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有什么》 第1章 闯入者 初秋。 内亚以西数万里的深山。 一名闯入者略显狼狈地走着，他显然没有想过深山中光是步行都如此艰难。 入山不过两个时辰，可他却觉得已经走了半日。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每一脚踏下去枯枝败叶都直没脚踝。 由于看不到土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蚕食着他的精力。时值正午，茂密的树林交错丛生。 透下的碎光、斑驳的树木，长时间毫无变化，容易让人的感官麻木。 显然，在这深山中步行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可他的步伐缓慢却坚定，看不出任何迟疑。 他，丝毫没有想过回头。 闯入者只是单纯的前行，时不时停下来观察树枝生长的方向，接着继续前行。 持续观察、下行、观察、下行。他终于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喝完水后，他能从树叶的缝隙中明显看出，天还是一片光亮。 可林子里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他决定停下来，他明白再过不久，当傍晚来临，森林里就会一片漆黑。 夜色中的深林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沿着小溪走了一小段，看到一段弯曲的溪流。他停了下来，思考片刻，决定把这里当作今晚休息的据点。 溪边能很快找到合适的石块，用石块围成一个石坑便于生火。可生火没他想的那么容易，手边并没有打火石。 森林的夜晚不生起篝火太过危险。 这样的深林中，可以当柴火的枯树枝倒是随处可见，很快他就收集了相当多份量的树枝。 接着找来半截枯木，用刀砍下枯木旁边的细枝。刀尖在枯木干上挖一个小孔，接着把枯木细枝插进去。 接下来只需要用两手来回搓枯木细枝了。他不停地搓着细枝，却丝毫没有闻到任何枯木燃烧的味道。 于是他继续不停地搓着细枝，用尽他所有的力气，终于冒烟了，他赶紧把细枝抽出，想把火星吹得更旺一些。 可还没开始吹，细枝的火星就灭了。之后又是不断重复，很快，天完全黑了。 火还是没有生起来，他生起气来。甩开手里的枯木细枝，沉默了不知多久，他开始疯狂用脚踩踏那半截枯木。 一直把枯木踩碎了，他还在不停地踩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周围漆黑的一片，入夜的深林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除了他的脚踏声，乍一听异常安静的森林中，不时地传来极为细小的声响，小到甚至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万一他没听错呢？他开始害怕了。 眼睛很快的适应了黑暗，他不敢再待在他原本想当作据点的位置。很快他决定今晚他最好的去处，树。 深林中不缺大树，何况夜晚才刚开始。好在爬树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他出来的时候匆忙，只带了一把弯刀和一点肉干。 奔波了一整天，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吃完肉干他就疲惫得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天居然还是黑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可肚子已经饿了。那天应该也快亮了。 果然，没过多久天就开始泛黄。他还是坐在树上，一直到天大亮了，他仍然坐在树上。吃完剩下的肉干，立刻就动身出发了。 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入林之后除了累，并没有别的麻烦，起码没有大路上会遇到的危险。 只要沿着小溪前行，水就不是问题，溪水两旁也比林子里的路好走太多了。 这林子里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危险的动物，起码他昨天走了那么久并没有遇到，何况他还有刀。 沿着小溪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二十步开外，有一只深褐色的小动物在喝水。 这小动物通体都长着很粗的毛，圆滚滚的，也就他膝盖的高度。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拿出弯刀。 虽然它不认识这个小动物，可这不是送上门的食物吗？他从小动物的侧面，绕到它的斜后方，接着尽可能轻的靠近它。 还有十步，小动物仍然在喝水，他继续靠近。 还有五步，小动物依然没有动静。 正当他准备踏出下一步，小动物突然回头，顶着鼻子朝他嗅了两下。 这时，他才看清，这小动物的鼻子下方长着两枚粗粝的獠牙。小野兽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他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挥刀，小野兽直撞向他的方向。 小野兽在与他接触的瞬间，鼻子往上一突。鼻子旁边的獠牙划进他的大腿。 他整个人由于下肢被极速冲撞，以前倾姿势迅速砸向地面。小野兽撞到他之后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留下他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感觉全身都痛，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却起不来。 躺着伸起脖子，看到自己大腿处被獠牙撕开的口子喷涌出鲜血，没多久就昏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却能听到什么在草地上拖行的沙沙声。 可他太过虚弱，都睁不开眼睛就又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很突然，他眼睛先看到的是天空，不完整的天空。 树叶零散的遮蔽了大部分天空，正午的强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划过他的脸。 不断地划过他的脸。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移动，伸头一看，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分别被人夹在腋下用手抱住，他的上半身被拖在地上前行。 他虽然才17岁，可从小就长得高大。眼前这人看背影像个孩子，并不高。 “喂。”他喊了一声。 “别说话。”那孩子模样的背影头也没回。 第2章 王可乐 闯入者伸起脖子刚想开口又闭上了嘴。 他看到自己之前受伤的大腿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尽管整个背部都在地上拖拽有些难受，可按照之前自己的情况放任下去，多半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性命。 他还有使命尚未达成，他，还不能死。 拖行没多久，小孩就像注意到了什么。把抱着的双腿直接松开，任其自然砸落地面。 “啊——你能不能轻点！”闯入者试图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比想象中伤得很严重，除了大腿被獠牙划伤，整个身体因为失去平衡而瞬间砸落，小溪边凹凸不平的地方给全身带来的挫伤也不少。 小孩试探着走向前几步之后，立刻返回闯入者身边。 “嘘，要命就别出声也别动。”小孩说完把闯入者拖向一旁的大树根部，之后在一旁的杂草里随意的摸了摸，随即便消失在了闯入者的视野里。 闯入者很想知道是不是有事发生，却连稍稍抬起脖子都不能。 平躺在一棵大树根部，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到他的脸上，本来应该是十分舒服的天气，可此刻他却没有半点心情。 时间不过流逝了片刻，闯入者的焦虑却成倍增长。 突然他听到了右侧传来轻微而连续的嗞嗞声，不像人的脚步，更像有人不断用木棍插入地上枯叶的声音。 他轻微的把头偏向右侧，隐约看见让他皮开肉绽的小野兽，正一边拱着鼻子一边朝他走来。 他不敢发出任何响声，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呼吸，可他的耳朵却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明显已经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小野兽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小段时间之后，小野兽的声音停止了。 他明显能感觉它已经来到了他的附近，多半是在通过鼻子嗅附近的味道。 闯入者想：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这小野兽的獠牙下，怎么办？我的使命还没完成，我必须要往西去。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认命！ 闯入者依然紧闭眼睛，不敢睁开半点，咬紧牙关，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 好像这样在野猪的獠牙下，就不会那么痛了。然而紧咬的牙齿，让他意识到也许自己全身上下最后的武器只有牙齿了。 他想：不管了！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活下来！野猪冲来我也用牙齿迎击，不管能咬下什么，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啊啊啊啊！”闯入者睁眼张嘴迎击的前一刻先大叫了起来。 然而睁眼的瞬间，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刚才那小孩手持长棍从天而降的画面。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连串动物的惨叫声让他立刻向右看去，只见那小孩从天而降之后，直接重压在野猪身上，同时手里的长棍已经没入了野猪身体。 同时小孩不停搅拌，用脚压住野猪，没多久野猪就一动不动了，小孩抽出长棍，闯入者这才看清楚了，那就是一根较粗的树枝，用藤条在前端绑了一把小刀。 从小刀染红的长度来看，这把小刀贯穿了野猪的脏器。 小孩随意的丢开长棍，对地上的死猪踢了一脚，看了看闯入者之后，直接跑到斜前方的草丛一直在扒拉。 他的头发十分长，乱糟糟的好像从没打理过。身上的装扮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和谐感。 上半身是中原之地的长衫，从腰间开始却围着一块兽皮直至膝盖，腰上还挂着一大一小两个竹筒，脚上穿着蛮人们的长靴。 第一眼看到他时会有一种亲切的陌生感，明明都是熟悉的事物，仔细看却哪哪都不一样。 “你...”闯入者刚张嘴准备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什么你？我也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王可乐。 你好好躺着，别大呼小叫，我现在拆开帮你包扎的布条，给你上药之后，重新包好。”王可乐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向闯入者。 “那它...”闯入者把头偏向野猪的方向刚张嘴又被打断了。 “别说话，野猪肉不好吃的，太硬了。我没兴趣。”王可乐说完，拿出刚才扒拉到的草药。 他熟练地把草药放进嘴里，嚼碎之后吐出来直接敷在伤口上，接着重新包扎好，脸上看起来十分高兴。 “我叫亚力，谢谢。”亚力说道。 “谢谢谁阿你？你不会喊我名字吗？”王可乐第一次看向亚力的眼睛。 “谢谢你，王可乐。”亚力道。 “哈哈哈，好的。”王可乐笑了起来。 “你喜欢别人喊你的名字？”亚力问道。 “非常喜欢！母亲说，她给我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天天快乐，每天都有可乐的事情，喊道我名字的人也会拥有同样的快乐。”王可乐说道。 “那你怎么会在这山里来？”亚力问道。 “什么叫到这山里来，我就住在这山里。”王可乐说。 “那你父母亲也在这里吗？这山里有聚落？”亚力问道。 “聚落是什么？我父母以前也在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第一次见到外面来的活人，母亲说外面的人都很笨，我们不和他们打交道，我今天见识到了，哪有人遇见野猪不绕路走，野猪冲过来也不躲开的。确实很笨，哈哈哈。”王可乐又笑了起来。 “哎，不说这个。你很熟悉这林子，等我伤好了，能不能带我出去？”亚力问道。 “等你伤好了再说，如果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王可乐说道。 王可乐突然站了起来，打量着周围。 “我们需要尽快回到溪边，天又暗下来了。你尽量别说话。”王可乐说完就又拖着亚力的腿往回走去。 这一路上亚力想了很多，能不能信任眼前的这名少年。 这名少年看起来单纯无害，可很多瞬间都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虽然少年一直在笑，可面对陌生人那种没有丝毫戒心的感觉太过松弛了。 也许是自己有伤在身，可按少年所说的从小没见过外面来的人，那真的一点恐惧都没有吗？ 毕竟他所身负的使命，说到底都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想到后来，亚力倒是笑了，他想到了儿时曾经养过一阵蛐蛐，他只要看到蛐蛐就开心，小心的照料着蛐蛐，给他喂食物。 他完全不会去想蛐蛐会伤害他。而他对蛐蛐的那种态度，那种从容和放松，和他从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十分相似，这善意的源头是不是如他所想——他随时可以捏死蛐蛐。 他会弄清楚的，他不会再像面对之前小动物那般大意了。 亚力发现这次回到的不是他受伤的小溪边，而是第一天晚上他停留的地方。 “为什么回这里？”亚力问道。 “你之前晚上在这里呆过吧？有遇到危险吗？”王可乐坐了下来。 “没有，怎么了？”亚力问道。 “这就是理由，之前你受伤的地方遇到了野猪，那它回去的可能性极大。而且野猪很多时候都是群体活动的，你算是运气好，要是多几头，你当场就死在那里也不意外的。并且那边有你大片血迹，很多动物眼睛是不好，可是嗅觉灵敏得很，野猪鼻子和狗差不了多少的。你既然呆过这里都没遇到什么危险，那这里就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腿没受伤，回我家是最好的选择。”王可乐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亚力道。 “马上天黑了，我们得先把火生起来，好在昨天你把石坑搭好了，也捡了不少柴火。我们可以直接生火。”王可乐又笑了。 “你有打火石？”亚力问道。 “打火石在家里，我父母喜欢用，我不喜欢。”王可乐说完自顾自的朝远处走去。 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黄褐色比拳头略大的蘑菇头和几根藤蔓，然后拿出小刀开始削那个蘑菇头。每一刀都极小，削下的东西像是碎屑一般，堆成了小山。 “这个东西叫桑黄，不少枯树附近只要稍微找找就能找到。”王可乐见亚力一直看着就先回答了。 接下来王可乐熟练地在枯木段上凿洞，把桑黄碎屑放进洞里，用藤蔓缠绕住一根细小的枯木枝之后，把枯木枝插在洒满桑黄碎屑的洞内。 接着两只手来回拉扯藤蔓使得枯木枝快速来回旋转，不一会儿就看到有烟冒出来了，桑黄碎屑很快变黑，白烟慢慢变多。 枯木枝已经有明显的火星了。王可乐缓慢的增加桑黄碎屑，接着是枯草，火势一点点变大。接着不断加入枯木枝，篝火一下就大了起来。 “火有了，接下来要想办法填饱肚子了。”王可乐回头对亚力说道。 “填饱肚子的事情不着急，你那把小刀很漂亮，是母亲送给你的？我可以看看吗？”亚力费了一番功夫坐了起来。 “这个，是捡的。”王可乐来到亚力身边，蹲了下来，笑着把小刀递给了亚力。 亚力右手接小刀的瞬间，左手一把扯住王可乐长衫的领口，同时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小刀利落地抵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前一天晚上待过的地方？你是不是从我逃出来后一直跟着我？王可乐。”亚力问道。 第3章 运气 “哎，你不该把我拉这么近又停下来的。”王可乐的声音非常小。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在的——啊啊啊啊啊——”亚力大叫起来，同时抓住王可乐领口的左手直接松开，拿小刀的右手也像没了力气。 王可乐姿势几乎没有变动，只是右手握住亚力的大腿，大拇指死死按进亚力的伤口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亚力虽然还是坐着的姿势，头却已经快要低到自己的胸前，发抖的双手紧握住王可乐的右手，拼命喘着气。 “受伤的人就要好好休息。”王可乐放开手，顺手拿回小刀站了起来。 “妈妈说得没错，外面的人太笨了。你都已经拿着刀离我那么近了，你随便找个不致命的地方直接捅下去，让我知道你的厉害，再慢慢问话不就行了吗？”王可乐这次没有笑，而是满脸的失望，摇着头走开了。 亚力根本没心思听这些话，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好长时间，等他缓过神来，王可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亚力费了一番功夫才重新躺了下来，他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哪怕是蛮人的小孩。 没多久王可乐又回来了，远远看见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亚力看王可乐回来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王可乐走到亚力跟前，在他腿边蹲了下来，解开已经渗血的布条，查看、刮掉、嚼碎、上药、重新包扎，王可乐这一系列动作显得异常娴熟。 接着，他起身去到篝火的另一边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在石头前的地上坐了下来。 “亚力，我知道你没睡。”王可乐把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亚力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睡得很熟。 “亚力，你......”王可乐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来到亚力身边，把之前脖子上挂的东西直接丢在了亚力身上。 亚力感觉到自己上身被藤条之类的东西压了一下，露出的手臂与那东西接触的瞬间感觉十分冰凉。接着......接着......它好像在动？ 亚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胸前横了一条蛇！几乎在睁眼的同一瞬间，亚力赶紧用手把它抛离自己，那通体深绿色伴有黑色花纹的蛇直接飞到了四五步之外。 王可乐笑个不停，然后走到蛇面前，毫不在意把它拿了起来。 “亚力，你这么怕干什么？”王可乐握住蛇身对向亚力的方向，作展示的姿势。 亚力这才发现，这条蛇已经被切掉了头部，可它身体仍然在扭动着。 “王可乐，你就是这么对待受伤的人的？”亚力说。 “亚力，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晚餐的？”王可乐说完，来到亚力跟前。 “今天运气太好了，我刚走没多远就遇见它了，平时我想吃还吃不上呢。”王可乐边说，边摆弄着手里的蛇，神情异常兴奋。 亚力皱着眉头看着王可乐和他手中的蛇，那光滑阴冷的鳞片，明明头已经被切掉，却仍然时不时在扭动的身体。 想到刚才自己碰触到它那湿滑冰凉的触感，他没有半点胃口。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可乐回到篝火前那平整的石头处，用手把蛇身按在石头上，接着用小刀沿着切口垂直的方向轻轻划开蛇皮。 手指捏住蛇皮朝蛇身方向一剥，立刻就能看到一小截的蛇肉暴露出来，最后直接一手握住暴露的蛇肉，另一只手捏住蛇皮用力一撕。蛇皮就被整个剥离蛇身了。 王可乐把蛇皮随手放在一块石头上，找来一根比拇指略粗的树枝，削掉多余的细枝。把蛇松散的缠绕在树枝上。然后架在篝火上开始烤它。 王可乐就地坐下，只是看着正在被烘烤的蛇，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才翻动一下，又认真的看着。亚力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和认真的王可乐。 他感觉这个少年顶多十三四岁，身材精瘦。做事熟练利落到不像个孩子，可神情却异常天真。 “王可乐。”亚力不自觉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可能他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会突然喊他的名字，所以这一声十分的轻。 王可乐仍然在专注的看着被炙烤的蛇，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喊了他。 “王可乐！”亚力这次有意提高了音量。 王可乐顿时回过神来，朝亚力看去。 “亚力，你别急，还不能吃。”王可乐有点不耐烦。 “我没说要吃这玩意儿。”亚力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一个人在这山里多久了？”亚力问道。 “一个人，有五年了吧。”王可乐依然盯着篝火上的烤蛇动也不动。 “你是在哪出生的？看你不像蛮人。”亚力继续问道。 “我从小就出生在这，也不是这，这里往南还要再过去两个山头。你问题可真多。”王可乐随手一指。 “那你是从昨天开始就跟着我了吗？”亚力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原来你还是要问这个啊？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一带捡东西，这个附近经常会有外来的人。可我都是捡完东西就走了，因为这一带可不安全。”王可乐说。 “捡东西？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次看到的外面的人吗？”亚力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说的是你是我第一次见到外面来的活人。外面来的人我可见了不少，可他们都是死人。我一般会捡一些看起来有用的东西，然后把他们埋了。母亲说就算是外面来的笨人，死后还是要把他们好好埋了的。”王可乐说。 “死人？是你杀了他们？”亚力问完，觉得有点后怕。 “杀他们？用不着我费这事，这一带非常危险。我说过你是运气好，才只伤了一条大腿。我过来捡东西都很小心的，一般不会停留太久。”王可乐答道。 “危险？我只是太大意了，如果我早看到它的獠牙，心理有准备不会这样。我一路进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亚力说道。 “亚力，你虽然笨，可运气确实不错。这附近的猛兽除了虎类，我大部分都能应付得来，或者能及时避开。很多外来的人走不到这么远，今早我路过这里，看到石坑和柴火堆我就知道有外来的活人，我可开心了，所以我得赶紧找到你，我还没看过外面的活人呢。我实在是不想挖坑埋人了。可母亲的话总是不能不听的。”王可乐说道。 “那我运气可真不错，这么多猛兽，我就遇到了那么个小可爱。”亚力听到虎类的时候就觉得王可乐是在吓唬他。想着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自己可不能这么轻易被他吓住了。 “是啊，我也奇怪，这附近我之前也来过，第一次没见到几只兽类就....."王可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突然没了表情。他直接站了起来，拿了一根略粗的树枝放到篝火里燃烧，神情略显焦虑。当树枝完全燃烧起来，他立刻拿着火把围着篝火绕圈的走动，时不时蹲下用火把照亮地面，仔细观察。 “怎么了？”亚力坐了起来，一脸茫然。 王可乐围绕篝火的绕圈越来越大，动作也十分局促。终于，他停了下来，往亚力走来。 “我开始也以为你运气好，加上你之前已经受伤了没想那么多，入了夜我才意识到这附近安静得过分了。我之前来过这里，各种兽类可不少。现在却几乎看不到了。”王可乐神情并不轻松。 “这里真的之前有很多猛兽？那为什么现在看不到一只？”亚力看向王可乐问道。 “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最近成了一只巨兽的地盘，别的兽类都不敢靠近了。”王可乐看着亚力，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4章 准备 王可乐说完迅速来到篝火前，拿起烤蛇就开始吃。 “这种时候了，你胃口可真好。”亚力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喔德嘎精把抽契腻。”王可乐边咬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能不能吃完再好好说。”亚力有点嫌弃。 “我得赶紧补充体力，来不及了。你伤成这样，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远，得赶快吃完做准备，兽类可不会等你都准备好再过来。你不吃吗？”王可乐显得有点急躁。 “我不饿。”亚力一想到那鳞片和冰冷的触感就没了胃口。 “你这一天受伤昏迷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如果你不饿说明你病得很严重。那更应该吃东西，要不然你活不久的。”王可乐继续吃着。 亚力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想起他的使命。他得活下去，怎么样他都得活下去。 “给我。”亚力伸出了手。 亚力接过还剩大半条的烤蛇，闭上眼睛啃了一口。 “这......嗦......”亚力边嚼边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快速的咬下一口，再下一口。啃咬的速度比王可乐更快。 “还......"亚力又开口想说，却顾不上说下去，只是不停的撕咬着烤蛇肉。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这太香了是吧。”王可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借我一点东西。”王可乐说完来到亚力身后，手中的小刀在靠近亚力的后颈。 “什么？”亚力刚撕下一块蛇肉就感到后颈一凉。 王可乐摊开手掌在亚力眼前，掌中放着一小撮头发，这是亚力的头发。 “借我用用。”说完王可乐就拿起火把跑到二十步开外，蹲在地上做着什么。亚力刚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头发，还没准备作出反应，又因为王可乐的奇怪举动陷入了困惑。 很快，王可乐又回到亚力身边，亚力刚准备问他在干什么，王可乐又伸手割了亚力一小撮头发。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头发那么多，割自己的不就好了，干嘛来回跑。”亚力无奈道。 王可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跑到另一个方向的二十步开外蹲下来，然后又回到亚力身边。 “最后一次。”王可乐割完头发继续重复了之前的动作。然后去到林子旁找到一根比手腕略细的树枝回到了篝火前坐下。他开始削掉树枝的多余部分，树枝变成了一根长棍，接着又把他的小刀用藤蔓绑紧在长棍一头。接着拿着这临时凑合成的长枪挥动了几下。王可乐感觉很满意。 “你吃完了就赶紧休息，我今晚就不睡了。”王可乐对亚力说道。 “你就准备拿那把破枪对付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巨兽？这就是你的准备工作吗？”亚力的语气有点不屑。 “准备工作还没完成，希望能尽快完成，越快越好。”王可乐神情严肃地说道。 “其实也有可能是你多虑，根本没什么巨兽。别自己吓自己。”亚力说道。 “那我自己回家也行，既然这里挺安全，你一个人呆在里也没事的。”王可乐转了一下眼珠子说道。 “也别这么说嘛，我可受伤了。我只是说这林子这么大，未必就能那么巧遇见。”亚力有点慌了。 “我埋葬过二十九具尸体，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刚死不久。他们大多脸上都是一副为什么是我的表情。也许他们死前也还在想倒霉事为什么轮到我。如果是兽类，你没法保证它们绝对不来找你。绝对不会轮到我这样的想法在这林子里是活不久的。”王可乐说得很平静。他的语气不像说教，而更像在陈述客观存在的事实，这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亚力已经入林子快两天了，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处境，以及现在他会差点丧命的原因。 “王可乐，你开始拿我的头发是用来干什么？”亚力虚心的问道。 “嘘——好像有动静，我去看看。”王可乐轻声说完，就起身往他之前蹲下过的地方走去。 王可乐拿着长棍走了过去，这次他没有带火把，所以亚力很难看清他到底去干嘛。 亚力只是觉得王可乐这次的动作慢了不少，好像是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下很轻的声响之后，王可乐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条蛇。 王可乐来到篝火前，这次他没有切掉蛇头把玩，而是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蛇头让它不能张嘴，右手往腰间取下小号竹筒。 接着左手保持握住蛇头姿势松开按住的手指，蛇立马张开了嘴巴。王可乐把右手中的竹筒口直接抵住蛇的上颚。 就在那一瞬间，有一些淡黄色的液体喷涌进竹筒中。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不再有液体流出。 王可乐把竹筒伸向亚力，示意让亚力帮忙拿住。自己切掉蛇头，刨开并扯掉蛇皮，串上树枝继续烤蛇。 “来，给我。”王可乐拿回竹筒，稍稍摇晃了一下确认液体量。 “你准备拿蛇毒来杀死巨兽？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蛇？”亚力问道。 “蛇的舌头和我们不一样，那个分叉主要是用来感知气味的。我开始用火把你的头发烧了，虽然用禽类的羽毛可能更好，但是短时间我也拿不到。你的头发有外面来的气味，更容易吸引蛇。”王可乐还在看着竹筒里的液体。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亚力问道。 “有一些是母亲告诉我的，有一些是我自己发现的。这点量还是太少了，应该杀不死的身体庞大的巨兽，可是应该能让它们痛苦好几天，领教到人类的厉害，短时间不会再来惹我们。”王可乐说道。 “这就完成了准备工作吗？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亚力请教道。 王可乐沉默了，看着亚力受伤的腿，就算他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亚力不能移动也是很大的累赘。 巨兽如果直接攻击亚力，他将毫无办法。 “你自己一个人想避开巨兽应该很容易。”亚力问完之后瞬间也明白了自己是累赘。 “亚力，我不会逃的，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认识的人。”王可乐说道，他一下就明白了亚力的意思，可他只是专注于把长棍前端的小刀上浸润毒液。 “我难道除了躺着任何事情都做不了吗！”亚力叫道。 “对......不，哈哈哈哈。”王可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王可乐让小刀持续浸润毒液，自己来到亚力身边说了什么。 “就只是这样？你确定吗？”亚力有点惊讶。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记住，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在我们与它相遇的那片刻间我们就得让它知道我们的厉害。然后让它逃走，时间一长我们都活不了。”王可乐检查着小刀尖。 “好的。”亚力说完就直接躺下了。 “你也睡会儿吧，夜里应该不会来的。”亚力道。 “我希望它早点来，它不来我是不会睡的。”王可乐说得很坚定。 （一段时间过后） 咔——树枝的断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来了。”王可乐轻声道。 第5章 计划 “你怎么知道它来了？”亚力仍然躺着。 “你仔细闻，兽类特有的臭味越来越浓了。时不时还有枯树枝断裂的声音，它正在慢慢靠近。这次你的运气是真的很好，不是兽群，多半是熊。”王可乐说道。 “...熊...这叫......运气......好？”亚力喘着气，声音有些接不上。 “挺好的，熊类攻击十分单调，多半先是伺机而动，加速突进之后靠力量扑向对手，之后就是挥舞爪子了。你集中注意力，按我说的做，我现在会慢慢远离你。”王可乐说道。 亚力躺在篝火旁一动不动，王可乐紧握长棍缓慢移动到篝火十步之外，他左侧对着篝火，亚力也在他视线的左侧。 可他的左眼却是紧闭，右眼谨慎地盯着林子，耳朵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响。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无论是亚力还是王可乐，他们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夜色降临的林子里，篝火的光芒照不过三步开外，远处的深林反而会因为它的存在显得更加黑暗。 王可乐碎步着来回改变身体的方向，只是为了当那巨兽冲过来时，他能随时做好应对的姿势。 可巨兽依然没有动静，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王可乐明白它没有离开，它在伺机而动，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 王可乐丝毫不曾放松，亚力倒是忍不住了。 “它是不是走了？”亚力的声音非常轻。 王可乐看向亚力，表情非常惊愕，好像他做出了什么令人吃惊的行为。 “阿——"王可乐立刻大叫道。 王可乐边喊，边伸起双手，时不时用脚用力踩踏地面。 “阿——阿——”王可乐持续大声喊着。 一头黑熊从亚力旁边的深林中冲了出来，四肢并用快速冲向王可乐。 它以一种和它庞大身躯完全不匹配的速度突进，擦过亚力身边，直冲王可乐。 在王可乐五步开外，前爪伸起，扑向王可乐。 王可乐此时异常冷静，当黑熊冲出林子的第一瞬间，他瞬间睁开左眼，长时间的闭眼，让他的左眼能迅速适应黑暗，锁定黑熊。 可他一动也不动，直到黑熊举起双爪的瞬间往亚力左前方一滚。 起身后迅速后退数步，与一下扑空的黑熊保持了一个距离，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 黑熊立刻挥舞巨爪也无法触及，可王可乐就在巨熊视线之内相当近的位置。 他手持长棍，把长棍尖端浸有毒液的刀尖对准黑熊。 黑熊一击扑空，此时，黑熊后方的十步开外就是还在躺着一动不动的亚力。 他一直瑟瑟发抖，努力维持着平躺的姿势。 黑熊扑空之后刚转过身来，面向王可乐，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进攻。 “就是现在。”王可乐说道。 “阿——阿——阿阿阿。”黑熊侧面十步开外的亚力突然坐起，双手伸向天空，用尽他全身力气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王可乐上前突进半步，托住长棍底部朝黑熊头部，用力一刺。 这一刺在王可乐用力的瞬间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当长棍前的毒刃到达黑熊头部前方的时候，因亚力的突然大叫，引得黑熊偏头的那一刻。 这一刺就是最好的时机。 王可乐瞄准的是黑熊的左眼，可由于亚力过于紧张，伸手之后不停晃动，导致黑熊偏头的瞬间微微往上抬起了头，这一刺直接刺在了黑熊左眼下方半寸的位置。 刺中之后，王可乐握住棍底部的手腕旋转半圈之后迅速回抽。 浸毒的小刀也跟着在黑熊的伤口中旋转半圈后被抽出。 黑熊吼叫之后，胡乱和挥舞巨爪扑向地面之后，扭头就跑。 王可乐反手握住长棍中部，用力朝巨熊投掷出去。 王可乐随即追了过去。留下亚力仍然举着双手在大声叫着。 王可乐缓慢地从森林中走了回来，手中拿着投掷出去的长棍。 他发现亚力仍然举着双手大声叫着。他喊了两声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走到亚力面前，他才大声笑了起来。 只见亚力仍然坐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双手高举挥动，大声叫着，他紧闭双目，五官都挤在一起。 “好啦，好啦。”王可乐拍了拍亚力。 亚力这才停止大叫，缓慢舒展开挤在一起的五官，可双手仍然举着。 他睁开眼睛确证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情况，才放下手，躺了下来。随即也大声笑了起来。 王可乐也笑个不停。随即来到篝火前，把烤蛇换了一个方向。 “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了，我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等你腿好一些了。”王可乐说。 “我都不知道闭眼之后发生了什么？”亚力说。 “那你知道你闭眼前发生了什么吗？”王可乐有点阴阳怪气。 “你大叫之后我明白了......谢谢。”亚力回想起刚才，明明实际上没过多久时间，可对他来说特别漫长。 “还好我反应快，你那个时候出声，只要黑熊注意到你，不管它朝不朝你冲，我们后面的计划全都行不通了。”王可乐说道。 “你确定它不会回来了吗？”亚力坐起来问道。 “眼睛下方扎扎实实的挨了我一刺，之后逃跑又被我刺中了一下，虽然不深，但是够它受的了。”王可乐说道。 “呼——”亚力深吸一口气，好像心彻底放了下来了。 “可我感觉太顺利了，总觉得哪里不对？”王可乐看着亚力。 “这熊感觉挺笨的，我一直躺着它居然就注意不到我。”亚力说道。 “什么熊的眼睛都不太好使，可是鼻子灵啊。我只是觉得刚才那头熊顶多八尺，算挺大了，可不至于让这周围的动物都改变日常活动的范围。”王可乐看向亚力。 “那你的意思......”亚力没有说下去。 “刚才那只黑色的熊算是大型的兽类，可棕色的熊才能称作巨兽。”王可乐说道。 第6章 使命 “棕色的熊能有多大？”亚力试探的问道。 “刚才那只黑熊顶多八尺，棕色的可以比它大上一倍。”王可乐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只熊可能不是盘踞在这的巨兽，还有一种棕色的熊才是？”亚力看着王可乐说道。 “可能性比较大。”王可乐诚实回答道。 “我还不能死。"亚力眼神空洞的看向地面，这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亚力，我感觉你很怕死，可我感觉你有更怕的东西？”王可乐说道。 “我怕我不能完成使命。”亚力说道。 “使命？使命是什么？”王可乐问道。 亚力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然后开口了。 “我父母是中原之地边境生活定居的蛮人，后面卷入蛮人部落与中原之地的战争，被俘虏回中原。我就是在中原之地出生的。中原王族因狩猎爱好设立的草场，就由交由我们蛮人俘虏打理。我就是在那个草场长大的。在12岁那年因为在草场偶尔救了一名被箭误伤的王族少年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亚力仍然低着头。 “所以你虽然有蛮人的名字，但是却从未在蛮人之地生活过。”王可乐得出结论。 “是的，那名王族少年当时才14岁，那也不是误伤。一年之后他成了中原的新王，而正因为我的身份，他让我成了他的贴身侍卫。”亚力说道。 “你的身份？你俘虏的身份吗？”王可乐问道。 “算是吧，用箭射他的是他哥哥的人，也是那次受伤，让他下定决心。在之后一年内铲除了他所有的兄弟。所以那段时间他不信任任何身边的人。而我当时对这一切都不了解，只当他是我的好朋友。以为他对我的信任出于他也把我当作朋友。”亚力说道。 “后面呢？”王可乐问。 “后面他确实成了一位好王，中原也日益强盛。可蛮人的部落都是游牧民族，茫茫草原，居无定所。中原几次派兵都无功而返，连人都找不到，又怎么斩草除根呢？可只要蛮人粮食不足，就会突袭中原边境进行掠夺。于是陛下从残留的蛮人俘虏口中得知，蛮人部落之间也并不和睦，部落冲突兼并也时有发生，其中最为强盛的部落在打败另一支名为西徐亚部落之后，在战后酒会上，用部落王儿子的头颅盛酒，逼迫西徐亚王喝下才肯订停战协定协议。西徐亚王面不改色的喝完了，后面听说整个部落都继续西迁了。”亚力说道。 “这个西徐亚王他居然喝得下？他不报仇吗？”王可乐说道。 “按理来说肯定会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所以陛下派我往西走，绕过蛮人各个部落，希望能顺利联系上西徐亚部落。这样中原就可以派兵与西徐亚部落一起夹击最大的蛮人部落。这就是我西行的目的。我带了五十个人就出发了，经过几个月，我终于到了极西之地，可茫茫草原我却找不到西徐亚部落，反而遇见了蛮人部落，被蛮人部落抓获之后被关了两年，最近他们内乱我才趁机逃了出来。无论如何我得回去，现在内乱，正是攻打蛮人的好时候。为了避开蛮人，我就入了这林子。”亚力说道。 “感觉你的陛下也不是太聪明，你这么怕死，怎么派你过来。”王可乐道。 “这就是我们陛下的英明之处。我也曾经问过陛下，他说就是因为我怕死，我才更可能完成任务，勇猛莽夫都活不长的。”亚力说道。 “是的，能察觉到危险的人活得更长。”王可乐说。 “我的腿需要多久才能正常走动？”亚力问道。 “你没伤到骨头，很快的，一个月就行了。”王可乐说道。 亚力沉默了，他深知蛮人的内乱随时会结束，伤好加上他回去的时间，等他到中原之地，然后派兵过来，好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好像只有想到使命，你会看起来聪明点。”王可乐笑道。 “我不想让他失望。”亚力这句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他是我的朋友。”亚力声音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然而王可乐还是听到了。 “好！我会帮你的！”王可乐把手搭到亚力肩膀道。 “帮我？帮我什么？”亚力抬起头看着王可乐。 “帮你完成你的使命，你是为了你朋友对吗？”王可乐认真看着看着亚力。 “不不，我哪能和陛下做朋友。”亚力连忙否认道。 “不管能不能，朋友就是朋友。你觉得是，他觉得是就行了。”王可乐说道。 “不说这个。可我还怎么完成任务？本该在这极西之地的西徐亚部落不知道去哪了。我也赶不回去了。”亚力叹气道。 “你怎么这么容易放弃？你和朋友之间的承诺就这么容易打破吗？”王可乐有点生气道。 “是的，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当时蛮人俘虏说西徐亚部落往西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最后有人看到他们是在这极西之地，可没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就此停了下来。”亚力表情认真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王可乐看向了亚力欲言又止。 “王可乐，这里继续往西，是什么地方？中原人绘制的地图这里就是极西之地了。蛮人们没有记录的习惯。”亚力问。 “我小时候听母亲说过，我们从中原而来，就是不想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所以来到这偏僻之地，本来还想继续往西，之所以停留在这里，是因为再往西就又有人了。我母亲不喜欢人。”王可乐回忆道。 “又有人？是什么意思？草原上零散的牧民并不罕见，不太可能有地方常年毫无人烟。这山外也能零星看到牧民。”亚力问道。 “不，我记得她说过，她不喜欢很多人的地方，这地方往西不远处就有一座城，里面好多好多人。她不喜欢，所以她和父亲才选择了在这山里定居。”王可乐道。 “这地方往西还有城？什么城？”亚力道。 “我记得名字很长，好像叫极......极......什么大？”王可乐试图回想记忆中听过的那个名字。 “是叫极西城吗？那倒有可能，原来极西之地往西还有一座城，虽然地图没有记录，可那应该才是最西边。”亚力点点头道。 “极西城......极西城......对！我想起来了！”王可乐显得很兴奋道。 “喔，那就是极西城了。”亚力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不，那里叫极东亚历山大城！”王可乐说道。 第7章 传说 “极东？你确定？”亚力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当然确定，我第一次听见这么长的名字，母亲还给我编了一个故事。”王可乐说道。 “为什么要编故事？”亚力问道。 “我可喜欢听故事了，每天睡前都让母亲给我讲一个故事我才睡着。后面我长大一些了才知道，那些故事应该是编的。因为妈妈每次讲故事前，都会问我想听什么的故事，我都会说几个词，无论我说的什么词，母亲都会讲一个好听的故事。有些故事很恐怖，吓得我不敢继续听下去了。有一次我的大黄不见了，我哭得很伤心，母亲给我讲了一个大黄独自出远门冒险的故事。”王可乐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嘴角开始上扬。 “大黄是你养的小狗吗？”亚力问道。 “不，大黄是父亲给我做的玩具木马。我记得当我听到母亲说了这么长一个词我就记住了，然后那天晚上的睡前故事，我就只说了一个词，就是——极东亚历山大城。”王可乐说。 “然后呢？”亚力赶紧问道。 “母亲愣了一下，她可能没想到当时三四岁的我能记住那么长的一个词。然后她就给我讲了一个英雄的故事。我能确信没记错，是因为这个故事中有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我还记得那故事不同以往的开头，以及关于极东亚历山大城的由来，其余的因为太久远我已经记不清了。”王可乐开始回忆。 “这个故事已经流传了上千年，无论它如何演变，流传下来的也只是故事的结局，想要了解故事背后的真实，我们得回到故事的源头。有人说他是一个粗暴的征服者，有人说他对知识的渴求是惊人的，有人说他常对所有人表示小看他是毫无根据的。他在二十岁就开始向东侵略，长达十数年的征战未尝一败。每征服一座城，他就命人在其上建立新城，并以他的名字命名。极东亚力山大城，这就是他东征所到达的最东边的城市。”王可乐试图以一种严肃的腔调述说。 “最东边？可是这里不是最西边吗？”亚力问道，他眼神开始迷离，低下头好像在思考一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妈妈讲的这个故事和别的故事都不一样，当时讲了好久好久，我能记得的不多，现在能回想起来的也就是和这座城名字由来的零碎句子。”王可乐说道。 “这个听着更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哪有人一生不败的。”亚力说道。 “不用想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往西，去看看西边有什么。去了就知道了，西徐亚部落要是往西不可能走南方的雪山和北边的沙漠，肯定走河道，那就必须经过那座城。”王可乐说得理所当然。 “是的，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亚力说道。 “你先休息，明天天亮之后，我去附近看看情况，顺便弄一些吃的。”王可乐说完，径直来到烤蛇旁，心满意足的吃起烤蛇来。 亚力这一天经历太多，身体受伤，精神紧张。他本来还想吃点烤蛇，可刚一躺下，眼睛就撑不住了，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王可乐刚吃两口蛇肉，就轻声放下，一人走入森林，搜集了不少枯树枝，添加进篝火。篝火的规模一下大了不少。之后又找来厚草，盖在亚力身上。除了保暖他还做了轻微的伪装。王可乐看向小溪的上游方向，白天的时候亚力就是沿着这条路前行。他这次没有带火把，而是沿着溪流上行，夜晚行动由于视力的弱化，他必须格外小心。尽管行进速度大大降低，还好路程并不长。很快他就来到了亚力遇袭的地方。 果然不见了！亚力的行囊和他那把弯刀并没有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王可乐白天为了尽快拖行亚力，把他身上的东西都取下随手放在了原地。就在这血迹旁的地面上，现在却都不见了。而之前那头黑熊，无论是他冲出来的方向，还是他逃走的方向都与这边截然相反。虽说有收集物件的小动物并不在少数，多数是鼠类。他们那肯定没法拿走人类的包裹以及刀具这个尺寸的东西。 还有一头熊在这附近活动，王可乐得出结论。王可乐边往回走边思考，唯一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是后夜了，大多数动物喜欢夜间活动，也只会在前夜活动，子时到天亮之前遭遇野兽的几率大大降低。如果还是黑熊，他应该勉强还能对付。可棕熊他不行，特别是以亚力目前的情况，他也不能直接逃走。成年棕熊体型要比黑熊大上一倍，爪子长度是两到三倍。 王可乐在大脑中闪过一瞬间想要和棕熊正面对抗的念头，脑中立刻出现被棕熊一爪撕裂身体的画面。即使他找来粗壮的木棍能抵抗住棕熊一爪不至于丧命，棕熊也能立刻突进前扑，兴许随便张嘴一啃，他的头颅就被啃碎。很快王可乐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回到篝火边，王可乐发现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区别，亚力还是沉沉的睡着。他随手往篝火填上枯树枝，看着燃烧的火焰，席地而坐。王可乐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他，在苦恼。 对于从小在林子里生活的王可乐来说，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早已习惯。每一次埋葬外来的人，每一次猎杀动物，他都能感受生命的消逝。这是这林子里每天都在不断发生的事情，也许对外人来说，这深林异常凶险，可对王可乐来说，他只需要判断，猎杀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他毫不手软。遭遇比自己强大的野兽，除非他能一击必杀，否则他绝不停留半刻。虽然他才十二岁，可生存下来并不困难。 可这次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瞬间，他想到了正面对抗，因为他不想丢下亚力。可能他自己没察觉，他已经把亚力当做了朋友，他只是简单的不想看着他死。 他猛地抬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立刻睡去了。 亚力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天已经大亮，王可乐还和他睡之前一样坐着，篝火已经灭了。王可乐身前摆着一个简陋的木筏状的东西，它看起来就是一堆枯枝拿藤条扎起来，还特别的窄。 “这是什么？我没见过这么简陋的木筏。”亚力问道。 “够用就行，我帮你躺上来试试，快。”王可乐伸手要拖亚力。 “等等等等，这是要干嘛？”亚力一脸不解。 “我们得赶快走了，昨天你睡了之后，我去你昨天遇袭的地方看了，应该是还有一只熊。这可不昨天那只那么小的黑熊了，多半是这个地盘的主人，身长十五尺以上的巨熊了。”王可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拖亚力。 “你太重了，我不能背着你走太长的路，把你放在这个木筏上，木筏放在溪水中，我用藤条在溪边拖着你走。”王可乐解释道。 王可乐没等亚力反驳，就把他扶到木筏上，木筏十分简陋，只比一人略宽，亚力极不自然的躺了下去。尺寸倒是刚好合适，王可乐想道。 王可乐测试好木筏尺寸之后，又把亚力扶起，先后把木筏和亚力分别移动到小溪边。 没过多久就可以看到一个很奇怪的情形，很窄的小溪，中间有一张很窄的木筏，上面躺着个八尺大汉，溪水的边缘一个小孩拖着木筏再往溪水上游行进。行进速度还十分快速。 很快他们就沿着溪水上行来到了昨天亚力遇袭的位置，可继续前行没走多久，王可乐就突然放开了木筏，朝溪边的树林地下跑去，他神情显得异常慌忙。 王可乐来到树下，蹲在一个棕色巨物边查看。 一只将近王可乐两倍身长的棕色巨熊死在了树边。 第8章 技能 “你干嘛突然跑了？”亚力大声叫道，木筏非常窄，亚力躺着就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了。小溪虽浅，可以目前亚力的状态，只要木筏翻了，他一个八尺大汉恐怕就会在溺死在这最深处不过三尺的小溪中了。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王可乐边说边迅速跑回溪边，他拖起藤条，把亚力拖回岸边，扶起亚力。 “我一直担心的棕熊死在了前面的树下。”王可乐眼睛看着亚力。 “呼——进这林子以来我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亚力兴奋起来，瞬间忘记了王可乐刚把他丢在溪中的事情。 “那你觉得它是怎么死的？”王可乐全然不介意浇灭亚力的热情。 “你是说......”亚力表情突然僵滞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你等我一下，我刚还没来得及查看它的死因，你就把我给叫回来了。”王可乐说完立马往回跑去。 王可乐再次回到棕熊的身边，仔细观察棕熊的姿势。他发现棕熊四肢半舒展开，侧躺在地上。它的姿势像是在奔跑的过程中体力不支，躺靠在了树边。它死前还在跑动，这个方向继续跑下去，就是他们昨天停留的地方。王可乐双手捧起棕熊的巨掌，他仔细观察的过程中意识到，这熊掌比他脑袋还大，每一根利爪都比他手指还长还粗。 “它是怎么死的呢？”王可乐沿着这棕色巨物的身躯往后走了几步，他很快注意到棕熊身后有血迹。王可乐立刻蹲了下来，伸手去摸那血迹。已经干了，棕熊死了一段时间了。王可乐低头仔细寻找，发现血迹一直延伸往溪水上游的方向。 王可乐沿着血迹走了一段，溪水边的地面，浅色的石头满布，只要仔细观察，残留在沿途颜色石头上的血迹很容易分辨。王可乐停了下来，目光继续往前看去。随即他便往回走了，心想：它受伤之后应该还跑了相当长的距离。 王可乐回到棕熊身边，仔细检查它庞大的身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棕熊的背部，也就是棕熊肩部驼峰靠下的部分，有一个刺伤。伤口附近的毛发和大量血液混合现在已经干了，王可乐把手指伸进伤口，他发现这伤口的纵深走向居然是与棕熊背部垂直的。 王可乐回到溪边，蹲下看着亚力。亚力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应该是有外人进来了。”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王可乐先开口了。 “你是说这庞然大物是被人杀死的？”亚力显得有些惊恐。 “看起来是这样，如果是别的野兽，那它的身躯不可能没有任何撕咬搏斗的痕迹。它全身只有一个像是刺伤的伤口。伤口不大，可相当深。从背部贯穿刺向了棕熊的脏器，还避开棕熊的肩部驼峰。”王可乐说道。 “肩部驼峰？”亚力问道。 “熊类颈部后方，大约肩部的位置会有一个肉眼可见的驼峰，那东西应该就是它双爪力量那么强的原因，肉非常厚，如果是刺向那里，多半是刺不穿的。”王可乐说得很严肃。 “所以他是知道如何一击杀死这巨兽？”亚力问道。 “也许不是他，是他们。那伤口纵深的方向与棕熊背部是垂直的，不管这棕熊是在爬树的时候，还是攻击的瞬间，直立起来才会暴露它的背部。起码说明有什么吸引了棕熊的注意力。接着被一击刺中，虽然当场没死。可它的脏器已经被破坏了，等待它的只有流血而亡。”王可乐说道。 “你是说，有人先吸引了棕熊注意力，接着另一个人趁它站立攻击的瞬间，从后面刺杀棕熊。这配合默契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多半是常年作战的战士，看来是追我的蛮人战士了。”亚力低下了头。 “可能性很大，并且背后那一刺的人长得非常高大。那一刺是平行于地面水平刺入的，如果是我水平刺进，高度太低了，不能刺中棕熊的重要脏器。从后刺向它胸腔中的重要脏器，肯定是由下往上刺，那伤口的纵深走向就应该是倾斜的。就算这人把长枪举过头顶再刺入，拿它还是比你要高上不少。亚力，你已经很高了。”王可乐说得非常清楚。 “真厉害。”亚力赞叹道。 “是啊，这人真高。”王可乐说道。 “不，我是说你真厉害，一瞬间就能想到这么多。你真的只有十二岁？”亚力说道。 “这都是父亲教我的技能，狩猎、追踪的基本就是观察、拼凑、和还原。我还远远不够，我父亲说我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当经验不够，无法把观察到的线索顺利拼凑的时候，我就只能全靠想象。这些想象都是源于我的主观经验，很容易出错的。所以我得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给旁人听，旁人或许会有我没有的经验，就会帮我纠正。所以，我才说给你听的。以前有我父亲帮我纠正，好长时间都是只有我一个人了，现在终于有人能听了。”王可乐笑着说道。 “你父亲到底是什么人？这些话听着可不像一个山中猎手能说出来的。”亚力认真的看着王可乐。 “我说过了，我父母都是中原之地的人，可是我的母亲不喜欢与人接触所以来到了这里。”王可乐边说边把亚力的木筏推回到小溪中。 亚力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心想：眼前这小孩的父母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们继续赶路，不管这些蛮人战士多厉害，他们只要靠近我家小屋，那就有他们好受的。”王可乐的语气胸有成竹。 第9章 好啊 王可乐加快了脚步，越往上游走，溪流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浅。 木筏拖不动了。 “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过夜。”王可乐把木筏费力的拖到溪边的树下。 “离你家还有多远？”亚力问道。 “直线距离不远，可我们不能走直线距离。”王可乐说完又自顾自的走进了森林。 亚力坐了起来，充足的睡眠和几乎整天的休息，让他恢复了不少精力。 亚力翻过身来让自己脸朝向地面，双手支撑身体，没受伤的右腿屈膝，小心翼翼的努力站起。 王可乐手里抱着一堆枯树枝走了回来，他看到亚力的瞬间立马丢掉手中的东西，跑到了亚力身边。 “你还没有到可以站起来的时候。”王可乐试图用手去扶亚力。 亚力伸出手示意不要靠近。他整个身体前倾，双手努力支撑，右腿颤抖着伸直，艰难地站了起来。 “我需要一根木棍，明天我可以自己走。”亚力看向王可乐。 “行。”王可乐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开始生起了篝火。 王可乐很快就把篝火生起，从腰间的兽皮中拿出一些蝗虫，用细树枝串上之后，放在篝火边烤制。 “捡树枝的时候看到一些蝗虫，我就顺手捉了。这附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吃的。”王可乐说道。 “啧——”亚力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蝗虫很快烤好了，王可乐一口咬了半只，然后拿了一串递给亚力。 “我想吃蛇。”亚力没有伸手去接。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哈哈哈哈哈。”王可乐笑了起来。 “刚才应该割一些熊肉的，起码比虫子好。”亚力看着王可乐手中的烤蝗虫说道。 “如果你要活下去，就别挑嘴，吃什么都好，吃了才有力气。”王可乐吃完第二只蝗虫，准备吃第三只。 亚力看着王可乐一只又一只的吃着，仍然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着不理解。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还没遇到蛮人战士。”亚力问道。 “这林子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人是习惯沿着水源前行的。我们这么久都没遇上，多半是他们选了另一条支流。”王可乐说道。 “可那只熊死在了这附近，不应该说明他们在这附近活动吗？”亚力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遭遇黑熊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只棕熊的地盘了，它受伤之后应该还跑了相当长的距离，想跑回自己的地盘，可惜途中就支持不住死亡了。”王可乐说道。 “我不能再被蛮人们抓住了。”亚力说道。 “其实你被抓回去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吃虫子。之前他们那么久都没有杀你，这次抓回去，多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以后再找机会逃出来就行了。”王可乐说道。 “蛮王留着我的命，只是想派我回去当奸细，他说我本来就是蛮人，不该为中原人效力。”亚力说道。 “你不愿意？”王可乐看向亚力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我不会背叛我的朋友的。”亚力说着声音又慢慢变小了，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几乎要听不见了。 “早点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希望还不太晚。”王可乐说道。 “不太晚？什么不太晚？”亚力问道。 “明天到了，你自己去看吧。”王可乐说道。 隔日天一亮，王可乐和杵着木棍的亚力出发了，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快到王可乐家了，翻过第二个山头的时候亚力丢掉了木棍，由王可乐搀扶着前行。 亚力发现自从翻过了第二个山头，路明显好走了。地势平坦，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是大片大片的花田。很快亚力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右边十步的位置有一条河流。后面和左边靠着处高地的断层。 当亚力走到靠近五十步的位置，发现小屋前方有一个大坑。这大坑出现得极不自然，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好像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 “走，我们去看看那两个蛮族战士。”王可乐显得毫不意外。 亚力立刻就明白了，这坑是王可乐挖的。这附近都是平原，除了那间小木屋没有任何东西，而小屋左边是河流，后面和右边都是高地。正常人看了都会径直走过去。 谁能想到有人会在距离木屋门口处数步的位置挖那么大一个坑。 亚力摇了摇头，觉得他自己肯定是想不到的，可他却是没想到追他的蛮族战士也没想到。 王可乐放开亚力，快步走到大洞边缘。他刚准备开始嘲笑一番，却愣住了，他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 “怎么啦？”亚力问道。 王可乐没有说话。 “他们还活着吗？”亚力看着王可乐问道，他吃力地来到大洞边缘，朝下一看。 