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宋:南北朝第一败家子》 第一章 公子,不好了! 嚯! 我摸到了什么! 什么东西这么软! 牛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心说,这春梦做的是真过瘾,在梦里竟然有俩美女陪着我睡觉,这我要多睡会。 看着自己床上俩如花似玉的美人,牛真看了一眼又闭了起来,这样的爽的情节自己好久没经历过了。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呀。”一个尖嗓子的男声竟然这么不合时宜的在自己耳边响起。 妈的,谁搅扰我的春梦!牛真是真的气,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谁这么不识趣。 “公子!公子!您不能再睡了!”那声音再度传来。 牛真实在受不了了:“妈的!到底是谁!!” 牛真揉了揉眼睛,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看了看纱帐、蚕丝被和金碧辉煌的大殿,牛真傻眼了, 我这是在哪? 仔细打量着自己,一头长发,穿着长衫,我去,难道自己是女人了? 牛真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那玩意。 还好,还好,还在。 牛真松了口气,我还是个男人。 看着跪在那儿和自己汇报的家伙和床上躺着的俩美人,牛真有些恍惚,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真疼,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啊,我穿越了吗? 我,我,我这是在哪!! 脑袋发懵中,就听见下人说道:“公子,不好了,沈田子将军兵败,现驻守在刘家堡,王镇恶将军依旧不发兵相救。” 沈田子、王镇恶!我尼玛!我去!这是在东晋? 牛真眼睛瞪得和牛蛋一样,惊恐得盯着那人道:“我是谁?” “什······什么?”那人像看失心疯患者一样看着牛真,“您,您是安西将军、雍秦二州刺史,刘义真,刘大人啊!” 听闻此话,牛真,愣了半晌,脑袋又一下炸了。 这刘义真是谁?六位帝皇完-刘裕的次子,也可以说是南北朝第一败家子。 刘裕攻克长安之后,刘穆之病逝,不得已带大军南回建康,将关中交由次子刘义真镇守,也给他留下了豪华班底:沈田子、王镇恶、傅弘之、王修等等一众名将、名臣,谁知道这家伙没过多久就丢了关中,一干文臣武将要么死于内斗,要么都成了赫连勃勃的刀下亡魂,就连自己都差点嗝了屁。 我竟然穿越到这么一个败家子身上了,牛真擦了擦自己额头豆大的汗珠。后面即将发生什么,他再熟悉不过了。 作为一名塔吊司机来说,牛真平时闲暇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这段历史他不说是了如指掌吧,也可说是略懂略懂。 牛真也管不了是梦境还是现实,噌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着床上娇滴滴的美人,他心一横:“来人,把这俩娘们给我穿上衣服,带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沉溺于温柔乡,妈的,这刘义真可真是不上进啊! “来人,给本大人穿上衣服,我要去见王修王长史,快让人把他请过来!”牛真一撩衣袍,直接从胡床上滚了下来,床边的小板凳一下磕在牛真的小腿上,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捂着摔疼的小腿,忍着疼痛问道:“还······还····还有,现在是什么日子?” 那下人看着牛真,一脸不可思议,心说大人怎么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声回答道:“今日是正月十三,还有两天就是上元节了。” 牛真心里一惊,只有两天,只有两天那赫赫有名的王镇恶就要被沈田子砍了。 “不用去请王长史了,让他直接到沈田子大人军中找我,你,传我口谕,所有亲卫全部集合!本大人要出城!御敌!” 牛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眉大眼、细皮嫩肉,活脱脱一个少年模样。 也是,这时候的刘义真也不过十二岁,想到才十二岁就和两娇妻美妾共度春宵,牛真觉得这小王八犊子之前准没干什么好事情。 不一会儿,刘义真的亲卫队全部在殿外集合了,牛真也整理好仪容,本想穿身盔甲,可奈何几十斤重,自己这小身板还真扛不住,最后没办法穿了身普通短衫胡服,以便于骑马。 听闻刘义真要带人出城,长史大人王修颠颠得赶了过来,远远望见牛真,立马喊道:“刺史大人!刺史大人!且慢行!” 牛真看着眼前这匹通体枣红的骏马,心里些许胆怯,但想到之前也在内蒙草原骑过马,便心一横,翻身上马,还没坐稳就听见有人叫他,马匹一惊,吓得他立马抓住马鞍,伏在马背上。 等来人到了跟前,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胡子些许泛白的老头,此人正是雍州长史王修。 “刺史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看着刘义真一身胡装,身骑烈马,这老头一阵头疼。 想当初刘裕拉着自己手说道,要照顾好二公子,可这混小子自从进了这长安城,就到处搜刮金银珠宝、强抢后秦的妃子,还纵兵抢掠,搞得是长安百姓是怨声载道,现在又准备带着人马去哪啊! “您是?”牛真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眼晕,毕竟这具身体早就换了主人了。 王老头懵了,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如此孟浪,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可奈何自己也是他的下属,恭敬的说道:“下官王修!” 牛真一听,大喜过望:“原来是王长史啊,本刺史现在要去傅弘之大人军中,和沈将军、王将军共商御敌之策,您有什么事情,待本官回来再说吧。” 王修还准备阻拦,只见牛真继续说道:“哦,对了,王大人,我命令您做件事情,按照当初汉高祖刘邦进咸阳一样,与民约法三章,整肃军纪!我刘义真之前抢的金银珠宝全部奉还百姓,我都还了,谁还敢犯,我就砍了谁脑袋!就这样!” 说完就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刘义真,王修还没从懵逼中缓过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转了性子了?刘裕大人生了个好儿子啊,还没感慨完,突然想到自己是准备拉住刘义真,别让他瞎胡闹的,可人都走远了,自己也追不上,只好命手下人立马跟上刘义真,护其周全。 第二章 暗流涌动 骑在马背上的牛真在数十骑的拥护下,向着傅弘之的中军大营奔驰而去,这寒冬的小风一吹,弄得牛真的脑袋生疼,慢慢的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随之觉醒。 