱,纷纷撸起袖子就向寇淮安冲去,完全没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只见寇淮安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伸出两只手,轻轻拍了两下。 下一刻,数十名锦衣卫从四周冲了过来。 那些家丁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就算了,面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不出片刻,就都躺在了地上。 见到局面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这时钱用石才想起来害怕,他指着寇淮安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们钱家作对?你敢动我一下,我们钱家饶不了你!” 寇淮安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没关系,钱三爷,你擅闯府衙,当众指使家丁袭击朝廷命官,你也回不去了,拿下!” 钱用石这才真的害怕了,他大声的用钱家威胁着拿他的锦衣卫,威胁着寇淮安,可惜啊,平日里无往不利的钱家这块金字招牌,今日再也不能护住他的周全了。 钱府在钱塘县城的位置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修的比县衙还要气派。 阔气的大门用整扇香檀木所铸,屋檐是精致的镂空雕花,两侧围墙上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都异常讲究。 钱府的后院,还有一处幽静的池塘,上了岁数的钱老太爷没事就爱在池塘边钓钓鱼,享受着他余生的时光。 而今天,看似平静的钱府其实暗地里,已经是暗流涌动。 “钱大他们还没回来?” 钱老太爷的声音老态龙钟,有些沙哑。 一旁伺候的管家低声道“还没,据说是被县衙抓走了,不过三爷已经带人去了县衙,不知为何,也还没回来。” 钱老太爷钓鱼的手微微颤抖,刚要上钩的鱼儿瞬间就惊跑了。 他叹息了一声“哎,早就告诉他们了,近日收敛一点,就是不听,看来吴王殿下与景清应该是到了,要不然,县衙可能胆子抓人。” 钱老太爷的另一侧,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钱老太爷莫慌,这次家主遣我们来此,就是为了给钱家解除麻烦的。” 话音落下,从阴暗处走出一个年轻人,正是曾经闯入天香楼最后无功而返的吕氏暗卫吕行空! 第118章 民女翠果 在听到吕行空的安慰后,钱老太爷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慰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吕本才会将吕氏暗卫派过来。 钱老太爷呆呆的看着面前幽静的池塘,有些出神“你们打算怎么做?” 吕行空淡淡的道“断尾求生,这些年来,老太爷并没有直接出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钱用石背着您做的,这样就不会牵扯到钱氏,也不会牵扯到钱尚书。” 钱老太爷一怔,苦笑道“一定要如此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心中还是想着保全钱家的所有人。 吕行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太爷,您以为吴王带着景清与蒋瓛来钱塘是来做什么的?不付出一定的代价能堵的住他们的嘴吗?” 钱老太爷收起钓鱼的鱼竿,晃晃悠悠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了一句“我年纪大了,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吕行空有些鄙夷的看着钱老太爷离去的背影,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样子,真的是又当又立啊。 其实吕行空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锦衣卫,毕竟锦衣卫办案还是有迹可循,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探查,他已经确定吴王手中还有一支隐秘的力量。 这支力量只怕能量还在吕氏暗卫之上。 “吕言,去将钱府所有银钱的往来账册统统销毁,必要的时候,就算整个钱氏一族都拉去陪葬,也不能威胁到钱用壬礼部的位置。” 吕言是吕行空的弟子,在天香楼还与董小宛交过手,当时的两人平分秋色。 经过了几年的磨练,如今的吕言看起来沉稳了很多,没有了最初的那般锋芒毕露,更像是一把藏起来的匕首。 吕言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而言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很快,钱府的各处出现了短暂的骚乱,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在钱府不远处有一座典雅的茶楼,是天枢的产业。 此刻朱雄英,景清两人悠闲的坐在茶楼的最高处喝茶,这个位置很好,可以俯瞰整个钱塘县,当然钱府也在视线范围内。 景清轻抿了一口茶,口吻委婉的提示道“殿下,县衙那边传来消息,钱用石带人去闹事,已经被寇淮安拿下了,以锦衣卫的手段,最迟天亮,就会有结果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对钱府下手了。” 朱雄英的眼眸深邃,看着不远处的钱府,低声笑道“吕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火烧到钱用壬的身上,所以再耐心的等等,等子卿与蒋瓛回来。” 景清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殿下,蒋大人和徐先生到底干嘛去了?”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无奈的道“先喝茶吧,很快他们就会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徐子卿就推开门走了进来,语气平淡的道“吕氏暗卫已经到了,带头之人就是吕氏暗卫的首领,吕行空。” 朱雄英的眼睛微亮,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吕行空?那岂不是抓住了他,吕氏暗卫就像是失去了爪子的老虎,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了?” 徐子卿的脑门冒出一丝丝黑线,不解的问道“殿下,我们的目标不是要把钱用壬拉下马来吗?抓吕行空有什么用?吕氏暗卫都是死士,基本上没有活捉的可能。” 听到没有活捉的可能时,朱雄英肉眼可见的失望,他有些沮丧的说道“那可惜了,还想着抓住了吕行空,就能威胁吕本,让他放弃钱用壬呢,毕竟对他来说,吕行空的重要性怎么也比钱用壬更大些。” 听着朱雄英的异想天开,景清无力的吐槽道“殿下,现在我们手中有那么多的人证,拿下整个钱家并不难,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钱用壬牵扯其中,作为钱家的嫡长子,都有监管不力之责,礼部尚书的位置,他保不住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怕是没那么简单啊,钱家难道不会壮士断腕?钱用石已经被扣下了,落在我们手里他们绝对是保不住的,那不如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保全整个钱家!” 景清皱着眉,不可置信的道“不会吧,一个庶子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钱塘兴风作浪,冒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谁能相信?” “恐怕殿下猜对了。” 这时,蒋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钱塘县的官员都已经审过了,所有与钱家的交集都是钱用石出面的,钱家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有过接触,另外,所有压榨百姓的家丁也都是听从钱用石的命令行事,如果钱家真的把钱用石推出来,我们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伴随着蒋瓛的声音,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倒是想不到钱家老太爷会如此谨慎,早就做好了把钱用石推出去顶罪的准备。 景清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思索如何该如何破局。 这时候,茶楼的老板在门口敲了敲门,低声道“诸位大人,小人有些话,想当面禀报。” 朱雄英淡淡的道“进来吧。” 茶楼的掌柜姓邱,在钱塘县已经待了一辈子了,这栋茶楼也是钱塘县最好的茶楼,每日来往之人鱼龙混杂,但越是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所,获得消息的来源就越多。 邱掌柜进来后,先是谦卑的与各位大人打过招呼,才缓缓开口“各位大人,小人在钱塘也有些年头了,所以知道的多了些,前年的时候,钱老太爷过寿,钱用石强抢一民女名翠果,献给了钱老太爷,钱老太爷当夜就强要了人家的身子,翠果不堪受辱,想要投河自尽,小人看她可怜,便偷偷救了下来,后面,翠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现在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只要翠果愿意出面指证,钱老太爷就再也脱不清干系。” 蒋瓛的眼睛先是扫过邱掌柜,随后定格在朱雄英身上,苦笑道“殿下,这位邱掌柜,是天枢的人?” 朱雄英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景清也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茶水,对他来说,邱掌柜是谁的人不重要,如果他所言不虚的话,那钱氏一族万万不能留,他刚来钱塘几天,但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钱家迫害的百姓,都敢强抢民女了,这对律法还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吗? 但是蒋瓛会想的很多,既然这邱掌柜是天枢的人,那翠果的存在吴王殿下一定早就知道,甚至是天枢提前安排好,为了扳倒钱氏的底牌,那又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子告诉自己? 很明显吴王自己就有能力凭借翠果除掉钱用壬,那又为什么借锦衣卫的手呢? 看着蒋瓛忧心忡忡的样子,朱雄英笑了笑,低声道“蒋大人,不用想那么多,您执掌锦衣卫,有些事情只有你们出面才顺理成章。” 蒋瓛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询问道“殿下,那这翠果所在何处啊?” 朱雄英的眼光向邱掌柜的方向投去。 邱掌柜顿时会意,恭敬的道“蒋大人,翠果现在就在楼下的包间,随时可以送去县衙,供您与县令大人审问。” 见状,蒋瓛也不再逗留,起身便想离开,临走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殿下,老臣还是想问明白,为什么要通过锦衣卫的手来办这件事。” 朱雄英也没想到蒋瓛会这么执着,只能无奈的道“很简单,这件事情,你办和我办的结果对钱家来说是一样的,但是对翠果来说不一样,如果我来办,翠果就只能继续缩在这个茶楼,做一个活死人,但是锦衣卫不一样,锦衣卫办案所有的流程都会存档,明发邸报,这样翠果苦主的身份才能被所有人认可,她和孩子才能重新生活在阳光下。” 蒋瓛微愣,有些吃惊的问道“殿下,您这般筹谋,只是为了翠果和她的孩子!” 朱雄英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反问道“蒋大人难道觉得这样不对?” 蒋瓛沉默了半刻,发自内心的对着朱雄英行了一礼,随后决绝的转身离去。 邱掌柜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在两人离开后,景清有些惆怅的感慨道“想不到啊,钱塘县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养着这么一尊恶霸,殿下,您说钱家倒台后,钱用壬会何去何从啊?”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笑着看向景清“怎么了?觉得有些不公平?现在的世道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努力,所以钱氏才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放心吧,钱用石与钱老太爷逃脱不了斩立决的结局,钱用壬也会被罢官流放,以后的钱塘百姓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听到吴王殿下如此说,景清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去,有些落寞的说道“希望真的能这样吧。” 而这时,邱掌柜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殿下,不好了,蒋大人在押送途中遭遇了刺客,翠果死了!” 此言一出,朱雄英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徐子卿则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第119章 当街刺杀 朱雄英面色铁青的看向邱掌柜“有刺客在蒋瓛的眼皮底下,杀了翠果?具体发生了什么,讲清楚些。” 邱掌柜咽了口唾沫,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并没有失去了冷静,经过了他缓缓的叙述,朱雄英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蒋瓛到楼下见到翠果后,经过了一番简单的询问,便叫了一队锦衣卫,准备了马车,出了客栈向县衙进发。 邱掌柜作为此案的重要人证,也跟着锦衣卫一同前往县衙。 一行人刚刚驶出不远,从两侧的树上便突然窜出两个刺客,一左一右宛如两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瞬息就到了蒋瓛面前。 蒋瓛是何等人物?普天之下除了徐子卿与姚广孝,还真的没人敢说稳压他一头。 只见蒋瓛目光一凝,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腰间的绣春刀瞬间出鞘。 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听到兵器碰撞之声,完全捕捉不到刺客与蒋瓛的身影。 在蒋瓛与两名刺客缠斗期间,数百名身穿黑衣,手握金刀的黑衣人从两旁的商铺中冲了出来,与护送的锦衣卫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虽然黑衣人的人数比锦衣卫要多,但是这次蒋瓛带出来的锦衣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并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在马车的周围,留下了不少黑衣人的尸体。 而且驻守在其余各地的锦衣卫纷纷向这里赶来,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 从马车底下突然窜出来一个彪形大汉,一道璀璨到夺目的金色刀光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的同时,也割破了翠果的咽喉。 伴随着刺客得手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口哨声。 随后刺客便与黑衣人同时如潮水般退去,就连与蒋瓛缠斗的两人也都从容的退去。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朱雄英皱着眉头向邱掌柜问道“你怎么看?” 邱掌柜也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缓缓开口道“殿下,翠果一直藏在茶楼,两年来从未外出,按理说应该无人知道其踪迹,而且出了茶楼就上了马车,也一直未曾露面,但是刚出了茶楼前的街道,就遇到了刺杀,如果是钱氏早就知道了翠果的存在,那翠果根本就活不到今天,可是如果不是钱氏,谁能知道翠果的存在呢?” 朱雄英与邱掌柜的心中,同时蹦出来一个词,云梦! 只有云梦能够看破天枢的布局,也只有云梦才有这个能力,派出两个能缠住蒋瓛的刺客。 但是邱掌柜还是有些迟疑道“可是殿下,江湖上能将金刀使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只有吕氏暗卫的首领,吕行空了,吕氏暗卫与云梦怎么会有交集?” 朱雄英冷笑一声“哼,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更何况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联合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云梦隐藏了数年,如今终于又按捺不住了,不过既然他们敢再蹦出来,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且既然徐子卿已经追了出去,那他们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锦衣卫当街遇到伏击,重要证人当街被击杀,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县衙。 寇淮安带着人,也慌忙赶到了现场,只见一地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被整理出来。 在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勘探后,他来到了蒋瓛身边。 此刻的蒋瓛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根本没人敢靠近。 寇淮安也是壮着胆子上前问道“蒋大人,这些袭击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蒋瓛摇了摇头,冷冰冰的道“不知道,他们的身上没有一点身份的标记。” 寇淮安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伏击锦衣卫,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可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随后又问到“殿下在哪里?” 蒋瓛指了指茶楼,寇淮安心领神会,走进了茶楼。 见到寇淮安进来,朱雄英按捺住内心的怒火,调笑道“怎么样?这县令的官服穿着可还合身?” 寇淮安原本还愁眉不展,但是看到吴王殿下此刻还笑的出来,不由得心安了不少,但还是担忧的道“殿下,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啊,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钱用石身上,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啊。” 朱雄英的神情并没有紧张,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容“呵呵,你以为他们出的了这钱塘县?他们以为本王随行的,就这几百个锦衣卫?和我比人多,他们是真的忽略了本王是谁。” 如今的朱雄英可不仅仅是吴王,他还是后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那是有统兵权的! 这次来钱塘,随行了三千锦衣卫,五千禁军!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全部都驻扎在了城外。 而且徐子卿的那块金牌,可以随意调动各地都司三万兵马而不用兵部的调令! 所以吕本以为自己调了几百暗卫就能保住钱家? 云梦派几个高手就能把局势搅乱?如今朱雄英羽翼丰满,再也不是他们动动手指就能造成麻烦的幼虎了! 他现在是一头已经觉醒了的雄狮,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传令下去,禁军封锁城门,钱塘县禁止任何人出入,锦衣卫全部入城,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一个钱塘县总共不到十五万人口,本王就不信了,他们能上天入地!” 随后又对着景清打趣道“景大御史,本王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回京能不能少参我几次?” 景清嘿嘿笑道“殿下啊,臣参您参的越多,您就越安全啊,反正都是走个过场,臣多参几次,别人就参不动您了。” 这一刻,寇淮安突然像是懂了什么,他试探性的问道“对了,殿下,出了这么大事,要不要微臣去钱府探探?” 朱雄英看着远处正对着战死锦衣卫的尸体发呆的蒋瓛,摇了摇头“不用了,招惹谁不好,招惹了蒋大人,这件事就交给蒋大人处理吧,你有你的责任,按照钱家的行事风格,想必县衙往年的冤假错案不会少,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肃清积弊,还钱塘百姓一个公道,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重新相信朝廷,才敢站出来指证钱家。” 寇淮安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回县衙,连夜审理,半月之内,必定还钱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见到寇淮安如此信心满满,朱雄英也暗叹一句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就这样,朱雄英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 “邱掌柜,茶楼有没有舒服一点的客房?” 邱掌柜笑着答道“殿下,整个顶层都是为您和统领准备的客房,根本不对外开放。” 朱雄英脑子的点了点头,侧头问道“景大御史,一起休息会儿?” 景清毫不客气的道“多谢殿下,臣看隔壁房间就不错,臣先过去了。” 说完一溜烟就钻进了隔壁的客房,也是最大的客房。 朱雄英笑骂一声“你们做御史的不该周正吗?你这不要脸的劲是和谁学的?” 邱掌柜弱弱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心道这和谁学的,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朱雄英也是累了,另外找了个客房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夜色如墨,不远处的钱府自从钱三爷被县衙扣下后,就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外出,只有少数几辆采买的车辆会给钱府运送物资。 钱府作为钱塘本地最大的家族,也有属于自己的黑暗力量,大概有几百个打手,散落在钱塘县的各地,但是现在也都聚集起来,统统搬进了钱府。 钱老太爷知道吕氏暗卫很强,但是只有在他自己培植的人手的重重保护下,他才能有些许的心安。 也许人都是这样,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只相信自己。 “铛~子时落,丑时起!” 伴随着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钱老太爷也从睡梦中惊醒。 “管家,现在什么时辰了?” 钱老太爷的声音很沙哑,而且透露出一股深深地疲惫感。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平日里寸步不离的管家,此刻却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钱老太爷又唤了两声,管家还是没有回应,这时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挣扎着起身,伸手拉了一把管家,管家身体顺势倒了下去。 同时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传进了钱老太爷的鼻子里。 他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点燃起屋内的灯火,这才发现管家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地伤痕,血流不止,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钱老太爷的年纪哪里经得起如此阵仗,下意识的就大喊道“来人,来人呐。” “钱老太爷,您就不用喊了,整个钱府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顿时让钱老太爷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时钱老太爷才发现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他颤抖的问道“你……你是谁?你想怎么样?”黑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问道“钱老太爷,您说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只问你一遍,吕氏暗卫藏在哪里?” 钱老太爷虽然害怕,但是他也知道一但自己出卖了吕氏暗卫,那整个钱氏一族,嫡系旁系可就都完了!就连在京城的钱用壬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只能眼睛一闭,决绝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你没能把握住最后一丝机会。” 