这洞足有20尺深，洞底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女，睁着眼睛朝上看着，她显得很惊恐。 “这是谁？”亚力头转向王可乐，略显意外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这是女人！”王可乐回答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女人，你以为我没见过女人吗？”亚力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没见过女人，这是我第一次见......见我母亲之外的女人。”王可乐结巴了起来。 王可乐说完就赶紧去屋里拿了一把绳子，把绳子一端系了一个不大的圆圈，接着伸进洞底，让少女脚踩住圆圈，手握紧绳子，王可乐想把她拉上来。 王可乐用力刚往上扯了一尺，可有些事情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随即一个没站稳，绳子迅速回落，还好王可乐使劲扯住，才使得绳子只回落半尺。 这时王可乐灵机一动，随即把剩余的绳子丢给了亚力。两人合力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少女拉出了大坑。 “谢谢。”少女低头轻声道。 少女身穿浅色粗布亚麻衣服，头上包裹着深色方巾。脚穿兽皮短靴。 王可乐歪着脑袋凑了上去，却只是看着少女，却不说话。 少女比王可乐略高，低头颔首，也不说话。 “喂喂喂，你别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亚力先尴尬了，伸手想把王可乐扯开。 “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王可乐摆正脑袋，微抬起头看向少女。 “你想什么呢？你认识她吗？你别乱来啊，吓着人家了。”亚力都差点气笑了，想把王可乐扯开。 “对不起，姑娘，他是这山里长大，第一次见女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亚力赶紧对着少女解释。 姑娘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姑娘，你别怕，他——”亚力见姑娘没有说话，继续帮王可乐解释。可话才说到一半，王可乐又开口了。 “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王可乐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更加坚决。 “好啊。”少女的头更低了，可这两个字却说得异常清晰。 第10章 尹伊环 亚力在听到好啊这两个字瞬间愣住了，虽然这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可一时间他大脑涌入了大量的思绪。在下一个瞬间他快速摇了一下脑袋。好像希望通过这个动作可以整理一下杂乱无章的思绪。 在亚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王可乐已经欢呼起来。 而那个少女却只是低头浅笑。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亚力回过神来说道，这句话不是对王可乐也不是对少女说的，更像对自己说的。可他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成亲！成亲！成亲！......”王可乐上蹿下跳像一只小猴子，口中不断重复着一个词。 “别喊了！王可乐，我有话和你说。”亚力突然大声叫道。 王可乐停了下来，走到亚力身边。王可乐的开心全写在脸上。 “成亲可不是儿戏，你不能这样就......就和人成亲了。”亚力低声说道。 “可是，母亲说过，看到女孩子，如果你喜欢她，就要告诉她，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们就可以成亲。”王可乐说道。 “这......你母亲也没说错，但是......但是没这么快，这不是才见到她吗？你父母和她父母也得同意。总之，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亚力此刻感觉要说的太多，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是的，得告诉她父母。”王可乐边说边点着头表示赞同。说完他就跑向了不远处的少女。 亚力看着王可乐绘声绘色的和少女说着什么，少女把头侧向一边，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很快王可乐就回来了。 “她说她的父母都被蛮人杀死了。”王可乐说完，像是也想到了什么，没有之前那么兴奋了。 “这......我们先进你屋，坐下来慢慢聊，看她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亚力说道。 “对对对。”王可乐说完，就立刻跑向少女，带她去屋里。 亚力一个人艰难地来到小屋，进门之后发现少女和王可乐围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木质圆桌前，桌子四周放着三把椅子，两把普通尺寸的椅子和一把特别小的椅子。那椅子一看就是四五岁小孩坐的。 少女侧坐在一把椅子上，眼神也看向一侧的地面，王可乐坐在少女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托着腮看着少女。 身高八尺的亚力来到了圆桌前，看着剩下这把小椅子，又看了看两人，最后走向了最后一把椅子。亚力坐下来之后，感觉他的视线刚好对着两人的肩膀朝上的位置，还好这桌子并不高，要不然这情景可真温馨。 “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亚力问道。他对姑娘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抱有疑问，可被俘虏两年的经历告诉他，如果一开始就单刀直入问出自己疑惑，那多半会对被问者产生抵抗情绪，对俘虏尚且是这样，何况这姑娘看着不是坏人。 “我叫尹伊环。”尹伊环小声回答道。 “这名字真好听。”王可乐马上说道。 “尹姑娘，刚好不好意思，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还没问你，掉下土坑的时候受伤没？”亚力看着尹伊环问道。 “应该......应该没有，洞底有草堆。”尹伊环回答得小心翼翼。 “那草堆是我特意放的，我得挖坑只是为了把人困住，我并不想伤害人。”王可乐得意道。 “那就好，尹姑娘，你没被困多久吧？”亚力问道。 “不久的，到你们过来，不过一整天。”尹伊环还是低着头回答。 “一整天？！饿了吗？我也可以带你外面的灶台。”王可乐边说边准备往外走。 “灶台？我知道了。”尹伊环听到之后，迅速起身直接往外走。 王可乐和亚力还没反应过来，尹伊环已经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稍等片刻，我为你煮点吃的，大家都说我手艺不错，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原来这就是成亲，太好了。好久没有人给我做过吃的了。”王可乐托着腮面露笑容。 亚力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他寒暄半天就为了问这姑娘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眼看马上要问到了。 亚力深呼了一口气，刚想对王可乐说话。 “我还是去看看她好了。”王可乐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尹伊环端上一碗充满果香的炖肉。王可乐跟在后面。 “太香了！太香了！”王可乐有点兴奋的坐了下来，顺手放下了碗具 “这里东西不多，只有一些果子和兽肉，也没有什么香辛料，我尽力让它味道好吃了。”尹伊环说得有点战战兢兢，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亚力昨天没吃什么，早上醒来饿得不行，趁王可乐去喝水的间隙，把剩余的两只烤蝗虫吃了，勉强撑了大半天。 当这盆炖肉端上来的时候，亚力就伸手去拿碗，他刚拿到碗，还没放回自己的面前，他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是尹伊环。尹伊环抓住了亚力的手腕，双眸认真地看向亚力。 亚力和王可乐都愣住了，片刻间空气好像凝结了。 “这是我的活儿。”尹伊环声音依然很小却十分认真地说道。，然后接过碗开始用勺子舀炖肉。 尹伊环满满舀了满满一碗肉，放到王可乐面前。接着她把勺子放回锅里，勺柄朝向亚力的方向。自己却仍然站在王可乐身后，看着他。 “你忙和这么久，坐下来吃啊。”亚力边和尹伊环说道，边自己用勺子舀着炖肉。 “我等你们先吃完。”尹伊环同时摇了摇头，亚力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好香，太好吃了。”王可乐狼吞虎咽道。 “真的吗？”亚力有点不相信，接着往口里送了一勺。 或许是亚力几天来没吃过正常的一顿饭，当他吃到这略带果香的炖肉，偏酸的口感激发了他的味觉，这肉下锅炖之前像是简单烤过，烤到浅棕色的表面带来特有的风味，简单的盐巴调味，反而更激发出了兽肉原始的肉香。 “这是真的非常好吃啊。”亚力这口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们成亲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煮一辈子饭了。”王可乐显得异常开心。 “如果这能让你开心的话，我会努力的。”尹伊环眼神中透露着认真。 亚力虽然还是不能理解，可这美味的炖肉让此刻的他十分满足，吃完之后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问题等明天醒来再问尹伊环也不迟。 “王可乐，你这里的床够我们休息吗？我这几天太疲倦了，想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亚力说道。 “那边的房间是我父母以前的房间，你可以在那里休息。虽然我没打扫过，可比外面肯定好多了。”王可乐指向左边那扇门。 “那她住哪？右边那扇门是你的房间吧。”亚力扫视了一下这间木屋说道。 这间木屋看起来并不大，从门进来这间房子当中除了一张圆桌和几个椅子。再也没有其他家具，除了墙上挂了一些装饰，这房子实在太过简陋。靠里面的墙一左一右有两张门。这两张门的位置在靠里面那面墙的两端，中间整面墙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东西。给人一种好像少了点什么的感觉。或者说，这面墙上本来应该有点什么？可它此刻并不存在。 “她住我的房间就行了，我母亲说了成亲以后要睡在一起的。”王可乐说道。 “可你们还没有成亲，而且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亚力说道。 “她答应了不就成亲了吗？”王可乐不解道。 “不不不，没有这么简单，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亚力看向伊伊环。 尹伊环起身走到王可乐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走向了右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咦，她说等下要给我个东西。”王可乐脸上充满了疑惑。 “什么东西？”亚力一时也搞不清楚情况。 “暖床是什么东西？她说要先进去给我暖床。为什么她不在这里把暖床给我？”王可乐继续问道。 “暖床不是东西！算了，我累了，先去睡了。呼——两个疯子，不管你们了。”亚力说完就直接回左边的房间了。 亚力的腿伤，虽然勉强能缓慢移动，可弯腰、躺下对他来说确实更费力。 躺下的瞬间左腿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痛—— 躺下之前他只是觉得有点累，可躺下之后他感觉这几天所有的身体和精神的疲倦加倍而来，尽管现在刚天黑没多久，很快他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是被什么吵醒了，等彻底清醒，他感觉是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进来吧。”亚力说完，半坐起来。 门先打开了一条缝，缝中露出尹伊环的半张脸。 “我方便进来吗？”尹伊环小声说。 “是你，什么事？”亚力有点奇怪。 尹伊环没有说话。 “你进来吧，进来说吧。”亚力说道。 “我不会打扰到你吧？”尹伊环试探性的问。 “你不必这么害怕的，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亚力说道。 “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尹伊环说得小心翼翼，走进来之后，关上了门。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亚力很奇怪。 “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他很快就睡了。”尹伊环说话声音总是带着一种怯懦。 “可以啊，你不用害怕，我其实也是刚来这山里，受了伤被王可乐救了。”亚力试图缓和尹伊环的紧张。 “他是个好人。”伊伊环走到亚力的床边。 “是啊，要不是他我应该早就死了。”亚力说道。 “可他还是个孩子。”尹伊环坐在了亚力的床边。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答应和他成亲是因为害怕吗？”亚力问道。 “我知道我应该很满足，毕竟我见过许多姐妹嫁给过一些老的、丑陋的男人，我也听到男人们如何谈论他们的妻子。我能和一个好人成亲已经很好了。”尹伊环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天啊，你过去到底遭遇了什么？”亚力说道，他想到了自己在异乡长大，他也见惯了排挤，这些都让他很难受了。可眼前这个姑娘显然比他经历更多。 尹伊环抬起了头，看向亚力。 亚力在这么近的距离才意识到这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可实在是掩盖不了她那种脆弱的美，修长的睫毛，每一次眨眼都让亚力不敢再多看一眼。 尹伊环闭上了眼睛，微微上扬的脸庞，好像在等待什么。 亚力神情纠结，握紧了拳头。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是去和王可乐说说清楚，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让他好好待你。”亚力勉强站了起来，要朝门口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尹伊环的声音。 “哎，真麻烦，又要费事。”尹伊环这口气相当不耐烦，一点不像刚才那脆弱的少女。 亚力刚准备回头，尹伊环一脚踢在了亚力后颈，干净利落。 等亚力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用绳子绑在椅子上，旁边坐着王可乐同样被绑在椅子上，仍然昏迷着。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第11章 笑容 亚力能记得最后的事情是尹伊环来找他，之后他就失去意识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昏迷多久，因为后颈仍然传来相当的痛感。 亚力看着身边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的王可乐，原来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的。 尹伊环出现的位置给亚力带来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大量思绪涌入亚力的脑中，这一路上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连日的逃亡，以及陌生的环境，和不充足的睡眠，让他在王可乐这个孩子面前显得异常稚嫩。 被蛮人扣押，单调的日子，僵化的大脑，让他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可还好他遇见的是王可乐，连日的凶险让他回想起，他曾身为深宫之中贴身侍卫的日子，那兵不血刃却异常凶险的日子。 亚力环视周围的情况，想努力弄清目前的情形。尹伊环如果只是因为害怕而想要逃走，绑上他们只是多此一举。她必定会回来此处，获取她想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开了，尹伊环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她嘴角油光锃亮，左手拿着一个锅，右手拿着勺子。往口里塞着食物。 “饿死我了，你们这两个丑男人。”尹伊环说完，直接就坐在了亚力他们身前的地上。 “那棕熊是你杀死的。”亚力说道。 “诶，你怎么知道的？”尹伊环有些意外，同时眼里来了兴趣。 “我只是推测落入土坑的，大概率与击杀棕熊的是同一人，虽然当我们看到你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并不可能。直到我挨了你一脚。当然，我也并不确定，只想随口一问，不过，你自己已经承认了。”亚力眼睛看着尹伊环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这废物，倒是没看起来那么废，还是有点脑子。”尹伊环继续大口的吃着炖肉。 “我也没那么有脑子，比如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装胆小怯弱，装淑女，不吃饭。”亚力调侃道。 “我哪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掉入土坑是我一时大意，装淑女起码可以先观察观察你们，谁知道这人小鬼大的色胚子，一见我就想占我便宜，呸——”尹伊环说完，放下勺子，炖肉吃完，开始喝肉汤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也是想观察观察你，才说要和你成亲的？”亚力说道，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那我还真不知道。”尹伊环说完，放下已经见底的锅。 “王可乐，王可乐，别装睡了，起来了。”亚力头转向王可乐喊道。 王可乐没有反应。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所以特意和你配合呢。”亚力感觉有点不妙。 “哈哈哈哈，要不要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多喊喊？”尹伊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把他怎么了，喂，王可乐，王可乐你醒醒。”亚力显得有点急躁。 “也没什么，这小色胚子不是要和我睡觉吗？那我就让他睡个够了。没有两个时辰他醒不过来的。”尹伊环说得漫不经心。 “我想起来了，当时在我房间里，你也引诱我亲你，你的嘴唇涂了迷药？”亚力说道。 “确实有点脑子，可惜还不够，你说你乖乖被我迷晕，大家轻轻松松，何苦要挨我一脚。淑女可是不能抬腿的。”尹伊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那感觉好像一个正在笑的下半张脸和一个完全不笑的上半张脸拼在一起，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真没见过你这种淑女，你看你现在坐的姿势，我在蛮人的部落都没见过你这么豪放的，不如我叫你一声大哥吧。”亚力说道。 “我说你们男人，就喜欢那种唯唯诺诺，有求必应，吃个半片西瓜就要撑死的女人，不知道是你们没脑子呢，还是没见识。淑女这词我可不喜欢，还拿这来取笑人，你是以为我会害羞？还是气急败坏的反驳你？有没有点新花样？”尹伊环说这话时情绪没有半点波动，那笑容像雕刻在她脸上一般，也没有分毫变化。 亚力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远比他想的要难对付，于是他决定不拐弯抹角了。 “说吧，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对面能把巨熊一击毙命的女人，我也谈不了条件。”亚力说道。 “恩，爽快，不枉我给你做了晚餐。这屋子的主人去哪了？”尹伊环问道。 “我也是前些天才进的这林子，然后就受伤了被王可乐所救。据他说这是他家。你说的主人应该是他的父母吧。”亚力回答。 “你说他是她的孩子？”尹伊环突然看向王可乐。 紧接着，尹伊环来到王可乐面前，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到王可乐鼻下。 很快王可乐咳嗽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尹伊环解开绳子，把刀塞给王可乐。 “过来，拿刀来攻击我。”尹伊环对王可乐说。 亚力一脸不解，他虽然几乎没有看过王可乐用任何武功，可光靠他那股野蛮劲儿，就不好对付，何况还把武器给了他。 醒来的王可乐有点懵，当他意识到被迷晕之后，他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小刀直接冲向尹伊环。 小刀这种武器杀伤力有限，近距离地挥动多少能造成一定伤害，刺就需要零距离，直没刀身，刺进人的身体里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王可乐看起来好像生气地刺向尹伊环，可接近到半步距离他突然开始挥动小刀。尹伊环侧身对着王可乐，把接触面维持在最小的限度。眼看王可乐斜向上一刀挥空之后，立刻下劈。尹伊环见势，没有后退，反而左脚往前半步，右脚同时一蹬，左手迎着下劈的手臂往外格挡，同时右手对着王可乐胸口就是一拳。 这一瞬间的连消带打的力量并不来自于手臂发力，而是尹伊环双腿发力，传递到手臂直击王可乐胸腔气管。 王可乐被打得退两步，一个踉跄没站稳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是拼命咳嗽。好一会儿王可乐才缓过神来。 亚力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你会母亲的技巧？"王可乐问道。 尹伊环站在原地脸上还是那笑容丝毫未变。 第12章 姐姐 亚力从吃惊转为疑惑，刚才那算武术吗？并没有中原武术常见的招式。 中原的招式多数大开大合，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路数师从，可刚才尹伊环在极狭小的空间内同时格挡和反击，极短的时间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用手臂蓄力，所以她的发力来自于下半身双腿下蹬。这么短的时间内，上下半身一瞬间的协作，结果就是王可乐从拿刀突进变成了后退到差点摔倒地上。 “这是什么武术？”亚力开口问道。 “这是母亲会的技巧，你是母亲的家人？”王可乐看向尹伊环。 “带我去见你母亲，我慢慢和你说。”尹伊环说道。 “父亲和母亲都埋葬在屋后的高地上，你跟我来。”王可乐说道。 小屋背靠高地断层而建，看着很近，可真要上去，还需要从屋子右侧绕行一段距离。 一路上王可乐扶着亚力，尹伊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往前走着。 走到高地最顶端，他们停了下来。 尹伊环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坟墓墓碑之类的东西，这一路上到处都种满了花，粗看像是长得密集的野花，仔细观察会发现这花是精心排列的。 “在哪呢？”尹伊环看向王可乐问道。 “他们就在你身后那簇花下面。”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下意识的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那簇花丛。 “你都没给你父母立个碑吗？”亚力问道。 “之前这里是有一个墓碑的，是父亲去石料之乡亲自拖回来，然后亲手雕刻的。后面父亲也死了，他死之前让我把墓碑处理掉，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后，在上面种上鲜花就好了。说不想有人打扰。”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她只是看着那簇花，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王可乐看着亚力想说些什么，被亚力用手示意制止了。 泪水从尹伊环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流下，可她没有哭，只是任凭眼泪这么不断的流着，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你和王可乐的母亲认识？”亚力试探性的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姐姐是十五年前。那年我九岁，父亲刚去世，母亲靠父亲生前的积蓄过活，父亲的积蓄并不多，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母亲伤心过度，除了管好我的一日二餐，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我并不亲密。而我家对面的宅子住着的人肮脏势利，他们明明自己家徒四壁，却总是嫌弃我们周围的人家贫穷困苦。他们成天吵架，男人是个酒鬼，常常夜里喝醉了就打女人。经常半夜吵架把四周的人家都吵醒。直到有一天，男人因为偷窃不成被发现，恼羞成怒杀了人，被衙门抓走了。之后女人卖了房子回了娘家。而新搬来的人就是姐姐。”尹伊环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全过程，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露出了正常人的笑容。 “十五年前，我五岁？恩......好像不对。”王可乐伸开双手，看着手指努力的算着。 “你别打岔。”亚力说道。 “姐姐不是直接住进来的，听说房子卖出去之后，隔了好些天那房子都没有动静，之后突然来了一架马车，马车上下来好些人，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翻修打扫了好些天，我当时哪见过这阵势，每天对面一有动静，我就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他们往门里搬东西，那装东西的箱子我现在还记得，我从来没见过那种样式的巨大箱子，后面还画卷、佛像。连搬运的下人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可我却一直没见到姐姐，当时周围的人家都在猜测是什么人搬来了这里。可也没人敢上去问。我听有见识的人议论说，这应该是县城的富商过来避暑。所以我脑中，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有圆圆大肚子的老男人。可有一天姐姐突然就出现了，当她掀开马车门帘的那一刻，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光彩照人、表情生动的侧脸。我的惊讶难以形容，当侍女小心翼翼想要搀扶她走下马车，她却直接一跳，干劲利落。侍女那来不及惊慌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姐姐那么神秘又不可思议，从那天起我对她就充满了好奇。”尹伊环的表情十分陶醉，好像在回忆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王可乐，听起来你妈妈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亚力说道。 “大户人家？母亲几乎不曾提过她在中原的家。”王可乐说道。 “那天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对面，希望能再看到姐姐一面。却又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有一次我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姐姐出门。母亲那天连房门都没出，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只能在家门口拿着石头在地上画吃的。画着画着就没那么饿了。姐姐突然出现，那是她第一次和我离得那么近。我内心都激动得快晕了，可我只敢低头，她问了我一些东西，我不记得我回答了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她带进宅子去吃糕点了。这短短得路程，对我来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我也不敢碰。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我吃了好多好多。那天她就和我说，想吃东西，可以随时来找她。我想来，天天来，可我不敢，我只能在她门口的地上画画。因为第一次我就是这样进去的。之后每隔好几天，姐姐只要看到我，都会带我进去吃糕点。并且每次我走的时候，都会和我说，想吃东西，可以自己进来找她。直到她说了第五次，我才敢自己进去找她。后来，姐姐教我认字、教我看书，也教了我武术。”尹伊环越说越肉眼可见的开心。 “母亲是这样的，我可爱吃她做的糕点了。”王可乐说道。 “我以为这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天天往姐姐家跑，母亲也几乎不管我。后面姐姐经常不在宅子里，姐姐不在的时间从一两天变成了好几天，后面变成了十几天，虽然我还是可以过去读书、吃糕点，可姐姐不在，我也不想去了。突然有一天，母亲和我说，她要回娘家，家里人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对方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会对她好的，也同意把我带过去。那之前我已经十几天没见过姐姐了，虽然万般不愿意，可我没有选择，就被母亲带回娘家了。当时我刚满十一岁。等我再回到那宅子已经是八年后了。”尹伊环说完，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样。除了眼角的泪痕，看不出别的痕迹。 “姐姐是怎么死的？”尹伊环看向王可乐问道。 “那天我睡着了，父亲说是我母亲自己出去砍柴，生锈的柴刀砍伤了腿，之后回来七天左右，她就开始喘不过气，接着就去世了。父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他也去世了。”王可乐说道。 “你母亲，砍柴？你母亲经常自己去砍柴吗？”亚力问道。 “不，她没有去过，一般都是我父亲去砍，可那天我睡着了，醒来之后，母亲受伤了，父亲就是这么说的。”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看向亚力，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亚力的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和姐姐说。我再待一会儿。”尹伊环说道。 亚力心领神会，让王可乐把他扶回家去。 一路上亚力和王可乐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回到小屋了，亚力开口了：“怎么样？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母亲就是这样的，她肯定见过母亲，但是我相信她主要是因为她会母亲的技巧。”王可乐回答道。 “这招式虽然特殊，可未必只能从你母亲这里学会。”亚力看着王可乐说道。 “不，这是母亲所创，而且母亲并没有教我。”王可乐扶着亚力，看着前方。 第13章 技巧 “什么？你母亲没有教你？”亚力显得有些震惊。 “对，我只见过父亲和母亲过招，父亲倒是想教我，可母亲不让，说在这林子里不必学这些。”王可乐说道。 王可乐和亚力终于回到小屋。刚坐下来，亚力就开口问道：“这武术倒是挺特别的，起码和我在中原所见的招式都不一样。” “当然不会一样，每次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怎么能用一样的招式？”王可乐反问道。 “你是说，你母亲的武术没有固定的招式？那你怎么认出来的？”亚力显得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就是知道。”王可乐说得理所当然。 “哎，问了你也白问。”亚力说道。 “你是说中原人武功招式是固定的？那同样的招式对同一个对手不就只能用一次？”王可乐问道。 “招式的确是固定的，每个流派的招式都非常多，同一招起手式可以接相当多不同的后招，只要你练得足够熟练，有时候同样的起手式反而能起迷惑作用。可每一招单独来看，确实是固定的。”亚力试图让王可乐明白中原武术的博大精深。 “可是生死关头有那么多时间让你用那么多招式？一招接一招。再接下一招吗？”王可乐问道。 “当然......”亚力刚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想到王可乐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他的脑中似乎从来没有与人缠斗的想法，迅速地判断敌我强弱，前期的大量准备工作，都是为了在遭遇瞬间就一击致命分出胜负。没有把握的仗他能不打就不打，避开也是他经常提在口中的选项。所以他才能在这异常凶险的林子里独自生存这么久。 想到这里，亚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王可乐这个小孩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感觉。因为他的确就和那些森林中的野兽一样，每天不断经历着生命的凋零，他所有选择都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而不是为了赢。 亚力又想到尹伊环，她一开始的伪装、瞬间的撂倒王可乐、还有那死去的巨熊。她和王可乐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像，而他们俩的共同点都是王可乐的母亲。这时，尹伊环的声音打断了亚力的思绪。 “王可乐，姐姐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尹伊环走进来小屋就直接问道。 “我七岁那年，母亲死的时候我还没有过七岁生日。”王可乐说道。 “那你今年几岁了？”尹伊环继续问道。 “应该是是十二岁，我不能确定，以前他们都会给我过生日，后来我一个人，总是想起他们，我就不过了。那之后应该过了四五个冬天吧。”王可乐说道。 “呼——七岁，难怪你的技巧这么差。”伊伊环说道。 “母亲没有教我技巧，我只是看她用过，能认出来。”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听完，走近王可乐，突然伸手摸了摸王可乐的头。说道：“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了，母亲说我不用学，我就不学。”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眼角泛着泪光，表情却在笑，她说道：“好！好！” “那......那能教我吗？”亚力问道。 尹伊环显然没想到亚力会这么问。她没有看向亚力，反而看着王可乐，说道：“王可乐，这是姐姐的技巧，我不能自己决定，你说能教我就教给他。” 王可乐看了看尹伊环，又看了看亚力。 “母亲没说亚力不能学，他那么弱，连野猪也对付不了，你就教教他好了。”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尹伊环第一次笑出了声，亚力也跟着笑了出来。显然她和亚力都没想到王可乐会这么回答。 “你的腿伤先养好，这个技巧其实没什么秘密，不像有些某些流派的武功秘籍。”尹伊环看着亚力的腿说道。 “那它到底和中原的武术有什么区别？”亚力好奇道。 “其实姐姐当初教我这个，也只是希望我能保护自己。我遇到姐姐的时候因为天天吃不饱，特别瘦小。所以姐姐除了教我读书识字，其实更多的时间是教我这个。”尹伊环说道。 “所以其实是一种防身的技巧？”亚力问道。 “这么说也没错，我当初也只觉得是姐姐说的，我就很认真去练，即使是和姐姐分开的日子，我也从没停下来过。”尹伊环说道。 “你不是说没有招式吗？那怎么去练？”亚力好奇道。 “首先你要明白，这个技巧的基础，其实是人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反应，遇到惊吓下意识的缩手，有东西攻击你下意识的用手抵挡等等。这些下意识的动作都会先于你的思考，身体自动动起来。而这个技巧的所有动作的起手都是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再根据实际情况避免、预防、摆脱、逃脱。所以，最初的练习只是为了在各种突发情况下最迅速的应对与保护你自己。我最初也是这个目的，可一旦长时间的练习之后，我开始发现我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摆脱危险，且这都是依靠我的本能。当我发现这个之后，在近距离与人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我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尹伊环说道。 “听起来只是如何快速摆脱和逃跑。”亚力一脸茫然。 “实际交手能让你明白得更快一些。”尹伊环说完，想问王可乐是不是能懂她说的什么。 可王可乐已经没有在小屋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了出去。 第14章 闹腾 深秋。 内亚以西数万里的深山。 一名少年快步走着，他的神情松弛自然，与那急促的脚步截然不同。 少年身穿长衫，腰间的兽皮之上两枚竹筒碰撞出不规则的声音，盖过了兽皮长靴的脚步声。肩上扛着不小的野兽与他不算强壮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脚步本就略快于常人步行，随着林子的深入他的速度依然在加快，那不是因为焦虑的赶路，更像是因为兴奋不已而不断加快的脚步。 很快，少年翻过熟悉的山头，来到一片花海遍野的平地。 “快看我猎到了什么？”王可乐大声喊道。 远处的小屋前，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手中竖握着小刀，女人赤手空拳对立而站，缓慢往男人右手外侧移动。两人相距不过五步，男人神情凝重，好像手中的武器并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尹姐姐，你们还要站多久，快点结束，来看我猎到的野猪。”王可乐扛着野猪朝屋前走去。 “可乐娃，别急，你走到我们跟前保管结束。”尹伊环偏头朝王可乐看去，淡淡的笑容如同静止在脸上。 亚力完全没有放过尹伊环偏头的这个瞬间，右手紧握小刀朝右外侧斜向下划砍。尹伊环轻微后仰躲过划砍的瞬间，双手抓住亚力握刀的右手顺势往后一拉，亚力身体被瞬间拉拽的右手拖得踉跄前倾，与此同时尹伊环的右腿膝盖早已抬起，重重的击中亚力腹部。 亚力倒在地上半天出不来声，手中的小刀已经在尹伊环手中，而此时王可乐刚好走到亚力面前。 “尹姐姐，你看看快看看。”王可乐扛着野猪说道。 “这只野猪个头不小，猎它费了一番功夫吧。”尹伊环草草看了一眼野猪，随后认真地看着王可乐说道。 “那肯定比你对付地上这只要费的功夫多一些，哈哈哈。”王可乐看了一眼在地上的亚力笑道。 “王可乐，你说谁呢？”亚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道。 王可乐把肩上的野猪往亚力身上一砸，说道：“尹姐姐，我要吃炖肉。” “啊啊啊——王可乐你......”亚力叫道。 “好好好，姐姐立刻就给你做，你也别笑他了，他腿伤刚好。”尹伊环看了亚力一眼，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笑意却止不住。 “你看他，当初就是遇见活的野猪不躲吃了大苦头，现在死的野猪也不躲，你说他是多笨？”王可乐笑道。 亚力听了这话可忍不了了，扛起野猪追着王可乐跑。 尹伊环看着他们这么闹腾，本来想阻止，可瞬间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这么闹闹也挺好。 尹伊环的训练刚开始两天，每次白天尹伊环训练亚力，王可乐出门打猎。到了晚上亚力就用训练所学和王可乐过招。王可乐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武术训练，可是从小在林子里活动，锻炼出了他异常敏感的五官，如野兽一般的反应也并不好对付。 当尹伊环端上炖肉的时候，王可乐和亚力两人都已经对练完累得躺在了地上。 “哇——好香。”王可乐一下坐了起来，充满了活力。 “他体力可真好。我都快累得抬不动腿了。”亚力跟在王可乐后面慢慢走进了屋里。 “今天的炖肉我特别加了料。”尹伊环边盛炖肉边说道。 一天的训练下来，亚力已经累得没了胃口。王可乐倒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炖肉的香味飘入亚力的鼻中，那清爽的味道让他一下有了精神。不过亚力并没有像王可乐一样大口吃起来，而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汁放到鼻下，深深吸入那清爽的气味。 “这是......是苹果的味道。”亚力说道。 “鼻子还挺灵。”尹伊环说道。 亚力注意力回到自己碗中，勺子轻微搅动，果然看到碗底有不少半月形状的淡黄色固体。一勺送入口中，那清爽的酸甜味中和了野猪肉的腥气，接着第二勺、第三勺。一勺接着一勺止不住的往口中送。 “这苹果炖得恰到好处，炖菜要有果味果香，必须在快要炖好前加入切块的果肉，放得过早果味会煮掉，放得过晚果味不能与肉混合。你这不止吃起来清爽不腻，果香与肉香的结合互补简直是极品。”亚力边吃还不忘不停的夸赞。 “你快吃吧，话这么多。”尹伊环口气冷漠。 “可乐娃，炖肉怎么样？”伊伊环转头又问王可乐。 “好吃好吃，太好吃啦。”王可乐大口吃着。 “哈哈，还是可乐娃嘴甜，真乖。”伊伊环摸摸王可乐的脑袋，充满笑意的看着他。 “亚力，我看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正式训练，之前算是简单的活动，你做好准备。”伊伊环说道。 “什么？之前都只是简单的活动？”亚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 “是的，明天就是我最后一天教你。后天，我该走了。”伊伊环淡淡的说道。 第15章 判断 尹伊环的话亚力听得很清楚，他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 “尹姐姐，你要回家了吗？”王可乐说得满不在乎。 “姐姐没有家，姐姐还有重要事情，本来早该走了。”尹伊环摸了摸王可乐的脑袋说道。 “姐姐没有家？那这里就是姐姐的家。姐姐办完事记得早点回来。”王可乐说道，他仍然大口吃着炖肉。 尹伊环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又用手摸了摸王可乐的头说道：“你慢些吃，炖肉还有很多。” 亚力一声不吭的放下碗具，回到了房里，他想趁着王可乐回房之前，让自己的脑袋安静一会儿。 天刚微微亮，尹伊环如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为了对抗饥饿，早些睡觉，睡着了自然就不知道饿了。虽然母亲改嫁之后，她再也没饿过。可这早睡的习惯也未曾变过，早睡了自然就起得早。她本想和往常一样，去高地上姐姐的墓前待会儿。可刚走出小屋门口，她就发现亚力已经坐在了小屋的河流边，时不时往河里丢着石块。 “不多睡会儿吗？今天会很漫长的。”尹伊环来到亚力身后说道。 “你打算去找让你姐姐受伤的人？”亚力回头看见尹伊环问道。 “喔，看来醒得早，脑袋也比往常清醒了不少。”尹伊环说道，她站在距离亚力身后四五步的距离，并没有前进。 “这么多年了，能找到吗？”亚力问道。 “我必须找到。”伊伊环说得斩钉截铁。 “就凭借王可乐七岁时候那不一定可靠的记忆？”亚力问道。 “我一直很好奇，姐姐搬到这里来的原因，是真的不喜欢与人接触？还是躲什么人。姐姐真的是砍柴伤了腿？还是可乐娃的父亲不想让他担心的说辞。还有姐姐最后呼吸不过来这个症状。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记得，我也会在乎。我也会弄清楚真相。”尹伊环说道。 “看来我的担心很多余。”亚力说道。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既然你起得早我们就早些开始训练了。”尹伊环说完，直接转身往小屋前的空地走去。 “对了，这些别告诉可乐娃。”伊伊环刚走没两步就转过头来叮嘱道。 “放心，我要讲，当时察觉到不对，问他妈妈是不是平时砍柴的时候，我就讲出来了。”亚力说着，也起身跟着尹伊环走去。 亚力的步子显得十分散漫，低头心不在焉的走着。刚靠近小屋前的空地，他的余光就隐约瞟见有什么朝他迅速朝他靠近。他本能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伊伊环右手高举小刀，如同锥子一般，向下刺来。 亚力吓得一个没站稳，往后一倒直接坐在了地上。在他坐下的片刻间，小刀直接插进了他双腿间的土里。 亚力刚准备说话，问尹伊环是不是疯了。尹伊环却先开口了。 “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攻击你。”尹伊环说完，从土里抽出小刀站了起来。 “你刚要是刺中了，我不死人也废了。”亚力看着刺入地面两寸的小刀被抽出的瞬间，抱怨道。 “死在这里也好，我会让可乐娃好好埋葬你，比死在外面曝尸荒野强。”伊伊环锐利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亚力说道。 亚力一时间很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仔细想想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中原的新帝上位以来的铁血政策相当残暴，可效果也立竿见影，现在中原的崛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他怎么选了你这么个废物出来执行任务？”尹伊环蹲了下来，看着亚力说道。 “认识吗？这是小刀。”尹伊环把刀举在亚力眼前说道。 亚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刀握起来，刀刃要对着下方，高举之后像锥子一样用力去扎人。不是像你之前那样，把小刀像剑一样握着，手那么乱挥，你打飞虫吗？”尹伊环看着亚力说道。 亚力接过尹伊环的刀，刀刃朝下的握在了手里。 “我们从头来。我接下来说的话也是我最后和你说了，你给我一字一句的记牢。所有的冲突都是非必要的，能跑你就跑掉，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你不要出手。而这个把握从哪来？”尹伊环问道。 “我努力练习，按你教我的拼命去练，就有了对敌的把握。”亚力认真的说道。 “呼——呼——”尹伊环没有说话，深呼吸了两次。 亚力觉得自己说得挺好，自己也不会辜负尹伊环的教导。 伊伊环走到亚力面前，对着亚力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拍。 “你拼命练就有了对敌的把握？那对方十名长枪兵，你拿个小刀你去努力？”尹伊环说道。 “我跟着你练习不就是为了学会怎么战胜敌人吗？”亚力双眼茫然。 “不，我教你的一切是为了让你避免冲突。”尹伊环说完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眼睛长在你脑袋上，遭遇冲突后第一件事就是判断，你要通过对方的武器、身材、装扮等一切你能看到的来判断，对方是不是你能对付的。不能对付你就跑，能对付你也得让自己处于优势的情况下将对方迅速击杀。”尹伊环边说，边用双手指向自己的眼睛。 “那如果不能跑怎么办？”亚力问道。 “不能跑，那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可乐娃站在你身后，你得保护他，你就得上。这个时候不管你的对手有没有拿武器，你都需要让自己移动到对方惯用手的外侧。”尹伊环边说边朝亚力又外侧移动。 “我不应该是和对方面对面，才能公平较量吗？”亚力有点疑惑。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被蛮人抓住了。不可能避免的冲突就是生死相搏，你还考虑公平，我真不知道说你单纯呢，还是天真。”尹伊环说着摇了摇头。 “你给我记住，当你处于对方惯用手的外侧，对方是很不习惯对你进行攻击的，哪怕是他最擅长的攻击方式，攻击惯用手的外侧也会非常不适应，即使对方出手，他的攻击轨迹也非常单一，你能更好的抵挡，熟练之后还可以迅速反击。”伊伊环继续说道。 伊伊环说完就移动到了，亚力右手外侧，说道：“你攻击我一次就知道，和你说多了估计你也理解不了。” 亚力听完确实没有立刻明白，可当他起手准备刺向右外侧攻击时，他意识到他的手只能朝右侧水平刺出，或者高举之后朝右下侧刺出。人在做简单动作时并不会思考之后再行动，就像他听到尹伊环的攻击请求，他的手下意识就刺出了。他对右手外侧的人攻击让他很不自然，所以他又下意识先把身体正对尹伊环再进行攻击。而伊伊环一直在缓慢朝右外侧移动。他下意识的身体对正，不断重复。他开始意识到，每次攻击他从一开始就比对方慢了一拍，这就是伊伊环几乎可以在瞬间撂倒他的原因。 “你终于意识到了，与任何敌人互搏，你们之间的力气、反应、武器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所以你要利用自己的一切，在与人对战的时候引导对方使得自己处于优势。然后看准时机，迅速解决战斗。”尹伊环说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什么能够干掉那么巨大的棕熊了。”亚力说道。 “巨大的棕熊？我进山的时候的确干掉了一只棕熊，可它并不大。应该不是成年期，身材比可乐娃稍大一点。”尹伊环说道。 “什么？你干掉的不是一只将近王可乐两倍身长的巨熊吗？”亚力问道。 “当然不是，遇到这么大的野兽，我肯定不会和它起冲突的。我不是说过了吗？避免冲突，避免冲突。你听进去没有？”伊伊环不耐烦地解释道。 亚力愣住了，后面尹伊环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进去。他只想到一件事，他和王可乐一开始的推测并没有错。 第16章 组织 亚力片刻地走神并没有逃过伊伊环的眼睛，很快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呀——”亚力喊道，这一摔也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身边有人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尹伊环说道。 亚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一摔明明让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尹伊环的话他也能够清楚的听到。可他就是没法立刻做出反应，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和他自身还隔着一层什么。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任何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管以何种方式被直接摔向地下，他都会有片刻的状态是无法给出反应的。在独自面对多名敌人的时候，不能迅速干掉前一名敌人造成威慑，也可以选择利用周围环境尽可能多的把人摔倒，特别是从人后方扫腿瞬间让人失去平衡的直接落地，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会给人造成短暂的心理恐惧。这时你可以选择逃跑或者继续给人致命一击。”尹伊环又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亚力说道。 亚力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了起来。 “尹姐姐，其实你直接说明就可以了，我不需要这么直接感受的。”亚力看着揉着刚才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屁股说道。 “那你就给我把注意力集中一些。本来教你就是让你给我保护可乐娃的，现在看来也没教错，起码减轻了以后可乐娃的负担，不必让他处处保护你。我们继续，今天还长着呢。”尹伊环说完又攻向亚力。 王可乐这时已经醒了，听着亚力各种喊叫声走到门口。 “亚力看起来学得挺开心的，哈哈哈。”王可乐笑道。 对亚力来说这的确是漫长的一天，可当夜晚来临，他回想起来又觉得这一天太快了。 今天晚餐十分丰盛，尹伊环特意多花了一些功夫。除了烤肉、蛇羹，还有王可乐最爱吃的抓饭。 饭桌上，王可乐依旧狼吞虎咽，伊伊环看着他眼神充满笑意。而亚力显得有些心事。 “明天我就走了，有什么事情要问的赶紧问。”尹伊环这话是说给亚力听的，可她说的时候却根本没看向亚力。 亚力虽然有些意外可已经习惯，伊伊环敏锐的观察力能洞察一切，不过她会不会开口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亚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其实没什么，之前我和王可乐回来路上遇到过一只被击杀的巨大棕熊，我们都怀疑下手的是满族战士，可后来不是和你产生了一些误会吗？我一直以为棕熊是你杀的，今天才知道不是。但是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都这么久了我们也没发现有别的人。”亚力边心不在焉嚼着饭边说道。 “棕熊是尹姐姐杀的吗？那这个应该是尹姐姐的了。”王可乐吃着饭突然把手伸进腰间拿出一块坠饰。 尹伊环拿起坠饰仔细看了看。 “这看起来像是男子的配饰。你哪来的？”尹伊环说完把坠饰递给了亚力。 “就是上次我们遇到那只棕熊嘛，我查看它身子的时候，身下压着的。”王可乐大口吃着抓饭说道。 “你上次怎么没说？”亚力问道。 “这有什么可说的，我经常在林子里捡到外面人的东西。这个不稀奇。”王可乐说道。 “那上次我们确实没有推测错。杀死棕熊的应该是两名以上的蛮族战士。可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有他们的动静。”亚力问道。 “从我上次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有余，如果他们是冲着你来的，现在还没动静也太奇怪了。说明他们的有别的目的。”伊伊环说道。 “除了追踪我的蛮族战士，又或是目标是王可乐父母的人，到这林子里来还能有什么目的？”亚力问道。 亚力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 “可乐娃，你最近出去打猎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有人活动的痕迹吗？”尹伊环问道。 “最近没有啊。”王可乐依然狼吞虎咽的吃着。 “喔，不过尹姐姐刚来的那些天是有的。”王可乐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亚力问道。 “因为这附近没有，痕迹全都是在林子入口往里的一小段路，我常在那里捡东西。那些天时不时能发现人的痕迹可是他们并没有深入，我也没有发现尸体。我就没有在意。只是确实很奇怪，那些痕迹感觉有不少人。”王可乐说道。 “看来他们确实另有所图。不过，多半与我们无关。”尹伊环说道。 亚力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对啊，与我们无关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看我从来也没问过尹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王可乐笑着说了出来，好像这是一件好笑轻松的事情。 亚力显然有些惊讶，他刚才提到目标是王可乐父母的人的时候，其实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看到尹伊环的时候，她已经落到了洞里，可她却说小时候就已经和姐姐失去了联系。那她是怎么知道王可乐的父母住到了这么偏远的山中。他不愿意往下想，这么多天相处的日子，她的悉心教导，都让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所以他沉默了。 可亚力显然没有想到王可乐就这么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些天的和谐共处，也让他险些忘记王可乐身上那特有危险性，他的确还是是个孩子，可他对于危险的嗅觉就和野兽一样敏锐。 “我倒不是刻意瞒着你们。”尹伊环说道，她脸上还是带着她特有的那种笑容。 王可乐和亚力都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 “姐姐教我的技巧虽然精妙，可我只把它当强身健体的武术多年不间断的练习，我真正意识到这技巧的实际价值，是在我入了组织之后。”尹伊环说道。 “组织？”亚力开口问道。 “一个刺客组织，实际上我随着母亲改嫁之后过了两年平凡且快乐的日子。直到有天夜里家里着火了，父母都被烧死，我被路过的人救了出来，带入了组织。虽然我后面才知道，这火就是组织放的，他们再装作路过把孩子救出来，带入组织，培养成刺客。可那时我已经十九岁了。”伊伊环说道。 “刺客是什么？”王可乐问道。 “你别打岔，刺客就是各个时代，为有权势的人除掉异己的人，有不少刺客的大名，小孩听了都不哭了。”亚力说道。 “前半句话没错，后半句话嘛，都是说书先生编的。那些历史留名的刺客，多半都只是替死鬼。扬名天下、历史留名都不是我们刺客所追求的。完成任务，然后不留下丝毫痕迹，连存在都不为人所知，才是顶尖的刺客。我们组织都是单线联络，到现在为止，我都只见过组织的三个人，一个是把我救出来的人，我和另一个人以小组活动一起执行任务，由第三个人和我们联络。除此之外，我并不知道组织规模多大。只是遇到组织的成员我多半能感觉到。姐姐的事情，就是我在执行另一个任务的时候偶然得知的。”尹伊环说道。 “所以你要离开，是因为你要执行任务了？”亚力问道。 “是的。”尹伊环说完就沉默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另一个人是以小组活动？”亚力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是的，就是你想的这样。我们一直是一起活动的。”尹伊环说道。 “也就是说，你掉进洞中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人在？或者说你是故意在洞中等我们。那人一直都在附近，棕熊就是你们杀的，你为了不让我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才故意说你只是杀了一只小的。以及诱导我们说留下痕迹的人有别的目的。”亚力说道。 尹伊环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仍是如同刻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第17章 草原 “亚力，看到你脑子这么清醒，我放心了不少。”尹伊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这样说道。 “你不要耍我们？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的？”亚力显然有些生气了，怒道。 “刚夸完你脑子就不清楚了，我若是要害你们，机会多得很，何必等到你们察觉。”尹伊环说道。 “尹姐姐肯定不是坏人。”王可乐自顾自的吃着蛇羹。 “还是可乐娃明事理。不枉姐姐这么疼你。”伊伊环脑袋偏向王可乐说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亚力问道。 “你们不必知道那么多，该让你们知道的我都说了。亚力你冷静下来的脑子和可乐娃的直觉都是很好的武器。”尹伊环摸了摸王可乐的脑袋说道。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亚力说完直接站了起来往房间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明显放慢了脚步并且停顿了一下。 尹伊环没有任何反应，头也没往亚力的方向偏转。亚力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尹姐姐，其实亚力很在乎你，可他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王可乐终于吃完，看着尹伊环说道。 “姐姐心里有数。不过，可乐娃，你这小鬼知道得还挺多。看来不能把你当小孩了。”尹伊环起身收拾桌子时说道。 王可乐回房间的时候，他发现亚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所以他也很识趣的当他就是睡着了。 亚力不知道自己多晚才睡，当他突然的清醒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此时已经快到正午。 尹伊环自然是已经走了，王可乐在屋外晒着肉干，大量的肉干。 “你晒这么多肉干干什么？”亚力看着这超乎寻常、铺满空地的肉干问道。 “路上吃？”王可乐说道。 “你也要走了？”亚力问道。 “是我们要走了。”王可乐说道。 “谁......谁和你说我们要走？”亚力问道。 “我估摸着你应该会消沉两天，然后突然要走，我自然得先做好准备。”王可乐说着，突然一笑，看向亚力。 “我......我......”亚力一时无法反驳。 “其实姐姐不想走。”王可乐开口说道。 “她走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亚力紧张地问道。 “她什么也没说，我就是知道。”王可乐说道。 亚力坐了下来，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说道：“行吧，我们明天就出发，往西边去找到西徐亚部落了，完成殿下给我的任务，让西徐亚王派人通知殿下，我们就回来。” “我确实没想到？”王可乐用手翻着肉干，说道。 “你又没想到什么？”亚力说道。 “你还记得你的任务。”王可乐说道。 “我们下山了，你能不说话就别说话！”亚力说道。 当第二天，亚力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的时候，他刚往外走了几步就发现王可乐不见了，回头一看。他发现王可乐站仍然站在小屋前。 亚力看着王可乐的背影，意识到王可乐仍然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是第一次离开他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他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当初他奉殿下命令，踏上往西的路途时，他确实没有料到他差点就再也回不去了。 亚力席地而坐，看着王可乐的背影，想象着王可乐伤感和不舍的神情，虽然他印象中的王可乐完全不是这样的，可他觉得这一刻他理解了王可乐。他想给王可乐多一点时间，所以他坐了下来。可下一刻他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叫喊。 