就在不久之前,大夏国主赫连勃勃派兵准备攻取关中的消息传到刘义真的面前,草包刘义真立刻慌做一团,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便下令要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等一众悍将出兵拒敌,自己则依旧在秦宫里夜夜笙歌,命令手下人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随时跑路。 想到这儿,牛真那就一个恶寒阵阵,这一副好皮囊,还真是糟蹋了。 牛真努力回想着前世记忆,记得这赫连勃勃当得知刘裕率军南归之后,欣喜若狂,直接派兵从统万城南下,准备攻略关中,也就是说,如果未能在正月十五日之前赶往傅弘之军中,这王镇恶一旦人头落地,要不了多久,这大军就得兵临城下,到时候,我这小命是真的不保了! 想到这儿,牛真便狠狠的拍了一下马屁股,对着手下人说道:“还得加快速度!” 话分两头,就在牛真带着一众侍卫前往傅弘之军中之前,大夏国主赫连勃勃正带着数万精兵囤聚在渭水边上。 望着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长安,赫连勃勃雄心万丈,早在一个多月前,刘裕率军南归之后,赫连勃勃便命令太子率军万余由北向南,攻击渭北;命令三子赫连昌屯驻潼关以北,以为援军;五子赫连定率军绕过长安,埋伏在青泥,若晋军撤出长安,便伏击之,真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晋军自己撞上来了。 这有时候,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赫连勃勃正在中军大帐之中,做着自己入主关中,称帝号统一寰宇的美梦,这前线捷报便传了过来。 “主上!太子赫连瑰兵不血刃,夺取渭北,沈田子无力阻挡,撤军至刘回堡!有亲信送来消息说,沈田子向王镇恶求援,竟然被王镇恶派来亲信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此刻这晋军大营可谓是人心涣散!太子殿下问主上,是否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夺取长安!” 听了这个消息,勃勃可真觉得自己是秦始皇吃花椒,那叫一个赢麻了。 “哈哈哈哈!”赫连勃勃大笑道:“告诉太子殿下,遇事不着急,这晋军内乱,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候,我等可兵不血刃夺取长安,还能将刘裕的一干亲信、武将和儿子给抓过来!” 说着这赫连勃勃眯着眼睛,看着放在案板上的印绶,笑着说道:“传令给王买德,让我们的内线,煽动起来,就说王镇恶准备趁乱屠杀南方来的将领,篡晋自立关中王!我就不信这群南军将领能对王镇恶这个北佬如此信任!” 赫连勃勃这手奸计,真可谓是砒霜拌大蒜,那是又毒又辣。 这王镇恶乃前秦王猛之孙,可谓在这关中地面上有三分薄面,王猛病逝,前秦覆灭,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王镇恶便和叔父投了晋朝,可对于这样的人,晋朝那些世家大族可是不待见的,若不是出身寒微的刘裕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王镇恶最多在晋朝谋个县令之职。 自从跟了刘裕,这王镇恶是屡建奇功,北伐南燕、干掉卢循、攻灭刘毅,那叫一个战功赫赫,更别说灭秦之战,是王镇恶第一个率军攻进长安。 乃至王镇恶在灞上迎接刘裕的时候,刘裕说道:“成就我大业的,真可谓是爱卿啊!”以至于南归之前,表奏天子,授予王镇恶为征虏将军、领安西司马、冯翊太守,可谓是仅次于刘义真的在关中地区的军事二把手。 见王镇恶如此大功,又是前秦王猛的孙子,还被刘裕如此赏赐,再加之其人贪财,甚至将后秦姚泓车辇上的金银珠宝剃了下来,这怎么能不让一众南军将领又羡慕、又嫉妒、又忌惮、又怨恨呢? 果不其然,这谣言一旦散布,这晋军内部便互相猜忌起来,这出身东南的兵士,越来越瞧不上这北方士兵,甚至王镇恶攻克长安后,自己招募的一众善于骑射的关中子弟,都被南方士兵称为胡狄。 这让王镇恶大为恼火,想着自己为了晋朝那叫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不惜自污,来告诉晋朝高层,我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俗人,毫无篡位自立的想法,可这群南蛮子竟然觉得我这是飞扬跋扈!敢情自己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甚至刘裕老大哥的面,去撬姚泓马车这事白做了? 王镇恶郁闷之极,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自污这事情还是得品德高尚的人来做才会让人放心,像自己这种被南蛮子打上烙印的人,就算污得再厉害,也没人敢信,就这儿吧! 就在此时,沈田子派使者前来,上来就是一顿寒暄,便送上了沈田子的亲笔书信,虽说话里话外有些埋怨王镇恶未派兵相救,可言语上也算是十分得体自洽,信的末尾还拍了拍王镇恶的马匹,例如:公之勇猛,可比当世霸王,赫连老贼不足为惧,上元佳节将至,恭请将军至傅弘之军中一叙,共商退敌良策。 见使者这样低眉顺眼,有那么一瞬间,王镇恶也错乱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沈田子吗?这小王八蛋见到我就呛呛,这次是转了性了?竟然对我如此客气!估摸着还是记挂着我手中的援军! 想到这儿王镇恶深深的叹了口气,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望着帐外似圆非圆的明月,自顾自的说道:“当初刘大人仅留下万余人守卫长安,如若兵士充足,我怎能不发兵相救?哎!也罢,待相见之时说清楚便是。” 牛真自正月十三出了长安城,那是一路火光带闪电,虽说刘家堡村距离长安城不远,但刘义真这细皮嫩肉的小身子骨,出城跑了还没四十里,这屁股就被马鞍磨得鲜血淋淋,一开始牛真还真没觉得疼,可就当下马放水的时候,一摸屁股,那鲜红色差点以为自己前些年做的肛瘘手术给干裂了。 可一想不对啊,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二岁,这咋可能肛瘘呢?接着就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啊!”一声嘶吼,划破苍穹! 侍卫们赶紧上前,只见鲜血将皮肤和裤子之间黏了起来,见刘义真撕心裂肺的叫喊,立马用水袋里的清水缓缓浇下,这才得以将沾血的裤子脱掉,可这光屁股的刘义真哪里还能骑得了马。 牛真泪水汪汪的对左右说道:“快!快带我去傅弘之大人军中,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第三章 刀下留人 关中正月的风吹在刘义真那撒了水的光腚上,就像是数万根钢针在扎屁股。 