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抱着牌位出嫁》 1. 第1章 《重生之抱着牌位出嫁》全本免费阅读 耳朵里,细细碎碎,忽远忽近,传来一阵叮铃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那么熟悉、悦耳。 是南疆紫云珠碰撞敲击时能发出的声音。 金宝衔记忆中有那道声音,对,不是紫云珠美丽的外表,而是记住了它的声音。 紫云珠在阳光下能显出流光溢彩的幻紫,世间少有,极为难得。 金宝衔当初对沈珩之说,如果他给她找来紫云珠,她就答应不毁婚约。 沈珩之便与昱王做了交易,得到了紫云珠,准备放在提亲的聘礼上送给心上人,然而心愿未成,自己先死在了为昱王办事的路上。 沈家人抬着一抬一抬的聘礼来了金家,紫云珠北做成手串,放在头一台,现在被完全展示了出来。 沈家来了三个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白色的孝巾,脸色冰冷漠然。 沈珩之死了。 今天是他死后第一百天。 沈家人抬着那对金宝衔要的,也是叫沈珩之葬身的紫云珠。 来为沈珩之提亲。 外面大厅,金家一家人既愧疚更羞愧,无言面对沈家人,一家人无声抹眼泪,说不出来一句话。 金宝衔木愣愣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往前走。 上辈子,她发了疯似的冲出去,把聘礼全砸了,一匣子珠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手串断裂,珠子落地的声音,永远留在了她脑子里。 宝珠匣子放在八仙圆桌上,轻轻晃动,相互撞击。 声音很好听。 金宝衔走过去,把匣子拿了起来。 大厅里,所有人,金家人,沈家人,视线瞬间都落到了金宝衔身上。 看着她拿起东西,都以为她会摔了去,没想到,金宝衔却是伸出手指拨弄珠子,然后,关上匣子,抱在身前,走到沈家管事跟前,开口说了话: “我嫁沈珩之,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满堂皆惊。 金家大哥大嫂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前些日子还发疯一样的妹妹怎么今日忽然改了主意。 金家父母先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后金老爷叹息,金夫人默默垂泪,当着沈家人的面,两人连不同意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心里异常震惊,且尤不自信,心思几番轮转,认为女儿是在行缓兵之计,又或另打了什么主意。 面容冷若冰霜的三个沈家人走了。 披头散发,赤脚寝衣的金宝衔双目空望着门外。 直到一声“宝儿”,将金宝衔从混乱的两世记忆中拉回现实。 从阴冷无光的乱坟岗,阎罗殿拉回了阳间。 她真的又活了,回到了上辈子一家人都在的时候。 上天眷顾。 她贪婪地看着母亲的面容,上辈子,金家被抄家男丁被斩,女眷流放。母亲和大嫂在流放途中,被那些贼兵盯上,不堪受辱,一头碰死在了乱石堆上,死不瞑目,那双眼睛怎么都不能闭上。 金宝衔痛苦不堪,闭上眼睛,两行泪流了下来。都是因她之故,她贪生怕死,畜生不如,不止不能为母为嫂报仇,为了苟活偷生,不敢揭露害死至亲之人的凶手,连她们的尸首都不敢好好安置,任人随意抛在了荒山野岭。 金宝衔心脏犹如尖刀剜肉,疼得不可抑制,生生发起抖来。 直到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 耳边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宝儿莫怕,莫怕,母亲去向沈家赔罪,他们要一命抵一命,我把命给他们,求他们原谅你。” “不要!”金宝衔乍然又听见沈家,想起沈驰烈那个疯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一切都是从沈珩之惨死开始,从她拒绝这亲事开始,沈驰烈要报复,他把沈家看成了砧板上的肉,脖子上套上了绳索的狗,他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金宝衔想着上辈子那人的手段,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不,母亲,沈家沈驰烈回来了,我拒不掉这门婚事了,让我嫁。” 