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 1. 第 1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惊蛰刚过,李家村的老老少少们都到地里开始忙活一年的播种,这事关一年的生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耽搁掉。 就在这当口,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被一个汉子半拖半抱的领进了村子,“瞧着是镇上的孙大夫?怕不是谁家出事了?”正在淘米洗菜的妇人听到动静都纷纷走到门口张望。 “沈大,你家里头出啥事了?莫不是你家幺儿又贪玩下河去了?”就着之前曾给沈家借过凳子、碗筷的交情,秦大娘朗声问道。但沈大头也没抬,脚下生风的往家里赶。 “糟了,怕是家里真出啥大事了,我得过去看看”秦大娘回身把刚淘洗好的米碗搁桌子上,两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对着院里正在喂猪的媳妇陈氏吩咐了一声,就急急跟邻居老姐妹张大娘一块儿上沈家看热闹了。 “大夫,你快看,孩子掉河里了,我们好容易捞上来,把水给压吐出来了,但到现在还没醒,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到了沈家,老大夫还没回过神,只见沈大刷的一下就跪下了。 炕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的孩子,小小的人儿在大大炕床上显得更加娇小。 “你别急,让我给孩子把脉看看”孙大夫坐到床边,先是看了看眼睛,再把上脉,最后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部。 嘶——好疼,啊——好饿,眼皮子怎么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睁不起来,脑袋也像灌了铅,昏昏沉沉。 诶?我不是死了吗?好容易升职加薪了,居然遇上飞来横祸,被大货车撞死了。还没等沈泠搞清状况,紧接着一段记忆就像潮水一般灌进了她的脑袋。 原来她穿越了,穿到了这个半死不活的小豆丁身上,小豆丁叫沈泠,和她本名一样。 记忆里她好像是跟着大伯沈大逃难到的李家村,为了能活下来,就和李家村的李老根结亲了。 李老根膝下唯有一女,唯有招婿入赘才能支应门户,就这样沈大带着拖油瓶沈泠入赘了李家,并和李芳娘三年抱俩,有了李永安和李容,一个8岁,一个10岁。 而沈泠之所以落水,就是在芳娘的唆使下,为了给弟弟李永安补养身子冒险去河滩捡野鸭蛋时失足的。 幸好被放牛的李爷爷眼尖给发现了,不然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了。 “幸好你们及时把水给压吐出来了,孩子的命保住了,现在还没醒是因为孩子太虚弱了,落水时又磕伤了头,所以才迟迟未醒。”孙大夫一边从药箱里取药材,一边对着僵立在旁,满脸惊惶之色的沈大安慰道。 “这个药服三剂,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听到这句话,沈大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忙不迭的点头。 “我就说没事吧?你倒好,非要请大夫,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家?吃的起这费钱的药材?败家玩意,干点活都不会。”此前角落里不说话的芳娘,像领了什么圣旨,对着沈泠翻了个白眼,拉着长调啐道。 孙大夫收拾药箱的手停了停,轻轻看了一眼炕上瘦弱的沈泠,起身出去,连药费都没开口。 “沈大,我是看着孩子实在可怜,加之药材是给贵人看病余下的,所以这次就破例不收钱了”老大夫走到院里对着送客的沈大解释,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道:“孩子的底子太差了,长期衣食不足,内里亏空严重,索性年轻,如果好好将养,还能补回来,若是一直如此,恐怕不是长寿之相。” 沈大看着老大夫年迈却炯烁有神的双目,竟有些羞愧,“老大夫,我知道了,您这边请,这个是我打短工挣的一些钱,虽然够不上医药费,但还是请您收下”。 目睹全过程的秦大娘和张大娘站在院外咬耳朵,絮絮叨叨的翻起了小沈泠勤快能干,却还是被李芳娘挑毛病的事儿,发现沈大还恍惚地站在原地,赶紧扬声对着沈大喊道:“沈大,你傻了吗?快去看孩子呀?” 刚进屋,沈大就听到李芳娘怨天尤人的咒骂:“你们以后离这个丧气鬼远一点,干点事尽出些毛病,这一躺,又得劳动你娘我,我这是什么命啊,嫁个死鬼男人胳膊肘往外拐啊,我的儿啊......咱们娘仨命苦啊......” “娘,你别说了,爹听了又要不高兴。”容娘瞥见门口的阴影,连忙打断了她娘。 “容娘,你去,生火给你姐催个荷包蛋”沈大走进来对着容娘吩咐道。 “呸!她也配?家里的蛋都是要攒着卖钱的,永安的束脩还没着落呢,我磨破了嘴皮子才求了村里的里正,让他叔愿意收下咱们孩子,你是想断送孩子的前程吗?村里没上学的,除了跛子家的那个小的,就只有咱们永安了!”一听到沈大的话,芳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这个是我前些日子在镇子上打短工挣到的钱,够孩子的束脩了”沈大从身上摸出一个破旧的钱袋子,冷冷的丢向芳娘。 芳娘立刻接住,一数,足足有两百文,当下喜笑颜开地把钱揣兜里,“容娘?你聋了吗?没听你爹的话,快去给你堂姐煮个荷包蛋,再给她加点糖吧,算我好人做到底。” “渴......好渴”听完了全场的沈泠终于发出了声音。 沈大赶紧用陶壶倒了点水到碗里,“泠娘,别急,慢慢喝,大伯回来了”沈大把沈泠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口小口地给沈泠喂水。 “大伯,我的头好疼,我好饿呀”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滴溜溜的眼睛,给沈大看的鼻头一酸。 看到沈大心软,沈泠赶紧向原主的大伯卖惨,印象里这个大伯在家的时间总是很少,在身体恢复之前,得牢牢抱紧这条大腿。 其实最开始沈泠在李家的日子还是好过的,虽说清贫了些,但也没有动辄打骂,不给吃喝的情况,沈大吃啥,她也能跟着吃些。 但自从芳娘自己的孩子出生后,沈泠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经常吃不饱,捡柴、割草、喂猪、洗尿布样样得干,把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没了,还总是被芳娘嫌弃。 在原主眼中,沈大毕竟只是大伯,虽然会疼爱弟弟留下的这滴骨血,但终究不能和自己的孩子比,再加上沈大农忙时下地,农闲时 2. 第 2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娘,泠娘今天给哥儿捡野鸭蛋落水里了,后脑勺还磕着了,孙大夫说要好好休息,待会我去打猪草。” 沈大把煎好的药放到桌子上,把沈泠喊醒,又嘱咐道:“你把药喝了,等大伯回来一起吃晚饭,好好休息,别怕。”然后到院角拿起打草刀和猪草笼就出去了。 “好的,贤婿,那你快起快回,家里有我和你爹照顾着呢。”对于家里的唯一壮劳力,孙子的亲爹,田婆子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笑脸盈盈的冲沈大招了招手。 等沈大出了院门,田婆子把脸一收,看了眼廊下拿着竹篾准备编篓的李老根,“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找个这样的男人,我真是受累。”然后颠颠的就去厨房找女儿了。 “容娘,你去院里喂下鸡,马上就要进笼了,再去喊下你弟,快吃饭了,还在外面野。”田婆子接过容娘的烧火钳,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了出去。 “芳娘,你和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因为泠娘和你男人置上气了?”田婆子一边往灶里添火,一边询问下午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娘——没事,就是泠娘不小心落水了,孙大夫也给她把过脉了。娘,真没事”芳娘撇了撇嘴,不耐烦的回话道。 “还不和娘说实话?”田婆子眼一横,语气也重了些。 “永安听说小四家在河边的滩涂上捡了不少野鸭蛋,非闹着要去,我就找了个理由喊泠娘去捡了,哪晓得她那么蠢,掉水里了,还带累我被男人骂,真是惹祸精。” 田婆子一听,把烧火钳一放,腾的站起来:“我说过很多次,那泠娘始终是外人,到了年纪就要嫁出去的,也没几年功夫了,要因为她和沈大生了嫌隙,你们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娘,我这不还是为了给永安补身子嘛,听村里的老人说野鸭蛋最补了。”芳娘看到田婆子真动了怒,赶紧拿孙子小意讨好,她知道,娘最疼永安了。 “你要真嫌泠娘碍眼,等过了春种的农忙,娘上其他村里打听打听,给她找找人家,虽然年纪还小了些,但做个童养媳、丫鬟什么的也凑活了。”田婆子走了过来,压下声音,意味深长地对芳娘说。 “娘?你说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是不是还能赚份彩礼钱,也算这个赔钱货有点用,没白吃白喝咱们家。”芳娘听了这话,抓住田婆子的胳膊摇晃,登时就开心起来。 看着女儿暗含恶意的笑容,田婆子知道芳娘肯定又打起了歪主意,于是拿手指点了点芳娘的额头,不放心地再嘱咐了一遍:“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等娘先寻摸个章程出来,你先不要告诉沈大,不然肯定成不了,还会带累我们。” “娘,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对我最好了。”芳娘赖在田婆子身上,声音黏腻。 “别歪缠了,快点做饭,这段时间你也少支使些泠娘,就她现在瘦不拉几的样子,可谈不下什么好价钱。”田婆子拍了拍芳娘,“记住了么?” “好的娘,我知道啦,咱们娘俩接着烧饭,今晚我再做个蒸蛋吃” “哟?怎么这么大方?”田婆子挑了挑眉。 “嘿嘿,沈大打短工赚了两百文!”芳娘从贴身的兜里翻出一个破旧的钱袋,献宝似的拿给田婆子。 田婆子打开钱袋,数了数,又把钱袋还给芳娘:“收好了,往后哥儿读书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你看,女婿还是对你好的,你要拢住男人的心,光嘴上讨便宜有什么用?丢了实惠,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芳娘听到田婆子的话,心里甜丝丝的,脸上飞上了两片红霞。 看着芳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田婆子叹了口气,暗下思量:“这后半句话肯定又没听进去。算了,现在还有我这个老东西给她把着,也糟不到哪儿去,随她去吧。” 厨房内暖意融融,本想送碗却不幸听完全程的沈泠则遍体生寒。 老巫婆,居然打起了卖你奶奶的主意,本来还想和大伯一起谋划几个赚钱的法子,让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些,但现下看是不必了,东郭先生与狼,郝建与老太太,难道要帮着她们趴在自己身上吸血么? 沈泠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把五脏六腑的怒火压下,轻轻转身回了房中。 得想办法搞起,抓紧时间搞钱。 躺回床上当病人的沈泠,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短时间能够挣到银子的办法......打猎?不行,就我这身体,还不够给狼开胃的。做买卖?没本钱,好嘛,死循环了。”算了,先把身体养好,免得被那两个老巫婆给绑了卖了,都没力气逃,沈泠拍了拍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把脑子里纷繁的思绪给拍走了。 听到猪猡躁动的声音,沈泠知道是大伯回来了,连忙起身到了院里,帮着沈大一起喂猪,一边道:“谢谢大伯帮我打草,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还是我去吧,家里还有半亩田没播种完呢。” 看着身侧沈泠乖巧的模样,让沈大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抬起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又停住了,“是大伯没用,让你吃苦了”沈大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沈泠的头顶上传来。 “大伯——”沈泠正想说些什么,在外面疯玩了半天的永安带着一身泥点子冲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蒲葵叶编的蚱蜢,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容娘。 近了跟前,永安举着草蚱蜢,献宝似递给沈大:“爹!你回来啦,这个是小四他哥编的蚱蜢,借我玩两天,你看是不是好像的?” 沈大接过草蜢,认真的点评道,“确实很像。”然后又指着永安的衣服问:“这些泥点子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又和小四去摸田螺了?小心被蚂蟥叮上。” “爹,没有,我没有”被戳破的永安,赶紧从他爹的手中抢过草蚱蜢,然后心虚地溜回屋里了。看着永安的背影,沈大摇头叹了口气,确实是该进学了。 “爹爹,就是,弟弟又去和小四玩泥巴了,我怎么喊他都不肯回来,累死我了。”容娘马上告状,半点眼色都没给沈泠,和永安一样,权当她是透明的。 “这就是原主的家庭地位,连只草编的蚱蜢都赶不上,谁也不拿她当回事。”沈泠在内心嗤 3. 第 3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今日天气晴好,站在院内向外眺望,能看的很远,绿水绕青山,炊烟袅袅间,趁着早上气温凉爽,已经有勤快的人家出来担水、施肥、侍弄菜园子。沈泠深吸了一口这个朝代的空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松泛了起来,捏了捏手臂,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她似乎是长了点肉,没之前那么瘦弱了。 沈泠到后罩房用陶碗取了半碗米糠,再到院里打开鸡笼,咯咯咯的喂了鸡,正准备把碗放回去,又碰到了芳娘。 “哟~我们的千金大小姐亲自干活了,你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捡些轻省的活儿干,可怜了我的容娘,托身到我的肚子里,这个要做,那个要做,没这个享福的命。”路过堂屋时,被芳娘看到,忍不住又刺了几句。 “站住,你莫是不早就好了,这都快半个月了,你是打着养病的名声在这里一味躲懒呢?”芳娘眉头一皱,满脸狐疑地对着沈泠上下打量。 芳娘的声音不小,很容易就让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看到沈大预备起身的模样,田婆子搁下碗,也准备跟着出去也好在中间调和一二。 看着芳娘这忍耐到极限,快要抓狂的表情,沈泠在心里小小的偷笑了一下,然后用让屋里屋外都能听见的声音,语气可怜的回道:“大伯母,这阵子我病着,只能在家里干些扫地、烧火、刷碗、喂鸡的事情,我今天感觉好多了,等会就出去打猪草,大伯母,你别恼了。” 说完沈泠就放回陶碗,然后背起猪草篓和打草刀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刚刚从厨房出来的沈大、田婆子问好。 看着沈泠背着比她个头还高的篓子一步一步的消失在眼前,沈大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了,垂下眼眸,默默想着:“扫地、烧火、刷碗、喂鸡,谁家病人病中还干这么多事,一点都没闲着,只是这段时间略多吃了些,芳娘就看不下去了。” “以后打短工的钱,得贴补一些给泠娘,看孩子的衣服,裤管都短了一截,再过两年要及笄了,连身体面的衣裳都没有。”沈大拿定了主意,回屋取了工具就出门找活了,农忙过后就是嫁娶的好时候,有些富庶人家会新打些桌子、凳子、箱笼做嫁妆。 看到沈大并未出言呵斥女儿,田婆子略放了心,又转回厨房准备吃早饭,低头一看,已经被李老根爷仨扫荡的差不多了,又是气了个半饱。 背着草篓,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沈泠很快找到了打猪草的地方。这里地势较高,靠着大山,对面是一条小河,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照到水里看着倒是不深,旁边有片滩涂,围了一圈厚厚的芦苇荡,想必原主就是从这边过去,然后不慎落的水。 沈泠收回目光,得干正事了。 我记得这片儿好像有假酸浆,它的种子就是用来做冰粉的原料。在一阵目光的梭巡之后,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小灯泡“,轻轻捏一下,里面的种子就炸开来了。 沈泠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记得小时候,阿奶经常带着小泠儿在漫山遍野间认花认草,然后又用一双巧手,把那些不知名的野果野菜变成美食。也是靠着阿奶的手艺,才将沈泠父亲兄妹二人给拉扯大。 最开始,沈家只是在村里的集市上支了个小摊卖米粉,却不想其中的小菜、辣酱,成了街里街坊反复回头的最爱,想单独买小菜辣酱的人反而不少,有赖乡亲们的喜欢,奶奶也开始卖这些,慢慢的小摊变成了小店面,后来父亲接手小店,靠着它给沈泠供上了大学,客来客往,百吃不厌的还是阿奶的手艺。 思绪回笼,沈泠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包,原布约莫一尺,这是从她当年逃难时的衣裳上裁下的,虽然大部分衣料已经被芳娘拆了缝补到永安身上,但原主偷偷藏了一块,上面的花样图纹已经看不清了、颜色也已经洗的很淡了,但对于乡下人来说,还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些天趁着养病,沈泠悄悄把这尺布做成了一个袋子,就是为了今天。“原主,倘若你在天有灵,希望你能理解。”在心中默默与原主对话之后,沈泠麻利地开始了采摘,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就把布袋子装满了,当然主要原因是这袋子比较小。 看了看袋子里的假酸浆种子,又掂了掂,大概有8两的样子,1两的冰粉种子能搓出一斤半的冰粉,如果1两冰粉能卖1文钱,就是15文,8两就是120文,出于商人子弟的习惯,沈泠在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下,有赚头,然后定了定神,趁着现在是成熟期,得多收集一些原材料。 不过幸好这些种子采下来后也需要晾晒,等晒干后再制作冰粉,晾晒好了保存,能存上一年,还不影响冰粉的“产量”。 做完这些,沈泠开始打猪草,幸好有原主的身体记忆,她的动作还算利索,且干且歇,半个时辰后,终于是装满了这口大篓。 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热度,沈泠抬头看了下太阳,差不多快到午时了,古代的农村没有吃午餐的讲究,但现代的沈泠有这个习惯,幸好朝食在沈大的关照下,吃了两个窝窝头,不然现在肯定饿了。 沈泠把小布袋别在腰间,背上猪草,拿起打草刀准备进山。 此山名为有秋山,传说很早的时候,这里有一位有秋道人在此修炼,能武擅医,战乱时下山救了不少贫民百姓,天下大定后,这道人却不知何处云游了,百姓感念其恩德,在镇子上修缮了道观,时供香火,此山也由此得名。 爬上山后,往里走了一段路,沈泠寻了一个茂密的灌木丛把猪草篓藏好,又在上面盖上了些枝条落叶,用打草刀在旁边的树上做好标记就继续深入了。 