一道寒光闪过,钱老太爷,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120章 帝王权术 这一觉朱雄英睡的很沉,隐隐间他好像总能听见身边好像有人在走来走去。 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听到大街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锣声,这才算清醒了过来。 “走水啦,走水啦~” 朱雄英猛的从床上坐起,唤道“邱掌柜,发生什么事了?” 邱掌柜一直在门口候着,听到喊声忙推门进来,有些焦急的道“殿下,钱府起火了,火势太大,根本就控制不住啊,蒋大人与寇大人已经带人去救火了!” 朱雄英闻言只觉得心脏猛跳,钱府起火?这个时间段?会是谁呢? 一场大火,染红了钱塘县的半边天。 也许是这场火烧的实在是太大了,连老天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朱雄英撑着伞,站在烧成一片废墟的钱府前,已经发呆了好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景清与寇淮安从钱府中走出,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样?情况如何?” 寇淮安的脸色也很沉重,缓缓开口道“钱府子侄,佣人,丫鬟,豢养的打手,加一起上千人,无一人生还,全都随着这把火烧成了灰烬。”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 景清也不解的道“到底是谁下的如此狠手?难道是吕氏暗卫为了保全钱用壬,用整个钱氏全族为代价?这是不是太惨痛了一点?又或者是云梦?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别说是景清,就连朱雄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在钱塘县,有能力做这样事的只有吕氏暗卫,云梦和自己,没有人有理由会这样做,到底是谁? 就在朱雄英苦思冥想之时,突然发现场中没有了蒋瓛的身影。 他询问道“蒋指挥使呢?” 寇淮安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惊奇的道“哎,刚才还在呢,这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雄英也没心思管他,徐子卿昨天去追凶手后,也没了踪迹,现在他的脑袋一团乱麻。 回到了茶楼后,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从他来到钱塘的一点一滴,慢慢的,他的思路开始清晰,他发现有心有力做这件事情的还有一个人,一个被他忽略但是极度危险的人。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蒋瓛平静的声音。 “臣蒋瓛,请见殿下。” 朱雄英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无力的道“进来吧。” 蒋瓛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朱雄英扫了一眼,淡淡的问道“这是什么?” 蒋瓛低下头,似乎是不敢直视朱雄英的眼睛“殿下,这是钱家老太爷在钱府起火之前给臣递来的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这些年来,钱用壬与吕本勾结,威胁钱氏一族为他们大肆敛财,钱氏一族不敢反抗,只能服从,这么多年聚敛之财,都送于京城礼部尚书府,往来账目都有记录,一并送给了微臣,他想通过检举钱用壬和吕本,换取一条生路,但是却被吕氏暗卫察觉,这才酿成了昨夜钱府的惨案。” 朱雄英的手死死的握住这封所谓的钱老太爷的密信,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换成震惊,再转换成疑惑,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做?”蒋瓛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反问道“殿下所问的是哪件事?” 朱雄英晃了晃手中的密信,语气有些发冷,质问道“你以为凭借这一封密信,就能坐实吕本和钱用壬的罪名?往来的账册从哪里来?平日里来往的书信你又从哪里找?” 蒋瓛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朱雄英的眼睛,语气平缓的道“殿下,您还是不了解锦衣卫啊?锦衣卫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找不到?哪怕是没有,只要锦衣卫想要它有,它就一定有。” 朱雄英只觉得心底发寒,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恶名昭着,为什么京都百官提到锦衣卫会如此胆寒。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打过多次交道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觉得如此陌生。 “蒋指挥使,本王想问你一句,钱府上千条人命在你的眼里算是什么?我大明的律法在你的眼中又算是什么?我大明有哪一条律法规定。锦衣卫可以屠人满门?!” 蒋瓛的表情依然平静,声音低沉的回复道“殿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大明的律法可以约束任何人,却唯独约束不了陛下。” 朱雄英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 他的手臂才缓缓垂下,无力的问道“这是皇爷爷的意思?” 蒋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是自言自语道“锦衣卫从来不会擅自行动,从这三千锦衣卫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开始,钱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陛下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殿下。” 朱雄英抬起头,此刻的他双目已经没有了光芒,失神落魄的问道“什么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朱雄英呢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见到这样子的朱雄英,蒋瓛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他也明白,这是眼前的少年想要成长必须经历的一关。 这一关只能他自己承受,所以他默默的退出了房间,还将房门合上。 正好遇到了来请示的景清与寇淮安二人。 “哎,蒋大人,殿下在吗?我们正好有些事情要请示。” 蒋瓛伸手拦住二人,语气冷冰冰的道“二位大人,殿下想要自己静一静,您二位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忙,就先别打扰殿下了吧,殿下说了,一应事务不用请示,您二位酌情办理即可。” 虽然两人感到很奇怪,但是蒋瓛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也没多想,就离开茶楼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今的钱塘县一团乱麻,五千禁军封城,蒋瓛三千锦衣卫全城搜索。 景清在处理钱府起火一案的后续事宜。 寇淮安现在更是吃住都在县衙,认真的翻阅着过往卷宗,只要是有一点模糊不清的案卷统统重新审理,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最清闲的反倒成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朱雄英。 就连蒋瓛也没想到,朱雄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一关就是三天。 在这期间不管是谁来求见,朱雄英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送进去的饭菜也都原样退了出来。 而封闭了数日的钱塘县,也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迎来了一辆马车,在锦衣卫亲自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茶楼。 掀开车帘,竟然是应该在苏州筹备婚期的沈灵儿与孔雪儿。 蒋瓛在茶楼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见到沈灵儿下来,忙上前一步“臣蒋瓛,参见群主。” 沈灵儿身穿一身淡雅的黄色长裙,黑色的长发自然的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蒋大人不必多礼,您飞鸽传书说殿下需要我的帮助,殿下现在在何处?” 蒋瓛叹了口气,将沈灵儿带到房间前。 在来的路上,沈灵儿的心一直悬着,生怕朱雄英发生什么意外,到了门前反而有些不敢推开。 犹豫了一小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只见房间之内,朱雄英面色惨白,嘴唇干涸,一双混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短短数月不见,整个人却已经消瘦了一圈。 相识了这么久,沈灵儿哪里见过朱雄英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人都要心疼死了。 她快步的走上前,一把就将朱雄英抱在了怀中。 心疼的说不出话。 朱雄英在看到沈灵儿来了之后,刚想说话,却感觉到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了沈灵儿的惊呼和蒋瓛的呐喊。 闭上了双眼,朱雄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第一次见到朱元璋是在母亲的春和宫。 那时候他从马背上跌落,朱元璋放下自己的国事,急匆匆的跑过来,连鞋都跑丢了一只,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孙儿的爷爷。 后面自己封亲王,为了圆祖母的心愿请求去青田祭拜,皇爷爷也是一脸宠溺。 在后面自己编制大明律,上书驿站开源,筹建军备司,河南赈灾,随军北征,督建漠北,一桩桩一件件,皇爷爷在自己的面前永远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给予自己所有的支持。 哪怕历史上记载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洪武大帝,几起惨案杀的大明朝堂血流成河他也选择性的忽略了。 如今,所有的面具都被撕开,露出了赤裸裸的本质。 他还是那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其实从来不在意所谓的公平和真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让上千人葬身火海。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帝王权术。 这样的人作为帝王他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他最敬爱的皇爷爷他无法接受,甚至他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会变成和朱元璋一样的人时,他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122章 当殿斥君 蒋瓛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坦然的道“殿下说笑了,您应该知道,锦衣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陛下。” 朱雄英眉头轻挑,淡淡的道“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蒋大人,您忙碌了这些天,吕氏暗卫查的怎么样了?” 随着朱雄英这句话说出口,紧张的氛围瞬间变的轻松了许多。 蒋瓛语气平缓,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回殿下,吕氏暗卫潜伏进钱塘共六百四十三人,除了吕行空逃脱外,其余六百四十二人全部被杀!” 朱雄英的眼皮微跳,语气沉重的道“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蒋瓛摇了摇头“殿下,吕氏暗卫都是死士,无人被生擒,老臣所带锦衣卫的人手有限,只能下令,格杀勿论。”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问起了那两个刺客“刺杀你的那两个刺客呢?子卿追出去也已经五天了,还没消息吗?” 虽然对徐子卿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是既然那两个刺客能缠住蒋瓛,自然也不可小觑,所以难免还有些担心。 蒋瓛露出一丝苦笑“殿下,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雌雄双煞,一身武功虽然已臻化境,但是和徐先生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二人的轻功了得,所以徐先生可能得废些功夫。”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放下心来,看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钱府,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好了,那钱塘县的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来钱塘县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朱雄英却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临行前,朱雄英叫来邱掌柜,有些意兴阑珊的道“邱掌柜,您在钱塘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回京吧。” 邱掌柜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殿下,我能不走吗?”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云梦依然潜伏在大明各处,如果不搬走,你岂不是很危险?” 邱掌柜笑了笑,眼睛里面都是对往日的追思,缓缓开口道“殿下,老朽与别的天枢不同,老朽在五年前就该随我那婆娘去了,那时候我经营着这个茶楼,却被钱家管事下套,骗了他一大笔银子,老婆也被钱家逼死,那天晚上我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原本想要追随而去,但是首领出现了,他安葬了我家那婆娘,替老朽还清的债务,为了报答,老朽才多活了这五年,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钱家的下场,如今钱家没了,老朽的仇也报了,就不麻烦殿下了,老朽开了一辈子茶楼,别无所长,跟着殿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老朽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日后我家那婆娘,如果能回来,也能找到家。” 朱雄英沉默了,他没有想到邱掌柜的命运如此凄惨,但是他还是坚持道“不行,老邱,从你加入天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天枢就都是你的家人了,钱家已经覆灭,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跟我回京城,我在京城给你开一个茶楼,你依然做你的掌柜!” 邱掌柜的眼睛中泛起泪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拦住,无奈之下,只能将产业变卖后,随朱雄英一起,踏上了返京之旅。 在朱雄英离开钱塘后,沈灵儿也返回了苏州,现在沈灵儿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朱雄英离开前说的那句话“灵儿,等我回京,娶你!” 在朱雄英从钱塘县返京的同时,景清与蒋瓛的奏折也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在早朝的时候,朱元璋面色如水,轻轻的叩击着桌面,缓缓问道“钱用壬,吕本你们二人解释一下吧?” 钱用壬在得知钱塘县钱氏一族被人灭门之后,就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想过辩解,整个人毫无生气。 而吕本则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风轻云淡的道“陛下,此事臣并不知情,吕行空虽然是我的门客,但是臣并没有让他去钱塘,更没有让他做过什么灭人满门的事情,臣冤枉。” 朱元璋眼睛一眯,讥讽道“你自己的门客,灭了人家满门,你和咱说你冤枉?” 吕本依然保持着淡定,缓缓道“陛下,臣确实有监管不力之责,还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将奏折丢到吕本面前,冷冰冰的道“景清与蒋瓛联合参你,与钱用壬勾结,沆瀣一气,逼迫钱氏一族为你们大肆敛财,你却只说自己是监管不力,这是认错啊?还是不认啊?” 吕本躬身辩解道“陛下,吕行空只是臣的门客,并非臣的子侄,平日里行事自由度极高,所以臣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臣上次见吕本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哦?这么不熟啊?钱用壬,你怎么说?” 钱用壬听到朱元璋叫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他双目通红,死死地看着朱元璋“陛下,臣想问陛下,臣的族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面无表情,反问道“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问咱?” 钱用壬默默脱下官帽,痛声道“陛下,臣自从洪武三年入仕以来,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松懈,这么多年来,礼部从来没有过任何错漏,老臣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陛下,哪怕臣针对吴王,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臣没有亏欠这几十年的君臣之谊!可是陛下您呢?胡惟庸案杀的大殿之上血流成河不够,郭恒案杀的地方群臣胆战心惊还不够,如今难道陛下还想接着我钱用壬再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双目仿佛要喷出怒火,阴冷的道“钱用壬,你是说咱是个弑杀之君,苛待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 吕本等重臣见到朱元璋马上就要发怒,忙劝阻道“陛下,钱大人突闻噩耗,已经神志不清,还请陛下恕罪。” 就连一向中立的吏部尚书凌汉也站了出来劝道“陛下,钱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此刻的钱用壬已经心如死灰,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凌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他现在只想把他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陛下,您觉得您不是个弑杀之君吗?您应该走下龙椅,去问问各个地方官员,他们心里是怎么说你的?你应该问问殿上的众臣,他们心里都怕你,可有谁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你?我们想贪吗?朝廷发放的俸禄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还要处处顾着朝廷的脸面,不贪,你让我们怎么办?你以为我们想要党争吗?为什么我们不反对太子殿下?因为太子殿下宽仁,从不乱杀无辜,可是吴王呢,和你一样杀伐果断!这天下不需要第二个朱元璋!” 钱用壬是骂的痛快了,但是满朝文武都惊了,打大明立国以来,谁敢指着鼻子骂陛下啊? 你钱用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全族就剩你自己了,我们还得活着呢! 这下就连刑部尚书周祯都看不下去了,再说下去,真把皇帝惹急了,可不是砍钱用壬一个人的脑袋! “还等什么,都看热闹呢?还不给他拉下去!” 看见老尚书都发话了,暴昭撸起袖子,捂住钱用壬的嘴就往殿外拉。 暴昭长的人高马大的,钱用壬常年坐堂,哪里是他的对手。 “呜……放开我……” 在钱用壬的无用挣扎下,很快就被暴昭给拖了下去。交给了外面的禁军看管。 这时,满朝文武才松了口气。 而朱元璋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极限,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道“钱用壬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咱知道,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臣子不在少数,咱是杀了不少人,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他们哪一个不该杀?胡惟庸结党营私,郭恒贪赃枉法,咱杀的哪一个没有触犯大明的律法?哪一个不是鱼肉百姓?难道因为人多,就可以让咱放下刀?简直可笑!再说俸禄,你们天天抱怨朝廷发放的俸禄低,你们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百姓还有饿着肚子的!现在国库刚刚充盈起来,就有多少人惦记着涨俸禄呢?咱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天下再也没有挨饿受冻的百姓了,什么时候再和朕说涨俸禄的事!” 一口气说完许多话,朱元璋的怒火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冷冷的看向吕本,嘲讽道“吕本,你和钱用壬也是一丘之貉,来人,把吕本给咱拉进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触朱元璋的霉头,就连吕本自己都没有为自己申辩,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在吕本被拉下去后,朱元璋还不解气,他拍着桌子继续说道“还说吴王杀伐果断,你们才应该出去看一看,吴王治理过的河南,漠北。看看百姓对他有多么爱戴,一群人在不知所谓!” 在宣泄完自己的怒火后,朱元璋起身便丢下群臣离去。 只留下了一句“钱用壬,诛十族,五马分尸。” 第123章 存盐天降 散朝后,大臣们三五成群的离去,都对今日朝上钱用壬的下场唏嘘不已。 刑部尚书周祯与刑部侍郎暴昭带着御史台的几个御史缓缓的走过。 周祯作为如今朝堂上资格最老的几人之一,不管是对陛下还是对钱用壬都很了解。 暴昭年轻气盛,忍不住嗤笑道“这钱大人啊,一辈子荣华富贵,坏事做尽,临死之前竟然敢骂陛下,真的是不知所谓!” 周祯叹了口气,虽然钱用壬确实该死,但是毕竟同为六部尚书,共事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哎,人啊,就是死于不知足啊,说来你可能不信,钱用壬刚入仕的时候,何尝不是壮志凌云,嫉恶如仇啊,只是后面逐渐迷失了初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步啊。” 一群御史围着,他们年纪都比较小,也不知道曾经的很多隐秘,都纷纷好奇的想让周祯给他们讲讲。 周祯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已经不重要了,钱用壬的下场,你们都要记住,只有不忘初心,才能一直走下去。” 说完,就摆了摆手,晃晃悠悠的离去。 而淮王一党因为吕本和钱用壬纷纷落马,而脚步匆匆的离去。 淮王现在是大理寺少卿,不用上朝,朝上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所以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淮王,也好商议一下如何营救吕本。 而蓝玉等武将则凑到一起,对他们来说,朝堂权谋并不是很懂,但是见到吕本吃瘪,钱用壬被五马分尸,也知道淮王党吃了个大亏,所以欢天喜地的聚在一起喝酒去了。 相对于朝堂之间的暗流涌动,朱标这边的情况更复杂了许多。 自从扬州官吏都被下狱,四大盐商被扣押后。 两淮的盐价就开始疯涨,从每斤四十文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文。 原本朱标以为盐场的三千万斤存盐可以支撑半个月,可是短短三天的时间,就被莫名其妙的抢购一空。 如果再不控制住,那全国的盐价都会受到影响,一旦激发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扬州,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 王建国此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眼见着此刻两淮的盐价越来越高,他是一点都坐不住啊。 而朱标则是好整以暇的翻看着四大盐商与扬州各级官吏的往来项目。 嘴里还啧啧称奇道“只扬州一地,就能砸出五千多万两银子,这全国加起来可真是个天文数字啊,如果不是近两年国库充盈,说是富可敌国恐怕真不是开玩笑啊。” 