这声巨大的叫喊是王可乐发出的，他双手放到嘴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只是出去看看，看看就回来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外走，脸上露出兴奋不已的表情。 亚力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可笑，王可乐其实对于下山很开心，或许是能去到新的地方，或许是能见到新奇的事物，不管是什么，他抑制不住的兴奋全体现在他的脸上。而亚力刚才自顾自的想象，甚至是感动，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呵，也许我以为的对另一个人了解甚至是理解，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亚力叹气道。 不同于进山的崎岖，亚力这次出山显得很顺利，王可乐对于山林的了解，危险的敏锐。虽然出山的途中又遇到了不好对付的野兽，可王可乐每次都能远远注意到，并且避开。亚力全程仔细观察了王可乐，发现在山林中的安全行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难。 王可乐无论是何时都保持了高度的集中力，目光所及范围内稍有不对，他都会停下来仔细观察。多数时候能看到是什么兽类，危险的兽类直接后退二十步，再往水源的相反方向绕行。可有些时候明明什么也没看到，王可乐仍然会决定绕行。他只说有危险的味道，他就是知道，但是他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除了以不惊扰兽类为宗旨的绕行，遇到某些攻击性强的虫类就需要加快脚步，冲出危险区域。这大部分判断王可乐都会给出依据和对策。亚力仔细听着，认真记着。当他慢慢地了解了这凶险的林子的规则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讨厌这山林了。 虽然出山的过程非常顺利，可等他们真正走出山林，也已经快到傍晚了。 山下的草原一望无际，落日的余晖泛红了远处的地平线，微风袭来，草面不规则的扩散。王可乐第一次见到这番情景。他呆住了，从小长在山上的他，从未看过如此开阔的画面，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旷感充满了他的大脑。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亚力倒是习以为常，虽然他并没在蛮人之地长大，可第一次踏足此地时，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然而他并未仔细弄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就被蛮人抓了。就像这次，他还没来得及注意，王可乐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在草原之上奔跑。 亚力最开始以为他就是随便跑跑，等亚力意识到王可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王可乐的背影已经小得快要看不见了，疲惫不堪的亚力只能追了上去。 深秋的傍晚短暂得让人猝不及防，亚力跑着跑着天渐渐黑了下来，他累得喘着气停下来了脚步，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缓了片刻。亚力突然意识到已经入夜了，当他直起身子朝远处寻找王可乐的身影时。 他发现，王可乐不见了。 第18章 见死 “哎，我真是少说了一句话。”亚力边摇着头边往前走去。 亚力告诉自己，王可乐跑累就会停下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就会往回走。可实际上他只是太累了，经过一天的跋涉，他实在不想再花力气去追王可乐。 “小孩的精力可真是深不见底。”亚力看着前方说道。 草原上虽然没有任何光源，可不同于森林夜晚的昏暗无光。开阔的草原上，月光起码能照亮前进的道路。 “亚力——亚力——”草原上响起王可乐的叫声。 亚力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回应之后，朝声音的方向奔跑。 “好开心，原来外面这么大，好像怎么跑都跑不到头。”王可乐见到亚力兴奋的说道。 “你听好，外面不像山里，遇到任何事情不要冲动，有任何决定要让我知道。山里我听你的，外面的世界我更了解。特别是遇到人之后，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的那样。”亚力赶紧把之前早就想交代的事情告诉了王可乐。 “山里你听我的，外面我听你的。”王可乐重复道。 “这个很重要，你要答应我。”亚力认真地看着王可乐说道。 “恩......倒也公平。”王可乐转了一下眼珠回答道。 “好了，我们再往前走一会儿。”亚力说道。 “就地休息吧，我刚往前跑了很远，都没有看到人家。”王可乐说。 “再往前走走，再休息。”亚力说。 他们刚走了数十步，亚力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往斜前方跑去。 “今天我们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亚力向前跑了十几步之后，回头对王可乐说道。 王可乐连忙跟上前一看。是一个浅浅的土坑，中间还有不少长条块状物体堆积在里面。 “这看着是之前有人用过的篝火堆。”王可乐说道。 “是的，草原上不比林子里，到处都是木材、藤条可以捡来生篝火。能找到别人用过的篝火堆，我们生火就方便多了。”亚力拿出打火石准备开始生火。 “这一坨坨的看着也不像柴，能生起火来吗？”王可乐蹲下查看后说道。 “草原上木材少见，牛羊粪便可不少。你别拿手乱碰，又拿肉干给我吃。”亚力说道。 “你说这是牛粪？可闻起来不臭啊。”王可乐把手放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 “拿来燃烧的牛粪不止不臭，还有青草香呢，你喜欢闻就多闻闻。”亚力笑道。 火石击打，枯草点火，牛粪燃烧。他们很快生起了篝火。 王可乐看着篝火，又看了看周围，在火光的照耀下，近处地面变得清晰起来，而五步之外显得更加黑暗了。 “草原的篝火，不一样。”王可乐看着篝火出了神。 “不都是火吗？赶紧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赶路。”亚力说完就躺下了。 王可乐还是看着篝火，一动也不动的坐着，丝毫没有睡意。 亚力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王可乐已经醒了。他站着看向远方一动不动。 “你不会昨晚整夜没睡吧？”亚力问道。 “我第一次看到日出，草原上的日出，好美。”王可乐呆呆地说道，好像还沉浸在其中。 “日出哪里不都一样吗？”亚力心不在焉地回道。 “不一样，山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外面。”王可乐说完，脸上散发出快乐的表情。 亚力和王可乐出山之后就一直往西走，东北方是亚力之前来的方向，所以西边的路他也是第一次走。 这草原比他们想象中更大，不停地走了半天，他们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家。 “我们今天最好能找个聚落过夜。”亚力说道。 王可乐没有反应。 “聚落就是......”亚力以为王可乐不懂聚落的意思，刚准备解释就被王可乐打断了。 “你别说话，好像有声音！”王可乐闭上眼睛，轻微的移动着脑袋，像是在仔细聆听什么。 “这里往北的方向，好像有人在喊救命。”王可乐说道。 “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没听到？”亚力说道。 “跟我来。”王可乐说完立刻往北小跑。 亚力赶紧跟了上去，生怕又跟丢了。 往北没跑五十步，他们就看到一处高地，从高地右侧绕过，那叫喊声渐渐清晰起来。 “你这什么耳朵？那么远都能听见。”亚力惊讶道。 王可乐一开始脚步飞快，可当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脚步反而慢了起来。 “前面右拐应该就能看到了。”王可乐说道。 亚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王可乐前面，他刚刚右拐又立刻退了回来。 “怎么了。”王可乐刚说完，意识到还是自己确认情况比较好。 只见三十步之外一个女子瘫倒在地上大声呼喊，旁边地上还倒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周围四散着六七个盗匪，有的在翻着行李，有些往远处走着，女子身旁站跪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张开双手护着她。一旁一个长胡子的盗匪，看着女子就这么大叫，脸上满是得意的说道：“你叫，叫得越大声越好，看有谁能回应你。哈哈哈哈......” 王可乐的脸贴着墙面确认情况。 “得去救她们。”亚力对王可乐说道。 “我们打不过。”王可乐说道。 “那也得上，你听那女子的声音，她很害怕。”亚力说道。 “她现在躺在地上，我们打不过，去了，我们一起躺在地上。”王可乐看着亚力说道。 “你当时没有对我见死不救，我一直很感谢你。你听她的声音，她有很需要帮助。”亚力认真地和王可乐说道。 “那不一样，你当时独自一人快死了。她瘫坐在地上，没有受伤，那帮人要杀她早动手了。我们去，他们七个人，都有武器，改变不了什么。”王可乐紧紧握住亚力的手。 亚力挣开王可乐的手，走出拐角处。到女子可以看到他的地方。 王可乐立刻追了出来扯住亚力，不让他继续向前 “救救我，救救我们。”女子坐着手伸向亚力的方向叫喊道。 女子身旁的一个长胡子的盗匪，沿着女子伸手的方向看去。 “唷，还真叫来两个，可惜毛都没长齐。”长胡子盗匪朝身后说道，接着众盗匪一起大笑。 长胡子盗匪笑着伸手，想把横在女子前面的中年男人拉开。 中年男子死命当着不让，长胡子盗匪表情看着有些不耐烦，反手就是一刀。中年男子倒在了女子怀里，没有了任何动作。 “父亲——”女子尖叫着抱着中年男子。 这时，亚力想要冲出去。 “别冲动，尹姐姐，和你说的话还记得吗？我们打不过，这个距离，我们往回跑，他们追不上的。”王可乐死死抱住亚力。 亚力全然不顾王可乐，挣开他的手。 “别忘了你的使命，你要活着。”王可乐抓住亚力的衣领说道。 亚力停止了挣扎，毫无生气地被王可乐拖着往回，跑着离开了高地。 第19章 父亲 离开高地一段距离之后，王可乐就放开亚力让他自己走了。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王可乐问道。 亚力没有说话。 “问你呢！”王可乐接着问道。 “我有什么理由对自己不失望？任务完成不了，我还可以说服自己，找不到西徐亚王这个事情怪不了我。可刚才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我见死不救。我......”亚力说道。 “亚力，我不懂。”王可乐停下了脚步，问道。 “你说你见死不救，刚才那个情形，你上前除了送死，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性。你根本救不了，但是话却说得好像你上前就能救她了。”王可乐接着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我当时只是听到有人在求救，所以我就想去救她。虽然审视完情况之后，我上前确实是送死，可那一刻我顾不了那么多。刚才从高地下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内疚，我觉得救人这种事情，我只要逃避一次，我就不可能再有勇气去做了。以后，我都会让自己保持冷静，告诉自己是要活下去。见死不救会一次一次在我面前上演。”亚力说道。 “亚力，我觉得你太自大了。所有动物都有求生本能，活下去才重要。”王可乐说道。 “像个废物一样活下去的确重要。”亚力说道。 “亚力，这个事情完了吗？”王可乐说道。 “什么意思？”亚力问道。 “我母亲告诉过我，人不是活在某一刻的，人是一直活着的。”王可乐说道。 “所以呢？”亚力问道。 “方才不是此刻，刚才你那么冲动，我们毫无准备，你冲上去了，就是送死。但是此刻，你冷静下来了，虽然有些低落，可如果你想回去救他们，我们现在回去，追踪他们是不难的。我们做好准备，把他们偷偷救出来，并不是很难的。”王可乐说道。 “为什么你说他们？那姑娘的父亲已经死了。”亚力说道。 “不，我看得清楚，背上那刀砍得非常浅，肯定死不了。那姑娘应该是被吓着了，以为父亲死了。”王可乐说道。 “那还说什么，我们赶快回去。”亚力说道。 “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回去，他们多半不在了，所以我们需要追踪他们得足迹，看他们的巢穴在哪。再根据情况做准备。所以这次，即使看到他们，你不能再冲动了。先观察，我每次猎杀未曾见过的野兽，我都会观察习性好几天，再下手。”王可乐说道。 亚力看着王可乐，愣住了。 ”诶，你发什么呆。”王可乐拍了亚力一下。 “你真的是孩子吗?你不会其实已过而立之年了，但是一直长不高，扮作小孩让人掉以轻心吧。”亚力说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王可乐直接笑出声来。 “我的父母很小就教了我一些很实用的东西，我其实当时根本不懂，但是我都记着，一个人的这几年，我每次遇到困难，我都会拼命回想父母说过的话，能给我带来很大帮助。”王可乐接着补充道。 “你一个人就在这山里，我看你打猎也很熟练，能有什么困难。”亚力问道。 “很多，很多很多。比我父母刚死那段时间，我为了生存下去，什么都吃，可我并不认识，我曾经因为吃错东西中毒，在山里整整三天，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后面，我慢慢意识到，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嗅觉和舌头都会变得异常敏感，不认识的东西，先通过气味和舌头做个判断，看自己的身体是本能的想吃它，还是排斥它，咬下一点点，舌尖麻麻的话，多半不能吃。”王可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三天？没有野兽吗？”亚力问道。 “一开始只是下半身不能动，我就立刻用手爬行，勉强到了一个山洞。很多时候我必须让自己对危险有过早的判断，然后立刻做好应对，要不然多半会被野兽吃掉的。”王可乐说得很平静。 亚力看着这个眼前的小孩，说起这些生死攸关的经历就像是聊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心中的赞叹已经浮现在脸上。 返回高地的路上，亚力暗暗下了决心，他要能学多少学多少，他要不止要继续活下去，他要顺利完成殿下给的任务返回中原。 这次他们比之前更小心了。耳朵、眼睛都时刻注意周遭的环境，以防被盗匪发现，而失去了主动权。 亚力和王可乐这一往返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并没有觉得这群盗匪还会停留在原地，可他们依然冷静、小心。因为这次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可他们靠近之后，却很意外。因为他们又听见了熟悉的叫喊声。 亚力和王可乐对视了一下，两人没有发出声音，却都能看到对方脸上惊讶的表情。 亚力刚靠近拐角的，就传来更加熟悉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们。”这就是女子的声音。 亚力探过头去，只见一中年男子张开手死命护着地上的女子，长胡子盗匪表情看着有些不耐烦，反手就是一刀。中年男子倒在了女子怀里，没有了任何动作。 “父亲——”女子尖叫着抱着中年男子。 亚力瞬间恍了神，还以为眼前的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的情景和半个时辰前他们看到的情节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方向，这次女子是背对着他们，朝着另一边的道路“演出”。 “给我住手！”只见一名高大的蛮族男子身骑白马冲入盗匪之中。 亚力定睛一看，远远看到蛮族男子身后十步开外，还有几名佩戴武器的随从拖着马车，马车上载满货物。显然是运货过程中，路遇女子求救，第一时间介入了。 亚力回头看了看王可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难道那女子和盗匪是一伙的?"王可乐问道。 “还有那女子他父亲，不知道今天死了几次了。”亚力说道。 “那不是有好戏看了。”王可乐兴奋道。 “打不起来的。”亚力说道。 “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来？他们人数可不相上下。而且白马上那男子看着好神气，身手应该不错。”王可乐问道。 亚力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继续看向男子和盗匪。 这时男子的随从已经抄起武器跟了上来，情况看起来相持不下。 长胡子盗匪一声口哨，不知道从哪来又跑来十数名盗匪，把男子和随从团团围住。 “看吧，现在想来这女子一直在大喊，从我们远远听到，到走近了她都没停过，看到我们的瞬间还把手伸向我们这边大喊求救，不就是明摆告诉盗匪这边有人吗，这些盗匪看到我们既不上前，也不追我们，好像还特意杀人给我们看。这不都是要把我们吸引到他们选好的地盘嘛。”亚力说完，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不止救了你的命，连你的颜面我都保住了。”王可乐说完，两人大笑了起来。 可大笑才不过两声，笑声就戛然而止。 两人只顾着笑眼前这荒唐的情景，却不料有两把匕首从身后架在了两人脖子上。 第20章 盗匪 高大的蛮族男子被两名盗匪按在了地上。更确切地说，他是以下跪的姿势，脑袋被按在了泥土之上。 长胡子的盗匪走向蛮族男子，直到他的长靴几乎要贴到蛮族男子的脑袋，才停了下来。可他却没有蹲下，反而直直站着。 “东......东西可以都给你们，只求你放......放过我。”蛮族男子哀求道。 长胡子的盗匪看都没有看向蛮族男子，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巴东呢？巴东去哪了？”长胡子的盗匪喊道。 一众盗匪交头接耳，互相寻找，可没有人回应。 “不行，来不及了，先把他们都打晕了，再绑上。”长胡子的盗匪大喊道。 这近三十名盗匪显得十分慌乱，并不像之前一瞬间冲出来围住蛮族男子时，那训练有素的样子。 这时，一名年轻的盗匪来到长胡子的盗匪身边，悄悄耳语道：“村长，怎么样才能把人打晕？我刚才试了好几下，那随从痛得大叫，但是并没有晕，反而更清醒了。” 长胡子的盗匪一脸为难的说道：“平时巴东不都朝着脖子打一下，人就晕了吗？你就照着他那么打。” 年轻的盗匪疑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我都打了四五下了，那人连着叫了四五声，根本没晕。旁边的人都看傻了，我不能再试了，再试下去要露馅了。” “那这样吧，迷香还剩下最后一点，你把他们都绑了丢一起，然后点上迷香，把他们都迷晕，再丢路中间。这样人路过的人能发现。动作快点。迷晕之后我们拿上东西赶紧回去。那迷香就最后一点了，你给我注意点，别再出岔子了。”长胡子的盗匪说道。 年轻的盗匪点点头，立刻照做。 “还没找到巴东吗？他又去哪了？”长胡子的盗匪显得有些急躁。 亚力被人从背后持匕首威胁咽喉时，他很意外，但是并没有害怕。反而很熟悉，因为这个情形如何应对，尹伊环是教过他的。所以在那个瞬间，他眼睛扫向王可乐，由于咽喉处匕首的威胁，让他只敢用余光尽可能确认王可乐的现状。 当他目光和王可乐接触的一瞬间，他上移右肩并用双手扣住持匕首的手腕全力往下移，同时脑袋向后仰头用力撞击对方的脑袋。接着趁对方来不及反应，抓住对方持匕首的手腕迅速侧转身体，同时使匕首远离咽喉，摆脱了对方的控制。 这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亚力身后的人，持匕首的右手就已经被亚力制住，并且躬着身子停留在胸前的位置，亚力很自然的抬起膝盖猛击对方腹部。使其倒在了地上之后，立刻猛击耳朵下方，使其晕厥 王可乐在亚力脑袋后仰的瞬间，身后之人出现了片刻的走神，他双手的指甲深深抠进对方手背的肉里，对方稍微松开的手指，直接被王可乐朝自身方向用一扭。对方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而王可乐却右手依然抓着对方的手指，左手捡起刀，刀剑抵住了对方下巴。 “别伤害他，他们不是坏人。”亚力喊道。 “我知道，但是他们拿刀指向我，得让他们吃些苦头。”王可乐说道。 “我感觉他们不是盗匪。”亚力说道。 王可乐听到，半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盗匪。他松开了握住盗匪手指的右手，抵住盗匪脖子的左手上扬了半分。盗匪痛苦的表情和缓下来，后仰着脑袋不敢动分毫。 “你们不是盗匪？你们是什么人？”王可乐问道。 “谁...谁说我不是盗匪，我就是盗匪！你们赶紧放了我，我们大队人马都在这里不远处。”盗匪说道。 “他们的确是挺近的，可你觉得有这刀刃离你的喉咙近吗？”王可乐看着盗匪，嘴角露出笑容，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没没没，求您饶了小的，我不把你们遇见你们的事情说出去。”盗匪求饶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谢谢你？”王可乐突然表情严肃起来。 “不不不，哪敢啊，是巴东说你们去而复返，有可能是探子，让我和他一起控制住你们，问问清楚。我们可没打算伤害你们。这半个月来，我们只截财物，从来都没有伤人性命。”盗匪用手指着另一名已经被亚力击晕的盗匪喊道。 王可乐拿匕首的手腕一转，用刀柄对着盗匪脖子下方一击，盗匪就直接晕了过去。 “人也不用救了，我们回原路去吧，这两个人就让他们躺这里，醒了自然会回去的。”王可乐说道。 “我还是觉得他们不像盗匪。”亚力说道。 “是不是都不关我们事了，你怎么想的？没想到才出来一天，我就明白我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与人接触了。这外面的人太复杂了，哪像我们山里，那些野兽除了生死、吃与被吃再也不想其他，简单得很。”王可乐感叹道。 “这还不算呢，这些都是陌生人，他们防着我们点，不告诉我们实情很正常。殿下之前连自己得亲兄弟都要防，他其实也不想伤害别人的。”亚力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人刚说的都是假的？”王可乐问道。 “不一定，但是，我起码知道了他们两件事。第一，他才当盗匪不久，不过半个月。第二，他很怕我们质疑他的盗匪身份，他们在警惕探子。可是，太奇怪了，哪有探子来探查盗匪的？”亚力说道。 “还有，他们确实不想伤人性命，我们刚才因为眼前的一幕掉以轻心，没有注意他们的接近。他们面对毫无防备的我们，随便捅两刀，让我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再慢慢拷问我们就行了，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当然，他们也可能和你一样天真。哈哈哈。”王可乐说到最后笑出了声。 “的确，这么天真的盗匪我也是第一次见。我想和他们去打打交道。”亚力把头偏向长胡子盗匪所在地。 “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又撂倒了他们的两人，还自己送上门吗？”王可乐问道。 “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为了劫财，而我们哪有什么值钱东西，所以我们对他们毫无价值。我只是担心他们在意的探子。”亚力说道。 “探子？”王可乐疑惑道。 “对，探子一般和军队有关，这帮人这么在意探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附近某些部落的军事力量有关。说实话，我被关在蛮人部落的两年，虽然他们待我不错，软硬兼施想要我为他们去对付中原，可任何军事方面的信息都是对我隔绝的。包括这次内乱，我虽然趁机逃了出来，可我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势力之间的内乱。既然没有危险，我想去见见那个长胡子的盗匪。能问出什么都比我现在一无所知向西去找西徐亚王好。”亚力看着王可乐认真地说道。 “知道，我陪你一起去，但是情况不对，我们要赶紧跑。”王可乐说道。 “这两个人就放这里，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撂倒两个他们的人。”亚力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刚走到拐角，就听见长胡子盗匪大声喊道：“巴东呢？巴东去哪了？” “巴东......”亚力回想起刚那个盗匪提到过的名字，他立刻看向王可乐。 “是的，刚那个盗匪指着你击昏的那个有提到过这个名字。”王可乐说道。 “那看来我们这次得把他们俩带上了。”亚力若有所思的说道。 “还没找到巴东吗？他又去哪了？”长胡子的盗匪急躁得左顾右盼。他紧接着说道：“再找不到，我们也得立刻回去了，时间来不及了。” “巴东在这！”亚力扶着巴东朝着长胡子盗匪走去。 “快！快去把巴东扶过来。”长胡子盗匪赶忙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把晕过去的两人交给上前的盗匪，接着径直走到长胡子盗匪身边。 王可乐紧跟亚力，他发现之前躺地上求救的女子，此刻已经站了起身，就在长胡子盗匪身边。二人并肩而立，像是地位平等。 “你们是刚才......”长胡子盗匪说道。 “是的，之前是误入，不知道各位在这里干活，怕打扰各位就告退了。”亚力说道。 “那你们这是......”长胡子盗匪眼神转向巴东的方向。 “刚才有点误会，这位巴东以为我们是探子，可他没有开口问我们，只是从后面伸出匕首放到我们下巴处。我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就让他们睡了，但是绝对没有伤害到他们，请各位放心。”亚力说道。 亚力说完，众盗匪一片哗然。 “那，你想怎么样？”长胡子的盗匪说道。 “我想帮助各位，我知道各位不是盗匪。”亚力说道。 长胡子的盗匪朝旁边看了一眼，看的正是之前躺下求救的女子。 “你......你还知道什么？”长胡子盗匪说道。 “我还知道，你们想知道的。我是来帮各位的，我进这高地前就看到了几个人，神情动作好像在打探什么。”亚力说道。 “那他们人呢？”长胡子盗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又朝女子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只告诉你们真正的首领。”亚力这话是回答给长胡子盗匪的，可他却看向了女人。 “呵呵，你不是早就找到了吗？”女人开口，带着笑意。 “什么意思？”亚力有些意外。 女人朝着长胡子盗匪耳语了两句。 “没时间了，我们现在立刻回去，带上巴东的恩人。”长胡子的盗匪大声说道。 亚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群盗匪就直接围了上来。 “别反抗，我们先跟着去，看看情况。”亚力快速且轻声的对王可乐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除了手脚被绑住，连眼睛都被蒙住了。这是他们没料到的，亚力想：蒙眼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吗？还是为了让我们更加无法反抗?这帮盗匪这么在意探子，他们是怕被周围部落的军队围剿？可是半个月，只抢钱财、物资，不害人性命。这种程度还轮不到部落的军队插手。可他们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加上看起来是首领的长胡子盗匪却一直看女子眼色，女子却说我早见过了他们的首领。 这一路颠簸，且路程比亚力想象中远，亚力他们虽然被绑住手脚，却被安置在马车上，亚力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想了很多种可能，却都觉得这个事情可能远超他的想象。王可乐倒是没想那么多，亚力说不要反抗，他就任由对方摆弄，躺在马车上，他到是直接睡了起来。 正当亚力在想为什么还没到时，马车停了下来。亚力以为很快他们也会被拉下马车，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来管他们。周围甚至连活动的人都没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依旧没有人来找他们。 王可乐倒是睡得开心，亚力却开始担心起来了。 “有人吗？”亚力大喊道。 “我要见你们真正的首领。我知道探子的去向。”亚力继续喊着。 可根本没人理睬他们。 “别喊了，我仔细听过了，以我们为中心二十步以内，根本没半个人。”王可乐突然醒了说道。 “真是奇怪，这帮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盗匪，真是奇怪。”亚力说道。 “就像是没有头的飞虫。”王可乐说道。 “是的，他们做事漏洞百出，就把我们放在这里，如果我们身上有带锋利的东西，自己慢慢划开绳子不就可以跑了吗？”亚力说道。 “他们还怕我们跑吗？我们有什么价值？除了你编的什么探子的去向。”王可乐说道。 “他们很在意这个，当我提到探子的去向，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反应。他们想要这情报，却迟迟不做反应。他们把我们绑来，却又迟迟不作处置。是他们不想做，还是不能做？”亚力说道。 “为啥不能做？除非他们没脑子。”王可乐心不在焉的说道。 “没脑子，没脑子......对！我知道了，巴东就是他们真正的首领。”亚力说道。 第21章 慕亚 王可乐看着亚力，疑惑的脸上逐渐浮现笑容。 “被你一下撂倒那人是首领，哈哈哈哈，这群盗匪也不怎么样嘛。”王可乐说道。 “不，你是一个人生活惯了，觉得身手很重要，其实作为统领一群人的首领，脑子和决断力比武力更重要。”亚力说道。 “他一开始就被你打晕了，哪来看出来脑子好了？”王可乐问道。 “是其他人，这群人是有计划的进行截取钱财的活动，计划虽然有些漏洞，可面对第一次遇到的路过者，这种程度够了，我们都差点上当。说明他们是有一个统领人在的，可我们出现之后，他们出现的那种错漏百出，时时刻刻好像在等人下决定，以及那长胡子一直在找巴东，加上我们现在根本没人管。极有可能这些人没了巴东，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先把事情拖着，拖到巴东醒来再做决定。”亚力说道。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亚力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很快自己眼罩就被人拿下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山洞里。连同马车一起被停放在了一个山洞里。替自己取下眼罩的男子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盗匪，而巴东正站在自己的五步之外。 “我哪里不一般啊，我就是个普通人，就和你们认为自己是盗匪一样，我自认为是个普通人。”亚力的笑容看起来非常亲切。 巴东的表情露出一丝的凝重，只是这凝重转瞬即逝，笑容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快，把他们给放了。”巴东说道。 “你，就这么把我们给放了。”亚力边活动着筋骨边说道。 “毕竟是误会，他们只是觉得没法问我的情况下，把你们抓了，总不会坏事。”巴东说道。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首领。”亚力说道。 “不，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首领。”巴东说道。 一旁的年轻人突然有些情急，说道：“巴东......” “古兹，没事的，他们不是蛮人。这事情不必瞒着他们。”巴东说道。 “现在我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了。”亚力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巴东说道。 “你还真不见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亚力问道。 “你们跟着我出来，就知道了。”巴东说完就朝外走去。 亚力看了王可乐一眼，轻声说道：“先看看情况，别擅自动手。” “行行行，我也不会没事就动手，除非我饿了。”王可乐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跟着巴东前行，山洞外面的树林稀稀疏疏的，不像王可乐见过的那些山林那么密集。亚力想：“难怪刚才感觉周围没有人，看来是特意把我们连马车丢到了附近的山洞中。可这些树林的距离感觉是人后种的。 很快出了树林，亚力和王可乐看到大片的农田，王可乐这是第一次见到农田，好奇的四处跑动。亚力更奇怪了，为什么盗匪的老巢附近这么多农田。并且蛮人大多数是游牧民族，并没有农耕的习惯。可这规模不小的农田，也不像是短时间能开垦的。 巴东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确认王可乐和亚力的反应。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亚力发现农田的尽头是一座小型的聚落，聚落背面是一个不大的池塘，三面都被农田包围着。聚落外圈是一层木质栅栏，栅栏的每根木头都有一人高，上端削尖，只在正面有一个入口。 农田让亚力想到了中原，虽然他是蛮人，可农田在中原太过常见，他的成长过程中，林场之外随处可见的农田，与他并没有很多直接的关系，可当他回忆起中原的种种事情，他脑海中回想的画面，农田总是必不可少的背景元素。 亚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中原，之前考虑的都是殿下的任务，回中原总是与任务的完成挂钩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很想念中原，可此刻，当他再次看到农田之时，他开始觉得，哪怕是完不成任务，也想回中原看看。哪怕只是走在中原的土地上，什么也不做，他也是想回去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聚落入口处，巴东和入口的人说了几句，便让亚力和王可乐继续进去。 这入口的人也给亚力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他是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躬着身子坐在门口，如果有任何人想要强闯进去，他是阻止不了的。亚力觉得他连大声呼喊都做不到，可他却坐在了这个地方。 进去入口之后，亚力发现很多木头做的小屋，每一座都不大，只有一到两间房。房子的数量约莫二三十座，这说明这个聚落的人口顶多就是五六十人。 “这里好像不太对。”王可乐轻声对亚力说道。 “你的直觉还是那么敏锐，我也发现了，从入口进来的瞬间，就有一种违和感。”亚力回答道。 亚力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当他从入口进入，他看到的就是一幅祥和的景象，这里的村民穿着长袍，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亚力甚至觉得自己只是进到这个聚落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聚落的外圈那层尖刺栅栏，甚至还有哨塔，都给人感觉这里并不太平。 “你们觉得怎么样？”巴东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样？”亚力问道。 “当然是问这个村落，你们觉得怎么样？”巴东接着问道。 “挺好的，感觉很舒服，村后的池塘，周围的农田，少量圈养的家畜，聚落民们感觉也很和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在这里生活。”亚力说道。 “但是？”巴东继续问道。 “呵呵，你怎么知道还有但是？我只是觉得这里感觉不是很太平。”亚力说道。 “我果然没看错，你很厉害，如果你能留下来帮我，我可以保护你弟弟的安全。”巴东看向王可乐。 “弟弟？谁需要见面就躺了的人保护？”王可乐这话问得带了点脾气。 “哈哈，他不是我弟弟，你当时晕了可能不知道，他比我厉害，没有他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亚力略带笑意的说道。 巴东看着王可乐显得有些诧异。 “你说的是实话？”巴东显然并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孩，会比把自己撂倒的八尺大汉还要厉害。 “不只是身手，他的观察力和直觉都比我厉害。这个村子的威胁来自于哪里？是那群盗匪吗？可你不是盗匪的首领吗？”亚力疑惑道。 “不是的，我说过了这群盗匪没有什么首领。”巴东心不在焉的说道，显然他很在意眼前的这个小孩能有多厉害。 “那你需要我帮你对抗什么？”亚力问道。 “哎，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巴东带着亚力和王可乐来到聚落中央一间较为宽敞的木屋里。 他坐了下来，王可乐和亚力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个聚落叫慕亚，是好几代之前村长的名字，当时中原正是乱世，慕亚和当时大部分女性的丈夫都因为战争的征兵，去了战场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可战争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于是慕亚率领着大家一直向西，来到了这里，扎根于此。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们努力开垦荒地，开始耕作。刚开始生活一直很安宁，可随着小麦、玉米、棉花的收成越来越多，他们后面还发现这里特别适合种葡萄，吃不完的葡萄，试着拿来酿酒，也特别香醇。当地的游牧民族逐渐和慕亚的人们起了冲突。游牧民族说他们这些外来，抢占了他们的草场，让他们滚回去。实际上是想让他们留下农田。慕亚的人们当然不肯，于是和当地游牧民族发生了好些次冲突。他们拼命想办法渡过难关，建起尖刺栅栏，村后的池塘，其实是他们从河流引流过来的人工池塘，可以满足他们的日常用水、灌溉，还能作为防护。”巴东说道。 “所以这里的防护措施都是为了防止蛮人？可是这个聚落这么小，稍微有规模一点的蛮人部落攻过来，应该用不了半天吧？”亚力问道。 “是的，所以慕亚的人们一边抵抗，一边向北方的塔尔求助。塔尔因为领内多山岭的缘故，盛产优质的石料，被称为石料之乡。石料之乡因给周边各大国提供优质石料，兴建防御工事、宗教寺庙等，与各大势力交好。在塔尔的庇护之下，慕亚得以恢复往日宁静的生活，而慕亚需要定期向塔尔进贡物品，说是进贡其实也只是定期将聚落生产的物资，以相对低的价格卖给塔尔。其中最受塔尔各阶层欢迎的就是慕亚的葡萄酒。”巴东说道。 “葡萄酒是什么？很好吃吗？”王可乐来了兴致，立刻问道。 亚力听着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所以现在是石料之乡出了问题？” 巴东看了亚力一眼，说道：“对，石料之乡的情况更加复杂，我就不赘述了，现在石料之乡由于统治者的懒政，盗匪巴邦成为了实质上的统治者。从那之后，慕亚的进贡量被增加了相当多。已经到了自己都不够的地步，可如果不进贡，失去石料之乡的庇护。慕亚又会变成周边游牧部落的目标，沉寂多年，这次他们恐怕不是简单的赶我们走了。” “可这个......”亚力刚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沉默了。 巴东没有继续说，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这时，他们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女孩，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右手拇指放在嘴巴里嘬着。也不说话。 “你好吗？”王可乐靠近小女孩对她说道。 小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王可乐，然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跑走了。 王可乐回头看了看亚力，说道：“我长得不吓人吧。” “小女孩可不这么觉得。哈哈哈”亚力说道。 “巴东叔叔，吃饭......”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说完之后又立刻跑走了。 "是到吃饭的时候了，其它的事情吃完饭再说。来，带你们尝尝我们慕亚的葡萄酒。”巴东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巴东领着亚力和王可乐来到了另一所房子。这间木屋位于聚落靠近池塘边的位置，比巴东的房子略大一些。他们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可是除了刚才的小姑娘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亚力和王可乐刚刚坐下，就有一个女子端着一盘菜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王可乐看着那个女子，亚力也认出了她。她就之前装作被盗匪抢劫的女子。 “你们见过的，这是贝拉。”巴东说道。 贝拉放下菜之后，坐在了巴东身边。 “现在食物不太丰富，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的。对了，还有葡萄酒。”贝拉说道。 亚力看着盘中的食物，一下就明白了不太丰富的意思。虽然这桌上确实尽量摆满了，可是每盘菜中都只有一种菜，感觉就是简单的烹调之后就端了上来。可对于王可乐和亚力来说，现在能在有遮蔽的位置吃上一顿饭已经是不常见的事情。 亚力随意地吃了一口，令人没想到的是，这蔬菜尽管只是最简单的烹饪，可是却尽最大可能激发出了食物本身的鲜甜味。还有那平平无奇的汤，美味就不提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吃完仍然让人回味。 “这真的太好吃啦。”亚力不禁感叹道。 “多亏了这里的土地，慕亚的人们来这里定居之前，这里的土地从未被开垦过。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它的肥沃。”贝拉说道。 “别吃光顾着吃，试试慕亚的葡萄酒。”巴东提醒道。 “多谢招待，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需要我们帮什么忙？”亚力拿起葡萄酒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直接问道。 “其实你之前早就察觉到了，那些盗匪其实不是真正的盗匪。”巴东说道。 “对啊，他们是这里的村民嘛。”狼吞虎咽的王可乐漫不经心的说道。 桌上除了那个小女孩之外所有人都意外地看向了王可乐。 第22章 巴东 巴东和贝拉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一般小孩并无差异，可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人意识到他确实不是一般的小孩。 而最吃惊的其实是亚力，亚力确实一直就对那群盗匪的身份有疑问，因为他们的行为实在不像凶狠残暴的盗匪了。可来慕亚之后一系列的不和谐感也让他困惑，他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答案就在于巴东找他帮忙的目的之中。可他却完全没想到这两件事的联系是如此的直接。并且看着巴东和贝拉的反应，王可乐肯定是说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亚力看着巴东和贝拉的神情，先向王可乐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知道的？”王可乐问道，他仍然大口吞咽着食物。 “你怎么知道那些盗匪就是村民的？因为我也只是觉得那些盗匪行为古怪，可当我问他们是不是盗匪时，他们却生怕别人觉得他们不是盗匪。给人一种比起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情愿承认自己是盗匪的身份。加上他们又那么在意探子来袭，刚开始我一直以为这些盗匪是在给某个大部落从事某些秘密的活动，而盗匪的身份只是幌子。导致我后面刻意回避直接问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感觉问了他们也未必能说出来，而想通过问巴东要我帮什么忙来判断。所以即使我现在知道了慕亚的人们就是刚才那群盗匪，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情愿承认自己是盗匪，而不愿意说出自己是慕亚的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你那个语气好像你早就知道了。”亚力好奇地问道。 王可乐认真地听了半天，时不时用手抠了抠脸颊。说道：“你怎么考虑了这么多？我也没有多早知道，我就是刚进慕亚村的时候知道的，我不是还和你说了，这里好像不太对。我们把巴东还给他们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不让我说话吗？我就听你的，那我挺无趣的，我就一直在看这些盗匪的长相眼睛。我一进村就发现，这些人虽然服饰、装扮甚至是头发都和那些盗匪不一样，可好几个人的眼睛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就在刚才那群盗匪中间。” 亚力听到的一瞬间就立刻轻笑了一声，之后就大声笑了起来了。一旁的巴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这位的思绪敏锐，在短短时间就能考虑到那么多可能性，已经很接近答案了，可没想到这位的观察力和直觉更胜一筹。对了，还没问二位的名字呢？” 王可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直接把他们俩的名字告诉了巴东。 “思绪再多，我也都是推测，当然比不上王可乐的眼见为实了。”亚力说道。 “亚力，其实你想的都没错，只是当中矛盾之处也正是我们所愁的。塔尔之前的统治者性格温和，所以进贡物品一直以为也就是个形式，或多或少都没有硬性规定，当我们收成不好，或者想多一点储备过冬的时候，只是说明原因，少一些进贡物品也是可以的。可这般好说话也造成了他的懒政，导致盗匪巴邦乘虚而入，据说巴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因为在他们的语言里，babang意思是你祖宗。巴邦控制塔尔之后让所有人这么称呼他，没有给出丝毫尊重的意思。而我们慕亚进贡物品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他们的收购价格也没有变。慕亚的人不敢失去塔尔的庇护，可这么下去，我们恐怕也会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后面大家在村长家商议了好几天，又听闻巴邦手下的盗匪占据塔尔之后，肆无忌惮的在周边进行拦路抢劫商队的商品，给不少撒马尔罕出发的商队带来了不少困扰。所以我们就......”巴东说道。 “所以你们也伪装成巴邦一伙的盗匪，拦路抢劫是吧。”亚力说得很平静。他只是陈述事实，不想让巴东觉得他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是的，迫于无奈我们只有这样选择，而当盗匪也没有那么容易，慕亚的人都只会耕种，虽然有的是力气，可一旦与人冲突起来，伤员肯定会不断增加。这样下去我们又没法耕种，收获进贡的物资了。所以我才给他们想了一些简单的法子，让贝拉伪装成受害者，吸引路过的人靠近之后，藏在外侧的人再一起上。用人数合围，让对方来不及反应，瞬间丧失反抗的意图，这样我们才能不产生冲突，让人交出货物，我们的人也不会受伤。”巴东说道。 “的确是个很有效率的法子，对于很多第一次遭遇的人，应该是很难看出破绽的。我们当时就没看出来，哈哈哈。只是你们必须挑选合适的对象下手，对方如果是大队人马，你们人数造成的恐慌效果就没啥用了。挑选目标的就是你对吧，所以你们才会和大部队分开行动。可是巴东你好像和慕亚的人不太一样。”亚力说道。 “对，其实我不是慕亚的人，我也是中原来的，半年前被人追杀，虽然我逃出来了，可是身受重伤，古兹刚好从塔尔进贡完往回走的路上，他发现了我。捡了我回慕亚，给我治伤，如果不是慕亚的人，我早就死了。我是不同意他们当盗匪的，可我说服不了大家，因为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都是很笨又固执的人，没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即使当盗匪也不想伤人性命，在意周遭人的眼光，所以很怕外人认出自己是慕亚的人，怕影响慕亚的名声。所以当盗匪的服饰都是连夜赶制的，平时绝对不穿，有些人蒙着脸只露出眼睛，有些人把脸涂花。生怕哪次无意中遇到周边聚落的人被人认出来。每次行动都找一些离慕亚比较远的地方，还限制时间，因为得赶回来耕作干活。之前他们不是还把你们绑了丢山洞就没人管了吗？因为他们回来后都赶着去干活呢，觉得绑了肯定不会出问题。可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伤亡，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尽量确保大家都好好活着。”巴东说完低下了头。 “可我倒觉得慕亚的人都很听你的安排，我才以为你是他们的首领。”亚力说道。 “那是因为大家不知道怎么当盗匪，所以第一次听我的主导，确实是人员没有任何伤亡的完成一次行动。除此之外，也没人听我的。所以我才说我们这没有什么首领，只是出问题的时候我总有办法解决。”巴东无奈地说道。 “那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呢？”亚力眼睛看着巴东说道。 “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慕亚的这几天时间，代替我看着大家。等我回来之后，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巴东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你这人，我觉得最笨的是你才对，先不说我们刚认识，你就把这个村交给我。何况我也没有提过我要什么东西？这个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亚力说道。 “葡萄酒啊，葡萄酒不错。”王可乐突然插嘴道。 “我无缘无故拿刀架着你，你却只是把我打晕，并没有伤害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可这样的人通常是怕麻烦的，而你明明在打晕之后能够把我放在原地直接走，却多此一举把我送还给了村长他们。那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么说吧，我也不会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答应你，我回来之后，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我没有的会帮你去拿到。我之前和盘托出这前因后果也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信任你的。我信任的是你的能力，能在我不在慕亚的期间帮助他们处理突发事件能力。”巴东双眼盯着亚力说道，他的目光中充满着坚定，丝毫没有一丝闪躲的意思。仿佛在说，这就是全部的我，你好好看清楚。 “是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离开慕亚？”亚力严肃地问道。 “实际上，就在昨天，我们运送进贡物资的人在离开慕亚不久就遭到一队人马的袭击。东西全都没了，还死了一个人，剩余的一人逃了回来。所以我得去一趟塔尔，这次必须得我亲自去了，明早就得出发，解释进贡物资被人抢走的事情，我让人们把自用的物资都贡献了出来，由我运送去塔尔进行交涉，然后今天当盗匪截获的物资自己留着用，应该还能度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尽量帮我看着他们，因为比起去塔尔解释进贡物资的问题，他们更想替死去的伙伴报仇。我倒是不讨厌这一点，可现在的情况还是优先得处理塔尔的事情。”巴东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我答应帮你看着他们，我一个外人，谁会来听我的？那我真的只能眼看着他们了。”亚力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和他们说，你是一个武术高手，受我所托在我去塔尔的这几天，教他们一些武术防身。他们对武术是全然不懂的，你可以随便教他们一些简单的东西，这个应该难不倒你。这样就可以确保他们在这几天不会乱跑，要去报仇也得先学点东西。”巴东说道。 “你还是真是把一切都想得妥妥的，只等我答应了。”亚力笑道。 “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只能能多想就多想一些了。对了，亚力等下还得要你陪我做一场戏，我的身手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很厉害了。所以我要你当着全部人的面，以最快的速度打败我。这样他们就自然会对你产生敬畏感，接下来几天也会给你减少很多麻烦。”巴东说道。 “你啊，你这人要是心思坏一点，不至于待在这个偏远的小聚落里过下半辈子。”亚力说道。 “没有他们，我早死在路边了，都没有什么下半辈子了，这是我欠他们的。而且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巴东说最后一句，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这笑容祥和，连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幸福。 贝拉一直安静地听着，认真地看着巴东。亚力即使刚认识他们也能感受到贝拉对巴东的感情，可他们之间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横在他们之间。尽管他们交流起来如此和谐，双方都对对方十分温柔，可就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反而格外显眼。 吃完饭大家一起帮着收拾碗筷，之后巴东把他们带到了聚落左侧的一间房子，这房子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和一些最简单的物品。 “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这里的居住环境就这样，村长家都差不多，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巴东说道。 “很好了，和我家差不多嘛。不用住野外，有遮盖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王可乐看起来对居住环境很满意。 “你们这里还有空的房间吗？不会是特意为我们空出来的吧？”亚力问道。 “不，慕亚的确没有空的屋子，即使偶尔有新成员增加，也是大家一起为他建造房子，那得等大家都不忙的时候。这个房子是昨天死去的同伴的家。”巴东说完，低下了头。 “你放心去吧，我会尽我所能看好慕亚的大家的。”亚力说道。 “那你是答应了？”巴东说道。 “我刚仔细想了一下，不简单的是你才对。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出你的请求，我多半是不会答应了。可你却先带我参观慕亚，看到这幅和平美好的景象，再告诉我慕亚的过去，让我明白这一切来之不易，接着又把一切安排好。让我帮那么一个小忙，还帮我避免了这过程中很多麻烦之处。这种情况下我再拒绝，就相当于亲手毁掉眼前这一切。那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有求于你的。”亚力说道。 “哈哈，多谢。那我们去聚落的空地，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身手。”巴东神采奕奕地说道。 第23章 过招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一个被农田包裹的小聚落的一块空地上，逐渐汇聚了相当多的人。 “大家都还记得这两个人吧？”巴东开口说道。他说完之后身后两人中的一个走了上前。人群立刻出现了一阵小骚动，显然有人立刻认出来了，小声地议论此起彼伏。 “明天一早我就会赶去石料之乡向对方解释进贡物资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尽力让事情不往坏的方向发展。而这几天我会请这位中原而来的武术老师教授大家作战技巧。这也是为了以后，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需要拥有反击的力量。”巴东说完，转身朝着亚力点了点头。 “怎么样？需不需要点时间先把身体活动开？”巴东问道。 “对噢，如果是正常的过招，需要两个人都先把身体舒展开。但是，这些人完全没受过任何训练吧，那我们换另一种方式好了，他们更好理解一点。”亚力说道。 “你告诉我需要怎么做？我来配合你。”巴东说道。 “大家看好，短时间的训练如果有人说能帮你们培养成武术大师或者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那绝对是大骗子。所以，我要教大家的是如何应对突发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保住性命，根据情况适当的反击。简单来说，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不幸事件，我不希望再在这个聚落发生了。”亚力大声说道。 亚力说完，眼前这稀稀拉拉站着的三十来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巴东，我们就正常走路的姿势迎面走过，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随时对我发动攻击。准备活动什么就算了，实战中可没有时间让你做准备活动。”亚力说道。 “也是，没人杀你之前会让你准备好的。”巴东说完退到了离亚力十步之外。 “你不要看我，把视线移开，我进入到你的攻击范围，你就立刻对我攻击，方式你决定。”亚力说道。 “好，明白了。”巴东说道。 两个人恢复成正常走路的姿势，开始相对而行。互相视线不交汇就像擦身而过一样互相接近着。 两人的走路姿势都非常松弛，就好像正常的步行，且并没有在意一旁的路人。当巴东走到亚力斜前方时，本来走路自然摆动的右手手掌突然转转，手掌握成爪的姿势，由下往上用力朝亚力裆部抓去。亚力见状，以左脚为轴，右肩往后用力带动整个右半身侧起身体，刚好在最低范围内躲开了巴东攻势。巴东一击不成，借着挥动的右手带动整个身体朝左旋转，此时上身前倾，前屈左脚并以右脚为轴，左脚向朝亚力肚子方向蹬去。然而亚力并没有等巴东左腿登出足够的发力距离，就直接用右脚踩向巴东前屈左脚的大腿后侧。单脚的巴东受到亚力一脚向前扑倒在地。在巴东扑倒在地的瞬间，亚力已经收回右脚，上前半步，直接双手控制住巴东头部。这一连串的动作开始时，古兹刚好开始打一个呵欠，眯着眼睛刚打完呵欠的他，发现巴东已经前扑在地上被亚力制住。他愣住了，左右摇头想问对方，却发现大家都愣住了。 “大家看好，攻击的完结不是你做出让对方受创或者失衡那一击为止，相反击出有效一击之后，要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动作，如果是一个人就可以直接跑了。但是如果还有同伴或者货物要顾及，就要立刻上前，左手握住人的下巴，右手握着脑袋。让他感受到自己是有可能被扭脖子的可能，让他丧失继续反击的战意的。”亚力解说完就立刻站了起来。 当亚力站起来之后，他准备说再来一次，可他发现人群之中没有任何反应。大家都安静地看着他。 “怎么啦？是......是没做好吗？”亚力也愣住了。 “不不不，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巴东站起来对亚力说道。 巴东刚一说完，人群中就响起了热烈的叫喊声。 亚力看着热情的村民脸上也浮现出了乐在其中的笑容。 “好，亚力，我们再来一次，我还是从你的右手边走过，这次你不准用有右腿。”巴东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我可没那么厉害，你刚才那么狠，我也不轻松的。”亚力说道。 “听我的，就这样做。因为他们都很了解我的身手，我摆给你一次，而且那么快结束了，他们看来是有偶然的可能性的，但是你再限制条件下再赢我一次，他们应该就会彻底从心底对你有一些畏惧了。那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应该不会惹什么大事。”巴东建议道。 “那好。这样我这两天也轻松不少，那来吧，我会尽力的。”亚力说道。 “大家安静，我们再来一次，这次请注意他的右腿。”巴东说道。 两个人又恢复到相隔十步的距离，开始轻松的相对而行。 亚力和巴东面对面的擦肩而过，实际上在擦肩的瞬间，双方都是位于对方的右侧，且相距半步的距离。那么都是对右边进行攻击。这种时候如果右腿不能用，实际上增加的难度会非常多。如果是之前的亚力，肯定是没办法应付的，但是被尹伊环训练之后，加上亚力那有点耿直的个性，他对于学到的东西都会每天练习从不间断，所以亚力现在的身手比他实际以为的厉害相当多。 当巴东走到亚力斜前方的时候，这次他选择挥拳直接攻击亚力头部。按通常情况亚力会用右手格挡，此时只要巴东反手抓住伸出右手格挡的亚力，再用右腿踢向亚力或者右膝猛击亚力，右手被抓住，右脚不能用的亚力只能眼睁睁的遭到攻击。可亚力并未想到这么多，短短的一瞬间，他只是本能觉得应该采取更稳妥的方式，所以亚力并没有直接用右手格挡，他直接往侧面退了半步。此时他与巴东的距离刚好一臂稍远，巴东拳头无法触及的安全距离。而巴东的腿却能轻易踢到，于是巴东直接抬起右腿，看似是下段踢朝着亚力膝盖踩去，可踢到一半突然把腿上拉转为上段踢，直击亚力肩膀略上的脖子。亚力突进半步，同时举起左臂，握紧拳头护住头颈部。右手呈插眼姿势朝巴东双眼袭去。巴东见势伸出左手赶紧护在鼻子前方，亚力插眼的右手直接变为巴掌，用力拍在巴东左手上，同时左腿膝盖撞击巴东胯部。巴东整个人上下受袭，朝后倾倒，亚力乘机上前，用手直接抓住巴东脖子，巴东被控制住 。 “大家可以看到，这次我用了插眼、踢裆这样的动作。不是你死我活的场面，你们不必下狠手，这样的招式会让对方本能的伸手防御，这样就能打断对方的一系列攻击动作，且很难恢复到之前的攻击节奏上。帮助我们迅速击倒敌人，并且进行控制行为。”亚力解说完，把巴东扶了起来。这次大家立刻发了雷鸣般的叫喊声。 “没事吧，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做成这样。”亚力说道。 “可以的话，下次过招不要踢裆了。我还没成亲生孩子呢。不过，做成这样我能放心的去了。”巴东声音有些低。 “别说得好像你是去死一样。”亚力说道。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是真的放心了。”巴东说道。 “好了，天也黑了，大家回家休息吧。明天上午尽快把活干完，下午都来上亚力老师的课程。”巴东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之后说道。 “好的，一定来。” “可要好好学了......” “凯菈也想学，能......能来吗？”伴随着柔弱的声音，一只手举了起来。 巴东都没有听到这声音，但是亚力注意到了。 亚力顺着声音看去，注意到一只纤细粗糙且黝黑的手，一看就是常年做农活的手。