山上果然物产丰饶,不说远的,沈泠进来了这么些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有松树、榛子树、野板栗树,可惜现在还不是成熟的季节,这些乌饭子、馒头子、羊□□也得过两个月才熟。 但沈泠并没有气馁,因为这次她上山的目的可是——肉,惊蛰已过,猫冬的动物也都出来了,沈泠一边记住这些果子和树的位置,一边削竹子,用藤蔓做陷阱。 等走到树叶把天空全部盖住的地方,沈泠知道快到内围了,就停住换条路往回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居然还有意外发现,红葱菌、白葱菌、牛肝菌,甚至还有几朵鸡纵 4. 第 4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我要开始了。”沈泠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紧张的双手,抬头望向孙南星,黑而清亮的眸子令人心惊。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虽然面上毫无血色,但他还是勾出一抹笑来,对着沈泠轻轻颔首。 尽管内心慌的一批,但沈泠的手很稳,用弯刀在孙南星的伤口处划十字,然后用力把暗红色的毒血挤出来,等流出来的血液颜色变成鲜红色后,沈泠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咬他的毒蛇应该还是小蛇,注入的毒量没那么多。 “好了,你感觉怎么样?”,沈泠正想问下患者感受,突然抬头,只见孙南星紧蹙眉头,用力地咬着唇,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一般了。 沈泠内心腹诽:啊?难道是我太用力了?不过不用力也没有办法挤毒血呀,也是,没有麻醉药,直接被刀割开肉,确实也很痛。 “对不起,我太用力了,你没事吧?我现在给你包扎起来。”沈泠解开刚刚绑着腿的白布,覆上伤口,层层包扎了起来,完事后下意识地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还挺像现代大火的芭蕾舞款绑带鞋走两步后,蝴蝶结落在脚踝处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阳光透过树盖,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了沈泠身上,也落在了孙南星的身上,耳边有不知名的鸟声,也有清风穿过林间时留下的簌簌声,树下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孙南星,沂秋镇孙氏,家里世代从医,刚刚离开的老人家是我的爷爷,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孙南星抬手抱拳,认真的问道。 “我叫沈泠,你不必如此客气,你爷爷于我曾有救命之恩,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泠正准备发挥一下“雷锋”精神。 “行医救人本是家训,况且,那也是我爷爷做的。” “此次遇险是姑娘仗义出手,阻止了蛇毒蔓延,在下希望可以报答一二。”孙南星粲然一笑,朗声道。 “那好吧,我现在一时想不到什么,咱们先记账上,等之后我有需要了再找你喽~”看来他是非得知恩图报了,可我需要的东西可太多了,钱、粮、衣服、立女户等等,每一件都需要从长计议,等之后找个机会,让他帮个小忙就当报恩了吧,沈泠在心里滚过这串念头。 短上一截的粗布衣裳露出了纤细的四肢,虽然神态坦荡,透着一股儿精神气,但瘦削的身体与过去受伤时留下的痕迹,都充分说明了面前这个女孩的捉襟见肘。 刚刚形势紧急,现在趁着两人交谈的功夫,孙南星不动声色把沈泠的窘迫处境都看在眼里。 “南星——南星——女娃,我回来了”孙大夫拿着药锄和还沾着泥土的药材从灌树丛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近上前看,肩膀、膝盖处的衣服都被磨破了,身上还沾着微湿的树叶和杂草。 “爷爷?你摔的严重不?怎么会弄成这样?”看到孙大夫的这幅形容,孙南星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去搀扶爷爷,却被沈泠一把给按了回去。 “你别动,会加速血液循环的,我来扶。”好不容易救下的小命,可不能有闪失。 沈泠把孙大夫扶到孙南星旁边坐下,在孙大夫检查情况的时候,把药锄和药材都收到药箱之中。 “女娃,你做的很不错,及时把大部分毒血引出体外,现在南星的体内只有一些余毒未清,待回去将我所采的七叶一枝花、半边莲配药吃下,就无大碍了。”看完伤口,把完脉,孙大夫心里的那颗大石总算落下。 孙大夫捻了捻胡须,看着沈泠笑着问:“你是沈大家的那个女娃对吧?短短半个月,倒是养了些肉,自助者天助之,你这样就很好。” “我见你天资聪颖,行事果决有章法,你可愿拜我为师?若不能救世,也能救己。”闻言,孙南星的眼睛就像是发现了难得一遇的珍惜药材般蓦地亮了起来,而后殷切的望着沈泠,对,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报答方式了。 沈泠一下楞住了,眨了眨眼。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到了自己头上,我没听错吧?还是我在做梦?”她悄悄用手掐了下自己,“呀,好疼,是真的!我在古代居然还能有机会学医?” “她怎么半天没反应?难道,她不想拜师吗?”孙南星的手指略颤了颤,竟也生出几丝紧张。 沈泠飘远的思绪抓回来,一敛神色,整理了下衣服,神色认真的对着孙大夫跪下:“徒儿沈泠拜见师父,跪谢师父大恩!” “哈哈!好,起来吧”孙大夫伸手微抬,虚空示意沈泠起来,“等下了山,为师再选一个良辰吉日,行正式的拜师礼。” 于是沈泠利落起身回道:“师父,你们都受了伤,行动不便,我下山去找些乡亲邻居上来帮忙,你们留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回来。” “那你路上小心,注意草丛,不然我那七叶一枝花可不够用。”听到爷爷的打趣,孙南星别开了脸,今日确实是他大意了。 今天和爷爷上山,也是听到了有秋山出现了那个药材的消息,所以前来打探,没想到才刚进入内围就中招,幸好碰上了沈泠,还有她那一手特别的“医术”,不然今日怕是艰难...... “嗯,我知道啦”,沈泠轻快地应了一声,然后提上蘑菇,拿着打草刀转身飞快的走了,轻盈的像只鸟儿。 半个时辰后,沈泠走到了有秋山的外围,按着标记,沈泠很快找到了藏起来的猪草篓,只是那陷阱就没空去看了,等下次进山吧,背上篓子,沈泠继续往下山的方向赶。 刚下山,沈泠就碰到了正准备进山打柴的秦大爷,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米奇进了妙妙屋。 “秦大爷,我进山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了孙大夫和他孙子,他们受伤了,要人进去帮忙,我正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遇到了您。” “是泠娘啊!”秦大爷的招呼声中气十足,等小人儿走到跟前又关心了起来。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我听你大娘说了,你落水里了,还磕着头,这才一周,你就出来干活啦?真是不容易。”秦大爷看着泠娘这肩背手提的,满满当当,不免有些心疼。 “包在你秦大爷身上,你快些家去吧,天黑了这山上可有狼。”看沈泠还累着,秦大爷赶紧催着她回家。 “秦大爷,您忘了,我得帮忙指路呀,不然还真得找好一会儿呢。” “也是也是,哈哈”秦大爷爽朗的笑了笑,然后冲着河边喊道 “张长生,来!” 正在摸鱼的长生,冷不丁的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他爹在找他,四下寻了寻,原来是爹的好兄弟秦大爷站有钱山脚下喊他。 十五六岁的少年最灵活,从水里上来,甩了甩水穿上草鞋就往山上跑,“大爷你叫我?有啥事吗?” “和大爷一起进山找下孙大夫和他孙子,听泠娘说,他孙子被毒蛇咬了,孙大夫找药材摔了,我们进去搭把手。” “泠娘,你把背篓和蘑菇放我挑柴的担子里,一会儿,秦大爷一起给你送回去。咱们现在进去找他们吧。” 找到孙大夫和孙南星的时候,情况有些出乎预料。孙大夫昏迷不醒,孙南星跪在旁边焦急不已。 看到他们,孙南星如释重负,赶紧迎上来急道:“泠娘你走后爷爷就晕了过去,今日我们遇险,爷爷独自采草药又摔伤了,所以诱发了旧疾,山脚下有爷爷在村里用于问诊的小屋,我们先下去,里面有能煎药的罐子。”听了孙南星的安排,秦大爷把孙大夫背上背,张长生扶着孙南星,沈泠把药箱、药锄、药材都拾掇起来,一行人往诊所小屋赶去。 到了小屋前,钥匙开了门,里面十分简陋,只有一床、一椅、一桌、一凳,和两个用来煎药、盛药的罐子陶碗,屋顶是用茅草铺的,很久没换了,依稀透出些亮光。 秦大爷把孙大夫放到床上后,就喊长生回去让张大爷把家里的骡车赶过来,孙南星则取了药罐出去煎药。 约莫一炷香后,躺在床上的孙大夫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草屋顶,秦大爷和沈泠站在旁边正在小声商讨些什么,孙大夫对着秦大爷道:“是守业啊,今日多劳动你了。” 听到床上的声音,两人连忙过来,“你醒了?可唬了我一跳,感觉可还 5. 第 5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死丫头,你今天跑哪里鬼混去了?都酉时三刻了才回来,惯是会偷奸耍滑的!”刚进院门,沈泠就被芳娘甩了一个耳光,不待沈泠辨白,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身后的秦大爷忙向前护住沈泠,对着芳娘说:“你怎么能打孩子?今日晚归家也是事出有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骂人?” 前脚孙大夫才叮嘱秦大爷要多关照一下这个新徒弟,后脚沈泠就被人打了脸,饶是再好的脾气,秦大爷也有了几分火气。 看到闪身上前的秦大爷,芳娘一时有些慌乱,刚刚没看到有人,好容易找到泠娘的错处,正打算好好给她一番教训,却被人看到了,只得硬着头皮心虚道:“我打她怎么了?吃我李家的、穿我李家的,让她出门打个猪草还玩的天擦黑了才归家?要是不管那还得了?我是她伯母,我不管她谁管她?!” 说着说着芳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长辈管教完备,天经地义,不知不觉地声量拔高了起来。 沈泠的脸上慢慢肿起五个红指印,在洁白的小脸上显得狰狞可怖,她看着芳娘,眼神冷寂,假以时日,必报此仇。 前世的沈泠活到车祸的那天都没挨过巴掌,但看芳娘这自然的手法,这世的泠娘只怕没少受磋磨,吃得少,干得多,穿得破,还要挨打?!沈泠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听到院门的争吵声,正在屋里保养农具的沈大,厨房做饭的田婆子都走了出来,刚刚还在院子里玩闹的永安和容娘则赶紧溜回了屋子,趴在窗户底下听热闹。 “是老秦呀?真是贵客登门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呀?” “芳娘是个急性子,看泠娘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怕她在外面吃亏,这才说话急了些,但心是好的,你多担待。”田婆子举着菊花脸,几句话轻飘飘的把事情定义成芳娘的“关心则乱”。 想到田婆子和自己是一辈的人,更别说泠娘还得继续在他们手下讨生活,念头一转,秦大爷知道自己到底是外人,没法给泠娘讨回公道了,只能警醒她们些。 “老李家的,今天是这么回事......”秦大爷的面色微微和缓下来,对着沈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同时着重强调了孙大夫收了泠娘为徒弟,过段时间会正式行拜师礼,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要苛待泠娘了。 “什么?!孙大夫收了泠娘作徒弟?老秦,你话你可不能胡说,从没听过女儿家能当大夫的,怕不是孙大夫一时情急胡诌的吧?”听到这话的田婆子心里是一万个不信的,再说了,她已经和隔壁郑家庄的王婆子说好了,要把泠娘嫁给她的娘家弟弟,足足有10两彩礼银子呢!虽然那王老三是个鳏夫,但这有什么要紧的,年纪大了会疼人。 “秦大爷,那孙大夫可有说什么时候行这拜师礼?”沈大的眼睛亮了起来,若是泠娘有这运道,学得一技傍身,他也就不负旧主所托了。 “这个,倒是没说,应该是要择个黄道吉日办吧” 听到秦大爷这句话,田婆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那有可能是唬人的,我就知道这泠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事不宜迟,还是早点和王婆子通气才好,这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给飞了? “那就是没定,老秦啊,你也是,这没影的事儿怎么好到处说?”田婆子看了眼鲜活起来的女儿和沉默下来的女婿,倒是觉得好笑,这泠娘果然是个祸害,留在家里,人心不齐,还是早打发出去为妙。 听了田婆子的这番话,秦大爷在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真的,等正式拜师礼的时候不就知道了?我老汉五六十的年纪了,值得诓骗你们?就不爱和他们家打交道,弯弯绕绕的不爽快。 “人安全送到了,天色也晚了,我家去了”,秦大爷连忙告辞,懒得与她们多费口舌。 “老秦别走呀,饭都做好了,一起吃晚饭呀~”田婆子还是维持着她老好人的面孔,客气留人。 “不了不了,你妹子烧了饭等我呢”秦大爷赶紧拒绝,没听刚刚芳娘的说辞呢,这老李家的饭金贵,他可没这福气享用。 说罢,秦大爷担着筐逃也似的归了家。 沈泠看见秦大爷走了,便知道接下来轮到她了。沈泠垂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顶着红红的眼眶、高肿手掌印,提着菌菇筐子,对着沈大瓮声道:“大伯,这是我今日上山采的菌菇,听孙大夫说春天的菌子特别补气,这段时间农忙,想着家里人都累了,就想采些回家给大家补补身子。” 而后啜泣着低声道:“我没有在外面玩,也不是故意晚归家的......” “生病期间就干活,自己大病初愈还想着家里人的身体,沈泠乖巧懂事却总被芳娘一再挑刺,说到底,是觉得他俩是外人罢了。”怀揣着这个想法,沈大在心底自嘲一笑,那年逃难,是李家收留了他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这却不是用来作践泠娘的理由。 “大伯知道,泠娘心里记挂着我们,好东西咱们自己吃,这样自讨没趣的活不必干了。”沈大罕见的对芳娘甩了脸子,拉着沈泠就回了屋里。 “娘!他!他竟敢这样对我!我们救了他们的命,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就这样对我?!”芳娘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又是哭又是骂,眼泪掉的一串一串,看的田婆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沈大是个男人,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别和他置气,到底是永安他爹,都是那泠娘惹得祸”田婆子忙安慰道。 “娘,你看谁家男人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己的亲儿子不惦记,光顾着那个拖油瓶,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有女儿,容娘在他眼里看的都没这死丫头重” “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沈大,你有本事别躲起来啊!自己儿子都养不好,还在这充大款拿乔儿,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说着说着,芳娘越发上头了,站在院子里不停骂道,唱念做打,田婆子一时都没拉住。 听着身后的谩骂,沈大面不改色,过去的很多时候,这一幕都经常上演,只要不如芳娘意,她就能从沈大的祖宗十八代开始问候。 沈泠听了,头垂的更低了,用怯生生的语气对着身边的沈大问道:“大伯,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反正横竖李家人都是看不惯她了,但该有的场面功夫还是得做足了,一时半刻还是得在李家过活,得让沈大帮忙多护着她点。 “好孩子,别多想,去洗澡吧,大伯烧好水了”沈大安抚了侄女,又对着窗台下的两个听热闹的小鬼道:“你们不许欺负堂姐知道吗?永安你去喂猪,容娘,你来厨房帮着烧火” “爹?我不要嘛”一听要干活,永安就开始耍赖,顾左右而言他,伺机跑出家,最后还是被沈大逮住给拎到了猪圈前老老实实喂猪。 看到老爹罕见地连弟弟都不娇纵了,容娘生怕被迁怒,赶紧去了厨房,添水加柴,很是殷勤。 厢房里一下就只剩下沈泠了,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把系在腰间的假酸浆袋子小心解下来,然后从床底摸出了一个陶罐,这个是原身之前干活的时候偷偷捡回家的,虽然没有盖子,但罐身宽肥,能盛不少东西,原身很珍惜它,淘洗干净后,自己编了个竹盖子,然后在里面存了些碎布头子、没有几根毛的毽子、奇奇怪怪,但好看的石头,这都是她攒下来的东西,一直很宝贝。 拖出这个罐子的沈泠,看着这些东西不禁乐起来,而后又觉得有些心酸,在这个异朝异代,这个叫沈泠的女孩也曾努力的生活,这些东西,证明了 6. 第 6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春种时节,大人下地,夫子停课,懂事的孩子也会归家帮忙,或是去地里给农忙的大人箪食送水,或是在家看顾家里的幺儿小妹,但总有例外么,李家的小永安可就抓住了这难得的放风时候,跟着小四一伙人不知道跑哪里疯玩了。 泠娘一早就上山了,说是要多采点菌菇给伯母补身子,田婆子看她这些天把家务料理地妥妥当当的,再者上次因为这个事,到底让沈大心里存了些芥蒂,所以今天泠娘一问,当着女婿的面,田婆子也就随她去了。 芳娘揣着肚子最是精贵,家里的活儿都推给了泠娘和容娘,兜了一小袋瓜子去村口榕树下头听闲话磕牙了,什么你家鸡啄了我家菜,谁家小子最是捣蛋,还有李二家的小子与俏寡妇那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对芳娘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享受哩,每每只到晚食饭点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沈大,翻过年去,泠娘可就要十五岁及笄了,你可有了看好的人家?”田婆子拿着针线走到堂屋,一边给女儿未出世的孩子做肚兜,一边对着正在箍桶的沈大道。 “娘,泠娘还小,她是腊月里生的,才十三呢,且等过两年吧。”沈大显然没听出田婆子的弦外之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这个回答也在田婆子的预料之中,于是她接着说:“乡间人家都算虚岁,再说,等真正及笄的时候考虑,那可就迟了,你到底是男人,不懂这些。要知道,这女儿出嫁,就是再次投胎,也就是芳娘好运气,有我这个娘为她打算,和贤婿你这样好品貌德行的成了家,又有儿有女,日子现在是越过越有奔头,你就没给泠娘盘算过?” 听了田婆子的话,沈大一时没说出话来。 沈大想,泠娘,到底与他是不一样的,若在这乡野成了亲,或许再不能回去了,但她已经当了十年的村丫头了,十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纵有冤屈也无人记得了吧,如果真的能在这乡野之地保住性命,纵是生活贫苦些,对泠娘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看到沈大似有动容,田婆子赶紧道:“若贤婿信得过我,这事就包在娘身上了” 想好之后,沈大停下手里的活儿,对着田婆子郑重道:“事关泠娘终身,就劳驾娘多看看了,乡里乡亲的还是人品德行最重要。” “这说的什么话?