身后的沈万四笑着解释道“殿下,贩盐这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贩盐需要各级官吏的层层配合,所以每年贩盐的利润,有八成都要落在各地的官员身上,只有两成能进四大盐商的腰包,不过这也已经很惊人了。” 听了沈万四的解释,朱标这才释然。 不过王建国现在是急的满头大汗,见到二人还如此悠闲,不由得急道“二位爷,现在两淮的盐价马上就控制不住了,您二位能不能拿个主意啊?” 朱标看了一眼浑身大汗,已经湿透了的王建国,不由得调笑道“王建国啊,你这几天好像瘦了很多啊。” 王建国擦了擦汗,喘息道“哎呦我的殿下呀,您就别拿奴才寻开心了,您快拿个主意啊。” 朱标故作沉吟道“嗯,孤还真有个主意,你是两淮转运使,把你交出去,想必民怨也就平了,那些盐商的怨气估计也就消了。” 闻言王建国的表情都僵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殿下,殿下,您,您可不能啊,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噗嗤。”一旁的沈万四实在是看不下去,笑出了声。 “王大人,您放心吧,殿下在和您开玩笑呢。” 王建国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的问道“殿下,沈先生,您二位到底打算怎么办,稍微和我透个底,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配合您二位啊。” 其实沈万四也不知道朱标要怎么破局,但是见到他如此气定神闲,也知道其一定是有了破局之法,所以同样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去。 朱标轻咳了一声,呵呵笑道“你们觉得四大盐商的最难缠的地方在哪里?” 沈万四作为一个商人对四大盐商其实有更多的了解,略微思索就给出了答案“四大盐商之所以敢公然与朝廷叫板,就是因为他们控制着全国的盐价,而控制盐价的根本就是他们手中大量的存盐,盐场虽然是由朝廷控制,但是每年产多少盐还是四大盐商说了算,所以朝廷的存盐远远解决不了百姓的生计,只能依靠盐商,这才是盐商最难缠的地方。” 朱标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沈先生所言一针见血,精辟,所以只要我们手中有足够的存盐,盐商就操控不了盐价,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王建国听了两人的谈话,有些发懵的道“可是我们到哪去找存盐呢?大明仅有的几个盐场都在两淮,都掌握在四大盐商的手中!” 这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位禁军禀报道“殿下,城外码头突然停了上百艘货船,打着漕帮的旗号,为首之人说是殿下安排的,想要求见殿下。” 朱标放下手中的账册,大喜过望“好,盐来了,快请进来。” 禁军见到太子爷如此重视,也不敢耽搁,出门亲自去接人了。 而王建国还是一脸不解的问道“殿下,您哪来的盐?” 朱标神秘一笑“我大明可不止这几个盐场,诸位可听说过漠北行省?” 王建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沈万四却瞬间就懂了,他惊喜的问道“可是漠北行省有了新的盐场?”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自信的道“而且产盐量很高,足够我大明百姓三年的存量。” 听到这个好消息,王建国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几人说话间,一名身姿挺拔的壮汉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壮汉身上的肌肉有着完美的线条,配上古铜色的肌肤,有一种天然的力量感。 来人正是天枢的几位元老之一,豹爷! 原本豹爷就掌管着南京城所有的码头,经过天枢多年的运作,如今的豹爷掌管着大明所有的海上运输,创立了漕帮。 豹爷见到朱标后,忙跪地行礼道“太子殿下,幸不辱命,一百四十艘食盐,从山海关装船,历时九天,抵达扬州!” 朱标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了豹爷,天枢的存在他早就知道,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在他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父子两个人就已经定下了所有的计划。 所以在豹爷这一百四十艘船到了扬州后,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了。 一旁的王建国还沉浸在有了食盐的喜悦中呵呵在那里傻乐。 朱标看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示意他过来。 王建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只见朱标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王建国听后露出一脸的坏笑,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四大盐商被扣在扬州府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有禁军的看守不能离开,但是还是会有人给他们传递外面的消息,所以他们四人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全当是休息了。 这天,四个人正凑在一起打麻将,只见汪藏海摆好牌后随手打出一张二筒。 马占军大叫道“哎,吃上二筒。” 鲍云涛一看马占军要吃上二筒,赶忙道“哎,停,碰上二筒!” 马占军顿时就不干了“哪有你这么干的,我不吃你也不碰,我一吃你就碰。” 鲍云涛故作无奈的道“那我有一对二筒,我得碰上。” 见到两人僵持不下,萧定权默默的推开自己的牌,淡定的道“别吵了,单调二筒,胡了。” 见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汪藏海抚着自己的额头,求饶道“三位,能不能放过小侄,在打下去,恐怕家产都要败光了。” 看着汪藏海可怜巴巴的样子三人齐齐爆发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看守的衙役趁着禁军没注意,偷偷塞进来一个纸条,就转身离开。 汪藏海眼疾手快,嗖的一下就攥在手中,其余三人心领神会,纷纷伸起了懒腰。 “哎呀,太累了,不玩了。” “老萧,听说你那有几壶好茶啊,要不然哥几个一起去坐坐?” “好啊,请。” 门外的禁军一脸懵,刚才不是还在好好的打麻将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要喝茶了? 不过他们四个只是协助调查,在规定的范围内是可以自由行动的,所以禁军也没有干预。 在萧定权的房间内,四个人都面色难看的看着桌子上的纸条。 四人中,马占军是最沉不住气的,率先开口道“各位,如果这件事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四大盐商的根基,可就被人家拔了!” 鲍云涛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一百四十艘船,如果满载盐的话,那得多少?朝廷哪来的这么多盐?” 萧定权阴沉着脸色,向一言不发的汪藏海道“你怎么看?” 第124章 汪藏海的魄力 汪藏海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沉着冷静的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三位,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查证这一百四十艘船是不是真的都是盐,如果真的是盐,那说明朝廷有了新的盐场,那对我们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萧定权认可的点了点头,其余三大盐商中,只有汪藏海能去的了他的眼睛。 “藏海说的有道理,我们四个不能都留在这里,必须要有一个人出去,统筹大局。” 四人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都集中在汪藏海身上,四人中,他的年纪最小,朝廷对他的防备也最少,和其余三家的关系也都不错,由他出去最为合适。 在经过了仔细的商议后,四人已经拟定好了计划,唤来门口看守的禁军。 “劳请这位兄弟,我们四人想要请见太子殿下,不知可否代为转答?” 禁军见四人这么客气,也没有多说什么,撂下一句等着之后,就去禀报了。 很快,传信的禁军就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不是太子,而是一身肥肉的王建国。 四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说服朱标可能会费点心思,但是说服王建国这个胖子,可是不会费吹灰之力。 自王建国出任转运使以来,四大盐商与他多次交锋从来没有落入过下风,反而身为朝廷二品大员的王建国被逼迫的屡屡让步,最后竟然不得不遵从四大盐商的指令,可见他是有多么草包。 只见王建国趾高气昂的走进来,鼻孔对着天上,有些不耐烦的道“太子殿下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没空过来见你们,有什么事和本官说吧。” 见到王建国如此嚣张,四人心中更是没底,早知道王建国之前见过四人可一直是以礼相待,从不敢摆朝廷大员的架子。 如今就算有太子给他撑腰,可是外面盐价一天比一天高,他这个转运使可是被架在火上烤啊,怎么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看得到满满的得意? 如果是其他人,萧定权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做戏给他们看,但是王胖子他很了解,根本就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如今连他都这个神情,想来那一百四十艘船还真的是盐了! 思绪百转间,萧定权抱拳恭敬的道“王大人,您看我们四人已经在衙门待了这么久了,家中生意无人照料啊,能否放我们四人归家啊?” 王建国嗤笑一声,小小的眼睛里面满是讥讽“我说萧家主啊,扣押你们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认为本官有那个权利放你们走?” 对王建国来说,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商人,在太子殿下没来之前,你们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太子殿下来了之后,还想拿捏自己?那太子殿下不是白来了吗? 见到王建国油盐不进,马占军的火爆脾气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哎,我说王大人,咱们之前也算有些交情,现在太子殿下来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想好,太子殿下可不会在扬州待太久,等殿下走了,您可还要和我们合作。” 王建国小眼睛一眯,声音冷冽的质问道“马家主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汪藏海一听马占军说完那句话就暗道一句坏了,王建国再怎么说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之前愿意和自己等人和颜悦色是因为要倚仗他们,但是现在很显然已经不需要再依靠他们,这个时候再和他对着干,那不是找死嘛。 鲍云涛也反应过来了不对,一把将马占军拉到他的身后,示意他闭嘴。 而汪藏海则赶忙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着谈好的笑容恭维道“王大人息怒,我们这些商人怎么会敢威胁您呢,只是家中的生意确实需要人照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马家主一般见识。” 王建国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啧啧称奇道“还是年轻人会说话啊,不过太子殿下不在,本官是真的不敢放你们离开,要不然你们等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再行离开吧。” 萧定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太子殿下回来,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此处,萧定权不由得轻咳两声,淡淡的道“王大人,大家都在两淮之地,还望彼此行个方便,四大家族门下族人产业无数,久久无人打理,难免依附于四大家族的附属势力生出异心,一但四大家族乱了,整个两淮也就乱了,您作为两淮转运使也会被太子殿下责罚,我们也不是为难您,我们四个,能出去一个就好,只要能安抚住下面的势力,大家都好做一点,您觉得如何?” 王建国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萧定权的话,久久不语后,他看向汪藏海“行,既然萧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就请汪家主出去一趟吧。” 对于这个结果,萧定权也是能够接受的,毕竟自己的影响力太大,王建国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那俩货出去了他也不放心,只有汪藏海出去,自己才会放心。 就这样,王建国带着汪藏海离开了府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王建国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而汪藏海出来后,没有丝毫耽搁,一路回到汪家后,迅速的召集其余家族各大产业的负责人。 四大盐商自从去参加晚宴后,就被扣在了府衙,音讯全无,原本在府衙打造的关系网同一时间被切断,扬州官员十有八九都被索拿下狱,所以四大家族现在是全瞎全盲。 哪怕四位家主在赴宴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眼看着盐价再高就要激起民变了,他们心里也慌啊,闹的太大,朝廷真的怪罪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所以在得知汪藏海返回汪家后,有很多人没有得到召集前,就已经出了家门,向汪家集合。 此刻汪家的会客厅内,已经人满为患。 汪藏海坐在首座,萧家的老管家坐在旁边,身边都是四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 汪藏海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现在的状况剖析了一下。 老管家虽然老态龙钟,但是在萧家除了家主之外,就属他的地位最高了。 只见老管家手中撑着一根拐杖,面色平淡的道“既然是家主们都同意让您出来主持大局,就请您下命令吧。” 其余家族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汪家本身就是除了萧家之外最强的家族,汪藏海自己本身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所以有他在,大家都很安心。 汪藏海也不负众望,条理清晰的道“承蒙各位厚爱,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那一百四十艘船里面,装的是不是盐,如果是盐,如此大量的盐来自哪里?” 老管家眼皮微抬,淡淡的道“那一百四十艘船运进扬州的时候,是先停在转运司衙门的码头,码头的衙役里面有我们萧家的内线,上过船,船上装的确实是食盐。” 听了老管家的话,汪藏海的眼睛里面射出睿智的光芒,他冷静的分析道“如此大量的食盐,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购买,大明其余各省都不可能有如此大的产量,只有新建的漠北行省,才有可能!” 老管家诧异的看了一眼汪藏海,不过随后便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合情合理。 汪藏海继续对着老管家说道“管家,萧家的势力最广,还请麻烦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这件事的真伪。” 老管家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好,三天之内,必有回应。” 得到了老管家的承诺,汪藏海松了口气,随后继续安排道“另外,既然朝廷现在不缺盐了,那继续哄抬盐价也就没了意义,还会加快朝廷针对我们的进程,从现在开始,加大食盐的投放,尽量让盐价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这朝廷卖个好,也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闻言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老管家,毕竟哄抬盐价是盐商与朝廷对抗的最重要的手段,如果让盐价恢复正常,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没了牙的老虎? 老管家也有些不理解,追问道“汪家主,降低盐价有这个必要吗?” 汪藏海肯定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有必要,您想一下,四大盐商之所以能多年来屹立不倒,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百姓的支持,百姓们知道,只要听我们的,就有平价的盐吃。但是现在朝廷已经有了足够和我们对抗的存盐,继续哄抬盐价,百姓们就会去买朝廷的官盐,这对我们才是毁灭性的打击,最起码这样,凭借着四大盐商的招牌,百姓们还是愿意买我们的盐!” 听了汪藏海的分析,在场的众人都赞同的点了头,就连老管家也没反对。 紧接着,汪藏海趁热打铁“还有一件事,四大家族每一家都有自己暗中的力量,都集结起来,一定要查出这一百四十艘船停靠在哪里,一道朝廷没有了盐,就不得不坐下,与我们谈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125章 雌雄双煞 汪藏海的话不仅让现场的众人陷入了沉默,就连老管家都吃了一惊,他有些迟疑的道“汪家主,不管这批盐存放在哪里,都会有禁军看守,冲击禁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汪藏海冷冷一笑,反问道“老管家,您想一下,如果这次朝廷在争斗中胜出,四大盐商会有什么后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老管家在纠结了一番后,没有立刻同意,慎重的道“汪家主,不是我不信任您,只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必须要经过家主的同意。” 汪藏海也没有着急,而是淡笑道“这是自然,想来你们萧家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够联系上萧家主,等待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老管家可以去请示了。” 就这样,老管家忧心忡忡的离去,除了汪家的人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跟着老管家步伐,离开了汪家。 在所有人离开后,汪藏海的眼睛里才泛起一道诡异的光芒。 只可惜,没有人看的到。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去,繁星缀上夜幕,洒下圣洁的光辉。 扬州城并不临海,但是有当初隋炀帝耗尽国力挖成的京杭大运河,所以水运很发达。 在一处不知名的码头内,两名黑衣人,互相搀扶着溜进一处小船。 二人不敢用蜡烛,连说话声音都几乎听不见,其中一人好像已经受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在船舱内,两人摘下蒙面巾,竟是一男一女,只见男人面容粗犷,女人俊美异常,虽然已至中年,但是仍然掩饰不住两人的气质。 但是此刻,男人的脸色异常苍白,靠在船壁上不敢动弹。 女人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却束手无策。 他们二人一路逃亡,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男人用力攥紧女人的手,用极低的声音细语道“我如今身负重伤,已经走不掉了,你自己走吧,我来拖住他,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逃出去。” 女人坚定的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我从初入江湖以来,就一直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你死,我绝不独活。” 男人看着女人决绝的脸颊,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如果自己没有接过那单生意,就不会招惹到他们二人惹不起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刀尖上舔血,从来没有踏踏实实的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到现在是真的后悔。 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个一身青衣的道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功极高,从钱塘到扬州辗转八百多里,都没有甩掉他。 而且自己还被其重创,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现在,男人只想紧紧的抱着女人,似乎这样能够温暖他逐渐冰冷的身躯。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道轻柔的叹息响在两人的耳边,女人瞬间左手抱着男人,右手提着一柄软剑,窜上了河岸。 但是还没走出两步,便觉得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女人原本轻功很好,但是抱着一个男人难免速度大打折扣,只能回身挥剑抵挡。 但是出手之人速度极快,一掌印在了女人的胸膛。 女人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喉咙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男人也无力的倒在一旁。 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向女人爬去。 见到二人如此情深,徐子卿也无奈的叹息一声“二位,我知道你们是杀手,还是江湖排行榜第三的杀手,能请的动你们的人屈指可数,贫道只是想要一个名字。” 男人和女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凑到了一起,紧紧的相拥。 男人看向徐子卿,有些悲凉的道“我们二人从来不算是好人,但是也算有恩必报,当年恩公救了我们二人,传授我们武功心法,才有如今名动江湖的雌雄双煞,我们二人怎么会出卖他?” 徐子卿心中一动,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的恩公,不会是一个黑衣和尚吧?” 二人闻言大惊,宛如看见了鬼一般看向徐子卿。 徐子卿耸了耸肩,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女人娇喝一声“行走江湖,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恩公于我等如同再造之恩,又何必拘泥于姓名?” 徐子卿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如果他真的把你们当做自己人,就不会让你们去刺杀蒋瓛,以你们两个的武功,虽然能缠住蒋瓛,但是绝对不可能击败他,最多缠住他一刻钟,就会落入下风,就算我不追出来,蒋瓛也不可能放过你们俩,为什么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们,还要如此袒护他呢?” 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知道徐子卿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也没打算出卖自己的救命恩人。 事到如今,唯死而已。 两人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徐子卿见到两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三人之前的打斗,还是惊动了在岸边巡逻的禁军。 如今太子殿下可就在扬州所以,禁军巡逻的非常严密。 很快,数十名禁军就赶到了河岸,将三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禁军校尉见到徐子卿后一愣,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徐先生?” 徐子卿抬眼望去,原来是太子身边的禁军校尉,难怪认得自己。 “太子殿下在扬州?” 校尉知道这是吴王殿下的心腹,就算在陛下面前,这位也是座上宾,所以不敢隐瞒,赶忙道“是的,太子殿下如今正在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 徐子卿点了点头,看向地上的雌雄双煞,对着校尉道“把他们两个带上,随我去见太子殿下。” 校尉自然不敢拒绝,让几个禁军架着两人,再派人去转运司通知太子殿下,自己则亲自带着徐子卿向转运司衙门走去。 原本朱标已经准备休息了,但是听到徐子卿也到了扬州后,立马就不困了。 他知道徐子卿和朱雄英这个时候应该在钱塘啊,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呢? 很快,徐子卿一行人就出现在了朱标的面前,看着后面的禁军还架着两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不由得更加好奇的问道“子卿,你不应该在钱塘吗?