寒风中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也顾不得是疼还是冷,刘义真焦急的对着自己亲卫说道:“来人,把我用披风捆起来绑在马背上,如若耽搁了事情,我拿你们是问” 左右见这位纨绔子弟这些天确实有些变了性子,还以为这又是这位爷想出的新玩意,也不敢耽搁,便用绳索和披风将刘义真捆了个严严实实,又将他绑在一名身材魁梧的亲卫身后。 幸好12岁的刘义真也就70斤不到,所以这位亲卫几乎是用背的方式,硬生生的驮着他,众人也不敢停留,骑着马直奔傅弘之的中军大营。 而此刻的傅弘之中军大帐之中,却弥漫着肃杀之气,除了胡夏大军进犯这一早已知晓的事情外,更重要的是沈田子多次遣密使前来商议除去王镇恶一事。 傅弘之这个征战沙场十余载的老将,第一次如此纠结,王镇恶虽说桀骜不驯,但确实立有大功,关中民心不稳,这时候杀了他,无疑是自断臂膀;可王镇恶功高震主,素来和我江东诸将不和,又有传言自立,此时不除之,万一犯上作乱,拥兵自立,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纠结之中,下人通报:“将军!王镇恶将军到了,正在帐外等您!” “哦?”傅弘之眼神犀利,仿佛是狠下了决心:“快请王大人入帐议事!” 下人刚去没多久,一美髯长须,面如重枣,身长八尺的壮汉,掀开门帘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身着甲胄的士兵,此人微微向傅弘之行了个礼,说道:“傅将军,沈田子请我来共商退敌良策,王某没来晚吧!” 来人正是王镇恶。 傅弘之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敬光老弟还没到,还请镇恶兄稍坐片刻。” 敬光正是沈田子的字。 王镇恶也不谦让,一撩衣袍,坐在了上首处,身后几人立侍左右,便不再说话。 也是,王镇恶本身就与傅弘之、沈田子等人不合,久经沙场的战将,更不可能说些家长里短,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场面些许尴尬。 可没过多久,帐外传令兵喊道:“沈田子将军到!” 傅弘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下,便恢复神情,冲王镇恶拱手道:“镇恶兄稍坐,我去迎一下敬光!” “仲度兄,这是您的大营,您请自便。”王镇恶也向傅弘之拱了拱手道。 虽说王镇恶脸上没表现出来,可心里早就骂开了,好啊,你小子,老子来的时候,你让下人通禀,这江东老友来了就出门相迎,这南方人气量是真的小! 傅弘之急忙走出帐外,只见两队刀斧手已然埋伏在大帐之外,一个身着战甲,皮肤黝黑,八字山羊胡的中年将领正在井然有序的安排着,此人便是沈田子。 见傅弘之出来相迎,便快步走到跟前,焦急的询问道:“王獠是一人前来还是带了护卫前来!” “敬光老弟,我依旧觉得此刻剪除此人,于我不利啊!大战在前,战前斩将,多为不祥!”临门一脚,傅弘之有些犹豫了,“再说此人带了四五个护卫,各个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如若无法一击得中,我等亦有危险!” “大丈夫行事,如何能如此婆妈!傅大人,您也是统兵多年的将军,王獠飞扬跋扈,贪财好权,今统领关中的是刘大人的二公子,年少无知,不经人事,怎能镇得住这样的骄兵悍将,此刻不除,后患无穷啊!”沈田子义愤填膺道。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说罢,傅弘之摇了摇头,感叹道:“同室操戈,何其悲哉!” 沈田子没给傅弘之继续感叹的机会,说道:“你我现在就入内,以有重要军事机密相商为由,屏退左右,待他的护卫退出大帐,你命令一队人马将其控制,我的刀斧手立马入帐,斩杀王獠!” 傅弘之点了点头,跟着沈田子走进帐中。 沈田子一见王镇恶,立马堆笑道:“王大人!下官路上耽搁了,来迟了,还请见谅!” 王镇恶见沈田子如此客气,一时间也有些发懵,心说这次来也想解释下之前为何没出兵相救,没想到沈田子却没放在心上,也罢,估计是自己多虑了。 王镇恶站起身来,抱拳道:“沈将军,言重了,我俩各领一军,并不统属,哪有下官之称,都是同朝为臣,和衷共济而已!” “哈哈哈,王将军果然快言快语,沈某自愧不如。”沈田子继续打哈哈道,但随即话锋一转,神情严峻道:“胡虏犯边,关中人心不稳,赫连勃勃老儿统兵数万南下,这目标是直指长安,傅将军虽在池阳打了几个胜仗,可奈何贼兵众多,今日请王将军前来,主要是共商破敌良策。” 王镇恶正襟危坐道:“当初刘大人急匆匆率军南归,关中只留万余精兵,虽说我招募了一批氐羌骑兵,可奈何实力相差悬殊,我以为应固守坚城,上书朝廷,调派沈林子、檀道济将军前来增援,方为良策。” 沈田子默不作声,假装思索了一会,缓缓说道:“王将军所言甚是,可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前些日,我与胡夏军交手,获得一些消息。”还未说完,沈田子眼神落在王镇恶身后的护卫身上,又看看王镇恶,那意思是有些话,得屏退下人我才好说。 王镇恶挥了挥手,左右侍卫一看便知,识趣的退出了大帐。 “还请沈大人见谅,请直言相告,到底是何紧要军情!” 沈田子缓缓站起身来,转了过去,王镇恶看着沈田子一举一动十分疑惑,只见沈田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慢悠悠的说道:“王将军!你私通胡夏,密谋夺取关中自立,你可知罪!” 王镇恶脑袋一懵,这是何故?“沈大人!你怎能含血喷人?我对晋朝、对刘大人那是忠心耿耿!” “哼。”沈田子冷哼一声,将信件扔在地上,“你与赫连老儿的密信早就被我截获,你还想狡辩?”说着向傅弘之拍了拍手:“左右刀斧手何在!” 话音刚落,一群手执钢刀的刀斧手窜进大帐,沈田子也不准备再听王镇恶说啥,只是对刀斧手说道:“奉令,诛杀乱臣贼子!” 说罢,刀斧手便冲向王镇恶,准备将其斩杀。 王镇恶眼睛一闭,感叹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就当钢刀落下,人头落地之时,一匹骏马竟直奔中军大帐,马蹄直接踢翻了刀斧手。 来人一个踉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捂着渗血的屁股,怒吼道:“我乃雍州刺史!我看谁敢放肆。” 第四章 骄兵悍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义真,刚刚吼完这通话,刘义真忍着疼痛,扶着半边屁股,找了个马扎缓缓坐下。 傅弘之、沈田子、王镇恶都没料到这小子竟然会来,愣神的看着刘义真。 刘义真也不管这懵逼的三位,掏出刺史大印,让身边的侍卫立马控制了军营,话说这刺史大印也不是那么好使。 就在刚刚,刘义真等人刚刚赶到营门外,就看到王镇恶的侍卫被押到军营大门外准备就地正法,刘义真立马从侍卫背上跳了下来,掏出大印就要放人。 士兵小卒子哪里看得懂什么是大印,还觉得刘义真是奸细,准备把他也给抓起来! 气的刘义真让左右之人,硬闯大营,好在守门的军校,是个明白人,见到那大印,立马就知道是上面派人,这才避免了一场冲突。 听闻王镇恶此刻正在傅弘之的大帐中,这刘义真也顾不得屁股疼痛,立马骑上一匹马,直冲中军大帐,这才救下了王镇恶。 刚刚坐定,刘义真便没好气的说道:“沈大人!王大人!傅大人!