这手属于一个看着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比王可乐还稍矮。 巴东注意到了亚力的看向的方向，说道：“那是凯菈，父母都不在了，村里的人平时都会分一些自己的农获给她，她本人也很努力的干活。” 亚力走向凯菈，半蹲下来说道：“我开始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凯菈低下头避开亚力的目光，说道：“凯......凯菈也想学这个，能来......来吗？” “当然能来啊，我都是教一些基本的东西，学了就可以保护自己，一直练下去说不定还能保护别人。”亚力说道。 “那......那凯菈要来。”凯菈说道。 “谢谢。”凯菈隔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 这时巴东过来，对亚力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我还有事和你说。” “好的，我来了。”亚力边往回走边说道。凯菈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直到亚力转到拐角看不见了，才慢慢走开。 “亚力，这次我去石料之乡大概需要四到五日，慕亚到石料之乡的单程约两日，等待加上拜访的时间最多一日。”巴东说得非常清楚。 “恩......”亚力说道。 “亚力，你好像有话要说。”巴东问道。 “他们想不到，是你的话应该早想到了吧，袭击你们的有可能就是塔尔的盗匪。那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亚力问道。 “果然瞒不过你，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也有可能袭击我们的是附近部落的人。塔尔收不到进贡物资，去解释是必须的，不过我也想顺便调查清楚是不是塔尔的盗匪干的，以及塔尔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过于混乱，他们无暇顾及，我们不必继续进贡物资了。最糟的情况，慕亚被攻打，多点存粮肯定没有坏处。”巴东说道。 “也是，这极西之地的情况隔段时间就大不一样，慕亚作为一个这么小的聚落，能一直生存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亚力 说道。 “其实生存不下去了，离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得执着于留在这里呢？”王可乐问道。 “其实，我也劝说过慕亚的各位，实在不行继续往西，再找一处地方。可现在慕亚哪怕是最年长的人，都是一出生就在慕亚了，前几代的人或许是西迁而来，要换地方可能并不是很抗拒。但是现在慕亚的居民并不会这么想，慕亚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出生在这里，以后也会死在这里。离开对他们来说绝对不行，没得商量。有些年轻人甚至情愿战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放弃慕亚。”巴东说道。 “我以前可能不能理解，可现在我多少能理解他们了。来慕亚之后，看到这些农田，我明明是个蛮人的后代，可也很想回到中原那个我成长的地方。”亚力说道。 “我会拼尽全力，守住慕亚的！”巴东眼睛看着前方，眼神突然失焦空洞起来，表情认真坚定。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他表情突然好可怕。”王可乐小声嘟囔道。 “可乐娃，你长大就会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温柔。”亚力看着巴东的背影感叹道。 清晨，慕亚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入口处，巴东把之前收集的农获都留了下来，他倒是很轻松的说，反正没有凑齐进贡物资的数量，那一半和没有其实并没有区别，就说东西都被抢走了。亚力明白，他是想把所剩不多的物资留在慕亚，以备不时之需。慕亚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巴东此去的真正目的，不少年轻人甚至觉得巴东有机会去塔尔这个大城市很羡慕，还叮嘱他买一些石料之乡的土产回来。巴东都是一一记好，轻松地答应了他们。 “巴东，去了大城市的话，你还会回来吧？要回来喔。”贝拉远远的喊道，中间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恩。”巴东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好了，亚力我要赶路了，接下来几天就麻烦你了，答应你的事情我回来之后一定会兑现的。”巴东说道。 “好的，我会尽力照看好慕亚的众人的。”亚力回答道。 看着巴东远去的背影，亚力不知道为何有一丝悲凉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一旁的贝拉低声说道。 第24章 上课 “你放心吧，巴东肯定能与塔尔的人交涉成功安全回来的。”亚力安慰贝拉道。 贝拉把头偏向一侧不再说什么，慢慢往回走去。 亚力虽然觉得贝拉有点冷漠，可自己毕竟是外来之人，也许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她也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王可乐看着贝拉远去的背影说道。 “你是又注意到了一些我没注意到的什么吗？”亚力不得不在意王可乐这突然说出的话语。 “只是感觉，她说话语气并不像是担心的语气，而是做出判断的语气。别的我也不知道。”王可乐说道。 “只是感觉的话，那暂时倒不必担心了。你要不要也来帮我教一下慕亚的人们？”亚力说道。 “不要，好麻烦，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教那些东西。逃跑和攻击都不会，他们怎么活到今天的。”王可乐说道。 “好吧。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亚力说完，就发现一位老者朝他走来，长长的胡子以及和面容不相符的灵活动作。亚力意识到这人就是之前长胡子的盗匪。 “亚力，我是慕亚的村长，巴东让我和你说一声，在慕亚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村长说道。 “好的，目前没什么想问的，我先去做准备了，下午会在空地开始教授武术。”亚力说道。 “不用太早开始，大家都有自己的生计要顾，成堆的事情要做，这些东西学了，他们会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到处争勇斗狠反而不好。”村长说着摇了摇头。 “巴东只是想做好准备，之后如果被迫卷入斗争，他希望大家都能保护自己。”亚力说道。 “行吧，想去的都让他们去。”村长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村长走到二十步之外，亚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道：“看来巴东的顾虑未必是多余的，虽然是一个村，各人想法不一样的多了。” 中午过后，亚力慢慢悠悠的来到空地，之后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慕亚的人大约来了十个左右，都是年轻人，甚至有几个小朋友。虽然亚力之前对这个事情并不上心，可是与巴东对招之后，大家热烈的反应，让亚力也兴奋了起来。结果最后来的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这落差倒是瞬间让亚力有些失落。 随着亚力心情的低落，他的脑袋也不由自主的低下，就在这时亚力看到凯菈，之前那个瘦弱黝黑的小姑娘，站在了最前面，体态拘束而神态认真。亚力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凯菈之后，就忘记了之前的失落感，而是迅速进入状态，只想认真教授眼前的人们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好了，差不多了，准备开始了。”亚力用力拍了几下手掌，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好，我是亚力，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希望你们注意礼貌，不管谁讲话的时候，如果有疑问，请等人说完，然后举手示意，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好，首先，我得告诉你们，学习这些技巧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伤害别人，我们的首要目的是避免冲突。如果无法避免冲突，那么我们出手的目的是保护好自己。可尽管这样，常见的情况是，你处于防卫目的进行反击，然而对方并不会知难而退，这样你就会不可避免的被牵扯进一场单纯的暴力冲突中，而这个时候怎么做，就决定了你之后的......"亚力尽可能的把尹伊环交给他的理念加上自己的理解，努力传达给在场的人们。他的目的就像尹伊环口中的姐姐，当年把这些东西交给瘦小的尹伊环一样。 亚力起初对于这些陌生人起初只是简单的热心，他的目的还是想要通过巴东知道附近各种势力的情报。可当他看着 在场的人，这些瘦小羸弱的小孩，非常认真的听着，努力的做着动作时，他也渐渐的越来越上心了。所以他的课不知不觉上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刻。 等到天差不多开始黑了，亚力宣布结束，在场的人都陆续的往自己家中走去。当亚力也准备回去小屋，却发现凯菈还留在原地，低着头。亚力走近凯菈，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懂可以明天再问我，天黑了，快回家吃饭吧。” 凯菈还是没有说话，她低着头。 “你，怎么啦？”亚力说道，他半蹲下来，试着把声音压到更小声。 “你......你等...等凯菈一下。”凯菈说完就快步跑开了。 亚力蹲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还要等一阵子 ，却发现凯菈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些东西。 凯菈看着有些着急，好像她不想让亚力等太久，所以她只能尽力跑着，眼看着就跑到了，她左脚一个没站稳，向前摔去。还好亚力直接上前半步把凯菈连人带着手中的东西一起接住了。 “对......对不起？”凯菈赶忙说道。 “不碍事的，你就是去拿这个吗？”亚力问道。 “这个......这个......”凯菈捧着东西的双手往前伸，头却仍然低着。 “这是，给我的？”亚力问道。 凯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亚力本想拒绝，却在凯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收下了。 “你家里在哪边？我送你回家吧。”亚力说道。 “在......在最后面。”凯菈小声说道。 凯菈小碎步的在前面带路，亚力的长腿让他跟上凯菈毫不费劲。他想到了当年，当他得知殿下的真实身份之后，他面对殿下再也不能像朋友般自如，几乎只要见到陛下，他就有点怯生生的。最初殿下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还想之前一样，像朋友一般和他谈心，可亚力的反应一直就只是除了简单回应不再有任何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渐渐的陛下也不说了，即使和他两人的场合，也如同身旁有人一样冰冷。当他是一个普通侍卫。 走到凯菈的房子前，亚力有点愣住了。这房子是他在慕亚见过最小的房子，十分破旧。凯菈掀开门帘，亚力发现里面只放得下一张床。好像这屋子最初修起来，就不是为了住人。 “这是你家？”亚力问道。 凯菈点点头。 “你父母亲还在的时候你们也住这里？”亚力试探性的问道。 凯菈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父母在的时候，我们住在聚落的中间，长老家的旁边。” “现在那里有人住吗？”亚力问道。 “有的。库列出生之前，库列的父母为了照顾凯菈一起住在那里，后面库列出生了，地方不够了，我就搬到现在的家里来住了。”凯菈说道。 “那他们后面有来看过你吗？”亚力问道。 凯菈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但是巴东常来，给凯菈带一些吃的用的。”凯菈说到巴东的时候开心的笑了。 亚力摸了摸凯菈的头，没有说话。 凯菈看着亚力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也像巴东一样，喜欢摸凯菈的头？”凯菈突然问道。 “明天也记得来，我会好好教你怎么保护自己的。”亚力说道。 凯菈点了点头。 回小屋的路上，亚力开始觉得慕亚这个聚落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美好，除了外面势力的压迫，聚落内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可尽管如此，巴东仍然用自己的方式为慕亚做着事情。亚力觉得自己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希望巴东能交涉顺利了。可交涉顺利意味着什么？延缓贡品的上交吗？恢复成以前的进贡量肯定是不可能了，只是延缓贡品的上交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那巴东为何这么急着过去？ 亚力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刚好路过贝拉的屋子，他想到去问问贝拉。 贝拉却不在屋里，屋门口的贝娜这么告诉亚力。 “你姐姐是不是很担心巴东？”亚力问道。 “姐姐不是担心巴东，是喜欢巴东。”贝娜说道。 “恩？”亚力显然没想到贝娜说得那么直接。 “大家都知道，可姐姐早就有婚约了，她出生前就定下了。”贝娜说道。 “婚约？和谁？”亚力刚问完，就看见贝拉已经回来了。 “贝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贝拉音量提的相当高。 亚力见状和贝拉问了一声好就回小屋去了，然而贝拉根本没有反应，径直走进了家里。 亚力刚进小屋就发现王可乐已经躺着了，他出门前王可乐就是这个姿势。 “看来你睡了一整天。”亚力说道。 “是就好了，我被古兹喊去帮忙了，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不过还挺好玩的。”王可乐笑道。 “好玩?”亚力一副不解的语气。 “对，和很多人一起干活我这是第一次......”王可乐的语气带着一点兴奋感。 “他们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肯定不敢喊你去干活了。”亚力说道。 亚力本想调侃一下王可乐，话说出之后却迟迟没听到王可乐的反应。回过头一看，发现王可乐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上课前亚力有一些忐忑，他在想会不会人数比之前还少，明明他没有想当老师，去教授别人，可是一旦做了，他确实很在意自己是不是能做好。 然而，事实确实超乎了他的预料，第二天来的人比第一天多了一倍。聚落将近一半的人都来了。 年长者的加入让亚力有些措手不及，第一天不少年轻人都是亚力说什么，就跟着做，而年长者经常会打断亚力的教学过程，提出疑问，甚至与亚力争论，最后的结果是亚力需要停下来，与年长者实际过招才能证明自己说得没有问题。这大大减慢了亚力上课的进程，第二天到傍晚，亚力并没有把自己准备的内容都讲完。不过却进行了更多的实战训练也是有益处的。 第二天凯菈又是留在了最后，这次她没有让亚力等她，因为她提前把东西带了过来，等人都走完之后，她就送给了亚力。 “这个好吃。”凯菈双手前伸把东西递给亚力。 亚力接过东西，笑着说了谢谢。 送完凯菈回家，亚力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王可乐和古兹，他们似乎已经混成了很好的朋友。亚力比王可乐大五岁，而古兹和王可乐年龄更接近，这也是他们混熟得这么快的原因。 亚力刚回到小屋，王可乐又绘声绘色的描述今天和很多人一起干活的快乐。可亚力并没有听进去，而是想到巴东是不是已经顺利到达石料之乡了。 “亚力！你有没有在听？”王可乐大声喊道。 “啊，在听呢在听呢。”被拉回思绪的亚力赶忙回应道。 “我说古兹今天一直在给我说，要是巴东在就好了，感觉他有点离不了巴东了。”王可乐说道。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在干活吗？巴东一个人而已，快不了多少的。”亚力说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古兹说，慕亚年轻的人们都很尊敬巴东，无论是做什么，年长的人都有一套常年沿袭下来的方法，可巴东总能想到更有效率的方法。让年轻人都轻松不少，事情更好更快的完成了。可是年长的人不吃他那套，总说不习惯什么的。”王可乐说道。 “那看来巴东这人的领导能力确实很强。他如果不留在这个小聚落里，应该能有更大的作为的。”亚力说道。 “我看巴东倒是挺喜欢这里的。”王可乐说道。 “这话是没错。”亚力说完就陷入了沉思。 第三天来上课的人又多了几个，亚力这次调整了上课节奏，先实战过招，再通过实际情况进行讲解，这样能大幅降低年长者提出异议的概率。主要也是得益于前两天的课程让大部分人都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都跃跃欲试要进行实战。然而第三天的课刚开始没多久，就被打断了。 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逃命似的踏着农田跑向了慕亚入口处。他背后中了一刀，拼尽全力地跑着。晕倒在了慕亚的入口处。 第25章 伊曼 慕亚入口处的老者已经过了六十岁，年老体衰的他虽然仍有力气干活，可却主动承担起“看门”的责任，只是因为这活最轻松，却也最体面，好在他眼神还算很好，所以每次有人走过，他都会时不时说上一两句。 “我这责任重着呢，全聚落的安危都在我的肩上。” “别以为我坐在这里多轻松，从早到晚我可没一点空闲时间。” 众人早已习惯却不爱搭理他，偶尔对他笑一笑。大家内心都觉得让他干活，万一磕碰到了，那还得找人来照顾他，不如就放他去“看门”。 毕竟，慕亚不养闲人。 实际上老者多半时候都在打盹，都说年纪大了没了睡眠就会变少，可他不知道怎么总能睡着。所以，当有人从农田急忙跑向慕亚之时，他并未注意到，一直到那人跑到离他十步之外，他才猛地发现有人。当时仍是下午，耕种的人已经收工回家了，村里大部分人都在亚力那里上课。所以当老者注意到有人朝他冲来的时候，他立马就准备大声喊人，然而口还没张开呢，那人就直接扑倒在了距离老者五步外的地上。 老者定睛看了半天，确保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了才敢靠近。他先注意到的是这人的服饰，是丝绸。这等豪华之物他只在年轻的时候见过，他用手摸了摸这料子，滑滑的，湿湿的。他看着手上那深红色，血腥味涌入他鼻腔。这是血，由于衣服是深色乍一看不明显，他仔细看了才发现这人背后衣服破了一道大口子。 老者看着那伤口先是害怕，之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晃着脑袋四处张望。见看不到任何人影，他才后退着跑入慕亚，通知大家。不少小孩听到之后立刻跑到入口处看稀罕，大人们有点慌忙。长胡子的长老也赶了过来。 亚力倒是相当冷静，他查看过后，先让村长安排人照顾这陌生人，之后吩咐人轮班站上哨塔。村长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在那像是讨论着什么，他完全不想过去。他知道在那人醒来之前，任何猜测都没有用处。如果袭击这人的和前两天袭击运送进贡物资的是同一伙人，他们还在附近却不进攻过来，肯定有所顾忌。如果过不是，也得等人醒来之后才能了解情况。所以亚力又回到空地，继续上课，大部分的人看完热闹之后也觉得没啥意思，就都回到了空地。 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过来喊亚力过去，说是人昨天半夜就醒了，村长让人一早就过来喊亚力过去。 亚力和王可乐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大部分年长的人都过来了。 ”村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亚力问道。 村长把刚进屋的亚力又拉回屋外，说道：“这人说他是塔尔的石料商人，刚与两名随从从塔尔过来，到距离慕亚不远处就遭遭遇了三四名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盾牌的士兵，他都没有来得及开口，对方直接攻击了他们，他的随从被杀死了，货物被抢走了，他挨了一刀死里逃生，拼命跑了一段时间，看到慕亚这里有人就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到慕亚门口。” “村长，你不信他的话？”亚力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巴东也不在，我倒是让之前运送进贡物资去塔尔的人问了他一些塔尔的事情，他倒是都能答上来。”长胡子村长说道。 “可以问一问他，塔尔目前的情况。石料之乡这么有名，如果他是部落民肯定多少能知道一些，盗匪控制塔尔之后，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真正的塔尔商人。”亚力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那请你赶紧帮忙问一问。”长胡子的村长说道。 亚力再次走进屋里，这次他好好的看了一下这人的装扮，确实是典型的商人装扮，身上的衣服来看，甚至还不是一般的小商人。丝绸这东西只有极有权势之人才能日常穿戴。如果是一般的商人，有丝绸服饰也不奇怪，可是只有重大的日子才会穿上。如果如他所说只是出来办事，日常就穿着丝绸，那必定是塔尔极有权势之人。可他为何只带两名两名随从还亲自出门，这倒也有点不寻常。 亚力进去之后，发现这人已经坐起身体，一点一点的回答着众人的问话。他看起来温和平静，丝毫不慌乱，哪怕有些人问出失礼之言，他也从容自如，像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 亚力先是听了几句，刚准备开口。那人却有意提高了音量，说道：“承蒙各位相救，在下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只是事发突然，我也尚未搞清楚具体情况以及身在何处，如果就这样强述心中的感谢，反倒显得有些可疑了。” “慢着，你不知道这是慕亚？”亚力问道。 “慕亚？以葡萄酒闻名的慕亚吗？”那人显得有些意外地问道。 “对，你不知道这里是慕亚就跑来了这里吗？”亚力问道。 “是的，当时只想逃生，好不容易看到有个聚落就朝这里跑了，却未曾想到原来这里就是慕亚。”那人回答道。 “先生，我叫亚力。我也并非慕亚之人，只是慕亚很少来外人，这几天就来了好几个，让人觉得可疑是难免的。”亚力说道。 “噢，在下伊曼，本来是想去塔尔西南边的部落运送货物，从塔尔来这一路上没遇到半个人，我当时就心生疑惑。后又觉得塔尔目前的名声也许大家都避之不及，也就并不意外了。可没想到，到这附近的时候突然遭到了袭击。货物丢了倒是不要紧，就是跟我多年的仆人遇害了。哎——”伊曼脸上满是懊恼。 “等等，你是说你从塔尔来这里，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你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可曾耽搁？”亚力问得有点急躁。 “是的，我大约两天前出发，一路走来，未曾耽搁。的确没有遇到半个人。”伊曼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亚力这句话卡在喉咙没有说出来，他发现慕亚众人好像都没注意到什么对不对，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伊曼，现在塔尔是什么情况？不是听说被盗匪控制了吗？那你还能自由进出。” “塔尔城主懒政，被盗匪巴邦钻了空子没错。可对我们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区别不大。”伊曼说道。 “啊？为何这么说？”亚力惊讶地问道。 “因为塔尔的繁荣，以及作为石料之乡的兴起，和城主其实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塔尔自古以来就位于各大交通要道的必经之路，各方路过的人特别多，我们本地商人与各方的贸易往来本就频繁，加上石料加工技术的日趋成熟，石料之乡的名声随着这些贸易渠道传播开，是最近三四十年的事情。也就是说，城主从小就吃着这红利多年，平日除了吃喝玩乐，时不时还广结善缘外，他本身对于塔尔的管理几乎没有，军队也是几乎没有培养，塔尔就是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平衡之中。因为各方都靠着塔尔维系贸易，所以除了北方的异国之外，没人会去攻打塔尔。这就导致城主并未有任何危机意识，直到盗匪巴邦钻了空子，控制主城半年之后才被人发现。可这期间塔尔的运行却丝毫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大家都默认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意，那么这盗匪就让他吸着城主的血，也未尝不可。”伊曼平和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放任了盗匪绑架了你们城主，在主城里享乐，还时不时出城拦路抢劫商品？”亚力问道。 “他们出城抢劫的次数并不多，我们也管不了，不过只要我们不进主城，他们就不会对城中之人出手，因为我们还会照常上交税金。所以出城抢劫可能也就是活动活动身手。”伊曼说道。 “那听你这么说，你们塔尔的人对这盗匪之政还相当满意？因为不影响你们的生意，加上城主被控制，可能你们生意做得更自由了。”亚力说道。 “可以这么说。毕竟都是图财，要为了城主去拼命也没什么好处不是？”伊曼说道。 “那你这次跑这么远过来也是做生意？”亚力说道。 “自然是做生意。”伊曼回答道。 亚力问完，看了长胡子村长一眼就径直走了出去。村长见状跟了上去。 “我觉得没有问题，等他伤好了，让他走便是。如果照他所说塔尔目前是这个现状，那袭击他的人肯定不是塔尔的盗匪，多半就是部落民。”亚力说道。 “那那些部落民在慕亚附近总是袭击人是怎么回事？”村长问道。 “我觉得暂时不必担心，他们虽然全副武装，可我们这边遭遇一次，伊曼遭遇一次，所见的人数都不多。”亚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些部落民可真是麻烦。”村长说道。 “村长，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觉得塔尔现在这情况，你们不必再进贡了。”亚力说道。 “不进贡那不两边都得罪了？”村长说道。 “不，我估计就真的如他所说，塔尔现在根本没有人管，你们去进贡时候见到的人，估计也是觉得塔尔的实际状况，周边迟早都会得知，现在能敲诈一点是一点，才说进贡物资翻倍的，你们就算不进贡了。他们也不会派兵来攻打你们。说得好是混乱中的平衡，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会有人来顾及你们这点进贡的东西。”亚力说道。 “我还是召集大家商议一下部落民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吧。”村长摸着长胡子说道。之后立刻把人都喊到集会所商议事情。 亚力借口需要休息就没去，而是来到伊曼的房间，众人散去之后，伊曼好不容易能够好好清静会儿，他刚准备闭眼休息，却发现亚力去而复返了。 亚力做完普通的寒暄之后，问道：“伊曼，塔尔来这里的路只有你走那条吗？你路上可曾耽搁？” “当然不止一条，只是这条就是最近的路，且靠近水源。别的路要么需要走陡峭的山壁，要么需要绕一大圈。最快也要三天以上了。”伊曼回答道。 亚力听完之后沉默了，刚才听伊曼说来的路上没有半个人，他就产生了疑惑。如果伊曼没有说谎，目前他判断伊曼说谎可能性极低，那巴东去哪了？巴东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他，不会回来了。”亚力脑海中突然想起贝拉的这句话。贝拉肯定知道什么内情。亚力刚准备去找贝拉，慕亚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亚力并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可这么大又急促的声音。敲得亚力心烦意乱的。是警报！亚力突然想到。他立刻朝着警报声的方向跑去，发现慕亚入口的门已经关上了。 慕亚的人们根本没有商议部落民意图的时间，慕亚之外的农田处就聚集了大量全副武装的部落民，人数将近百人，是慕亚总人数的一倍。他们只能直接迎战。 刚开始在入口与栅栏之间进行了几场攻防战，但是得益于慕亚坚固的栅栏以及农田实际上比慕亚的地面要低出不少。不久之后双方就陷入胶着状态。 村里的人轮流换班放哨，得益于慕亚的后半圈是被人工池塘环绕，使得他们需要防备敌人的警戒线也大幅缩短。王可乐倒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乐于拿着长枪在栅栏附近巡逻。亚力发现大多数村民虽然身手不行，可是利用慕亚的地理优势防御倒是得心应手。 亚力绕着慕亚走了几圈，又上哨台看了又看。他想想出村里有什么优势，因为陛下曾经告诉他战争中策略的重要性，首先必须彻底观察收集条件，再制定策略。可他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慕亚的优势，相反慕亚目前存粮不足，之前遭遇的少数部落民，实际上就是来侦察的，他们杀了慕亚的一人，并且截获了慕亚大量进贡物资，就转而想到通过切断慕亚与外界联系来围困慕亚。恐怕伊曼就是被错当成给慕亚运送物资的，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被袭击了。 亚力来到慕亚的集会所，发现慕亚的众人虽然在商议事情，却感觉都没有他焦虑。问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很信任慕亚的防备能力，觉得慕亚并不会被攻陷，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以及他们存粮虽然不够，却总比那些部落民要多，部落民将近百人，运输过来的兵粮能否支撑得住这么多人的消耗就是个问题。 “我实话和你们说了，慕亚有个致命的缺点，想要攻陷恐怕用不了一天。”亚力对众人说道。 第26章 指挥 “致命的弱点？不太可能吧，慕亚自建立以来也经历了不少大大小小部落民的进攻了，可从来没有被攻陷过。” “对，之前我们找塔尔寻求帮助也只是因为我们受不了频繁的骚扰，之前的冲突我们可没输过。” “对啊，就这么守下去就行了。” “没错，他们这么多人兵粮耗不了多少天的。” 亚力刚说完，慕亚的众人就你一言我一嘴的反驳起来。亚力倒并不急着反驳，而是等他们一一说完，他都仔细听清楚后，才缓缓地开口。 “那我问你们，慕亚的栅栏是用什么做的？”亚力问道。 “这还用说，木头。” “不只栅栏是木头做的，我们的房子全都是木头做的，如果是我，直接把弓箭点燃之后，射向慕亚。火势一下就起来了。等大火烧得差不多了，再发起总攻，根本用不了半天。”亚力说道。 刚才七嘴八舌的众人都沉默了。 “对吧，这谁都能想到。”亚力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还没有用火攻呢？”村长问道。 “也许他们和你们一样一时并没有想到，不过我觉得更可能的是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慕亚的物资。”亚力说道。 “可恶，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攻击他们。” “人数相差太远了，而且他们都穿着皮质铠甲，武器看起来也不错。”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 “大家别急，我过来找大家。就是想出了一个计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亚力说道。 “又不能直接杀出去，又不能坐以待毙，那我们该怎么做？” “你别急，听亚力好好说。” “对啊，亚力你快说。” “其实我除了发现慕亚的弱点之外，我也注意到，这群部落民没有领袖。他们明明做足了准备，无论武器还是装备，都非常精良，可他们的几次进攻都显得很懒散。从哨台看下去，我也并没有看到一个指挥作战的领袖。恐怕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现在进攻，但是伊曼误入加上他的逃离。部落民可能害怕打草惊蛇就直接先把我们围了。首领应该不久之后也会到。所以我们要趁着首领还没到之前，尽快结束这次的冲突。”亚力说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村长问道。 “首先派人用水把栅栏都打湿，现在栅栏都非常干燥了，先用后面池塘的水慢慢地把栅栏打湿，派一到两个人就行了，装成巡逻，悄悄的弄，别让他们发现了。其次我需要你们把慕亚中央的几间房子拆掉，空出一个大的空地。就是盖鲁、吉姆、拉托的房子。”亚力说道。 “等等......”拉托说道。 “慢着慢着。”吉姆也有些急了。 “对不起，但是你们这几个座房子刚好在慕亚中央，从入口进入就直接通向你们那里。并且由于这几间房子在正中央，所以我们只要动作轻一些，外面是看不到的。我的目的是要在慕亚中央，悄悄制造一个空地。等结束之后，你们的房子大家都可以帮你们重新盖嘛。”亚力说道。 “哎呀，我的房子。”盖鲁说道。 “这次这么多部落民攻进来，即使打赢，慕亚也会死不少人，不用盖新的了，房子说不定还有剩余。”村长说道。 “不，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有人死亡，而对方可能会伤亡三分之一以上。”亚力眼神坚定地看着众人说道。 “不可能吧，空地能有什么用？” “会这么顺利吗？老师。” “你们拆除房子之后的空地还要进行挖掘，但是却不是挖洞，我简单画图给你们看。再来就是拆除的木材也是有用的，全慕亚的人最好全都参与起来，尽量不要发出大动静。今天连夜完工，白天轮流休息之后，明天夜里我们就开始行动。”亚力说道。 亚力多年之后回到中原，和殿下说起这件事。觉得自己身为殿下贴身侍卫的日子，见证了陛下相当多的决断。每当他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之时，他都会认为这件事对于殿下而言不足挂齿，进而想象如果换作陛下他会如何做抉择。之后事情的解决都会异常的顺利，而这次微小的部落冲突却成为亚力的一个起点。让他意识到自己比起锻炼个人武力来压制对方取得胜利，他更倾向于指挥并不突出的个体们来依靠分工与配合的力量获取胜利。 亚力来到伊曼休息的房间，却发现伊曼不在。可当他刚走出房间，正好撞见了回来的伊曼。 “伊曼，既然你去了外面走动，那应该知道慕亚发生的事了吧。”亚力说道。 “原来我被卷入了慕亚与当地部落民的冲突了，我就说那些人怎么会看到我就直接动手了。”伊曼说道。 “你好像不怎么怕？”亚力问道。 “怕什么？我觉得我运气已经足够好了，要不是我那两个仆人，我恐怕早就死了。”伊曼说道。 “的确，伊曼，虽然你我都不是慕亚之人，可目前的状况，一旦部落民攻了进来，那恐怕混乱之中也没人听我们解释了，我们会和慕亚的人们一样被屠杀掉。”亚力说道 “按目前的情况，恐怕的确是你所说的那样。”伊曼说道。 “不过，我目前制定了一个计划，慕亚的人们已经按我的想法去实行了，可还差关键一步，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亚力看着伊曼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个时候你来找我，肯定不是来吓吓我。年轻人，我会按你说的做，也为了我自己。”伊曼说道。 第二天的夜晚，部落民的营地，两位年纪稍大者在争吵。 “我觉得我们不用等下去了，首领事务繁忙，未必能很快赶来这里。”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说道。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在慕亚附近待命，首领可没说准许我们私自进攻。”另一位拥有大鼻子的光头说道。 “塔列，这么个小聚落，需要等首领过来吗？我们现在直接冲进去，这些村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络腮胡子的壮汉继续说道。 “之前你的小队不是和他们交手了吗？格司，你连靠近慕亚的栅栏都不容易吧。”塔列说得毫不客气。 “那也比在这干等着强，我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两天了。兵粮一天耗费多少？首领来了不也是要攻打慕亚嘛？我们早些攻打，首领来了，我们事情早已经做成了。”格司说道。 “你可以去，我接到的命令是待命。我的四十名士兵在首领过来之前不会贸然行动的。”塔列说得十分平静。 “你就是害怕了，没想到勇士塔列居然怕一个小小聚落的村民。”格司叫道。 “如果首领的命令是让我害怕慕亚的村民，那我就会害怕慕亚的村民。你冲我叫有什么用？省点力气到时候进了慕亚想怎么喊怎么喊吧。”塔列说道。 “你......你......”格司眼看着要发飙了。 一名士兵从帐篷外喊道：“长官，打扰一下。” “什么事？”塔列问道。 “有个人从慕亚逃了出来，说要见你们。”那名士兵说道。 “慕亚逃出来的？知道怕了？给我直接杀了，拿长枪串起来，放到慕亚门口，让他们见识见识。”格司说道。 “不急，先带上来，见见他。”塔列说道。 士兵带来的人是一名高大的年轻人。 “请...请帮帮我们。”那名高大的年轻人进帐篷之后直接跪了下来。 “帮你？你看起来不像慕亚的人啊，怎么会从慕亚出来。”塔列问道。 “我是逃出来的，我和弟弟一直都做着小麦、玉米的生意。之前每次路过慕亚，都会在村里投宿，村里的人热情好客，每次都会招待我们。可前几天我们再次过来，却直接抓住了我们，我弟弟因为反抗被杀了，我们的货物也被一抢而空。请你们帮帮我，我这里有钱，可以都给你们。”年轻男子哭丧道。 “你既然都逃出来了，直接跑了不就好了吗？为何要来找我们？”塔列皱着眉头问道。 “我要报仇，他们杀了我弟弟。只要你们帮我报仇，我就帮你们攻入慕亚！”高大的年轻人眼神中透露着凶狠。 “不如我帮你去和弟弟相见吧。”格司抽出了刀。 “你干什么？”塔列一把抓住格司握刀的手。 “这人太可疑了，陌生人的话有什么可听的。”格司说道。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慕亚抢物资不抢钱，别忘了我们的侦察兵之前截获过慕亚一批物资。我估计慕亚的物资也没我们想象中充足了。就算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可万一是真的，我们多等几天刚好可以等到首领过来，也不必担心会中了他们的计策。”塔列说道。 “还什么真不真的，直接杀了他。把他拿长枪串起来，插到慕亚入口前，我就不信那群乡野之民不害怕。”格司说道。 “我再问他几句话，问完你想串就去串。”塔列在格司耳边悄悄说道。 “你打算怎么帮我们攻进慕亚？”塔列问道。 “其实前几天，有个塔尔的商人路过此处，应该是被你们当成运送慕亚物资的人了，他随从被杀了，自己逃到了慕亚的入口处晕了。慕亚的人发现了他之后，就把他丢给我让我照顾他。他现在还在里面，只要我给他信号，他就会把大门打开。”高大的年轻人说道。 “他随从被我们杀了？那他为何还会答应你帮我们？”塔列问道。 “那难道还在里面等死吗？我和他都觉得，各位装备精良，人数也是他们的一倍以上，攻陷慕亚是迟早的事情，要真的到了那时，混乱之中，我们估计也会死在你们刀下。而且说到底，他的遭遇也是被你们错当成了与慕亚有关之人。这帮野蛮人，杀了我弟弟。请你们一定帮我报仇。”亚力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慕亚逃出来的。”塔列问道。 “实际上，慕亚内部也早就有了分歧，有人说死守就行了，有人说不如直接冲出来拼命。我就直接和他们说，只要你们采取火攻，不足半天就能攻陷慕亚，然后再告诉他们解决办法，自告奋勇的去给木栅栏浇水。然后趁着哨台的人换班，就把栅栏弄出了一个口子，赶紧逃了出来。”高大的年轻人说道。 “什么？还可以火攻？”格司大叫道。 “你别吵，首领之前就和我商量过了，火攻是最后的选择，我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慕亚的物资，慕亚的村民也不能全杀了，杀掉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就会乖乖地继续为我们耕作和酿造葡萄酒。”格列说道。 “好你个塔列，你和首领什么时候商量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格司一手握住塔列的衣领冲他叫喊道。 “你冷静点，你不是想攻吗？现在机会来了，据我判断这人说的话可信度挺高的，只是我们也不能贸然就相信他。他既然能在我们面前说出火攻，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慕亚人们的性命。慕亚内部也有分歧，你做好准备，按原计划首领明天午后就会抵达，到时不管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就直接攻进去。”塔列在格司耳边说道。 “好，我就再等一天。”格司显得很兴奋，大声说道。 “年轻人，那你准备怎么通知你的同伴？”塔列转头问向高大的年轻人。 “午夜时分，在慕亚哨台看得到的地方举起三根火把。然后你们派人注意慕亚的哨台，一旦哨台上面的火把灭了，不久之后慕亚的大门就会打开了。你们就可以派兵长驱直入，把这群野蛮人杀了。”年轻人说到最后明显激动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等你那位商人朋友准备好，我们才能攻进去？而不是由我们这边决定进攻的时间吗？”塔列问道。 “是的，他得等哨塔快要换班之前，这个时候哨台的士兵是最松懈的时候，他得手成功率才大。还得麻烦您和手下说一下，不要伤害这位塔尔的商人，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丝绸衣服，年纪约四五十岁左右。”高大的年轻人补充道。 塔列听到之后，全然没有理那个年轻人而是直接跑到帐篷外喊来士兵，像是问了什么情况之后又返回帐篷问道：“年轻人，你说的那个塔尔的商人是叫伊曼吗？” 第27章 作战 塔列问话的时候神情略带紧张，而高大的年轻人却显然吃了一惊。 “是的，他说他叫伊曼。”高大的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 “糟了。”塔列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出了帐篷。 过了没多久，塔列和格司就一起回到帐篷。 “小子，你能不能通知伊曼先生，让他黎明之前把门打开？”格司一把抓住年轻人领口问道。 “这恐怕不行，我逃出来也特别仓促，只是简单和他对了一下时间以及信号方式，我可没想过作战时机这个问题。”年轻人说道。 “没用的废物！”格司一把把年轻人推到了地上。 塔列陷入了沉默。 “你别犹豫了，只要我进了慕亚，我管他们有什么意图，全都会命丧我的刀下。”格司说道。 “确实不能等了，要优先确保伊曼先生的安全。要不然首领来了知道这事，我们都得被迁怒。”塔列说道。 “行了，我去通知部下做好战斗准备了，午夜之后看准时机我就攻进去。”格司说道。 “行吧，这年轻人主动说出火攻之事，他和伊曼先生约定的传递信号方式也异常简陋，这样反倒让我觉得他的话可信，虽然还有一些疑虑，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塔列说道。 “来人。”塔列死死盯着这高大的年轻人。 “长官。”帐篷外来了两名士兵。 “给我把这个人看好了，别让他跑了。”塔列丢下一个眼神就走了出去。 夜幕再次降临，慕亚的周围弥漫着寂静，这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寂静。最显而易见的寂静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如果有风，风会四处游荡，让栅栏的连接处嘎嘎作响；如果有人谈笑，夜晚的喧嚣会代替白天的嘈杂，让慕亚的烟火气弥漫开来。如果有歌声......当然不可能有歌声，岌岌可危的慕亚，没有人有心情歌唱。实际上，上述一切都不存在。今晚的慕亚在一片死寂中，等待着部落民的到来。 午夜时分，格司的小队派人支起了三根火把，之后格司就死盯着哨台，身后待命的士兵随着时间推移，多少还会活动身体，可只有格司一动也不动，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黎明，格司的气势越来越足，他似乎觉得上天都在助他，马上就要到黎明之前，那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机，也是他认为最合适进攻的时机。 格司还是看着哨台，然后哨台的火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灭了，紧接着没多久，慕亚的大门果然被打开。格司强忍着兴奋感，率领着他的小队悄然前行，四十人的小队分成了两纵列由格司带着前行。很快他们走到了慕亚的入口处，门口却不见任何人。格司迟疑了一下，可慕亚的寂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小队的呼吸声。 “尽量别发出声音，列队散开前行，深入之后就直接开始攻击。”格司轻声说道。 黑夜中一点火光都没有，慕亚的人晚上居然一点火把都不留的吗？格司停下了脚步，他的小队却仍然在前行。格司开始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想：好奇怪，为什么走进入口之后，这路为什么有轻微下坡的感觉。突然，继续前行的士兵发出了短暂且嘈杂的声音。 “怎么没路了？” “后面别挤，前面没路了。” “快往前去，别突然停下来啊。” “我没停下来，前面没路了。” “你别挤我。” “不是我挤你，是后面在挤我。” 格司听着这嘈杂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向了前方。 “说什么呢，我们从大门进来，走了不过三十步，应该还没到慕亚中间呢，怎可能没路了。”格司压低声音叫嚣道。 格司边说着边拨开士兵，往前走。突然他发现自己前面居然有一堵土墙。他伸手往上摸，发现这土墙倒是不高，刚好在他头部上方一点的位置。 “不好，快回撤，都回撤。”格司这次顾不上其他，大声喊道。可这时已经晚了。 “明天夜里我们就开始行动。”亚力说道。 “关键在于拆掉屋子之后空出来的这个空地，我需要你们连夜进行挖坑。”亚力说指着他刚画的图说道。 “挖坑？” “挖多少个坑” “是要做陷阱吗？” “不，我需要你们把整个空地的绝大部分都挖一个方形的大坑，从入口开始，你们就要挖一条尽量缓和的下坡，坡的正面是入口，把入口用农具之类的码在两旁的屋子边缘，尽量入口之后的路狭窄一些，这下坡要尽量挖宽一些，我的目的是让这些士兵自己走进一个大土坑。”亚力说道。 “那不可能啊，下坡他们不会察觉吗？” “所以这个坡要尽量宽，然后极其平缓，尽量使得中间空地的其余三面只留下两到三人的宽度。挖出来的土直接堆在这三面，使它垫高，然后整平压紧。这样你们其实不需要费太多事往下挖。地面也不会形成一个太陡的坡。”亚力解释道。 “那他们发现了往后面逃怎么办？” “所以我让你们把房子拆了，直接拆分成木墙，再从后面装上木柄，两到三个人抬一面木墙。木墙直接放在入口的两侧，在他们进入下坡之后，这些人抬着木墙从后面推进。其实如果我们做成尖刺的栅栏，效果会很高，但是这次时间很紧，来不及了。直接把木墙给我浇水，让木头变得耐砍。之后，在两侧安排几个弓箭手，一有人靠近木墙就射箭。伤了两个就不会有人靠近了。”亚力说道。 “这射箭射不中怎么办？村里的猎手本就不多。” “不需要射中，你只需要一左一右安排四个人站在左右的土墙之上，随着推进的目前移动，朝着推进的木墙之前的地面交替射击就行了。目的不是射中，是让他们远离木墙。”亚力说道。 “把他们困在坑里，之后呢？” “剩余的木柴，我需要你们直接做成长枪，直接把木头的一端削成尖刺，然后就算是拼接也没事，用藤蔓或者绳子绑紧。让长枪尽可能长。一旦他们发现不能前进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拿着火把出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用长枪刺一个人，造成混乱。之后他们就很好控制了。”亚力说道。 “真的会那么顺利嘛？” “没问题的，这听起来很好实施，只要他们顺利入坑就行了。” “你们就按我说得去做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只要他们不是全部人都攻进来，我们人数少一点，也是能控制住的，你们千万别杀人，留活口的话，更好和他们谈判。”亚力叮嘱道。 格司回撤的号令声刚刚喊出，突然，很多火把在空中出现，火光照亮了慕亚村民有些怯生生的脸。格司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和四十名士兵都处在一个巨大的土坑中。前面和侧面都是高耸的土墙，慕亚的村民站在土墙之上，村民的身后则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些房子的屋顶，而后面有人举着数块巨大的木墙在缓慢前推。 “快，踩着人上爬，攻击这些乌合之众。”格司大叫道。 格司声落，一位慕亚的村民拿着长枪，刺中格司身边一个士兵的脖子，士兵脖子动脉的血液喷涌而出，直接洒在了格司脸上，周围的人开始大叫。 “好像很轻松啊”拿长枪的村民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是的，直接拿长枪往下刺，看我的。”之前怯生生的慕亚村民脸上恐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接着一旁十几名拿着长枪的慕亚村民，都站在土坑之上用力往下刺。叫喊声、嘶喊声夹杂着恐惧不断持续着。 这坑虽然不深，可刚好高过成年男子的头顶，虽然拿起刀挥舞能伸出土坑之外，可这样手臂就成了长枪的靶子，后面的推进的木墙则却格外的高，都是由较粗的树木堆砌而成。两旁站了不少弓箭手，朝着木墙前方的地面射箭。这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士兵很快就被前推的几面木墙和后方土墙围困在了一个极小的区域内。 “你们这些野蛮人，这又不是打猎，不能光明正大决斗吗？”满身是血的格司叫嚣道。 “你大叫什么？”一名慕亚的村民说话的同时，一枪刺中格司眼睛。接着又是几枪直接刺来。格司直接扑倒在了一堆尸体之上。 慕亚村外，另外四十名士兵正在待命。部落民的营地，高大的年轻男子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他虽然被限制了活动，却只是被关在了帐篷里，门口有两个士兵看守而已。并没有被绑住，可见塔列对他并没有过多警惕。他掀开帐篷的门帘，刚准备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就被两名士兵用刀架住了脖子。士兵也不说话，只是示意他回到帐篷里去。他只能乖乖后退，在放下门帘的那一刻，他远远看见塔列面前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是伊曼，他和塔列正在交谈着什么，看起来相当熟络。尽管他根本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可是他隐约觉得，塔列的态度，比起对待格司的那种不屑，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恭敬。 年轻人本想喊住伊曼，却突然停住了，他决定先偷偷观察一段时间塔列和伊曼。却没想到伊曼径直朝帐篷走了过来。年轻人赶紧放下帘子，装作没有看到。可没想到，伊曼直接走进了帐篷。 “亚力，你要不要来我这里赚钱？”伊曼直接说道。 “啊？”亚力完全没料到伊曼会说这句话。 “我和这些部落民的首领有生意上的往来，尽管大部分士兵并不认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亚力，我误入慕亚见识到了你的能力。所以，你要不要来我这里赚钱？”伊曼说道。 “你这，你突然问这个，也太直接了。”亚力说道。 “你不用现在答复我，我马上就要去找这些部落民的首领办一些事情，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再次路过这里。如果你想来塔尔，三天后的清晨我在这里等你。”伊曼说道。 “我还被关在这里呢。”亚力说道。 “我已经和塔列说了，我走之后，他们就会放过你，我断定格司必然是栽在慕亚了。你肯定需要回去善后的，要不然那群乌合之众多半不会知道如何是好。”伊曼说道。 亚力没有吭声。 伊曼见状轻笑了一声，就转身直接走了，走了大概五步左右。伊曼大声喊道：“亚力，记住！三天后的清晨。”然而他并没有回头，就直接消失在了亚力的视线中。 很快亚力就回到了慕亚，他本以为接下来对付塔列才是首要事情，可塔列直接离开了营地。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起码慕亚的范围之内已经看不到了部落民的踪影。 亚力进入慕亚的那一刻，众人就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一开始成就感迅速充满了亚力的内心，然而当他看到土坑里成堆的尸体时，那些成就感迅速瓦解，却没有任何东西跟着填上来，他内心的空洞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一直存在着。 “我不是说了按我说的来，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直接俘虏就行了吗？”亚力看着土坑里的尸体问道。 “当时情况混乱，我们也吓得不轻，就使劲用力刺，等反应过来就这样了。” “对啊，亚力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拿着长枪往下刺就行了，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就是，反正他们活该，谁叫他们围困我们。” “没错，就是要他们知道厉害。” “这样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特别是中间那个大个子，好像是他们的长官，他太嚣张了。我没忍住就直接刺了。” 亚力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他们刚才的情景，就好像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有些晃了神。 “起码把那个看起来是长官的人尸体整理好，血清理干净，表情尽量安详一些。过两天应该会有人来取的。我有点累了，就先去睡了。”亚力说完就朝小屋走去。 “是是是，你今天辛苦了。”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亚力回到小屋，发现王可乐一人坐在屋内。他的眼神刚和王可乐对上，王可乐就直接开口了：“没意思，我不喜欢这个村子的人。” 亚力靠着王可乐坐了下来。 “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亚力眼神空洞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28章 安宁 第二天的黎明，巴东满身是伤的出现在了慕亚的附近，最先发现他的是看门的老者，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场胜利的原因，天还没亮他就来到了村的入口处，他开始从心底觉得自己身负重任，掌握着全慕亚人的安全。 巴东很快被扶进了自己的房子，贝拉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照顾他。本来围着巴东的众人，不知为何在贝拉赶来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 亚力昨夜早早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很早就隐约听见巴东回来了，看着众人都挤在巴东家里，他却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的一角，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贝拉进去，之后很多人都直接出来，他才缓慢地向巴东的家里走去。 “答应我，别去做这样的傻事了好吗？”亚力刚靠近就听到了贝拉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起码它奏效了，现在部落民那边一片混乱，应该已经无暇顾及我们了。”巴东说道。 亚力想到塔列的快速撤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是你没能回来，我...那我...”贝拉的声音已经略带了哭腔。 “就算我没有回来，起码你和慕亚的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巴东说道。 “亚力！你站这里干嘛不进去。”王可乐从后面用力地拍了一下亚力的肩膀说道。 “哎......你。”亚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偷听被发现的慌忙感，突然被打断的惊吓感，以及接下来不知道如何反应的错乱感全部交织在一起。 亚力扯住王可乐的手，压低声音想让他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同时注意着屋内的动静，他发现巴东和贝拉都沉默了，没有再说出任何话语。 紧接着，贝拉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亚力相当意外，却听到她说道：“巴东让你进去。” 说完，贝拉就径直离开了。 亚力刚看向王可乐，王可乐就直接拖着他进入了巴东的家。 “我听大家说了，这些天要不是你，慕亚应该是伤亡惨重了。”巴东面带微笑地说道。 “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亚力看起来倒是有点低落。 “谢谢你。”巴东认真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亚力说道。 “你们这的人比我在山里看到的猛兽还要残暴。”王可乐看着巴东认真地说道。 “他们也是为了活下去。”巴东说道。 “不，亚力的作战，只是把他们困住，让这村里的人处于优势的地位，是为了保护好村里的人，同时好控制住那些部落民，可他们杀起人来比就像玩乐......”王可乐说着，突然感觉到亚力在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了。 “你别拉我，让我说完，山里的猛兽都不会为了吃之外滥杀无辜呢！这些人发现他们可以轻易取走对方性命之后，就不断的重复这件事。”王可乐眼神锐利，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盯着巴东。 “我懂你的意思了，他们确实是不对。”巴东神情也显得很落寞。 “不说这个，巴东你到底去哪了？我知道你没有去塔尔。”亚力赶忙转移话题。 “的确，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也不想要别的人陪我一起搭上性命，古兹他们如果知道，肯定会要和我一起去的。”巴东说道。 “你这一身伤，难道你？”亚力说道。 “我去把部落民的首领刺杀了。”巴东说道。 “你杀了他们的首领？？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我小看你了，巴东。”亚力说道。 “可能我运气好吧，我去的时候刚好遇见部落民的大量士兵朝外走，我和一位的长官模样的人说，我是贝拉的兄长，要去找首领谈婚约之事，他就派了一名士兵为我引见，自己带兵继续朝外走了。那都是上一辈定下的婚约了，贝拉出生前就已经定好了。当时慕亚村长是贝拉的父亲，他曾经救过部落民之前的首领。当时尽管慕亚已经受到了塔尔的庇护，可双方的关系仍然非常紧张，虽然没有公然巨大的冲突了，可小摩擦不断。是贝拉的父亲偶然救了部落民的上代首领之后，双方的关系才好转的，也定下了婚约。双方的关系渐渐缓和，也有了一些贸易往来，直到前两年上代首领去世了，慕亚和他们的关系才渐渐断掉。而新任首领就是上任的小儿子，这边的部落都是幼子继承制的。他和上一辈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找来外人出资，训练了一支私兵，慕亚只是他们的练手目标，他的眼睛早就瞄准了附近的几个其他部落。”巴东说道。 “然后你就借着谈婚约之事，杀了他？”亚力问道。 “不，婚约之事只是敲门砖，毕竟是上一辈定下约定，好多稍微年长者当年都是亲眼见证者，尽管部落民的首领一意孤行，可用这事的商议要见他一面并不难的，见过之后，他理所当然的说婚约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这么久了不算数，这婚约就当作退了。我当时，就知道，他是已经想好要对慕亚下手了。我就当机立断说我会把退婚的事情带回慕亚就告退了，他显得有点意外却没有说什么。可我走之前特意把身上的配饰掉在帐篷里，然后走到一半立刻以东西掉落为由回去拿，接着我就动手了。”巴东说道。 “你这时机掌握得真是恰到好处，让他以为事情已经了结，心理上放松之后再去而复返。加上他的两个副手都来慕亚了，大量的兵力也跟着过来了。”亚力说道。 “运气罢了，我本来打算即使拼上性命都得杀了他的。”巴东说道。 “可是那么多人都见了你杀了他们的首领，他们不会放过你吧，也不会放过慕亚的。”亚力说道。 “没那么快，为了夺权，应该会内乱一阵了，通常这种首领突然去世的事情，内乱长达好几年都有，而且就算新首领上位了，这些部落民也都会元气大伤了。会安分好一阵子，况且这个首领上位之后兴练私兵、对外扩张的意图导致部落内的老人都对他相当不满。大家不都是只想要安分生活吗？”巴东说道。 “你连这些都考虑到了，这事却只有贝拉知道。我刚听人说，你回来之后只说路上遭到盗匪打劫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瞒着他们。”亚力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本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我是外人，这是我的个人行为，扯不上慕亚的。”巴东说道。 “你呀，慕亚有你这样的人真是他们的幸运。不过，现在贝拉的婚约也没了，你不必再刻意回避他对你的感情了。”亚力拍了拍巴东的肩膀就走了。 “他们不值得你这样。”王可乐看着巴东丢下这句话就跟着亚力走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巴东想得那么顺利，仅仅隔了一天，部落民便派人来取走了格司的尸体。又隔了一天部落民的新首领便骑着马带着塔列以及一小队士兵来到了慕亚，新首领看着相当温和，骑着一匹相当高大的马。慕亚的众人全都围聚了过来。 据说新首领是被杀害首领的大哥尤马，他们兄弟几人只有最年长的尤马因为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所以继承了父亲的宽厚性格，并且他在部落众民心中有着极高的人气，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众望所归的首领人选，然而幼子继承制使得他并没有办法当上首领，且由于他公然反抗弟弟的扩张意图，被弟弟关了起来，尽管如此弟弟也没有杀他，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没有私心，只是为了部落的安宁。所以当首领被杀害的消息传到塔列耳中，从小和尤马一起长大，且年龄相若的塔列第一时间便带领小队，返回部落，救出了尤马。