这两位是?” 徐子卿只能从翠果被刺杀开始说起,等到说完后,朱标也对两人提起了兴趣。 走到两人面前,严厉的喝了一声“把头抬起来。” 雌雄双煞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徐子卿与禁军的对话,他们两个人还是听的到的,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太子殿下,心下震动,乖乖的抬起了头颅。 朱标啧啧两声,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敢对蒋瓛动手?” 男人费力的开口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理解的道“那现在呢?你们两个马上就要死了,是不是算已经报过救命之恩了?” 男人一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朱标呵呵一笑,继续问道“那如果孤现在救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就欠孤的救命之恩了?” 没有人想死,特别是生的希望已经摆在眼前的时候。 但是男人却没有表现的很激动,他抬起了头颅,哪怕奄奄一息,也还是倔强的问道“您贵为太子,也会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朱标见到男人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心中更加欣赏,追问道“哦?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说给孤听听。” 男人惨然一笑“殿下可曾听说过江南风雨楼?” 朱标茫然的看向徐子卿,后者低声解释道“风雨楼是十年前江南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以狠辣不计代价着称,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十年前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再也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似乎是再也不想提起那段过往,但是看着重伤的女人,他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风雨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他们从全国各地掠夺孤儿,将他们关在一起生活,从小培养感情,一起练习各种刺杀的手法,等到学成之时,他们就逼迫我们自相残杀,每五十个人里面,经过层层的淘汰,只能活一个!” 听到这里,饶是以朱标和徐子卿这等心智坚毅之辈,也不由的有些动容,这般方式培养出来的杀手,只怕会是一个没有情感,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男人将目光重新放在女人身上,语气伤感的道“可是我却与她在一个笼子里,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到了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本要牺牲自己换她一条生路,但是她却不愿意,我们本想装作两败俱伤,但是却没瞒过风雨楼楼主,他丢下一只匕首,要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这是何等的残忍,最后我们两个都不愿意独活,宁愿同归于尽,但是幸而有恩公出现,一人独闯风雨楼,那一夜,风雨楼血流成河,我和她却被留了下来,恩公还传授了我们武功心法,让我们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偌大的名头。” 朱标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所谓的道“没关系,救命之恩嘛,可以报,你们这次就当报完了,以后这条命就是孤的了。” 男人有些诧异的问道“殿下,您会要我们这样的人?” 第126章 杨龙杨凤 看到男人诧异的模样,朱标反问道“你们是哪种人啊?杀人不眨眼?还是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男人有些不理解的道“殿下不在乎?” 朱标哈哈笑道“孤在乎什么?能够为了十年前的救命之恩,敢去冲击锦衣卫,生死之间不离不弃,这才是孤看到的,对了,你们两位叫什么名字?” 听了朱标的话,男人和女人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一种光芒,那是被认可的自豪! 女人低声道“我们没有名字,在风雨楼的时候用的是杀手的代号,闯荡江湖之后,别人叫我们雌雄双煞。” 朱标摇了摇头,背着手晃悠了一圈,缓缓道“雌雄双煞这个名字不好,听着怪瘆人的,而且雌雄双煞冲击锦衣卫押送犯人的车队,已经上了邸报,所以你们还是换个名字吧,既然咱们是在扬州遇见,那你就叫杨龙,你就叫杨凤,如何?” 男人与女人对视了一眼,推开搀扶他们的禁军,双膝跪地道“杨龙,杨凤参见太子殿下,小人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朱标笑意盈盈的拉起他们两人,和煦的道“行了别行礼了,你们两个都是重伤之身,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随后又对着禁军吩咐道“将他们二人带下去养伤。” 二人这才站起身,跟随禁军而去。 在二人离去后,朱标这才转头向徐子卿问道“子卿,这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想要孤收他们为己用?虽然他们能够与蒋瓛交手一阵子,但是也不至于你如此大费周章吧?” 其实以朱标的身份地位,怎么会为了两个杀手如此上心呢? 只是如果徐子卿想杀他们两个,直接杀了就是,完全没有必要带到自己面前。 既然带到了自己面前,那就一定是有他的想法,朱标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所以才对二人如此热络。 徐子卿微微一笑“殿下聪慧,您可曾知道贫道出自鬼谷一脉,鬼谷一脉分为纵横两脉,正如如今的云梦与天枢,他们二人不属于云梦,但是却学会了正宗的云梦心法,贫道有一个想法,想要传授他们天枢的心法,云梦与天枢同修,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朱标这才懂徐子卿的意图,缓缓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两人留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吧,不过既然你来了,正好留下来,四大盐商的势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你正好可以助孤一臂之力。” 对于朱标的彻查盐务之行,天枢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徐子卿疑惑的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意外,但是萧家真正的能量让人心惊啊。” 随后,两人秉烛夜谈了片刻之后,徐子卿化为一道青烟,溜出了转运司衙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四大盐商这边苦苦等待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回来。 四大家族再一次齐聚汪家。 老管家依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神态,只是面色严肃了很多“汪家主,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漠北发现了新的盐场,年产量绝对不低于两淮!” 汪藏海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正色道“诸位,眼下已经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漠北盐场已经动摇了我们四大盐商的根基,而且如今漠北盐场所有的存盐都运到了扬州,就是为了针对我们四大盐商,如果这一关我们过不去,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四大盐商了!” 老管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表示道“汪家主,家主已经下令,萧家所有力量供您调配!” “马家所有力量愿意听从汪家号令!” “鲍家所有力量愿意听从汪家主号令!” 事到如今,四大盐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汪藏海年轻的面容也激动的发红。 只见他猛的站起身,面容冷峻的问道“可探查到漠北的存盐存放在什么地方?” 老管家跟着起身,厉声道“漠北的一百二十四艘货船,都存放在扬州盐场,有五百禁军全天守候!” 汪藏海脸上的疯狂之色一闪而逝,既然敢把盐运到扬州,那就不用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扬州盐场,是两淮数十座盐场中最大的一座,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的河畔。 原本负责看守此处的是扬州的府兵,但是自从漕帮的货船进入盐场后,守卫就换成了朱标带来的禁军。 子时一过,偌大的盐场变的异常空旷,只能听见虫鸣鸟叫之声。 在盐场周围的芦苇荡中,潜伏着数千名一身黑衣的死士,他们都是四大盐商多年来暗中培养的力量。 禁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战力绝对要比家族培养的死士高出一大截! 所以四大盐商都不敢藏私,将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由萧家的老管家亲自压阵。 只见老管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反复的思考今晚的行动有没有漏洞,半晌过后,确定了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问题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两道精光从双眼中迸发。 老管家挥了挥手,随后一马当先,数千名黑衣人宛如秋千道黑色的影子一般,潜入水中。 悄无声息的从岸边登上码头,扬州盐场的盐仓并不少,足足有十数个,每一个盐仓的外围都有数十名禁军在守护。 就在老管家准备下令强攻之时,街道上突然出来一阵紧锣密鼓的敲击声,伴随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走水了!走水了!盐场走水了!” 在不远处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火光冲天! 原本值守的禁军见状,略一犹豫后,就向燃起火光的地方冲去。 老管家见状一愣,这么顺利的吗?这把火自然是汪藏海安排人放的,原本只是想让盐仓的守卫薄弱些,却没想到所有的禁军都被调走了。 老管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身后的汪家管事却催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可是天赐之机,现在盐仓没人值守,老管家,你带人去将所有的存盐都倒进海里,我带着汪家的人去拦住回来的禁军,一定要抓紧时间。” 说完,汪家的管事就带着汪家的人冲了出去,老管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剩下两家的人也都坐不住了,要知道最危险的任务已经被汪家人领走了,他们再不动起来的话,恐怕这么好的机会就错过了。 于是剩下的众人纷纷劝老管家道“老管家,现在可不能犹豫啊。” 老管家一咬牙,点了点头,三大家族齐头并进,钻进盐仓。 只见盐仓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百个大箱子。 老管家既然决定动了,就一定会雷厉风行,第一时间下令道“快,把所有箱子抬到岸边,把盐都丢进海里!” 萧家培养的死士也都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的开始搬箱子。 但是一搬起来就意识到了不对,箱子太轻了! 如果真的装满了食盐,怎么也得五六十斤,绝不可能这么轻! 带着怀疑的态度,一名萧家死士撬开了箱子,随后大惊失色! 箱子里面竟然是空的,老管家见状大惊失色,怎么会是空的?随后又连续撬开几个箱子,发现都是空的,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难道这竟然是个陷阱? 随后其余两家的死士也都赶了过来,他们那边的盐仓也都是一些空的木箱子,根本就没有半颗食盐! 老管家大惊失色,赶忙下令道“快,让兄弟们都撤出去,快!” 但是已经晚了! 外面早就已经被禁军围着的水泄不通,数不清的禁军高举火把,无数把连弩对准盐仓。 老管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势已去啊! 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再多挣扎也是无用,这么多死士,不可能查不出一丝端倪,冲击朝廷的盐场,这可是等同于谋逆啊,四大盐商完了! 盐仓外面,朱标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王建国正殷勤的给朱标揉着肩。 边揉边问“殿下,奴才这力道怎么样?” 朱标没好气的道“行了,你现在也是从二品的大员了,别一口一个奴才的叫着,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王建国呵呵一笑“不管到什么时候,建国都是您的奴才,奴才自知德学浅薄,殿下,不如把我调回东宫吧,让奴才好好伺候伺候你,这官职,奴才不要也罢?”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哽咽的王建国,不由的叹息一声“行了,孤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孤现在还需要你坐镇两淮,过段时间,等孤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了,就把你调回京城。” 王建国闻言大喜,笑嘻嘻的应道“哎,奴才等着。” 就在两人主仆情深的时候,老管家的身影颤颤巍巍的出现在门口。 看着王建国肥胖的身影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一名中年人,那这位中年人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老管家虽老,声音却中气十足“敢问,可是太子殿下?” 朱标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老管家,开口问道“正是,老人家,事到如今,反抗已是无用,要么放下武器,换个地方聊聊?” 第127章 尘埃落定 今晚的夜空星星很稀疏,轻轻海风吹在人的身上泛起一丝凉意。 面对朱标的劝告,老管家惨然一笑“多谢殿下仁慈,但是老朽已经这个年纪了,生死早已经看透,做了一辈子忠仆,总不至于临死之前做些小人之举。” 朱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意兴阑珊的道“可是你的身后还有三千名死士,对孤来说,抓三千名活人和拿三千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何不让他们活下来,最起码为大明再做些事情?”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殿下,从他们成为死士的那天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见状朱标也只能淡淡的说了句“好,理解,既然如此,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说?没有的话,就上路吧?” 老管家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殿下,能否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您将那些盐到底藏进了哪里?自从这一百四十艘货船进入扬州地界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的监视,为什么食盐会不翼而飞?” 朱标还没回答,王建国就一脸得瑟的站出来,炫耀般的解释道“因为这一百四十艘船中,只有一艘船载着食盐,其他的都是空的,那一艘载着食盐的货船,就是给你们的探子准备的,让你们确定,我们手中就是有食盐,你们才会铤而走险!” 老管家苦笑一声“原来都是假的,可是如果两淮没有足够的食盐,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漠北的盐场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四大盐商的藏盐之地,朝廷绝不可能知道。” “谁说朝廷不知道?” 回答老管家疑问的,是一道年轻的声音。 老管家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他一字一句的从齿间蹦出“汪!藏!海!你背叛了四大盐商!” 来人正是汪家的新家主汪藏海!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朝廷从来没有想过从漠北向扬州运盐,因为汪家不止自身就有大量的存盐,还知道另外三家盐商存盐的位置。 从朱标来到扬州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就是为了逼迫他们今晚冲击朝廷的盐场,以谋逆的罪名将四大盐商一网打尽! 怪不得会将汪藏海放出来主持大局,怪不得汪家会抢着要最危险的任务去拦截禁军,怪不得朝廷会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一切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老管家仰天长啸,恨声质问道“为什么?四大盐商同气连枝,你为什么要背叛?” 汪藏海冷冷一笑“背叛?汪家那老狗何曾把我当过他的儿子,我娘本就是汪府的丫鬟,是他酒后强要了我娘的身子,我娘生下我后,被大娘子逼迫至死,可是他呢,一直冷眼旁观,我从小受尽冷眼,他可曾为我出头过一次?我的那些兄长从下到大都是如何欺凌我的?你以为汪老狗真的是病死的??你以为那些兄长的死真的是意外?你们四大盐商在扬州作威作福,为了一己私利致万千百姓的生命于不顾,这样的盐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汪藏海的控诉,老管家的心态逐渐平和,可是他放不下,人在被背叛时产生的恨意会淹没一切! 只见他低声诉说了一句“既然人间如此痛苦,就随老夫一起上路吧!”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暴起,谁也没有想到,这腐朽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能量。 禁军下意识的扣动连弩。老管家不闪不避,宛如一只离弦的利箭一般,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冲向汪藏海。 眼看汪藏海已经躲闪不及,马上就要被刺中之时, 徐子卿宛如神兵天亮,突兀的挡在汪藏海身前,只用了两根手指。就挡住了老管家的拐杖。 随后,无数支弩箭射进老管家的身体,老管家不甘的瞪着双眼,气绝而亡! 眼见老管家身死,剩下的死士都红了眼睛,叫喊着冲杀过来。 禁军手中的连弩虽然没有燧发枪的杀伤力,但是对着这些没有穿盔甲的死士,已经绰绰有余。 还没等冲到禁军身前,就纷纷中箭倒地。 汪藏海恭敬的对着徐子卿道“多谢首领。” 徐子卿淡淡的点了点头,调笑道“大仇得报的感觉如何?” 汪藏海笑了笑,那笑容并没有一丝阴沉,充满了阳光。 正如那个午后,眼前的道士宛如一道阳光般出现在他的身前。 “首领,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你要不要请我吃顿饭啊?” “必须请,整个扬州城的馆子你随便挑,孤亲自请你们喝酒。”朱标走了过来,大声的笑道,这次能彻底的铲除四大盐商,汪藏海居功至伟,所以朱标也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随后又看着满地的尸体,感慨了一句“终于尘埃落定了,生命啊,真脆弱,也是时候去会会剩下几家的家主了!” 黑夜终究会过去。正如太阳一定会升起。 很快,四大盐商勾结,袭击朝廷盐场,想要毁掉存盐提高盐价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汪家家主汪藏海,为了心中的正义,配合朝廷,覆灭了四大盐商的阴谋,成为了两淮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曾经辉煌至极的四大盐商一夜之间成为了泡沫,只有汪家因为汪藏海而得以留存。 其余三大家族的族人都被捉拿下狱,三大家主也得到了消息。 萧定权一夜之间宛如衰老了十岁,默默的坐在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 马占军与鲍云涛凑在一起,默默的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朱标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三人都眼眶通红,一脸的疲惫。 朱标有些感慨道“初见几位家主之时,还都意气风发,没想到短短的时间,物是人非啊。”马占军见到朱标身后跟着的汪藏海时,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叛徒!” 如果没有汪藏海的反戈一击,四大盐商绝对不会败的这么惨! 相对于马占军的愤怒,萧定权则冷静的多,他语气冰冷的道“太子殿下好手段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短短时间内就将我萧家数百年的根基连根拔起。” 朱标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你们啊,孤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诸位就愿意配合,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许多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们有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啊。” 萧定权还是有些不甘的道“太子殿下以为自己赢定了?没有了我们,单凭一个汪家,能吞的下这么大的市场,到时候市场混乱,您也算不得赢。” “这就不劳萧家主费心了,有老夫在,两淮乱不了。” 说话间,沈万四走了进来,与汪藏海一起,站在朱标的身后。 萧定权的眼睛微张,苦笑道“原来还有沈家,怪不得,老夫输的不冤,听闻太子殿下仁厚,我萧家虽然恶贯满盈,但是总有没有参与家族事务的族人,也有还没长大的孩子,不知殿下能否网开一面?” 朱标没有犹豫,直接答应道“这是自然,祸不及家人,虽然你们冲击朝廷盐场,罪同谋逆。但是终究没有对朝廷产生什么影响,而且你们培养的死士在昨晚损失殆尽,已经没有了根基,所以孤也没有打算搞诛连那一套,孤会着刑部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审理,无辜的人不会被牵连,所以三位家主可以放心。” 得到了朱标的承诺后,三位家主也都放下心来,萧定权犹豫片刻,还是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名单拿了出来,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多谢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萧家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萧家和各地的官员和……和……和朝廷的藩王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往来的名单,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身后的王建国接过名单,递给了朱标,朱标看完之后,脸色越来越低沉,随后对萧定权道了句多谢后,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扬州府衙,再也没有看三位家主一眼,因为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回到转运司衙门后,朱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名单揣进自己的袖中。 他看着面前的几人,正色的道“两淮盐政的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日后就交给你们三位了,汪藏海与沈先生,你们两位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两淮的盐价降到每斤七文钱,王建国,现在你头上的大山,孤给你搬走了,你要负起两淮转运使的责任,再有疏漏,孤可饶不了你!” 王建国抬起自己的胖脸,呵呵笑道“殿下放心。奴才绝对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一旁的沈万四欲言又止,朱标看出来他有话要说,所以便开口道“行了,今晚孤在扬州最好的酒楼设宴,大家记得要来,汪家主与王建国先行退下,去忙自己的事吧,沈先生先留下。” 汪藏海与王建国自然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与沈万四有话要说,所以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朱标笑道“沈先生,你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次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128章 吕本离京 沈万四犹豫片刻,还是直言道“殿下,沈家如今的产业已经遍布大江南北,如果再参与贩盐,是不是势力太过于庞大?” 