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娘总得给泠娘找个衣食无缺的,让她终身有靠。”田婆子看沈大答应了,知道这王老三的事就算成了一半,于是低头接着做针线,敛下了眼中翻滚涌动的谋算。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芳娘说的是真的?这沈泠其实是沈大的?不然怎么对泠娘如此上心,叔伯兄弟的女儿也看的这样重。还是早点把沈泠嫁出去的好,到底不是自家的骨血,往后这摆酒送嫁、人情往来哪样不得费银子、费东西。打定了主意,田婆子决定明天找王大娘好好说说这事儿,若是能再加点彩礼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泠娘之后日子是否过的舒坦顺遂?田婆子认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都是命定的,与她何干。 这边,沈泠采好酸浆果子上了山,找到了昨日布下的陷阱,十个里头有七个被破坏了,看起来似乎是被大型动物给踩坏了,还有两个没被触发,但最后一个里头却逮住了一只灰扑扑的山鸡,半肥不瘦,但沈泠已经很满意了,这些都多亏了那个野营社长的教学,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当年自己误打误撞入了团,哪有现在的肉香四溢呢。 所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也不是大问题,谁知道哪下能砸中宝呢?多尝试总不会亏,沈泠一边想着,一边利落地用麻绳把鸡脚绑好丢背篓里,然后把被破坏陷阱复原加固,又在周边多做了几个,陷阱技术有限就以量取胜,总能瞎猫碰上几个死耗子,要是能逮到兔子什么的可就赚了。 做完这些,沈泠从怀里掏出了孙大夫的小册子,是了,今日上山,沈泠的主要目标是采药学习,在家她不敢把这册子露出来,怕被芳娘发现了夺去,现在,还是她第一次研读师父的笔记呢。 “建兴三年,余蒙道者恩泽,习医于观,天不假年,慈父见背,弱母持家,虎狼环伺,必笃学精进,顶立门户,布道者之教诲,延华祖之德行,立此为志。” 打开册子,第一页便是孙大夫少时求学所写下的志向,建兴三年到现在的崇宁十六年,五十年弹指过,师父也曾陷于困顿,但终究还是走了出来。 “我想,师父把手册传给我,也是存了勉励之意吧”感受到孙大夫的殷切期待,沈泠更是坚定了学习的信心,虽说自己现代是学传媒的,是纯种文科生一枚,但既然有幸蒙学,必好生研习,不负师父期望。 后面便是孙大夫手绘的药材图,每张画下都用极小的正楷写了药材的生长习性、入药部位、炮制手法、性情功效,几个外表相似的药材下还用朱砂笔写了区别,记录的十分详尽。 车前草、金银花、蒲公英、鸭跖草、垂盆草、马兰头、大藓、小藓、桃胶、金线草、金线莲、决明子、蛇床子、绞股蓝、柴胡、板蓝根、当归、三七、川芎、羌活、独活、金不换...... 这一册所录的药材皆为农家地里常见的,或是在有秋山外围即可采集到,其药效主要是清热解毒、去湿散寒、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是庄稼人常能用上的。 大概浏览完,沈泠便开始一一收集,有些药材恰逢时令,就被沈泠采了去,有些还没到时候,沈泠便用打猪草刀在附近的树上刻下记号,待时机成熟了再采摘。 经过一个时辰的忙活,沈泠收集了不少册中所录的药材,但更多的是她感觉好像是药材的“药材”,有些是现代有印象的,有些则纯粹是长得特别的。 当然,中间她也没忘采些菌菇,毕竟这是田婆子放她出来的理由,不过也不完全算托词,菌菇对孕妇身体好,也对沈泠这样体弱的人很好。 担心山鸡乱踢破坏了药材品相,沈泠左手拎鸡,右手拿打猪草刀,背上满满的药材和菌菇,选了条无人走过的新道,一边开路一边往山脚处的问诊小屋方向去。 取出脖子上红绳挂着的钥匙,沈泠开了屋门,内里和上次离开时的情形一样,只是略落了些灰尘。 沈泠把东西放在桌 7. 第 7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蒸腾的水汽不断从砂锅的壶嘴里冒出来,空气中已经若隐若现的有股子肉香了,沈泠揭开盖子用竹节做的简易筷子戳了下鸡肉,发现鸡皮一戳即破,肉质鲜嫩,沈泠就把洗干净的菌菇撕吧撕吧搁到锅里,再用盖子盖好,且再闷会儿。 沈泠看了看灶中的火,又添了两根柴,中小火就好。然后出门把袋子里的假酸浆种子翻了一遍,看着颗颗饱满的种子,沈泠不由的喜上心头,将来能不能换口好锅可全就靠它了。 浓郁的菌菇混着鸡肉的味道,沈泠打开盖子,鼻子就像被这股霸道的香气打了一圈,迷得她七荤八素的,沈泠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每次做饭洗碗时,偷偷顺的一些盐。 沈泠小心地抖了一些到汤里,然后把“竹筷”插进去搅拌了一下,尝了一下觉着有咸味了,便手持锅柄,将汤倒进碗中,清亮的鸡汤自壶嘴滤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好鲜!好甜!这汤就像火山喷出的熔岩,肆无忌惮地在沈泠的身体中横冲直撞,直烫进人心里,一碗喝完,耳鬓的发丝都丝丝缕缕地贴在了颊边。 爽就一个字,沈泠一边喝汤一边吃肉,放开享受着自己穿越后的第一次肉类自由,没有别人,不用伪装,更不用委屈求全。 吃着吃着,沈泠的喉头忽然涌上一股涩意,她想家了。 但她并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沈泠把一块肉用力塞进嘴里,认真咀嚼,努力吞下,她会好好活。 如果思念能够穿越时空,希望你们放心。 把晾晒的药材,竹竿都收到屋里,鸡骨羽毛都埋好,一切收拾完,沈泠背着菌菇回去,路上与一男子擦肩而过,因其衣服乃是细布所制,不同于乡里人一般穿的粗布麻衣,让沈泠注意了一下。 田梗上,秦大爷担着木桶一上一下正往这边方向走,沈泠看到正想打招呼“秦……”,话音未落,只觉后脑勺一道钝痛,而后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了。 诶?刚刚好像听到泠娘的声音了,抬头看,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秦大爷只觉得纳闷,难道是这段时间累着了?不过话说回来,孙大夫说要认泠娘做徒弟,怎么还没有个消息?改天我得去问问看,这样想着,就把这声音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话说沈泠这边,再睁眼,眼前只一片大红,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束,红衣罗裙,上面还绣着凤戏牡丹的花样,这是怎么回事,沈泠直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感受到一起一伏的节奏,沈泠判断,她应该是在轿子里。 难道是田婆子干的?她们是想直接强娶不成?沈泠心头大震,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是弯腰低头,把盖在头上的红巾弄掉,然后凑到轿子窗边正欲查看情况,却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把沈泠又吓了一跳。 “你醒了?何必醒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那滋味可不好受。”是一个略有年纪的婆子声音,只是语气刻薄。“你是谁?为何害我?”沈泠厉声问道。 “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呢?你奶奶五十两银子把你卖给了我们,真是可怜,这卖儿鬻女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办法,你可真是命苦,不过,很快就不苦了,做了我们家少奶奶,一会儿就送你和少爷团聚。”那女声复又响起,似是心情很好的模样,就是嘲讽的语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奶奶?我可没什么劳什子奶奶,我姓沈,是沈家人,那田婆子没资格卖我”沈泠急忙回道。 听了这话,那婆子似乎有些意外,招手喊了小厮问:“这是这么回事?不是李家的容娘吗?怎么又变成了沈家的?” 想到可能弄错了,小厮只觉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回道:“回嬷嬷,小的是按着那田婆子说的相貌身高绑的,必不会弄错。” 这话一说,赵婆子登时明白了过来,“这田婆子,竟敢李代桃僵弄鬼到赵家头上,她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什么银子都敢挣,也不怕是她的索命钱,看我日后怎么收拾她。” 知道自己办砸了事,赵婆子啐了一口狠骂了几句,然后拉过小厮,低声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走漏消息,否则,让大娘子知晓弄错了人,非是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至于轿里这位,只能怪她命不好,我们赶紧把这事儿办完,将错就错,就当无事发生,你听到了没有?” 小厮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回话道:“是、是,小的明白了。”“去,看好她,一切按计划行事。”赵婆子面沉如墨,摆摆手就让小厮到轿子后边去了。 坐在轿子里的沈泠耳朵紧贴着轿壁,依稀把赵婆子和小厮刚刚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看来这赵婆子本是想买容娘,田婆子心疼自己孙女,却又贪图钱财,就把我给推了出去。 正想着,轿子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一个婆子撩开轿帘,似笑非笑地对着沈泠说道:“少夫人,请吧,少爷正等着你呢” 沈泠看着她,并不答话也不动,这赵婆子头簪白花,身着皂色缎裙,外罩深蓝色夹袄,腰间也系着白色布条,分明是守丧的打扮,“少爷?是少爷还是鬼,你心里明白。”沈泠冷冷地怼了一句。 “少夫人不可胡说,少爷只是先行一步罢了,还在奈何桥等你呢,快些出来吧”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抓住沈泠的胳膊,用力的把她从轿子里拖出来。 映入眼帘是一个刚修立的坟茔,墓碑旁的泥土还很新鲜,但更新鲜的是旁边的那个大坑,四五个手持铲子的下人,皆是一样打扮,黑帽黑衣黑鞋,腰间系着白巾肃立一旁,只等一声令下,就把沈泠给活埋掉。 沈泠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老天爷难道你想让我再死一次么?内心小人疯狂咆哮。 但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她看着赵婆子,下巴微抬,眼神犀利,气势逼人,“大齐朝有律,故意杀人者,主犯斩刑,从犯绞刑,谋犯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你 8. 第 8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他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诗,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怎么会一场风寒就走了呢?!定是那群贱妾害的,一定是她们!”赵夫人还是自顾自的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神色逐渐癫狂,竟有些歇斯底里。 “彰儿他那样好,书僮无事不得擅离,就是有事也得先禀明回过我才行,他怕下人被我责罚,只说是自己的准的,大情小事总是为他们思量,周妈妈你说,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要收了他去?”赵夫人的语气里充满了痛苦与哀戚,“好人……为什么总是不偿命呢?”说着便滚下泪来,周妈妈也跟着流泪。 飞扬的泥土一层一层,很快就要将沈泠的身形彻底覆盖,沈泠深吸一口气,左右扭送、不断挣脱,终于是从土里咕涌出来,幸好刚刚她的话还是对这些小厮产生了影响,不然他们要是一人给她来上一铲子,故事就要重开了。 走到墓前正欲给儿子哭丧的赵夫人,忽然看到了旁边冒出的小白脸,瞳孔猛地收缩,大骇道:“鬼!有鬼啊!救命!”脚下下意识地向后退,撞进了周妈妈怀里。 “我不是鬼,我是泠娘,是沂秋镇孙大夫的弟子,你是仙女吗?快救救我”头顶黄土的沈泠赶紧自报家门,声音清脆悦耳。这位夫人服饰华贵精美,眼睛红肿,说不定就是那位少爷的母亲。 “周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听到沈泠的话,知晓她是人非鬼,赵夫人放下心来,站直身体,略理了理衣冠,又恢复了贵妇人的姿态。 周妈妈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跪下求饶,“大娘子,奴婢该死,那李田氏诓骗了奴婢,李代桃僵,换了别人,她……不是容娘。”周妈妈一边说着,飞快的瞟了一眼沈泠,语气也慢慢弱了下来。 “什么?周妈妈,你是老人了,办了这么多年的差,怎么临了反倒糊涂起来?”赵夫人很生气,这是她自觉能为彰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却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办砸了,她很怕晚上再梦到彰儿向她哭诉。 因为日日夜不能寐,赵夫人只觉得神经衰弱,于是便命周妈妈去寻了一位道婆来,想要她做法通灵,看看是不是彰儿还有什么未尽心愿,那马道婆过来后一通做法,神神叨叨,最后说是大少爷九泉之下寂寞,让赵夫人寻一位五月五日、五毒之日出生的女子与彰儿配作阴婚,如此阳间人、阴曹鬼就能两厢安稳了。 赵夫人听了这话,一开始是不愿的,到底伤人性命有损阴鸷,但马道婆坚持这么说,自己确实也总梦到彰儿,于是就让周妈妈悄悄去办,但还是先找找看,是否有五月五日出生却是早夭的,但一个月过去,竟是一无所获,于是周妈妈便壮着胆子,找上了活人。 因为民俗有云:“五月五生子,男害父,女害母。”纵是庄稼人家的大肚婆都会想法子避开这日生子,但芳娘那日因为贪凉,偷偷吃了两个井水湃着的甜瓜,瓜才下肚一个时辰便提前发动,正巧把容娘生在了五月五,因着这个事有趣,所以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周婆子找过来的时候,也打听知道了这件事,于是找上了田婆子、芳娘买人,只说是赵府添人,想要买几个奴仆伺候,却能给五十两。 五十两,一斤糙米5文,一斤上好的猪肉才30文,五十两可以买上一万斤米、近两千斤猪肉了,芳娘被这个数字砸昏了头,立时就想答应,还是田婆子老辣,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拦住了芳娘。 “寻常买人,不过三两银子,便是品相出色的丫头也就七八两,这五十两,是当小妾的身价了吧?”田婆子狐疑的问道,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孙女有这样的好运道。 “莫不是……”田婆子突然想起来,前些天找王婆子商量泠娘的婚事时,正好碰上了在镇上当学徒的小儿子回家休沐,那小儿子当时怎么说来着? “娘,那个府上有人在京城做官,就是知县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杨家出大事了!听说是府上大少爷的风寒去了,他娘寻了个道婆正悄摸摸地找人配阴婚哩”看到有外人在,那小子自知失言,忙退了出去,王婆子也赶紧打哈哈,试图将此事揭过去。 想到这里,田婆子心里忍不住有了一个猜测,她看向周婆子,从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读出了那个令人不敢深究的可怖答案。 看着眼前的银锭,这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足够李家十年的嚼用。若是泠娘,田婆子心跳加速,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对着芳娘说,“你出去看着,沈大怕是快要做工回来了”,然后用手钳住芳娘,那力道大的芳娘有些疼。 芳娘正想好喊疼,却看到自家娘面上涌上不自然的潮红,表情兴奋地扭曲起来,这让芳娘有些害怕,不敢再言语,低下头乖乖带上门出去了。 田婆子看到芳娘出去后,眼一闭,心一横,双手抓过那枚银锭,对着周婆子说:“容,容娘今天上山采菌子了,背着一个竹篓,身高四尺五寸,穿着豆绿色的粗布衣裳,鼻峰上有点痣,你们去有秋山找她吧。” “我,就当没了这个孙女,只是你们千万记得,不要露了行迹,要是他爹知道,这事就办不成了。” 周妈妈走后,田婆子仍坐在原地不动,攥住银锭的手指发白,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到厢房里,对着容娘说,“这几日你都在家里学着做女红针线,没有我的话,你哪里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是,阿奶”容娘正在练习双面接针绣呢,阿奶刷的一声,打开门,吓得她话都没听清楚便反射性地回了话。 灯下黑,真正的容娘就在隔壁厢房,泠娘,这就是你的命。田婆子缓缓露出一个笑来,然后去了堂屋寻芳娘,可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这有秋山有狼,若是被叼了去,也没什么意外的。 这是距离沈泠被绑的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把她给我从土里弄出来,好好审问 9. 第 9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油腔滑调,就像……”赵夫人突然停了下来,她又想到了彰儿,小时候的彰儿每次要是想要求个什么,就会赖在她的怀里,说她是天仙下凡,貌胜洛神,才比谢道韫,好话不要钱地一箩筐一箩筐的倒,都不知他是从哪学的,谁能想到未来会长成一位温润公子呢? 白色的铜纸钱,燃尽的烛泪,形影单只的冥幡被风吹起,只剩荒凉寂寥,赵夫人不敢再看。 “神仙娘娘你知道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失去意识时,我心里想的是,死掉的尸体不要被家人看见,我害怕他们一直牵挂我,把自己困在原地,我希望他们可以带着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眷恋,好好活下去。” 这是现代的沈泠遭遇车祸,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这些未说出口的话,此刻说与了这个世界的未亡人。 “逝者已逝,却还是活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是夫人你在家中打点庶务时,大少爷在学堂进学;你在好友府上做客时,大少爷也正携同好出游,大少爷一直都在的,只是时机不凑巧,每次都会擦肩而过。”沈泠收了调笑逗乐,凝视着赵夫人缓缓说道。 这目光像白盐撒到了白雪上,冰雪初融,在赵夫人心底裂开了一道缝,钻出了希望的种子。 “对的,彰儿还在的”赵夫人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心里的那颗大石终于放下,目光里再没了疯狂偏执,取而代之的是慈母的满溢爱意。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是前去打听的小厮回来了。 “回禀大娘子,我去到医馆寻孙大夫时,正好碰上了他的孙子孙南星,他正想给府上递请帖,邀请老太太观礼。”小厮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利落回话。