之后火速平定了内乱，据说当时外面出资兴练私兵的商人也帮了不少忙，且迅速与新的首领达成了共识。 “现在要叫尤马阁下了。”慕亚的村长上前握住了尤马的手。 “上一次见到您，还是在父亲身边呢。”尤马的笑容看起来爽朗有亲和力。 “那都好几年了，谁能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能活这么长。”村长说道。 “放心，父亲的事情过得再久我也不会忘记的。”尤马把另一只手搭在握住的村长手上。 “弟弟的愚蠢行为，会由作为大哥的我负起责任。可即使是误入歧途的弟弟，身为大哥对他的爱也丝毫未曾改变。也正因为这样，我能体谅为了妹妹贝拉和慕亚，而做出不得已行为的贝拉哥哥。我弟弟毁约在先，准备进攻慕亚在后，他带领很多人走入了歧途，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但是，今后至少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我也会谨遵我父亲的遗愿。所以，我会替我弟弟履行婚约，迎娶贝拉。”尤马对着慕亚的大家大声说道。 “好诶，这不就是和平的象征了吗？”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错。” “尤马大人看起来人也很好。” “贝拉会幸福的。” “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贝拉没有哥哥啊？”村长疑惑道。 此时贝拉正牵着巴东的手站在最后面，当尤马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贝拉和巴东都松了一口气，贝拉握住巴东的手更紧了，全身也靠向巴东。巴东身旁的亚力刚准备祝贺他们，却听到了尤马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而大家因为村长的疑问全都齐刷刷看向贝拉。 略感意外的尤马虽然并没有见过贝拉，可他随着众人目光看去，就看了一位清秀的姑娘，呆呆站在那里。而她身边靠着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贝拉的恋人。一时之间尤马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而贝拉身边的一位年长的女性，直接走到贝拉身边推开巴东，贝拉的反抗被她以用手护住贝拉的动作按住。没来得及反应的巴东，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亚力身上。 “他怎么又回到了这里？”一旁的塔列认出了亚力。 “什么他？”尤马问道。 塔列这时也认出了巴东，他带兵前往慕亚的时候，刚好是他自称贝拉的兄长，要见首领谈婚约。他看了看巴东，想到之前贝拉和他牵手的样子。 “我明白了，一切都通了。你们这个小小的村子不简单啊，这位年轻人诈降，设计引我们入慕亚，剿杀了格司和他的小队。那位看起来是贝拉的恋人，冒称贝拉的兄长，实则刺杀首领。目的是引起我们部落的混乱，然后你们就可以都回到这里继续安枕无忧的生活。这位年轻人不是说弟弟被村子里的人杀了，所以要报复吗？你不是要杀光慕亚的所有人吗？”塔列大声叫道。 在场慕亚村民都愣住了，尤马沉默了一会儿，转向塔列，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我的弟弟和格司都是被有预谋的杀害的？” “这还不明显吗？我们真是小看了这村子，格司确实有些莽撞，可他的勇猛也是无人能抵挡的，居然整个小队都被灭了。怎么想都不合理啊。”塔列说道。 “哈哈哈哈哈......”尤马的笑声从轻声转为狂笑。 “那我说体谅贝拉哥哥做出不得已的行为，岂不是更可笑了？”尤马语气好像真的讲了一个笑话。 “我还以为我的弟弟毁约在先，你们迫不得已，没想到你们是有！预！谋！的！”尤马的语气从轻声变为嘶吼，眼中泛着泪光如野兽般喊出了最后几个字。 “我们对刺杀的事情毫不知情。”村长赶紧说道。 “说谎！！我刚才差点就被你们骗了！！”尤马大声喊叫道。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这时巴东转向亚力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然后他走向了尤马。一旁的贝拉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轻声说道：“不，不要...... ” “尤马先生，既然到这个地步了，刺杀的事情暴露了，我在这慕亚也混不下去了，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和这位，他叫亚力。我们都不是慕亚的人，这个小破村子，都是些乡下人，又没见识，脑袋还不灵光。简直烦死了。”巴东一脸嫌弃地说道。 “也不用这么说吧。”一名慕亚的村民说道，却被古兹推到了一边：“你别说话。” “要不是按我们的指示去做哪能动得了格司的一根指头。这需要周密的作战计划，而我们在中原之时就是有名的山匪。经常指挥遭遇作战，要不是中原混不下去何至于来你蛮夷之地。”巴东一脸自豪地说道。 “的确如此，虽然格司不如我，可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塔列对尤马说道。 “本来，你们来攻打慕亚，我早该跑了，要不是觉得贝拉这样的美女，交给你们太浪费了。我们何必费这个功夫，后面一想觉得，娶了贝拉，等不了两年，村长这老骨头也该入土了，慕亚就落入我的手中。到时候美人在怀，美酒在手，虽然这破村子就这么点大，可也好过去外面奔波。可惜，现在你肯定要攻打这村子了，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好好打吧，我就不参与了，太麻烦。”巴东说完，示意亚力和他一起走。 “你别想逃！”尤马说完，朝巴东扑去。 亚力看到这番情景，直接上前，两招就制服了尤马，亚力用小刀抵住尤马的喉颈，胁迫塔列和其余士兵，让他们都放下武器背对入口，亚力让巴东先上了尤马的那匹高大的马匹。之后打晕尤马，亚力与巴东骑着马飞奔而去。 慕亚的众人看着他们离去，没有谁说半句话。 尤马醒后丢下一句话，说会遵守父亲生前的约定，恢复与慕亚和睦的关系。就直接走了。 慕亚的众人纷纷恭喜贝拉，能够嫁给尤马，这位温和明理的丈夫。 “我们的村子终于可以永享安宁了！”随着这声高喊，引发的欢呼声在慕亚中此起彼伏。掩盖住了贝拉本就刻意压低的哭声。 七日后，贝拉嫁入入尤马的部落，慕亚村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第29章 热闹 “我们的村子终于可以永享安宁了！” 王可乐听见这句话之后，转身就往小屋收拾东西，好像这份快乐他丝毫不想参与。 夜里，当外面的闹腾安静了一下，王可乐才走出小屋，深秋的夜里凉意袭来，王可乐打了一个呵欠。他随手把腰间的兽皮披在肩上。刚出门口，就看到村里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好像也穿少了，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不断流下，小孩用食指碰了之后缓慢移开，在小孩的鼻子下方和食指之间形成一条长长的丝线，小孩显然没有觉得多特别，只是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王可乐想拿下兽皮给小孩披上，却发现另一个小孩追了过来，两个小孩展开了追逐，王可乐也不知道他们在追什么，可小孩们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快乐。这份快乐是王可乐没有的，他看着远去的小孩，不自觉地说道：“妈妈，要一直快乐好难啊。” 自从遇见亚力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了一堆事情，虽然都和亚力本身无关，可是王可乐原本简单快乐的生活有了翻天的剧变。特别是下山之后，他刚开始还觉得各种事情都非常新奇，可很快，一件又一件新奇的事情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母亲还在的日子很快乐，父亲还在的日子很有趣，即便他们两个都不在了，王可乐之后的日子也只是填饱肚子，山是不会变的，那些野兽的习性也不会变，没花多久时间他就在山间活得非常自如。可下山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新鲜的事物非常多，各色的人让他有点应接不暇，在新鲜感转瞬即逝之后，他很想远离这一切。他觉得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想和人接触了。 “王可乐。”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古兹走了过来，说道：“王可乐，走，我带你去集会所，今晚有庆典活动，大家都把家里的存货拿出来了，等贝拉嫁过去之后，我们这里的日子好过着呢。” 王可乐抬头看着古兹，他明白古兹没有恶意，可他丝毫不想参与那份热闹。 “贝拉也会去吗？”王可乐想到了他回小屋前，贝拉的样子。 “贝拉在自己家休息呢，都劝过她了，让她别荒废了巴东的苦心。”古兹说道。 “集会所我就不去了，和大家说一下，我明天一早就走了。”王可乐说道。 “干嘛走啊，慕亚的好日子现在才要开始呢，你是要去找亚力吗？那行吧，慕亚随时欢迎你。”古兹说完就朝集会所走去。 和古兹分开之后，王可乐朝贝拉家里走去。 “鼻涕虫——”一个小孩的声音传入王可乐的耳中。 王可乐远远看见，那两个小孩还在追逐着，另一个小孩不断对那个流鼻涕的小孩喊着鼻涕虫，流鼻涕的小孩用手擦拭着不断流下的鼻涕，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个称呼困扰，可他却不再笑了。 随着鼻涕虫的喊声不断远去，王可乐来到贝拉的家门前。 慕亚的房子都没有门，只有门帘。 “贝拉。”王可乐站在门帘前喊道。 “贝拉，是我。”王可乐又喊了一声。 王可乐又等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开。 “进来吧。”贝拉喊道。 王可乐看着贝拉，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眼神的空洞却更胜从前。 “我没事，如果你是打算来安慰我。”贝拉说道。 王可乐并没有说话。 “我也挺开心的，如果你是打算来恭喜我。”贝拉见王可乐没有反应又接着说道。 王可乐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贝拉。 “我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而巴东只能一个人到处瞎逛。也许加上个亚力，你们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羡慕我吧。”贝拉说道。 王可乐眼神中充满着同情，却仍然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应该羡慕我？你们都应该羡慕我的。”贝拉激动的对王可乐大叫道。 “你应该和他一起走，离开这里。”王可乐说道。 贝拉听到的瞬间，冷笑了一声。 “是啊，就算又爆发冲突，死更多的人，又关我什么事呢？只要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就好了。”贝拉说道。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慕亚。如果你想好了，要和我一起走随时可以和我说。我带你去找巴东。”王可乐说完就往屋外走去。 王可乐走出贝拉的屋子，大概走了五步，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 “等等......”贝拉喊道。 “想好了吗？”王可乐转过身来。 “恩，见到巴东帮我对他说，谢谢。”贝拉说完，就转身掀起门帘回到了屋里。 王可乐看着贝拉入门前的侧影，好像她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停顿了极其微小的片刻。在那片刻的停顿，王可乐隐约看到贝拉的侧脸闪烁着一丝泪痕。之后很快她就消失在了王可乐的视线里。 王可乐回小屋的途中，路过集会所，本来他连看都不想看过去，可是集会所的热闹，让他不得不朝那边看了两眼，他发现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人们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好像前些天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存在过。王可乐回过头继续往小屋走去，却突然听见集会所传来了吵闹声。 “瞎跑什么呢！你......你是那个巴特家的孩子吧，叫什么来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人对着地上一个被撞倒了的小孩大叫道。 “他叫鼻涕虫，他浑身鼻涕。”一旁的小孩立刻叫道。 “噫——要是把鼻涕弄到我的袍子上了，看我不叫巴特好好教训你。你这个鼻涕虫。”醉醺醺的大人看了看自己的袍子，对着仍然半坐在地上吓得不动的小孩大叫道。 这时，巴特从集会所里闻讯而来，看着眼前这副情景，赶紧扶起了小孩。 “快和叔叔道歉，你怎么走路的？一身鼻涕也不知道自己擦一下，难怪别人都叫你鼻涕虫了。”巴特对着小孩叫道。 “对不起......”流鼻涕的小孩说到最后一个字，吸了一下鼻涕。 “去去去，快回去自己弄干净，别在这里扫大家的兴。”巴特说道。 “巴特啊，你还是太温柔了，小孩都不打一下怎么管教的好，走走，我们再去喝上几杯。”那个醉醺醺的大人说道。 王可乐直接冲了上去，说道：“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不都疯了，他才五岁，穿少了衣服，鼻涕开始乱流，你也好，你也好，你们没有一个人递给他一条手帕给他擦干净，反而叫他鼻涕虫？还不断责怪他？他有名字的，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你是不是都没有参与？是他妈妈费尽心思给他取了名字的。今晚我就没听人叫过他名字！你们这群疯子。” 王可乐说完，直接带着流鼻涕的小孩去找手帕，留下一堆人站那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之后马上又热闹了起来。 第30章 喝醉 王可乐牵着小孩在慕亚走着，一旁的小孩显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他却没有抗拒跟着王可乐离开。王可乐是想带他去找个手帕，把鼻涕擦擦的，然而骂完那一顿之后，他好像一下没了力气。所以王可乐只是牵着小孩在慕亚走着。 “我该回家了。”小孩晃了晃王可乐的手说道。 王可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蹲了下来，对小孩说道：“哥哥一下忘了，我带你去找手帕好吗？” “家里有帕子，我该回家了。妈妈还在等我呢。”小孩也没有看王可乐，侧着头说道。 “那好，你回去吧。”王可乐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王可乐看着小孩的背影，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前进得很缓慢，他左顾右盼得不那么明显。王可乐只是站着看他前行，突然小孩回过头来，看了王可乐一眼，说道：“哥哥，谢谢你。”小孩说的时候表情甚至有点怯懦，王可乐听到了，并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同时嘴角极不明显的微笑。 小孩说完之后立刻跑开了，王可乐这时突然说道：“忘记问名字了。” 王可乐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知道那是母亲对他的祝福，以前他觉得母亲的祝福也未免太简单了，后来又觉得就是因为母亲给他的名字才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快乐。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觉得母亲给他这个名字，是给了他一个目标，他可能花一辈子都完成不了的目标。她想到贝拉的选择，明明他觉得他知道贝拉想做的选择是什么。可她看起来并不会去做这个选择，即使她也知道，可她并不会去做。他一开始不懂，人选择自己想要的不就可以了吗？多简单啊。可当他发现他现在很想自己快乐一点，可这都办不到的时候。他开始懂一点了，他开始理解贝拉为什么那么痛苦。 王可乐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小屋，当他不断陷入这情绪之中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的小屋里传出了声音。于是他立刻跑进小屋，却看见古兹瘫倒在了他的房里，看起来喝了不少，虽然并没有不省人事，可是他不停地想要坐起来却也不容易，口里的声音和身体的动作不合拍，王可乐看见他却并没有想扶他起来，而是靠着他坐了下来。 “王......王......可乐，你......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古兹说道。 王可乐偏头看向古兹，却没有说话。 “你...你说，巴东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说我们蠢，说我们没用。”古兹继续说道。 “你们不蠢吗？你们有用吗？”王可乐说道。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嗷嗷。”古兹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没用，其实大家都知道，所以今晚都在集会所喝了那么多酒，因为今晚没有人能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睡着！”古兹弓着身子趴在地上用力捶着地面。 “你知道，我有多敬佩巴东嘛？这次.....这次他出门，我天天都盼着他回来，我想让他看看他交代我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完成了，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他就这么走了。明明马上就快要冬天了，他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呜呜——嗷嗷——”古兹说道最后就这么睡到了在地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嘴里仍然在念叨着，尽管声音却越来越小：“明明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明明早就约好冬天要一起披着早就准备好的兽皮，一起围着火堆喝酒的。一整年的忙碌，我最期待...就...” 王可乐把古兹搬到床上，给他盖好羊毛毯。走到了小屋门口处，席地而坐，看向门外的慕亚。集会所热闹的声音依旧从远处传来，只是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这份热闹了。 王可乐就这么坐在小屋的门口，整整看了慕亚一夜，他听着这些人吵闹的声音，看着他们喝醉后连站都站不稳，有些人甚至都没回到自己的家，就睡在了外面。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说话。 天刚微微亮，王可乐就拿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离开了慕亚。 王可乐并没有仔细想过怎么去找亚力，他只是单纯不想待在慕亚了。昨天他们骑走的马明显比一般的马更为高大，所以王可乐很直觉的认为，要辨认这马的足迹并不难。可他刚离开慕亚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喊他。 王可乐第一反应以为是亚力，可当他远远看去，却发现喊他的人是之前在慕亚的那名商人，好像叫伊曼的。王可乐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所以当王可乐发现是伊曼时，他只当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了。结果没想到伊曼直接跑了过来。 “诶，小孩，我喊你，你跑什么？呼呼——”伊曼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我没跑吧，我只是在往前走，是你在跑。”王可乐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等等，等等，亚力没和你一起吗？我和他约好今天清晨在慕亚外见面的。他还在慕亚？”伊曼说道。 “你和亚力约好了？”王可乐回头问道。 “对，三天前，在部落民的营地。”伊曼说道。 “他昨天和巴东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是肯定不在这附近。”王可乐说道。 伊曼听到这句话，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没有跟着王可乐继续前行，而是等到王可乐走到十步之外，他才重新提高音量开口：“他和巴东一起走了?那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王可乐立刻回了头。 第31章 珍品 “你知道？快说！”王可乐一溜烟的缩短了与伊曼的距离。 “这个不难猜到。”伊曼说道。 “猜？那也就是不知道了。”王可乐说道。 “商人需要有灵敏的耳朵，我能长期往返塔尔和周围的部落之间，却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止是运气。”伊曼徐徐的说道。 “你不就是卖东西的吗？说得那么神气。”王可乐说道。 “呃，你说得也没错。”伊曼回答道。 “我对你们这些卖货的要干什么不感兴趣，你快告诉我巴东去哪了。”王可乐说道。 “你别急，我告诉你了，你也未必知道是哪里，我也有事要找亚力，我们结伴而行如何？”伊曼说道。 “你是要让我保护你吗？感觉你挺没用的。”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你这个小孩还挺无礼，不过我早就烦透了那些对我卑躬屈膝的人了。你或许拥有一时保护一个人的武力，对于年纪轻轻的你来说有这份心已经不错了。可问题在于持久力，要让很多人能一直在你的庇护之下安然无恙，多少需要一些‘腕力’，你......”伊曼的话王可乐听不懂，可他却一下被吸引住了，然而当伊曼刚要开始说说下去，就被打断了。远处有一个部落民远远跑来。 “伊曼先生，伊曼先生，请您等一等。” 伊曼看了远处一眼，说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啊。”随即伊曼看了一眼王可乐又说道：“也好，让你这小娃娃见识一下。” “见识什么？”王可乐好奇地问道。 “等会你只管乖乖看着，可以说话，可以提问，但是不要和我说。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有意思的东西。”伊曼说道。 很快那名部落民便跑了过来。 “伊曼先生，我叫巴洛，您造访我们部落的时候，我恰巧出门了，但是我手头上有难得一见的珍品，不知你是否感兴趣。”巴洛说得倒是很客气。 “你都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如果属实我自然是乐于收购的。”伊曼说道。 “好，您稍等。”巴洛说完便从后背的布袋中小心翼翼翻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呈深褐色，王可乐仔细一看，很像他腰间披着的兽皮，可是他身上的兽皮可没那么有光泽。 “请您随意。”巴洛献上手中之物后说道。 “这的确是上好的貂皮啊。”伊曼说道。 “盗匪猖獗好一段时间了，出门猎貂的农户数量也没有往年那么多，这批貂皮的品质之佳，可是多年难得一见了。”巴洛说道。 “这批货？你有多少？相同品质的貂皮。”伊曼把貂皮还给巴洛问道。 “五十张，大小尺寸都非常合适。而且您可以试着拉扯一下，这批货的韧度也不同一般。”巴洛说着又把手中的貂皮递给伊曼。 “噢，居然还主动让我来拉扯，看来你对这批货信心十足。”伊曼说道。 “这个，和普通的兽皮有什么区别？”王可乐问道。 “诶，这位小兄弟问得好，唷，你身上这兽皮看着也着实不错。可是貂皮可不一样了。”巴洛说道。 “貂皮的确不同于普通的兽皮，首先，视觉上它的光泽非常美，其次，触觉上它的触感十分顺滑。另外貂皮最受推崇的便是它的三个优点：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即使在塔尔，也是很受欢迎的。”伊曼对王可乐解释道。 “不愧是伊曼大人，真是识货，我都无法把貂皮的特点说得这么清楚。”巴洛说道。 “你这批货的确品质上乘，我全部要了，可以给你这个价格。”伊曼随手拿出十珠算盘拨动之后，给巴洛过目。 “伊曼先生，果然慷慨，可我这批货是即使卖这个价格，您还有得赚。”巴洛伸手朝着伊曼的十珠算盘轻轻一拨，随即收回手，显得十分恭敬。 “哈哈哈，你这批货确实是上等品，可要说是多年难得一见那也未必。若是我看漏了什么，还请你指教一番。”伊曼说道。 “伊曼先生，目光如炬，价格公道，在我们部落民中一直有着很好的口碑，又怎么会看错。只是我这貂皮和一般貂皮的不同之处却不在于此。中原人常说百闻不如一见，伊曼先生不如闻一闻这貂皮。”巴洛说道。 伊曼拿着貂皮放到鼻前，随意一闻。闻完他却没有说话，而是赶紧又把貂皮放到鼻下，用力猛吸了一次。之后他看着眼前的貂皮还是没有说话。此时巴洛嘴角已经上扬，王可乐看这情况，也凑到跟前闻了一次。 “这是水果的香气。”王可乐闻完看着伊曼。 伊曼却仍然没有说话。 “也许它的确算不上多年难得一见的貂皮，可它却能算得上多年难得一闻的貂皮。”巴洛拿着貂皮满脸的自豪。 “为什么这个兽皮还会有果子的香气？”王可乐看伊曼没有说话，先问了出来。 “吃水果长大的貂鼠，自然而然也会在貂皮上散发出水果的香气。”伊曼突然说道。 “伊曼先生，果然有见识。”巴洛说道。 “我也喜欢吃果子，可为什么我身上没有水果的香气。”王可乐说完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你这批货，我就以这个价格全收了。”伊曼把十珠算盘推给巴洛。 “这是比我说的价格还多了一成？”巴洛说完，尽管他努力平复着自己兴奋，让脸上保持着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兴奋感已经从眼睛传递出来了。 “这个你拿上，你是哪个部落的？我到时候派人来收货的时候，你把这个交给它，来人自然会付钱给你的。”伊曼说着交出一张纸。 “多谢伊曼大人，不必那么麻烦，我的货都在后面马车上呢，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运过来的。”巴洛说道。 “准备得这么充分?看来对你的货胸有成竹啊。”伊曼说道。 “好货自然只给识货的人，我就是听见伊曼先生昨天刚路过尤马的部落，所以才赶紧追来的。”巴洛说道。 “行啊，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快去让你的人送过来吧。”伊曼说道。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了。”巴洛说完就赶紧跑了。 “你说的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貂皮？”王可乐问道。 “不急，我们等着，好戏还在后头。”伊曼故作神秘地说道。 第32章 果香 果然，没过多久，巴洛就坐着一辆骡子拖着的木板车过来了。他坐在车上，刚到伊曼的视线范围内就开心的挥着手。 本来还坐着的伊曼迎着骡车起了身。 “伊曼先生，你看全都在这里。整整五十张貂皮。”巴洛从骡车上跳了下来。他的同伴则掀开骡车上面盖着油布。满满一骡车的貂皮，那光泽在阳光的照映下，确实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伊曼先生，你想怎么验货？”巴洛说道。 “验什么货，这一眼看过去只要稍微有一张貂皮光泽稍差，都会特别明显。就不验货了。我立刻付钱给你。”伊曼说道。 显然伊曼的态度，让巴洛完全意想不到。这对于伊曼这样的商人来说，可能是一笔小钱，可是对于部落民来说，做成这一笔生意，可是能一两年不干活啊。而且伊曼还这么爽快。 巴洛虽然强忍着自己的那兴奋的感觉，可他的同伴明显已经忍不住了。满脸的笑容简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来，你把我之前给你的订货单还给我，我这就把货金交给你。”伊曼说道。 “好好好，在这里呢。”巴洛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伊曼收下订货单，折好，慢条斯理的放回自己的随身携带的袋子里。然后又拿出一个钱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繁琐，在巴洛和他同伴眼里这短短的时间像是无限漫长。 伊曼拿着十珠算盘算了两遍之后，才从钱袋开始掏钱。 “给。”伊曼的这句话刚说出来，当他的手往前伸出去付货款的瞬间，巴洛和他的同伴那眼神已经直得像是饿了好多天得土狼，看到了一块上好的肉。 “慢着......”伊曼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貂皮虽然看起来没问题，可我突然想到，这不是普通的貂皮啊，这不是水果味的貂皮吗？看，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每一张都有果香味啊。你说是不是，王可乐？”伊曼说着转头问了问王可乐。 “是这样，没错。”王可乐回答道，虽然王可乐觉得伊曼有点奇怪，可是他的问题确实问得没问题。 “那那那，伊曼先生你的意思是？”巴洛说道。 “那自然是要验货的，现在还能验货吗？我刚才都已经说了不验货了，这时候反悔是不是不太好？王可乐你说呢？”伊曼又朝向王可乐问道。 “确实，说话不算话，不好。”王可乐边思考边说道。 “那伊曼先生要验货有什么不好的，钱都拿出来了，验了货就可以成交了。伊曼先生你只管验货，我们没意见。”巴洛说完还立刻朝旁边问了一句，他的同伴都连连点头。 “那我，怎么验都行？”伊曼问道。 “恩恩恩，怎么验都行，都行，伊曼先生，你想怎么验就怎么验。”巴洛说道。 “那行吧，其实也很简单，这验货啊，主要就是这味道，验味道，那只能闻了嘛。你说对吧。”伊曼说道。 “是是是，那你闻，伊曼先生随便闻。”巴洛说道。 于是，伊曼开始闻这些貂皮，然而让巴洛没料到的是，伊曼开始一件一件的闻。 而且每一件都闻得仔仔细细，时不时还做点评。等到伊曼差不多已经全部闻完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一旁的巴洛心急如焚，可是又不能说些什么，不过好在伊曼已经闻完了。 “那，伊曼先生，怎么样，是不是每一件都有水果香气。那我们赶紧完成交易吧。”巴洛说道。 “是这样的，你这东西香味确实不错，可我好像是年纪大了，闻到后面似乎已经闻不出来了。不如这样，我让这位年轻人替我闻一闻。这样我才安心。”伊曼说道。 这次伊曼说完，就直接把貂皮递给了王可乐，让他直接闻起来了。他看都没看巴洛那已经铁青了的脸。伊曼这次一件一件的递给王可乐，王可乐闻完又递还给伊曼，伊曼接到之后放回去放好，再拿另一件递给王可乐。 王可乐对于这个事情倒是觉得很新奇，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买东西的在打什么主意，可他实在觉得好玩，因为巴洛和他的同伴，那表情是他下山以来见过最好玩的。他假装闻着貂皮，实际上一有机会就偷看巴洛他们，好几次差点笑出来，他都忍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王可乐闻完了，时间已经又过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伊曼和王可乐就闻这些貂皮就闻了一个多时辰。 “王可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都挺香的。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伊曼说道。 “香倒是挺香的，摸着也很舒服。可是，大叔你真的全都要买下来吗？”王可乐说道。 “可是我突然觉得，那第三十七件是不是味道特别淡？”伊曼说道。 “是吗？三十七件是哪件？”王可乐疑惑道。 “就是这个，你再闻一闻。”伊曼随手拿起一件递给王可乐。 “噢，不对不对，我记错了，应该是第二十九件味道不太对。”伊曼说完又拿起一件，用手抖了抖之后再开始闻。 “这味道，比开始淡了很多诶。”伊曼闻完说道。 “哪有你这样的？你这么来回抖动味道肯定会变淡啊。”巴洛的同伴终于忍不住直接喊道。 “你说什么变淡，味道怎么可能变淡，你别乱说。”巴洛赶紧把同伴拖到一边。 “呵，终于说实话了。”伊曼说道。 巴洛显得很局促，退到一边和同伴小声争吵了起来。 “王可乐，我们走。”伊曼说完，就拉起王可乐直接走了。 “怎么回事?大叔，你不买了吗？”王可乐问道。 “不买了，那批就是普通的貂皮，不是什么吃果子长大的貂身上散发果香的貂皮。”伊曼说道。 “可是它的确有散发果香啊。”王可乐说道。 “新摘下来的果子，和貂皮放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貂皮就会沾染上果香，能持续好几个时辰呢。你只要不停来回翻动，拿着抖动，很快味道就会变淡了。”伊曼说道。 “大叔，你早知道了，你还让我闻这么久。”王可乐说道。 “我这些天在这些部落间来回，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找我推荐珍品，可大多都是假货。我搭理他只是让你见识一下。这样的人很多，你要学会分辨。他们做这些也其实都是为了生存，就像慕亚的人对巴东那样。我昨天在尤马的部落大致都听说了，只是我没想到亚力也卷进去了。”伊曼说道。 “可是，大叔，没见过的东西我要怎么学会分辨的？”王可乐说道。 “东西是各不相同，可人都大同小异，特别是当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马上要得手的时候，说谎的人是最好分辨的。”伊曼说道。 第33章 谎言 “人都大同小异吗？”王可乐听到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觉得刚才的人坏吗？”伊曼问道。 “我说不好，他们想要骗你的钱。可是被你浪费了时间。”王可乐说道。 “被我浪费了时间？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娃挺有意思的。那这是他们自找的。我问你，如果我被他们骗到了，我应该记恨他们吗？”伊曼问道。 “那是自然的吧，我听古兹说，慕亚的人一年到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用那些农获去换这个叫钱的东西。有了钱就可以用钱换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刚才如果被他们骗了钱，你就白干了那么久的活，自然是要记恨的，同时又被骗了，记恨是要加倍的。”王可乐说道。 “你这个小娃娃有意思，记恨是要加倍的吗？你看起来年纪不大，见识似乎也不多，可是你理解事情的方式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啊，被人骗而失去的东西和被人骗之后人的情绪，算两份吗？听你这么说也没错，可好像很少人会这么想，大多人一旦发现自己被骗除了发飙生气可啥也不会做。只会迁怒于自己的人和只会责怪身边的人都是废物。”伊曼说道。 “那应该怎么办？”王可乐突然抬头看向了伊曼。 “你当然应该佩服对方，你自己这么厉害，对方都能骗得了你。首先，应该佩服对方，之后要尽可能想办法向对方学到一些东西。我并不认为是刚才那些人自己想出了这个点子，他们多半是看别人用这个方法获利过，就以为自己也行，可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漏洞百出。”伊曼说道。 “漏洞百出？”王可乐问道。 “对，从一开始，他就让人感觉他们想尽快的完成交易，可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货，他不应该想着尽快脱手，而应该尽量想办法包装商品，抬高价格。这么好的货，卖货人这么尽快的想脱手，那肯定有问题。”伊曼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谎言比真话更可靠。”王可乐嘟囔道。 “小子，你说什么？谎言比真话更可靠？”伊曼说道。 “对的，大叔。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无论面对什么野兽我其实都是不怕的，因为我们不需要交流，我也知道野兽的目的只有攻击我，吃掉我。可下山之后，我发现我遇到可以交流的人了，我反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能察觉到不对劲，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撒谎，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就让我觉得很可怕，但是大叔你解释之后，我明白了，不要看他们说的什么，而要看他们遮掩的是什么。他们遮掩的东西才是他们的目的。”王可乐一字一句地说道。 伊曼看着王可乐，陷入了沉默，而后看着王可乐说道：“小鬼，说不定你意外地适合经商啊。” “卖货吗？那有什么意思？”王可乐说道。 “小鬼，你对自己的损失加倍看重，而对事物背后的逻辑能快速理解和总结。这种敏锐的直觉都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不可或缺的。要不这样，你跟我学习经商吧，能赚很多钱的。”伊曼说道。 “不要。”王可乐回答的坚决又简洁。 “不要那么快回绝嘛，在找到亚力之前你都可以好好考虑。”伊曼说道。 “不用考虑了，你快带我去找亚力吧。”王可乐说道。 “我会带你去找亚力的，你答应我好好考虑这件事。”伊曼说道。 “大叔我们现在去哪？”王可乐问道。 “我们得绕个路，去道石，道石是这方圆五十里内唯一的商队旅馆。离慕亚并不远，商队旅馆是汗王经营的，没人敢在里面闹事的，巴东和亚力逃出去之后，这个落脚地是最安全的，各地往来的人也很多，获取信息也很方便。我也好久没去了，刚好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生意。如果能遇到香料商人那就最好了。”伊曼说道。 “那如果他们没去那，我们也可以在那里打探消息？”王可乐问道。 “对，那里南来北往的人特别多，而且也没有人长期驻留，都是过路，所以稍微打探一下，应该就能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了亚力和巴东他们。再问问大致的时间和方位就行了。我估计巴东和亚力他们逃出来并不是计划中的事情，所以他们不会移动得特别快。我们要赶上他们不难的。”伊曼说道。 “我们从这里过去要多久？”王可乐问道。 “按我们现在脚程，入夜前就能到了，只是中途要走一些陡峭的山崖，算是超了近路。”伊曼说道。 “大叔，你很有钱？”王可乐问道。 “算是比较有钱，你也想有钱的话，跟着我经商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哦。”伊曼说道。 “那你为什么连一匹马都没有？”王可乐问道。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钱的，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行商，马都是用来拖货的，为了尽可能让它能拖更多货物，我从不坐上去，都是牵着马步行。当时是觉得人一旦习惯坐马，失去了马就走不了路了。后面即使我请得起人帮我拖货了，我也不习惯坐在马背上。脚踏实地的感觉挺好的。”伊曼说道。 “大叔，你的话好多，平时是不是没什么人听你说话？”王可乐说道。 “你这小子，嘴巴挺厉害的。”伊曼说道。 “不是的，我是想说，后面跟着我们的人可是骑着马的，我们没有马，你快想想怎么逃吧？”王可乐说道。 “你确定是跟着我们吗？跟了多长时间了？”伊曼问道。 “多半是的，因为他们骑着马，按理早该追上我们了，可他们的脚步声就一直没变过，和我们保持着距离。”王可乐说道。 “看来，有时候还是得低调些。特别是在别人地盘，估计就是刚才那两人没得手，想来想去觉得我们就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孩，打算直接动手抢了。如果只是抢钱我倒是可以直接给他们。”伊曼说道。 “大叔，你在他们这好歹是个名人，又看到他们的脸了，刚才还让他们那么难堪。如果是我，抢完东西再杀掉你，可以省掉之后不少麻烦。”王可乐说道。 第34章 猎物 王可乐和伊曼虽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交谈，可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互相看，哪怕略微的偏头都没有。所以远远看去，就像两个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安静的走着。 “原以为你这个小孩啥也不懂，可没想到你还挺会吓人的。”伊曼说道。 “我可没吓你，这两人已经跟了我们一段时间了，就算不想杀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王可乐说道。 “杀我？那你呢？你这话为什么说得好像和你无关。”伊曼说道。 “我身上又没钱，如果是我是他们，为了确保能抓住你抢钱，那肯定是首先就直接两个人一起围堵你啊，这个时候不正是我逃跑的好时候吗？”王可乐说道。 “你也说了他们的目标是灭口，你也看到他们长相了，如果他们要灭口，那肯定不会放你走。如果只是抢劫，那倒还好，我直接把身上值钱东西给他们便罢了。”伊曼说道。 “我没说他们不想抓我，只是他们肯定优先想先抓住你，这个时候我不跑，我傻吗？”王可乐说道。 “那如果我一与他们打照面，我就指向你，接着对他们说，你们放他走吧，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猜他们那么短的时间内，是会细想我说的话，还是直接先分一个人把你抓住再说？”伊曼说道。 “你......”王可乐说道。 “别你了，我们现在是在一条破船上，快想想有什么办法？我肯定是不能打的，你一个人能打两个吗？”伊曼说道。 “同时肯定不行，他们都骑着马。如果两个人把我一围，我根本逃不掉。如果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来，我倒是能想点办法。怎么样才能把他们分开呢？”王可乐说道。 “比如，我一看到他们，我就指向你，接着对他们说，你们放他走吧，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伊曼说完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这样有个人就会来追我，一个人嘛，看我是小孩多少会掉以轻心。想想办法还是能对付的。对付完之后，我也没必要再去救你，可以直接去那个叫道石的商队旅馆碰碰运气。”王可乐说着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你这小鬼可真是半点大意不得，我可事先告诉你，在道石这种鱼龙混杂的商队旅馆要打探消息，除了门路，钱也是必不可少的。”伊曼说道。 “行行行，知道了。我解决完一个，就再绕回来救你。”王可乐说道。 “那就说好了，可是他们跟了一路却一直没动手是怎么回事？”伊曼问道。 “这还不简单，大叔你没打过猎吧，锁定猎物之后，肯定是要暗中跟踪猎物一段时间，到某个时机才能下手，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提高成功率。”王可乐说道。 “某个时机，听起来太抽象了，你一般会选什么时机下手？”伊曼问得很认真。 “要看具体情况，比如刚到水源地喝完第一口的瞬间，比如我追踪的兽类也在狩猎，那当它捕获猎物的那个瞬间。这些瞬间出手，往往都是最容易得手的。”王可乐说道。 “恩，那也就是猎物放松的时刻。现在我们是猎物，也就是说他们出手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我们决定的。”伊曼缓缓的说道。 “对诶，大叔，你上手很快嘛，我们是猎物，那只要我们主动让自己看起来好下手，他们就有概率直接动手。”王可乐说道。 “那就快开始吧，我今晚想在道石的软垫床上睡觉。”伊曼说道。 伊曼说完这句话就放慢脚步，等到王可乐领先自己两三步的时候，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倒地的瞬间他还特意大叫了一声，这一声比他平常说话最大的音量都要大。所以身后骑马的两人自然是听到了。王可乐听到很自然的回头看了一眼。 “来了吗？”伊曼问道。 “没有，但是他们停下来了。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得要谨慎。不能让他们有时间考虑，大叔，对不起了。”王可乐说道。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哎呀——你这个小畜生。”伊曼话还没说完，王可乐直接拿起地上一块石头，朝伊曼头上砸去，之后就抢了他的钱袋拔腿就跑。 骑马的两人见状，赶紧追了上来。跑到伊曼身边的时候，伊曼这才看清真的就是之前想和他交易的两人，他们神情有些愕然，手中已然拔出了弯刀。 “那个小畜生，抢了我的钱袋。”伊曼没等两人开口就直接喊道。 “这小畜生，吃我的穿我的，太没良心了。”伊曼叫道。 “你快去追那个小鬼，我在这里等你。东西到手就行了，不用留着他。”巴洛神情严肃地说道。 “哎，多谢多谢。还是好人多啊，不像那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伊曼起身靠近巴洛，表现得十分感谢他。 “闭嘴！”巴洛直接把弯刀架在了伊曼的脖子上。 王可乐跑的时候刻意回想了一下伊曼所在地的视野，目前他们虽然已经离慕亚已经有了半个上午的路程，可是仍然身处林子里。这林子是直接通往慕亚的，慕亚的人们为了方便生活以及开垦，砍掉了周边相当多的树木，所以慕亚身处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而这附近树木远比那边多得多。于是王可乐算了一下，他只要大约跑一百步，伊曼所处地的视野就很难看到他了。 王可乐一跑到一百步就立刻停了下来，调整呼吸。因为他知道不管跑多少步，人终归是跑不过马的，而他只需要跑到伊曼所在地视野不能触及的地方，恢复好体力，等猎物上门。 王可乐听到马蹄声之后，立刻装成跑累之后不得不停下来喘气的样子。很快有人追了上来。 “小鬼，把东西交出来。”那人说这话的同时用弯刀指着王可乐。 王可乐惶恐的盯着弯刀，半天都一动不动，接着用颤抖的手献出钱袋。 “走近点！”那人朝着王可乐大叫了一声。 王可乐吓得一颤，把钱袋掉在了地上。然后低着头又不动了。 “给我捡起来！听到没有！就你这样还抢东西？”那人又大叫了一声。 王可乐颤抖的手缓慢地捡起钱袋，仍然吓到不敢吭声。 “给我动作快点！再慢我把你手给砍了。”马背上的人叫嚣道。 王可乐又吓得一颤，可他立刻加快了速度，小跑到马前，他头都不敢抬起，颤抖的双手捧着钱袋往前方递上。 马背上的人斜眼看着王可乐，弯腰伸手去拿钱袋。可他的手指刚碰到钱袋。捧钱袋的双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指一扭，接着把他整个人直接拽下了马，重重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比想象中轻松点。”王可乐嘟囔了一句，立刻往伊曼所在地跑去。 王可乐回去的路并不是原路，而是绕了半个圈想从另一个方向接近。这使得他多花了一些时间。 当他接近原地却发现，空无一人。 伊曼和巴洛都不见了。 第35章 理由 “坏了。”王可乐赶紧朝打晕那人的地方跑去。没走多久他就看见巴洛骑在马上，手上的弯刀架在伊曼脖子上，缓慢朝前走着。没想到巴洛性子这么急躁，见同伴追去，自己半刻也不打算等。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五步，王可乐估摸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眼看着巴洛就要发现自己晕倒的同伴了。王可乐赶紧跟了上去。距离巴洛的马屁股仍然还有四五步的时候，王可乐停了下来，半蹲着身子，悄然前行。虽然巴洛骑着马，可由于他用弯刀挟持着伊曼，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王可乐本想点燃马尾巴，让马受惊之后摔下巴洛，可时间紧迫，点火太费事了。于是王可乐又想干脆一刀刺进马屁股，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可王可乐看着马儿缓慢前行时甩动的尾巴，不知怎么地，他就不忍下手了。是啊，人类的过错为何要通过伤害马儿来实现。 王可乐之前在山林之中，遇见的大多是猛兽。他第一次意识到马儿是一种温顺的动物是来慕亚的第二天，他跟着古兹下田地干活，刚好有村民驱赶着马车回慕亚。那是一匹极其瘦弱的马儿，身后的马车却尽可能的堆满了货物。眼看着要到慕亚的时候，马儿突然走歪了一步，使得马车陷入了路与农田的水渠中。村民往前拉了两次，马儿都无法把马车拉出水渠。村民开始抽打着马儿，一鞭、两鞭、马儿嘶叫着用力向前，却因为堆得过多的货物，根本无法把马车拖出沟渠。王可乐起初只是和身旁一起干农活的同伴说，一起去帮着马车推出来就好，只是这么抽打马儿也无济于事。可古兹看都没看就回绝了他。抽马屁股没作用，抽马眼睛就好了，拖车是马做的事情，我们自己活都干不完呢，哪有空过去。古兹这样说道。没过多久，村民真的开始用鞭子抽马的眼睛。马儿最终嘶叫着把马车拖出了水渠，然而马儿已经浑身哆嗦，拖起马车来左右摇晃，却仍在向前走。当马儿路过王可乐身边的时候，王可乐看到那瘦弱马儿的眼睛，那温顺的流着泪的眼睛上，隐约可见的鞭印。和那赶着马车的村民口中骂骂咧咧的情景，又浮现在王可乐眼前。 王可乐仍然紧跟着巴洛，没过多久巴洛显然已经发现了，前方的不对劲。同伴躺在地上，马儿用嘴拖拽着同伴衣服。巴洛立刻让伊曼走快些，接近地上的同伴之时，巴洛直接收刀从马上下来，一脚踹在伊曼背上，然后迅速走向同伴，蹲下查看同伴的情况。与此同时王可乐三步并作两步，拿起一块比手掌略大的石头砸向巴洛脑袋。 “还好你砸我的时候，用的石头那么小。”伊曼从地上翻过身来坐好。 “我们把他们就丢这里吧，马就当作补偿，我们直接骑走吧。”王可乐说道。 “你把他们绑起来吧，我有话问他们。”伊曼说道。 “有什么可问的?你不会因为他们没有直接取你性命，你就还想问问原因吧。”王可乐说道。 “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为了这么点货，费这么大事，他们之前那批貂皮，哪怕没有水果香味，也算上品。就这样好好做生意，他们也能小赚一笔的。为什么一开始就是骗，后面又变成抢，甚至可能要杀人。”伊曼问道。 “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可快点，我们还得去找亚力他们。”王可乐问道。 “先问问。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伊曼回答道，他看起来若有所思，虽然回答的是王可乐的问题，可感觉他的思绪并不在这里。 王可乐倒是很快的找到藤条，把他们绑了起来，之后又对他们扇了几耳光，两个人就都醒了。两人醒来的瞬间，第一反应都是拼命挣脱藤条，很快意识到毫无作用之后，他们又开始辱骂伊曼。 伊曼倒是一直听着，也不作声。王可乐倒是看着很新鲜，他第一次看到处于宰割地位的猎物，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却仍然如此嚣张的。 等到两人骂累了。伊曼开口了。 “骂完了吗？我倒要问问，你先拿东西来骗我，被识破之后又动了抢劫灭口的念头，失败了之后又开始破口大骂。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我？”伊曼问道，他这话说得很平静，很有条理。好像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怨念，而只是充满了疑惑。 “你做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问他做了什么？”巴洛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连你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我们这小部落被你瞧不上眼。”巴洛的同伴也笑了。 “所以我做了什么？”伊曼问道。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和周围所有的部落都做买卖，却唯独不和我们部落做？”巴洛问道。 “什么意思，我做生意只看货好不好，从来不看是哪个部落的？”伊曼说道。 “那为什么唯独我们部落没有买卖？”巴洛问道。 “我刚才说过了，货好，我就收购。货不好，我当然不要。”伊曼 “呸，都是理由，我们部落的货物明明和周边的部落都差不多，都是一片土地种出来的东西，哪还有差？”巴洛说道。 “对，现在我们部落已经是这附近最穷的部落了。大家都和大名鼎鼎的伊曼大人有买卖，就我们没有。”巴洛的同伴说道。 “我看你们连小孩都不如，还做买卖。”王可乐说道。 “你说什么呢，小鬼。要不是你偷袭，我们现在哪会在这里听你们狡辩。”巴洛的同伴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是胡里部落的人吧，并非我不想和你们做生意。这样，我放了你们，你现在带我去你们部落。”伊曼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们要先去找亚力他们。本来就耽搁了，现在还去这两个废物的部落，要耽搁到什么时候。”王可乐说道。 “你放心，我们这次去胡里部落，非但不会耽搁，顺利的话，还能更快找到亚力他们。”伊曼说道。 第36章 宝贝 “大叔，你可不要瞎说，我们就两个人，你还要去这两个人的部落，到时候有去无回，你这不是肥肉送上门吗？”王可乐说道。 “不会的，你先把他们放了。我说过的事情不会食言的。”伊曼说道。 “你别以为把我们放了，我们就会感谢你。”巴洛说道。 “我可没要你们感谢我，如果顺利，应该是我感谢你们的，因为你们部落，有一件宝贝。是别的部落都没有的。”伊曼说道。 “什么宝贝？我们那地方哪有什么宝贝。为了过下去，我们部落年轻人的女人都已经嫁出去得差不多了。部落里的年轻人都没有老婆可讨了。”巴洛说道。 “靠嫁女人过下去？”王可乐显然听到了他不能理解得东西。 “嫁女人是要礼金的，他们部落大概是真的太穷了，只能把女人们都嫁到别的部落换取礼金或者物资。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们太穷了，凑不齐礼金，别的部落自然不会有女人嫁过来，而他们部落的女人为了换取礼金都嫁出去了。这样过不了多久，这个部落的人就会越来越少了，最后甚至都没有这个部落了。”伊曼说道。 巴洛听到这话，没有吭声，和他的同伴坐上了同一匹马，让伊曼他们跟上。伊曼和王可乐坐在了同一匹马上，跟着巴洛他们往胡里部落前去。 “要是他们部落真像你说得那么穷，那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就只不和他们部落做买卖。”王可乐问道。 “做买卖，得赚钱。不是我不想和胡里部落做生意，是他们每次拿来的都是脏货。”伊曼说道。 “脏货？货你还嫌脏？”王可乐说道。 “脏货指的是偷来的或者抢来的。胡里部落不只是穷，他们还经常到处偷东西或者抢东西。我开始还奇怪，如果他们能够制作这种品质的貂皮，又何必要多骗我一些。那批货多半也是抢过来的，一锤子买卖，能卖多一点就卖多一点。这法子我估计还是他们从哪里看来的。我这些年在这边跑动得虽然不算太频繁，但是一年来两三次也是要的，各个部落都有自己特有的货，并且辨识度很高。胡里部落的人，总是拿着别的部落的东西来我这里让我收购，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货的来源，我自然不能收。要不然那个部落知道了，消息一下就传开了。所以我就只能找理由拒收。”伊曼说道。 “难怪他们说不输别的部落的货，你却只不收他们的。什么不输别的部落，明明就是别的部落的货。这帮人可真够无耻的。”王可乐说道。 “毕竟太穷了，眼前能抓住什么就拼命抓住，虽然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可长远来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伊曼说道。 “所以，大叔，你说这样的部落里有宝贝，是不是就是随便说的。倒时候又糊弄他们一下。”王可乐说道。 “不，这个说的是真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去时机是不是合适。”伊曼说道。 “那你不早告诉他们。”王可乐说道。 “如果你口渴得不行了，我告诉你山头那边有个山泉，但是你眼前总是有人拿着一杯水路过，你会去山头那边找我口中说的山泉呢？还是直接抢眼前你亲眼所见的一杯水呢？”伊曼说道。 “那自然是......不，母亲说了 ，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王可乐说道。 “如果你口渴到极点，而你眼前只有一杯尿，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和你一起抢的话，你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伊曼说道。 “大叔，你这个比喻好生动，你是不是和别人抢过尿喝？”王可乐说道。 伊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好像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胡里部落并不远，骑马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王可乐是第一次到定居部落来，土砖做的房子，木头柱子，对他来说都十分新奇。 进入胡里部落之后，和伊曼想的并不一样，他以为巴洛的态度是大部分胡里部落民的态度，可当他真的跟着巴洛进入胡里部落之后，他发现大部分部落民，特别是年长的部落民对他的态度都很恭敬。 伊曼也弄清楚了，巴洛其实是听从父亲的话，特意去找伊曼做生意。貂皮都是巴洛父亲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猎的，加工则是巴洛的妈妈和周围的邻里一起赶制完成的。巴洛身负父母和邻里长辈的期望前去和伊曼做买卖。然而他太想证明自己了，于是想起了之前，叔叔被人骗高价买下了水果香气貂皮的事情。他要的不只是和大名鼎鼎的伊曼大人做成了买卖，而且还要是卖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价。于是和同伴策划了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因为事情被伊曼识破，不止貂皮卖不出高价，连一张都没卖出去。想到年老父母的努力，他和同伴不得不铤而走险，动了对伊曼下杀手的念头。 伊曼知道这事之后，有一瞬间眼眶湿润了。他想到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念头——给王可乐展示自己识人识货的能力，以此获取王可乐的信任，进而对他能顺利招募亚力提高几率。而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这么至关重要。就和他年轻时候，因为别人一句话，而损失掉大半年的收入一样。原来他现在已经成为这样的人了。 “就是这里了，胡里部落的宝贝。”伊曼领着他们来到胡里部落后山前的一大片平地，平地上一眼看去全是一种足有人高的，阔叶植物。那阔叶有半个手掌大，乍一眼看去，所有植物都是同样的高度，整棵植物从上到下全都长满了阔叶，叶子中间长着一连串的小粒果实。那果实小到七八粒才有一枚指甲盖大小。 “这是之前萨克父亲，从外面带来的植物苗，萨克父亲还当宝贝呢，捣鼓了一年，萨克的父亲去世之后，萨克浇水捣鼓了一年，它只长高，叶子长茂密，那青绿色的果实又苦又涩，根本不能吃。不知道有什么用。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感觉又长茂密了些。”巴洛说道。 王可乐摘下几颗青绿色好像籽的东西，放到口里：“阿，呸。”立刻吐了出来。 “就是这些又小又苦涩的果实，会为你们部落带来巨大的财富。”伊曼说道。 第37章 黑金 “伊曼大人，你可别唬我，这东西谁要啊。”巴洛说道。 “不好吃，我不要吃这个。”王可乐说道。 “萨克呢？把萨克喊过来。”伊曼说道。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削木头。你们等着。”巴洛说完就直接跑了，伊曼还没来及地问什么是削木头。 “大叔，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处？你不会真的是唬他们的吧。”王可乐见只剩他们两个人，立刻问道。 “这东西的用处很单一，可我可以保证，它能给胡里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伊曼摘下一小串绿色的果实闻了闻气味。 萨克正在全神贯注的用小刀和凿子给木柱子上刻上精美的花纹，这是她父亲大半辈子从事的行当，从小她就不同别的女孩子，喜欢围在父亲身边，看父亲用小刀和凿子削木头。不管是小刀一小点一小点削下的碎屑，还是凿子在小锤的敲打下，顺势凿铲出那薄得可以卷曲的木屑薄片。她觉得永远看不腻。父亲经手的木制品都很受邻里欢迎，萨克对这件事，一直倍感自豪。可后来有一次父亲认识了某个途径胡里的行商，行商说西边某个贵族要预定一批数量不小的木制品，这批货父亲连同邻里一起帮忙，加工了数个月才完成，之后又运去西边，回来总共花了整整一个月，回来的父亲，没有带回他答应分给邻里的丰厚报酬，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一马车奇怪的绿色阔叶植物苗。 邻里都说萨克的父亲是被人骗了，萨克的父亲却坚称这些绿色的植物苗会给胡里带来巨额财富。那天之后萨克的父亲再也没有拿起过小刀和凿子，而是一天到晚都捣鼓那些绿色植物苗。这些植物苗并不好照顾，除了经常要保持湿润，植物非常脆弱，一开始它的茎在不断长长，却没有变粗，无法支撑起越来越大的阔叶，全都摊在农田里，层层堆叠，杂乱无章。根本照不到阳光。后面萨克的父亲砍了大量的木桩，把绿色植物缠绕在木桩之上。这些植物都类似藤蔓缠绕着木桩生长。却大半年没有结出任何果实。邻里都劝萨克的父亲重操旧业，被骗了就算了。可萨克的父亲固执己见，坚信这些植物一定会长出神奇的果实。渐渐邻里们都疏远了萨克的父亲，而萨克的父亲也在这些绿色植物到来的第二年去世了。 萨克恨这些绿色植物，她甚至觉得就是这些绿色植物害死了父亲，而父亲临死之前都没有看到这些绿色植物结出果实。尽管如此，萨克还是一有空就按她父亲说的，去照顾这些绿色植物。萨克刚满十四岁，却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手艺，而得益于她的手更小巧，她能雕刻出更精致的木制品。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削木头，照顾这些绿色植物的过程中却更能让她想起父亲。 而今年是这些绿色植物到来的第三年，萨克早就不报期望它能结出果实，她只是为了父亲，留着这些植物。却没想到这些植物长出了一串串结有绿色果实的穗。尽管果实尝起来又苦又涩，结出的果实数量也非常稀少。可萨克在尝到这个植物的时刻，很快就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是这果实的味道实在苦涩，还是因为她替父亲终于看到了这些绿色植物结出果实。随着她的眼泪，这些年她心中的苦闷也烟消云散了。她摘下几串比手指略粗的青绿色果实，做成手环戴在手腕上。这样她每次削木头的时候，就会觉得父亲在陪着她。 当巴洛过来喊她的时候，萨克非常的意外。而当她听说要去父亲那片地的时候，她手中的小刀直接掉到了地上。她并没有去捡，就直接跟着巴洛一起去了。 伊曼远远就看见了萨克，穿着土色长袍，那颜色给人感觉袍子之前应该是白色的，却因为全是木屑和灰让袍子变成了土色。袖子为了方便干活扎起在手肘处。头上的头巾高耸，一看知道那高耸的头巾之下是盘起的长发。 “你说我父亲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是宝贝?”萨克看到伊曼脱口而出，随即她发现自己太过失礼。