你们三位都是我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当初我父亲还京之时,让我镇守关中,留四位大人辅佐我,你们就是如此对我!?如今大敌当前,你们竟然自相残杀!你们不如将我直接交给赫连勃勃好了!” 一语刚毕,王镇恶刚刚从惊吓中缓了过来,见刘义真话语中有维护自己的意思,便不做声,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沈田子;傅弘之本就不想这时候除掉王镇恶,不过是顺水推舟,这时候真臊的脸红;也就只有沈田子有些茫然。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刘义真会知晓这件事。 虽说刘义真是雍州刺史,是自己的上司,可这就是刘大人留在长安争军功的吉祥物,再说这位主也就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啥都不懂,为了干掉王镇恶密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小屁孩汇报呢? “刘大人!这王镇恶本就是前秦丞相王猛的孙子,非我晋朝臣名,此番胡夏进军,这厮准备和赫连勃勃里应外合,夺取关中自立!”说罢,沈田子便从地上捡起那份署名赫连勃勃呈王镇恶的密信递给刘义真,“这是赫连勃勃写给王镇恶的密信!请大人过目”。 妈的,不出事想不到我,给我撞破了,才知道给我看这份信,这群王八蛋真没把我放在眼里,事已至此,其他的都是后话,那句话说得好:不怕闹得欢,就怕拉清单,等后面我慢慢收拾你。 刘义真平复心情,从沈田子手中接过信来。 信中大意便是,我赫连勃勃仰慕王镇恶你许久,现在关中被一小儿统领,你作为北人并不被晋朝重用,对你的戒备和忌惮从未消失,不然刘裕老贼南归,不直接让您镇守关中反而派遣一个小儿掣肘,不就是对您的不信任吗?如此这番挑拨离间之语。 刘义真看完之后,见帐中篝火真旺,便不假思索的将信件直接投入火中,瞬间将信件烧成了灰烬。 沈田子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看着刘义真。 刘义真冷冷的说道:“就这种狗屁不通的信件,我一天能写一百份,我派人给王买德送去,难道赫连勃勃就会杀了王买德,这种小儿科式的离间计,沈大人,你难道看不出来?” 一句掷地有声的反问,呛得沈田子涨红了脸,但依旧梗着脖子争辩道:“这军中也有传言,说他王镇恶准备杀掉南军将领,拥兵自立,谶语都有了,再说他王镇恶训养羌氐骑兵,难道不是准备谋反?!” 嚯,这是一点都没提他和王镇恶的私人恩怨。 “沈大人!”听到这儿,刚刚还木然的王镇恶直接拍案而起,怒吼道:“自从我王镇恶跟随叔父投奔晋朝之后,我对陛下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承蒙刘大人提携,才被授征虏将军,刘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能背叛!” 说着便抽出腰间宝剑,准备与沈田子火拼,傅弘之见要动手,立马上前阻拦,将沈田子拉走,而刘义真的侍卫也识趣的按住了王镇恶。 刘义真一手捂着剧烈疼痛的屁股,一手捂着有些偏头疼的脑袋,心说,这群骄兵悍将,真是不把我这个雍州刺史放在眼里,真当自己是十二岁的小毛孩啊。 “够了!”刘义真从腰间抽出宝剑,一把劈开了放在王镇恶面前的案几,“我这个陛下亲封的雍州刺史还没死呢!” 说罢便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原来劈断的木头正好打在了刘义真的屁股上,疼得他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跳也不是,剧烈的疼痛让刘义真头脑眩晕,索性一把趴在地上。 傅弘之、王镇恶、沈田子都懵了,上一秒还拿剑要砍人,这下一秒自己就躺地上了,这位小爷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忽然,眼尖的傅弘之看到刘义真的屁股上,渗出大块血迹,顿时吓了一跳,要是这位小爷有个三长两短,刘大人非剥了我一层皮不可。 傅弘之一边命人将刘义真抬到大帐屏风后的床榻之上,一边让人看好沈田子和王镇恶,别再让他们俩掐起来了。 手下慌张的将刘义真抬到床榻上,傅弘之见出血还挺多,准备传军医来给仔细瞧瞧。 刘义真摆了摆手,苦笑道:“傅将军,不必麻烦,我这就是骑马磨着了,给我来点金疮药就行。” 傅弘之哪里敢怠慢,立马找来军医,先是用盐水冲洗,后面又轻轻覆上一层特制金疮药,这金疮药一覆上,刘义真不仅没觉得疼,还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好不痛快,等金疮药覆好,还给裹上了一层纱布,刘义真试着动了动屁股,一点都不觉得疼,顿时觉得神了。 “傅大人,多谢啊!”刘义真感激的的说道。 有时候就是这样,领导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说的就是反话,因为身体早就实诚的接受了。 傅弘之还细心的给刘义真拿了一身绸缎长袍,刘义真稍稍洗漱了一下,将长袍穿起,白衣飘飘,一副翩翩嘉公子的形象。 看着镜子中帅气的自己,刘义真自言自语道:“还真的有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看着在大帐中等着自己的那群大佬,刘义真露出了迷之微笑,看我怎么收拾这群自作聪明的瘪犊子! 第五章 都督三州诸军事 刘义真整理好仪容,从容不迫的走出屏风,就看到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正吹眉瞪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样子似乎是想不死不休。 “咳咳!”刘义真轻咳了几声,原本想用这影视剧里打破宁静的沉稳声线安抚众人,谁知道自己稚嫩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滑稽,刘义真尴尬的笑了笑。 三位将军见刘义真行动自如,自然是松了口气,纷纷站了起来。 沈田子也是捏了把汗,如果当时刀斧手一个没留神,伤了这位公子哥,估计小命也难保。 “各位将军,坐,坐,本刺史没什么大碍。”刘义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坐在傅弘之的主位上。 等众人都落座,刘义真率先开口:“各位将军都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攻灭姚泓,诸位都是大大的功臣,所以为了镇守关中,才留下诸位。” 刘义真说完顿了顿,仔仔细细观察众人的表情,见沈田子和王镇恶依旧四目相对,显然是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刘义真有些生气道:“沈将军,沈大人,沈叔叔!” 连续三种称呼,一声比一声响,这才让沈田子回过神来,稍稍恭敬了一点看这刘义真:“大人,您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这叔叔之称。” “呵呵,”刘义真心中不知道骂了几百遍老比登,冷冷的说道:“不,您当得起,我这刺史不过是个傀儡,摆设,哪里有能力统帅各位叔伯将军?” 