沈泠看了,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这会骑马的人是真飒呀,要是有机会,自己也要学。 老太太肯定不会现场去观礼的,但这份请帖,就是给镇上所有有头脸的人家,递的一份正式宣告。相当于现代的微博官宣了。 没想到孙大夫如此看重这位女弟子,赵夫人颇感意外,有了这份请帖,她是不会再动沈泠了,尽管刚刚那番开解的话后,她就这么想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把理由推到孙大夫身上,她可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十三岁还没及笄的少女拿捏了。 “算你命大,走吧,我送你回家,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要说与别人听,要是给我家大娘子惹了什么麻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周婆子把换回自己衣裳的沈泠拉过来,然后推着她坐上了骡车,这里是赵府的农庄,离李家村还有好十几里路呢。 至于赵夫人,给周婆子丢下一句“你善后好此事”就登上马车打道回府了,显然还是对周婆子办事不力存着不满的,放人是一码事,买错人是另一码事。 到了李家村村口,干活的不干活的乡亲们都忙凑过来问,你昨天去哪了?沈大找了一夜,是遇到狼了吗?家里为了你已经闹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了。 沈泠刚好接着话茬顺着说是遇到了狼,幸好遇到了好心的周婆子,所以捡回了一条命。也借村民的嘴了解到了家里现在的情况。 院子里只见沈大垂头丧气地坐着,鞋上、裤腿上全是泥巴,皱皱巴巴的衣服上还沾了几片草叶,手背上还被划了几道口子,他昨天在邻近的几个村里都打听了一遍,今天天不亮又进山寻了,却还是一无所获,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难道真的像田婆子说的是被狼叼进了深山里?他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结果。 旁边的芳娘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吐着瓜子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沈大,只是细听全是风凉话。 “闭嘴!泠娘不会有事的!”沈大是又急又怕,心跟油煎似的,哪里还听的进去芳娘看似安慰,实则诅咒的话。 芳娘被唬了一跳,“你是疯了不成,凭什么冲我吼?又不是我让狼给她叼走的……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啊”芳娘马上抱着肚子喊疼,只不停地骂沈大不是人,沈泠是个搅家精,活该死在外头,克父克母,现在终于克了自己,什么阴毒的话都口无遮拦地说了个遍。 沈泠与周婆子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完了全程,周婆子是知道乡野之人粗俗的,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话,还是从一个孕妇口中说出来的,心里多念了几个佛,看向沈泠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复杂,这没爹没娘的孩子果然可怜。 看到“死而复生”的泠娘,芳娘就像被扼住脖子的鸡,一口气上不来,脸也憋的通红,待看清旁边的周婆子更是见了鬼一般,半刻都不敢再呆,连滚带爬地跑去后厢房找田婆子,田婆子为了确保容娘不出门,这两日都守在旁边,顺带着教手上的针线功夫。 沈大看见泠娘,先是一怔,然后想马上站起来迎过去,却脚下一软,差点栽倒,所幸被泠娘搀扶住了。 “泠娘?泠娘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吃饭了没有,家里……”沈大本想说家里留了馍馍,但是被田婆子说粮食稀罕,硬是塞给了李老根。李老根这两天突然被人请去夯土盖房子,虽说主家包饭,但这是力气活,总是很快就饿了。 沈大攥着沈泠的胳膊,上上下下,连头发丝都没放过,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 10. 第 10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周婆子拿过银锭,看也不看田婆子,径直地走出了厢门,又绕到厨房,对着正在吸溜着吃鸡蛋面的泠娘说道:“我走了,若是日后有人欺负你,可到杨府角门寻我。”说完便抬腿走了,听了这话,沈泠的眼睛瞬间亮了,坐在一边的沈大却觉得更奇怪了,不是岳母的旧相识么? 猫在窗台下面,看着周婆子坐着骡车走了,才敢冒头的芳娘赶紧闪身到厢房,拉着田婆子问道:“娘,那五十两银子是不是被那婆子抢走了?” 田婆子像是剜了心头肉般,呆坐在那,直到芳娘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 “没了,全没了!我的银子”田婆子忍不住捶床嚎啕大哭,昨日拿到钱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昨天晚上,趁着李老根睡了,借着月光,她拿着软布是擦了又擦,直亮的像个小月亮。 芳娘看到田婆子这个样子,知道这钱是再要不回了,心痛之际,更是一股热血涌到脑中,只想把这股气全部撒出来才好。 于是冲到厨房,一把抢过沈泠的碗筷,径直地冲她面门砸去,幸而沈大眼疾手快,挡了一下,才没让这热汤泼到沈泠脸上,绕是这样,溅起来的汤点还是甩到了沈泠手上,不一会儿,手背就红肿起来。 “伯母,看在大伯的份上,我还称你一声伯母。”沈泠这回是真的怒了,才死里逃生,饭都没吃好,就被人给扔了。 “刚刚有外人在,我本想着给你们留些颜面,现下话说开了也好”沈泠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沈大面前,声泪俱下。 “大伯,我是被人绑走的,大伯母和祖母伙同外人,用五十两银子把我卖给了赵府,与他家大少爷配冥婚,如果不是泠娘命大,现在已是又死了一次,大伯,泠娘真的好害怕。”沈泠面色哀戚,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 “你说什么?”沈大被这话震的方寸大乱,都忘了让沈泠起来。 沈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芳娘,他的枕边人,其实他一直知道芳娘不太喜欢泠娘,但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他看着芳娘,嘴抿成了一条线,但还是艰难开口,带起了唇上的死皮:“这是不是真的?” 芳娘看到沈大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觉得蜇眼,“是又怎么样?她又没死?” “我早就知道你们不简单,她到底是你侄女,还是你和前个那个狐媚子生的野种,你心里明白!”芳娘气急,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有本事你休了我们娘仨,带着这个野种出去过活呀!” 一日未进水米,又费力翻山越岭地找了很久,加上情绪大起大落,沈大终究是受不住了,趔趄的拉起泠娘就想离开。 田婆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幅鸡飞狗跳的景象,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的,忙拉住了沈大“贤婿不可呀!芳娘还怀着身孕,她孕期情绪是坏了些。” “情绪怀就想卖了我换银子使么?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沈泠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但沈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放她和沈大走的,就是沈大自己也舍不下三个孩子,到底是亲骨肉,于是她对着田婆子和沈大说道:“大伯,我想立女户自己过。”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大刚想说不许,但看到沈泠坚定的神色,就把话咽了下去,只缓声道,“泠娘莫要冲动,你还小,虽说朝廷颁布了惠民政策,分门别户的头三年不用交税,但你如何能养的活自己?” 那田婆子心里也是不愿,倒不是为了泠娘打算,只是这赵府的五十两银子已经没了,那王大娘说的亲事可不能再没了。 于是也拒绝道:“这事是祖母糊涂了,但祖母都是被人蒙骗了,以为那周婆子是买你回去给太太小姐当丫鬟使呢,谁知道他们人心这么坏。”田婆子睁眼编瞎话的功夫还是一流。 沈泠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直接怼了回去:“祖母别装了,周大娘什么都和我说了。你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女,就把我推了出去,这样的黑心丧命钱也就你敢要。” 这话如同一个大巴掌盖在了田婆子的脸上,这是沈泠第一次如此不给她脸面,还是当着自己的女儿女婿的面,田婆子又是气又是臊,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同于田婆子的反应,芳娘立刻就收了指天骂地的架势,连声说好,又是换了一幅贤良人的面孔,拉着沈大假惺惺劝道:“孩子他爹,既然侄女大了想自己做主单过了,咱们又何必拦着她?”生怕她反悔。 从变脸的速度上来看,芳娘和田婆子不愧是亲母女,得其真传,系出同门。 算了,留下也占不到便宜,还是会影响她女儿女婿的关系,就这样吧,田婆子在心里安慰自己。在芳娘拉着她胳膊晃的时候,憋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沈大见这情形,明白了泠娘分户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却还是故意说:“娘你们都希望泠娘搬出去吗?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无银钱,又无屋舍,你让她住哪?除非给泠娘一笔安家费,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沈泠看着沈大这样为自己说话,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安家费是什么费?她又不姓李,凭什么拿银子?没有!”田婆子抓住机会,赶紧掺和了一句,本来她就不想让泠娘分出去,还没榨干她的剩余价值呢。 “娘,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家里一直杵着个外人”芳娘倒是不意外,因为沈大说的确实有理,就当花钱消灾了吧,再说要是真的让她这么光条条地分户,村里人会说闲话的,娘居然没想到这茬,芳娘腹诽。 田婆子心里暗骂,真是个呆瓜,这傻女儿忘了现在是泠娘想分出去吗?怎么沈大轻轻一句话就给拿捏了。 有这么个猪队友在旁边拖后腿,田婆子只好硬着头皮和沈大谈价钱。 一方你来我往之下,最后敲定给沈泠一套炊具、一床被子、几个篾片编的笸箩并500文钱,当然,沈泠自己的衣服鞋子之类的都给她了,都是浆洗的褪了色,补丁打了好几个的,留下来芳娘也看不上,索性都给了她,眼不见心不烦。笸箩是泠娘另外开口要的,田婆子想着反正是李老根自己编的,还能借机再少给些钱,就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沈大、田婆子、沈泠就去了村里里正那,里正本名李春生,和李老根是叔侄,得知婶子李田氏要 11. 第 11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沈大走后,沈泠一个人回了小屋,将行李略归置了一番,便坐到门槛上,望着远方连绵的青山怔愣出神,不知道是雾气,还是要下雨了,重重青山掩映在白色薄雾后看不真切,就像她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 来到这个时空后,她开始想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譬如,她是谁,是这个沈泠还是那个沈泠,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南柯一梦,世间是否存在命运?如果有,她的命运又是何人书写,将走向何方。 但很快,这个哲思时刻就被一阵热热闹闹的招呼声打断了。 是秦大娘和张大娘,沈泠站起来,下意识用手背擦了下脸,然后赶紧迎了上去,“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呀?” “我们听说你立了女户,一个人单过了,这不就赶紧来看看你了么?要是有啥缺的,只管和大娘开口”秦大娘和张大娘两个一人一边挽住沈泠,就亲亲热热的进了屋。 村里的消息向来传的很快,更别提是沈泠这种分户独居立女户的事了,可能他们 进了屋子,张大娘和秦大娘两人把带给沈泠的搬家礼放在桌子上,就绕着屋里屋外看了起来。沈泠还没开火,更买不起茶叶,没有热茶,只好先去外面接了两碗山泉水来,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秦大娘和张大娘都笑着接过,很给面子地喝了,但沈泠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是生水。 缺了口的刀,结着厚厚黑垢的旧锅,床上的被子也打了几个补丁,秦大娘用手捏了一下,一块厚,一块薄,知道是棉絮都团在了一起,这样根本不暖和,所幸快入夏了,要是冬天盖这个,即便在屋里生火,也非得冻坏不可。 这老李家可真是心狠,秦大娘与张大娘互相对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幸好房子还算结实,大门一关还是安全的,只是这屋顶的茅草快要掉没了,得赶紧补上,不然等入了夏,那就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了,要再运气不好些,碰上了大风雷暴天气,这个屋顶说不定会被吹成空架子。 思及此,张大娘决定回去让老张带着长生过来帮忙补一下屋顶,还可以再抱些稻管来铺床,虽是过了惊蛰,但还是要小心倒春寒。 张大娘娘家是替人盖房子的,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家要是想修盖房子或是垒猪圈,都会请他们家帮忙,所以对于这些房屋之上的事,张大娘也略懂一些。 “泠娘,这是我和桂芬给你带的10个鸡蛋和3升糙米,还有一些蔬菜种子,眼下年景艰难,你要早日打算起来。”秦大娘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红布。虽说现在是她们掌着家,儿媳妇不敢有二话,但背地里肯定还是会说嘴的,所以这也是她们能给的极限了。 沈泠没想到是这么重的礼,连忙推辞道:“大娘,这有山有水的,我能养活自己,你们拿回去吧”她知道,庄稼人家,地里刨食,这每粒粮食都是从嘴里扣出来的,更别提这鸡蛋了,大多是攒着卖钱的,也是庄稼人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一般都是紧着给孩子吃。 “好孩子拿着吧,这也是你秦大爷的心意,你秦大爷今天有事去了镇子上,不然也是要亲自来看看你的”秦大娘会来,一方面是以前的沈泠手脚勤快,给她搭过几次手,留了个不错的印象,另一方面主要是秦大爷有嘱咐,让她多看顾些泠娘,说是孙大夫的弟子什么的?但秦大娘显然没把后面这句放心上,哪有女儿家当大夫的,但还是记住了要多照顾一下泠娘。 “你倒是有胆识,敢立女户,但女孩子一个人住要多小心一些,这夜里一定要锁好门窗”张大娘拍了拍泠娘的手,细心的嘱咐了一句,虽说李家村,大家彼此多少都连着亲,都是知根知底的,但也摸不准谁会不会错了主意。 张大娘又仔细瞧了瞧沈泠,她以前的确没怎么注意过沈泠,只听秦姐姐说是个命苦的,没爹没娘,跟着沈大在李老根家过活,本以为是个嗫喏的性子,但今天过来,却觉得这孩子泛着灵气,倒是很合她眼缘。 秦大娘和张大娘起身出了屋门,拒不接手沈泠递过来搬家礼,“仔细把鸡蛋砸了,好好放着吧,我们改天再来瞧你”,然后两个人挽着手、聊着天,热热闹闹地家去了。 可能是被拜访打断了情绪,沈泠脑内的愁思此刻一扫而空,体内充盈了一股气,她摩拳擦掌,只想和生活来个过肩摔。 好啦~要正式开启独居生活了~快要晌午了,先做份好吃的,再好好打算以后。 说干就干,沈泠先是把上次晒的药材都搬到了外头,排排放好,然后又从竹筐里抱出原来藏在李家床底的罐子,把存的假酸浆种子都一股脑儿地倒到了笸箩里,垫在凳子上,搁到了外头晾晒,这是第一要紧的事。 然后又从灶下翻出了上次的鸡血,凝住后她用草木灰给盖住了,现在已经干了七八成,是干血块了,沈泠取了刀,切成了拇指见方大小,别好口袋,带上打猪草刀和背篓,锁好门就出去了。 这套打猪草的装备是沈泠过去常用的,今早走的时候,沈泠的衣服包裹什么的都放到了这个篓子里,然后背着走,田婆子本想开口,但看女儿那迫不及待送瘟神的样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了。 来到熟悉的地方,沈泠发现有更多的假酸浆成熟了,地上落了不少爆开的种子,但她并没有急着收集,而是下到了河边,那条葬送了原主性命的小河边。 看到河中自己的倒影,沈泠第一反应还是害怕,闭眼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心跳也快了起来,“别怕,我会游泳,你不会有事的”沈泠慢慢挪到河边,睁开眼,对着水中的沈泠说道。 心悸的感觉逐渐平静下来,沈泠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用打猪草刀割了厚厚一把芦苇杆,十指翻飞,编了两个肚大口小,只能进不能出,花瓶状的捕鱼笼子,这很费了她一番功夫,虽然见李老根编过几次,再加上原身的巧手指数点满,但沈泠还是编坏了几 12. 第 12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看着背篓里采回来的野菜,沈泠想了想,最后决定做一份鲜虾鱼汤,然后配着煲仔饭吃,鸡蛋能够存的住,沈泠一一仔细擦了,又拿了一块旧布垫着,放进了笸箩里,家里没有柜子,就架在了那陶罐上,是不方便了一些,但总比放地上强。 米是提前泡的,沈泠捏了捏,觉得差不多了,又澄洗了两遍,放到砂锅里,接了小半升水,搁到了炉子上,点了火,又塞了一把大柴,先慢慢烧着去吧。 这个用水的问题也得早日提上日程,最好是能在家里打口井,但打井堪比修房子,是个大工程,还得找到会勘测的人,一时半会儿急不来,不过倒是可以先用用竹子做一个简易的引水工程,只用打通了竹节,再买个大缸,就能凑合用了。 沈泠出来从檐下取了那条最大的鱼,拿到泉水下又冲洗了好几遍,才挂上去半个时辰,就被蚊虫给盯上了,嗡嗡嗡的烦人,还是早点进肚子吧~ 沈泠握着刀,如臂使指,在鱼身上改了几个漂亮的花刀,又拍了野蒜,切了葱,从怀里摸出了上次做山鸡汤剩下的盐,均匀地抹在了鱼身和鱼肚上了,且腌制一会。然后取了虾子,挨个去头挑虾线,在泉水下洗干净。 这边备菜弄好,沈泠折了双竹筷,夹起盖子看了看下砂锅饭闷煮的怎么样了,米粒颗颗饱满,许是泡了很久的缘故,倒是煮软了,沈泠复又盖上盖子,用布包住把柄,小心地移到了一边,用余热再焖一会儿,说不定还能有锅巴。 架上大锅,添柴烧水,待水沸后,将鱼轻轻推到水中,又撒了野蒜丁子因为没有配套的锅盖,只能这么生煮了,会更费燃料一些,所幸上次捡的柴火够。虽然家就在山脚下,缺了可以马上上山捞,但沈泠还是想节省着用。 人的一天是有限的,如果把太多时间耗在这些不能带来复利的事情上,那她就永远只能挣扎在生存的温饱线上边了,虽然这就是庄稼人的生活常态。 等沈泠真正吃上饭已经是未正,也就是下午两点了。 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沈泠把饭从砂锅盛到碗中,站在灶台旁边准备就着锅吃饭,这看起来有些很奇怪,但没有汤勺也没有大碗,眼下只能这样了。希望能早日坐在椅子上用餐,最好桌上还能有三菜一汤,那该有多惬意呀。 