朱标莞尔一笑,调笑道“沈先生怕沈家招人嫉恨?” 沈万四低声道“殿下,不是这样的,您也知道家主与陛下关系很紧张,如果沈家继续扩张,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朱标拍了拍沈万四的肩膀,宽慰道“不会的,放心,孤还和你交个底,漠北的盐没有意外不会销往关内,会优先作为战略物资储备起来,所以天下的百姓还是要看两淮的盐场,四大盐商掌控八层盐引,以汪家的能力最多能吃下四层,剩下的四层就交给沈家了,这四层的盐引就算孤替我家那小子给灵儿下的聘礼,与礼部准备的可不一样!” 沈万四闻言只能点了点头,但还是苦笑道“殿下,这聘礼,太重了啊。” 朱标想起沈灵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没关系,灵儿值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被夕阳映的通红,朱标的内心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太子妃常氏,想起了终日忙碌的父皇,想起了和蔼慈祥的母后,想起了那个日渐长大的臭小子。 该回家了啊! 南京城,如今的刑部异常忙碌,虽然说自从大明律推行之后,各地的犯罪率直线下降,但是接连几件大案可不少,单单一个钱氏一族灭门案,就够刑部忙活的了。 刑部尚书周祯的年事已高,大部分的案件都是刑部侍郎暴昭在处理。 这不,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暴昭才伸着懒腰疲惫的从刑部离开。 如今的南京城虽然已经取消了宵禁,但是时间太晚,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在暴昭从刑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一名黑衣蒙面刀客,拦住了暴昭的官轿。 刑部的官差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抽刀挡在了轿子前。 暴昭掀开轿帘,淡定的从轿子中走出来,疑惑的问道“阁下是哪位啊?拦住本官所为何事啊?” 刀客也平静的回答“吕行空特来投案自首。” 暴昭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吕行空?钱氏灭门一案的主谋?” 吕行空嘲讽的道“大人您说是就是吧,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吕本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暴昭闻言就明白了,好家伙,这是来替吕本顶罪来了。 不过既然有人投案,那自己作为刑部侍郎就不能视而不见。 冷酷的向一旁的官差命令道“先把他关进刑部大牢,连夜审理。” 吕行空并没有反抗,任由官差将他拿下,还出言嘲讽道“暴大人,百姓们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铁面无私,想必会秉公办理的吧?” 暴昭面无表情,意有所指的道“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南京城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吕行空当街投案自首,自称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所为。 刑部自然不可能装傻,第二天上朝,暴昭就将吕行空的口供呈给了陛下。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着吕行空的口供一言不发。 看着陛下不说话,群臣也都不敢说话。 沉默良久,朱元璋将目光投向刑部“对于这份口供刑部怎么看?” 周祯心中暗道“还能怎么看?这不是明显舍了吕行空保吕本嘛。”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陛下,刑部办案只看证据,从现在的证据来看,确实不能直接证明吕本参与其中,所以按照律法,只能治吕本监管不严之罪!” 朱元璋的心里也很郁闷,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吕本的谋划,但是硬是不能治他的罪。 可是自己是天子,做一切事情都要依法而行,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一切都是吕行空做的,那就着刑部依法处刑吧,至于吕本嘛,既然有监管不严之罪,那就削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吧,责令离京养老。”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这不是变相的流放了吗?这处罚也太重了吧,如今淮王一党全靠吕本撑着,如果吕本被放逐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和吴王抗衡的能力了。 所以哪怕有可能会触碰陛下的雷区,太常寺卿陈眛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陛下,仅仅是监管不严,削去所有官职,离京养老是不是罚的太重了些。” 朱元璋看见陈眛跳出来,也没感到意外,反而有些玩味的道“哦?陈爱卿有不同的意见?那依你所见,应该如何处理啊?” 陈眛已经听出了陛下语气中的不满,但是为了能保下吕本,还是继续说道“陛下,按照往日的惯例,应该降职,幽闭。” 朱元璋冷冰冰的道“看来陈爱卿对吕本很不舍啊,既然如此,你就陪着吕本一起离京吧。” 一句话,将陈眛的职位也给撤了,就连陈眛自己都懵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太常寺卿啊,正三品的官员,就这么给撸了? 见到群臣陷入了安静,朱元璋轻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求情的?有的话就一起吧,没有的话,咱可就走了?” 这个时候哪有人敢多说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离开,才敢三三两两的开始讨论。 而内监总管朴半城也带着几个禁军,走到陈眛的面前,轻声道“陈大人,请吧?” 而此刻,陈眛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叫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常寺卿,你们不能!” 朴公公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的道“哎,早知如此,何必要招惹陛下呢?给彼此留着体面吧。” 说罢,身后的禁军就冲出来,如狼似虎的将瘫倒在地的陈眛拖了出去。 在南京城的城门外,吕本与陈眛两个曾经的朝中大员,此刻却无比萧瑟的离开了权力的中心,连来相送的人都寥寥无几。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就要如此黯然退场之际,一人一骑从城中奔来,口中高呼“两位大人,还请稍候。” 只见来人策马而来,正是出任大理寺少卿的淮王朱允炆! 吕本虽然被逐出京城,但是依然保持着风度,他慈爱的看着朱允炆,低声笑道“殿下,您不该来。” 朱允炆洒脱一笑,从马上一跃而下“外公,如果今日我都不来,那岂不是显得太浅薄了一点?” 陈眛则不然,他有些低落的问道“殿下,我们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朱允炆拍了拍陈眛的肩膀,鼓励道“只要心中有大明,您一定可以回来的。” 说完,转身从马上拿出两壶酒,感慨道“可惜了,没有一桌好菜。” 吕本笑了笑,转头看向巍峨的南京城墙,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想不到啊,事到如今,竟然还能喝杯水酒。” 看着朱允炆拿出四个酒碗,吕本一愣,问道“殿下,为何拿出四个酒碗?” 朱允炆莞尔一笑,神秘的道“放心吧,等下还有贵客会到。” 陈眛现在很悲观,苦笑道“殿下,现在只怕没有人敢来送我们二人了。” 朱允炆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看着城外的方向“放心吧,一定会来的。” 吕本二人沿着朱允炆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向南京城内疾驰。 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是穿着锦衣卫的服饰。 走近之后才发现,正是朱雄英,景清,蒋瓛一行人。 朱雄英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四个酒碗,哈哈大笑道“哈哈,二弟果然了解我啊,还知道给我留杯水酒。” 陈眛看了吴王一眼,并没有出声,而是将头侧到了一边。 吕本也是出乎意料的道“倒是想不到,最后送我吕某人的,竟然会是吴王殿下您。” 朱雄英大咧咧的走到桌子旁,朗声道“哎呦,吕大人您可别说,自从得知了吕行空投案后,我们是一路狂奔啊,就怕错过啊,还好赶上了!” 蒋瓛和景清同事将头扭到一旁,一副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太气人了。 吕本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笑呵呵的道“殿下着急赶回来,就为了嘲讽老夫几句?这个格调可不高啊。” 朱雄英摆了摆了手,无所谓的道“吕大人也太小看本王了,毕竟你我也算斗了有些年份了,怎么着也得来送送您,而且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闻言吕本也有些好奇,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难得殿下还有事情求到老夫头上?不妨说说看。” 朱雄英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恰到好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吕氏暗卫虽然在钱塘县被锦衣卫杀了一批,吕行空也已经伏法了,但是吕言还在啊,吕氏暗卫应该也不止六百人,剩下的人,吕大人能不能交给本王,本王有用。” 吕本闻言脸色巨变,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说笑了,吕氏暗卫一直都是吕行空在掌管,老臣并不了解,不如殿下去问问吕行空?” 朱雄英恍然大悟道“哦,那这吕氏暗卫是不是交到二弟的手中了?” 朱允炆闻言面色不变,干笑一声“大哥说笑了。” 朱雄英放下酒碗,有些无趣的道“好吧,你说说笑就是说笑吧,酒也喝了,祝二位大人一路顺风。” 这时,陈眛突然激动的道“吴王殿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的时间还长着。” 朱雄英先是认真的看着陈眛,随后疑惑的向吕本问道“吕大人,这位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129章 结束党争 在送别了吕本二人后。 朱雄英拉着朱允炆进宫面圣,在路上,朱允炆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试探性的问道“大哥,你是真不认识陈大人吗?” 朱雄英其实更懵,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陈大人,不由的反问到“这人到底是谁啊?很有名吗?我应该认识吗?” 朱允炆见状也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是真的不认识陈眛,不由得为陈眛感到悲哀。 想到陈眛那先是惊呆,随后沉默,最后歇斯底里的表情,朱允炆是真的心疼啊。 他把吴王当成生死大敌,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 太悲哀了…… 在朱雄英与朱允炆一起走进太极宫的时候,朱元璋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皇爷爷,孙儿刚才进城的时候,正遇到二弟在送吕大人,孙儿也跟着讨了杯水酒,喝完之后便一起进宫面圣了。” 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反而对着朱允炆夸赞道“吕本是你的外公,送送是应该的,而且你最近大理寺的差事办的不错,再磨练两年,就可以外出就藩了。” 朱允炆闻言呆愣在了原地,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藩?一旦就藩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机会,除非自己起兵造反,要不然自己就只能做一个闲散的王爷。 别说是朱允炆,就连朱雄英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让朱允炆去就藩?怎么这么突然? 看见自己的两个孙子,都有些懵,朱元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搬来两个黄花梨木的座椅,伸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朱允炆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动作机械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朱雄英见状也只能跟着坐了下去。 在两人坐下后,朱元璋才缓缓开口道“近日朝廷的事情很多,你们两个之间的党争也该停一停了。” 朱元璋的话让两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历朝历代党争都是天子的逆鳞,没有哪个当权者可以容忍自己的后代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也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咱知道,党争不是你们两个的本意,这一切其实都是咱默许的,允炆啊,你很优秀,但是和你大哥比,还是相差甚远,而且你大哥才是嫡长子,所以这个位置,咱只能给你大哥,别怪你皇爷爷。” 听着自己视若神明的皇爷爷如此轻易地就宣判了自己的命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的站起来,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为什么?既然一开始我就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那您为什么要封我为淮王,为什么在他们结党的时候不出来阻拦,现在所有的朝臣都在看着我,您却让我就藩?我在您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朱元璋的脸色很冰冷,他一直都是一名合格的帝王,毫无感情的道“你是在质问咱嘛?你以为你母亲做的那些事咱真的不知道?你以为当年你大哥落马真的是个意外?咱顾念着骨肉亲情,你大哥也没有意外,咱这才一直发作,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虚伪奸诈,冷漠薄情,你有哪一点能和你大哥比?” 朱元璋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朱允炆的心上,只见他颤抖的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敬爱的皇爷爷,嘴里失神的呢喃道“原来,孙儿在您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一直以来孙儿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 说完,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太极宫,宛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向宫外走去。 不管嘴里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孙儿,所以朱元璋一挥手,无数道身影向着朱允炆的身影追了过去。 在朱允炆离开后,朱元璋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圣旨,丢给了朱雄英,有些唏嘘的道“这是你皇祖母中毒之后,我们从黄山返回的时候,咱就写好的圣旨,就放在太极宫的牌匾后面,这个秘密只有咱和汤和知道,所以在你举荐汤和的时候,咱才会对你说那番话。” 合上手中的圣旨,朱雄英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怪不得那天晚上自己举荐完汤和后,皇爷爷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原来他是在猜疑自己,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些心寒。 “皇爷爷,这天下至尊的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咱们是一家人,孙儿确实想要做那个位置,但是孙儿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您说我和二弟党争,但是这么多年来,孙儿何曾结过党?不管孙儿做什么?不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孙儿任用的哪个官员不是一心一意的为国为民,怎么就成了党争了呢?” 朱元璋一言不发,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发完心中的委屈后,才缓缓道“咱知道你没有结党,你做的一切咱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长辈护佑的雏鹰了,你是一头能坐镇一方的猛虎,猛虎怎么会没有爪牙?咱老了,你爹性情太过于温和,所以咱要把绝对的权利交在你手上,只有这样,哪怕咱走了,你爹继位,大明也不会乱,咱是皇帝,是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咱最先考虑的必须是大明的稳定!” 朱雄英一时也无言以对,他知道历史上的帝王其实都是这个样子,大局为重这四个字虽然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却包含了太多别人看不见的血与泪。 思索了片刻后,朱雄英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执拗的道“皇爷爷,孙儿能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孙儿认为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可以有手段,却不可以有私心,孙儿的手下是有一批忠于自己的力量,但是孙儿相信,如果有一天孙儿下了一道危害大明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听从,孙儿相信只要人人都坚信天下为公的道理,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黑暗,所有人都会为了共同建设一个美好的大明而努力,这才是孙儿想见到的大明。” 朱元璋的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朱雄英坚毅的脸庞,许许没有说话,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同样的梦想呢?可是人心本就复杂,天下为公在如今的社会更是几乎不可能实现,但是见到自己的孙儿坚信不疑的神情,他的内心也很受触动。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气,吹的太极宫内的烛火摇曳不停,照着殿内那对祖孙的面容也忽明忽暗。 良久之后,朱元璋才缓慢开口问道“你就那么确定你所描述的那幅画面,真的能够出现?” 朱雄英内心一喜,他知道朱元璋这么问了就是他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当下便站了起来,正色道“皇爷爷,孙儿愿意一试,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孙儿有信心!” “哎..” 朱元璋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道“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决定了将这江山交给你,那你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吧,趁着咱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还能为你遮风挡雨,等到哪天咱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不管朱元璋对别人如何,对自己都是一片爱护之意,这朱雄英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他有些哽咽的道“皇爷爷放心,孙儿能够照顾好自己。”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让你现在就看到这道圣旨,让允炆过段时间就去就藩吗?” 朱雄英也摇了摇头,他也觉得一切都太快了,按照他的计划,差不多还有数年的时间,才会将淮王一党的羽翼尽除,那个时候再逼着朱允炆就藩才是万无一失,现在世家大族的势力犹在,这个时候如果朱允炆真的就藩了,反而要时刻提防。 朱元璋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孙儿啊,现在的大明看起来强大无比,蒸蒸日上,但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内耗了,北境,徐达传信,北元已经在北境集结了四十万大军,虽然漠北有徐达和付友德,还有二十几万大军,但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倭国那边,后醍醐天皇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但是船舶司的建造却陷入僵局,迟迟无法出兵,云南那边的土司降而复叛,沐英今年开春就病倒了,一直下不来床,现在云南没有人能主持大局了,你这小子现在又想推行新学,就算将钱用壬拉下马,想将礼部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容易,今年的黄河水流湍急,根据单安仁的推算,只怕今年还有决堤之险,你说现在的大明,还能经得起党争吗?” 朱雄英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大明有这么多的事情急需要处理,怪不得每天自己的皇爷爷都要忙碌到这么晚,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全都压在了面前这个佝偻的老人身上。 第130章 内阁成立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走到朱元璋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帮朱元璋开始按摩着肩膀。 朱元璋也默契的没有开口,静静的享受着这段和谐的时光。 “你这手艺,生疏的很,和你皇祖母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听着朱元璋的吐槽,朱雄英笑了笑“孙儿的手艺怎么和皇祖母比呢?皇爷爷,自从您取消了宰相制后,所有的政务都由您一个人处理,这哪忙的过来啊?” 朱元璋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道“那能怎么办?难道恢复宰相制?如果再出一个胡惟庸呢?宰相的权柄太重,统领百官,咱是绝对不会再立一个宰相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雄英自然知道相权过重会威胁到皇权的地位,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恢复宰相制,他所想的是现代的很多国家都还在采用的内阁制。 “皇爷爷,孙儿有个主意,既能分担皇爷爷的压力,也不会造成相权过重的情况。” 听到自己的孙儿又有想法了,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毕竟自己的大孙儿每次有想法,都能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喜。 “哦?你有什么想法?和咱说说。”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细细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朝廷之上可以组建内阁,内阁由多人组成,彼此配合的同时也能互相牵制,主要的职责就是帮助皇爷爷处理政务,每天朝廷收到那么多份的奏章,小事就通过阁臣之间协调处理,大事内阁无法决断的,也要给出自己的意见作为参考,这样皇爷爷每天要处理的奏折就减少了一大半,剩下的经过内阁的梳理,条理也会清晰很多,就不用每日那么劳累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海中不断的考虑着内阁的可行性。 诚如自己的大孙儿所言,如果真的组建内阁的话,不止可以减轻自己的负担,还加强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中央集权,也不会出现宰相那般独揽大权的情况,确实可行。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入选内阁?内阁的品级应该如何制定啊?” 