傅弘之和沈田子听了这话,突然不寒而栗起来,一种寒彻刺骨的感觉从后脊梁骨涌到脑门,他们计划密谋除掉王镇恶,自一开始就没向刘义真汇报过。 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小爷不过是刘裕留在关中笼络人心的摆设,再加上,这二公子自打入了长安,便沉溺在姚泓后宫的温柔乡里,还命令自己的属下搜刮金银珠宝,奇珍异兽供他享乐,直到细作禀报赫连勃勃出兵南下,才慌忙的派咱们出兵相拒,就这样废柴,不架空等待何时? “王将军,您受苦了!”刘义真一语说毕,突然话锋一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王镇恶作了一揖。 王镇恶平日里素来高傲,又有夺取关中的大功劳,再加上关中百姓都念叨着祖父王猛的功绩,对王镇恶也是敬仰有加,所以若是在往常,王镇恶也是能坦然受之。 可今日差点命丧九泉,二公子话里话外又有维护自己之意,再加上如此礼贤下士,一股暖流通遍全身,激动的站了起来,回礼道:“刺史大人,您言重了!” “诸位将军,如若依旧视我为无物,我当奏请朝廷,另派贤明之人来镇守关中,我依旧回建康逍遥自在去。” 此言一出,这大帐中,鸦雀无声。 傅弘之和沈田子冷汗直流,原本自己的计划是秘密处死王镇恶,然后再逼迫刘义真向建康报告王镇恶谋反被诛杀,这俩人不仅无过,反而有功,现在计划失败,如若小公子禀报给刘大人,肯定是要喝一壶的。 王镇恶也陷入深深的沉思,自己入关中以来,如此自污,搜刮财宝,甚至连姚泓车马上的金银珠宝,我都命人当着刘大人的面敲了下来,这都没办法洗脱这拥兵自重的嫌疑,若是再派个南军统领前来,到那时,我这条老命说不定真的要不在了。 想到这儿,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小公子虽说打交道不多,可却有其父几分风范,也罢! “刺史大人!”王镇恶拱手道:“虽说我素来与沈田子不和,可此番他要杀我却是我没想到的,待退敌之后,我定要上书朝廷参奏沈田子,但如今大敌当前,我王镇恶也不是好记仇的人,定当破贼寇以报刘大人知遇之恩!” “哈哈哈!”刘义真听闻此话,喜笑颜开道:“好,王将军有古君子之风!本刺史佩服!” 说罢,刘义真撇过头去看了看沈田子,一股失望、无奈、郁闷的心情跃然在脸上,就算如此,沈田子依旧不信任王镇恶。 刘义真苦笑了一下,心中默念,无法调和的矛盾,就算硬要说和,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沈大人,”刘义真平静的说道,“我素来敬重大人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可今日之事,你是不是太不把本刺史放在眼里了!” “末将知罪,还请刺史大人责罚!”沈田子毕恭毕敬道,“但让我归属王镇恶统领,我实乃不愿!” 好嘛,毕恭毕敬的认罚,可依旧不认错,刘义真那叫一个头疼! “好!好!沈大人、沈将军,本刺史虽说才十二岁,未及弱冠,但也是朝廷亲封的刺史,且都督秦、雍、梁三州诸军事,整个关中属我最大!你没意见吧!”刘义真气笑了,说道。 “属下没意见!” “好!好!好!”刘义真连说了三个好字,“傅将军!” “下官在!”傅弘之赶紧应声附和。 “沈田子将军战败,现在部下屯驻在刘家堡,你去接收他的部曲,沈田子统领的所有兵马,归你调遣!”刘义真平静的说道,虽说每个字都说的轻松万分,可在座的各位如同晴天霹雳。 沈田子不敢相信,一个黄毛小儿,竟然就这样撤了自己的兵权,他依稀记得自己峣柳之战后,刘裕曾亲口对他说,平定咸阳,是他沈田子的功劳,这才短短月余,我就被他儿子罢免了兵权?! 傅弘之也是错愕,虽说沈田子有些肆意妄为,现在大敌当前,确实是用人之际,怎么能轻易罢免战将,临阵换帅,这小儿就不怕葬送他父亲的功绩? 王镇恶虽说脸色平静,内心却如大海一样波涛汹涌,沈田子素来与自己不和,就算共同拒敌,难免相互掣肘,现在好了,心患已去! 沈田子刚想争辩,还未起身,就见刘义真率先发难:“沈将军,你既然知错,认罚,本刺史处置你应当不应当!” “额,这,”沈田子愣了几秒,说道“应当。” “那你服还是不服!” 沈田子心说我当然想说不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认命的说道:“服!” “好!”刘义真也不废话,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沈将军,你即刻将印信交由傅将军吧!” “下官遵命!”沈田子用力的从嘴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抱拳拱手道,“下官这就回营,等候傅将军前来接收部曲。” 说罢,便转身要走。 看着沈田子落寞的背影慢慢离去,刘义真慢忽然说道:“等一下。” 沈田子转过身来抱拳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大敌当前,有奖有罚,本刺史虽免了你的兵权,但仍有要事交付与你,不知你领命不领!”刘义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田子。 沈田子眼前一亮,这大棒加胡萝卜,确实有效。 “大人,请讲,只要是在下能做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沈田子激动的说道。 “移交部曲之后,立马回长安,你和王修长史给我做一件事情。” “何事?” “整肃军纪,约法三章。” 刘义真说到这儿,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吩咐傅弘之取来笔墨,奋笔疾书。 不一会儿将写好的文章交由沈田子道:“就按这个执行!” 第六章 整肃军纪 沈田子从刘义真的手里接过纸张一看,嚯,不得不说,这刘二公子的书法那叫一个可以。 虽说才十二岁,却写的一手隽秀的书法,再看内容,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八个大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看完抬头沈田子疑惑的看了看刘义真,刘义真示意继续往下看,只见最通俗的语言写到:“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随意殴打他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下属!” 高,实在是高,众人听完内心感慨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沈田子是出身北府军的,他知道这支军队虽然能征善战,却在刘裕大人手里更加熠熠生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军纪严明,所以北伐所到之处,百姓都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敢问刺史大人,如若有将士违反纪律如何?”沈田子问道。 