她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抬起身,声音发颤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句冷淡却不容置疑的“让我嫁”让金家父母兄嫂心头皆是一震。 忽然发觉,金家这个从出生后就被昔日老太太叫做麒麟儿的姑娘,好似变了一个样。 — 沈家。 管家跪在沈夫人,沈驰烈面前,回完了话。 “答应了?” 这三个字不是疑问,不是陈述,反而是一阵阴测测的嘲讽,没有半点温度的重复而已。 “回二少爷,是金家小姐亲口答应的。”下人恭敬回话。 沈家的二少爷,沈珩之的胞弟,沈驰烈。 沈驰烈八岁就随沈大伯亦是大周的大将军沈霄,去了燕北。 直到沈珩之身死,沈驰烈才返京。 长子身亡,沈夫人几乎发了疯,癫狂不成人形。 府上白绫挂了三个月不肯让人撤下。 沈驰烈回来后,便直接拿了金家开刀。 冷冰冰道:“一条人命债,叫金家女儿抱着牌位进府。” 所以今日沈家人去了金家。 那抬箱笼的绑着的用的是白绸子,沈夫人的丧子锥心之痛,令她变得歇斯底里,整个胸腔被仇恨充斥。 “三日后,接金家女进门。”沈驰烈说出这句话时,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报复。 金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当沈家将“好日子”派了一个小厮通知了金家一声后。 金太太再也忍不住抱着金宝衔哭了起来,“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宝儿,我的宝儿。” 金老爷双目同样隐着泪光,心痛不已。 反而是金宝衔最镇定且若无其事,她现在只要看着父母兄嫂,所有人好好的,就无比感激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会让金家在落到上辈子那样的结局。 嫁给一个死人又算的了什么。 从前负了沈珩之,这辈还他就是。绝对不能再让沈驰烈对付金家。 “瑞雪,你去买一身嫁衣回来。”金宝衔冷静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金太太闻言愈发心痛,“宝儿!”她的女儿,花骨朵一样的年龄,生得姿容绝色,从小娇养,为何偏偏是这样的命。 金宝衔道:“母亲别哭。时间紧,嫁衣没时间做了,让人买去吧。” 瑞雪是金宝衔的贴身侍婢,一双眼睛通红,“小姐。” 明知沈家折辱,可他们却一句都不能说,因为沈珩之死了。 金宝衔与沈珩之是祖辈定下的娃娃亲。 沈珩之君子端方,认定了这个人之后,一心一意,很是疼爱金宝衔。 金宝衔先时对沈珩之也非常满意,沈珩之 2. 第2章 《重生之抱着牌位出嫁》全本免费阅读 五月一十七,艳阳高照。 金宝衔穿着一身红衣裳,坐进了沈家的轿子里。 金宝衔从小不是个规矩听话的女子,从她出生被金家老太太捧着,一声一声叫着麒麟儿的那一刻开始。 老太太尤最信命,那年生了重病,哪个大夫来看,都说活不过冬天去,后来她叫人请了道士来,那几年各类道教尤其兴盛,来了的那个道士一指彼时身怀六甲的金太太,然后指头一掐,开口断言,说若是夫人哪日哪里时诞下一个女公子,老太太尤有一线生机。你说巧不巧,竟然真在那一天那个时辰,生出了一个女孩,便是金宝衔,更奇的是,老太太的病果真好转。自此金宝衔在老太太那里,当真如珠似宝,亲自取了宝衔两个字作名字。 金宝衔在金家无人敢惹,老太太奉行“以我为尊”,便教得金宝衔也是如此。 她从前看话本子,凡女人不如意之时,天气也必也不好,不是细雨蒙蒙,乌云盖日,就是狂风骤雨,大浪滔天,以此来衬托表达主人翁内心的哀伤痛苦和缠绵悱恻。 而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天气极好。 金宝衔坐在花轿里,心想,前世猪油蒙心糊脑,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嫁男人,那蚀骨的报应就都落在她头上,今朝就是一只猪知道不再犯错了。 