因为前世内阁的人员选定就有相关的标准,朱雄英也有过了解,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思虑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皇爷爷,孙儿认为,内阁官员的品级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是正二品与从二品,这样与六部尚书平齐,既不会威望不足,也不会喧宾夺主,至于人员的选定嘛,必须要有出色的执政能力与管理能力,行文能力也要好,最重要的是人品才学都要上佳,例如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杨思义,中书舍人刘三吾,均可以胜任。” 朱元璋痛苦的揉了揉脑袋,这几个人确实可以胜任,但是如今兵部和礼部的尚书出缺,礼部还好,还有朱雄英顶着,但是终究也还是要挑选新的官员入主礼部的,如果再把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调入内阁,那可是四部尚书的人选,自己去哪找这么多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朱雄英眼睛一转,也知道了皇爷爷的苦恼,不由得附在耳边,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朱元璋的眼睛不知不觉的亮了起来,一旁伺候的朴半城则全当没看见,将已经快要燃烬的蜡烛换下,点亮了一根新的,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扬州距离南京城很近,怀揣着对家人的思念,朱标一路疾驰,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南京城的城墙了。 如今南京城的城门日落关闭,日出才开启。但是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城下,哪里还有人敢真的等天亮才开城门。 只见城门缓缓开启,一人一马站在城门已经等待良久。 朱标眼睛一亮,笑哈哈的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你老子今天回来?” 来人正是朱雄英,从太极宫出来后,他连东宫都没回,直勾勾的来到了城门下,就等着自己的老爹回来。 朱雄英做出一张苦瓜脸,谄媚的笑道“这不是想您了吗?爹,您累不累?儿子给您捏捏?您渴不渴?儿子给您倒点水。” 朱标顿时防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子,警惕的道“咋了?你这是犯了啥事了?这么殷勤?你先说,省的你老子承受不住。”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义正言辞的道“爹,您咋能这么想我?儿子是真想您了,只不过是皇爷爷有点事,让我来找您。” 朱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说吧,怎么了?” 第131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上) 吏部和户部都是重中之重,相对而言兵部与礼部的职能就略逊一筹。 其实历朝历代兵部都很重要,只有明朝是个例外,大明的兵部并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只有调兵权和军官的任免权。 可是五军都督府的大佬都有爵位在身上,兵部根本就难以节制,所以现在的兵部更多的是作为五军都督府的辅助机构。 所以朱标推荐了两淮转运使王建国,王建国虽然才华平庸,但是忠心耿耿,而且四大盐商无论怎么诱惑,他都能秉持原则,从没有收过任何贿赂,足以证明他适合在兵部这个位置上。 礼部其实是最难的,因为熟知礼法的确实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的人,但是偏偏所有世家的人都异常团结,钱用壬和吕本的下场摆在面前,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接下礼部这个烂摊子。 所以只能由朱雄英暂代,这样所有尚书之位的空缺就都定下了下来。 翌日早朝,随着吴王与太子的回归,朝堂上再次热闹了起来。 组建内阁的旨意一下,群臣都来了精神,自从宰相制被取消了之后,文臣的热情难免受到了影响,毕竟文臣的终极目标就是拜相嘛。 现在好了,能去内阁的不就是另类的宰相吗?而且内阁的人数还多,给他们的机会也多了。 第一任内阁的成员,凌汉,杨思义,刘三吾。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都是人品贵重,德高望重的老臣,所以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直到朱元璋耷拉着眼睛,补充了一句“吴王也要入内阁,参赞机务”之后。 朝廷才再次沸腾起来,现在的吴王,身上有着后军都督府大都督,礼部尚书等要职外,还入了内阁,这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在吕本与钱用壬彻底淡出朝堂之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淮王已经没有了和吴王一争的能力了。 所以现在的大明朝堂空前的团结,在散朝后,皇帝在太极宫召见内阁成员,共议国家大事。 太极宫内,凌汉与杨思义都是一副要大展拳脚的表情,刘三吾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反而是最稳重的一个,朱雄英则是头疼不已,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皇爷爷连自己都坑。 见到朱雄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朱元璋不由得训斥道“你小子,摆那副表情干嘛?今天是第一次内阁会议,你给咱精神一点。” 朱雄英这才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好的呢,孙儿接旨,不过皇爷爷,我这才从钱塘回来,您一天都不让歇啊?” 朱元璋眼睛一侧,对着朱标道“标儿啊,咱俩自建国以来,休息过吗?” 朱标义正言辞的道“没有,父皇,他就是惯的,还想休息。” 朱雄英只能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是孙儿懈怠了。” 见到朱雄英这个样子,朱元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的道“诸位都是国之重臣,如今既然入了内阁,日后更要克己职守,勤政爱民,今天内阁要商议的事情颇多,朴半城,给三位阁老看座。” 朱雄英一听顿时跳了出来“皇爷爷,我不用坐吗?” “你年轻,你站着。” “……” 朱雄英一整个大无语,但是也只能受着,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在三人落座后,朱元璋才缓缓开口“好了,今日议会第一项,就是北元的问题,大孙儿,你在漠北数年,是最了解北元的,你展开说说。” 说道正事,朱雄英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回皇爷爷,如今北元皇帝马哈木,是个不世出的明主,当初他带着十几万的大军逃回草原后,用了短短的时间就统一了草原,建立北元后更是经过数年的励精图治,如今能战之兵不下五十万,其中精锐骑兵至少十万,而且此人极度向往中原文化,熟读兵法,手下能人无数,一直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实在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听到北元能够号召起五十万大军的时候,三位阁老明显都被惊到了。 凌汉有些担忧的道“殿下,这个情报准确吗?那漠北的力量能够扛得住北元的攻势吗?” 朱雄英严肃的点了点头“凌阁老,北元的兵马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漠北如今的主力部队是驻扎在镇北府,由魏国公徐达统帅的镇北军,近十万人,还有驻扎在漠河军镇,由颖国公傅友德统帅的天策军,也近十万人,再加上曹国公李景隆统帅的两万神机营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抗住北元的攻势绝对不是问题,而且北平的靖安军,大宁的宁武军,辽东的武东军,加在一起也足足有十五万大军,这还不包括山海关耿炳文的靠山军,所以只要北元敢犯边,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这么粗略的算下来,大明的整个北部防线足足有四十多万大军,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就连朱元璋也投去了满意的目光。 杨思义也老脸一红,原本他还觉得在北境养那么多的军队很浪费,为了这事还和吴王吵过几次,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有些目光短浅,如果没有这四十多万大军,只怕漠北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过杨思义还是问道“殿下,既然漠北现在的力量足够防御,那还有何可商议之处呢?” 朱雄英冷酷一笑,拍了拍手,很快,几个禁军就带着一张巨大的卷轴走了进来,在殿内铺开后,竟然是漠北之外,北元的地图! 地图很详细,也很精密,就连北元仿照漠北建的城池都标注在了地图上面。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朱雄英指着北元的都城,北川城问道“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将这里也变成我大明的领土?” 此言一出,不止三位阁老陷入了沉默,就连朱元璋与朱标也震惊了。 朱雄英继续规划道“诸位请看,如今漠北已经完全属于我大明,因为轻徭薄赋和各种惠民的政策,漠北的人口已经实现了大规模的井喷,相信现在已经过了千万,我想随着大明的国力越来越强,大明的人口也会越来越多,别看现在大明的土地辽阔,但是一旦把北元拿下,我大明的国土瞬间就会增加三分之一!诸位,难道不心动吗?” 刘三吾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学生的眼光远远在自己的想象之外啊。 朱标有些迟疑的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这么大的土地,我大明现在吃的下吗?而且魏国公年事已高,已经很难领兵出征了,想要打进北元,至少也要三十万大军,何人为帅?如此大规模的征讨,粮草辎重需要耗费几何?这些都是问题,不能轻启战端啊。” 朱标不愧是监国数十年的太子,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三位阁老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凌汉中肯的说道“殿下,您的战略意图很宏大,但是如今的大明国力能否撑得住这次北征呢?” 其实这些问题朱雄英早就想过了,之前也和朱元璋汇报过,要说整个大明谁最想向外扩张,那绝对是朱元璋本人,作为开国皇帝,怎么会安于现状,之前大明国力羸弱,很多想法他都是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但是如今大明国力日渐增强,自己的大孙儿又如此雄才大略,如果心里不生出向外扩张的心思,他也就不是朱元璋了。 只见老爷子轻咳一声,示意朱雄英继续。 朱雄英顿时会意,忙接着道“各位不用担心粮草辎重的问题,如今的漠北粮仓有上百座,每一座都储满了粮食,而且漠北土地肥沃,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别的不说,现在漠北的储量就足够四十万大军北征一年的,至于说运输问题也不用担心,之前本王擅自做主将水泥卖给北元,如今北元境内,也是水泥路林立,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损耗,所以只要选出何人为将就好,如今五军都督府内也是人才辈出,蓝玉,傅友德,都可为帅,北平有燕王,辽东有辽王都是能征善战之士,所以此次北征,我大明必胜。” 这一番话虽然还没彻底说服众人,但是最起码让他们没那么抵触了,这也是个好的开头,所以朱元璋也没有操之过急,当下便开口道“行了,北征之事先由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拟订作战计划,内阁负责统筹,等吴王大婚后,再制定具体的日程。” 朱元璋的这番话就算是一锤定音了,这段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咱就是要北征,你们只需要制定计划,告诉咱怎么北征就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般的人物,哪能听不出皇帝的意思,所以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朱元璋接着提出了第二件事,远征倭国的事情。 这下三人可是彻底不淡定了,就连刘三吾都觉得自己的学生步子迈的太大了,当即反对道“殿下,咱们现在北征之事都还没影呢,就开始谋划倭国,这不是要南北两线开战吗?这万万不妥啊。” 朱元璋看着刘三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的学生,不由得呵呵一笑,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朝局,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情感,但是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以大明为重! 第132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中) 其实远征倭国这件事会受到反对,朱雄英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现在的倭国并没有对大明造成威胁,反而经常派出使臣,对大明毕恭毕敬。 这个时代只有朱雄英自己才能体会到倭国的狼子野心,为了降低几位大人的警惕性,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几位大人先别着急,并不是说现在就要远征倭国,如今的倭国还处在分裂状态,后醍醐天皇与光明天皇正在南北对立,现在是倭国最虚弱的时候,所以本王的意思是先派遣魏国公世子徐辉祖,带三千神机营前往倭国,支持后醍醐天皇,等待我们抽出时间了,再决定如何面对倭国的问题。” 刘三吾是最了解自己这位学生的,狐疑的看着朱雄英“殿下说的是真的?那沿海这次成立船舶司,大肆打造大型战船,任命信国公汤和为水师大都督,训练水军是为了什么?” 朱雄英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对自己的这些动作这么了如指掌,急中生智的解释道“老师,这些都是为了组建我大明的水师啊!自从大明建国之后,大明水师的战力就越来越低,如今的倭寇竟然能将我大明的东南沿海视若无人之境,这简直是我大明的奇耻大辱,如果信国公汤和能重新组建我大明水师,定能让那些倭寇有来无回,还我东南沿海的安宁!” 听到朱雄英这般说,刘三吾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对他这般的说辞,还是保留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见到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朱雄英这才松了口气。 朱元璋也乐得见到这副场景,笑呵呵的道“行了,那倭国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说下一项吧,云南的沐英今年开春以来就病倒了,那边的土司再次反叛,如今云南布政使张紞又被调回京城,担任吏部尚书,总要再选拔一个能臣干吏,将云南的担子挑起来。” 杨思义之前作为户部尚书,对朝廷每年花在云南上的投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是最了解云南为什么一直叛乱不断的,当即开口道“陛下,云南的问题,从我大明建国以来就没有断过,首先就是地理位置的问题,云南地区地势复杂,距离中原实在太远,其次就是经济实在太过落后,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难免对朝廷会有怨言,而且自从我大明收复云南后,对很多少数名族的聚居区域都才用了设立土司的方式招募,这些土司拥有的权利太大,不止有军队,还有各地区域的治理权,这些区域虽然名义上属于大明,但是实际上的统治权还在各地土司的身上,一旦朝廷有什么地方让他们不满意了,就会树起旗帜,自立为王,所以老臣认为,不如剿灭几个土司,让他们知道朝廷的震慑,他们才会安安稳稳的老实下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凌汉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杨大人有所不知,云南的气候很复杂,根本不适合汉人长期居住,土司的位置也多处于山林之中,山间瘴气环绕,林中有无数毒虫毒蛇,我大明的军队一旦进入山中,根本就无法保持正常的战力,很多时候连人都看不到,就已经死伤大半了,所以面对这些土司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 杨思义对凌汉的建议也很不满意,他质疑道“凌大人,今日有土司反叛,朝廷派人安抚就要送出大量的物资,明日再有土司反叛,还要再送,我大明就算有座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败家的。” 凌汉摸了摸胡子,苦笑道“那你杨大人说应该怎么办?当初元太祖忽必烈率领的蒙古铁骑堪称纵横天下,可是在云南不一样是折戟沉沙,四十万大军损失大半之后无奈之下才选择撤退,难道我大明也要重蹈覆辙?” 此言一出,杨思义也冷静了下来,云南的问题历朝历代都很难解决,如今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 朱标作为太子,一般时候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现在却主动站了出来“父皇,对于云南问题,儿臣有个想法,如今林戬也在京城,等到英儿大婚之后,儿臣想要带着林戬去趟云南,给沐英治病的同时,也能暂时将云南的摊子撑起来。” 朱元璋抬起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朱标被册封太子之后,就很少有离开京城的时候,云南毕竟路途遥远,一去一回就要一个多月,他的内心难免有些不舍,当即就反对道“不行,你是太子,太子是国本,怎么能去云南那种穷山恶水之处。” 剩下的三人也都齐齐道“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朱雄英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老爹想要去云南,但是见到朱标坚定的神情,他下意识的选择了支持。 朱标对着朱元璋缓缓躬身道“父皇,如今大明虽然发展迅速,但是云南百姓还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儿臣身为太子,怎么能对自己的臣民受苦而视若无睹,儿臣愿意前往云南,有林戬神医跟着我,儿臣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三位阁老虽然不知道林戬是谁,但是听太子殿下的意思应该是位神医,但是几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纷纷劝阻道“太子殿下,云南如今可是险地,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说完三人还将目光投向朱雄英,意思是你爹都要去云南了,你不跟着劝阻,你在干嘛呢? 朱雄英无视三人的眼神,深思熟虑后,缓缓说道“爹,如果您一定要去云南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儿子有几句话要和您讲一下。” 朱元璋一听到朱雄英一点都没有劝阻的意思,顿时大怒,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就丢了过去。嘴里还怒骂道“臭小子,闭上你的嘴,再敢多说一句,咱打断你的腿。” 朱雄英也自知理亏,躲过飞过来的奏折,跑到朱标的身后。 朱标无奈的护住朱雄英,苦口婆心的劝道“父皇,儿臣是太子,以后也会是天子,如果儿臣要躲在这紫禁城内,安稳余生的话,儿臣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您这么多年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难道儿臣会惧怕一个小小的云南吗?” 说完这句话,朱标便跪了下去,坚定的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还望父皇成全。” 见到朱标如此的模样,朱元璋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 沉默良久之后,朱元璋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便去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云南的问题如何,你都要平平安安的给咱回来!” 朱标有些哽咽的回道“儿臣谨遵圣命。” 就在大殿之上一片父子情深之际,朱雄英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皇爷爷,您不用这么担心,孙儿已经提前做好了一些准备,不会有那么危险的。” 这时,朱元璋才看向朱雄英,事关自己的儿子,他忍不住急道“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准备,赶紧说!” 朱雄英这才站了出来,缓缓的道“皇爷爷,其实云南的问题也没那么复杂,孙儿认为只需改土分流就可迎刃而解。” “改土分流?何为改土分流?” 朱雄英继续解释道“其实所谓改土分流就是取消朝廷册封的土司,改为朝廷委派流官进行统一的管理,这样不仅能打破土司的特权,还能加强朝廷对地方的管理,等到所有的土司都习惯了按照朝廷的制度行事之后,云南才算真正的到了我大明的手里。” 凌汉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那些土司是不会同意的,只怕到时候激起那些土司的反叛之心啊。” 朱雄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冷冰冰的道“哼,如果那些土司敢反叛,那就代表他们已经不是大明的子民了,土司之所以难以清缴,不过是仗着他们熟悉地形,不受瘴气毒虫的影响罢了,单凭那些土司的军队,能和我大明精锐相抗衡?实在不行,就纵火烧山,我就不信了,有什么瘴气和毒虫是一把大火烧不尽的。” 纵火烧山?其实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但是谁都知道这把火谁放,谁就要在史书上留下残暴的骂名。 而且云南的山那么多,如果每一个不投降的土司都要放火烧山,那会死多少人?如此血腥的镇压方式,是这个深受百姓爱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吴王提出来的?这反差有点大啊…… 就连一向杀伐果断的朱元璋,这时候也开始犹豫起来。 杨思义更是气愤的道“吴王殿下,那些土司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云南那么多的土司,小一点的数百人,多一些的有上万人,难道您能把这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土司部落都烧了不成?每一个部落都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如此行事不怕史笔如铁,留下千古的骂名吗?” 朱雄英不置可否的回怼道“那么本王请问杨大人,每次土司反叛,受到伤害的不都是我汉人的同胞?他们难道家里就没有老人?孩子?女人?与其让我大明将士付出生命为代价,本王宁愿背负这千古的骂名!” “好!” 发出这句喝彩的不是别人,正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第133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下) 只见朱元璋猛的站了起来,目光卓卓的盯着朱雄英,语气激动的问道“大孙儿,你终于长大了,原本咱还有些担心你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如今皇爷爷放心了!” 说完他还扫了眼凌汉,杨思义与刘三吾一眼,低声道“咱知道,咱以后在史书上的名声不会太好,咱也不在乎,咱做的一切对的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咱还没老呢,用不上自己的孙子替咱背着骂名,就按吴王的意思办,有什么问题,咱背着。” 在朱元璋的强势干预下,云南的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其余人也就这样在沉默中同意了。 随后,内阁又相继讨论了一些问题,都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在座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所以彼此探讨,确实给朱元璋做决定提供了很多帮助。 所以几个人凑在一起谁也没有在乎时间,最后朴公公干脆就将一些小吃,放在几人的周围,只要饿了,就随手拿起一块。 就这样,太阳很快就已经落山了,太极宫内的灯盏换了两次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朱元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时间过的真快啊,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商议一下,这件事商定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 听见是最后一件事了,众人不由得都伸了个懒腰,提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朱元璋不急不躁的低声道“凌爱卿,杨爱卿,自从洪武十八年以后,国子监就开始进行了封闭式的管理,除了进入国子监的学子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国子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今日就让刘爱卿给你们看看,这几年国子监的学子都在干什么。” 