确实这样的纪律要求放在古代这群封建士兵身上那是真的是严格了点。 刘义真笑着说道:“当兵吃粮,刀剑舔血,所为不过是几块散碎银两,对于严格执行纪律的将士要褒奖,钱我会上奏朝廷,为大家争取,完全不用担心,告诉兄弟们,只要仗打得好,要什么有什么!对于那些屡教不改的,给我严惩,不管是什么身份,严惩不怠!” 说到这儿,刘义真忽然小脸一红,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派了许多人搜刮民脂民膏。 “咳咳”,刘义真故作镇静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啥,我当时入城做的混帐事,还得将军您帮我处理处理,该归还归还,我的手下该处理处理,连我在纪律这方面都要听您的!” 沈田子听闻此话,感动异常,跪地痛哭流涕道:“大人不计前嫌,给予我重任,我定当竭尽全力!” “去吧!去忙吧!”刘义真一挥衣袖,大度的说道,“我相信你!” “诺!”沈田子擦了擦眼泪,转身而去,这一刻的背影,确是那么光芒闪耀。 听了刘义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场最尴尬的,无疑是王镇恶了,这老小子就差把姚泓的皇宫给搬空了,可以说,王镇恶的军队那是能打仗,也最能敛财! 刘义真打发了沈田子,又转身对傅弘之说道:“傅将军,这中军大帐能否借我一用?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王将军谈谈!” 傅弘之听闻这话,识趣的说道:“当然,当然。”便缓缓退出大帐。 一时间,偌大的中军大帐只剩下王镇恶和刘义真大眼瞪小眼,要不是帐内生着篝火,此刻温度估计得瞬间降到零度以下。 “王将军,你可曾听闻秦朝王翦之事乎?”刘义真淡淡的话语,无疑像一颗流矢直击王镇恶的心脏。 恃才傲物的王镇恶这辈子没怎么正眼瞧过人,受够了南方那些世家大族的白眼和猜忌,这个北方汉子也越来越封闭自己与南方将领的来往,而眼前这个小屁孩,此刻在他的眼里确如圣子般熠熠生辉。 “刺史大人,我!”王镇恶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刘义真打断了。 “我相信王猛的亲孙子不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也不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刘义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镇恶看去。 王镇恶也投来炽热的目光,这气氛烘托到这儿,按道理说,下一步应当推金山,倒玉柱,斩白鸡,烧黄纸,踢塔入会,八拜之交才对。 可一是这两人年龄差距确实大,就算王镇恶想要和刘义真结拜发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这刘义真自然是不会愿意发这样的誓的;再一个虽说刘裕大人现在仍然为晋朝臣子,可明眼人都知道未来将继承大统,这刘义真自然也会贵为亲王,君臣有别岂敢乱了辈分。 刘义真见气氛烘托到位,便继续说道:“王将军,你家室煊赫,祖父又在北方深得民心,而你自己又满腹经纶,一腔抱负刚想施展,却奈何我晋朝臣民都带着有色眼睛打量着南归的汉人,你无可奈何只能自污以求堵住悠悠众口,可有用吗?” 说到这儿,刘义真放肆的笑了笑,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笑的如此放肆。 王镇恶见刘义真狂笑不止,也放声大笑,这笑声嘲弄着命运的无偿,这笑声嘲弄着这半生无奈的漂泊,这笑声依旧嘲弄着随遇明主未得其时的感慨,是啊,如若不是眼前这个小子,我这条命今天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笑了好一阵,王镇恶幽幽的自嘲道:“我乃前秦宰相之孙,就这一条,我夺取长安之功就是悬在我头顶的利剑,时刻会要了我的性命,为求自保,打消疑虑,我不得不自污清白,当着文武的面去撬那姚泓的车驾,我是贪图那几块石头吗?我是向众人表示,我王某不过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以求施展抱负罢了!到头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笑话!哈哈哈” 见这件事对王镇恶打击不小,刘义真话风一转,坚定的说道:“王大人,王将军,我父亲虽待你不薄,可如此安排也是忌惮您在关中的威望,我虽不及吾父,但我相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真理,王大人,你可愿助我再成一番功绩!” 王镇恶听闻刘义真如此推心置腹的话语,此刻的热血如同沸腾的滚水一般难以按捺,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大人,如若不弃,我愿效犬马之劳!” “好!”刘义真欣喜若狂道,“有将军您这句话,这关中将会是他赫连勃勃老贼的葬身之地!” 说罢,便拉起王镇恶一齐走向帐外,只见帐外众多武将都盯着中军大帐,生怕王镇恶突然暴起要挟二公子,如果那样,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见两人手搀着手走了出来,又目瞪口呆的站在了冷风中盯着二人看了良久。 见众人有些错愕,刘义真有些不满的说道:“看什么看!都该干嘛,干嘛去!” 第七章 咨诹善道 解决完沈田子和王镇恶二人的矛盾,刘义真是真的累了。 这两天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若不是自己这副身躯不善于骑马,也不至于这短短路程耗费两天,刘义真亲自送王镇恶上马回营后,便睡在了傅弘之的大营之中。 睡梦中,他仿佛梦见王镇恶人头落地,仿佛梦见王修又处死了沈田子,仿佛梦见自己正驱赶着满载金银珠宝的车驾行驶在泥泞的山间小道,一群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骑兵冲到自己面前,只一回合那尖锐的长矛便刺破自己的胸膛! “啊!~~~~”刘义真长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寒冬腊月,自己竟然出了这么一身汗。 立在帐外的段宏立马冲入帐内,只见刘义真蜷缩着身体,卧在床榻上瑟瑟发抖。 “大人,您没事吧!”段宏一脸担忧道。 这段宏本是南燕贵族,鲜卑后裔,后在刘裕北伐南燕之际归降了刘裕,自此得到刘裕重用,刘裕南归之时,特意任命他为谘议参军,为刘义真谋议军事,所以此次前来,作为刘义真的谘议参军和亲卫队成员,自然是一并前来。 刘义真见段宏入内,忽然顿感安慰,因为他知道,若是按照正常历史走向,这位段将军将在青泥道救自己于危难,在乱军之中护他周全。 “段大人!本刺史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哈哈哈。”