于是默不作声，低下头开始扯自己的袖子。 “你们听过胡椒吗？”伊曼说道。 “胡椒？珍贵的黑金？”巴洛问道。 “黑金？”萨克问道。 “是的，胡椒之名是中原传过来的，香料之王，贵重的黑金，它有着相当多的称呼。”伊曼说道。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谁没听过胡椒？”巴洛问道。 “您......您是.....说，说这些......是？”萨克说完，用手捂住嘴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我去年就来看过了，可当时它们才长起来。所以我想着等它结果之后再来一趟。”伊曼说道。 “你胡说什么？胡椒是黑色的，特别贵重才被称为黑金。这东西哪里像胡椒了。”巴洛问道。 “虽然黑色的胡椒最常见，可胡椒可不止黑色一种。”伊曼说道。 “是了，是了，父亲说这些植物结出神奇的果实，可是它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是什么，怕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他一直让我等，等它结果了我们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可他自己也没等到。原来说的是真的。”萨克说道。 “可是这东西太难吃了。”王可乐又拿了几颗放在嘴里，之后马上吐了出来。 “你们等着，巴洛你去给我生个火。”伊曼说道。 “就知道指挥人。”巴洛虽然嘴上抱怨着，可行动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火很快就在旁边的一小块空地生了起来。伊曼直接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放在火上烤。等石头烤热，伊曼把一串胡椒穗放上去，拿着胡椒茎让胡椒穗均匀受热。这个时间花费了相当久，萨克倒是安静的看着，巴洛又忍不住了。他总感觉伊曼不是好人，因为伊曼总是让他等。巴洛讨厌等待，什么事情都想最快做成。于是，他又在一边开始骂骂咧咧。 “你们知道我作为商人能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伊曼没有管巴洛，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因为你有钱啊，有钱就做什么都容易。”巴洛倒是接得快。 “我觉得大叔，你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得事情。”王可乐回答。 “我今天第一次见伊曼先生，我对你并不了解，可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做的事即使看不懂，也不妨碍你很认真细心的去做，很像我的父亲。”萨克说道。 第38章 香料之王 “是耐心，很多货物只要你拥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卖出好价格的。萨克，你父亲很有耐心，这些胡椒藤蔓长得挺不错的。巴洛，你的行动力很强，只要少一点浮躁就好了。王可乐，见多识广，只要见得多自然知道的就多，可这些东西你多听也是能获取的，你在很多时候的想事情的角度和直觉会成为你最重要的武器。”伊曼虽然在回答，可眼睛和注意力丝毫没有离开，他手中的那串胡椒穗。 胡椒穗在伊曼手中来回翻动，与石头直接接触，与火焰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很快，伊曼手中的绿色胡椒穗的最外一层开始逐渐变深，最后变成了黑色。巴洛的眼神从浮躁渐渐变得有神起来，王可乐倒是觉得这样挺有趣的。只有萨克眼神泛着泪光，嘴唇却在笑。而伊曼却没有放松下来，仍然频繁翻动着手中的胡椒穗。 “好了，你们看，这就是黑胡椒。”伊曼举起手中的胡椒穗说道。 还没等人凑了过来，伊曼就拿一块小石头，把黑胡椒砸碎。用手拿着黑胡椒碎说道：“先闻，再拿一点放在口中尝试。” 王可乐没想到，就只是经过这么个操作，绿胡椒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不过多闻了两次之后，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哇——这味道比之前更加涩了，好像偏向辣椒的味道。之前绿胡椒中那股讨厌的味道没有了。”王可乐说道。 “你很敏锐，其实我这只是简单进行的加工，也不算黑胡椒最好的味道，但是你们已经可以明白，为什么我说这是宝贝了。胡椒，你可以用来换任何东西。”伊曼最后一句话加强了语气。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这么贵，的确就是一直听闻它非常珍贵。”巴洛说道。 “其实很多地方的贵族们，已经离不开胡椒了。贵族偏爱食用肉类，可肉类除了宰杀当天，一旦隔了一天，鲜肉的味道就会大大丧失，甚至还有轻微异味。腌制品或者肉干的确解决了保存的问题。特别是肉干运输起来也相当方便，因为它很轻，也是不少行商重要的商品。可我和你说，哪怕是隔了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的肉类，只要撒上研磨成粉的黑胡椒。这肉类不止会去掉腥臭味，甚至会变得更加好吃。胡椒就是这么神奇果实，它就是香料之王。贵族是不允许自己的厨房缺少胡椒的。”伊曼说道。 “它这么贵是不是也因为，它的产量很少啊，我的父亲努力了一年多，我也跟着照顾了这些胡椒藤到今年第三年，现在每棵胡椒藤虽然枝繁叶茂了，可结穗数量太少了。”萨克问道。 “不，按这里的气候，胡椒苗种下去第一年适应存活之后，第二年藤蔓沿着木桩持续攀爬，叶子和根茎都会持续长大长粗，第三年会结一些小嫩果实，就是我们看到的那种，这个时候就可以把它封顶，不让藤蔓继续上长了。接下来的第四年，胡椒的产量会出现爆发性的提高。这种情况可以持续十到十五年。”伊曼说道。 “你说真的？？你可别骗我啊。”巴洛完全掩饰不住自己激动。 “真的？”萨克捂住嘴巴止不住的惊讶。 “我伊曼对于做买卖，从来不骗人，况且我明年肯定要过来收购的。”伊曼说道。 “真的吗？伊曼大人。”巴洛问道。 “现在我看这规模，应该不到一千株，我建议你们明年收获一批之后，有钱了就可以立刻开始发动整个胡里的人都来种这个。胡椒有多少我伊曼收多少。”伊曼说道。 “伊曼大人，你一定要留下来，我们好好招待你。”巴洛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其实本来我就打算明年过来，可临时发生的这些事情，我觉得这次还是有必要过来一趟。可我也要走了。我还有事呢。”伊曼说道。 “什么？伊曼先生你就要走，我还没好好感谢您呢。”萨克说道。 “不必了，我告诉你们一些东西，你们记下来之后，我就要走了。”伊曼说道。 “好的，您说。”巴洛赶紧说道。 “黑胡椒的制法其实不是刚才那样，因为这样效率太低了，水分也蒸发得不够透。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采摘之后，铺平晾晒，直到绿色变成黑色。对了，到明年胡椒藤蔓大量结穗的时候，会出现一些红色的果粒，这其实是成熟的果实。黑胡椒需要用到的是还未完全成熟，仍是青绿色的果粒。放在太阳下暴晒三至四天。到通体黑色之后，再拿木棍捶打，除去果梗，就可以保存起来了。只要足够干燥黑胡椒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大部分胡椒你们可以制成黑胡椒，还留少部分植株不要采摘，直到胡椒穗上的果实全都由翠绿色变为鲜红色。那些需要经过浸泡、去皮、留核、风干等一系列复杂工序，制成白胡椒。这个在中原之地能卖上好价钱。不过这个过程太复杂了，我也还不是那么清楚，等明年我会派人过来指导你们的。然后，今天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低调。低调总是没错的。不要让人知道这里有大量的胡椒来源。直到明年你们和我做成第一笔买卖之后。再让消息一次性传出去。”伊曼说道。 “好的，伊曼大人，一切都听伊曼大人的。”巴洛说道。 “谢谢，谢谢你，伊曼大人。还有你，巴洛，谢谢你带伊曼大人过来。”萨克说道。 “大叔，看不出来啊，你人确实还不错 。”王可乐说道。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对了，巴洛，你那批貂皮留好，等我回去了，我派人过来取。就按上等品的价格给你全收了。然后，马卖给我一匹。我们急着赶去道石。”伊曼说道。 “马，您就骑过去吧，我差点犯下大错误，哪能还收您的钱，就当作赔礼了。”巴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可乐和伊曼骑着一匹马飞速离去。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买两匹马？”王可乐说道。 “没必要啊，我们两个人坐一匹马我也觉得挺宽松的啊。”伊曼说道。 “你真是小气。那你直说来胡里就是为了帮他们呗，还说什么有利于我们更快找到亚力他们。”王可乐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是什么？”伊曼手中拿出一根青色果粒的胡椒穗。 “你还把这胡椒穗带出来了。”王可乐说道。 “商队旅馆，汇聚了大量商人，而最有实力的就是那些香辛料商人，谁有最好的货，谁就能换到最好的消息。我只要拿出这一株还未成熟的新鲜胡椒穗。谁都不会怀疑我拥有一座胡椒园。到时候要和我做生意的人就得排队了。要什么消息我打探不到？”伊曼自豪的说道。 第39章 触感 深秋。 内亚以西数万里的深山，北面是延绵不断的辽阔草原，草原上总有一些牧民避开一些庞大的蛮人部落，三两户人家独自生活着。尽管这样偶尔会遇上兽群，可对他们来说，哪怕是狼群都比遇到某些人要安心得多。 牧民的孩子通常第一次杀羊都会是在他们很小的年纪，因为在辽阔的草原上，日子规律单调。偶尔有的杀羊会是难得一见的热闹。这种热闹，是自他出生之后有记忆开始，便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尽管最初他并不知道父亲和一些大人在做些什么，可嘶喊的绵羊，以及毫不在意这种嘶喊的大人，在见过多次之后，他就会觉得这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一旦他逐步的靠近，表现出丝毫不害怕甚至是很感兴趣，一旁的大人就会怂恿着，下次杀羊要他来动手。 巴东就是牧民的小孩，尽管他很少提起他的过往，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中原度过，可他第一次杀羊的时候只有八岁。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当时只是因为期待着能早点吃上手把羊肉，他比以往杀羊都靠得更近了，除开他以外的小孩都在五步以外，而他离已经被绑好的羊不过半步。 “我看他挺感兴趣的，要不要今天让他试试？”正在绑羊腿的大人对着巴东的父亲说道。 “想试试？”巴东的父亲转头对巴东说道。 巴东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突然会这样发展，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表露出不愿意。 “那就来呗，你看他一点都不怕。”绑好羊腿的大人说道。 “来吧，我教你。今天父亲想吃巴东杀的羊了。”巴东的父亲对着巴东说道。 “我们也想吃巴东杀的羊。” “对对，我们也想吃巴东杀的。”一旁的小孩也跟着起哄。 沉默的巴东没有回答，却往前走了半步。 杀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两个大人把前腿与后腿分别绑好，尽管这个过程中羊一直在挣扎嘶喊着，可只要两个大人分别压住绑好的前后腿，就可以动手了。 尽管巴东才七岁，可从小围观过无数次杀羊的过程让他对于这件事情丝毫不紧张，他对于要做什么其实并不了解。因为对于巴东来说，每次杀羊绑好腿之后，他所看到的，只是大人们在羊胸腔最下方的肋骨下面划开一个小口子，一个一只手能伸进去的小口子，接着伸手进去用不了片刻，当沾满鲜血的手伸出来，杀羊的过程就算完成了。 这个画面最初对于巴东来说是有点吓人的，可当他看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他觉得这个情景很冰冷。而很多年之后，当巴东和亚力谈起他第一次杀羊的经历，他说这个记忆是温暖的。实际上，当巴东凭着印象划开羊的胸腔，把他的小手伸进去之后，他已经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做了，可挣扎的羔羊，脏器跳动着的触感让他当时就想把手抽出去。 这时巴东的父亲说话了，巴东按照父亲的指示把手又往里伸了一段，他摸到一个跳动感明显比其他脏器更剧烈的东西，接着顺着这个跳动感最剧烈的脏器，摸到它的后方有一根连接这个脏器的管子。巴东按父亲的要求，用力把这根管子拽断。之后大量温暖的液体流向巴东的小手上。巴东当时甚至有点喜欢这股暖暖的感觉，当时的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不断涌出的温暖感，也是生命流逝的感觉。之后的事情，巴东记不清了，后续处理羊的工作自然是大人去做的，他除了这温暖的触觉记忆，只记得当晚的羊肉非常可口，他吃了很多。席间大人们夸赞他勇敢，父亲为他自豪。 “你知道，我后面无论过多少年，回忆起这件事，当我意识到自己就这样杀了一只还没长大的羔羊的时候，我觉得我理应难过、悲伤一点。可除了那股温暖，我只记得当天的羊肉真的很好吃。我的确很感谢那只羊，可我并没有丝毫觉得夺取它的生命这件事有任何问题，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巴东说道，他眼睛看着前方异常空洞，不过，他身后的亚力看不到。 “所以你觉得，慕亚的人为了自己的生活安宁，这样对你，他们口里可能也会一直说着感谢，说不定还会经常念叨一下你。甚至和自己的后代诉说你是这个村子的英雄。可他们却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亚力说道。 “对，像你这样人倒是少数。不过，我很谢谢你。”巴东说道。 “当时的情况，那不然怎么办呢？我和你吵，说你是胡说的，最后好一点的情况就是把我们关起来。然后问慕亚那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群人能说什么出来。啧，我还不如赶紧拖着你赶紧跑呢。”亚力说道。 “就是把王可乐留在了慕亚，你说怎么办？”巴东说道。 “你问我怎么办？这情况不是你造成的吗？不过，他那个小子，担心倒是不用担心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汇合了。”亚力说道。 “现在回去，慕亚的人肯定不至于伤害我们，可万一遇见尤马部落的人，前面做的都白费了。所以我们不能回去，哪怕是附近。”巴东说道。 “主要是这小子，我也不清楚他会怎么样，我觉得他多半不会留在慕亚，可他能往哪去呢？”亚力说道。 “你们本来是要去哪的？或者他会不会回家了？”巴东说道。 “我们本来是要往西去的，谁知道路上遇到有姑娘遭遇盗匪，就多管了一些嫌事。”亚力说这话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跑出来慕亚这么远了，先休息下吧，除了尤马坐的这匹马，他们也没有别的马了。应该是会先回部落的。”巴东说道。 此时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早就跑出了慕亚所在的森林，来到了草原上。亚力身上是没有钱的，他觉得巴东作为慕亚首领式的存在，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钱傍身。可他没想到，巴东身上的钱只是聊胜于无。 “我看前面有些散居的牧民，我们也没什么货物，能给人家交换一些吃食或者住一晚。不过，我还有一些钱，那么问题就来了。”巴东说道。 “有钱不就好说了吗？你有什么问题？”亚力问道。 “我的钱呢，不多，所以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是我连累了你，就让你选吧。是选择今晚露宿呢，还是明日挨饿？”巴东问道。 第40章 匠贩 巴东问完，还没等亚力回答。亚力就发现巴东的注意力被自己身后的某样东西吸引了。 亚力寻着巴东的目光回头看去，发现远远那家牧民门口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娃子显然就是在地上玩，而小娃身边站着一个身着大斗篷的老人，老人背后背着一个木箱子？起码它的形状看起来最接近木箱子，方方正正的。竖排插着一些小旗子。而老人的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弯腰展示给小孩看。 “怎么了？你看的是小孩还是小贩？”亚力说道。 “那不是一般的小贩，那是匠贩。以前我的父母都不准我和匠贩接触。”巴东说道。 “匠贩？”亚力刚重复完这个词，他就看到那个小孩的父亲从帐篷里冲了出来，直接推开匠贩一下，抱起小娃就往帐篷里跑去。 “怎么了回事？他不就是个卖东西的小贩吗？”亚力好奇道。 “匠贩，不是一般的小贩，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也许他们一辈子就在路上。”巴东仍然看着那个匠贩说道。 “听起来就是小贩，和行走商人类似，只不过他们售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亚力说道。 “不不不，我也很难说清楚，他们背后的那个木箱子，装着很多难得一见的东西，可具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除了正常的交易，他们偶尔还会提要求，这些要求有些无关紧要，有些却无法办到。不管怎么样，满足他要求的人，有些人获得了巨额财富，有人获得了从来没人知晓的知识。而没办到的人，通常不久后就会遭到灾祸，有人得了怪病，有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最亲近之人所杀。”巴东说道。 “你这个听起来就像是，大人为了不让小孩夜里乱跑，编了一些吓唬小孩的鬼怪传说。不就是让你们不要和陌生人乱跑吗？”亚力说道。 “这个不一样，通常小孩长大了之后，就那些编的东西再拿出来说的时候就会当笑话了。可匠贩的事情不一样，据说十个匠贩里面有九个是假的，就是一般的小贩。可没人敢去试探，就怕不小心得罪了匠贩，惹上麻烦。所以大家对于匠贩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的。尽可能的不与他们打交道。”巴东说着，神色凝重。 “真的吗？你......噢，哈哈哈哈，你差点骗倒我了。那不就是普通老头吗？”亚力说道。 “我没骗你，我记得小时候还有一首歌谣，就是讲匠贩的，我到现在都能背。”巴东看着亚力开始念诵。 古怪匠贩，有恩必报， 简单交换，有来有往， 温柔以待，双倍以还， 侮辱傲慢，三番不休。 “傲慢侮辱，三番不休，这听起来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亚力说道。 “等下我们路过那个匠贩的时候就不要搭理他，我们直接去那个牧民家里，看能不能借宿一晚。”巴东说道。 “其实没必要那么在意，况且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假的，我们未必运气那么好，就遇到真的。”亚力说道。 “我从小对匠贩一直挺好奇的，只是从小父母大人耳濡目染就让我本能的看到匠贩会有不想靠近的感觉。”巴东说道。 巴东与亚力骑着马缓慢向前走着，与匠贩迎面而去，亚力总觉得这个匠贩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虽然他披着很大的斗篷，看不太出他具体的身材，可身后的箱子加上他走路的姿势，总感觉摇摇欲坠，每当你以为他要倒地之时，他却总能继续走下去。 亚力与巴东骑着的马比一般的马更加高，所以当匠贩越来越接近的时候，他们看着匠贩的视线从略微的平视变为了俯视。从上方看去，匠贩走路的姿势变得更加怪异了。 “别说话，我们就这样安静的与他擦肩而过就行。”巴东压低声音说道。 “你别这么紧张，你这样弄得我也有点紧张了。”亚力说道。 当匠贩从亚力的左前方移动到左侧的那一刻，巴东不知道为何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明明是个见过不少大场面，却都临危不惧的人，没想到就在这种时候，居然对一个看起来弱不惊风的老人如此畏惧。亚力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巴东，明明无论在何时，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巴东都能迅速想出一个对策并且实施。可现在他更像一个受惊的孩子，尽管在骑着马，却像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亚力刚想松一口气，匠贩直接朝他们倒来，撞到了他们的脚，坠地之后侧躺在了地上。 巴东一动不动，连头也没有动。就这样挺直着身子坐在马上。亚力看了看地上的匠贩，又看了看巴东。 “他......他怎么了？？倒下了？”巴东说这话的时候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亚力看着巴东的样子，真是又想气又好笑。然后他直接跳下了马，把匠贩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亚力问道。 然而匠贩却没有回应，眼睛也是紧闭着。 亚力略微晃动了一下匠贩的身子，又问了一次。没想到这次匠贩倒是开口了。 “啊——呵欠——我好像又睡着了？”匠贩嘟囔道。 “蛤，老爷子，你怎么回事？”亚力扶起匠贩。 “肚子好像饿了，你有没有吃的？”匠贩问道。 “那你还真问对了人，我们没有。”亚力本来不想这么说话，可突然想到巴东说过的，他想尽快结束对话。 “没事没事，年轻人，我有。把马上的那个呆子喊下来，我们一起吃。”匠贩说道。 第41章 白食 匠贩老爷子说完就自己去到一旁，开始卸下木箱子，当木箱子放到地上的那一刻，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亚力吃了一惊，心想：这木箱子可比看着要沉不少啊。接着立刻转过头来对着巴东喊道：“巴东，快点，匠贩老爷子说要请咱们吃东西。” 巴东没有反应，仍然直挺挺坐在马上，眼睛看着前方。 “巴东？”亚力又喊了一声，同时声音提高了一个声调，巴东却仍然没有反应。 “匠贩老爷子说要......”亚力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巴东直接跳下马，从自己身边擦过，却仍然目不斜视，好像自己不存在，之后径直坐到了匠贩老爷子附近。 “巴东，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看老爷子都请我们吃东西了。”亚力边说着，边走到巴东面前坐下。 亚力刚坐下就发现，匠贩已经在地上铺上了餐布，餐布上放了一些水果和小吃。种类非常多，量却都很少。每一种吃的份量大概刚好够一口。亚力用胳膊捅了捅巴东，接着在巴东耳边轻声说道：“你听过那些传闻里面，有没有说过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形，匠贩的东西能不能吃？” “你说什么呢？你这样说话很失礼好不好，匠贩们都是绅士，获得邀请吃东西，是我们的荣幸。”巴东说道。 亚力的表情从满脸的难以置信转变为窃笑不过片刻间的事情，因为刚才那个僵住的巴东，已经和亚力印象中的人相去甚远，可现在眼前这个巴东，更是让亚力大跌眼镜。 “年轻人，你们为什么还不吃？是这些东西都入不了你们的眼吗？”匠贩开口了。 亚力当然早就想吃了，可他总感觉在匠贩开吃 之前，他先动手并不是很合适。看着眼前餐布上的精致小吃，咦，他突然发现眼前的食物少了一些。本来摆满的餐布，现在已经空出了不少。 “亚力，你快吃啊，别辜负了老爷子的一番心意。这个可真好吃。”巴东说着，仍然往嘴里塞食物。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亚力颔首向匠贩表示歉意。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们爱吃就多吃点，毕竟你们自己是要付账的，不用在意我。”匠贩说着，点起一根烟斗吸了起来。 “啊——不......不是......匠贩老爷子你请我们吃吗？”亚力说道。 “我有说吗？我只是说我有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吃。可你们吃了我的东西，自然要付账的。不然这些就不是我的东西而是你们的东西了。”匠贩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 “你快停下来的，别吃了。谁让你吃那么多的。”亚力用手拉巴东，巴东停得太急，直接呛到咳嗽。 “咳咳，匠贩大人说......说得......在......在理，我们肯定不能吃白食的。你别大惊小怪，在匠贩大人面前丢脸。”巴东满口的食物还没咽下，就用手去把亚力按住，想让他不要那么激动。 “你怎么回事？我们哪有钱，这摆明是坑人的。”亚力压低声音说道。 “你别乱说，别让匠贩大人听到了。还记得歌谣的最后一句吗？”巴东赶紧说道。 侮辱傲慢，三番不休。 这句话浮现在亚力的脑中，让他立刻冷静了下来。 “我吃完了，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就把账结掉。”匠贩淡淡的说道。 “吃完了，匠贩大人，你这些东西真的太好......”巴东这话没说完，就被亚力拦着了。按巴东这态度，别说讲价了，估计这顿得贵不少。 “是这样的，匠贩先生，我们想要和您商量一件事情。”亚力恭敬的说道。 “行啊，那我们把账结完，就来商量事情。一件事情做好了，再做另外一件事。这样两件事情都不会错。”匠贩说道。 “是这样的，匠贩先生，这两件事情其实算一件事。不怕你笑话，我们两个人身上加起来，就两个铁币。嘿嘿，真的不怕你笑话，我们也是刚遭遇了点事情。”亚力说道。 “铁币？恩，你们连铜子儿都没有？哈哈哈哈哈，还真是穷得叮当响啊。等等，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吃我这些东西，付钱就可以了吧？”匠贩说道，他最初的语气只是有点惊讶，说到最后一个字，语调已经变了。 “不不不不，绝对不是，匠贩大人，您这些东西都非常......”巴东又没说完就被亚力一把抓开。 “他不太会说话，我来和您解释。我当然知道吃东西要付钱的，要不然不就成吃白食了吗？”亚力说完就愣住了，想想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又说道：“诶，匠贩先生，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 “他好像说的，你们不会以为吃我这些东西，付钱就可以了吧？”巴东压低声音在亚力耳边补充道。 “不要钱，难道要？”亚力好像吓了一跳，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们说什么呢？我只是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而已。”匠贩脸上的表情又变为笑容，而这笑容比之前更和善了许多。 第42章 报酬 匠贩边说，边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只银质的茶壶。倒好并且递上两杯麦茶又说道：“这个忙很简单的。” “这些东西你们觉得是什么？”匠贩两指夹起一个精致小吃问道。这些小吃虽然数量很多，可每一个真的非常小，通常来说，拇指和食指就够了，因为你一旦多用一根手指去拿它，甚至会有些无从下手。 “这，不是吃的吗？”巴东接过麦茶，试探性的反问道，同时他还茫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亚力。 “这只是吃的吗？”匠贩笑着说道，同时把手中的小吃移向了亚力方向。 “这就是吃的。匠贩先生。”亚力说道。 “噢。”匠贩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可他的眉眼和表情示意亚力继续说下去。 “巴东，你正常点，这位匠贩大人真的只是想让我们帮一个忙而已，但是我们可不能说谎。就算这会让人感到不快，我们也必须照实说出来。”亚力继续说之前，反而先向巴东解释道。 “匠贩先生，其实我一开始也很奇怪，你这些小吃就算是作为点心也太过小了，这得吃多少才能吃饱啊，所以我立马明白到这些东西本身就不是为了让人吃饱而做出来的。”亚力说道。 “恩，挺有道理的，所以呢？请继续说下去。”匠贩很有礼貌地说道。 巴东看着手中的小吃若有所思，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麦茶。 “试味道，这些小吃都是为了品尝味道而制作出来的，这些食物数量这么多，如果太大反而会尝不了多少种就饱了。所以这个尺寸是刚刚好的，您能够让人尽可能多的尝试不同的种类，有幸尝到的人也不会尝不了几个就饱了。另外，你给我们还准备了麦茶，能解腻，不少点心里其实是放了猪油的，这样更香，可吃多了之后也容易腻。明显您希望我们尽可能多的尝试。”亚力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都挺好吃啊。”巴东说道。 “好了，你们该付报酬了，你们必须说出我这些小吃中，有哪样是不好吃的。”匠贩说道。 “哪一样是不好吃的？可是这些东西都这么好吃。我觉得都挺好吃的。”巴东说道。 “我能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好吃，谁不知道这些东西好吃？好吃算什么报酬。我要的报酬只能不好吃的的点。我拿出了这么多，你们一人都必须给我说出一点不好吃的地方来。”匠贩说道。 巴东听完心里就想：这都是什么要求？怎么办？怎么办？就是都好吃啊。那如果随便说呢？随便说一个东西不好吃行吗？巴东转头看向亚力，发现亚力已经开始一个一个认真品尝了。巴东突然想到：也对，我多吃一些，总会有不好吃的，实在找不到到时候再乱说一个好了。 看着草地上铺着的餐布，这餐布上几乎铺满了几乎上百种各类小吃，这些小吃里面有些看着就是常见的小水果，但是颜色却和常见的不太一样，口感就更是区别大了。有些看着就是朴素的点心，可放入口中的瞬间，各种味道在口中炸裂开来。而有些精致的小点心就和它的外表一样，有着相当不俗的味道。亚力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好吃，可他一样样吃下来，他甚至没有发现一样东西的好吃是相同的，各种风味席卷而来。他已经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如果让他形容每一种小吃是怎么样的好吃，那他简直可以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可说出不好吃的地方，这也让他犯难了。 “行，你们想大海捞针是吧，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总比那些态度敷衍，胡乱想出一个答案，就只是说这个不好吃，而说不出所以然来的蠢货好多了。”匠贩看着两人不停的吃着小吃，淡淡地笑道。 巴东听完匠贩这话，心里大感不妙：怎么还要说出所以然来？意思是我不能随便说咯。怎么办怎么办？ 巴东越想越觉得害怕，可突然间，他想：我是在怕什么？匠贩能把我怎么样呢？杀了我吗？我好像也没那么怕死吧。况且被慕亚众人所救之后，我就是觉得自己无所牵挂，才会只想报答慕亚的恩情，这过程中如果只是以死相报，倒还简单了，不必我费这么多事儿。那我这恐惧是从何而来？因为从小被父母灌输各种关于匠贩的传闻，导致我本能地觉得这老头子就让人害怕的吗？我活到现在，无论遇到什么糟糕的情况，我总是能保持冷静，接着想到办法应对，哪怕不能完美解决。可好像从没有哪次像这样，只是单纯的想逃离，想敷衍。甚至到连后果都避免去想象，而只是无限扩大那本来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巴东突然笑起来了。 “知道怎么付我的报酬了？”匠贩挑眉看向巴东问道。 “我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陪你玩这么个古怪的游戏。明明就是都好吃。亚力，你也别找了，我们就算给不出他所谓的报酬，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巴东说道。 “他能轻易杀了我们。”亚力看也没看巴东，而是继续仔细品尝的小吃。 “你说什么呢？就这弱不禁风的老头子，我们可有两个人。”巴东说道。 “你脑子清醒了就给我把眼睛也擦亮点，匠贩先生可不是什么弱不经风的老头子，他穿着宽大的斗篷，深色的衣服，可你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这老爷子体格壮硕，实在看不出来你去提提他那个木箱子。恐怕我俩都未必能搬起来。况且他也不必动手，我们才刚见面，你就吃了他那么多东西，又喝了他的麦茶，麦茶这东西本就微苦，下点毒你也尝不太出来异常。下毒总比费事动手来得好。”亚力虽然说着，可仍然在认真品尝这些小吃，他看后闻，最后再尝试。之后换下一样。 巴东看着自己手边几乎见底的麦茶杯，又看了看亚力的杯子，几乎未动。 “你怎么一口都没喝？你早知道了？你干嘛不提醒我？”巴东说道。 “我就是单纯不太喜欢喝液体罢了，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测，因为按老爷子给我们的要求，他多半不会在这些小吃里面下毒，无论如何的剂量，都会影响这些小吃的味道的。那他就不必问我们这些问题了。意识到可以在麦茶下毒，只是因为我发现这里面还有不少爽口的小水果，其实吃完点心，再吃水果。也没有多腻。那麦茶其实没有必要，而他却在一个最微妙的时刻给我们递上麦茶，他要的只是他的报酬，他问不问那个问题，我们能不能猜到他的意图，他都会说出他要的报酬到底是什么。那当时那个问题就显得很没必要了，除了让我们分散注意力，去思考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不去注意那杯麦茶外，我想不到别的。”亚力说道。 “年轻人，脑子不错，不过麦茶里并没有能让你们致死的毒。”匠贩说道。 “这个我也想到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平静的，解释给他听。”亚力仍然专注的在品尝着小吃。 第43章 牧民 “噢，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说对了给你一些奖励吧。”匠贩这话说得随心所欲。 “三番不休。”巴东这个时候开口了。 “对，巴东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其实我当时听到这歌谣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匠贩的报复必定要超过三次，如果只是杀人，哪有人能被杀三次。后面我想到，比起把一个人杀了，还有什么更加残忍的报复吗？”亚力说道。 “因为杀人对一个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而每次报复完却留下一口气，让他逃，之后又来一次，来两次，来三次，这人永远活在这种恐惧之中。对这人来说岂不是生不如死。所以他下的毒，不会让我直接死去，而是让我生不如死。”巴东说完眼睛盯着匠贩。 匠贩倒是安静地听着，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之后才缓缓说道：“不错，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错，没想到你也不是呆子，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们一些提示好了。你们这样尝下去也未必能付给我报酬，我就帮帮你们。” “什么意思？”亚力停了下来，看向匠贩。 “你们看过海吗？知道海是什么吗？”匠贩问道。 “当然看过，我在中原长大的时候，离海边很近的。海不就是一滩看不到尽头的水吗？”亚力说道。 “海有十相，其三。余水入中，皆失其名。”匠贩说完，就退到箱子旁边，靠着箱子开始睡觉了。 “余水入中，皆失其名。余水入中，皆失其名......”亚力不断重复道。 “亚力，怎么回事？这会不会也是糊弄咱们的。”巴东说道。 “你如果没看过海，可能很难理解，匠贩老爷子说的这句话倒是不难理解。”亚力说道。 “海，海不就是比湖泊还大的池塘吗？”巴东一脸迷惑的看着亚力。 “不，你有机会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湖泊还是池塘虽然都是水，而海是另外一类东西，面对海你是看不到边界的，不止看不到，你就算坐上船，经历了数月之久，你也看不到边界。”亚力说道。 “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巴东问道。 “怎么说呢？你知道河、江、湖的区别吗？”亚力问道。 “比池塘还大的不就是湖吗？横着的就是河流，江嘛......”巴东说道。 “大差不差吧，当你看到海之后，这些都不重要了。余水指的就是除了海之外你看到的其他水域，当它们汇聚到大海当中，不管是江、河、湖，都会丧失他们本来的名字。你分不分的清也不重要了，在你面前的只有海。”亚力说道。 “懂了，可这个和这些小吃以及匠贩找我们要的报酬有啥关系？你这越说我越不懂了。本来我只要一样样尝试，找出不好吃的地方就行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去试。算了，我不想了，我本来就不知道，你慢慢想吧，我还是继续尝试了，起码能有点进展。”巴东说道。 而这些话亚力都没有听进去，他不停思考着那八个字，之前他这么尝试下来，真的除了觉得好吃，他找不到任何缺点，他最初以为只要多试几个，总有什么小吃是他接受不了的，那就是他的答案了。毕竟他觉得吃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有些东西这个人觉得好吃，另外的人却不能下口的，比比皆是。可他却又觉得，有些东西你真的最多只能说自己不喜欢吃，却很难去说这东西不好吃，难吃。他原本只想通过大量品尝，找到某个不好吃的东西，可他试了这么久，却发现，真的，这每一项小吃，平心而论，都很难说它难吃。而餐布上剩下的小吃还有很多，如果这里面真的存在不好吃的东西，那他真的和大海捞针无异了。大海捞针，大海捞针啊。 亚力迅速在餐布上找着什么，却完全没有品尝，只是一样一样的看着。突然他听到巴东开口了。 “老爷子，起来了，起来了，我知道了。”巴东大声喊道。 匠贩先是睁眼看了一下餐布，接着说道：“不错嘛，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亚力也十分惊讶，可他仍然在剩余的小吃中搜寻着。 “我可没说，我知道你那句不明所以的话是啥意思。我是说我可以给你报酬了。”巴东说道。 “不错，可你别想着糊弄我。你说说，你觉得那样小吃不好吃了。”匠贩慢慢的走了过来。 “就是这个，你这里所有东西我都一口一个吃着，都觉得很好吃，只有这个，我看到就只咬了一小口，我就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巴东说道。 亚力有些惊讶，一眼看过去，他手中有一小块浅棕色的糕点，可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羊肝饼啊，别的不挑，你偏偏挑羊肝饼，哈哈哈哈，行，我看看你的报酬怎么样。”匠贩说道。 “这个可以更好吃，你这个羊肝饼有轻微的膻味和血腥味，尽管用竹叶蒸过了，可还是有轻微的味道残留，导致羊味并不够。”巴东说道。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要说什么？羊的味道不就是膻味嘛？何况你都说了，说明你也吃到竹叶的香味了。你何必还偏要说这羊味不够？又说有膻味，又说羊味不够，你这不是矛盾吗？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这羊肝饼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匠贩说道。 “羊的确是有独特的羊味的，可我从不觉得那味道是膻味。我说过，这羊肝饼可以更好吃，只要你血放干净了。”巴东说道。 “笑话，这羊肝饼，我宰羊之时，把羊倒吊，抹脖子之后，血液直接往下流干，我才动手取羊肝。连羊身上都未曾沾满羊血，何来的血没放干。”匠贩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连放血都不会，还说这羊肝饼花了心思。我就好心告诉你，放血不应该直接抹脖子，你应该直接从羊胸腔肋骨下划开一个小口子，把手伸进去，伸到羊胸腔中一块跳动的脏器后方，摸到一根软管，直接扯断之后，这样所大量的血都会喷涌而出，全都排在胸腔内。这样放血才放得干净。比你那样抹脖子好多了。你不信试试，这样放血之后，羊肝饼才会没有血腥味，自身羊味也会更足。”巴东说起来气势十足，好像在说什么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实际上这确实是他七岁就知道的东西。 匠贩愣住了，他低着头好像想着什么。过了一阵才说道：“这办法好啊，这个办法是真好啊，居然能想到直接通过撕裂羊心脏的主经脉来放血，我得赶快记录下来。”说罢，匠贩直接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时不时还问巴东一些细节。 匠贩记录完毕，拍着巴东肩膀说道：“这报酬给的太多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名医之后吗？” “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心脏、经脉。我就是牧民的孩子，这些，我七岁杀第一头羊的时候就知道了。”巴东说着还有些不耐烦。 匠贩一脸表情极不自然，随后笑道：“哈哈哈哈哈，也对也对，你们自然更了解羊。看来你并没有忘掉自己是谁。” 亚力听到最后这句话，突然抬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很快他迅速找到一枚小颗水果，剥开，轻微尝试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我也找到了。”亚力说道。 第44章 替代 “唷，你也能付报酬了？本来我还想着，这小子不止说出了哪点不好吃，还提出了非常好的改进意见，我勉强可以算双份报酬了。没想到你小子也找到了。这可真是好久没碰到的事了。”匠贩说道。 “谢谢匠贩先生，你的提示确实很有帮助，尽管巴东可能都不明白你那提示的意思，可他却误打误撞践行了你的提示。”亚力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践行什么？我都不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去想了。”巴东说道。 “不，你听我说，余水入中，皆失其名。其余的那些水域，无论是江、河、湖，汇入大海之后，都会失去他们本来的名字，这个理解的确没有错。可能无论什么，在见识到一个更庞大的存在之后，都会忘掉自我。可匠贩先生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是想提醒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掉自我，忘记自己是谁？遇到困难，想想自己的本源。而你，正是牧民的孩子，也是作为牧民孩子的常识帮助了你找到了答案。毕竟这才是你最熟悉，熟悉到习以为常的东西，虽然，你没想那么多，可匠贩先生最后那句话，却提醒了我。提醒了我是谁。”亚力说道。 “然后你就挑了这么一颗丑陋的果子？难道你还要教匠贩大人如何种果树吗？”巴东问道。 “你居然挑的是荔枝？挑水果，那缺点是在品种上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选的这个品种挑刺，你别最后给我来一句，你还是喜欢吃别的品种啊。”匠贩说道。 “品种没问题，只是这同样的品种，我吃过味道更好的。”亚力说道。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细微的味道差异，即使是同一棵树上不同区域结的果子都会有。这个品种的荔枝一直都是贡品，最好的一类都是供给各大王族的，你说你吃过，我就当你没吹牛，你却要说吃过味道更好的？那你真是不知死活。这可是我今早才摘下来的荔枝。如果是明天你吃到，我还能勉强算你对。”匠贩说道。 “我知道这是贡品，我上次吃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殿......噢，是我的主人赐予我的，当时吃下我只觉得好吃，他和我讲这其中的道理，当时我只觉得太过麻烦，吃个水果何必那么费事。可现在吃了你这颗，我才明白，我当时吃的的确比这个要好吃。”亚力说道。 “主人？你主人是王族？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啊，丝毫没有那份表面上的傲慢。行吧，你倒说说是哪里出的问题。”匠贩说道。 “匠贩先生，我给你说说，当时主人赐予我的时候是个什么情景你就懂了。那是半夜，我突然被叫醒了，当时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呢，我迷迷糊糊的，说主人找我，我当时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我衣服都没怎么穿好，就出门了，未免不敬，一路上我拼命整理好衣服，结果却被领到了果园，那是在一棵荔枝树前，我看到了主人。他坐在长桌前，看着心情大好，我便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可我是真没想到，主人天没亮叫我起来只是说有好吃的。他说他已经派人盯着这些荔枝树好一段时间了，预计这荔枝很快就会成熟，可以吃了。我当时还是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天亮了，睡醒了早点来吃。可他只是却让我等着，黎明前那段时间又黑又冷，后来甚至起了雾。主人和我说，天亮之后这片雾气便会散去，而我们需要在第一抹阳光照到荔枝之前，把这荔枝摘下来，当场吃了，一旦在这荔枝成熟的瞬间，被阳光照到，那这荔枝就没那么好吃了。我当时都听懵了，可也不敢反驳。后面吃完之后，主人才和我说，这荔枝啊，在成熟之前经过了一整天的阳光照射，再经过了一整晚的温凉，这热气已经消退了。不但味道是最鲜美的时候，还不会有上火的问题。这就是露水荔枝。”亚力说道。 巴东一听就觉得这么离谱的事情，傻子才会相信。他以为匠贩会发火，可没想到匠贩听完直接沉默了。匠贩不止没有出声，连一动也没动。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就拿起笔又开始记录。 “所以这，露水荔枝的味道真的比这个味道好很多？”匠贩这次问出来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反而有些弱，好像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怕这个问题问出来会因为自己的没见识让人笑话。 可还没等亚力回答，匠贩就自顾自地说道：“恩，肯定是要好不少的。这种吃法，可不是一般人啊。” “因为之前我也没吃过荔枝，我不清楚我当时吃到的味道到底怎么样？我只记得当时吃下的一刻，感觉到整个口腔充满了一种清爽的鲜甜感，那一瞬间我的整个口腔都比之前舒服了不少。我当时对吃到了多好吃的荔枝是不清楚的。我的感觉只是，真好吃啊，原来这就是荔枝的味道吗？虽然当时并没有体会到它究竟有多好，可之后我吃到的所有荔枝，确实都没有那次吃的好吃。总觉得这颗太酸，那颗又多了一分甜。你这颗确实也不错，可还比不上我那次吃的。”亚力说道。 亚力并不是刻意要讲那么多，可每次只要讲到殿下，他就止不住的陷入回忆，可当时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荔枝的味道，而是之后殿下对他说的一番话。亚力现在仍然能清晰的记起每一个字。 “我知道你没吃过荔枝。”殿下见亚力神情复杂便说道。“所以第一次我就要带你吃最好吃的荔枝，体会它的滋味，可能你现在并不能体会到它有多好，可之后你会明白的。当你之后再吃到任何荔枝的时候，你都会不适应，会疑惑，甚至都会觉得它们就不是荔枝。除了最好的，你再也忍受不了任何替代品。即便你能吃那些东西，可你吃得越多，你的舌头，你的记忆就越会一次次的告诉你，什么才是最好的荔枝。而我，希望成为这样的王，一位在我统治期间，出生、成长的百姓们，再也无法拥有替代品的王。” 第45章 选择 殿下当时说这话的神情，亚力仍然能立刻回想起来。 “不得不说，你口中这位主子对你相当好，看来起码那一刻他是有把你当朋友的。”匠贩开口说道。 这话立马把亚力从思绪之中拉了回来。 “那当然，我和他就是最好的朋友。”亚力是这么想的，然而他并没有说出口。可他的心中却第一时间就这么想了。 “主子就是主子，他对我很好了，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亚力说道。 “好了，我该走了，我得抓紧时间验证我今天笔记的内容。与二位的相遇，虽未抱期望，却超出预期。剩下的小吃，各位就带着路上吃。毕竟各位给我的报酬，已经远远过多了。”匠贩说完，颔首致意了片刻。 “对了，两位是要往哪边去？”匠贩本来已经回到箱子身边，却突然抬头问道。 巴东看了亚力一眼，亚力开口说道：“恩.....我们......我们往北边，往北边去。” “北边？”匠贩重复了这个词，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心领神会。 “我懂了，二位是不是在躲避什么？”匠贩说完停顿了一下，观察完亚力与巴东的反应，接着说道：“我就不多过问了，今天二位给予我的远不是几块糕点所能比拟的，那我就再多说一句，想活得长久点，就不要太往北。这个，作为谢礼，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它货真价实，最近可不常见。” 匠贩说完就背起他的木箱子，慢悠悠的朝南方部落民的领地走去。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匠贩？”亚力问道。 “你想知道，刚才怎么不问？他最后丢给你的是什么？”巴东问道。 “一枚银币。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款了，可他最后那句话我想不明白。”亚力举起手中的银币说道。 “有什么好想的，天快黑了，我们赶紧找户牧民过夜吧。”巴东说道。 “起码我们不用选了。”亚力说道。 “哈哈哈哈，这些小吃，随便给点给农户，今晚也不用露宿了，明天也不用挨饿了。点心吃再多也不顶饱啊，我还是想好好吃一顿羊肉，再好好睡上一觉。”巴东说道。 “你是该好好休息一次了，从我遇到你开始，你的事情就没完过。至于去哪，明天再想了。”亚力说道。 第二天中午，亚力和巴东从牧民的帐篷中走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位看似憨厚的牧民。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吗？不多住两晚？”看似憨厚牧民在帐篷门口说道。 “我们还有事，肯让我们借宿一晚，在这深秋的晚上挡挡风，喝着温暖的羊汤。我们已经很感谢了。”亚力说道。 “哪儿的话，咱家娃可喜欢你们的点心了，她虽然不说，可她舍不得你们这么快走。”憨厚的牧民说着，视线往自己脚的方向移，一个小娃娃抱着牧民的腿，把半边脑袋藏在腿后，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巴东和亚力。 巴东蹲下身子，微笑着和小娃娃说挥手说再见，小娃娃微微点着头，仍然紧紧抱着憨厚牧民的大腿。 和牧民分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巴东和亚力都没有说半句话。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蛮不错的。”巴东突然开口了。 “你是说就在草原上当一个牧民，娶妻生子，放牛牧羊。”亚力说道。 “是不是选择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巴东说道。 “我不是没懂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有得选，你很轻易就可以过上这种娶妻生子，放牛牧羊的生活。而不是只能和我这么个大男人逃难一样的离开慕亚。”亚力笑道。 “哈哈哈哈，也对。我这话说得好像我有得选一样。”巴东说道。 “我们现在连在牧民家多待一晚都要考虑很久，最后决定还是趁早离开，以免尤马的人追上来，连累了这家淳朴的牧民。”亚力说道。 “怎么？后悔了，还是觉得慕亚的生活还不错？”巴东说道。 “就算不发生这些事，我也不打算留在慕亚，我得去西边。”亚力说道，其实亚力想问巴东是不是想留在慕亚，和贝拉结婚生子，可他没问出口，而是把话题岔开了。 “我记得你是说，你和王可乐打算去西边。”巴东说道。 “对，这里往西到底是什么地方？”亚力问道。 “我们现在的位置，往北是一片沙漠，往西北大约一天的脚程，可以到塔尔。”巴东说道。 “我问的是往西。”亚力说道。 “南边是一座深山，西南就是慕亚所在的林子了。”巴东说道。 “我问的是往西！”亚力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问得往西，可我没去过西边，我只是告诉你，尽管我们不能回慕亚了，能去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这么多选择，你何必一定要往西去，据我所知，很少有人往那边走。也没什么人从那边过来。”巴东说道。 “不行，我还有任务。我必须要完成了再回中原。”亚力说道。 “亚力，你都出来多久了。谁还指望你活着回中原，以我们两个的能力，去哪里不好？你非得往那没人去的地方冲。”巴东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殿下还等着我回去。我答应他了，就算我此去西边，完成不了任务，那也得我人身在西边了，明确完成不了了。我再想其它方法。”亚力说道。 “哈哈哈哈哈，亚力，你那个殿下知道吗？”巴东问道。 “知道什么？”亚力问道。 “知道有你这么个死脑筋的朋友？”巴东说道。 “你别瞎说，殿下就是殿下，我们......不是朋友。”亚力有点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哈，随你承不承认，刚才那匠贩老爷子也说了，我们都不瞎......诶，前面那是？”巴东说完立刻驱赶着马快速前行，越过一个小山坡之后。远远看到一个圆顶方墙的建筑，规模宏伟。 “这是什么？看着不像普通的房子。”亚力问道。 “道石，没想到它在这个地方。”巴东说道。 “什么是道石？这规模看着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你看，四面八方都陆续有好多骆驼往那里面走。”亚力惊讶道。 “道石就是道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汗王经营的商队旅馆。”巴东说道。 第46章 商队 “商队旅馆？你意思是这些四面八方陆续而来的骆驼队，就是运送货物的商队？”亚力问道。 “大部分应该是商队，有些只是看起来像商队。”巴东说道。 “尽管数量明显少一些，可我看也有从西方过来的。”亚力说道。 “我们的钱可不够去商队旅馆住一夜。”巴东很自然的接了亚力的话。他虽然想说那些人看着是从西边来的，却未必真的从西边过来。可他还是闭嘴了，毕竟亚力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好沟通的人，可一旦牵扯到往西，他就变得非常固执。 “我们还有银币，吃一顿饭总可以吧，这些商队有人的地方都会去做易货交易。我得多找点人问问情况。”亚力说道。 “去没问题，我可得提醒你，你可得注意提问方式。在商队旅馆没人敢闹事，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摩擦，明面上没人闹事，暗地里使坏的也不少，你可得注意别得罪人了。”巴东说道。 “那倒是庆幸了。”亚力说道。 “庆幸什么？”巴东好奇道。 “王可乐没在啊，要是他在，谁也不能保证他不惹出什么事来。”亚力说道。 “哈哈哈哈哈......”巴东笑道。 “对了，这马我们也得赶快卖掉。”亚力说道。 “的确，这马太显眼了，尽管尤马的人就算在，也不敢在道石闹事，可慕亚的事情还没过两天，我们还是尽量低调些。”巴东说道。 此刻巴东和亚力停在草原的一个小山坡上，目光所及之处，道石极为显眼。他们身后的草原辽阔一望无际，可由他们所停留的小山坡开始，地势开始逐渐降低，青草植被变得稀疏，而道石的西面是一片辽阔的沙漠。尽管道石背靠一条河流而建，可河流往北延伸，北方极远处能看到延绵的雪山，而道石建在这片土地的最低洼处。 辽阔的空间容易让人把握不好距离感，亚力就以为他一眼看到的商队旅馆没多远，可实际上巴东和亚力骑着马走了相当长的时间，才靠近道石。 “哇，原来商队旅馆都是这么大的吗？”亚力靠近了道石，才意识到它的规模远超自己远远所见到的感觉。 “你是不是以为汗王建这个商队旅馆是为了赚旅途那些骆驼队的钱？”巴东说道。 “难道不是吗？我刚在那山坡上远远看见就有好几只骆驼队在朝着道石走，每只骆驼队起码都有十几头骆驼，多的感觉有二十头骆驼呢。”亚力说道。 “当然不是，这些骆驼队严格意义上都不能叫商队。就是稍微远一点的部落民组成的易货行商。虽然他们也会去不少地方，可一趟来回，顶多也就半个月或者二十来天。”巴东说道。 “你的意思是商队还有三六九等？人家卖的东西少一点，就不能叫商队了？”亚力说道。 “不，只有两类，商队或者其它。真正的商队都是汗王派出去的，少则数千人，多的可达万人。我听说道石约有二百四十间房，可以一次接待两千人的商队。”亚力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汗王建这个商队旅馆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的商队服务，而其它那些小规模的骆驼队只是顺带？”亚力说道。 “对，道石可不是最大的商队旅馆，可它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了，也是这方圆五十里唯一的商队旅馆。这附近部落民也多，加上塔尔离这里也不远，无论是个部落之间的行商也好，还是去塔尔进货的石料商人，以及不少就为了服务这些往来商人的易货商人，途径此地都会在此处停留。导致还催生出了不少收集各方情报的情报商人。”巴东说道。 “情报商人？”亚力问道。 “对，商队旅馆各处往来的商人众多，这些情报商人基本上就是长租客，每日晚上都混迹于道石的酒台和餐厅，收集各地的情报，分类之后，再卖给前往各地的商人。”巴东说道。 “这些人都要去了，干嘛还要提前买什么情报？”亚力问道。 “多点准备总是好的，如果有人要去交易羊毛，而前些日子就有羊毛商在市场上已经进行了交易，那他就得斟酌自己的行程了。同样，如果某个商人，需要盐巴，那它前往的部落或者市镇之前有盐巴商人已经进行过交易了，那他过去就能很轻易找到易货者。”巴东说道。 “我懂了，如果某条路上有盗匪，获取这方面的情报就能避免自己的货物损失，而如果某些部落或者市镇禁止某些货物的交易，甚至有可能进行收缴，那这类消息也能带来不少帮助。”亚力说道。 “没错，除开真正的商队途径的日子，其它时间情报商人和香辛料商人的生意是最好的。”巴东说道。 “香辛料商人？”亚力问道。 “对，香料方便运输，易于保存，即便是极小的分量都能卖出大价钱。并且对香辛料需求量大的多半是贵族，这生意利润极高。听说有种神秘的香辛料在中原已经被贸易管制了，中原的朝贡国进贡之后，完全不会在市场上流通，而是直接进入国库。因为之前中原某位贪官被抄家的时候，家里就搜出了近百石这种香辛料。”巴东说道。 “不是上百石。”亚力说道。 “怎么？你也听说了？”巴东问道。 “不是近百石，是八百石。我往这蛮人之地过来之前，最后帮陛下办的一件事就是抄权臣唐载的家。当时协助办案的人就是建议我可以私吞七百石，仅仅上交一百石。毕竟当时国库里都没有八百石胡椒。”亚力说道。 “所以你照做了？看不出来啊亚力。”巴东说道。 “我当场就把这人绑了，交给了陛下。不过对外公布的消息的确就是近百石，因为殿下说这涉及到王室的颜面，八百石的数目太过巨大。就没有公布具体数字，只是说近百石，可当时也造成了相当大的轰动。那之后，陛下才让我来这蛮夷之地执行任务的。”亚力说道。 “七百石胡椒？？我和你说，你要当时吞下了，何至于现在受这种苦。”巴东惊叹道。 “我不可能瞒着殿下的。何况我不喜欢吃这东西，太辣了，我吃不了辣。这对我来说有啥用啊。”亚力说道。 “哎，算了，和你说不通。”巴东说完，他们刚好来到了道石的门口。 第47章 道石 靠近这个庞大建筑的入口，或者说三个入口中的一个。这门宽，可以同时进入五辆马车。高，亚力甚至觉得他站在马上伸出手，可能刚好才及这门的一半。巨大的门让巴东把头抬到了极限，亚力觉得这幅情景有些好笑，明明巴东刚才如数家珍的和自己介绍道石的一切，他本以为巴东对这里十分熟悉，可现在看他这没见识的样子，让他对巴东那番话语持保留态度。不过，亚力也能理解巴东的惊讶，尽管他从小在殿下身边当差，大型建筑他并不陌生。可道石确实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粗粝感，刚靠近门口之时，亚力就下意识的往门的两侧看去，两侧都是由石块砌成的高大石墙，如果没人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商队旅馆，亚力甚至会以为这是什么军事要塞。 亚力和巴东完全没有下马的想法，不只是因为道石的门巨大，而是因为他们刚靠近道石的门口，就立刻有个长袍礼帽小童碎步小跑着过来牵着他们的马。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之前没有见过。你们可以喊我二十九。”小童开口道。 “是的。”亚力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除回答之外不多做言语，陷入了沉默，可这沉默不到半刻，一旁就传来巨大的声音。 沿着声音下意识地看去，巴东直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可能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因为他看到有个人，被连人带马，从道石门口扔了出来。重重落到地上。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身着长袍披着长发的女童厉声道。 “假币居然用到这里来了！”从长袍长发的女童身后走出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童说道。 两位女童环臂站在门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商人。身边站着个面无表情的巨汉，显然刚才的杰作就是这名巨汉所为。 “又来一个，最近用假银币的人怎么这么多？”替亚力牵马的小童说道。 “什么意思？最近很多人都用假币？”巴东开口问道。 “银币还有假的？”亚力下意识的摸了摸匠贩给他的那枚银币。 “多得很，不过用假银币的人都是这附近部落混迹的行商，塔尔那边的商人信誉很好，目前还没出现过。”小童说道。 “怎么办？”巴东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亚力问道。 “你难道想被那么扔出去？”巴东说道。 “我们可不会被扔出去。”亚力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二十九，这里一枚银币可以做什么？够两个人住一晚吗？”亚力问道。 “说笑了，先生。一枚银币两人可住三晚，每日包两顿吃饱套餐。”二十九微笑的说道。 “真的吗？这地方这么便宜？”巴东问道。 “这位先生就更会说笑了，住宿的费用收再多也挣不了几个钱的。大家来这里也不会只是住宿。”二十九回头看了巴东一眼之后继续朝前牵着马。 走进大门，道石的内院是一个巨大的空地，然而却并不空旷，此时仍有刚抵达道石的商人和骆驼以及少量马匹在此处卸货。两层的房间围绕这个空地而建。空地中间有数个喷泉，供给骆驼和马匹喝水。 “哇，这里看着好热闹。”巴东说道。 “晚上会更热闹的。”二十九说道。 “二十九，我进门的时候注意到，大门口好像没有招牌？”亚力问道。 “什么招牌？”二十九问道。 “就是道石的招牌，你们的门宏伟大气，却没有写上道石名字的招牌？”亚力问道。 “没有招牌，影响到您对道石的印象了吗？先生。”二十九询问道，他说话声音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声音不高不低，亚力和巴东刚好能听清，却不会觉得声音过高。 “这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亚力问道。 “你注意得倒是挺细啊，我进来的时候可没有注意这个。”巴东说道。 “先生，不必奇怪。