她遭受过举家举族只剩她一人苟延残喘存世的痛苦,所有认识的人看她一眼便都是嫌恶不屑,鄙薄辱骂。再无一人护在她身侧,一日一日,从睁开眼睛起,面对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直到她死,死在乱葬岗之上,曝尸荒野,无人领她,渡她。魂魄游困在乱葬岗之中。 她曾经拥有一切,富贵膏粱堆里出生,锦绣华衣里长大,一如宝衔这个名字的意思,含在嘴里,如珍似宝的宝贝。后来再回想,仿如隔世,是一场黄粱美梦。 如今,真的重活一回。 沈家不宴宾客,谁都知道今日是死了的沈大公子娶妻。 沈府的门前围了一圈一圈的看热闹的人。 金家的花轿到了。 照礼此时要新郎迎门接出新娘,不过沈大公子已死,自然就不存在这一项。 沈府的管家站在外头,拖着声音喊了一句:“请大奶奶下轿吧。” 围着的人都往轿子里头瞧,半晌,终于只见门帘一动,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指拨帘子,抬脚,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张脸映衬在阳光下,说句天姿绝色不为过。 看热闹的都惊愣了片刻。 一人看呆了,半晌方回神 ,呐呐开口,“这就是金家小姐?竟是个天仙样的人物……”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给……”因为是在沈府门头,后面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就图人家长得好看,你们可知道沈大公子是谁害死了?就是这位金小姐,这可是个蛇蝎女!” “嘘,你小声些,叫人听见了不得了。” “怕什么,做恶的还不让人说了,呸!这样恶毒之女谁敢娶回家,就应该让她给沈大公子守寡!” 金宝衔眼里的厌烦一闪而过。 她知道有些人都是沈家人找来传闲话的,不然这些平民百姓如何敢在沈府大门前聚集,说这些话。 金宝衔忍受着恶意,继续往前走。 却被沈管家叫住,“大奶奶且慢。” 金宝衔停住。 只见沈管家回头招呼一声,“来啊。” 几个小厮立刻奉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东西,用一块布盖着。 管家虔诚揭开布盖。 金宝衔瞳孔刹时一缩。 里面放的不是别的,是沈珩之的牌位。 “大奶奶,请抱着大少爷的牌位。”沈管家不咸不淡开口。 金宝衔的手在打颤。 沈珩之,沈珩之……沈珩之逐渐模糊的面容在她脑子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重生以来,金宝衔都避免去想起有关沈珩之的一些事。 心乱了,就有些分不清楚生与死,分不清楚前世与今生,金宝衔想,这一切或许都是一场幻象,她早已经死在荒郊野外,她是被缚在乱坟岗上的一抹地缚灵,连挣脱都不能,日日受尽折磨。 直到那东西被一把塞进她手里。 冰冷的,刻写着沈珩之的名字,牌位。 金宝衔的手一片冰凉。 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日头,温暖,光亮。她对自己说,金宝衔,那是上辈子的事了,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死死捏着那块牌位,抱在身体前,金宝衔跨进了沈府。 管家在前面带路,沈家阴沉沉的,仿佛没有一点生机,下人只管干活,埋头不语。 金宝衔跟着走了很久,管家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金宝衔抬眼。 远门沉重老旧,一推,发出吱呀的声音。 管家走了进去。 这是个荒废已经久没有人住的废弃小院。 门窗掉漆,屋影斑驳,灰尘扑扑,蜘蛛结网。 一排三间大屋,左右两小耳房,皆破得不成样子。 东面是厨房,西面是一处棚亭。 “大奶奶,这就是你日后住的地方了,稍后会给你拨个下人来。” 说完,管家就走了。 这也有趣,偌大一个金碧辉煌的府邸内,居然有这么一个破院子。 金宝衔知道沈家人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若自己只是那个千娇万宠长大没吃过一点苦的金家娇宝,恐怕早已经不能忍受这份折辱肆意闹开。 