刘义真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不可能明说自己预见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段宏见刘义真恢复平静,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段宏对这位小公子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刮目相看。此次北伐姚泓,他作为中军参军一直陪护在刘裕左右,而这位二公子也一直被刘裕带在身边,所以对于刘义真的品行,他实在是比沈田子、王镇恶他们要了解的多。 见段宏迟迟没有离去,刘义真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尚早,索性便拉起了家常:“段大人,本刺史是睡不着了,我们聊聊?” 段宏一顿错愕,瞬间恢复平常:“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刘义真笑道:“大人客气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我观段大人这一路都沉默寡言,是否有心事,在这儿就无所顾忌,畅心所欲的说出来。” 段宏也笑了笑,随即便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大人您近些日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哦?”刘义真好奇的问道:“你且说来听听,无妨我不是个小气之人。” 段宏心里那个握草,心想,我能说你之前就是个小屁孩,正事不干,碍于老爹的宠溺,天天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不仅如此,还强抢民女,搜刮民财,搞得长安百姓怨声载道,几乎败了刘裕在关中的人品。 段宏,想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仨字:“成熟了。” 刘义真听了这三字,呆呆的看着一本正经的段宏,瞬间笑出声来,一旁站着的段宏有些错愕,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刘义真笑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背诵道:“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这是《出师表》里的话,放在此刻确实有些应景。 内忧外患,主少臣疑,这偌大的关中,我这个未及弱冠的小儿真有办法守住吗?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刘义真发自内心的问道。 “段大人,您是鲜卑人,按道理这话,我不该问你,但有些话到了嘴边,又不吐不快。” “大人,有话直说。” “您觉得这关中,是汉人故地,还是鲜卑人、氐族人和匈奴人的故地?”刘义真压低了音量,暗暗的问道。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轰顶,将段宏问得愣在那里,这话岂能乱说,岂能乱问?“刺史大人,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见段宏不敢回答,刘义真索性也就不再问了,幽幽的说道:“我觉得,不管是氐人、羌人、鲜卑人、匈奴人、汉人只要认同自己是华夏子民,都应当一视同仁,都应当是华夏人,若我为执政,我真想创建一个华夏同胞都高度认同自己的国家,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氐、羌、鲜卑、匈奴等等称呼,有的只有华夏!” 听闻此言,段宏明显身躯晃动了一下,或许也是感慨自己的出身吧,作为鲜卑降将的段宏一直得不到朝堂的重用,若不是刘裕知人善任,连这五品小官估计也没办法做吧。 对于刘义真刚刚所说的话,他也只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个孩子始终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孩童之言实在有些幼稚,有些一厢情愿,但也就是从此刻开始,段宏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养尊处优的二公子,或许二公子执掌朝堂,会有一副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段宏不再搭话,刘义真也不再继续说下去,确实现在说这些话都还太早,如今异族政权林立,双方都视对方如仇寇,这番话如果传到朝堂之上,自己这个雍、秦二州刺史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解决赫连勃勃这个老匹夫,老匹夫的前锋三万人马已经到了渭水北岸,统兵的正是胡夏太子赫连瑰,前些日子这个赫连瑰才刚刚击败沈田子。 对于赫连瑰,刘义真是丝毫不慌,在他印象中,就算是沈田子砍了王镇恶之后,傅弘之还以本部五千之众的击溃了赫连瑰,现在最头疼的问题是关中兵源不足,人心不稳的事情。 “段大人,传令给我们的人,现在收拾行李,填饱肚子,辰时初刻向傅大人辞行,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回长安。”刘义真眼神坚定的说道。 “诺!”段宏虽然答应得有些干脆,但眼神中却闪现出失落之色。 刘义真忽然明白,自从段宏投降刘裕之后,还真没在军中有所效力,在他印象里,这哥们也是个狠人,善于骑射,也善于指挥骑兵作战。 “段大人,”刘义真笑道,“到时候你就留下来吧,我会将你委派给王镇恶将军,虽说你是谘议参军,但您在王将军那儿我最多给你谋个别部司马之职,您可不能给我,不,给我父亲抹黑啊。” 段宏一听,激动的说道:“多谢大人!” 按说谘议参军在朝廷那是五品官也算是个中下级军官,这别部司马是什么?只是统领临时军事编制的主官罢了,最多九品,甚至无品无级,但这对于段宏来说,是一个战场扬名,建功立业的好去处。 对于刘义真来说,这也是派驻个眼线在王镇恶军中,虽说之前和王镇恶聊得推金山,倒玉柱,可对于有能力的人,作为领导怎能不防? 第八章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义熙十四年正月十六,寒冬料峭,关中冬日的阳光,并没有使人感到温暖。 刘义真已然收拾好行囊,准备回长安,傅弘之见刘义真所带侍卫不过四十余人,怕路上流民贼寇众多,便准备调遣一支部曲护送刘义真。 刘义真见状笑道:“长安城距此不过百余里,这些侍卫都是父亲给本刺史精挑细选的,傅将军不必担忧,你手下的精兵强将还是留着多斩杀些胡虏,我在长安等着诸位大破胡夏的好消息!” 傅弘之见状有些焦急,力劝道:“大人,虽说长安城不远,可如今兵荒马乱,十分危险。若不是战事吃紧,我定当亲自护送,还请大人再三思考!” 见傅弘之仍然不放心的絮叨,刘义真有些烦躁:“傅将军,我此次前来白龙鱼服,军中几乎无人知晓,若大张旗鼓,大肆宣扬,被斥候发现,到那个时候,我这小命还有没有才叫两说呢,我意已决,请将军不要再劝。” 说着便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带着手下呼啸而去。 