道石不需要招牌，它本身就是道石。”二十九说道。 “它本身就是道石？”亚力重复道。 “是的，先生。道石指的是指路的道路的标识，自古以来都是石制，因为这样不易损坏，可以长久保留。道石存在于道路的某处给人指示方向。试问这方圆五十里，还有比我们这座商队旅馆更能有指向意义，能让周边的人一眼注意到的建筑吗？”二十九解释道。 “有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它本身就是道石，不需要什么挂什么名称之类的。”亚力说道。 “是的，先生。由这里进去就是柜台了，您的马由我帮你寄存，在您入房间之前，我会把寄存标识送给您。”二十九说道。 “谢谢，二十九。这匹马您能帮我们处理掉吗？”亚力说道。 “处理掉？您的意思是杀了他？您想做成什么口味的？”二十九说道。 “不不不，我意思是能帮我们找人卖掉吗？”亚力说道。 “对，我们路上遭遇了盗匪，没剩下什么钱了。”巴东补充道。 “不好意思，先生，我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这匹马属于上品，很好转卖。我会帮你们办好的。”二十九说道。 “谢谢，二十九，那我们先去柜台了。”亚力说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说什么？这银币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这都是刚从部落民那边兑换过来的银币，就为了方便。”一个中年男人大喊道。 “大叔，你是不是被骗了？”一个小孩在一旁说道。 “咦，王可乐？你怎么在这？”亚力对那个小孩说道。 第48章 银币 王可乐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亚力和巴东就站在十步之外。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向了亚力。重重的踢了亚力一脚。 “让你把我丢下！”王可乐虽然嘴巴上这么说，脸上却在笑。 “欸欸欸，当时那个情况，还好亚力当机立断，要是他还要拖上你，我们三人骑着一匹马未必能顺利逃出来。”巴东看这情况赶紧说道。 “你...”亚力扶着肚子刚想说话，道石柜台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在塔尔做生意这么多年，别的地方发行的银币我不敢说，塔尔银币难道我分辨不出来了吗？”伊曼大声说道。 “伊曼先生，您的名声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我们也并不是说你刻意使用假的塔尔银币。可你也看到了，我们柜台的这个天秤是常年摆在这里的。道石支持的所有货币，也都一直摆在这柜台的墙上作为展示。其中自然也包括历次发行的塔尔银币，共三枚。如果您说，我们随便拿了一枚我们的持有的塔尔银币，和您所持有的银币放在同一个天秤上，因为重量的差异，而质疑您所持有的塔尔银币是假币。您当然可以提出异议，当然也可以坚持您自己持有的为真币，而我们持有的是假币。可如您所看到的，这三枚不同批次的塔尔银币是一直展示在我们柜台后面的墙上的。因为发行的时间不同，每枚银币的新旧程度也有差异。可这三枚的塔尔银币重量都是相差无几的，且都与您所持有的银币有差异。伊曼先生，那么接下来的话还需要我说出来吗？难听的话请允许我留在我的肚中吧。您收回自己的银币就好。”一名留着胡子的瘦高男子说道。 “可我......这都是从部落民那里换来的银币。之前遭遇了盗匪，我身上也没有别的货币了。能让我先入住，之后派人送钱过来吗？”伊曼显然对于这种赊账的行为不太熟练，这话说到后面毫无底气。 “伊曼先生，您的信誉我丝毫不曾怀疑，可在道石，我们却信奉另一条行事准则：商人的信誉只看前一次的行为。您知道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各地路过的商人，有些人每月来一次，有些人一年来三次，可谁也不能确保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道石。而商人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今天在这里豪掷千金的商人，明天可能就要借钱度日了。所以我们对于需要我们预先提供服务的客人，我们只看前一次的守信行为。而伊曼先生，您的上一次就是刚才了。很抱歉，我们不能满足您的请求。”留胡子的瘦高男子说完颔首致歉。 “可...可...呼——”伊曼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此时，一旁有人递过来两枚银币。 “伊曼先生，为了答谢您对王可乐的照顾，请让我代为付上房资。”亚力说道。 “这是二十九刚替我们处理私人物品之后给我们的银币。你们总不会有任何质疑了吧。”巴东往前一步说道。 瘦高男子接过银币，看了一眼一旁的二十九确认情况，之后双手一只手拿着一枚银币，在耳边聆听敲击声响之后，收下了银币。 “当然，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瘦高男子说道。 瘦高男子很快递出门牌，由二十九带领四人前往房间。 “二十九，你多大了，办起事来可不含糊。”巴东问道。 “过奖了，先生，我今年十岁了。你们的马可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良驹啊，一般这样的马可是很少流通在市场上的，所以，我刚牵出去，就有人主动上来询价了。我感觉先生们，急着出手，便选了一位出价最高者，直接交付了。八枚银币的价格不算高，不过他愿意立刻拿出钱来，我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二十九说道。 “那你比王可乐还小两岁呢，却这么能干。”亚力说着瞟了一眼王可乐。 “是啊，从小就靠着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了，总比某些靠抢来的东西发横财的人强多了。”王可乐说道。 巴东伸手想要捂住王可乐的嘴巴，他想示意王可乐不要在外人面前伸张马是抢来的这事。可是手还没碰到王可乐的嘴巴，他的腹部就挨了王可乐一记肘击。 “咳咳，你小子...”巴东想反击，却被亚力按住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马上到房间了。我和王可乐住一间，巴东，你和伊曼先生住一间吧。”亚力说道。 伊曼一路上除了一句谢谢，再没有说半句话。 王可乐和亚力刚到房间，讲完分开之后各自的遭遇就发现有人敲门。 亚力开门之后发现是巴东。 “伊曼先生不知道怎么了。进房间之后就坐那一句话也没说。我本来还想和他随便聊聊，可他那个样子让我不敢开口，我就觉得还是过来先找找你们吧。”巴东说道。 “可是，伊曼先生应该不至于为了那点钱就受打击吧，他又不像我们。要是不卖尤马那匹马，我们身上只有两枚铁币，和匠贩给的那枚银币。而且匠贩给的那枚银币还不知道真假，我就先收着了。起码二十九给我们的银币不会有问题。”亚力说道。 “大叔很有钱的，而且他来之前谈成了一笔香辛料的生意。听他的意思是可以赚大钱了。”王可乐说道。 “挺奇怪的，难道是因为没面子吗？毕竟感觉伊曼先生应该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被那么多人看着，质疑使用假银币，他是不是接受不了。”巴东说道。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伊曼先生是个那么在乎面子的人，何况道石的人说话措辞都给他留足了面子。虽然我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道石是个什么？可我觉得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这里的人都让人很舒服。”亚力说道。 “不知道这里的食物怎么样，我进来的时候路过，闻到了很香的味道。”王可乐说道。 “那我们去试试？反正我们卖了马，还有点钱。先吃饱再说。”亚力说完，门又响了。 这次自然是伊曼。 “我咽不下这口气。”伊曼说道。 第49章 称重 伊曼这么突然的出现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亚力和巴东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 “大叔，我们帮你去找那个柜台的人算账！”王可乐说道。 伊曼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走进了房间。 “这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伊曼找了个地方刚坐下来就说道。 亚力又看了一眼巴东。 “伊曼先生，你的意思是那些做生意的部落民合伙骗了你？”巴东问道。 “不不不，我说这个假银币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这里的银币不多，都是因为这次出门的意外，所以本来要卖掉的货物，都丢了，导致我没有收到预期的货金。可这些银币都是那些部落民听闻之后，给我的，因为我长期和他们做生意，所以当我一一登门解释这次交易要延后的时候，他们都给了我少量银币，作为路费。不是我找他们要的，都是他们主动给我的，而且这里不是一个人给的银币。好几个人给的，不可能串通好了。可刚才放到天秤之上的时候都有问题。”伊曼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亚力说道。 “你们还有没有他们认为没有问题的银币？”伊曼说道。 “有，我们身上有两种。”亚力说完就立刻掏出身上的银币。 “两种？”伊曼问道。 “唉，也不能说是两种，反正有几枚是在道石卖马所得，这些肯定没有问题。然后我们还有一枚是之前匠贩给我们的。”巴东说道。 “对，但是我特意没有用掉，因为匠贩也是四处游走，我怕出现问题。我们现在还不想引起任何可能暴露我们的注意。”亚力补充道。 “匠贩？你们还遇到了匠贩？行吧，都给我看看。”伊曼说完也拿出了自己的钱袋。 “你们看，这一枚是我从部落民那边收到的。这一枚是你们卖马所得，最后一枚是匠贩给你们的。你们都来看看，光从外表，你们能分辨出区别吗？”伊曼问道。 巴东和亚力靠近，努力用眼睛观察，而王可乐直接伸手一枚一枚的拿着半把玩半观察这些银币。 “其实塔尔的银币算是相当有信誉的货币了，因为它极高的含银量和工艺，以及塔尔多年来作为石料之乡的信誉度，让塔尔的银币流通范围不只是在塔尔境内，甚至覆盖到了相当广的地方。本来作为区区一个城邦的塔尔要能发行影响力这么广的货币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都是我们塔尔商人多年积累起来的信誉。看现在这个情况，迟早要出大事。”伊曼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亚力问道。 “我说实话吧，我经商这么多年，我是丝毫分不出这三枚银币的差异，无论手感或者重量，甚至是花纹的工艺都和我这么多年来成天接触的银币无异，如果不是放到道石精度那么高的天秤之上，我想没有人能分辨出来的。你们能看出来吗？”伊曼说道。 王可乐依旧在一枚换着一枚的摆弄这三枚银币。亚力和巴东互相望了一眼没有出声。 此时又传来了敲门声。 “今天可真是稀奇了，一而再再而三有人敲我们这里的门。”亚力走向门口说道。 门一打开，是二十九。 ”咦，二十九，有事吗？”亚力问道。 “这是伊曼先生之前找我借的天秤，这个和我们柜台那个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二十九递上了天秤。 亚力接过天秤，关上门之后，走到了三枚银币处放下了天秤。 “有个事情需要你们知道，就是称重其实并不能分辨银币的真假。即使有人熔掉银币之后降低其中的含银量，却可以通过参杂其它金属使得假银币与真银币重量相差微乎其微。”伊曼说完，依次把三枚银币进行称重。 令亚力和巴东意外的是，三枚银币重量都不一样。 “伊曼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亚力惊讶的问道。 “实际上是因为银币在使用过程中是难免会有磨损，有些也会粘上一些东西而轻微变重。所以你们说匠贩给你们这枚之所以最轻，是因为它最旧，磨损得已经相当厉害了。而卖马得到的这枚虽然已经不新了，可也没有那么旧。问题就在于我从部落民那边拿到的银币，都是特别新的，通常老手只会对崭新的银币有所怀疑而上天秤。”伊曼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道石的人其实是先有的判断，才进行验证的。也就是他们已经确认您这枚是假银币了，然后再进行称量。”巴东问道。 “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称量这个行为就只是给公共场合的众人展示的，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反驳。”伊曼说道。 “那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道石的人处于某种原因不想收崭新的银币。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并不清楚。”亚力说道。 “对，我甚至不清楚他们的意图，可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伊曼说道。 “不是很简单吗？他们这么做肯定对他们有好处呗。”王可乐说道。 亚力、巴东、伊曼一起沉默了。 “王可乐，你再多说两句你的想法。”亚力突然开口道。 “我只是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们的意图，说到底动物都是为了吃，而人没那么好懂，因为人会说谎。所以我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在意谎言的内容。可能我下山之后，觉得人没那么好相处，大家都说谎。我就完全不在意人说谎的内容。而只是考虑促使这人说谎的是个什么情况。”王可乐不耐烦地说道。 “你啊，你真的该来塔尔和我学习经商。”伊曼说完就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王可乐的意思是，不要去想他们为什么不收崭新的银币，而要把不收崭新银币当作事实，而是直接去考虑做了这件事之后，能给道石带来什么好处。是这个意思吗？”巴东问道。 “没错，好了，都跟我来吧。”伊曼说道。 “我们该去道石的酒馆打探打探消息，会会那些情报商人了。”伊曼补充道。 第50章 酒馆 如果站在道石之外，那么坚固的石制围墙和门厅会给人一种近乎压抑的封闭感，围墙上的塔楼给人以威严的印象。大门会在入夜不久后关闭，并且由专人轮班值守。可一旦经由门厅进入道石，中央庭院的开阔会直接给人一种释放的感觉，这种正方形或者长方形的开阔庭院设计在中原之外的地方其实并不那么常见，却是商队旅馆的标配。环绕庭院的房屋通常分为两层，一层是仓库和马厩，骆驼自然也是放在这里。第二层是客房和生活区，除了面包房、商店、澡堂、甚至有祈祷室等设施。而其中人气最旺的就是酒馆了。 一旦入夜，各类商人都会涌入酒馆，那份喧嚣、热闹很容易让人以为这里是天堂。刚踏进道石酒馆的亚力和巴东就这样认为，明明踏进酒馆的前一刻他们还在讨论如何想办法不花钱获取情报，然而一踏进酒馆。他们把来这的目的就抛诸脑后了。只想着先喝上一大杯葡萄酒，其余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而伊曼则不一样，自他踏入酒馆，门口戴着圆帽的门童向他问好，他就开始警惕起来，他深知一个客人全是商人的酒馆，表面看起来越是美好，背后越是暗潮涌动。 酒馆的大厅摆放了大量小圆桌和小方桌，一眼看去几乎都坐满了。然而只要细心寻找，总能在某个角落找到一两张空桌子。桌上通常摆着一盏油灯，白色的灯罩柔化之后的火光，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大厅中央一个有胡子的中年男子，弹着乌琴唱着歌，他浑厚的男中音乍一听并不会让人那么喜欢，可一旦入座许久，人们就会发现这浑厚悠扬的歌声充满了大厅，让人放松，却完全不会影响他们的交谈。比起优美却尖锐的高音，人们更喜欢在道石的大厅里喝着美酒谈着生意。是的，商人们总是离不开生意。 伊曼现在并没有可用的资金能购买想要情报，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王可乐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出生以来就没看过这么多人同时存在一个空间过。虽然不到比肩接踵的地步，可这里的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仅为一步。所有桌子看似凌乱却错落有致的进行摆放。在桌与桌之间的最窄处，一人穿行不算困难，两人侧身却点勉强。不过好在王可乐年纪尚轻，身材也较为瘦小。所以当他进入道石酒馆之后，他就玩起了穿行游戏。一开始他觉得只是在这么拥挤的地方穿行十分有趣，可慢慢的身边桌子人们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等、等、等，我想我是等不到了，我会死在这里的。”王可乐路过的一位中年男子丧气的说道。 “价格方面，你能再加一点吗？求求了！”另一边一位看似高贵的女子的哀求声引起了王可乐的注意。 “不好意思，一旦发生战争，珠宝这东西可不易脱手，说到底只是满足女人们在和平时期的虚荣心罢了。七枚银币，我可以现在付款，毕竟今天刚好是我妻子的生日。我愿意多花两枚银币让我妻子开心一下。等到明天，我最多出五枚。”男人的口气十分随意，好像对眼前这串精美的珠宝毫不感兴趣。 “好......好吧。”高贵的女子语气有点无奈却很焦急。 尽管王可乐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可持续的穿行让他来不及对任何人产生想法，注意力就被下一桌的人吸引去了。 “马车都准备好了，你要的人手也已经到位了，就等......”这些话刚传入王可乐的耳中，说这话的年轻男人对面坐着的老者就注意到了王可乐。示意年轻人不要再说下去了。 王可乐很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可他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右前方的一个光头引起了王可乐的注意。 “三天后，进入西塔港口后的第三条渔船，傍晚时分就会出发。”走近后，王可乐听到一个格外强壮的光头边说边在桌上写着什么。 “谢谢，谢谢。”光头身边的男人看着光头写字的地方恭敬的说道。 “带上金币，记住一定要是努尔金币。”光头说道。 比起他们之间的对话，王可乐对那个人脑袋上一点头发都没长更感兴趣，所以王可乐尽管已经穿过了光头所在的桌子继续前行，脑袋仍然向后看着那个一点头发都没长的家伙。 “诶诶诶，这位年轻的客人，走路请注意看路。”王可乐的前方传来了提高音量的说话声。 王可乐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他差点就撞到了一位端着酒杯的人，这人穿着和二十九一样的长袍，一看就是道石的侍者。 王可乐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他过去。这人步履轻盈，走路姿势相当夸张，尽管单手举着的盘子中放了数杯美酒，可丝毫没有将杯中的美酒撒出了一滴。王可乐看着这人觉得特别想笑，就多看了他两眼，可循着这人行走的路径，王可乐发现他没有把手中的酒杯端给大厅中的任何一桌。而是深入到大厅最里面，一张豪华的大门跟前，门口站着一位彪形大汉为他开门之后，又关上了门。 王可乐觉得好奇，走近之后，发现有一位衣着阔气的男人和彪形大汉说了些什么。门又打开了，不过这次彪形大汉开门的手并没有松开门把儿，而是把门推到半开之后朝里看了一眼，同时让衣着阔气的人能够被里面的人看到。接着他直接把门关上了。 王可乐走近的时候，衣着阔气的人已经和彪形大汉吵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去撒马尔罕打听打听。”衣着阔气的男子说道。 “抱歉先生，这里不对外开放。”彪形大汉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可以干嘛吗？”衣着阔气的男子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想要硬闯。 这个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出了什么事情？”从门里传来清脆的声音，这是一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敲冰戛玉，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瞬间更为清醒了。 第51章 消息 听到声音的瞬间王可乐浑身轻微颤动了一下，他伸着脖子看去却只看到衣着阔气的男子站在半开的门前，彪形大汉伸手拦在阔气男子与半开之间，朝里面低下了头。 “我是异国的商人，商队旅馆的内场我可没少去，坐上里面那桌子要多少资本？一百枚努尔金币够了吗？”衣着阔气的男子伸手拿出一个硕大的钱袋，朝门内晃荡了一下。 王可乐看见一只带着藏青色翻毛皮手套的手伸了出来，接过钱袋之后掂量了一下，又丢回给阔绰男子。 “大厅东北角有一些灰山族人，雇佣他们好好保护你。”那冰冷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异国的商人。”阔绰男子问道。 “很好，你可以花这一百枚努尔金币雇佣他们，要不然出了这道石，你失去的可不只是金币了。”女子说完，门又关上了。与此同时彪形大汉横在了门前。 “这真是粗俗无礼，我迟早会向汗王进言的。”阔绰男子说完就扭头走了。 “看到没有，那就是道石的主人。”王可乐听见旁边一桌的两个贵妇模样的人在议论。 “我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另一位贵妇伸着脑袋朝门的方向看了看，接着举起了手。 很快就有侍者来到了贵妇桌前。 “您好，请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一名长袍侍者问道。 “你过来，靠近点。”贵妇挥手之后，长袍侍者弯腰倾听。 “能不能请你们的主人，来和我们喝一杯？”贵妇面露微笑说道。 “不好意思，她从来不和客人喝酒。”长袍侍者几乎没等贵妇问完就立刻回应。。 “你们的主人还真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最关键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名贵妇立刻打断了她。 “喝你的酒，别口无遮拦。”另一名贵妇接着对长袍侍者说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王可乐停止了穿行，而是站在了内场大门的十步之外，显然他对内场，对道石的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此时，伊曼不经意地拿出了自己的胡椒穗，和亚力谈起了这香料之王的事情。伊曼本来只想通过向亚力解释这胡椒穗而引出制造黑胡椒的整体规划。却没想到亚力对胡椒这东西也挺熟悉的，尽管对亚力最开始也没意识到眼前这串青色的果穗就是胡椒，毕竟对他来说，他看到的胡椒都是黑色的。可当伊曼提到这是胡椒未成熟的果实之后，他立刻认出了胡椒。 之后他们的配合极其出色，亚力和伊曼看似在谈论胡椒加工和交易的事情，却在谈到大部分事情的时候，声音压得格外轻，而只有一些关键性的字眼，他们恢复了平常的声调。这导致他们周围的人，听到字眼都是，胡椒、种植、晒制、去梗、八百石、中原，这些零零碎碎的词语。可身边的商人哥哥眼尖脑快，很快联想到眼前这位塔尔的商人，恐怕有一座巨大的胡椒园，自产自销还和中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大量的出货。 接着，没过多久，伊曼他们那张四人的小方桌，因为王可乐的空缺还多出的一张椅子，就接二连三的被各种人主动坐了上去，尽管所有人都是带着各种可以捞一笔的想法来找伊曼交个朋友。大部分人都被伊曼从容自如的应付掉了。而只有其中一人，才是伊曼真正想要吸引的。 “您就是传说中的伊曼大人吧？您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一个看似和善的男子边说着话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坐了下来。 亚力和巴东互相看了一眼，开始喝自己杯中的葡萄酒。 “客气了，您是？”伊曼回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才当上行商不足一年的无名小卒罢了。请叫我土库。刚看见伊曼大人和那么多‘大人物’聊得热闹非凡，真是自愧不如。”土库笑着说道。 “哈哈，所以你是吃了那些‘大人物’不少亏是吧。”伊曼笑道。 “毕竟刚入行的洗礼我是一个不少的全都接受了。”土库说道。 “哎，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挺长时间的行商。各种事情见得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刚才那些人鼻子都灵得很，嗅到一点什么就一拥而上了。可是你好像不一样，土库。”伊曼说道。 “我嘛，也是想和伊曼先生谈一个小小的合作。毕竟作为行商，去的地方多了，总会走一点运气，得到一些消息。”土库说道。 “那你不妨说说看。”伊曼说道。 “只是这消息，我还没和人说过，所以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了。”土库说完把眼睛移动向巴东与亚力之后又看回伊曼。 伊曼看了一眼亚力说道：“你们的酒已经见底了，今日喝得开心远远不够，喝得尽兴才行，你们去柜台那里随便点。账都算我这里。” 亚力和巴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之后神情愉快的一起离开了桌子。 “伊曼大人，嘿嘿，毕竟人多口杂，我不得不小心一点，毕竟您得随从要是不小心泄露了这消息，可是会影响您的入账的。”土库说道。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伊曼说道。 “那些崭新的塔尔银币其实是真的，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是假银币。”土库轻声说道。 “什么？”伊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那些假银币流通的传闻是有人故意传播出来了，就为了低价收购那些崭新的银币。”土库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伊曼问道。 “我希望和伊曼先生合作，我们两个一起收购那些崭新的银币，这是一个可以捞一笔的机会，可我没有那么大的资金去收购。所以我希望以这个消息出资，想帮助伊曼大人捞一笔的同时，我能赚取一些小小的启动资金。”土库说道。 “那你这消息是哪里来的？”伊曼谨慎且小心的问道。 “我不能透露更多了，可伊曼大人您很轻易就能验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土库说道。 “怎么验证。”伊曼问道。 “因为散布这个假银币消息的人，就是你们塔尔的商人。”土库说道。 第52章 提议 亚力和巴东人离开桌子之后，注意力却仍然留在其上。 “你说这会是伊曼要找的人吗？”亚力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人和之前那些上来就坑蒙拐骗的明显不一样。”巴东说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亚力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我意思是这人比之前那些沉得住气一些，起码会给先伊曼一点甜头，后续会不会坑蒙拐骗嘛。那就得看伊曼如何应对了。”巴东说道。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搞了半天，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全是骗子啊。”亚力说道。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骗子，除此之外是一些有耐心的骗子。而这些有耐心的骗子，能有多久的耐心，就得看鱼有多大了。”巴东说道。 “看来你这辈子遇到的骗子太多了，等哪天遇到好人的时候，你可能反而不会相信了。”亚力说道。 “不，我也是个骗子，只不过我足够久的耐心都拿来骗我自己罢了。”巴东说道。 “你啊，脑子那么好，却总是用错了地方。”亚力说道。 “哪有那么多对错，不过如果我能活得和王可乐那样单纯，我觉得也挺好的。诶，他去哪了？”巴东说道。 “他应该就在这大厅里呢，他说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然后看到哪里人多扎堆，他就往哪里挤，好像对他来说在人群里挤还是挺新鲜的。”亚力说道。 “哈哈哈哈，想想像他那样确实快乐会多很多。”巴东说道。 “快乐是多很多，但他可没你说的那么单纯。”亚力说道。 “所以，我看你一点也不担心他，这也算是一种信任吧。”巴东说道。 “担心他？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吃了他多少苦头，还担心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担心担心和他发生冲突的人吧。”亚力说道。 “哈哈哈哈，我感觉伊曼那里要谈得差不多了，你去把王可乐找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伊曼谈完肯定要回房间整理情报，然后商量对策的。”巴东说道。 “也对。”亚力说完就绕着大厅人多的地方走动，整个大厅除开小桌子上的油灯其实并没有其它的光源，而油灯本身的亮度有限，基本上照不出小桌子以外的范围多远。所以整个大厅的光线相当昏暗。不走近其实很难找到想找的人，亚力绕着大厅边走边找却并没有看到王可乐的身影，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回头一看，亚力并没有发现王可乐，可刚才那个笑声却却明明是他。亚力毫无目的的往大厅的角落走去。突然他又听到了王可乐的笑声，比刚才更大了。这次他肯定没有听错。 继续前行，亚力虽然发现了王可乐，可他却在五步之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在大厅这个偏僻的角落有一张华丽的大门，门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而王可乐和彪形大汉谈笑风生，看起来相当熟络。 “诶，亚力。”王可乐注意到了一旁呆呆站着的亚力，随即和彪形大汉说了些什么，接着走向了亚力身边。 “你们事情办完了吗？”王可乐问道。 亚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刚才那个彪形大汉认识？” “刚认识的。”王可乐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亚力问道。 “没什么，我看他一个人一直站那里给人开门挺无聊的，就给他讲了几个笑话。小时候父亲常给我讲的。”王可乐轻描淡写的说道。 “笑话？”亚力重复道。 “对啊，其实我想进那扇门去看看，就算我是小孩子，他也不太可能直接放我进去吧。说我进去找人也很容易被拆穿，所以我看他挺无聊的，就和他讲讲话，熟了之后我再说要进去总容易些。尽管他最后也没放我进去，不过我感觉他人还挺好的。”王可乐说道。 “他看起来可不怎么好惹。你还是小心点。”亚力说道。 “怎么你也这么说？他也说自己看着很凶，一般人都不敢靠近，甚至都不太敢和他说话。可我到没觉得他长得凶，他比我们林子里那些猛兽长得和善多了。”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啊。”亚力说道。 “诶，你怎么也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吗？他当时也笑了。我只是说了事实罢了。和棕熊比起来他那体型也算小巧的。”王可乐语气平缓的说道。 “行行，你拿他和野兽去比他都没生气，看来他的确脾气不错。对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一个房间？那门看着也不像普通的房间的。那里面是什么？”亚力问道。 “我也不知道，偶尔会有人进去，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之前有人想要硬闯也失败了，好像进去需要很多钱，可光有钱也进不去。图图说小孩子不能进去。”王可乐说道。 “图图？什么是图图？”亚力问道。 “图图就是刚才那个大个子，他说要进去不只要有钱，还得认识道石的主人。”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他居然叫图图，那我彻底相信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凶了。那我知道这里面的房间是什么了。多半是赌场。只对熟客开放的赌场。”亚力说道。 “赌场？里面有好吃的吗？”王可乐说道。 “没有，没有，图图说得没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别想着进去了。”亚力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回到柜台就发现巴东和伊曼已经在等他们了。 等他们回到房间之后，门口已经摆放了道石的吃饱套餐。 “刚好，我们边吃边说。”伊曼说道。 “是发现了什么？我看你终于有精神了。”巴东刚坐下来就说道。 王可乐和亚力显然都对吃的更感兴趣，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他给了我一个提议，让我和他合作去大量收购，目前被道石拒收的假银币。”伊曼说道。 “啊！这什么意思？”正在吃着东西的亚力听到之后突然抬头问道。 “当然这一切基于他给我的一条情报，就是这些假银币，实际上是真的。”伊曼说道。 “那你相信了他？”巴东说道。 “我自然是不信的。”伊曼说道。 “我就说呢，这也太离谱了吧。”巴东说道。 “但是我答应了他的提议，和他合作。”伊曼缓缓说道。 第53章 做局 伊曼说完，等着大家大吃一惊，而王可乐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这些话，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巴东和亚力则是陷入了思考。很显然，他们都明白，伊曼作为一个商人，虽然不是奸商，可他的能力和地位是公认的，况且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头昏脑热的就上当受骗的人。尽管认识伊曼的时间不长，他们唯一看到的一次伊曼情绪波动，就是伊曼的银币被拒收的时刻。而伊曼的情绪波动也不是因为银币被拒收，更多的是因为这次假银币这事造成的影响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 亚力并没有觉得银币造假这事有啥大不了的，他帮伊曼纯属是因为伊曼对于王可乐的照顾，他还是想着的他的任务，可刚才在酒馆大厅，他稍微打听了一下有没有人从西边过来，他发现那些人的反应，都好像听他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把他当一回事。他很奇怪，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他觉得不如先帮伊曼解决掉假银币的问题，他就好开口让伊曼帮他打听西边的事情。 “其实没那么复杂。”伊曼见亚力和巴东仍在思考便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假装先答应他，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套取更多的情报？”巴东开口了。 “不不不，我答应他其实只是我做为商人的习惯罢了。单纯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获利的机会。”伊曼说道。 “让你买假银币，这也可以获利？”亚力问道。 “不管买假银币能不能获利，有一点你们应该认同，这事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肯定会有人获利的，对吧。”伊曼说道。 亚力和巴东都点点头，示意伊曼继续说下去。 “所以多年来，我的习惯是，一旦出现一个可以捞一笔的机会，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参与其中。如果是真的，我就顺势捞上一笔。如果是假的，那背后总有策划的人能最终获利，所以我只需要谨慎一些行动，挖出内幕。基本上还是能赚一笔钱的。”伊曼说道。 “不愧是伊曼先生，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如何操作，可这样确实是可行的。”亚力思考着伊曼刚才那番话说道。 “况且这次似乎还牵扯到了塔尔的商人。那人和我说是塔尔的某位商人，故意在塔尔以外的地区散布崭新银币是假币的消息。并且让这消息持续发酵一段时间之后，他再以较低的价格大量收购那些崭新的银币。”巴东说道。 “那他这样怎么获利？”亚力问道。 “如果那批崭新的银币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本身就只是较为新的塔尔银币的话。那他确实可以获利不菲。毕竟按现在的情况看，这批崭新的银币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特别是部落民那边，已经有了相当多的数量。而我刚从那边过来，基本没有听闻假银币的消息的。可这消息在道石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伊曼说道。 “这应该不是偶然。说不定就是故意选在道石开始散布假银币的消息。”巴东说道。 “对，这事不能细想，这一步一步的思虑深远，道石过路的行商众多，并且道石不收崭新银币这事，基本上就是把崭新银币就是假银币这事做实了。等过两天，行商们离开道石，消息散布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想尽快把自己的崭新银币脱手。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出来说，用一个旧塔尔银币收两个崭新塔尔银币。不，如果消息这么持续发酵，一个旧塔尔银币收四个甚至五个崭新的塔尔银币都不是不可能的。也许少量嗅觉灵敏的商人还会继续观望，可持有不多数量崭新银币的大量民众肯定会急于脱手。”伊曼说道。 “听起来很合理，如果那些银币确实是真的，那这样的确可以大捞一笔。可如果那些银币的确是假的呢？”亚力问道。 “那我就会亏损上一大笔钱，而如果这消息的拥有者不止找了我合作。市面上绝大部分假银币应该就会集中在我们这少数几个人手里。”伊曼说道。 “可如果这样，听起来并不会有人获利，毕竟假银币的铸造者将假银币流入市场之后就已经获利了。”巴东说道。 “恩，是这样的，但是，这相当于在短时间内清除了市场上绝大多数假银币，这在假银币传闻被爆出来之后，对假银币的信用有相当大的稳固作用。除了我们几个人会出现巨额亏损之外。我好像一时也想不到有别的缺点。”伊曼说道。 “这么看来，那这些崭新银币是真币的可能性大些，毕竟谁会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维持塔尔银币的信用。塔尔的城主吗？他不是被盗匪挟持了吗？那总不会是塔尔最大的商人吧，为了自己囤积的巨大量的塔尔银币不因为假银币的事件导致价值降低？好复杂。”巴东说道。 “其实你说这的这些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有两个问题。第一点，塔尔银币每隔一段时间会公开发行一次，上一次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这批崭新的银币很显然是近期发行的。而塔尔自从盗匪之政以后，所有的官方行为都处于被动状态，不可能主动发行新一批银币，况且我也没听过有这事，但是这批工艺上几可乱真的崭新银币又确实存在。第二点，如果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塔尔最大的商人的确有可能做一个局，坑几个人去清除掉市面上的假币。但是这个行为有前提条件，就是他找到了那批假银币的源头，他确保不会再有假银币流入市场了。要不然他没必要这么做。不过，最重要的是，塔尔最大的商人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更不可能去费一番功夫做这个局了。”伊曼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亚力对伊曼最后这句话产生了疑问。 “对啊，你认识他吗？”巴东问道。 “因为我就是塔尔最大的商人。”伊曼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54章 资助 “伊曼先生，你是在说笑吗？”亚力问道。 “说起来我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塔尔最有权势的商人的确就是叫伊曼，可他后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样子，我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往这边联想。”巴东说道。 “难怪当时尤马部落的人对你这么恭敬。不过我也确实没往那边想，毕竟这么有权势的人，哪会一个人也不带什么护卫，就自己出来做生意，还差点被杀了。”亚力笑道。 “其实我从很久之前，还是行商的时候就经常跑部落民这边，与当时各个部落的年轻有为的年轻人们也一直都有保持一些良好的关系，后面他们逐渐也成为了各个部落的首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一直保持着。虽然近些年我确实不太过来了，不过这次确实是有事情必须亲自过拉一趟，却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才造成这样的误会。”伊曼说道。 “所以你是刻意隐瞒的吗？”巴东突然问道。 “巴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伊曼先生何必隐瞒什么？我们毕竟也没问题他是不是塔尔最大的商人。”亚力说道。 “不，我说他隐瞒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他之前一直都只说他来部落民这边送货，从来不曾提过他有重要事情过来这边办。加上你刚才提到尤马部落的人对他特别恭敬。我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巴东说道。 “你，猜得没错。巴东，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可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开口。”伊曼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亚力问道。 巴东并没有回答亚力的问题，亚力看着巴东，巴东死死盯着伊曼。伊曼低下头并没有看他们两个人，沉默了半晌。 “资助尤马部落训练私兵的人的确就是我。”伊曼说道。 “啊，那慕亚发生的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亚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最初只是想为了以防万一，训练一支可以任我所用的私兵，防止之后盗匪可能发生的失控，可我确实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一切。”伊曼说道。 “那我问你，你逃来慕亚，是不是因为尤马部落的人之前告诉过你，他们会攻打这个附近的一个小聚落。所以你在逃命的时候才能准确的逃往慕亚的方向。因为你知道这个方向是有人的。”巴东问道。 “是的，他们有和我说过这个事情。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些私兵确实需要一些实战，才能明白到底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包括他们后续的扩张计划我也是认同的，我觉得尤马部落越是强大，在以后我要控制那些盗匪的时候就越能派上用场。”伊曼说道。 “那你就没想过后果吗？！通常部落之间的冲突死者最多一两人，毕竟大家的武器也就都是一些日常劳作的工具，互相也都是有点畏惧的。你这么大笔资金资助之后，大量军备造成的心理优势才是杀戮的源头。”巴东语气逐渐激动起来。 亚力看着激动的巴东，一方面为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悲伤，他本以为慕亚发生的事情对巴东来说算是过去了，从慕亚逃出的这两天，他并没有从巴东身上体会到任何负面情绪，除了偶尔巴东的脸上能看到一种相当落寞的神情，大多数时候他感觉巴东已经往前进了，这也是亚力从心底里敬佩巴东的一点，他努力的应对各种状况，有些事情他能圆满解决，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可他从不执着。努力过后失败了就接受，接着就继续往前，从不执着过去停滞不前。这些对亚力来说，他无法做到，他曾经和殿下关系犹如朋友，疏远之后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应该和殿下保持距离，可曾经的回忆历历在目，让他总有那么一点希望想要继续和陛下当朋友。不进不退，他不想放下也无法割舍。这曾经给亚力带来了相当长时间的困扰，所以当他得知可以远离中原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接受了。他希望通过空间上的远离，来帮助自己割舍执着。所以当他认识巴东之后，他发现有人能那么努力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即使解决不了也并不执着，轻易接受的时候，他心底由衷的敬佩，让巴东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带着巴东闯出了慕亚。 而另一方面，亚力很清楚巴东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所执行的任务，就是殿下的扩张之心带来的，尽管他很多时候并不去想他任务完成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可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他完成了任务，等待着蛮人部落的只有杀戮。而且这通过生灵涂炭带来的胜利绝对不会让殿下停下他的脚步，更多的杀戮会接踵而来。这导致他本想劝巴东，想和巴东说伊曼最初也只是为了应付那些盗匪才出资训练私兵。可听完巴东的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亚力想起因自己的计划而被屠杀的那几十名私兵，他内心的罪恶感也涌上心头。于是亚力沉默了。 “我不否认我曾经犯下的错误，尽管这错误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塔尔的民众，可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尤马和他的弟弟并不一样，他可靠且心地善良。他也是由我和部落里的年长者们选出的新的首领。事情发生之后，也是我促成了他前往慕亚进行和谈，那些在冲突中伤亡私兵的家人我承诺了补偿金。也许对失去血亲的家人们来说于事无补，却也聊胜于无。之后对于慕亚的资助也会通过尤马部落持续。而那些私兵的调动权利，我也以后续的资助为条件做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可唯独你，巴东。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除了深表歉意，我知道我无法做出任何补偿。”伊曼叹气道。 “行吧，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巴东对亚力说道。 亚力示意知道了。看着巴东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伊曼先生，看来您今晚得和我们挤一挤了。让他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亚力说完，传来了敲门声。 第55章 警告 刚才那一连串的事情让王可乐有些应接不暇，先是银币之类的讨论让他丝毫不想掺和，可他自顾自的吃着饭的时候却发现突然开始吵起来了，他还没捋清楚事情到地怎么回事，巴东已经离开了。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王可乐直觉地以为是巴东又回来了，于是第一时间冲过去开门。 开门之后，却没想到是二十九。 “伊曼先生在吗？”二十九说道。 王可乐打开门侧着身子朝里面看去，不过这时伊曼已经快走到门前了。 “事情办妥了？”伊曼问道。 “是的，伊曼先生，最快的马连夜出发，顺利的话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达塔尔您的府邸。按您的要求，信件送到之后找您的管家收取费用。”二十九说道。 “很好。”伊曼说完准备返回房里，却发现二十九并没有意思离开，而是笑嘻嘻的看着伊曼。 “是这样，我这里没有多余的钱币，之前的事情你也知道。等我的人来了，我一并给你。”伊曼说道。 “不，伊曼先生，是我领各位进来的，各位住宿期间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尽情吩咐，都是免费的。”二十九说道。 “那你......”伊曼问道。 “是这样的，伊曼先生，主人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二十九说道。 “带一句话？”伊曼重复道。 “对的，这是主人第一次交给我的任务，我可能激动了一点。伊曼先生，您准备好了吗？”二十九说道。 “准备？准备什么？”伊曼问道。 “准备听啊。咳咳——”二十九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不碍人事便是帮你自己。” 二十九说完之后，鞠了一躬。然后一蹦一跳的走开了。 伊曼重复了两遍这话，便回到了房间里坐下。 “这是什么意思？”亚力倒先开口问了。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这事道石也有参与。”伊曼说道。 “假银币的事情？道石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亚力问道。 “是一个声音让人听了不太舒服的姐姐。”王可乐说道。 “你见过她了？我以为你没进去内场。”亚力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没见过，之前门打开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听到的瞬间我就觉得很冷。”王可乐说道。 “很冷？这个形容好奇怪。”亚力说道。 “道石的主人，不能用好坏来评判，她是一个相当有原则的人，手腕也非常强硬。虽说这是汗王的商队酒店，可道石没人敢闹事，其实多半是因为她。只要是她定下的规则，绝对不能打破。我也没和她打过交道，和她打交道是要进内场的。我对赌完全不感兴趣，所以之前有机会我也没有进去过。”伊曼说道。 “那她说这话意思是不要你插手假银币的事情？”亚力问道。 “这只是一句警告，大概意思估计就是只要我不插手假银币的事情，她不止不会对我做什么，还会在某些地方帮我一些忙。”伊曼说道。 “那你插手，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是吧。”亚力问道。 “其实，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塔尔的商人在这背后运作假银币之事，可我确实没想到道石的主人也参与其中。按理来说只是利益，对道石的主人来说，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除非这事对她来说不止眼前这点利益。”伊曼说完，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王可乐打开门，这次居然是土库。 门一打开，土库就直接走进房间。 “伊曼大人，请您忘掉我之前说过的话。这合作还是算了。”土库说道。 伊曼看了亚力一眼，说道：“忘掉是不可能了，这事没有你我也能做。” “是这样的，伊曼大人，这事牵扯太大，我就不参与了，我拜托您，您就当不认识我。我先告退了。”土库说完就想走。 亚力直接伸手想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别急着走，结果刚一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大叫起来。 亚力伸手扯开他的衣服，发现他身上被打得浑身都又青又紫。亚力松开手，看向伊曼。 “是不是哈吉？”伊曼半蹲下来，问道。 “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先告退了。”土库连滚带爬得出了房间。 土库朝左边走去，刚消失在亚力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土库是在半空中从门的左边出现，整个人横着飞过亚力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紧接着又消失在了门的右边。 在亚力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走来一个大着肚子，圆滚滚，肥头大耳的人，直接进了他们的房间。 “伊曼大人，这废物真是，明明看着我走过来了，还挡着我的道。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飞了。”肥头大耳的人边说边摇着脑袋。 “哈吉，他身上的伤都是你的杰作？”伊曼说道。 “伊曼大人，这不都和你学的吗？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和您有样学样，要不然光凭我，哪能在塔尔活下来。”哈吉说道。 “哈吉，你知道吗？你刚才对土库的那些所作所为，会让我这两位朋友以为你这辈子都在做这类事情。”伊曼说道。 “是什么使你认为我没有？”哈吉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好像在讲一件很认真的事情。 片刻之后，笑容立刻又出现在他脸上：“哈哈哈哈，我说笑呢。我胆子这么小哪敢一直做这些事情。” “伊曼大人，你知道你刚出现在道石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了我，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哈吉话没说完，伊曼就突然靠近，看着哈吉眼睛说道：“你以为什么？”伊曼说的话就这短短几个字，可他说话时候冷酷的眼神仿佛要把哈吉看穿。 哈吉呆住了非常小的一段时间之后笑着对伊曼说道：“我有什么权利去以为呢？”哈吉这句话像在嗓子眼里发出来了的，说完之后断断续续的笑了两声，好像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嘴巴不受控制。 “伊曼大人，你看不起我对不对？”哈吉一副谄媚的样子说道。 伊曼走了回去，看都没有看哈吉一眼，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让你这么想了，那大概就是如此。” 第56章 邀请 “为什么？”哈吉皱眉问道，可他还没等伊曼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你看不起我经商的方式对不对？可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仁慈，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弃别人是理所当然的。” “我对你经商的方式没什么看法，作为商人或许自私自利还是一种称赞，我看不起的是你每次费那么多功夫，造成那么多人亏损，自己却就赚那么点蝇头小利，你还沾沾自喜。”伊曼抬头说道。 “嘿嘿，谁说苍蝇腿就不是肉呢？”哈吉说道。 “那这次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把道石的主人牵扯进来了，你又想干什么？”伊曼问道。 “伊曼大人，你错怪我了，我对天发誓，我对你说的事情毫不知情，何况道石的主人的事情谁敢掺和？”哈吉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同时斜眼看着伊曼。 “我只是刚巧在道石办点事，又听闻伊曼大人在此遇到了些不碍事的困难，所以我前来拜访，可费了我一些功夫功夫，毕竟我可没想到伊曼大人住在这一银币的房间里，还是三个人。伊曼大人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那里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哈吉紧接着又说道。 “我倒是真准备向你要一样东西。”伊曼说道。 “请说，伊曼大人，只要您要，哈吉必定双手奉上。”哈吉说道。 “双手奉上，那不必了，我也只是通知你一声，这市场上所有的崭新银币，有多少我会收多少。”伊曼盯着哈说道，同时伸手摆出送客的姿势。 哈吉显然没想到伊曼会这么说，他的脸上片刻之间各种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嘴巴勉强摆出笑着的形状说道：“伊曼大人说笑了，这个通知我干什么？不管是谁，他居然要伊曼大人如此认真，这人真是个可怜虫。” 哈吉说完就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极其短暂的停留，好像准备转身，最终却直接走出门去。 “我好像第一次见到这种嘴里说的话明摆着是假的，他明显也知道。可他还是不断在说的人。”王可乐说道。 “这种人太滑了。可是，伊曼先生，道石主人的警告怎么办？”亚力问道。 “收购银币至少得等消息散布出去，接着让传闻发酵一段时间，才能让更多人意识到。那个时候我们早就不在道石了。即使是哈吉和道石的主人联合起来收购银币，以我多年来在这周边持续经营所形成的关系，信任这方面我可是有绝对的信心，至于资金，虽然还并不清楚崭新银币的规模多大，可能够动用的资金，我可不输他们。”伊曼说道。 “不愧是你，伊曼先生。哈吉这种人看起来不难对付，可就如同一团烂泥，即使扶不上墙，却也难以甩脱。还是要多加小心。”亚力说道。 “怎么样？虽然之前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既然我们再度重逢了，让我再问一次，要不要来我这里赚钱？当时在慕亚，你指挥那些乌合之众都能全灭格司。我相当看重这份谋划以及领导能力。虽然当时我还不清楚，可王可乐的天赋也是相当好的。我想让他来和我学经商。”伊曼说道。 “伊曼先生，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身负使命。需要往西边去。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尽管在酒馆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不过接下来两天我会继续打探消息，两天之后无论有没有打听到消息，我都会动身西去了。”亚力说道。 “恩，那就还有两天，我也不想勉强人，两天之内如果你改变了心意，随时告诉我。那王可乐呢？你怎么想？”伊曼虽然嘴上在问王可乐，可他说话却是看向的亚力。 “我虽然希望和王可乐同行，可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意愿。”亚力说道。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自然是和亚力去。大叔，你看起来是个好人，可你说的经商太没意思了。不去，不去。”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你也一样，这两天内如果改变主意就请告诉我。至于巴东，我不好开口，如果他想来塔尔谋生，我不会亏待他的。你们可以帮我问问他的意思。”伊曼说道。 “这样吧，我今晚住过去好了，巴东不是个太执着过去的人，这几天的相处我多少对他有一些了解。本来想今晚让他冷静一下，可我还是觉得，这种时候身边有个人，不说话也会好很多的。”亚力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请你帮我传达一下我的歉意，以及他如果来塔尔我非常欢迎。”伊曼说道。 亚力说完，就独自来到巴东的房间，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巴东。 “难道又去酒馆了？”亚力自言自语的说着，边往酒馆方向走去。可亚力刚走出旅馆的走廊，就注意到中央庭院的马厩处有一个背影很像巴东。此刻已经是深夜，商人们白天赶路的疲劳，在酒馆释放之后，大多已经睡去。毕竟所谓的商队旅馆只是行商旅程中的一个落脚点。为了第二天继续踏上旅途，必要的休息是很重要的。 “睡不着吗？”亚力从巴东后方靠近之后说道。 “亚力啊，我本想走出道石，去野外冷静冷静。可道石入夜之后就封闭了大门。不准进出，需要到天亮前才会在此开门。”巴东说道。 “毕竟，商人的货物众多，也都价值不菲。道石旅馆肯定没人敢来明抢，可小偷小摸的总是难以防范的。”亚力说道。 “我知道的，只是尽管这样，我仍然不想被封闭起来，想要走去开阔的地方待着，这样我的心胸就能更开阔一些。总觉得我想要的东西，明明都不是什么难以达到的要求，却总是差一点，就是不能如我所愿。”巴东说道。 “以后会有好事的。其实虽然我这么和你说，可我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以前多少和你提过一些，我虽是来自中原，受殿下所托往西执行任务。可其实我是蛮人的孩子，我的父母都是蛮人俘虏。蛮人的俘虏并没有自由，尽管被分到了不同地方干活，可也就是饿不死。我长大的地方是一个草场。蛮人俘虏是不被允许生育的。我能出生只是因为我母亲在被俘虏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听说本来我也不允许被生下来的，可当时中原连着的大胜，举国上下都在庆祝。见血的事情不被允许，死刑犯的执行都被延后，而我母亲就是在这段时间临盆生下了我。”亚力说道。 “听起来，你的出生是因为一系列幸运的边角料导致的。可也不错了，有边角料滋养你。”巴东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成长过程中是没有同龄人的。自然也就没有朋友，尽管大家都很照顾我，可随着我的年龄长大，我慢慢觉得我和他们的相处与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一样。也是那个时候我很想要朋友。而我第一个朋友，就是殿下。”亚力说道。 第57章 肉干 “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呢，还是不幸。”巴东说道。 “两者都有一点吧，救了陛下，我才出了草场，我的家人也因为我，由俘虏成为了平民，还获得了赏赐，靠那些赏赐吃好多年都没有问题。我是很感谢陛下的。”亚力说道。 “行了，再说下去，你又要说你可以为了陛下怎么怎么样了？我对这些没啥兴趣。”巴东说道。 “我只是想说，我们行动的当下目的其实都很单纯，可后续的事情发展并不受我们控制。”亚力说道。 “我知道的，伊曼先生肯定想象不到后续发生这么多事情。这些我当然都知道，而且他当时后续的处理也很妥当。本来我还好奇，为什么尤马那么快上门求和了。按尤马上门说的话，倒并不是说多意外，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略微快了一些。没想到这后面都是伊曼先生促成的。”巴东说道。 “你知道，可你还是难以接受是吗？”亚力问道。 “我倒并不是难以接受伊曼先生的行为，甚至也没有那么厌恶慕亚的人。