现代的沈泠,如果没有加班,就会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花上一两个小时做饭,洗菜切菜,煎炒炸煮、腌卤焖炖,什么都不用想,做就好了。摆好饭菜,再从冰箱取一罐冰奶啤,一口下去,气泡在舌头表面炸开,有点辣又有点疼,回味起来又只剩奶味儿,真是再满足不过了。 沈泠把鲜葱撒进鱼汤里,添了些翠色,又激起一股香气,她夹了一块大肉,压在了碗里的米饭上,汤汁流下,慢慢浸入饭中。怕被鱼刺卡住,她小心地咬了一口,鱼肉入嘴,不用咬,只是轻轻用舌头一顶就化作鱼糜,鲜香四溢。 是太久没吃鱼了吗?怎么能这么好吃呢?一点都不腥,她都没有用油把鱼皮煎一下再煮汤,她都不敢想这样做了之后得有多香,等东西都置备全了,她一定要天天下笼子逮鱼。似乎有些浪费时间?非也非也,人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你愿意浪费的时间,沈泠有着十分灵活的原则曲线。 “泠娘!你在家吗?”沈泠干饭干的正欢实,就听到了秦大爷的声音,咦?上午秦大娘不是才来过吗?怎么下午大爷又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沈泠快速扫荡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擦了下嘴,忙迎了出去。来人不止一位,除了秦大爷还有孙南星,沈泠有些心虚,这房子是人家的,才搬过来第一日就被正主撞上,但再艰难还是要招呼地:“秦大爷,孙大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错不错,才半日,家里就拾掇的井井有条了,我听你大娘说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担心呢,现下倒是可以放一半心了。”秦大爷没有答话,反而看着屋外的药材和小鱼干,摸着胡子,忍不住点头。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然如此。”孙南星看着泠娘,笑着打趣道。 只是一个月未见,这泠娘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孙南星今日本想去李家寻沈泠,谁知秦大爷找上了门,一番打听下,才知道这泠娘立了女户,一个人搬到诊所小屋住了,爷爷听了却不觉得意外,反而当场赞了句好,还让他拿了房契过来给沈泠,顺便告诉她拜师的日子定下了。 “这个月十五日是黄道吉日,爷爷让我来告诉你拜师礼就定在了那天,爷爷还请了很多有份量的人家过来观礼,就连杨府也会派人来” “谢谢孙大哥告诉我,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沈泠很殷勤地请人坐了,但还是和上午一样,先喝泉水吧。 “你这屋子里缺的东西不少呀,这两天镇子上赶集,你要不要去采买置办一些?今天上午我和你秦大哥刚刚去过哩,卖了些山货,还赚了些钱。那集里人多,卖什么的都有,而且价格实惠。”秦大爷和秦大哥趁着农闲,进了有秋山打猎,运气好猎到几只兔子,但自己留着吃不划算,身上有了伤口又不能制衣,于是今天一大早就坐了张大爷的骡车去赶集,没想到居然顺利地卖掉了。 “好呀!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明个一早咱们就一块儿去吧”沈泠开心不已,这真是磕困撞着枕头,巧了么不是。 “这是爷爷托我给你带的房契,你拿好,地契你已经有了,现在又有了房契,就放心在这边住下吧”孙南星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又说出这样的话,让沈泠直觉如沐春风,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俏......大夫?沈泠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 接过房契,沈泠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倒是与地契的格式一样,只是上面的字有不同,确认无误后,她小心叠好放入袖中,“多谢孙大哥,泠娘还想劳驾你一下,帮我同师父问个好,他给的册子,我有好好在学噢”,孙南星当然点头应下。 < 13. 第 13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骡铃叮当,是张大爷架着骡车来了,只是车上还坐着沈大和芳娘,这倒是件稀罕事,老李家穷且抠,一瓣铜钱恨不得能掰成两瓣花,前天才在沈泠这肉疼的出了一笔钱,居然会舍得花钱坐骡车,虽然只要一文,但村里人赶集,都是自己担着东西到镇子上卖,要是住的远,卯时就会出发,得走上一两个时辰才到。 “吁——”张大爷勒停骡车,喊沈泠上车,“好嘞,大爷!” 沈泠背着篓子绕过只比她人矮一点的大轮子,预备从后边爬上去,沈大也搭了把手。 坐到车上,沈泠仍是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大伯、大伯母,早呀,你们今天也去赶集吗?” 芳娘子哼了一声,朝沈泠翻了个白眼,就把头撇向一边,只有沈大接话道:“泠娘早,你大伯母身体不舒服,担心孩子出事,所以去镇子上找大夫把脉看看。” 且说这几天,李老根一直在隔壁村替人夯土,每日早出晚归,费了不少力气,到家就睡,对家里的事情也没心思过问。昨天是最后一天,主家给他开了一百文工钱,拿到钱,李老根就想着去里正家打上二两酒,晚上再喊田婆子炒个蒜薹腊肉片,今天他要好好喝上一杯,犒劳一下自己。 李老根拿了葫芦,背着手踱着方步,那微微佝偻的身体也直溜了不少,快到里正家的小杂货铺时,李老根解了一吊新钱,细细数了十个,八文是酒钱,剩下两文是上次喝酒赊的,然后拢在袖子里,然后近到柜前,对着李王氏豪气道:“来,给你叔打二两酒来”,一边右手在柜子上排出十个大钱来。 李王氏清脆的应了一声,圆圆的肉脸笑的很是讨喜,一点也没有为李老根前头欠钱的事情计较,接过葫芦,手下袖子一抹,钱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扭着屁股,撩开帘子转身到了后头打酒。 酒是稀罕物,得用粮食来酿,也只有里正家才用的起,虽说口感并不醇厚,还很辛辣,但乡里汉子反而爱这一口。只是酒贵,最多是农忙前后、或是下工后,哥几个凑吧凑吧,花上四五文钱,买上一碗,再兑点水,一块儿过过嘴瘾便罢了,所以李老根今天算是大主顾了。 李老根靠着柜台,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铺子里的东西,蜡烛、油灯、针线、碎布......还是这么老几样,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袋饴糖上,李老根想到了家里的几个娃娃,上次吃个蛋还得抢,今天给他们一人带颗糖,也甜甜嘴,李老根不由地翘了翘胡子。 帘子撩开,却不是李王氏,而是里正李春生拿着葫芦出来了,“二叔,泠娘怎么好好端端地要分家了,还立了女户?婶子说你同意了的,但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在跟前养了十年。”春生一面递酒,一面细探李老根的表情。 听了这话,李老根明显有些茫然,眉头也不知不觉地拧了起来,但嘴上还是道:“这个事啊,嗯,是这样的,泠娘是立女户了,她想一个人过就搬出去了。”李老根的话从喉头到舌尖,滚了半天还是这么一句,他连撒谎都不会,却也击中了一半真相。 虽然李老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李春生还是很贴心地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今天这么问一场,明日村里应该就能知道原因了。作为里正,确保村里安定也是职责之一,看到脓包,必要时也需要戳破一下,婶子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敢做家里男人的主了,真是倒反天罡。 李老根拎着酒壶,连怎么走回家的都忘了,只觉得胸间烧了一把火,撞开院门,冲着正在择菜的田婆子怒喝道:“春生说泠娘立女户搬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办了?你这是把我的面子丢到泥里踩呢!” 李老根知道自己性子有些弱,家里的事也多是由田婆子一应管着,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戳破又是另外一件事,过去他只在心里想着男主外女主内,也是应当的,但刚刚春生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夫纲不正了。更何况这可是大事,附近的十里八乡,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立女户的姑娘家了。 找到了充足的理由,所以李老根终于是支棱了起来。 田婆子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声,吓得一抖,手里的菜都掉了,下意识地回道:“青天白日的,你发昏啊?吼什么吼?” 李老根听了这话是来火了,对着板凳用力一踹,连田婆子带菜篮子都掀翻了,田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疼的直喊哎呦,立刻捶胸顿足,两眼淌泪,大叫着“杀人啦!救命啊!” 这动静把厢房的芳娘和沈大都引了出来,李老根气的团团转,在院角抽了一根柴火就要抽田婆子,地上的田婆子哪能老实挨揍,左爬右倒的各种躲,但嘴里却还是不停,历数李老根的窝囊事。 芳娘看到爹要打娘,还拿了一根粗棍子,连自己还怀有身孕都忘了,当下急的冲了过去,挡在了田婆子和李老根面前,幸好李老根还存了一丝理智,看到女儿冲到面前,忙收了力,但即便如此,那棍子还是打在了芳娘的肩上。芳娘吃疼,身子一软就趴在了田婆子怀里。 看到宝贝女儿居然被李老根打了,那田婆子发出了锐利尖叫,顾不得自己屁股还疼,赶紧和沈大把芳娘抱回了厢房。 田婆子红着眼睛对着李老根道:“那泠娘不过是一个外姓人,你居然为着她要打我,还伤了芳娘,虎毒尚且不食子,要是芳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李老根也被吓到了,丢了棍子,急急辩白:“不,我不是为了泠娘,我……我”最后也没有“我”出什么,只叹了一句“家门不幸”。 因着这个插曲,泠娘立女户的这件事被暂时按下,但老李家还是陷入了一片低气压之中。 距离城区越近,路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很快,沈泠便看见了城墙,厚重的石墙上还留着刀枪剑戟的痕迹,虽是重新修葺过,但沈泠却觉得自己好像还能闻到血腥之气。 到了城门口,沈泠一行人均下了骡车,挨个排队过检查,因着是附近的村民,只需要报下村名,再交两文入城费即可,但若是想去 14. 第 14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因着现在不年不节,所以对这类干果的需求也不大,那货郎小哥看到有人主动来问,忙殷勤地从摊子后绕了出来,随手抓了一把红枣,对着沈泠热情介绍道:“这些枣儿都是从打陇右那来的好东西,个头又大又红,特别甜,不信你可以尝一口。” 陇右那不就是现代的甘肃吗?这么说的话她可就来兴趣了,沈泠接过一颗枣,撕开来,果然肉质饱满,细孔蓬松,果核也小,尝了一口,确实不错,是上好的枣子,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偏远小镇里遇到这样的好东西。沈泠心下已经动了买的念头,但面上却丝毫不露,也顺带着看了桂圆核桃、葡萄枸杞,都是粒粒饱满的好东西。 那小哥看沈泠只是试吃,面色却如常,只当是来占便宜的人,于是退到摊后,两手一揣,也不如刚刚热络了。 这货郎小哥其实是镇上通平镖局家的小公子,只是他生性不爱打打杀杀,也见惯了父辈们在刀锋舔血的凶险,如今天下初定,他就想让家里改镖从商,过上另外一种日子。他爹知道了他的想法,倒是没有立刻提出反对,反而准许他在跟着走镖的时候在各地进货,只是这么久了,从瓷器丝绸到茶叶毛皮,从府城卖到自个家门前的小镇,这些货差不多都砸手里了,幸好他爹关系深厚,帮忙销给了各地行商,才勉强让他保住了本。 今天这趟集是他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次尝试,但显然,他又要失败了。 沈泠自是不知道这其中奥秘,但能碰上这么好的货,那就一定要拿下,除了拜师礼,后续的买卖才是大头。 思及此,沈泠对着货郎小哥道:“小哥,这是我第一次尝到这么好的干果,恰好我的生意有大需求,不如我们做个长期买卖如何?” 虞燕阳上下扫了沈泠一眼,背着大筐,粗布衣裳,头上也是半点发饰没有,连他家的丫鬟都不如,倒是生的好看,但好看又拿不出银子,有啥用,本以为她能买上一斤半斤,但开口却是长期买卖,便当她是年纪小不懂事,并不答话。 沈泠看明白了虞燕阳的眼神,人靠衣裳,也这是没办法的事。刚刚她将镇子上的主街全逛了一遍,屋舍楼阁俱是雕梁画栋,路上行人也不乏着绫罗绸缎者,半点不像镇子,反而能比之县城。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普通的农民穷困,但权势富贵人家只会更加富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本想做一般人家生意的沈泠,立刻就决定再开一个高端路线,去赚有钱人的钱,只要东西新奇,质量上乘,不怕他们不掏银子。 “小哥肯定觉得我这么一个乡下姑娘怎么敢狮子大张口,但你可信,有志者事竟成。只需一个月,你就能见到成效,你可愿赌一把?”沈泠身姿如翠竹,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只是咬字之间却奇异的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虞燕阳看着沈泠,她分明是仰视着自己的,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生信任,你可愿赌一把?这话如飞虫入耳,直往他心间钻。 赌,他现在不就是在赌么?她来的是这样巧,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或许她真的是上苍送到他面前的最后一缕希望。 “好!”虞燕阳也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想清楚之后就不再拖泥带水,“你预备怎么合作?” 沈泠挑了下眉,“我每帮你卖出一斤干果,不拘是什么品种,你给我三文钱即可,但你给我供给的货得是最好的,能让我挑,不能给其他人,而且我这儿不压货,多退少补。”这个要求算的上苛刻,虽然每斤沈泠只赚三文,但她却把库存压力一股脑丢给了虞燕阳,还要的是最好的。 虞燕阳沉思了一下,开头道:“可以,但你要在一个月内帮我卖出二十斤干果。如果你办到了,我不仅可以答应你以上要求,而且还可以每斤给你十文的利钱,但如果你没有做到,我们的合作作废不说,你还要赔偿我一两银子。” 二十斤,沈泠扫了一眼虞燕阳的摊子,快速估量了一下,顿时有些想笑,这不就是他摊子上的全部么?看来他真的卖了很久都没卖出去...... 虞燕阳:“.......”他好像被人嘲笑了。 沈泠点头同意了虞燕阳的要求,“一言为定” 有了合作伙伴,虞燕阳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就卸了下来,如果沈泠能卖出去最好,没有的话,这一两银子就是他的进价,稳赚不亏,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这下终于不用父亲再卖人情了,他还能再试试其他的货。 至于沈泠赖账的可能性,虞燕阳完全没有想过,直接排除在外了,谁不知道沂秋镇的通平镖局?无论黑白两道可都是要卖个面子的,如果她敢,就是一个死字,虞燕阳的眼神瞬时狠戾了起来。 但是再抬头,又恢复了寻常模样,“对了,你叫什么?”合作都达成了,这两人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讳,“我叫虞燕阳,是通平镖局家的小儿子” 怪道没人光顾,谁敢找走镖的人买东西,都不敢杀价了,“我叫沈泠,是附近李家村的,你唤我泠娘便好。”沈泠微微颔首,轻轻福了一礼,露出了修长纤细的脖子。 如果她要是办不到,就还是找爹帮忙吧,看着沈泠远去的背影,虞燕阳不合时宜的想着,倒不是对沈泠有什么想法,只是虞家有祖训,不可恃强凌弱。那个背篓里又加上了她刚刚选的各色干果,衬得她更加娇小,重重的背篓压弯了她的脊背,但她的脚步却极稳,不徐不疾地往回走着。 回到城门口,张大爷他们早就在此等候了,那些大件物品都已经放到了车上,沈大看到沈泠又是背又是拎的拿了一堆东西,下意识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芳娘悄悄拧着腰间的肉给拦住了。 “这下可都置办齐全了?”张大爷见了倒是不意外,张大娘那天回家后絮叨了一整天,什么雪洞一般,屋顶还破了个窟窿,直把泠娘形容的跟孤儿似的。 “柴刀我放车上了,这铁匠与我是旧相识了,就给咱打了折,这是多的三文钱,你拿好”,其实是张大爷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要到的折扣,沈泠推辞不收,但还是被张大爷硬塞到了手里,其实今早的车费他就不想收来着,本来也要来镇子上,顺路罢了。 因为东西很多,所以沈大、芳 15. 第 15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张大娘一家走后,热闹的有秋山脚又重归平静,但沈泠却不觉得孤单。 月华如练,光照大地,清风徐来,惊鹊蝉鸣,还亮着灯的人家,三三两两,像落在人间的星子。 吃过晚饭的沈泠站在屋前的空地上伸了一个懒腰,随后绕着屋子转圈圈。 这里地势平缓,又正对着月光,以后可以盖间厢房晒月光。 这里离路远,还是下风口,可以建个厕所,中间种颗桂花树,旁边就可以开辟成一个菜地。 这里有颗大树,树盖如亭,可以在树下打个秋千架子或是放上一套桌椅,居高临下,或是赏四季胜景,或是看人间烟火,都是极好的。 再来扎上一圈篱笆,围出一个院子来,再撒上月季花种,自成一方小天地。 沈泠举着手,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又虚空环抱,仿佛一位正在巡视领土的国王。 但如果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就有点像道婆做法,或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譬如玩到天黑才回家的冯四小朋友,他不幸地目睹了全程,嘴中念着“有鬼啊”,就迅速地跑回家中。 第二天,村里就多了一个,田婆子逼疯泠娘的流言。 当然这些泠娘都是不知道的,她正坐在桌子前认真专注地搓冰粉。 经过这段时间的辛勤收集,她已经攒下了一大罐假酸浆种子,大概有八斤重的样子,一两假酸浆种子可以搓出两斤的冰粉,所以她现在的存货,可以做出一百六十斤的冰粉,今天她取了五两种子,预备先做十斤冰粉试试水。 因为她的粗布口袋比较小,自己的力气也不大,所以一次是搓一两籽,随着沈泠的动作,清水慢慢变得浓稠,待再也搓不出来东西后,就倒入已经静置分离好的熟石灰水,取上面澄清的部分即可,一边快速搅拌一边少量多次的加水,感到冰粉微微凝滞就可以停下。 这个熟石灰是在豆腐铺子买的,豆腐娘子管它叫卤子,把它溶于水中就是常说的卤水,可以用来点豆腐。 这边沈泠手下不停,认真的搓搓搓,那边锅里小火慢熬着红糖水,屋内沁满了甜蜜的味道。 半个时辰后,五两种子就变成了一个大木盒和十个竹筒,都放在盛着山泉水的大盆中冰鲜冷凝。 无论是陶瓮还是竹筒中的冰粉都是清澈透明的,像拿勺背轻拍,个个Q弹可爱,duangduang的。 沈泠拿着大勺在锅中搅动几下,拿起来,勺上的红糖水清亮丝滑,像镀了一层金膜,勺边落下的红糖水连线成片,最后几滴能有拉丝回缩的情况,就说明这红糖水熬好了。 她取了一把小瓷勺刮了些大勺上残余的红糖水,送入嘴中,轻轻含住,甜而不腻,后调也没有发苦,沈泠点点头,然后轮着大勺把红糖水全部舀入一个小罐中,另搬了一个大盆,搭上管子,用流动的泉水为它降温。 做完这些,沈泠开始洗瓜切菜,将红苋菜、菠菜、南瓜、胡萝卜一一焯水,研磨过滤,榨出各色汁水来,待会儿将它们滴入冰粉之中,就可以得到红色、绿色、黄色、橙色的彩色冰粉了,纯天然色素,好吃又好看。 