可谁能想到,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已经是一千疮百孔历经世间一切丑恶的灵魂。 金宝衔半垂着眼皮,讽刺地笑了一声。 上辈子,沈珩之间接死于她手,她固然做错,可是何至于要整个金家来陪葬,她爹娘兄嫂,举家之人,覆灭于沈家的报复,难道不冤枉吗! 这一世,她绝不会任由沈家肆意妄为。 落日西沉,光线渐渐昏暗。 腐朽邋遢屋子充斥着一股霉味,金宝衔视若无睹,她打开自己唯一带来的一个箱子,找出一身常服,将身上的喜服换下来,收进箱子底部。拆下繁琐的发髻,赤金头冠被解开。 金宝衔燃了一根蜡烛,端着烛台,在这三间屋走了一遍。 她与上辈子做出不同的选择,嫁入沈家,可依旧不敢确保癫狂的沈夫人、性格深沉无所顾忌的沈驰烈会真的放过他们金家。 金宝衔一点点都不敢赌。 她精神紧绷,坐在床沿边上,思索了良久。 — 沈夫人的正院儿里。 管家正回禀着金宝衔进府后的一举一动。 沈夫人一双眼睛泛着尖利冷漠的光,昔日暖融温和的脸已经被仇恨占满, 3. 第3章 《重生之抱着牌位出嫁》全本免费阅读 金宝衔坐在床上,一抬眼,便能看见供奉在对面的牌位,在寂静幽愣黑夜中,显得阴森而冰冷。 夜里凉风从未关严实的窗户吹进来,床幔轻轻飘忽摆动 金宝衔呼吸越发不平稳,连伪装都维持不住。 她背后浸出自己毫无察觉到冷汗,撑在床上的手已经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忽然,只见砰地一下站起来,从木箱子里抓了见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越走越快,然后将手中的衣裳一甩,“哗啦”一下,盖在了牌位之上! 终于不再看见那几个字时,金宝衔才仿佛一下泄了精神,软软坐在了椅子上。 她心里生了愧疚,所以胆怯,害怕。 她还没有做好面对沈珩之的准备。 沈府今日挂了一日的红绸子,那与他们家走得近有来往的都知道他家今日接新媳妇上门。 金家被动嫁女给人结了冥婚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暂时不提,外头只都知道,做这要求的是因为沈家二爷,沈驰烈。 沈珩之死后一个月,沈驰烈从燕北返回京都,又是调查又是审讯,当时随沈珩之一同去南疆的人都被问话,最后依旧是得出统一回答,人是意外而死。 为平沈夫人丧子之痛,沈驰烈让金家照旧年两家定下婚约,让金宝衔嫁入沈家。 夜幕幽微,暖香阁内,三位公子爷们饮酒赏宴,靡靡丝竹在屋子泛出,原是几个歌姬在弹唱。 沈驰烈坐在其中,懒散畅饮。 除了沈驰烈,其余二人身边都伴有一位美娇娘,或是斟酒或是夹菜。 这二人是沈驰烈昔日还没常未被他大伯沈霄带去燕北时一起玩儿过的公子,比旁人多了几分肆意捻熟 一人忽笑说道: “沈二哥,今日你们府上有喜,迎新妇进门,你倒不回去看一眼,却在这里与我们喝酒饮醉。” 沈驰烈慢撩眼皮,瞥了人一眼,随即一抬手,一掷,只见一个酒瓶嗖地一下飞了过去! “哎哎!”赵季阳一边叫唤,一边东倒西歪接住了飞过来的酒瓶,面上装相抱怨,“沈二哥,我可不比你的好身手,哪经得住你两下。” 旁边一位正经端坐的世家公子,姓冯,家中行三。面貌俊美,风流倜傥。 “你提什么不好,何故非要说那一遭,这般讨人嫌,不是讨打?” 李季阳把酒壶往身边一搁,不以为意,咕哝道:“这也不怪我,别说我了,他们哪一个不好奇。” 沈家竟然让一个官家千金小姐给沈珩之结冥婚! 京都多少年没出过这么新鲜的事了,就这几个月,沈府的事,竟一件接一件来。 三个月前,名动京师的公子沈珩之意外身亡,不说沈府人如何悲痛欲绝,连外头人都不愿相信,多少闺秀都在屋内垂了泪。 他们这几人也都知道沈家和金家早年就定下儿女婚约的事,只是,沈珩之已然亡故,却为什么一定要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冥婚嫁进去,此事行来难免有损阴德,如他们这样累世官宦之家,最在乎名声,何曾会做这样的事。 金家虽比不得他们这样人家,当年也是因为和沈家定下姻亲关系,才被人所知,讨论了一阵,不然金父一个六品小官,在这天子脚下的京城,还真算不得什么,金家小官之家而已。 “都说金家小姐性格刁蛮,骄纵任性,可也听说,她容貌绝盛,曾有人言,道京中容颜出众者众多,却无一能与金小姐比肩。”赵季阳推开身旁陪坐的姑娘,起身走至沈驰烈身旁,坐于一侧,开口,“沈二哥,可真是如此?” 沈驰烈还未开口,冯公子眉头略皱了一下,做了个手势,让前头吹拉弹唱的几个人和身旁陪侍都出去。 方才摇头道:“季阳,慎言。” 金宝衔如何,也不该在外头被人谈论,况此事涉及到沈家,他们虽幼时与沈驰烈相交,中间却有十来年未曾见面,如此无状甚为不妥。 沈驰烈因沈珩之死回了京都,以后会不会回燕北还两说,冯旭升冷眼瞧着,沈驰烈对此事怕是心绪不平。 赵季阳多灌了几盅黄汤以至胡言乱语,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冯旭升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以手敲击脑门自言,“该死该死”,又自罚了一杯,给沈驰烈赔不是。 沈驰烈嗤了一声,抬脚将人虚虚一踹,说了句,“滚。” 赵季阳嘿嘿两声,知他是没放在心上,摸着鼻子,旁边与冯旭升嬉笑说话去了。 说起沈驰烈,世家公子出身,只不过七八岁时随其大伯父沈霄沈去了燕北,故而身上几乎窥不见几分京都公子风流细致等模样。 他并不喜着广袖宽袍,窄袖紧实,腰封利落,全身上自己全无一点玉珏等配饰。 沈将军驻塞北多年,膝下无子,当年带走了沈驰烈,旁人便都猜沈驰烈早晚要过继到大房,所以这么多年,沈驰烈一直生活在燕北。 只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沈珩之会突然死了。 沈珩之一死,沈驰烈必然要回来。 沈驰烈不知喝空了几瓶酒,脸上却没有丁点醉,偶尔弯眸流光闪过,可见清醒得很。 冯旭升过来与他敬了一杯酒,沈驰烈举杯仰头一口饮牙,冯旭升见之叹道:“二郎好酒量。”他年岁比沈驰烈年长一岁,故而称他为二郎。 沈驰烈姿态随性,淡淡道:“这就好了?”京都的酒绵软而柔和,哪及塞北的烈酒,入口烧喉,那才叫够劲,能抵御燕北凛冽的寒风。 花腔的东西却不适合他,喝再多也没意思,沈驰烈将空酒罐随手一扔开,起身站了起来,“我回府了,你们随意。”也不管赵季阳在后头带着醉意的嚷嚷,一摆手,就大步离开。 回府后进了自己的院子,随从阿昭打了水进来。 阿昭年岁不大,性格有些活泼,闲不下来,沈驰烈一句话没问,他就自己说了起来,“公子,新的大少奶奶娶进来了,我偷偷去瞧了,生得可好看了!跟仙女似的。” 沈驰烈拿帕子擦了脸,扔回盆里,转身进了浴间。 阿昭不会看眼色,替沈驰烈收捡出一套干净的寝衣,忙着送了进去。 一边把衣裳挂在木架子上,一边忍不住继续方才的话,“公子你知道大少奶奶住哪儿不?” 沈驰烈闭着眼睛懒得说话。 阿昭忍不住自己就说了,“住在西北角的一个小院里!”他声音里满是稀奇,“公子,原来沈府里也有这么破的地方啊!” 阿昭不是京都人,他是土生土长的燕北人,那边常年打仗,阿昭父母死在胡人的刀下,很小就成了孤儿,八岁跟在沈驰烈身边,现在也不过十五岁,这是第一次跟随沈驰烈回京都。 西北角,沈驰烈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沈家上辈一位老姨娘住的地方。 沈驰烈对比并不在意,金家女嫁进来是平他母亲心里的恨。 受些磨搓是必然的事。 “哦,金家女可有什么反应?”沈驰烈淡淡问了一句。 阿昭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唔,不吵不闹,让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总结,“脾气好着呢!” 沈驰烈嗤了一声。 洗好起身穿衣出门。 阿昭响起来赶紧跟过去,说:“公子,夫人下午让人过来传话,说让公子明儿一早就过去。” 4. 第4章 《重生之抱着牌位出嫁》全本免费阅读 下人从来是最会看眼色的,偏偏这会儿,眼见沈夫人叫金宝衔下跪敬茶,一屋子丫鬟,却个个都如看不见,垂着眼皮站着不动,没往地上放一块垫子。 不过,又不能说她们不会看眼色,只能说,沈府真正主子的态度,才是下人们的方向标。 这个刚入门的新奶奶,还不在他们的服侍范围内。 既然是沈夫人恨透金宝衔,他们自然不把金宝衔当正经大奶奶。 不听吩咐看眼色不说,还敢给脸子瞧。 至于沈驰烈这这位不好惹的二爷,现下里,府里人轻易是不敢往跟前凑的。 