望着刘义真远去的背影,傅弘之感慨说道:“二公子才十二岁,就有如此胆识,之前我真的是小看了他,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刘义真带着众人离开傅弘之的军营,没有之前来时的忙碌,便缓缓而行,这破败的官道,坑洼崎岖,多年的战乱,使得大片良田荒芜,杂草丛生,甚至时不时的看到几具白骨,但已分不清是人还是兽。 来时还无暇顾及,这归程自然要好好看看这破碎的山河。 见主上唉声叹气张望着四周,众侍卫十分困惑,这荒草地有什么好哀叹的呢? 这群侍卫跟着刘裕南征北战,几经战火洗礼,见惯了马革裹尸,自然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对于民生、政治,他们毫不关心,自然无法共情刘义真,只是觉得少东家确实变了许多。 这真是悲惨的世界,刘义真愁苦的想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第一次这么深切和直观的冲击到脑海里,确实产生了眩晕、想呕吐的生理反应。 作为前一世还是个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山河水无恙,吾辈当自强的新时代吊机司机,对于战争的理解不过是电视、电影、游戏中的感受,作为p社玩家,在游戏中的战争罪行数不胜数,但那不过是数据而已,而现在,却是残酷的现实。 既然让我睡了一觉,一梦穿越了一千多年,既然来到这个时代,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儿,刘义真定了定心神,眼神坚毅的看向前方。 就在刘义真众人慢行回长安的时候,远在建康的朝堂之上,却上演着另外一番惊天变故。 刘裕最重要的谋臣,刘穆之的突然离世,让北伐中的刘裕不得不离开关中,班师回朝,如若朝堂不稳,失去根基,别说北伐,刘裕这样的权臣自然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从长安至建康,刘裕率大军水路并进,仅用了四十多天,刘裕的军队终于抵达了彭城。 义熙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琅琊王司马德文领着一班文武大臣,到城外迎接,只见刘裕大军远远而至,旗帜绵延,旌旗招展,一副天朝雄师的气概。 刘裕的车驾驶过城门时,司马德文矗立左右,按说作为皇帝的亲弟弟,琅琊王司马德文的身世算是显赫,但在刘裕面前那是一个不够看。 其实早在刘裕收复洛阳之时,东晋朝堂便给予了这位功臣极大的殊荣,刘裕亲信出身琅琊王氏的太尉长史王弘就曾上书,商议赐封刘裕九锡的事情,但当时大业未成,朝堂仍有龃龉,刘裕坚决辞让,此事也就作罢。 直到刘裕攻克长安的消息传到建康,东晋朝堂上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再也没有理由反驳了。 刘裕军马仍在归程途中,便得到王弘、徐羡之等人上表皇帝,准备加封自己为宋公的消息,加之义熙十一年,自己被授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殊荣,义熙十二年都督徐、南徐、豫、南豫、兖、南兖、青等共二十二州诸军事;义熙十二年三月再加中外大都督等等。 自打班师回彭城的那一刻,刘裕早已位居人臣之巅,距离无上的九五之尊宝座,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正当刘裕享受着百姓们的叩拜之时,那位远在建康太庙的东晋皇帝司马德宗却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无比的担忧! 此时此刻的司马德宗正跪在太庙里,屏退了左右,俯地痛哭,虽然口中是告诉列祖列宗,不肖子孙终于收复旧都故土,但心中所想的不过是自己这颗脑袋,刘裕何时拿去。 不,这些事情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司马德宗柔弱的眼神里闪现出阵阵杀机,我贵为天子,怎么能这样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呢? 可门外把守的侍卫,十之八九都是刘裕的眼线,虽然刘裕不在建康,远在彭城,可自己这个皇帝的一举一动,不消数日便能传到彭城刘裕的府邸,自己这个笼中鸟雀,怎么能逃得了呢? 此刻在彭城的司马德文何尝不是如此?自己率领一众文武百官等在彭城外,不仅吃了一鼻子灰,还不被刘裕正眼所瞧,是啊,现下他是大将军、大英雄,再造晋室的功臣,我是什么呢?空有一副爵位的可怜人而已。 等刘裕进驻彭城,安顿好兵马之后,司马德文便向刘裕辞行回建康,刘裕也觉得这个琅琊王十分碍眼,留在彭城属实麻烦,便答应了司马德文的要求。 可没过几日,两则头痛的消息,便传到了刘裕的案头,一封来自长安,一封来自建康,便急忙召来了太尉从事中郎傅亮商议对策。 原来,刘义真解决完沈田子和王镇恶的争端之后,便派人传信给自己的便宜老爹,其中无外乎几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胡夏赫连勃勃已经派大军南下,先锋约三万人已经抵达渭北,长安守军不足,请父亲调兵入关;第二件事情就是告诉了刘裕,沈田子和王镇恶矛盾已经激化,虽然自己用了点手段,平复了二人矛盾,但并非长久之计,还请父亲居间调和;第三件事情就是汇报了近期自己在关中如何整肃军纪,平复民心的举措,让父亲放心。 刘裕看到这封信,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才十二岁,便有如此胆识和谋划,看来当初自己的无奈之举,竟然收获非凡;忧的是,赫连勃勃虎视眈眈,这关中之地,沃野千里,却只有两三万守军,对于如何守卫,他也有些犯难。 傅亮看了刘义真的信件后,感慨道:“太尉大人,您有个好儿子啊,王将军和沈将军之间的矛盾,二公子处理的很好,对于关中人心是收拢,手段也是如此老道,太尉,关中无忧矣。” “可赫连勃勃这个老匹夫却垂涎关中许久,不得不防啊?”刘裕稍显担忧道,虽然对自己留在关中的班底十分自信,但军事力量上仍然差距悬殊,必须要重视起来。 “大人,若担心关中不稳,也可按照二公子所说,令朱龄石、朱超石二位将军,领精兵万余,屯驻在青泥,此处乃先秦蓝田大营所在,西可窥长安,东可联通商洛,如若关中有变,既可作为援军,又可为关中守军打开一条生路,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傅亮说完,依旧赞叹道:“二公子不仅处事得体,对于军法、地形也颇有研究,实乃大才!” 刘裕听闻这番夸奖,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心想,平时见这小崽子不显山不露水,整天和那个叫刘乞的家伙厮混在一起,斗鸡,遛狗,关扑,赏曲,没想到还熟读兵法。 “好,就听你的,马上传令,让朱龄石、朱超石俩兄弟率军屯驻青泥!” 接着刘裕又甩出了第二份信,傅亮接过来一看,神情如同吃了大便一样恶心,沉默了半晌说道:“琅琊王?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