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看向刘三吾,刘老夫子也没有卖关子,神秘一笑,随后拍了拍手,几个太监便将国子监内的教材都搬了出来。 朱标与朱雄英都是知道新学内容的人,所以都很淡定,但是凌汉与杨思义可就不一样了,刚开始翻看的时候,两人还看的云里雾里,但是很快,他们两个就反应过来了,这些都是一门新的学术流派的教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简单。 这几本教材其实很简单易懂,虽然没有看完但是却已经看懂了大概,就是用最简单通俗的语言,解释了生活中的各种现象,让人不再信奉神佛,而是相信所谓的科学。 这可与儒家文化背道相驰啊,儒家文化中讲究皇权天授,认为皇帝是天选之人,所以才称天子,如今百姓之所以如此敬畏皇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触怒皇上就会引发天谴,但是这门新的流派却在宣杨人人平等?可以预想到一旦这门学术流派问世会对儒家文化造成多大的冲击。 凌汉合上了手中的教材,不解的向刘三吾问道“刘大人,这是您和国子监的学子这五年来研发的新的学术流派?” 刘三吾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得意的道“非也,这门学术流派被命名为科学,是吴王殿下主编,国子监诸位教习辅助,在洪武十八年就已经编撰完成,这五年来,国子监之所以封闭管理,就是为了不让这门学术流派泄露出去,目前国子监内有将近四千名学子,都已经专研科学有一段时间了。” 坏了,事情大条了,虽然这门科学阐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真理,但是一旦与儒家思想发生对撞,都会被撞的头破血流,如今国子监内的这四千学子可都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人才,而且如今大明的科考还是以儒学为主,如果这四千名学子都转头学习科学,那就等于断了科举之路,大明的人才可能就要断层了啊。 杨思义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忧虑“陛下,这门科学虽好,但终究不是我大明科考的正途,让大明这么多资质上佳的学子学习一门无关科举的学科,这对大明学子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浪费啊。” 朱元璋则轻笑一声,淡淡的问道“如果我大明的科举,从儒家学派转为新学呢?” 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凌汉与杨思义的耳朵中却重如泰山。 怪不得国子监内这么多学子会废寝忘食的研读新学。 怪不得这么多年将国子监围的水泄不通,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原来皇帝与吴王联手下了这么大一局棋。 如今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儒家文化的弟子,有的人读了一辈子儒家经典,就是为了能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宣布科举不再以儒家典籍为主,而是开始推行新学,那恐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彻底疯狂。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到两人的沉默,朱雄英不由得上前开口道“二位都是通过科举,考中了进士之后,才入朝为官,有些话我也实打实的问二位,儒家的四书五经有教过什么是为官之道吗?所谓的程朱理学有提过如何能让百姓生活的更好吗?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儒家文化已经腐朽,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其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其糟粕,还不如另立新学,这件事情现在告诉您二位,也是因为您二人门生故旧满天下,如果能得您二位的帮助,新学的推进才会更加顺利。” 杨思义颤颤巍巍的起身,轻声问道“殿下,这几本教材是您主编?” 朱雄英正色的回道“正是。” 杨思义不理解的问道“这教材老臣刚才粗略的翻了一圈,涉及到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您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知识?” 见杨思义问起,朱雄英也有些汗颜,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些教材都是他学过的吧? 所以他只能鬼扯道“杨大人,说来您可能不信,本王在洪武十五年,也就是八岁的时候曾经从马上跌下来过,那时太医诊断后都觉得本王已经无药可医,但是在昏迷的那段时间,一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进入到我的梦中,教会了我这一身的本事,所以才有如今的新学。” 朱雄英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一通鬼扯,竟然让在场的众人都深信不疑。 杨思义激动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对着朱雄英就跪了下去,嘴里念叨着“仙人传道,幸哉大明啊!” 朱雄英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扶住杨思义,劝阻道“哎,杨大人,您这是干嘛?本王是真的受不起啊,您先起来!” 这边杨思义还没站起来,那边凌汉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同样念叨着“神迹啊,神迹,我大明要出一个圣人了!” 朱雄英现在脑袋上的黑线都数不过来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赶忙向自己的老师求助,但是刘三吾却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洋洋自得的表示自己的学生就是天生圣人,受他们一礼是应该的。 就连在龙椅上的朱元璋都犯起了嘀咕,这小子之前一直平平无奇,确实是从落马昏迷之后,这才一鸣惊人,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人震惊,而且每一件都做成了,难道真的有仙人入梦传道? 看着自己的皇爷爷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朱雄英这才发现这种神话般的桥段对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自己的老爹朱标,帮着扶起了凌汉,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仿佛是在说“编,你小子继续编,看你怎么收场?” 在两位老臣重新落座后,朱雄英这才开口问道“二位大人,不知道对推广新学之事如何看待?” 这时二位老大人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眼睛里面看向吴王都是小星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让朱雄英感到了深深地无奈,原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根本就没用上,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准备这么多了…… 朱元璋见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上朝,便要朱标送三位大人出宫。 将朱雄英留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大孙儿啊,你说的仙人入梦传道,是真的吗?” 朱雄英“……” 第二日早朝,几位内阁成员站在群臣的最前面,每个人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有了内阁之后,朱元璋的工作量确实大大的降低,虽然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圣裁,但是绝大部分的奏折内阁就可以直接批复。 所以时间多了,就开始琢磨起所有老人都着急的事情。 本来吴王大婚还足足有四个多月,但是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提前到了两个月,这下整个礼部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钱用壬刚刚被罢免,虽然朱雄英监管着礼部,但是他作为一个穿越者,什么都能做,就是那一堆的礼仪教条,他是真的背不下来。 所以吴王的婚礼,大部分都是由两个侍郎负责,好在现在朱雄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无人敢怠慢。 下了朝之后,礼部衙门,朱雄英正百无聊赖的翻着礼部官员的名单。 既然皇爷爷把大婚的期限提前了,那自己也得抓紧了。 第134章 礼部唐阙 礼部负责皇家婚礼的部门和负责科举教育的部门都是仪制清吏司。 仪制清吏司设郎中一人,正五品,设员外郎两人,从五品,主事四人正六品。 下辖礼文,宗封,贡举,学校四个部门。 其中礼文负责宫廷礼仪,重大典礼的规章制度,比如皇帝继位,册封,婚礼,葬礼等重大典礼的流程,包括吴王大婚,也是礼文负责。 宗封则是负责管理皇室宗族封爵事务。例如宗室爵位授予,承袭,升降等事务。 贡举就很重要了,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应事宜,例如制定考试规则,监督考试进程,审核考试结果等等。 学校就和现代的学校一样,负责宫廷与民间私塾的教育事务,例如制定教育政策,监督教育实施,审核教育成果等等。 所以整个仪制清吏司都要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但是自己手里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手礼部啊。 自从钱用壬倒台后,礼部的官员看着自己和看见阎王一样,都兢兢业业的让自己一点错处都抓不到,真的是难办。 就在朱雄英百无聊赖的时候,仪制司郎中唐阙抱着一堆文书,从自己的门前走过。 “哎,唐大人,你快进来。” 唐阙原本正为了吴王大婚而奔波,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的不耐烦的回了句“谁啊?” 朱雄英闻言顿时乐了,笑眯眯的背着手走了过去“呦,唐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唐阙回头一看,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眼睑,吓的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下官不知道是殿下啊,还请殿下恕罪。” 这一跪,手里原来捧着的文书都落在了地上。 朱雄英随意的拿起一本,上面都是自己大婚的时候需要准备的礼单,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哎呦,唐大人辛苦,这是在给本王的婚礼做准备呢?” 唐阙被吓的冷汗直流,他们可都是钱用壬的心腹,自从钱用壬死了之后,他们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害怕被皇帝清算,害怕被吴王找麻烦,已经是提着尾巴做人了,怎么今天又遇到这灾星了。 “回,回殿下,这些都是您大婚之日需要用的礼服,下官正在整理,准备送去内织染局,有他们抓紧时间赶工。” 朱雄英拍了拍唐阙的肩膀,有些无语道“你怕什么?起来,跟着本王过来。” 唐阙心里嘟囔一句,见到你,能不害怕吗? 但是行动上可不敢犹豫,小心翼翼的跟在吴王身后。 朱雄英回到礼部大堂,挥挥手,示意让唐阙坐下。 但是唐阙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低声哀求道“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吧,下官莫敢不从,就别折磨下官了。” 朱雄英好奇道“唐大人此言差矣,本王什么时候折磨你了,本王问你啊,现在礼部的官员是不是都很害怕本王啊?” 唐阙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人后,才低声回道“殿下,别说是礼部,现在朝廷一半的官员看见您都害怕啊,您现在大权在握,风头正盛,礼部的同仁们难免……难免有些惶恐。” 朱雄英看着他仿佛作贼般的表情有些好笑,调笑道“那唐大人现在看到本王可惶恐啊?” 唐阙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下官自然是惶恐。” 朱雄英故意装作不解的道“哎,这可不对啊,钱大人可是在大殿之上连皇帝都敢骂啊,本王还以为礼部都是不怕死的呢。” 一提到这件事,唐阙那是一个气不打一处来,先生吐槽道“殿下,您说这钱大人是不是有病啊?他死就死了,他竟然敢殿前斥君,现在连带着皇上看见礼部就心烦,我们礼部本就是在朝廷的边缘,现在可好,都快被踢出去了。” 朱雄英听着唐阙的吐槽,愈发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试探性的问道“唐大人,我看整个礼部现在都躲着我走,您怎么不躲啊?” 唐阙一愣,心道我没躲吗?我这不是硬被拉过来的吗?谁不知道现在谁沾上您,谁就会被礼部其他同仁打上叛徒的标签。 就在这时,礼部齐侍郎凑巧从一旁路过,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却没想到唐大人和吴王殿下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啊?” 唐阙这才意识到坏了,自己好像被吴王给坑了,刚要起身解释,却被朱雄英一把按了下去。 “我说齐大人,怎么着?听您的语气,是对唐大人投效在我门下有些意见?” 唐阙都懵了,我什么时候投效在你门下了?但是这副景象落在礼部其他人眼中可就完全变了模样,所有人都对唐阙怒目而视。 齐侍郎更是紧紧的盯着唐阙,语气森然的道“那倒是还没恭喜唐大人,抱住了吴王殿下的大腿,想来仕途一定会一帆风顺啊。” 唐阙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明白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他说他只是被吴王拉过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谁会相信他? 而且也不等他解释,朱雄英就已经站到了齐侍郎的面前,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齐侍郎这是对本王有意见?还是对唐大人有意见?” 齐侍郎虽然鲁莽,但是并不傻,冷冰冰的回道“回殿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不屑于攀龙附凤来获取自己的进身之阶,实在是有辱斯文。” 看着齐侍郎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朱雄英都忍不住为他鼓起了掌,赞叹道“看看,什么叫做文人风骨,看看,什么叫做品行高洁,齐侍郎才是我们为官的典范啊。” 听着朱雄英的恭维,齐侍郎也不由的有些飘飘然,一甩袖子,故意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正气凛然。 不过朱雄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礼部侍郎年俸四百二十石,折成银子不过一百四十两,那齐侍郎在城北价值两万两白银的豪宅是从何而来啊?据说那宅子里面还有几个歌姬,每个月那几个歌姬的花销恐怕都比齐侍郎的俸禄高了吧?倒是没看出来齐大人不止有风骨,还很风流啊。” 齐侍郎被朱雄英说的面红耳赤,但是眼下这么多同僚看着,他怎么可能承认? 当下便嘴硬的道“荒谬,哪怕您贵为亲王,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污蔑朝廷命官,什么宅子?什么歌姬?与我齐某人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没关系,你那个宅子的位置我已经告诉了御史台,如今御史应该已经到了,放心人跑不掉,昨天晚上禁军就已经把那宅子给围了,来人,将齐侍郎带下去,让他亲眼去看看,免得说本王冤枉了他。” 话音落下,门口就进来十数个禁军,将失魂落魄的齐侍郎拖了下去。 只留下齐侍郎不甘的呐喊声“冤枉~~我~冤~~” 在齐侍郎被拖走后,剩下的礼部官员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朱雄英自言自语道“哎呀,现在礼部的事务这么繁忙,侍郎一职可不能一直空缺啊。” 这话说完,在场所有官员的眼睛都变了,人活一世,不过是功名利禄而已,所有的人都目光炽热的看向朱雄英。 只有刚才在和朱雄英说话的唐阙,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掉,可是却被一把拽了过去 “唐大人,人品贵重,任劳任怨,也许本王最为相熟,所以。唐大人就暂代礼部侍郎之职,全权负责本王的大婚事宜。” 唐阙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殿下,下官才疏学浅,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朱雄英哈哈一笑“怎么会,虽然与唐大人交往不久,但是却让本王对唐大人心生向往啊,本王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就不要再推辞了。” 原本唐阙还想拒绝,但是看到其余同仁想到到了自己的眼神,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随后幽怨的看向朱雄英,无奈的问道“殿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朱雄英也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唐大人,舞台本王可给你搭好了,能不能压得住就得看你自己了,现在本王在,还可以给你撑腰,过了今天,你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你不会想不到吧?” 唐阙闻言脸色不停的变幻,随后下定了决心,叫出了几个平日里和自己交好的官员,然后指着剩下的官员不停的指证。 仪制司员外郎曾经收到过贿赂啊,精膳司郎中曾经向钱用壬行贿啊,祭祀司主事曾经强抢过民女啊,反正礼部四司所有的重要岗位,都换成了与唐阙交好的官员。 而且唐阙指认过的官员都声嘶力竭的责骂着他的无耻。 一直稳坐钓鱼台看戏的朱雄英这才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最锋利的刀刃从来都是来自内部的背叛。 唐阙从一开始就被他摆在了台上,如果他不动手,那等到朱雄英离开礼部,他就会被其余官员联手清算,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暗照朱雄英的计划,成为他手中破开礼部防御的一把刀。 很快,礼部的官员就完成了大换血,等到礼部另一位侍郎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定,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第135章 船舶司困境 从礼部出来后,朱雄英马不停蹄的赶往工部,船舶司是以后大明海军的基础,朱雄英自然不会让它出现任何意外。 工部大堂内,单安仁正对着梅川内衣提供的设计图愁眉苦脸,就连朱雄英走了进来都没发现。 “单大人,你在干嘛呢?” 单安仁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吴王后,大喜过望,拉起朱雄英的手就到了模型前,激动的道“殿下,您看,这是倭国目前最先进的战舰,安宅船,宽约十五米,长大五十米,可以搭载二十门大炮,五千名士兵,简直是神迹啊。” 其实朱雄英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脑海中有很多战舰的设想,但是都太超前了,目前根本就造不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从倭国那里学习造船的技术。 所以就算现在倭国的造船水平在大明之上,在朱雄英的眼中也不值一提。 “单大人,能不能先告诉本王,现在船舶司造船的阻碍在哪里?” 单安仁这才反应过来,吴王过来的用意,当即便诉苦道“殿下,倭国战船的结构他是能够画给我们,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梅川内衣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们的工匠之前又没有过造战舰的经验,所以难免进度慢了些,还需要一些时间摸索。” 朱雄英的面色很难看,他知道单安仁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等到他大婚之后,便要推行新学,一年之内,如果不能将儒家学子的反扑压下去,就会影响后面的北伐大计,而且后醍醐天皇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一咬牙一跺脚,朱雄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大婚前,将这安宅船造出来,届时凭借着大明远超现在科技水平的火炮,绝对能保证徐辉祖以及神机营将士的安全! “单大人,船舶司的地址在哪里?” “海州。” 朱雄英的脑海中迅速盘算起时间,海州就是现代的连云港一带,距离南京并不远。 “单大人,船舶司事关倭国大计,所以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安宅船,本王先行赶赴海州,您带着工部所有的能工巧匠,随后跟上,拜托您了。” 见到朱雄英如此郑重的神情,单安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点头道“好,殿下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 得到了单安仁的承诺后,朱雄英也没有马上就出发。毕竟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回东宫见过自己的母亲。 如今的东宫之内,随着朱雄英与朱允炆两人的离开,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太子妃常氏依然待在自己的春和宫,专心的抚养着朱允熥,吕氏虽然还是负责整个东宫的日常起居,但是随着朱雄英的崛起,和吕本的落幕,威严已经大不如前。 明眼人都知道吴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孙了,谁也不会傻到得罪未来的太后,所以很多下人已经开始了阳奉阴违,不再把吕氏放在眼里。 朱标去春和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常氏依然不太会表达,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自从组建了内阁后,朱标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朱雄英赶到春和宫的时候,夫妻两个正在一起逗弄着朱允熥。 朱允熥如今已经可以满地跑了,就是到处找他的大哥找不到,所以见到朱雄英进来后,惊喜的喊了句大哥后,就冲进了他的怀中。 看着自己挂在自己身上的弟弟,一股血浓于水的感觉涌上心间。 “允熥,你怎么又胖了?” 朱允熥嘟了嘟嘴,撒娇道“娘说了,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多吃一点。” 憨憨的样子逗的朱雄英哈哈大笑“哈哈,好,下次大哥回来,给你带海州的特产。” 一听说有礼物,朱允熥高兴的一直拍着自己的小手“嘿嘿,大哥最好了。” 一听到海州这个名字,朱标就已经猜到了他此来的用意,缓缓开口道“怎么了?就这么待不住?刚回来就要去船舶司?” 朱雄英坦然道“爹,船舶司现在造船的进度陷入了瓶颈,如果我不去,只怕再有半年也造不出像样的战船。” 朱标翻了白眼,有些狐疑的道“你对造船也有研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东西?而且样样精通呢?你想好再说啊,你要是敢说仙人入梦传道的话,老子真的会打断你的腿哦。” 朱雄英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现在已经传的风风雨雨,就连南京城内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情。 “爹,不是儿子不告诉您,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到了,儿子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一旁的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不愿意说,急忙在一旁解围道“好了,不愿意说就不说,都是一家人嘛,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爹娘。” 朱标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一脸淡笑的叮嘱道“行了,臭小子长大了,爹也不问你了,不过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大婚,不管船舶司的事情多重要,你都要提前半个月回来准备,还有,你现在是内阁大臣,还兼着礼部尚书,不管怎么说,一周一次的内阁会议都要回来,还有,海州那边风大,船舶司又在海边,你总是嫌热,从来不穿厚的衣服,这样可不行……” 听着朱标发自内心的唠叨,朱雄英不由得湿了眼眶,怀里的朱允熥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奶声奶气的道“大哥,你的眼睛里面进虫子了吗?” 