像要卖出高价钱,最好能色香味俱全,冰粉本身没有味道,但胜在口感清凉滑嫩,如果佐上其他辅料,就能做出1+1>2的效果来。 沈泠昨天在虞燕阳那一共订了一斤半的干果,葡萄干和枸杞在泡过水后,把表面的沟壑都撑了起来,粒粒饱满,重量也增加了不少,红绿相间,再撒上一圈花生碎,就更加好看了,味道也更加丰富有层次,当然核桃仁和红枣丁也都是准备了的。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沈泠决定还是保险起见,平民路线的冰粉准备了八斤,高端路线的彩色冰粉只做两斤共十份。 看着面前的的成品,沈泠内心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决定把普通的透明冰粉按两文一块卖,彩色竹筒冰粉这种限量款则属于高端产品,十文一份,都免费赠送红糖水,但如果想要加料的话,就是一勺一文,全家福就是十五文。 沈泠这边算盘打的啪啪响,门外却传来了张大娘的声音,沈泠连忙用白布把东西盖上,想了想又从木盒中取出一块透明冰粉来,兑上一勺红糖浆,拿着碗便迎了出去。 今日一大早,张大爷就被张大娘催促着出门拉客干活了,当然主要是去镇子上找沈泠昨天买干果的铺子,谁知一问一斤葡萄干居然要三十文,一两就得三文,半斤起称,张大爷咬了半天牙,还是没舍得买,于是悻悻地走了,拉客回来时,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大娘。 张大娘得知自己占了泠娘这么大一个便宜,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在家兜了十数个圈子后,想了半天,最后拉上大儿媳李氏,带着自家种的瓜果,抱着一大捆干透的稻草管上泠娘这来了。 看到新面孔,沈泠有些意外,心里想着,这扎篱笆的事得早日提上日程,最好能再抱只狗狗,那盖着的白布,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泠娘,你到底年轻,手这么松,可怎么过日子?” “嗯?这是什么东西?”张大娘本想教导一下泠娘,却发现她端了一碗淌着深红色汁水、透明的东西。 “张大娘,这是我做的一种新鲜吃食,准备拿到镇上卖,我管它叫红糖冰粉,你请尝尝看”沈泠一边笑着解释,一边递过碗勺。 “冰粉,这名字取得贴切,可不是透明的像块冰么”张大娘仔细端详了点评道,复又蒯下一勺来。 嗯?还挺有韧劲的,送入嘴后,只觉得清甜爽口,咬起来虽软却又弹牙,吸引着你一勺接一勺,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看着空荡荡的碗,张大娘头次觉得自己很贪吃,她本想略尝尝,然后尝一口再尝一口,就没了。 大儿媳李氏感受到了婆婆有如凝质的尴尬,忙解围道:“泠娘真是好手艺,我婆婆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吃食呢,这红糖冰粉是怎么卖的呀?” 张大娘听了,连连点头,嗯,不是她馋,是沈泠手艺太好,勾动了她肚中馋虫。 沈泠看到张大娘的表现,心里再添了几分把握,开口道:“两文一份,大娘觉着如何?” 两文钱,素包子一文一个,肉包子三文一个,倒也不算贵, 16. 第 16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沈泠跳下骡车,还是和上次一样地交费排队入城,不同的是她做的冰粉,因为颜色特别,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被领到一旁细细盘问。 “这是什么,怎么花花绿绿的?老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右颌下有道蜈蚣刀疤,膀大腰圆的守卫掀了白布,粗声粗气的问道,听到他的声音,站在棚下躲阴凉的两个守卫也走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架势,丹娘不禁害怕起来,拉着泠娘的小手就想往张大爷身后躲一躲。 张大爷连忙作揖讨好笑道:“军爷好,这是我家孙女捣鼓出来的吃食,都是乡间玩意,没什么稀奇的。” 闻言,几个守卫都把目光放在了泠娘身上,“是么?”,顶着三个大汉的打量扫视,泠娘感觉有些不舒服,站在一旁的丹娘则更甚,她低着头,快要埋进了胸里,拉住泠娘的手也分外紧张用力。 沈泠轻轻捏了捏丹娘掌心的软肉,示意她放轻松。 为避免节外生枝,沈泠主动踏前一步,站到了丹娘前面,对着三个大汉福了一礼,浅笑道: “回军爷的话,此物名为冰粉,乃山间药材所制,有清热退火,利尿消炎之功效,而且入口清凉,吃起来又爽滑弹牙,若是军爷喜欢,不妨尝尝看?一份只要两文” “至于这些有颜色的,也是冰粉,但怎么做的却属于祖传秘方,奴家也是小本生意,恕不能奉告了,还望军爷们谅解”,说罢又福了一礼,神情却是不卑不亢。 这反倒令那个面上有刀疤的军爷有些刮目相看了,乡间姑娘,竟也有如此胆识。 他抬了抬手,示意沈泠起身,“你把这个叫什么......冰粉的东西给老子来一份,要是不好吃”他可就要找麻烦了,说罢便从腰间摸出两枚钱来,随手往沈泠方向一丢。 沈泠眼疾手快地接了,不管他待会想怎么刁难她,但给钱的就是大爷,她并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沈泠左手托了一片今早新采的翠竹叶,右手飞用刀快地切了一块透明的冰粉,然后从罐中舀了一勺红糖水搁到冰粉上,再插了一根竹签子,笑容明媚地递给了这位大爷。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给侧身暗觑的丹娘看的是目瞪口呆,好厉害,泠娘比自己小这么多,却一点也不怕生,还敢和军爷做生意。 袁兵头伸手接了,用竹签拨弄了一下这玩意,然后直接倒进了嘴里,软、甜、滑,还凉凉的,倒是好吃,如果晌午时能来上这么一口,倒是解暑,还不错,袁兵头挑了挑眉。 “小娘子,再给我来一份”袁兵头再取了两文钱,放在了木盒边。刚刚一口吃太快了,其实还没仔细咂摸出个味来,就下了肚。 看到老大居然愿意花钱再买一份,旁边站的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忍不住地掏了两文,他们也想尝尝这新吃食。 走在骡车旁边的丹娘,两眼空空,只脚步跟着,仿佛神游天外,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就成了?做生意,原来这样简单么? 因着城门守卫这么一拦,沈泠等人到准许摆摊的地方的时间就晚了些,只有一个挨着猪肉铺的地儿了,因着味道重,所以空了出来。 但沈泠的心态还是很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况,讲究些的人家都是天天来买新鲜肉的,说不准还能借着卖出几个限量款的彩色竹筒冰粉。 用现代的话来说,能够亲自来买肉的人都属于高潜客户。 “你们在这好好摆摊,待申时我便过来接你们”,张大爷帮着把架子、木盒、木桶,还有装着小料的瓶瓶罐罐都取下来摆好,然后对着沈泠和丹娘说:“大爷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你尽管麻烦大郎家的。” “欸~”沈泠笑着招了手,丹娘则轻轻颔首,并未言语。 是时候开始真正的表演了。 沈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大声吆喝道: “卖冰粉哟~清甜美味的冰粉哟~清热又退火,赛过金银花!” “各位大哥、各位大姐,各位漂亮的小姐姐” “您往我这看一看,Q弹冰粉惹人爱” “您往我这瞅一瞅,两文一份就下手” “今天不买要后悔,回到家里拍大腿”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如果说刚刚的丹娘是目瞪口呆,现在的丹娘则完全放弃了表情管理,因为过于震惊,她完全呆滞在原地,檀口微张,眼睛瞪的大大的,如果给她拍张照, 17. 第 17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挡在沈泠前面的人正是虞燕阳,“你怎么在这里?不用看干果铺子了吗?” 虞燕阳有些尴尬,自打沈泠那天在这称了一斤半的干果后,他的干果铺子便再也没开过张,岔开话道:“我听说南街这边有人支了个摊子在卖新吃食,正想过去看看,恰巧碰上了你” 今天是他师兄带队押镖结束回家的日子,于是他早早就去了城门等候,但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回来。他无聊地紧,就拉着袁兵头唠嗑,听他说今天吃了一个新奇东西,清甜可口,很是解暑,于是虞燕阳就想去买来尝尝,若是味道不错,也可以给师兄备上。 一听这话,沈泠心里猜度应该是她的冰粉,但并未向虞燕阳说明,“这样呀,那过去看看呗”,然后跟着他一同过去。 “这是什么?怎么卖?”虞燕阳来到摊位前,身后的沈泠举着两个包子悄悄比划,对着丹娘挤眉弄眼。 丹娘有些疑惑,但还是对着虞燕阳准备介绍,上午听泠娘说的时候觉得挺顺嘴的,但自己来却还是有些怯怯,于是音量也小了下去。 “什么节节高?”虞燕阳倾着身子,想听清楚些,离丹娘越来越近,她就更不敢说了。 “富贵节节高”沈泠一边接过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一边走到摊位里,把手中的大包子递给了丹娘,“嫂嫂趁热吃噢,是猪肉馅的。” “?”看着本在身后的泠娘反客为主,虞燕阳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摊子是你家的。” “那给我来个‘富贵节节高’吧,加‘全家福’”虞燕阳双手环抱,用下巴示意,很有纨绔子弟的味道。 “好嘞,这就给少爷做”终于卖出了今天的第一份限量款冰粉,沈泠包子也顾不上吃了,把油纸包塞给丹娘,又从泉水桶中取出红色的竹筒冰粉,撒上各色小料,最后淋上清透红亮的糖水,插上竹片,双手递给了虞燕阳。 难怪袁兵头那个老饕会念念不忘,大夏天的吃这个确实爽口,一口下去感觉浑身都凉快了,这小料味道也不错,和他卖的一样好品质,虞燕阳用竹片舀着,一口接一口。 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满意的,沈泠故意问道:“感觉怎么样,好吃么?” “勉强还行”虞燕阳矜持道,如果擦擦嘴边的红糖汁会更有说服力。 他端着吃了一半的竹筒冰粉开口道:“那什么红的、绿的、黄的、橙的,都一样再给我来一份”,看到沈泠开始动作,虞燕阳又补充道:“要全家福的,多加点。” 幸好带了些麻绳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能用上,沈泠打了两个八字结,把四个竹筒两两绑在了一起,然后又取了一段绳子扎进竹筒边,在底部打了个死结,如此,便有了一个提栏,可以提着走了。 只这一单,便进项了七十五文,不愧是通平镖局家的少爷,出手就是大方。 沈泠笑眯眯的收了钱。 “快吃吧,要凉了呢”丹娘把肉包子举到沈泠面前,打断了财迷数钱。 沈泠把钱袋揣回兜里,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咬了一口,包子里面还是热热的,肥而不腻,肉香四溢,淌下来的汁水沁透了油纸,可能是真的饿了,这个有沈泠两个拳头大的包子,顷刻之间就被消灭的干净,只余一个沾着肉香的油纸袋。 “嫂嫂你怎么不吃了呀?”沈泠突然注意到丹娘的肉包子还是完完整整的,倒是那个高粱饽饽只剩一个屁股尖了。 “家里很少能吃的上肉包子,我想给孩子们尝尝味,就......”丹娘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毕竟是沈泠买的。 “嫂嫂,你得让自己先吃好,再说了,这一个包子也不够分的,谁咬了一口大的,谁吃的肉少,分不清楚的,除了孩子,上边还有大爷和大娘,还有张大哥,你忍心让他们干看着?”沈泠说的头头是道。 “......”丹娘一时有些语塞。 “嫂嫂你吃了吧,等咱们赚到更多钱,到时候人手一个岂不更好?今天才第一天呢~” “这......可以么?”丹娘有些迟疑,泠娘的话与她娘教导的事事以夫家为先,事事以孩子为重,完全不一样,但听起来似乎又有些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敢。 沈泠没有再劝,最终怎么做还是得由丹娘自己决定。 托天气炎热的福,清澈透明的冰粉就像冰块一样,仿佛散发着寒气,望冰解热,吸引着路人的光顾。 隔壁的猪肉摊老板,卖完猪肉,推着摊车准备回家,路过了沈泠的摊子,他瞧了一眼,并未停下,走出几步后,又折返回来:“给我来一份红糖冰粉,一份‘学业节节高’,加全家福。”今天听了沈泠几个时辰的叫卖,他都要背会了,看到通平镖局的少爷一口气买了五份,他心里也痒痒的。 不知不觉日头西移,沈泠眼瞅着快到申时了,便把摊子交给丹娘,去菜摊上挑了一把新鲜的芹菜,上回赶集把束脩都置办齐了,只差这个了。 沈泠拿着芹菜回头走,刚好碰上了张大爷牵着着骡车过来。 出了城门,张大爷一边赶着骡车,一边问坐在后头的沈泠,“今天买卖做的怎么样?” “还行,红糖冰粉买的差不多了,但竹筒冰粉还剩一些”沈泠挠了挠头 “公爹,泠娘很能干”坐在沈泠旁边的丹娘罕见地主动搭话道。 “不知道田婆子他们知道泠娘你这么能干,会不会把鼻子气歪了,哈哈!”张大爷揶揄道,笑声阵阵。秦大爷之前和他说,芳娘扇过泠娘一巴掌,后来不多久泠娘就立了女户了,他想其中定然有些关系,现在看着泠娘越来越好,他心里也高兴。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骡车也慢慢拐入山坳间。 忽然,张大爷发现前面好像倒着一丛竹子?他勒紧缰绳,下意识想减速,随着越来越近,沈泠也看清楚了全貌,的确是一丛竹子。 不好!沈泠猛然反应过来,“快!张大爷,掉头!是故意设的路障,有人想打劫!” 听了沈泠的话,张大爷赶紧掉头,扬起鞭子,重重甩在骡子屁股上,丹娘唬了一跳,紧紧抓住骡车侧边的栏杆,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沈泠被甩的身子一歪,趴到了装着冰粉的木盒上,怀里的钱袋子也滑了出来,见此,沈泠顺手把它推进了盛了竹筒的木桶中,钱袋重,一会儿就沉进了水底。 “哪儿跑?”一个袒露胸腹、包着褐色头巾,满脸胡子的男人,扛着一把大刀,慢悠悠地从路边草丛中走到了路中央,拦住了骡车。 张大爷想再掉头,却发现后边又围了三个拿着大刀的匪徒,俱是包着褐色头巾,表情凶神恶煞,发现车 18. 第 18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咻—— 一支箭羽破空飞来,射进了瘦猴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想说些什么,嘴里却涌出一口热血,手中的大刀也脱力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震起一阵尘土。 感受到声响,紧闭双目的沈泠微微睁眼,却看到了令她此生难忘的一幕。 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脚尖轻点马背,腾空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如莲花般蹁跹落下,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近前。 “瘦猴!”黑蛋声嘶力竭,一把推开丹娘,举起大刀便冲着少年砍了上去,他要替瘦猴报仇。 络腮胡和老马赶紧持刀跟上,左右夹击。 少年手中的长剑似银蛇游走,所到之处,芍药花开。 几十个回合下来,三人身上都有负伤,络腮胡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今天这煮熟的鸭子确实是要飞了,再不走怕是要阴沟里翻船。 “撤!”络腮胡捂住胳膊上的剑伤,对着黑蛋和老马暴喝出声,手下的动作也发狂起来,一顿横劈竖砍之下,与少年拉开了一些距离。 “想走?没那么容易”少年一个鹞子翻身,持剑挡住了想要逃跑的三人。 看来是躲不过了,络腮胡给黑蛋递了一个眼神,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本是良家子,只是家里遭了灾荒,为求活命,只好落草为寇,我们再也不敢了!” 面上涕泪横流,说着便把从张大爷那打劫的钱袋丢了出来,“这是他们的钱,都在这了,求您饶命!” “是么?”少年皱了皱眉,看向瑟缩在骡车旁的孙大爷。 就是现在,黑蛋抓住少年这一分神瞬间,突然爆射起身,持刀偷袭。 少年一时不察,刀刃近在咫尺。 鲜红的血液从刀口处汩汩流出,顺着刀尖,在地上砸开了点点红花,他看着自己腹上的寒刀,艰难开口:“老大,报仇。”然后扑倒在地,额上青筋凸起,眼睛瞪向瘦猴的方向,死不瞑目。 沈泠松开刀柄,面色苍白,盯着蜒蜒至脚边的血河,不由得退了一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刚刚他们打斗时,沈泠趁乱顺走了瘦猴的大刀,她握着刀蹭到路边,悄悄地割开了束手的绳索,见黑蛋想要偷袭,拿着刀的沈泠,不假思索地撞了上去,等回过神来,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了黑蛋的身体。 “啊!”络腮胡爆发出痛苦的嚎叫,他盯着沈泠,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眼中充满了血丝,顾不上面前的少年,持刀砍向沈泠,他要这个女人死! 沈泠很想逃,脚下却似踩在了泥沼之中,没走出一步,便软了身子,眼看着就要死于刀下。 却落进一个温暖怀抱,“别怕”,低沉的男声干净温润,和着有力的心跳,一同传入沈泠耳膜。 沈泠呆住了,她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少年,他的眉眼俊秀疏朗,有如折扇的睫毛纤长浓密,与高挺微翘的鼻梁一起将日光在脸上切出一片阴影,薄唇不点自红,吸引着人想要采撷,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下是雪白修长的脖颈,滚动的喉结隐约可见。 少年的手臂紧紧揽住沈泠的腰,把她压在自己怀里,另外一只手持剑与两人对打,这回他没有留手。 在解决掉发狂的络腮胡后,少年手挽了几个剑花,打飞了老马的大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别再想耍诈”此时,长剑距离老马的脖子不过一毫,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剑上的森森寒意。 “回......回禀大人,我们是褐衣帮的,听说这几天通平镖局的队伍要返城,我们几个是过来踩点的”,顺便截道抢劫,赚些私房钱,谁知道碰上了这么个杀神,没抢到东西便罢了,还赔上了兄弟的几条命,天要亡我,老马真的哭了出来。 看来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就是有人想要对付他们通平镖局,刹那间,少年想了很多,他眉间微蹙,对着老马道:“你想活命么?” “想!想!大人您只要饶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老马涕泪连连,跪下狂磕头,再不敢生其他心思,好死不如赖活,就算要被关进牢里,也好过在这里送命,他才三十,还想再多活几年。 少年收回剑,取出身上的烟花信号弹,拉开抽绳,咻的一声,一颗红色的烟花在天际炸开,白色的雾尘久久不散。 看到这个情景,那老马还有什么不明白,是碰上正主了。 少年转过身,对着沈泠道 19. 第 19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事的,没事的”张大娘紧紧攥住沈泠和丹娘的手,是在安慰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她的后背凉浸浸的,都是吓出来的冷汗。 “那少侠何许人也?我听你说,还有一个匪徒未除,过后会不会伺机报复他啊?”感慨完自家人的好运道后,张大娘又开始担心起了救命恩人。 “应当没事的,他说自己是通平镖局的人,听说通平镖局背景深厚,黑白两道都有路子,说不定不久就能听到官府围剿匪帮的消息。” “匪帮?!”张大娘蹭的站起来,声音拔高了,“那匪帮,会不会,来寻我们啊?” 张大爷拉住张大娘的手,又把她按回了位置上,“应该是不会的,见过我们的匪徒都被少侠杀了,活着的那个,也被少侠带走了” “但防患于未然,我想把这事也告诉里正,在没有得到匪帮被彻底剿灭的信息之前,得让村里的人都警醒着些,看顾好家里的妇孺小孩。” 