沈驰烈在沈夫人对他提出要求,要让金家女嫁进来时,依了她的话,雷霆手段办了这件事。 沈家这些人就知道了他们这位二爷的手段。 对沈驰烈来说,沈夫人到底是生了他的母亲,有些事,她既然开了口,依她就是。 沈驰烈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至于金宝衔,是沈珩之死亡的因,就谈不上无辜,如今嫁给死了的人,是她自作的果。做错了事,承担后果,天经地义。 无意在这些内宅之事上多浪费功夫,这番已经陪着母亲一回,至于以后,再没必要,他还没闲到这个份上。 视线转而落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沈驰烈上下审度打量了了几眼,那脸蛋小下巴尖,巴掌大一张脸,却天然有几分怯生魅惑之态,又生一对楚楚动人的桃花眼,不流转尚且透出三分情意。便想起昨日赵季说过的话,是个容貌上无人能及的,内心不由得嗤笑,话倒没说错,生就一副天赐好看皮囊,也不怪沈珩之活着的时候那般喜欢于她。却不知这人心高绝情,见着更好的,妄图攀上更高的枝头,转眼枝头别抱, 可笑沈珩之,也算白死了。 金宝衔当时落水被瑾王所救,这事不是秘密,过后金宝衔已答谢之名几次偶遇瑾王,也不是秘密。 更遑论这之后没多久,金宝衔就吵着要退婚,死地都不是傻子,这不是爱势贪权的攀高枝是什么。 再观她,此时膝盖虽弯着跪了下去,眼底却有两分没及时遮掩住的愤恨与怒意。 便是不是个单纯的女人。 赵嬷嬷端着托盘,上前,对金宝衔道:“大奶奶,请敬茶吧。” 金宝衔平复心绪,端起茶盏,送到沈夫人跟前。 片刻,终是开口: “母亲,喝茶。”这声音比湖里的水还平静。 沈驰烈心内点评一句,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眼皮子浅的东西。 难怪只是一个瑾王,就能使得她做出那么不堪的行为。 “这么烫,你想害死我么!” 沈夫人突然发难,猛地一动,将杯盏摔在金宝衔膝盖前。 茶盏四分五裂,碎片险些飞到金宝衔身上,茶水不可避免溅了大半身。 金宝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茶水沾衣服,湿呼呼一片,深一块浅一块,贴着皮肉,那感觉十分恶心。 她跪在地上,满身狼狈,不由想,自己为什么要被这么作践,他们又凭什么要这么踩金家的脸?! 金宝衔脸色骤然一冷,双唇抿紧,捏撑着裙摆,缓缓站了起来。 沈夫人和沈驰烈都看向她。 她走向桌几,一言不发,接着,见她扣住一个茶杯,重新到了一杯茶,对旁边一个丫鬟说:“喝。” 那丫鬟起先也愣了一下,但被金宝衔的眼神镇住,身体比脑子的反应快,慌张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金宝衔问:“烫么。” 丫鬟反应过来,只是支吾着话,偏头往沈夫人那边看过去,见沈夫人也死死盯着他们,便一咬牙,直接说:“烫得很!” 这大约是沈夫人从昨日到今日对金宝衔打压折辱的态度,叫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心也松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才不把金宝衔放在眼里。全忘了,沈夫人能肆无忌惮对金宝衔,是因为沈家的地位,沈家有位镇守燕北抵御胡夷的大将军,沈家是经年屹立不倒世代传承的世家,这才是沈夫人敢作的依仗,是能胁迫金宝衔嫁给一个死人的根本原因。她若是个普通人,金宝衔焉能委屈自己至此。 就因为不是。 反抗沈家的后果,上辈子金宝衔吃到了,所以重生回来,金宝衔才会第一反应就是选择委曲求全,这更是她暂时的权宜之计,心里未必没有再图其他来慢慢谋划将来。 金宝衔从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让沈府困住自己折磨,蹉磨自己的一生,那简直是笑话。 丫鬟太过愚蠢,倒把自己放在与沈夫人同等的位置上,以为沈夫人如果对金宝衔,她们作为沈家下人自然也可以,于是众目睽睽,睁着眼睛,对着人面,就硬生生地说了假话。自然忘记,金宝衔的出身虽比不得沈家,却不是他们这样贱籍的人能挑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