朱雄英抬起头颅,语气有些哽咽的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大哥这是被风吹的。” 朱标见状也停止了喋喋不休,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朱雄英再也忍不住,放下朱允熥,快步跑到朱标与常氏面前,狠狠地将他们两个人拥入怀中,温声道“爹,娘,你们要好好的,等儿子以后好好孝敬你们。” 朱标和常氏哪经过这种场面,朱标还好,面对朱雄英种种奇怪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但是常氏却俏脸一红,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后背,低声道“孩子,娘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该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担心娘和你爹,我们两个没事。” 朱雄英良久不语后,才缓缓松开了两人,在万般不舍的情绪下,安慰了一会朱允熥,这才离开了东宫,向西山策马而去。 在朱雄英看不见的角落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目睹了他们一家四口和谐的画面。 自从那天朱元璋让他就藩后,朱允炆就再也没有去过大理寺,终日在东宫酗酒,吕氏多番劝告,他也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次他无意间撞见这一幕更是觉得可笑至极,意兴阑珊的离开了东宫。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仿佛是一根无毛的浮尘一般,任人践踏。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仿佛是一只漫无目的的苍蝇,随波逐流,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他在大理寺任职时,分配的一个小院。 他轻轻的推开门,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只有这里,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只有这里是他自己的。 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有一名剑眉星目,怀中抱着一把金刀的少年,看见朱允炆这般颓废的样子,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上前一步道“殿下,您不该如此颓废。” 朱允炆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反问道“哦?那你觉得本王该做些什么?” 金刀少年怒其不争的道“殿下难道不该励精图治,想着如何再争大位吗?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朱允炆醉醺醺的摆了摆手,耷拉着脑袋道“争不过的,从头到尾皇爷爷选定的都是他,我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将我推出来只是因为那时候,他根基还不稳,用我来做挡箭牌而已,现在,他的羽翼丰满,不再惧怕任何危险,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被一脚踢开,我已经是个弃子了,你来找我,毫无用处。” 吕言的双目中冒出浓浓的火焰,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们吕氏暗卫誓死效忠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揪起朱允炆的衣领,恨声道“你觉得你是个棋子,所以就放弃了是吗?那我吕氏暗卫六百多条人命算什么?我义父吕行空已经死了,你的外公吕本被放逐,这些就这么算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揪住了衣领,朱允炆也没有恼火,反而直勾勾的看着他道“吕行空是你义父?那你就是吕氏暗卫新的首领吕言喽?你找错人了,我恨他们,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能力报复他们,所以我放弃了,就让我一辈子做个废人吧。” 吕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毫无斗志的男人,他不理解为什么吕氏暗卫要为这样的人元气大伤,他不理解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意义在哪里,他的目光空洞,颓然的坐在地上,仿佛人生自此失去了目标。 “呵呵呵,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伤春悲秋,羞不羞~” 一道清脆悦耳宛如黄鹂般的声音突兀响起在两人耳边。 第136章 云梦新的抉择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绝色少女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少女眉如远山黛,眸似秋水涟,鼻翼微挺如玉笋,红唇如熟樱桃,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举世无双。 一时之间,朱允炆只觉得全世界的最美好的词汇都加在少女身上也不为过。 但是吕言可不这么认为,从小他就开始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任何女子在他的眼中都是红粉骷髅,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敢嘲讽自己,嘲讽自己身为吕氏暗卫的荣耀,士可忍孰不可忍! 只见吕言怀中的金刀宛如一道金色的闪电般直射少女的咽喉。 少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右手化为一道残影,只用了两根手指头,便夹住了射来的金刀。 好奇的看了一眼传说中吕氏暗卫无坚不摧的金刀,面露失望之色,宛如丢弃一个垃圾一般,将金刀丢在了地上。 嘴里轻轻的念叨着“原来这金刀不是纯金的,不过倒是很锋利。” 不过吕言则是瞪大了眼睛,他的武功虽然比吕行空还有些差距,但是在江湖上绝对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接下自己全力以赴的一刀。 眼前的少女如此年轻,难道是和蒋瓛一样都是超品的高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无视吕言震惊的神情,少女径直来到朱允炆的面前,露出一丝足以惊艳众生的笑容,轻声调笑道“你好啊,朱允炆,我叫玄月,是来帮你的。” 朱允炆露出一丝苦笑,自嘲道“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和大哥平分秋色,但是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今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你们反倒一个一个的跳出来了,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分分的做个废人?” 那名自称玄月的姑娘并不诧异朱允炆的反应,她伸出如玉般的双手,将他的脑袋扶起,好看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只见面前的男子其实长的很好看,只是现在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睛里面有掩藏不住的忧郁。 玄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香气涌入朱允炆的鼻子中,他脸色微红的低下头颅,轻轻的推开靠的太近的少女。 “呵呵呵……” 玄月见到朱允炆害羞的样子,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突然正经的道“你的眼底有散不尽的仇恨与怒火,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瞒不住我,你的嘴上虽然说着想做一个废人,但是你的内心深处有些浓浓的不甘,你想报复但是你又不敢,所以只能做出这样一种颓废的模样,来向他们表达你的委屈,控诉着自己遭遇的不公,朱允炆,你是个男人,能不能不要做出一副让我这个小女子都看不起的样子。” 玄月的话冰冷刺骨,血淋淋的撕开了朱允炆的伪装。 他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愤怒,双拳紧紧的握紧,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玄月,最后又无力的松开,颓然道“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那又如何?现在整个朝廷都是他的人,皇爷爷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江山交给他,我能怎么办?我所有的臂助被一刀切断,难道靠着剩下的吕氏暗卫造反吗??” 玄月看到朱允炆现在的样子,眸子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心疼,但还是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才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儿子,那个时候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小有贤名,在皇帝面前也比你大哥更受宠爱,你可知道为什么朱雄英能一步一步夺走原来属于你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朱允炆已经忘了朱雄英现在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他现在的脑海中已经只剩下了嫉妒与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 见到朱允炆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玄月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轻的微笑“殿下可听过鬼谷一脉,曾经在天下纷争中操控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旁的吕言忍不住惊呼道“难道吴王是得到了鬼谷一脉的帮助,这才如鱼得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玄月斜了一眼吕言,淡淡的道“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吕言闻言面色一滞,下一刻就要暴起,但是看到还丢在地上的金刀,又乖乖的坐下。 朱允炆则是无力的道“如果大哥真的得到了鬼谷一脉的帮助,那我不是更没机会了?” 玄月呵呵一笑“鬼谷一脉传承少年,每一代都只有两个弟子,一纵一横,纵横永不相容,只能活下来一个,活着的那个人,才能代表鬼谷正统,如今的天下,鬼谷一脉依然如此,分为两派,一派天枢,一派云梦,天枢选择了吴王,而我云梦,想选择你,淮王殿下。” 朱允炆闻言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呆愣在了原地,似乎是被突然听到的消息震惊到了。 良久之后,他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清明,目光卓卓的看向玄月,突然问道“如果我同意了,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玄月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朱允炆会这么问自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如果殿下同意,便是云梦的主君,玄月身为云梦中人,自然会常伴殿下左右。” 听到玄月的回答,朱允炆干脆的点了点头“好,那本王应下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见到朱允炆答应的如此干脆,玄月也没有扭捏,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殿下不能继续待在南京城内了,南京城里都是天枢的眼线,您做什么都会在监视之下,不如请旨,去就藩,只有到了封地,才会降低吴王的警惕性,才能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 朱允炆本身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脸上恢复了往昔的笑容“好,本王收拾一下,就进宫请旨。” 说罢就径直走进了屋内。 在院子里,玄月一脸嫌弃的看向吕言“喂,大个子,你怎么说?要不要跟殿下一起走?” 吕言默默的捡起地上的金刀,坚定的道“义父临死前曾经有过交代,他死之后,吕氏暗卫便以殿下为主,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玄月笑了点了点头,吕氏暗卫虽然元气大伤,但是仍然是股不俗的力量,能掌握在手中自然最好。 距离这座小院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之上,姚广孝与吕氏正远远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姚广孝手中不停的拨弄这一串念珠,低声笑道“娘娘,看来淮王殿下已经同意了。” 吕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很好,以后允炆就交给大师了,还望大师记得今日的承诺。” 姚广孝手中的动作一停,正色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从此之后,云梦定当以淮王为主,穷尽所有力量,力保淮王登基。” 吕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披起一旁的黑色斗篷,悄然离去。 只是她没有看到,在她离开后,姚广孝的脸上诡异的笑容。 西山,吴王府。 在得知吴王会回来的消息后,王怡雯就一直站在王府的门口等着。 从天亮等到天黑,见到远处的尘土飞扬后,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吴王常年不在府内,但是府内所有的事情都井井有条,离不开王怡雯这个大管家的帮助。 一路疾驰到了吴王府,见到王怡雯的时候,朱雄英明显一愣,随后宠溺的道“怡雯,你怎么还出来等着了,这林深雾重的,走,一起进府吧。” 王怡雯轻轻调笑道“殿下,您这常年不回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还不得好好伺候着?” 朱雄英摇了摇头“你啊,对了,帮我收拾收拾换洗的衣服,我准备去趟海州。” 王怡雯在身后默默的听着,笑着问道“殿下,您要去海州吗?” 朱雄英随口答道“嗯,船舶司那边遇到了一些问题,对了,现在天枢里面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插进礼部,唐阙这个人,能力还可以,但是既然可以在我的威逼下站在我这边,以后也会在别人的手段下背叛我,他只能做过渡,不能真的把礼部交到他的手中。” 王怡雯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殿下,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是个道士。” 一听说也是个道士,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因为徐子卿的原因,他现在对道士这个职业,非常敬佩。 “哦?你详细说说。” 王怡雯缓缓开口道“这位道士比较怪异,道号名为崔云子,是隋唐之时五姓七望之首,清河崔氏的后人,虽然现在崔氏已经没落,但是论起礼法来只怕当世没有几个人能在其之上,无论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他都名声大噪,建国之后,原本皇上想要邀他入朝为官,但是他却不愿意,说是皇上杀心太重,他怕不得善终,随后自己找了处深山,自己建了个道馆,开始避世了,谁都见不到这人。” 朱雄英好奇道“既然这人已经避世,又怎么会加入天枢呢?” 王怡雯莞尔一笑,低声道“因为首领和他打了一架,他没打赢,这才加入了天枢。” 第137章 海州船坞 打了一架,就加入天枢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朱雄英心中所想,王怡雯继续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崔云子可是个武痴,精通礼法的同时,武学造诣极高,江湖上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首领只用了三招就击败了他,他自然是不服啊,所以首领和他约定,加入天枢,每年给他一个复仇的机会,他这才同意加入我们的。” 朱雄英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听王怡雯的形容,他倒是对这崔云子很感兴趣,当下便道“好,那你就传信给子卿,让他把崔云子带到王府,本王回来后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就把礼部交给他。” 王怡雯跟着后面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殿下,王府的长史与主簿,您要不要见见?他们二人自从来了王府后,整日里都闲暇无事,我看他们有些郁闷。”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目前王府内唯二的幕僚,杨荣与杨溥。 王府的长史与主簿,掌王府的政令,辅相规讽,以匡正王爷的过失,统率幕僚各供其事。 但是现在别说吴王府的幕僚,就连吴王自己,大部分的时间也都不在府内。 所以杨荣与杨溥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可做,只能凑在一起谈谈学问,不停的向王怡雯询问吴王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这次王怡雯才会向朱雄英提起这件事。 朱雄英想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这样吧,让他们两个收拾行囊,随我一起去海州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了船舶司,还能帮上些忙。”王怡雯笑嘻嘻的道“那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两个,还有,殿下,现在首领每天行踪不定,您身边的防备力量会不会有些薄弱?要不要派着高手跟着?” 朱雄英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现在朝阳一直暗中跟着我,领了后军都督府的差事后,每天都有近百禁军随行,皇爷爷还安排了锦衣卫暗中保护,守护力量已经足够了,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让宋卓风带着二十名亲军跟着吧,其他人就暂时不用安排了。” 王怡雯嘟了嘟嘴,无奈的应下,其实在她看来,没有首领在身边都算不得安全,但是天枢太大了,首领不可能一直在殿下身边陪着,所以她也只能尽力安排的周全些。 很快,换洗的衣服就收拾好了,杨荣与杨溥也已经在门外等候。 就连收到消息的宋卓风也带了二十名精挑细选的亲军也都带着军备司最新的火器候命了。 如今的军备司已经是工部最重要的部门,军备司郎中宋阳已经于前年升任工部侍郎,练子宁升任军备司郎中,不过船舶司新建,战船也属军械,所以练子宁如今并不在西山,而是去了海州,协助建造战船。 自从西魏时代发明了火药后,华夏的火器就一直处于领先的水平。 一直到西方开始工业革命后,才慢慢被反超,不过现在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四百多年,朱雄英有信心在这段时间内,让大明走向完全不同的历史轨迹,成为这个时代的巅峰! 但是前提就是必须有足够的人才,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推行新学,只有新学才能在这片封建大地上催生出科技的土壤,只有新学才能培养出新鲜的血液,现在的工匠技法再高超,没有足够的创新精神也造不出蒸汽机。 不过如今的军备司在朱雄英的影响下,已经打造出了单发步枪,火炮的射程与威力也有了质的进步,就连木柄手榴弹也已经研发成功,木柄的头部存放火药,木柄中安放火绳与引线,只要一拉,就会在短时间内引爆炸弹,就连手枪也在研发当中。 不过有二十名背着单发步枪,腰间带着手榴弹的亲军在一旁护卫,这安全感可想而知。 一行人准备妥当后,就浩浩荡荡的前往海州。 海州,位于直隶行省淮安府,依山傍水,景色优美。 而且海州是大明南北漕运的中转站,所以非常繁华,民风也比较开放。 船舶司的位置就在海州的码头,很多已经建成的战船已经在船坞内集结。 还有一些战船已经开往了福建沿海,交给了汤和训练水师。 目前倭国的战船主要分为小型轻舟,重型冲撞船,大型运兵船,以及最难造的能配备火炮的主力战船。 轻舟的设计很独特,船身窄长,船弦弯曲且两端渐细,这样的形状能最大程度减小水的阻力,所以速度奇快无比。 这种轻舟能载二十人左右,只需要船头与船尾的士兵控制前进的速度与方向,中间的士兵则可以用火器或者弓箭攻击,也可以带着飞爪,靠近敌人的战船后,直接登上敌人的战船攻击。 目前海州船坞中已经停了上百艘轻舟,福建水师的轻舟更多,因为沿海的倭寇少有大船,大多是倭国淘汰的草箭船,虽然速度比不上轻舟,但是却比大明水师的战船要快上不少,所以每次倭寇劫掠完,都能扬长而去,大明水师就只能望洋兴叹。 自从轻舟抵达福建后,沿海的倭寇屡屡被大明水师追上围剿,虽然不能杜绝倭寇的侵袭,但是次数上已经大大减少。 至于重型冲撞船与主力战船才是最不好建造的。 重型冲撞船名为龟船,长三十五米,宽十二米,高五点二米,船左右各有十个撸,桅杆可以竖起和倒下,船舱上布满了七十多个空洞,可以放枪或者弓箭,连弩。 船舱内有二十多个房间,可以容纳上百人,船的四周都被厚厚的铁皮围了起来。 铁皮外面遍布着很密集的锥子状的铁签子,在战争中,竖起桅杆全速航行,在敌军舰队内横冲直撞,少有战船能抗住龟船的冲击,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船只漏水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龟船虽然内部结构简单,但是要求的精度却极高,所以目前还没能建的出来。 至于最难的安宅船,长五十米,宽十五米,船身结构就很复杂,因为可以在船上安装火炮,所以一直都是倭国的火力最强的主力战船。 其实朱雄英看来,安宅船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体积太大,航速太慢,不过对于现在的大明水师来说,安宅船已经算是很先进的船只了。 在朱雄英赶到的时候,练子宁与梅川内衣正在就安宅船的一些结构问题而讨论。 梅川内衣虽然在倭国是负责战船的督造,但是很多细节处也不是他负责,所以他只能画出大体的框架,其余的部分也需要不停的摸索。 作为后醍醐天皇的死忠,他早就收到了天皇的回信。 信中告诉他国内形势危急,务必要全力以赴,配合大明打造战船。 如果不是国内的形势实在吃紧,后醍醐天皇都想派几艘战船过来了。 所以现在比朱雄英更着急的表示梅川内衣了,梅川内衣本身汉语就不是很好,一着急语速就会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其余工匠就听不懂他的意思,练子宁也只能尽力安抚。 见到吴王殿下亲临,众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纷纷向吴王行礼。 朱雄英随意的摆了摆手,走到练子宁身前,看着身后已经建了一半的安宅船,出声问道“子宁,现在是什么进度?讲给本王听听。” 练子宁在工艺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仅仅凭借梅川内衣的描述,和大概的草图,就已经将安宅船的框架大体建了起来。 而且所有的步骤和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每块船板的长度,宽度和厚度都有记载。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子宁,本王没看错你,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吴王殿下的夸奖,练子宁的心中升起无比的自豪,但是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膨胀。 在他心里,既然殿下将造船的差事交给了自己,自己就要做好,现在船没造出来,还让殿下放下千头万绪的事情亲自赶来,已经是他的失职了,万万不敢在受殿下的夸奖。 朱雄英其实并没有怪他,毕竟现在的大明工业水平有限,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过现在大明最牛的工匠是谁?那肯定是面前的吴王啊。 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本科的专业还是机械工程,对他来说,只要给他时间,他连驱逐舰都能造出来…… 只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最主要的职责是让大明的百姓都吃饱穿暖有书读,其次才是发展大明的国力。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抽出了时间来到这里,朱雄英就打算将所有工匠的水平都提升上去。 “子宁,你将所有的工匠,都叫到一起,本王有些事情要交代。” 练子宁闻言一喜,作为从国子监最早出来的一批人,也是最先接受新学教育的人,他是最了解吴王殿下这一身的本事的。 现在要他把所有工匠都召集起来,一定是要传授他们造船的技巧了。 当下便乐呵呵的跑去叫人去了。 而在何处忙碌的工匠,一听说是吴王召见,所有人都放下了一切,急促的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