沈泠听了也连连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当晚,李家村的祠堂响起了久违的钟声。 张大爷是个心里有事就要马上办的人,吃过晚饭就去了里正家,一五一十地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了,连匪徒都带着褐色头巾的细节也没遗漏。当然,丹娘和沈泠则被隐去,虽说最终也没有发生什么,但众口铄金,若有人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了去,不仅会被毁了名声,严重的,可能要浸猪笼。 所以这事的完整真相只有张大娘和他们几个当事人知道,连大郎也没有告诉。 “知道的人越少,对丹娘和泠娘越好。”张大爷拦住了想要和儿子透露的妻子,语气里意味深长,他是男人,明白其中关窍。 里正知晓兹事体大,于是用大钟,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喊到了祠堂。 话音刚落,下面的人便吵嚷起来,有人说得赶紧报告给县太爷,有人说要给村里设巡逻,十二时辰守备,也有人觉得里正是在危言耸听,驳斥那些人小题大做,总而言之,祠堂里沸反盈天,吵吵闹闹不成样子。 最后还是里正一锤定音,让大家各自看顾好家里,明日他就会去镇里,看看具体是怎么个章程,或许邻近村里也有人遇上这样的事。 沈大听完,莫名觉得这事可能与泠娘有关,毕竟,最近沈泠好像常往城里去,不知道她是否知晓此事。 如果沈泠知道了沈大的想法,她的内心肯定是:??大伯,我才去第二次,并没有常去啊!不过确实和她有关,这运气也没谁了。 回到家后,田婆子就凑到了沈大面前打听,李家村祠堂的那口大钟,除了年节祭祖,甚少在寻常日子里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至于为什么不问李老根,自从上次误伤芳娘后,田婆子就对李老根存了气,李老根也憋着火,所以两人直到现在还互不搭理。 见此情状,李老根盖了火把,冷哼一声,便回房了。 “娘,里正说了,最近有匪徒截道打劫,咱们要多小心一些,也别让永安再出去疯玩了,就在家里好好进学吧。”沈大还记得,前几天四儿跑到家里找永安问泠娘是不是被他奶逼疯了,所以他堂姐才搬出去了。最后田婆子又与冯家打了一场口舌官司,闹的鸡飞狗跳。 “这事是谁告诉的里正?可是谁出什么事了?”比起消息本身,田婆子更关心消息的来源,以及背后的八卦。 “这我就不清楚了,里正也没说”,沈大避而不答,“娘,我进去看看芳娘,你可别和她说,免得吓到孩子。”如今,芳娘的胎已经四个月了,心气也平和不少,他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 那边,沈泠她们驾着骡车离开没多久,宋栩就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一群人马由远及近,宋栩握紧了画影剑,待尘烟散去,发现是通平镖局的人,为首的正是虞燕阳,还带了三个弟兄过来。 虞燕阳从一匹枣红马上翻身下来,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首,旁边跪着一个包着褐色头巾的男人,师兄站在踏雪旁边,似乎没有受伤。 “大师兄,我在城门看到信号就赶紧带人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虞燕阳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马上回城,他们也一块儿带走,我有要事相告”宋栩知道时间紧迫,若是褐衣帮的人赶过来,恐怕要节外生枝。 虞燕阳很少见师兄如此疾言厉色,当下也不拖沓,指挥人捆了尸首,套进麻袋,一群人呼啸着疾驰而去。 “老大,怎么办?要不要追?”山丛里,一个尖嘴猴腮,手持大刀,同样包着褐色头巾的男子,讨好地地向身旁铁塔一般黑壮的男人谄媚道。 “你是猪吗?没有马怎么追?”那男人狠狠赏了手下一个暴栗,“老马被绑,说不定会出卖我们,得在他开口之前,让他永远闭嘴。”井帮头盯着远去的人马,嘴角扯出一个狠辣残忍的笑。 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回到镖局,宋栩便将此事告知了他的师父,也就是通平镖局的总镖头——虞千山。 看来是有人想要除掉他的左膀右臂呀,虞千山眯了眯眼,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想要送死的人了,以为通平镖局从府城迁到沂秋镇了,就能任人宰割,随意拿捏了么? 但这事,祸起萧墙,看来镖局里也生了些蛀虫,那就趁着这次一并挖掉吧。 虞千山心思百转千回,面色却丝毫不显,虽一贯不苟言笑,但看着故友之子兼得意徒儿,还是露出笑来,他拍了拍宋栩的肩膀,“三个月没见,看起来又长进了不少,不像我那个兔崽子,一天到晚只想着行商,这次不知道又要赔进多少银钱。” 说到这儿,虞千山不自觉地捻了捻胡须,语气里却没有怪罪到意思。“快去看看你妹妹吧,你走的这些天,她每日都来,缠的燕阳都躲着走。”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声音,说曹操曹操就到,虞千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哥!”宋芸一阵风似地卷进了屋子里,门口的两个下人都没拦住。 “芸儿 20. 第 20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沈泠被那匪徒踹了一脚,腹部感觉隐隐作痛,解开衣裳来看,果然是青紫了一片,沈泠倒吸一口凉气,取了张大娘给的跌打损伤药一边涂抹,一边轻揉,今日实在凶险,能保下命来,这点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有的选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好好活着的,希望明天淤青能减轻些,怀着这个想法,沈泠扯过薄被,胡乱睡下了。 窗外明月高悬,一样的月光下,另一个少年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宋栩坐在床上,月光斜照进房间,洒下一地白银,他靠着迎枕,对着月光,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竹筒,手感细腻清凉,冰粉自然是吃完了的,但宋栩却鬼使神差地命下人洗净留下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明明很害怕,却又敢为了他豁出去,他仍记得,尖刀突刺到眼前的那一刻,少女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手。 今日十五,是孙大夫定的黄道吉日,沈泠将在这天,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拜孙大夫为师,但因匪徒之祸,计划稍微出现了一些偏差。 首先是张大爷,本来应该是他和秦大爷一块儿送沈泠去镇上,但昨天的情形还是把张大娘吓着了,张大爷不忍老妻为他担忧拭泪,于是决定决定暂时不出门了,但还是把骡子借给了沈泠,“泠娘,大娘她昨夜做了一宿的噩梦,我实在放心不下,骡车借你们用,但确实不能亲自来观礼了”张大爷语气愧疚,虽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 “大爷,您能这么帮我,泠娘心中感激不已,您就好好照顾张大娘吧,不会有事的,再说里正大叔也要一起进城呢”沈泠内心并非不害怕,但想到今天车上会有5个壮汉,大家一起同行应该是安全的吧。 秦大爷与孙大夫交情甚笃,也委托他要多照顾沈泠,所以他是决定要去的,秦大娘不好拦,就让身状如牛的大儿子跟着了,还有就是里正父子,以及沈大。 沈大是悄悄来的,他和芳娘说是去邻村做木工,给未出世的孩子赚口粮,芳娘便开开心心地放他去了,田婆子也不疑有它,并未阻拦或细问,毕竟,谁会为了别人把自己的脑袋别裤腰带上呢? “大伯,您来了”沈泠下意识向前一步,“大伯,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大比了个手势,示意噤声,沈泠见状,方后知后觉,差点在里正面前暴露,于是笑笑,话题自然地拐到芳娘身上,问起月份,饮食,扯起家常来。 里正父子见状有些不明白,这离了家关系还这么好,那何必是分呢?尤其是里正,他还记得李老根打酒那天的神情,分明另有隐情,沈泠与李家隐情,但两个大男人不好问八卦,有失面子,纵是好奇,也都埋在了肚子里。 骡车上放着锄头、钉耙、锹等农具,都大喇喇地放着,没有刻意遮住,一道上引起路人不断侧目,这是要给外嫁的女儿撑腰呀?不知道是哪家要倒霉了,这么多叔伯兄弟,可有好戏看了。 但更多人还是羡慕,尤其是女子,家里壮劳力多就是好,纵使被欺负了,也能带着家人马上把场子给找回来。 显然,路人都把沈泠当成回家告状的新妇带着家人去夫家算账了。 行至半路,却遇上了一辆马车,车上的男子正透过支起的小窗子,欣赏路边风景,擦肩而过时,恰好看到了坐在骡车上的沈泠,骡车有些颠簸,一起一伏,她的小脑袋也一晃一点,有些可爱。 “停”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看到马车停下,沈泠也好奇地回了头,只见,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撩开了帘子,清风滚过,发似泼墨,更衬得面色如玉,虽然只露出半个侧脸,但沈泠觉得应当是个美男子。最近她运气不错,都看到两个帅哥了。 待帘后人完全现身,沈泠看清了模样,这不是孙南星么?他怎么在这里,于是赶紧喊停了骡车,“秦大爷,咱们停一停,我好像看到孙大哥了。” 吁—— 秦大爷跳下骡车,往回走,仔细一看,果然是孙南星。 原来,昨日事发后,镇上就传出了城外有匪徒的流言,孙大夫担心沈泠出事,于是让孙南星带一队车马亲自去接,这才正巧碰上。 “多谢师父关心,那我们赶紧走吧~”沈泠自是嘴甜,拎着包裹,跟着孙南星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 里正也很高兴,一路上人越多越安全,再者,镇里已经知晓此事的话,想必县太爷已经有了决断,不多时就会派官兵围剿了,想到这里,里正如吃同了一颗定心丸般,心情也松快了起来。 也有了闲心与沈大话八卦,“不声不响地,孙大夫怎么会突然收泠娘为徒?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孙大夫德高望重,虽然里正觉得女子学医是胡闹,但也并未宣之于口,只是语气里的不以为然快要溢出来了。 “或许是侄女合了孙大夫的眼缘吧”沈大的表情很是认真,他略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说镇子上,李家村就有十几个姑娘,靠眼缘这种好事能落她头上?他才不信呢,就多余问。 走动间,孙南星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是从沈泠身上传来的,“你受伤了?莫非是...” “对,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了一跤”沈泠赶紧打断,孙南星也意识到了不妥,将沈泠扶上马车,温和道,“以后不必叫我孙大哥了,今天礼毕后,你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小师妹了,叫我师兄就好。” “车里备了热茶和点心,你这么早出发,想必早上也是胡乱吃的,先垫垫肚子吧”孙南星说完便放下帘子,与车夫一左一右,坐在车厢外面。 沈泠靠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这车厢空间不算大,但坐沈泠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她先是坐着,晃着晃着,身子也软了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昨天她没怎么睡,今天也一直提着神,等到了安全舒服的环境,吃饱了就犯困了。 “师妹,到了”孙南星敲了敲车厢,却发现无人回应,撩开帘子,只见沈泠抵榻而眠,半个身子都滑到 21. 第 21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青栀扬起俏脸,嘴角勾出讥讽的笑,并不把沈泠放在眼里。 就是对你有意见又怎么样,你不过小小一村姑,还敢在孙大夫家撒野么?要是闹起来,我就求少爷做主,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 青栀底气很足,没有回话。 “你觉得我不过是一个村姑,所以可以口出恶言,那你的依仗是谁呢?我想想,是——孙南星?”沈泠用手指轻轻拨动廊下的彩挂,也不废话,直接戳破了青栀的晦暗心思。 青栀被说中心事,一下面色涨红,立刻呛声回道,“我,我可没有,你不要胡说。” 沈泠看她这样着急跳脚的模样,没有接话,反而拿着彩挂垂下的红绸,对跪在地上的女使发问,“这是什么?” 木香小心抬头,见是彩挂,虽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回话,“回小姐,这是今日老太爷收徒礼所用的装饰,阖府都挂着的。” 话说完,木香霎时反应过来,无论眼前的少女穿的有多破烂,但在老太爷眼中都是无比重视的,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们下人来指手画脚。 她悄悄拉住青栀的裙摆,示意她赶紧行礼,但青栀不仅不领情,反而娇蛮道:“木香姐姐,你干嘛扒拉我,我哪句话说的没道理?这个疯婆子满口胡言,还想给我和少爷身上泼脏水!” 走在前面引路的孙南星,突然发现泠娘没跟上来,于是也跟着折返过来。青栀见到少爷走过来,以为是要给她撑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 “少爷,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呀,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要被她这样羞辱,不仅如此,言辞间还捎带上了您,这是想要毁了阖府的清誉呀!”青栀几句话间就颠倒黑白,把屎盆子扣在了沈泠头上。 沈泠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她忍不住扶额,对着青栀冷冷吐出两个字:“蠢货。” “少爷你看,当着你的面,她都不收敛,青栀如何好言相劝她都不听,实在是没办法了。”秦栀拿着绣帕,一边拭泪,一边娇娇软软地告状,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来人,把青栀压下去,杖责十棍,再送回家里反省,若还是想不明白,就不必回来当差了。”孙南星的吩咐雷厉风行,马上就有两个小厮上前架住青栀,欲行家法。 “少爷!不要啊!” “少爷,青栀从小服侍您,您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处置我?明明是这个疯婆子的错。” “二十棍,若是不够,就再加。”孙南星袖手躲开了青栀想要扑上来的手,面色沉得像是要浸出水来。 “少爷饶命,青栀知错了,不要啊”青栀还欲哭求,却被孙南星冷漠的话吓得不得不噤声. 她扭过头,死死盯着沈泠,瞪红了双眼,眼里满是怨毒恨意,少爷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都是这个女人魅惑了少爷! 沈泠自是感受到了这股恶意,但她并不在意,不与傻瓜论短长,一个奴仆而已,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但她却不想白担了这恶名。 她蹲下来,靠在青栀耳边,低声窃语,一字一句,似魔鬼的呢喃:“你看,南星哥哥更在意我,而你,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青栀听了这话,果然被气的气血上涌,她扑上来,想要拍抓烂沈泠这张讨厌的脸,却被小厮给死死按住,只能不甘地发出撕裂的叫声,断断续续。 “师兄,我们走吧”见刺激够了,沈泠好整以暇的起身。 杀人诛心,有仇还是当场报了最爽。 进到主厅,两边坐着的是孙大夫下拜帖请来观礼的客人,大多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他们看着沈泠,打量的眼神没有半分遮掩,说不清是否带有恶意,但的确充满好奇。孙大夫这样郑重其事的举办收徒仪式,居然是收的一个女娃娃,还是乡下姑娘,他们可不得来瞧个新鲜么? 不过这女娃倒是有些定力,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神态自然,步履和缓,也没有露怯。 端坐上方的孙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笑的满脸慈祥,他自然是看到了底下神色各异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今天是他收徒,旁人爱怎么想怎么想,璞玉在前,是他们有眼无珠。 再者,今天请他们过来,主要是想让更多人见证,泠娘是孤女,从前无依无靠,但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了她去。 “祖父,孙儿把您的弟子好好接过来了。”孙南星阔步向前,撩开下摆行了一礼,便退到右手第一的位置后站定,这里坐的是孙南星的父亲,孙陵游。 他和孙南星生的有些像,三旬有余,背板挺直,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倒不像是坐诊的大夫,而是教书的先生,他笑着看向沈泠,微微颔首。 “泠娘拜见师父及各位先生长辈,是弟子来迟了。”沈泠欠身福礼。 “快起来把,待会儿有你行礼的时候”孙大夫心情很好,抬手让沈泠起身。 “吉时已到,老太爷是否准备开始?”站在孙大夫身侧的管家低声询问,他是孙府的老人了,年轻时承蒙孙大夫的救命之恩,就一直跟在身边,如今都快四十年了,当真是岁月如梭呀,没想到还能有再看到孙大夫收徒的时候。 孙大夫点点头。 “吉时已到——一礼,敬天,通天地鬼神,救人间性命”全管家扬声唱到。 沈泠接过三支清香,高举过头顶,郑重对天地神灵行跪拜大礼,然后将线香插进神龛之中。 “二礼,拜祖,正医家渊源,尊岐黄之术。”全管家点点头,继续唱名。 沈泠对着岐伯的画像叩头作揖,心中默念,吾入此道,当尽心竭力,尊师祖志愿,救死扶伤,无论贵贱,以终身为限。 “三礼,认师,一日为恩师,终身为慈父。” “弟子沈泠,拜见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必将刻苦学习,忠于医道,不辱使命。”沈泠再次下拜,对着孙大夫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弟子准备的束脩,望师父笑纳”然后从包裹中取出备好红枣、桂圆的干果盒子,并一袋小鱼干。准备的肉条在昨日劫匪拦道时弄脏了,所以沈泠只好拿出自己前些日子晒的小鱼干,都是肉嘛,希望师父不要介意。 “你这丫头,鬼灵精怪,拜师礼也准备的与众不同,不愧是我的弟子,哈哈哈哈”孙大夫开怀大笑,声震屋瓦 22. 第 22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沈泠被身后的人紧紧捂住嘴巴,心脏蹦的快要跳出来。 不是吧老天,又被绑!!!你就不能来点新花样?别人穿越不是格格就是妃嫔,再不济也是哪位大臣的掌上明珠,怎么到了她这里,穿成村姑穷光蛋就算了,还三天两头的摊上事,只是想好好活着就这么难么,泪目。 “我可以松开你,但你不要声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一道凛冽的男声自身后飘来,只是嗓音有些沙哑。 沈泠点头如捣蒜,只要您不干掉我,您说往东,咱绝不往西。 感受到捂嘴的力度变小,沈泠小心地挪动身体,试图逃开身后男人的控制范围,这时传来一声闷哼,沈泠下意识转头,身体比脑子快——完蛋,要是看到了脸,会不会被灭口呀,于是赶紧闭眼,试图紧急避险。 沈泠举着手指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半响,男人并未回话,低低一声轻笑传来,只是声音的主人似乎在压抑什么,声音闷闷的。 “这可不像你”男人虚弱暗哑的尾音带着笑意,像一根羽毛。 沈泠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挟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救她性命的宋栩,但,他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伤的这样重。 宋栩勉力靠在榻上,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更是苍白的近乎透明,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从手臂到胸口,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衣服也破成了布条,依稀可见的伤口处,红白相间,虽然穿着玄色衣裳,但那深深的一片,还是透露出伤势之重。 沈泠跪坐着欺身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又害怕弄疼了对方,还是缩了回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宋栩才说了一句,车厢外又响起嘈杂的声音。 “小姐,你还好吧?”是全管家的声音,他从路边又爬回了马车,刚刚事出突然,连他这样的老把式都着了道,现在赶紧确认沈泠的安危。 “全叔,我没事,只是被晃醒了,现在外面怎么突然这么吵呀?”因着车内有宋栩,沈泠不好开窗查看,只好先问下全叔。 听到沈泠的声音无异样,全管家放下了心,扬声回道:“小姐,听说是牢狱里逃了一个匪徒,现在官兵正在密集搜查,想来要晚一些才能出城了。” 沈泠复又望向宋栩,眼神递出无声的疑问,她觉得此事肯定与他有关。 忽的,宋栩面色一遍,又呕出一口血来,他赶紧用手抵住,血液却还是从手指间流出。 算了,你还是不用开口了,沈泠见这架势,默默垂眸,放弃了探寻真相的念头,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何去何从。 “你伤势严重,就不要再说话了,听我说”沈泠凑到宋栩面前,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沈泠忍不住皱了眉,但还是接着道,“我师父是镇上的孙大夫,医术过人,可以治好你的伤,如果你愿意去,就点点头,我会想法子给你带回孙家。” 宋栩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意外,霍然抬头,直接与沈泠面对面对视了。 这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沈泠感觉自己都能数清楚对方有几根眼睫毛,破碎娇弱,她可抵挡不住这样的战损妆。 沈泠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着痕迹地悄悄退后了一些,“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宋栩盯着沈泠,今日师父赴孙大夫的收徒宴,那个人就是她么?他暗了双眸,轻轻摇头。 “可是你的伤口真的很重”沈泠有些着急,宋栩这个伤势,搞不好会死人的。 “出城”宋栩强忍痛苦,吐出两个字来,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情都疼的有些扭曲了。 见到宋栩如此坚持,沈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我们就出城,你先休息,等回家我再替你处理伤口” “很疼的,而且血滋哇啦的,你可要做好准备,别现在就吓晕了过去。”沈泠故意开了一个玩笑,老兄你可得挺住了啊。 宋栩心底掠过一丝暖意,忍不住勾起嘴角,却又扯到了伤口,又疼出一背冷汗,倒是清醒了不少。 很快,就轮到了沈泠这驾马车。 “停,巡检,里面坐的什么人?”车外传来守卫粗声粗气的声音。 “回禀大人,小的是城里孙大夫府上的管家,现在是送我家主人的弟子出城,一个时辰后就回来。”全管家交代的很仔细,打哪儿来,上哪儿去,什么时候回,都说的清清楚楚。 守卫听是孙大夫府上的,就想卖几分薄面,再看这管家如此上道,也不再多为难,当下就挥手放行。 坐在车上的全管家立刻作揖回礼,“多谢大人” 此时,马车里的凝神静听的沈泠与宋栩也忍不住松口气,师父/孙大夫果然善名远播。 “且慢——”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两人面面相觑,再次悬起了心。 沈泠暗道不好,马车里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地方可供藏身,若是让守卫撩开了帘子,重伤的宋栩势必会暴露于人前,届时,他的性命堪忧。 怎么办?沈泠眼睛在马车里四处打量,寻找可用之物,然后视线停留在一个匣子上,这里面装着今天从城中富户手中收的各种见面礼,还有师父给的各色药丸药方。 沈泠打开匣子,翻看着,有香囊、玉环、墨锭、湖笔、宣纸,就是没有银子,也是,谁家见面礼给钱,那太俗了,但现在她最需要的还是这些黄白之物。 最后沈泠找到了一瓶杜仲济气丸,是师父给她补身体的,杜仲补心肾,益气血,暖元脏,是很好的药材,里面还加了黄芪,所以这款药丸对女子来说,可以滋阴补气,男子服用也能升阳补虚。 就这个了,死马当活马医。 沈泠拿了药瓶,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出泪来,然后小心地拉开门帘,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全叔,咱们怎么停住了呀?我的葵水来了,正腹痛着,想早些归家呢”沈泠露出恰到好处的尴尬与羞赧神情,也解释了刚刚马车里的人不出来的原因。 彼时葵水,对于民众来说还是一件需要避讳的事情,见沈泠小脸煞白,眼圈泛红,蓄着盈盈泪珠,守卫有些心 23. 第 23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却被沈泠一声尖叱吓得不敢动弹。 “不要动!”沈泠吓的心跳都慢了两拍,见全叔停住,沈泠一边扶住将要滑落的宋栩,一边缓缓道:“全叔,我没事,只是有些疼,所以没拿住匣子,您站着就好,不要回头” “好好,小姐,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全叔站直了身体,双手有些无措地比划,他刚刚好像吓到了小姐。 沈泠深弓着腰,吃力地把宋栩扛回床上,再起身已是气喘吁吁,脸色通红。 她擦了擦汗,然后又回到了车上,果然,榻上也留下了宋栩的血迹,这定不能留下,于是把榻也拆了,一并拖回屋里。 料理完这些,沈泠略平复了一下呼吸,找了一下女儿家的羞涩状态,“全,全叔,我那个,有些......就把榻留下了,等我洗好,再还给您。” 沈泠磕磕绊绊说完,全管家虽是背对着,但好像看见了沈泠的窘况似的,也明白了其中之意,笑着道:“小姐,无事的,不急不急。” “全叔,我就恕不远送了,趁天色还早,您赶紧回吧”,隔着窗户,沈泠对着全叔喊话,她已经尴尬到麻木了。 “诶,诶,小姐,那您好好照顾好自己,若有事叫人来府上带个信就好”全管家上了马车,对着小屋方向恭敬拱手,然后扬鞭启程。 驾—— 片刻后,小屋外又恢复了宁静,沈泠坐到床边,俯身将手指轻轻放到宋栩挺翘的鼻尖下,凝神闭气,仔细感受呼吸,虽然微弱,却还是被沈泠捕捉到了一丝气息,还好,没断气。 当务之急是要先确认伤势的状况,沈泠取了一把剪子,站到了宋栩床头,思索应该如何下手,“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得事先说下免责声明,我可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沈泠轻咳了一声,握住剪子的手有些不稳,上辈子到死她都没牵过男生的小手,没想到这辈子能这么豪放,她甩了甩头,抛去脑中的杂念,低头认真动作,没有注意到宋栩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顺着被划开的道子,沈泠小心翼翼地剪开衣裳,露出伤口的本来面目来,这些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暗红色的血痕仍是触目惊心,胳膊上挨了一刀,侧腰上也有一刀,但最严重的还是右胸上的那枚流星镖,破开层层防御,半个镖体都嵌入血肉,只余两个尖角在外面,沈泠剪到这时,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伤势,定是多人围攻所致。 沈泠忍不住看向宋栩,刚刚她背他会不会让这个飞镖又深了几分,一时有些愧疚,但确实都是黑色的,然后飞镖也小巧,她没注意到。 至此,宋栩的外衣与亵衣都被剪成了布条,露出宽腰窄肩的上半身来,作为镖师,身材自是壮硕过人,虽然已经是昏迷状态,但肌肉仍旧紧实有形,勾勒出美好流畅的线条,就像米开朗琪罗手下的雕塑艺术,只是那血色的红格外刺眼。 进屋时,沈泠就生火烧起了热水,听到水壶发出了蒸汽的啸叫,沈泠倒出半盆热水,又兑上冷泉水,感受到手下的温热,沈泠将水盆和帕子端到床前,宋栩仍是未醒,眉间微蹙。 昏迷过去了还会感受到疼么?到底是谁,下如此狠手?招招式式都是冲着性命来的。 沈泠从箱笼中翻出上次赶集买的粗白布匹,取了一块,然后裁成长条,准备做包扎用的绷带,再去看孙大夫给的匣子,摸索间,发现匣子还有一层,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各种伤药,有的内服,有的外敷,甚至还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沈泠拿着师父的书信默读,不由得泪盈睫间。 原来,今日孙南星闻到沈泠身上的药味后,便使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在秦大爷、沈大处知道了一些线索,一开始那两人还和小厮打马虎眼,直到孙南星亲自来了,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孙南星明白此事对女子名节的影响,答应了两人不再外传,秦大爷、沈大走后,孙南星仍在原地踱步,思忖对策,报官肯定是不行的,但若装作不知,冷眼旁观,那也绝非君子所为,最终孙南星还是将此事禀明了祖父。 孙大夫听完,并未发言,只是嘱咐了一句此事到此为止,便进屋接着教导沈泠。 这第二层的伤药就是这样来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若“危墙”是无法预料的意外,就只好多备着些伤药了。 沈泠认为,掉血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回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想法子救回来。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确实也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孙大夫塞药的脑洞。 “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你不愿意去师父那疗伤,但阴差阳错地还是我师父救了你,等你好了记得找他老人家道谢。”沈泠边碎碎念,边用帕子续了温水一点点化开血污,将宋栩胳膊和腰上的伤口都处理干净,然后撒上金疮药粉,再用布条包扎好。 最后,就是右胸上的流星镖了 沈泠不敢贸然拔出,担心伤了宋栩肺腑,也怕止血不及时,于是她再打来第四盆温水,又将止痛散,金疮药,剪子,绷带,都放到一旁,万事具备了,才准备动手。 沈泠双手移向宋栩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却撞进了一个人的黑眸中,“你什么时候醒的?”沈泠迅速收手,小拇指却不小心戳到了另外一边的粉色豆豆。 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沈泠的目光不自觉的跟了过去,脑子里轰的一炸,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是不小心的,我正准备帮你拔出飞镖。” 其实之前剪衣服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还在心里品评了一番,但现在的她没有啊,为啥会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沈泠有些心虚。 宋栩想开口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一个音。 沈泠见状立刻给宋栩端了一杯温水,扶着他略微抬身喝了几口。 怎么是又甜又咸的?宋栩有些讶异,抬头看向沈泠,“水里我加了些白糖和盐,你失血严重,大量喝普通的水容易休克。”沈泠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后扶着宋栩躺下。 休克是什么?宋栩有些好奇,但没有再追问,想来应该是医家行话,就像他们走镖的也有行话,宋栩动了动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抬眸望向沈泠,眼睛灿如星辰,“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24. 第 24 章 《天灾战乱前她在种田》全本免费阅读 “哟,我当是谁呢?”芳娘挺着肚子,迈着鸭步,慢慢悠悠地从沈大身后走出,语气里还是一贯的尖酸刻薄。 “大伯母好”沈泠已经习惯了芳娘嘴贱的说话方式,这点嘲讽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伤害。 “容娘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在李家,之前地位最低的无疑是沈泠,现在么,脏活累活估计都落到容娘身上了,沈泠有些心疼,才十一岁的孩子,但也很无奈,现在的她过得虽比从前好些,但还只能算是泥菩萨过江罢了。 沈泠才问一句,芳娘就立刻呵斥道,“这是我们李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插什么嘴?” “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上门来了?不会是过不下去了吧”芳娘的眼珠滴溜溜地在沈泠身上打转,抬手挡住偷笑的脸,状似不好意思地戳破了沈泠来的真相,实际声音笑的比谁都大。 沈大也觉得奇怪,今天上午沈泠才在孙大夫处拜师,难道是遇着什么事了? 沈大正欲向前细问,但却芳娘牢牢拽住了胳膊,芳娘已经六个月了,肚子鼓的高高的,沈大被拉住,也不敢甩开,只得直接开口道:“泠娘,你还好吧?可是有什么事要大伯帮忙的?”并不顾芳娘横飞过来的白眼。 “大伯,没事,我是刚好路过,就想着上门打个招呼,这就走了”沈泠笑着解释,又蹲福了一礼。 “你看吧,人家根本用不着你帮忙,咸吃萝卜淡操心”沈泠刚转身,芳娘就开始对沈大数落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沈泠全须全尾的听个明白。 沈泠一哂,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衣服被褥什么的,肯定不能找沈大借了,沈泠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会想要寻求亲人的帮助,尽管布满荆棘,却还是要被刺痛一下才死心。 沈泠收拾好心情,准备去张大爷家打听一下,宋栩对他们也有救命之恩,应该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走至半路,沈泠看到了正趴在树上哭泣的容娘,她本想视而不见,但到底没能狠下心,沈泠取出怀中的手绢,轻手轻脚地走到身旁。 “容娘,别哭了,哭花脸可不好看了”容娘被吓了一跳,刚想抬头骂一句少管闲事,却看到沈泠拿着一方手绢,笑的温柔恬静。 那话便堵在了喉咙,“堂姐,我——” 沈泠把容娘拉到树荫下,用手绢轻轻擦拭容娘哭脏的花猫脸,“哭出来感觉是不是舒服多了?没事的,人生总是有很多坎,咱们想法子再爬起来就是的,天快黑了,你还是早些归家吧,大伯会担心的。” 沈泠把手绢塞到容娘手中,随手掸了一下她裙摆沾上的泥土碎叶,“堂姐,也得回家了。” 容娘攥着手绢,看着沈泠的背影,有些发怔。 自她记事以来,她就知道娘和阿奶都不喜欢堂姐,尤其是阿娘,总是在背后里骂沈泠是扫把精、吸血鬼、败家子,耳濡目染下,容娘也跟着讨厌起了沈泠,但慑于沈大的威严,她还是不敢明着欺负沈泠,但暗地里,其实也没少给她下绊子,什么永安哭了就是沈泠欺负的,碗碎了,就推说是沈泠打的。 这些事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的,直到那天沈泠和阿奶争吵,把事情全都抖落出来,她才知道,其实堂姐一直都是知情的,知道她的这些恶劣心思。 可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安慰自己,还开导自己?容娘有些迷茫了。 沈泠不知道容娘的这些想法,但如果知道了,可能只会说一句傻孩子,容娘做的那些事,虽然讨厌,但都是小孩子怕担责的心思,真正可恶的是背后的大人。 张大爷家的院门是大开的,沈泠走进去,就看到丹娘正在院里准备淘米洗菜。 见是沈泠来了,丹娘赶紧放了米菜,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语气里满是惊喜,“泠娘,你怎么来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丹娘一边拉着沈泠进屋,一边扬声喊道:“爹、娘,你看谁来了?” “今天我可都听老秦说了,你正式拜了孙大夫为师,以后学了门手艺,也有了依靠了”张大爷很是欣慰,虽然沈泠捣鼓的冰粉卖的很是不错,但到底要抛头露面,又遇着劫匪拦道的事,这两天,他和张大娘商量完,觉得还是安安生生种田为妙,虽然来钱慢,但就在家门口,安心些。 张大娘靠着在床上,垫着迎枕,正拿着鞋片纳鞋底,见沈泠进来,也笑着打趣道,“看来咱们村里要出一个自己的大夫了。” “大娘,哪能就这样了,您好些了吗?我给您把脉看看吧,上午师父刚教哩”沈泠坐到床边,接住孙大娘的手,将手指搭在脉搏上,实践刚学的脉象皮毛。 “你看,她都会把脉了,那你就给大娘好好看看。”张大娘递出右手,侧过脸对着张大娘和丹娘说话。 沈泠第一次把脉,不敢分心,细细感受了好一会,终于确认,“脉象如按琴弦,端直以长,沉稳有力,看来大娘的确大好了。” “我都说了自己没事,都是你张大爷非让我卧床休息,这两天可把我闷坏了”张大娘收回手,对着张大爷嗔怪道。 丹娘和沈泠面面相觑,得,又吃一嘴狗粮。 “娘既然大好了,那咱们今晚拾掇一顿丰盛的,也好给娘压压惊。” 丹娘的话立刻就得到了张大爷的附和,“很该如此,泠娘你也留下来一起用吧” “嫂嫂的手艺一定很不错,但今天过来,其实是有其他事想要麻烦您”沈泠站起身,对孙大爷福了一礼。 孙大爷也觉得沈泠这个点过来有些奇怪,庄稼人很少会在饭点上门做客,毕竟粮食珍贵,自家人都得紧着些吃,不在饭点上门,几乎是乡间不成文的风俗规矩了。 “你说什么?”孙大爷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忙看了看窗外的院子,见丹娘仍在认真择菜,并未抬头,才略放下心来。 这实在离谱,家里藏了个外男,还替那个外男借衣服被褥,这要是泄露出去了,足够沈泠他俩浸好几次猪笼的。 “大爷,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惊世骇俗,但那人不是别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么?”沈泠隐藏了宋栩是潜伏在孙府的马车里的事,只说自己是在有秋山捡到了被劫匪偷袭重伤的宋栩。 虽然这话一听就是在扯谎,但沈泠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编,好在张大爷并未在这些细节上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