我只是觉得我明明已经设法做尽应做之事，可在这整个事件之中我的努力显得那么无足轻重。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可笑。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巴东说道。 “回去？”亚力问道。 “对，我想回我长大的那片牧场看看，尽管这个时间，那里应该没有我熟悉的人了。可我突然想回去看看。”巴东说道。 “好吧，说起来，我也出来很长时间了，如果能尽快完成任务，我也想回去看看了。对，伊曼先生让我和你说，如果你想去塔尔谋生，一定要找他。”亚力说道。 “这些事情再说吧，今晚我们去酒馆喝个痛快如何？”巴东说道。 “好，今天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了。银币不多，我们两个要花完也不那么容易的。哈哈哈哈。”亚力说道。 道石酒馆虽然仍在营业，客人却少了一大半。巴东和亚力说笑着喝到了天亮，才返回房间睡去。 等到亚力醒来之后，天又已经快黑了。一旁巴东仍然在睡着。 “也好，你就多睡一会儿，明天再走吧。”亚力自言自语道，他本想叫醒巴东，却又想起巴东昨天原打算今日回去，那就等他再睡会儿，入夜了，道石大门关闭，巴东就不得不多待一天了。 亚力带着宿醉的脑袋来到了王可乐和巴东的房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进门就被王可乐喊去吃东西。看着王可乐的兴奋劲儿，亚力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走近一看却发现不过是一种肉干。 “你猜这是什么？”王可乐问道，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 “好大一块，可这不就是肉干吗？包装倒是看起来挺精致，我看道石好吃的还挺多的，干嘛还吃肉干？”亚力纳闷道。 “你试试，你快试试就知道了。”王可乐拿着一旁的刀随手切了一块下来，递给亚力。 亚力接过肉干，先闻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这香味确实比一般的肉干来得更有食欲。接着亚力直接把肉干放入口中。 “你别说，这味道......”亚力话说一半就停下了，而是不断的嚼着肉干。 “这味道还真是......”亚力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吧，是吧。我就说这味道太好吃了。”王可乐看着亚力的反应补充道。 “是盐的份量吗？还是肉干燥的程度？又或是加了什么特别的香料？不，这三者全都恰到好处。简直太美味了。快快快，再给我来一块。”亚力没等王可乐伸手，自己拿刀赶紧又切了一块吃了起来。 “这就是道石的餐厅买的吗？”亚力边吃边问道。 “不，听说是面包房的师傅看心情腌制之后风干的，并不是一直都有，可因为它美味的程度，在道石旅店的客人之中有着相当的口碑。今天也是临时开卖的，我今天午间和大叔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看见面包房相当热闹，我就过去了。据说是面包房的师傅嫁女儿，非常开心，所以准备了相当多的份量，这两天都有售。要不是一个房间限购一份。我得把那些银币全都拿来买肉干了。”王可乐说道。 亚力听着王可乐的话，手和嘴巴却没有空闲，一块接一块的切下肉干，之后放到嘴里。 “这个不错，可以给巴东带着在路上吃。”亚力说道。 “路上？巴东要去哪？”王可乐问道。 “他准备回他长大的地方去看看了。对了，伊曼先生怎么没在？”亚力说道。 “我们买完肉干回房的时候，二十九过来通知，大叔的管家还是什么人来了。然后大叔就过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王可乐说道。 “这个点该去把巴东叫起来了。我们那间房间刚好还可以买一份肉干，给他带着路上吃。”亚力说完就朝房间外走去。 然而回到房间的亚力并没有看到看到巴东，可随即亚力注意到巴东的行李还在，于是朝面包店走去。却没想到面包店早早就因为卖肉干的人过多，连带其它产品也一并被买空早早关了门。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巴东朝自己房间走去。 “嘿。”亚力在巴东身后数步的距离喊道，也没想到巴东若有所思的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反应。 “嘿，巴东。”亚力又喊了一声，这次巴东在当下依然没有反应，过了片刻却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看身后的亚力。 “噢，亚力啊，你刚才喊了我吗？”巴东说道。 “对啊，想什么呢？没走成，又要多待了一天了很失望吗？”亚力说道。 “我醒来就知道自己今天走不成了，昨天喝多了酒，脑袋有点痛，就出来去马厩那里走走。不过我刚才遇到一个人，感觉很熟悉，总觉得在那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巴东说道。 “你在这里会有认识的人吗？多半认错了，昨天我们又喝酒又熬夜的，我脑子也一片混沌。”亚力说完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认错了，他看到我显得有些吃惊，他应该也认出我了。不过我们有些距离，他朝酒馆去了。”巴东说道。 “别瞎想了，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有好东西给你。走，我们去王可乐的房间。”亚力说道。 “好东西？你还能有好东西？”巴东说道。 “快快快，应该还剩一点点，至少今天可以先尝试一下。”亚力说道。 “尝试一下？”巴东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亚力拉着快步走去。 然而刚到王可乐的房间，就发现王可乐刚好在他们眼前把最后一片肉干放入嘴里。 “欸欸欸，你怎么最后一点都吃了？”亚力说道。 “你不是说要去买吗？我看还剩一点，别浪费了。”王可乐说道。 “就肉干吗？你说的好东西？”巴东有点意外。 “诶，你别小看这肉干，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尝过之后就不这么想了。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的。”亚力大声说道。 “什么印象深刻？”伊曼说着，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头巾的人。 巴东一眼就认出了他。 第58章 文字 伊曼刚走到房间门口，听到亚力声音就自然而然的搭了话，可走进房间之后他才注意到巴东也在，立刻沉默了。身后紧跟着的人，神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伊曼先生，这位就是您的管家吗？”亚力看向伊曼身后跟着的人。 “噢，他是我的马夫拉图，管家因为临时有事情要处理走不开，所以让还在休息的拉图替他过来。”伊曼说话的时候侧起身子让大家看到身后的拉图。 拉图是一个身材高大却又特别瘦削的中年男子，络腮胡子与瘦削的面孔并不相配，不过眼神和眉宇之间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只是此刻不知为何，他低头颔首，给人一种并不想和眼前这几位过多交流的感觉。 “拉图，你怎么回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伊曼显然也注意到了拉图的不对劲。 “我是不是和这位拉图在哪里见过？”巴东开口说道。 “应该不会，拉图是我的马夫，他出门的时候一定是跟着我的。前段时间因为生病在家休养，才让换了别的随从与我一起去部落民那里。如果有他在，是不至于让我有任何损伤的。”伊曼说道。 拉图依然站在伊曼身后并没有说话。 “巴东，我说过了，肯定是你脑子还没清醒。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给你去买肉干，你再出发。”亚力说道。 “出发？”伊曼问道。 “对，伊曼先生，巴东决定回小时候生活过的牧场看看，毕竟很久没有回去了。明天就走。”亚力说道。 “也好，还有地方能回去挺好的。巴东，以后如果来塔尔，随时可以来找我。到塔尔之后，很轻易就能问到我所在的地方的。”伊曼说道。 “谢了，那我就先回房了。”巴东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前两个字对着伊曼，之后就立刻把头偏开，然后径直走出了房间。 亚力迅速跟了上去，路过伊曼的时候他用双手做了一个请谅解的手势。伊曼也没出声单手做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示意亚力不用在意他。 出房间之后，亚力快步跟上巴东，却发现巴东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想晚上吃什么吗？”亚力问道。 “哈哈，我可不会和你一样，能吃饱就行了。”巴东说道。 “人生有很多种快乐，吃到好吃的东西绝对算其中一种。”亚力笑道。 “希望你能快点完成你的任务，之后就可以有时间享受你的这个快乐了。”巴东说道。 “我现在也很享受啊。或者说，从小到大我的经历告诉我，任何珍贵的东西，要用了才会值得。我们蛮人俘虏没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时候父亲在每一天结束的时候会发出感慨。”亚力说道。 “什么感概？说实话牧民的生活每天都很单一，所以我从小就想着远离牧场，总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外面的世界每天都会有不一样的精彩。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不过这精彩与我并没有太大关系。”巴东说道。 “’今朝脱下鞋与袜，未知明朝穿不穿。‘我的父亲当时就是在这样的叹息中结束每天的劳动。哎——”亚力说着，已经来到房间，躺在了床上。 “鞋袜？这是什么意思？”巴东问道。 “这是我父亲从中原的一本书上看来的话，因为我们蛮人俘虏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被一个念头所决定，所以对我们来说只有今日，明日有没有谁也不知道。偶尔获得的好东西，一定会当下享受掉，没人知道第二天还会不会有机会去享用。正因为这样，我才不会有那种忙完这一段了，再好好享受的想法。”亚力说道。 巴东听完这句话沉默了，他想到了贝拉，他是喜欢贝拉的，可他总觉得要等这个事情处理好了，等那个时机成熟了。他再接受贝拉的心意，和她好好在一起。可结果呢？他如果不去想那么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当然，这个事情谁也不知道。也许结果还是一样，他还是得逃出慕亚，可他也明白有一样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他和贝拉之间的回忆。如果他更能坦诚一些，他和贝拉之间的回忆将截然不同。 “亚力，以后如果有机会你教我识字好不好？”巴东突然说道。 “恩？”亚力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牧民是不需要识字的，你只要每天去放牛牧羊就可以了，我能认识的字也就是一些牧点的名称，所以我......我......说不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想起码能识字到可以阅读书卷的程度就行了。”巴东说道。 “你怎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亚力问道。 “也不是突然，我从小认识能识字到可以阅读的人只有一个。我十分讨厌他，他说的每句话都让人感到不快。除了唯一一次，他说阅读文字的感觉如同见证神迹。无论是百年前的叹息，或是千年前的悲壮，都如同神迹降临在你面前。前人的经历都会有你见证。可我让他教我识字的时候，他却拒绝了。说我这种低等牧民没资格识字，好好放牛牧羊就行了，反正与牛羊交流又不用识字。我当时觉得他这么说也没错，就没有再要求，可是我一直对能阅读的书卷的感觉十分好奇。你们中原来的人肯定都会识字，所以我想等你从西边回来，你来我们牧点找我，我可以招待你最好吃的牛羊肉，你教我识字就好了。”巴东看向亚力说得很认真。 “诶，其实我也不认识太多字，但是若只是阅读普通的书卷，那还是可以的。这都是殿下逼我学的，说我得起码得学到能阅读他下达命令的文书。我觉得也没错，殿下那么忙，总不能每次下达命令都亲自过来亲口对我说吧。行，那我们就约好了。不过我可能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见证什么神迹。文字这东西看多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很多时候确实很方便。这次来蛮人这边，就是因为游牧部落并没有什么记录的习惯，导致我寻找西徐亚部落的过程非常艰难，除了去人多的地方找人询问，也没有别的途径了。”亚力说道。 “行，那我们就约好了。”巴东说完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亚力看着巴东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传来了敲门声。 第59章 活着 亚力开门之后，发现是王可乐。 “亚力亚力，那个吃饱套餐我吃腻了，我们去餐厅再找点好吃的？”王可乐说道。 “行，刚好我晚上也要去酒馆那边打探一下消息。巴东你要不要一起去？”亚力站在门口说完朝着巴东说道。 巴东仍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并没有任何回应。 “巴东！”亚力大声喊道。 “噢，亚力，王可乐也来了啊。你有说什么吗？”巴东突然回过神来问道。 “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了。”亚力说道。 “不用了，等下房间的吃饱套餐就会送来，我吃那个就好了。我今晚好好休息下，头还是有点痛，你们去吧。”巴东说道。 “行，那我和王可乐去了。你好好休息。”亚力说道。 关上门之后，亚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是有点担心巴东。” “亚力，我说实话，比起巴东你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一个人。”王可乐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巴东昨天知道伊曼先生是出资人之后，整个人和之前变了很多，反正和我认识的巴东并不一样。精神状态有点奇怪，昨天还说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了，后面看到伊曼的马夫也说之前见过。感觉怪怪的。”亚力说道。 “尽管这样，可他也没有去找大叔泄恨或者动手不是吗？每个人都有心中无法释怀的事情，就算这样经历一段时间的低沉之后，最后还是可以快乐的活下去。我觉得巴东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他没有勉强他自己。你就不要勉强他了，好好想想你怎么去完成你的任务吧。人要活下去快乐是必须的，这是母亲告诉我的。”王可乐说道。 “话是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你这个小娃教育，我内心深处总有点不想接受。”亚力说道。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母亲告诉我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听我母亲的。你要不要听我不管。”王可乐说道。 “行了行了，我们赶紧去餐厅吃饭，吃完我还得去酒馆打探消息。现在正是酒馆最热闹的时候。”亚力说道。 王可乐本来只是想出来吃点好吃的，可提到酒馆他就来了兴致，毕竟他还是对酒馆内场有着好奇，就算被告知不能进去，可除了母亲的话他对任何警告或者规则毫不在乎。所以当亚力和王可乐吃完晚餐来到酒馆，当亚力走向柜台搜集情报的时候，王可乐径直走向了酒馆内场的大门。不过，这次他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大门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叫图图的彪形大汉依然站在门口。王可乐仔细观察，发现图图除了有人靠近的时候会进行询问，再依据客人的回答放人进去或是拒绝。除此之外，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多余的行为。 “是不是不敢靠近图图，但是又想进内场玩两把？”王可乐身旁桌子上的一人突然说道。 王可乐看向身边的桌子，发现是一个短发的年轻人，显然已经喝了一阵子，虽然口齿还算清楚，可口中的酒味相当浓。 “你的意思，是图图很可怕吗？”王可乐问道。 “何止是可怕，你也不想想进出内场的都是些什么人。谁没几个随从，可没人敢在图图面前闹事。”短发的年轻人说道。 “为什么？”王可乐走向年轻人问道。 “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我听说以前有人闹事，举起刀要砍图图，结果图图轻而易举的把那人的手给扯下来了。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图图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就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又把那人的手臂从口里塞进去了。”短发年轻人说得绘声绘色，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王可乐努力试图想象那个画面，短发年轻人同桌的另一个人这个时候开口了：“我还听说图图喜欢吃活的禽类。” “连羽毛都一起吃得干干净净，除了脑袋和爪子。”短发年轻人补充道。 正在试图想象把手臂从口塞进去的王可乐，听到最后这句话突然笑出声了。 “听起来图图好笨，为什么要吃羽毛？”王可乐说道。 “嘘——你别让图图听到了。”短发年轻人慌忙地让王可乐压低声音，那样子看着非常着急。 王可乐看到短发年轻人的样子，他本以为短发年轻人这么说只是故意吓他，可现在看来短发年轻人对自己刚才所说的深信不疑。王可乐倒不是完全不相信短发年轻人的话，可他倒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的真伪。反倒对图图更感兴趣了。 王可乐转过身去，径直走向图图。刚才那两人压低声音试图喊王可乐不要靠近，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之后，赶紧从桌子离开了。 “听说你喜欢吃活的禽类？”王可乐靠近图图之后开口问道。 而此时亚力努力打探着消息，可是如他所料，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问到，反而请不少人喝了酒。可亚力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从酒馆大厅的柜台处，边问边移动到了大厅的边缘，夜已经深了，亚力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内场大门附近。他下意识朝着内场大门看了一眼，却发现王可乐又在那个叫图图的大汉身边，虽然那个大汉面无表情的站着，可是明显他在和王可乐说着什么。 “亚力。”王可乐瞟见亚力之后先开口喊道。 “亚力，你问到有用的消息没有？该回去了，我都困了。”王可乐说道。 “哎，别提了，我已经尽量找一些面色疲惫，刚到道石的人问了。可感觉就是没人从西边过来。偶尔有人知道却总是神神秘秘的。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如果明天再问不到，我们就直接动身吧。到底怎么样，去了就知道了。”亚力说道。 “行啊，先回房间吧。”王可乐说完，刚拉着亚力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又跑回图图身边，说了什么。再继续回到亚力身边一起往房间走去。 “你怎么又在和他说话？”亚力好奇道。 “你说图图吗？我其实就想混进去内场去看看，但是今天又失败了。”王可乐说道。 “你到底和他聊些什么？一般人应该不会想和他聊天吧？”亚力问道。 “对，很多人都很怕他。我本来只想多了解一下他，就随便和他聊聊，这样才方便我想办法混进去。可他真的好无聊，我观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你知道我之前为了狩猎，通常都会先观察野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虽然并不能做什么，可观察野兽并不是个无聊的过程。它们的动作仔细分辨还蛮有意思的。可是这个图图就像人偶一样，好像那扇门就是他的一切，如果没人靠近他，他可以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王可乐说道。 “哈哈，我以前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我是殿下的侍卫。当殿下忙着公务的时候，我经常从天亮站到天黑。他好歹还能聊天，毕竟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我当时可是连聊天都不被允许，要不是殿下经常忙完，都会让其他人都退下，然后和我聊聊天。我应该也早就熬不下去了。”亚力说道。 “可图图和你不一样，他说他是奴隶。从小就被卖来卖去的，然后不知道上一任主人对他做了什么，他杀了上一任主人，本来都要被处死了，但是被道石的主人看中之后买了下来，道石的主人很奇怪，买来不让他干活，反而问他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他想了好久说他想看门。因为他觉得很多人都不敢靠近他，那他肯定能把这个门看好。他就看门看了十三年零四个月。”王可乐说道。 “十三年零四个月？他倒是记得很清楚。”亚力问道。 “对啊，因为他说平时都没人和他说话，他就站着，心里就在数日子。这是这十三年零四个月他唯一的乐趣。”王可乐说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因为我之前作为俘虏在草场干活的时候，每天也只能干这个。”亚力说道。 “所以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说我之前也在一个地方待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出来了之后就到处都想去看看。去完西边之后，再去东边，去中原的王都看看。”王可乐说道。 “行，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教巴东识字之后，我就带你去王都看看。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亚力问道。 “图图说他是道石主人的奴隶，他不能去别的地方，他也没听说过，奴隶有自己想法的，他只需要完成主人给的任务就好了。我当时觉得不太能理解，问他不想要自由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他觉得自由是一种麻烦。况且他年纪也很大了，不像我还是个孩子，有很多机会。我当时不太能理解他的话，觉得这个和年纪有什么关系。本来还想问问他，亚力你就出现了。后面我去和他说我要回房间的时候，他问了我名字之后，还喊我小少爷呢。哈哈哈，真奇怪突然喊我小少爷。”王可乐说道。 “他大概是觉得你说之前在一个地方待着，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谁能想到你是山里的孩子。好了，我先回房了。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如果明天我再打探不到消息，就要动身了。”亚力说道。 “知道了。”王可乐说完一蹦一跳的回到了房间。 亚力看着王可乐的背影，想到图图的话，觉得可能对王可乐来说的确还有很多可能性，可是身为奴隶那种一辈子一眼望到头的绝望，如同扯线木偶一般活着。曾经是俘虏的亚力是很懂的。回到房间的亚力，发现巴东已经沉沉睡去。 第60章 分离 尽管亚力晚上睡得很晚，可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来到了道石的面包店，令他意外的是天亮之前的道石，除了中央庭院因为整备待发的商人们热闹非凡，这面包店也算是人声鼎沸了，他显然低估了肉干的吸引力。不过好在他来得早，排队不到一个时辰，他就买到了肉干。此时天已经大亮，亚力拿着肉干开心地返回房间。 这是特意送给巴东的告别礼物，亚力希望巴东能顺利回到他的牧场，而这肉干作为路上的干粮再好不过了。走进房间，他却发现巴东已经不见了，不过随即注意到的巴东的行李让他安心不少，至少巴东并没有不辞而别。 亚力放下肉干，等了片刻，突然觉得巴东或许醒来没看到他，就去王可乐的房间找他了。于是他直接关好房门来到了王可乐与伊曼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亚力直接走了进去，发现并没有看到伊曼和王可乐的人影，反倒是巴东在房里。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他们人呢？”亚力问道。 “我早上起来没看到你，就先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可是行李收拾完了也没见你过来。就想着来王可乐的房间看看，刚好也和他们告别。只不过，这房间门是开的，却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我还在想怎么回事呢，你就来了。”巴东说道。 “噢噢，我一早就去买肉干了，这肉干的滋味绝对让你难忘，我可是一大早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谁能想到一大早那么多人都去排队买肉干啊。”亚力说道。 “何必那么麻烦，我可是牧场长大的孩子，回去了还怕缺肉吃吗？”巴东说道。 “这是特意买来，给你在路上吃得的。希望你能顺利回去。如果我的任务能顺利完成，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亚力说道。 “说什么呢，你任务失败，我们就不再见面了吗？你可是答应了我要教我识字的。哈哈哈哈。”巴东说道。 “好好好，任务完不成，也得去教你......”亚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 亚力和巴东顺着敲门声看去，二十九站在门口却并没有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 “这是一位叫哈吉的先生，直接从面包房订购的肉干。他还有话让我带到。”二十九说完挺直了身子。 “咳咳...”二十九清了清嗓子说道：“为我最尊敬的伊曼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献上最近相当热门的美味肉干。另，整个订购以及运送过程全由道石承办，本人并未有任何经手，请放心享用。你永远的朋友哈吉。” 亚力走到门口，接过肉干之后，和二十九道谢。之后返回房里，他看着手里的肉干说道：“如果没有哈吉那些恶心的话语，这块肉干会看起来更顺眼。” “前半句确实并不想听到，不过后半句说明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起码他知道如果是他亲自送过来，肯定没人想碰这东西的。”巴东说道。 “那他这讨好方式也太拙劣了，一个肉干值几个钱。还指望这样伊曼先生就会手下留情吗？”亚力说完把肉干放在桌上。 “起码伊曼先生不会让他太难堪的，你就说你刚听到那话的时候，眼前有没有浮现他那张满脸横肉笑嘻嘻的脸？不过，不管他是真想讨好，还是只想让伊曼掉以轻心。都和我们无关了。”巴东说道。 “事情是无关，伊曼先生也没那么好对付的。不过这肉干，你倒不妨试一试。就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让你试试了。是真的很好吃。”亚力说道。 “你不是给我买了吗？我到时候路上吃。我暂时还不太想碰和伊曼有关的东西。”巴东说道。 “你何必那么死板，我们就切一点下来试试味道，你赶紧尝尝就知道了。”亚力说完就拿起一旁的刀，这刀刀身修长，单刃，刀柄非常适于握持，看起来非常适合切水果。当然，切肉干也是极好的。 巴东感觉亚力对这肉干的满意程度相当高，这两天已经提过好多遍，还一大早就去排队。说实话，这对巴东来说略微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吃对于巴东来说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能吃饱。可亚力如此热衷，还是让他不免有一些好奇，这风靡道石，且征服了亚力的肉干到底是什么滋味。 道石的肉干，每一份形状大小并不完全相同，若要说最接近的形状就是成年人的小腿，长度大约是成年人小腿的一半，粗细却和小腿类似。按理说这么大一块的东西，吃起来并不方便，所以一般都是拿刀具切成薄片之后食用。 亚力左手按住肉干，右手切下一片，当亚力左手去拿切好的肉干时，巴东自然地伸手去接。却没想到亚力更自然地把切好的第一片肉干直接塞进了嘴里。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试，什么想让我试试。”巴东说道。 “没没没，我就是顺手，谁切肉干的时候第一片不会自己塞进自己嘴里呢，你等着，我给你切片大的。不得不说，这味道确实稳定，和我上次吃的那块味道几乎没有区别，你知道这种东西盐分的把握是很看运气的，和腌渍时的形状还有涂抹均匀以及时间都有很大的关系。可这老板居然能把品质都把控得如此统一。口碑这么好，就不意外了。”亚力把肉干放入口中的瞬间，眼睛很自然的闭上，好像在享受这美味时，最好摒弃除了味觉之外的一切感官干扰。 巴东接过第二片肉干，看着也就是深棕色的普通样子，并没有与一般肉干有多大的区别。他刚把肉干放进嘴里，就听见亚力说道：“我和你说这肉干的味道绝对让你难忘，你试过之后就知道我给了你一份多么棒的告别礼物了。” 亚力边滔滔不绝的讲述，边用刀又切了一小片放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相当不......”亚力话说到一半，突然有点好奇巴东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而此时亚力三步之外的巴东已经把头埋到了胸前，轻微却断断续续地发出一种低沉的嘶哑声。而此时注意到不对劲的亚力赶紧上前，双手扶住巴东逐渐往前倾倒的身体。 亚力发现，巴东的喉咙发出相当低沉且短促的嘶叫声，之后亚力的双手手明显感觉到巴东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动。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强烈的咳嗽，巴东倒在了亚力怀里。 巴东的表情凝滞，嘴巴微张，嘴角往外流着透明的液体，睁开的双眼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第61章 中毒 当王可乐和伊曼返回房间，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门打开的状态只是让他们感到一丝意外。随即进入房间之后，他们所看到的场景却让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瘫坐在地上的亚力以及躺倒在亚力怀里的巴东显得特别安静。 “这......这是怎么啦。”停下步伐的王可乐站在距离亚力五步开外，以一种极其轻的声音说道。这声音仿佛仅仅存在于他的喉咙里，他身边的伊曼都很难听清楚。可他确实说出了这句话，即使他说出之后并没有期望任何人能给他回应，即使他说出这话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问清楚当前的状况。可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在此番情景下，必须有人要说点什么才行，无论是什么都行。 “我早该想到的......”亚力突然开口同时一拳直接锤在地下，道石的地面是石制的地砖，按理来说多大的力气锤下都不会有多大的声响，可当亚力的拳头锤在房间的地面时，那沉闷的声响还是把王可乐吓得愣了一下。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亚力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同时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他边说着这句话，边用手不断的砸着地面。当他的声音变成嘶吼的时候，他砸地面的手已经被王可乐的双手死死抓住。 亚力轻微拉扯试图挣脱开王可乐的手，当他发现没那么容易的时候，他使劲地甩着自己的手，努力摆脱王可乐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 “你放开！”亚力说道。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你折磨自己的时候。”王可乐大叫道。 “他本来不会死的，我明明早该想到的，他本来不会死的......”亚力顿时泄了气的瘫倒在地上，不停重复着两句话。 与此同时，伊曼走到巴东身边，查看巴东的样子之后，说道：“他这是中毒而死的。” 王可乐听到这句话，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块肉干，可肉干并不完整，明显已经被切下来一小部分。 “这是谁送来的？”伊曼问道。 “这肉干是你从面包店买的？”王可乐问道。 王可乐看着瘫在地上的亚力毫无回应，只是不停重复着那两句话。他用双手把亚力扶起来，说道：“亚力，你振作点！巴东......巴东他已经死了，死在你眼前！你摊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你给我听好，现在只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给我立刻振作起来，仔细回想刚才发生得一切。这肉干是怎么来的？给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仔细回想。巴东不能白死。” “对，亚力，我们会帮你的。”伊曼补充道。 “晚了......我告诉你们，已经晚了，人都已经死了，他活不过来了！报仇除了满足自己，抚平内疚心能有什么用？！对巴东来说有什么区别？”亚力说道。 “那你这样摊在这里就有用了吗？我和你说，我不会放过害死巴东的人的。你要摊就继续摊在这里吧。”王可乐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来。 王可乐显然生气了，他站起来之后直接头也不回的朝门走去。 “没用的。”亚力突然说道。 “啐！”王可乐回头看了亚力一眼，发出了鄙夷的声音之后继续往外走去。 "没用的，这肉干没毒！”亚力大叫道。 王可乐愣住了脚步，他突然意识到以亚力对肉干的那种喜好程度，就算亚力要给巴东品尝那个肉干，亚力也不可能自己一口都不吃。 “难道，你也吃了那个肉干？”王可乐的口气中透露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可乐立刻跑向亚力，刚一靠近，就一手握住亚力的嘴巴，另一只手要伸进亚力的喉咙。 亚力直接把头一甩，推开王可乐。 “咳咳——你有什么毛病？咳——我说了这肉干没毒。”亚力说道。 “你怎么知道没毒，也许是毒性发作的时间不同。你快吐出来。”王可乐说完，又立刻想要上前给亚力抠喉。 “你怎么知道这个肉干没毒？”伊曼疑惑地问道。 “王可乐，你别动！你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亚力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叔才把我喊出去没多久，刚回来就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可乐问道。 “这个手法我之前是见过的，不太可能留下证据，要是肉干下毒，我应该先死，这时候巴东早就冲出去了找那个哈吉了。”亚力说道。 “哈吉？这个事情和他有关？”伊曼说道。 “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多半与他无关，起码他不会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亚力说道。 “那到底是谁？”王可乐问道。 亚力没有回答，而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才开口说道：“我为了让巴东路上能吃到这肉干，天没亮就去排队买肉干了。巴东醒来没见到我，就来你们房间想问问我有没有来你们房间，这个时候我回到了房间，没见到巴东，但是看到了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于是也来你们房间想看看巴东是不是过来了。巴东说他进来之前门就是开的，他正觉得奇怪呢，我就也来了。然后我们还没到多久，二十九就带着肉干来了，他说是哈吉定了之后送到的，献给伊曼先生和他的朋友。这肉干就是面包到店买了直接送过来的。如果是这批肉干都有问题，那从早上到现在那么多人买了肉干的，等我们吃肉干的时候道石肯定早已经炸了。所以，这肉干肯定没问题，哈吉也没那么蠢，以自己的名义明摆着在道石杀人。”亚力说道。 “所以你们吃了那个肉干，然后巴东就中毒了？”王可乐问道。 “对，我买的肉干放在我们房里了，哈吉刚好又送来了肉干，都怪我，我就不肯等那么一下，急着想让巴东尝试这肉干。”亚力说道 。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这肉干没毒，可又说不该让巴东尝试这肉干。你是不是脑子已经不清楚了。”王可乐问道。 亚力走到肉干面前，拿起肉干直接咬了一口。 王可乐还来不及惊慌就看到亚力已经把口里的肉干吞了下去。 王可乐吓得立刻上前又准备亚力的喉咙。亚力举手示意他不要过来，说道：“你等着看。” 片刻的宁静过后，亚力开口说道：“看，我没事，肉干没毒。” 第62章 嫌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搞糊涂了。”王可乐说道。 “如果肉干没毒，那哈吉还有什么办法给巴东下毒?”伊曼问道。 “伊曼先生，我说过了，哈吉没那么蠢，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亚力说道。 伊曼没有回答，反而王可乐急躁地开口了：“亚力，巴东到底是不是中毒而死的？” “你知道，我以前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吧。我以前说过的，包括我救了陛下之后的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亚力说道。 “有印象，可这个和那些事情有什么关系？”王可乐问道。 “陛下天生聪颖且本性良善，可却有一些优柔寡断，如果不是我救他那件事情发生，他是断然不会下定决定除掉他那些兄弟的。而他血洗所有血亲的那一年里，他遭遇了无数次明里暗里的刺杀。其中有一次，就和这次手法是一样的。”亚力说道。 “你是说，之前遭遇过相同的手法？”伊曼问道。 “对，我明明见过，经历过，我却让这件事情在我眼前再次发生了。”亚力这话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艰难的吐了吐出来。 “再次发生？”王可乐说道。 “对，王家通常都会有各种赏赐或者进贡品，所以殿下身边通常会有一名试毒的侍女，在陛下正餐用餐前进行提前试毒，而非正餐或是外出的时候，通常为了不耽搁时间，都由我这个贴身侍卫试毒。当时的我年纪尚小，并不知道这事的危险性，甚至对能先品尝到美食的机会兴奋不已。可有一次，当时先王的各个子嗣明争暗斗正是最激烈的时候，陛下的王弟请他到府邸的庭院一聚，同时撤去了所有侍卫，殿下只留下了我，而王弟由于是在他自己的府邸，坦荡的没有留下一名侍卫，说是当天就是兄弟间的闲话家常，而当时商议到一半有一位王兄刚好送来了一份糕点，说是当时市街中最为流行的翠玉糕。那是一种和成年人手掌大小一样的糕点，王弟当时边说着自己小时候和殿下的过往，同时说要分食此块糕点，一人一半以表达自己和殿下情同手足，绝不会有加害之心。这种时候，通常是由我上前切开那枚翠玉糕，在分别端给二位。可我要动手之前，王弟惊讶的说了一句，你不是左撇子吗？我看着自己右手拿着的刀，解释道，之前是因为救陛下的时候伤了右手，所以成为贴身侍卫的最初一小段时间为了方便都是用左手。可右手伤愈之后便还是恢复使用右手了。谁知道，王弟听完解释便质疑要由他来动手切那翠玉糕。我当时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坚持。王弟切完翠玉糕，就直接吃下了其中一半。我当时看这东西王弟都吃了，自然不会替殿下试毒了。可殿下拿着那翠玉糕放在嘴前却迟迟没有下口。我当时觉得挺奇怪的，可有外人在的时候我自然是不能插嘴的。而正巧王弟的妾室带着他养的一条狗远远的路过，陛下好像瞬间被那条狗吸引了，就拿着翠玉糕就直接走了过去。殿下的步伐非常的快，我当时都有些措手不及，王弟就更加跟不上了。等到我赶上之时正好看到殿下逗狗的瞬间把手中的翠玉糕喂给狗吃，而当王弟赶来之时，那条狗已经瘫倒在地上，叫唤了几声之后，僵死在了地上。后来的事情处理得非常迅速，王弟以两条罪名被发配边疆，前往边疆的路上却被山匪刺杀身亡，而那只是殿下杀戮的开端。”亚力说道。 “所以同一块糕点，一半吃了有事，而另一半吃了却无事。那是不是说明问题出在那把刀上。可就算问题出在刀上，怎么可能做到有的有事，有的却没事的呢？”王可乐问道。 “我后来问殿下是怎么知道那半块糕点有问题的，他说：‘我并不知道，毕竟糕点是当着我面切的，并且另一半王弟也直接吃了下去了。就算王弟豁出去了，也把有毒的糕点一起吃下，可之后他只要等我吃下，他再服下解药就行了。可当时无论我怎么拖延时间，我发现王弟虽然很焦急，可他那份焦急好像并不来自于他自身，毕竟他只要借口去方便，或者把解药放入他的茶中都是可以的。可我看得相当清楚，他切开糕点的瞬间就直接把糕点吃了下去，于礼而言，我作为兄长，他理应先献给我，如果我有疑惑，他可以再当面吃下表明这糕点毫无问题。可他过于早的想表明这点了，加上他吃完糕点之后并没有喝茶，虽然他嘴里说着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可他注意力全在我手上那块糕点上。他没有喝茶，没有借口方便，没有吃任何其它可以包含解药的东西。说明他自己肯定是安全的，再加上他突然非要自己切那块糕点，以及问你那句奇怪的话，虽然他的确是左撇子。可这一切都让我有一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接着我只是简单试想，尽管看起来不可能，可如果我眼前这半块糕点里有毒。我立刻中毒身亡了，亚力，你是可以替王弟证明的，糕点是王兄送来的，他也吃了一半，而我吃完就直接身亡了。我死，最大嫌疑人却是王兄，这就是结果。’”亚力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们不觉得这和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很像吗？” “可巴东死了，哈吉嫌疑最大，这对谁最有利？”王可乐说道。 第63章 方法 “我目前还想不出来，王可乐，但是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把背后这人挖出来，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在哪里，就算这对巴东已经于事无补了，也不会给我的内心带来任何宽慰，可我必然不能他就这样逍遥法外，我要让他付出在做这事之时丝毫预料不到的代价。”亚力说道。 “这才是我认识的亚力，大叔，我们一起帮他。”王可乐说道。 “恩，我会帮忙的。”伊曼说道。 “不过，亚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王可乐问道。 “其实很简单，你还记得我说过，巴东进来之时这房间的门已经是打开的状态，而这柄刀我记得就是你之前切肉干用过的，这把刀的刀刃相当长，非常适合切肉干，只要把刀刃的一面涂上无色无味的剧毒，通常我们涂在刀刃的左边，因为大部分人的惯用手是右手。而对于惯用手是左手的人，剧毒是要涂在刀刃的右边的。这样切下来的第一片肉干，因为完全没有沾染到剧毒，吃下去是没事的。而在切第一刀的时候，实际上第二片肉干已经沾上了剧毒，这样吃第二片肉干的人，也就是巴东，直接中毒身亡了。而第三刀因为第二片已经沾染了绝大部分剧毒，所以第三片反而有可能没事，并且这样相当难留下证据。因为当切下第一刀时，刀身的毒药很可能已经被粗糙的肉干擦干净了，这样刀身很可能就只残留了相当少量的毒药了。而我切第三片只用刀尖部分切了一小块，所以我很幸运没事。而我之前用力咬的那口，你也看到了是中间部位，所以很安全完全不会有毒。至于殿下那次，主要是因为殿下和王弟的座位左右是提前确定好的，所以当他们一直以为我的惯用手是左手时来制定的计划就会出现问题。更可能会出现，有毒那块靠近王弟，而王弟刻意要去吃较远那半块糕点。会显得不自然，所以王弟当机立断直接干预就是为了自己吃下安全的那半块糕点。可能人的心态就这样吧，一旦最关键的事情解决了，心态就放松了，特别容易暴露真实想法。当出现问题，王弟当机立断解决之后，他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下去。可只要是人经手的事情，肯定会有破绽。我一定会找到这破绽的。” 王可乐走到桌前，拿起那把切东西的长刀看了看。 “这把刀倒是之前就在这里切过肉干了，可按巴东的意思来说，他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里的门已经是开的了。那谁都有可能进来。”王可乐说道。 “一切等我们把巴东安葬之后再说。”亚力抱起巴东朝外走去。 王可乐看着亚力前行的背影，明明他这个角度看不到亚力的任何表情，却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他随即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往房里看了一眼，伊曼拿着那柄刀呆站着一动不动。 “大叔，你刚没认真听吗?这刀没用了，这个手法大概率留不下毒药的。如果不当场发现，后续留下证据的概率相当低。”王可乐说道。 “哦哦， 行吧，那你们先去，我等下就来。”伊曼说道。 王可乐突然意识到亚力已经走出去相当长的时间，于是立刻跟了上去。当他走出客房区的走廊之时，他发现整个中央庭院已经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亚力抱着巴东一步步往道石外走去，而亚力的周围五步之外围着相当多的人。显然除了刻意违反道石主人所定下规矩的那些傻子（当然这样的人也极难一见）之外 ，他们这算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道石。 王可乐看着已经走入庭院的亚力，他只是抱着巴东向前走着，丝毫不在意身旁那些人，只是那么稳步的往前走。嘈杂的人群逐渐庞大，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王可乐见状赶紧冲了下去，他来到亚力身边，和他并肩而行。这段路程其实并不长，可多年之后王可乐回忆起来，当天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陪着亚力走完的这短暂的一条路。也是在那时，他意识到，尽管这周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人想在这个时候来分担他们的悲伤。可丝毫不会影响这些人那份看热闹的心，人们就是前赴后继的往前挤，都想挤到最前面来，却没人敢太靠近他们，始终保持着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距离。伴随着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一开始王可乐觉得这些声音尽管听不到，却相当烦人，他不想在意，却不由自主的会让那些嘈杂声进入他的心里。 可就因为这样，王可乐才决定和亚力并肩而行，他明白尽管巴东和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亚力与巴东短短时间内经历的比他要多，他每次望向亚力，尽管亚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就是因为这样，让他想起之前亚力说到任务完成之后，要去巴东的牧点，教他识字的事情。虽然亚力口中略微有些嫌弃的语气，可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那是对将来生活中一些平凡日常的憧憬。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毫无预兆的没了。尽管巴东的离去对于王可乐来说是一件相当令人难受的事情，可他也明白，这件事在亚力心中的分量是截然不同的。于是王可乐暗暗下了决心，这件事虽然多年后王可乐每次提起都略带戏谑的口气，好像那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执拗，可亚力却总是神情严肃的说，都亏了王可乐那份小孩子的执着，才使得他不会对于当时的决定有任何后悔。 第二天清早，亚力与王可乐并没有继续西行，而是来到了道石东北方向的一座城邦，那里是北方进入河中地区的必经之路，因为领内多山岭的缘故，当地盛产优质的石料，故被人称作石料之乡。 第64章 前行 “亚力，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路吗？这附近越来越荒凉，前方好像都没有路了。”王可乐抱怨道。 “应该没错啊，我来之前反复确认了几遍，塔尔就在道石的东北方，约一天的路程。果然还是应该骑马过来吗？”亚力不断看着太阳的方向说道。 “当时大叔明明就说可以帮我们买马，不知道谁说一天的脚程而已，没多远，非要步行过来。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王可乐说道。 “毕竟我们要来的地方是他塔尔，你可别忘了，这地方如今还是被盗匪控制着，骑马太显眼了，容易被盗匪盯上。”亚力说道。 “你好像不太信任大叔？”王可乐问道。 亚力回头看了一眼王可乐，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大叔明明说了，塔尔尽管被盗匪控制了，可仅仅是在内城，外城的居民都是照常生活的。”王可乐说道。 “伊曼的确是这么说的，可就因为是他，他作为塔尔最有权势的人，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给出的意见我们能完完全全的去参考。因为我很清楚，之前殿下对于一个地方的印象实际上相当片面，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就导致他对于自己治下的领土并不能了解到全貌，尽管这不是殿下的本意，可这也是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亚力说道。 “为什么不能控制？你的殿下不是中原的王吗？难道还有谁敢不听他的话？”王可乐问道。 “就因为他是王，所有人都会做错事，却不能在王的面前体现出来，即使所有人都没有串通，却都会不约而同的美化在王面前所展现的东西。他们不是为了别人，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就因为这样，殿下所看到的景象与一般人绝不会相同。”亚力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觉得大叔处于相同的处境，所以即使你要来塔尔，也不愿意多等大叔两天，和他一同前来。你觉得这样才更方便我们调查出到底是谁下手杀的巴东。”王可乐说道。 “虽然我并不觉得是哈吉下的手，可当我们埋葬完巴东之后，哈吉却刚好已经离开道石，这件事让我不得不在意，只是巧合？还是这事就是他做的？可又出于什么原因呢？如果他只是想要除掉伊曼，毕竟那肉干是送往的伊曼的房间，那这种手法太过复杂。这手法的好处就在于能够不留下杀人的证据，同时嫁祸给他人。如果我是哈吉，已经决定好除掉伊曼，直接公然动手就好。道石又不是塔尔，无论对伊曼还是哈吉都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必做的那么隐晦。看来这一切得见到哈吉才能弄明白了。”亚力说道。 “要真是哈吉，我可不想放过他。”王可乐说道。 “咦，好像没听说这里会有山谷啊。”亚力看着目光所及最远处说道。 “我们一定是走错路了，这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难道除了我们就没人去塔尔了吗？再怎么样塔尔也会有人出来吧。”王可乐说道。 “你这么说好像是的，我们这一路上，除了刚出道石还有一部分人，后面人就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半天都没见过其他人了。”亚力说道。 “我不走了，我们肯定走错了。”王可乐说完就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有时候呢，我是真觉得你和普通小孩子无异，可大部分时候你又真的不像个小孩。”亚力摇了摇头笑道。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等明天天亮再出发。我可不想夜里摸瞎。”王可乐说道。 “我们应该没有走错路，塔尔就在前面的山谷中。”亚力说道。 “怎么可能？哪有城市会建在山谷之中啊。”王可乐说道。 “你还记得塔尔被人称为什么？石料之乡对不对？领内多山岭，盛产优质石料。如果这草原上突然出现一座城，那才是不对。走，我们往那山谷里进去看看。就算不是，也比在这草原上过夜好。毕竟已经快要到冬天了。夜里的寒风吹不死你，会吹死我。”亚力借着傍晚的余光看着前方的山谷说道。 “走走走，那就快点。”王可乐显然很赞同亚力说的话，立刻起身往前走去，留下没反应过来的亚力。 当亚力与王可乐靠近山谷之时，他们才意识到，这山谷两旁的高地远比他们远远看到所以为的要高了不少。而两边高地之间的峡谷也并不狭窄，这宽度五架马车并行仍有余裕。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高地之间的谷地比他们预料中更黑，两旁的高地过于的高耸，使得走近一段距离之后就已经黑得几乎看不见前方。零星洒落的月光成为他们前行的标识，使得这谷底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前行。 “我们应该是走对了。放心。”亚力突然开口。 “因为这地太平了？”王可乐问道。 “没错，你居然也察觉到了。虽然我们看不太清，可这地面的平整程度，明显是经过长时间的踩踏才能有的。”亚力说道。 “毕竟我在山里行动惯了，自然形成的道路，走起来根本不会这么好走。”王可乐说道。 “原来如此，我是因为从中原一路过来，这边也没什么地图，吃了很多次亏之后，我对地面的触感比较在意，因为通常路突然变得难走，那肯定是哪个路口走错了。多半时候只要返回走到正确的路上就行了。”亚力说道。 “这路面虽然好走，可真的太弯折了。要不是有月光洒下来，走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说起来，亚力，我自从和你出山之后，好像就一直不断发生各种事情，结果你任务也没完成，我们现在离西边还越来越远了，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殿下什么想法，你都出来两三年了，一点进展没有。母亲之前每次让我帮她做事的时候，我总被别的东西吸引最后总是把她交给我的事情忘记了，她都气得不行，我感觉你那个陛下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咦，前面是不是有火光？”王可乐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边偏头问道。 片刻之后，亚力仍然没有回答，王可乐停下脚步，扭头朝后，却发现亚力已经不见了。 第65章 城门 “亚力——”王可乐朝身后大声喊道，山谷中除了回声，并没有任何响声。 王可乐面朝他们走来的方向，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同时大声喊着亚力，他倒是并没有害怕，只是逐渐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就在这时他身后有一只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当王可乐左肩感受到触碰的瞬间，他以左脚为轴，整个右半身朝左旋转的同时下蹲，并且旋转的过程中伸出右脚横扫过去。却没想那人单手突然抓紧王可乐的左肩，整个人从王可乐的上方翻了过去。 “诶诶诶，是我是我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落地之后有些慌忙地说道。 王可乐转过身来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跑我前面去了，还一声不吭的来抓我肩膀。”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说完那句话朝旁边瞟了一眼，无意中好像左边的一条缝之中见到一丝火光，可立刻就看不见了，于是我往后退了两步，就有能看见了，之后我走到左边墙边发现一个人能进去的山洞，里面弯弯曲曲的，但是站在洞外的某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洞的深处是有火光的。我本来想让你过来，却发现你已经不见了，我喊了你几声，你没反应，反倒洞里传来你喊我名字的声音。于是我就循着声音往洞里走，弯弯曲曲的，结果就发现你站在前方喊我名字，我本来想吓你一跳，结果被你差点被你吓到了。”亚力说道。 “噢，这峡谷弯弯绕绕的，那山洞多半是一条直行的近路。那前面是真的有火光吗？”王可乐问道。 “有啊，我们到了，走走，这峡谷再往前走一点就出去了，前方有一个城市，多半就是塔尔。”亚力说道。 果然，王可乐随亚力往前走拐弯之后走了数十步，就豁然开朗，璀璨的星空下，不远处那横着的城墙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可即使隐约可见的轮廓仍然相当宏伟。城墙之后，远处的天空被城内火光的照映，看起来相当热闹。 亚力与王可乐前行没多远，城内嘈杂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显然塔尔的热闹完全不是道石可以比拟的。很快他们来到了城墙之下，夜晚的城门虽然已经关闭，可进城却远比亚力料想的来得简单。虽然伊曼给的信件给了一定的帮助，可亚力明显感觉到，当班的士兵状态异常松弛，对于夜里突然出现的两名陌生人非常热情，就好像他们是常来塔尔的旅人。 “这......这就行了？我们可以进去了？你不多问问？”亚力问道。 “哎呀，问什么啊，快请进去吧。”当班的士兵如此说道。 “我们是第一次来，没有什么需要盘查和登记的吗？”亚力问道。 “今天是第一次没错，可之后你还要来很多次呢，我们可不想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当班的士兵说道。 “我们还要来很多次？我们为什么要来很多次？”亚力生硬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害，来过塔尔的人，谁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造访呢？你可真是说笑了。何况你们还是伊曼大人的客人。快进去吧，进去之后自然有人会安排的。”当班的士兵脸上充满了笑意，好像在说什么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当班的士兵如此态度，反而让亚力迟疑了，王可乐倒是充满了兴趣，催促着亚力赶紧进城。当亚力往里走了一小段距离，来到城门前时，巨大的城门让亚力不断抬头，最后下巴几乎和额头位于同一个水平面了。王可乐也几乎惊呆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人造物。这城门的造型其实并没有多特别，可人们常常料想不到的一个事实便是，哪怕是生活中非常常见的事物，一旦放大十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后，近距离的面如此巨物，人们的敬畏之心也会油然而生。这种对于巨物的敬畏乃至于可以称为崇拜是一种人类天生的本能。这也是石料之乡所售石料的最大用途，为各个部落汗国，兴建巨大的宫殿、佛像、统治者雕像等一切能代表权力的巨物。 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可这些巨物的建立，会让统治者的权威更加稳定与持久。当你踏入他国国土，当地风土人情席面而来，你能感受到这块土地所滋养的人民的生活感与烟火气。可当你踏入统治者的巨大宫殿，会客的大厅通常会拥有远远大于它所需的空间，高耸的天花板，巨大的立柱，高于地面的王座上即使坐着一位慵懒的王者，可你的敬畏心却丝毫不会减弱。越是无礼随意的王者在这些东西的衬托下反而更有威严，让来访者胆战心惊，哪怕是敌国使者也会更加小心翼翼，斟酌用词。 这就是多年之后，当亚力回到中原，他向殿下阐述这么多年西行见闻之时，提及诸多建议之中，最先被殿下所采纳的一条。 而若要追溯亚力这条建议的原点，恐怕就是当他站在塔尔门前，久久不动，陷入思绪的瞬间。不过，后来他被一个老者不耐烦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之中。 “喂，说你们呢，杵那不动干嘛呢？说你们两个！”一位老者从一旁走了过来。 “啊，噢噢噢，我们等着进城呢。”亚力恭敬的说道。 “这么晚了，城门早就关了，谁大晚上还给你开城门啊，走侧门进去。”那看门的老者指着一旁说道。 亚力循着老者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这巨大的城门一旁的石墙上，有一个正常大小的门，门里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个门通向城内。亚力赶紧拉着王可乐快步走去，身后的老者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串话。 王可乐被亚力扯着快速向前，并没有听清楚老者的话具体说的什么，只能零散的听道几个字：哪里来.....乡巴佬......没见...... 王可乐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这词听着还挺有意思，他本来想让亚力以后就这么叫他。可进城之后，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把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第66章 塔尔 和大多数城市并不相同，塔尔的城门之后并没有便于城防而预留出的空地。大多数的城邦，为了便于士兵迅速集结登上城门之上的城楼，进而在最短时间内将士兵部署至城墙之上，城门之后的大块空地是不允许兴建任何设施的。 这也是亚力通过侧门之后，大为吃惊的原因。 塔尔的城门之后，直接连着市街。各种商贩错落有致的充满了亚力目光所及之处。不管亚力如何来回摆头，或者远眺，他能看到的只有各种商贩。不管是小吃糕点、布匹陶器、鱼干肉干，只要仔细寻找仿佛能找到你所熟知的所有物品，而更多反而是亚力见也没见过的东西。 而对王可乐而言，当他走出侧面的一瞬间，大量的事物对他的大脑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他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物。在接下来的片刻，他陷入完全的沉默。以至于亚力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回过神来。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一旁吵架的两人。 “我再说一遍，这个钱袋的确是我掉的，我很开心你能把我的铭牌送还回来，至于里面的钱你就收下当作感谢了。”一位显然面部略带沧桑的中年人说道。 “你这什么话？既然是你自己的钱。你就给我乖乖收回去。”一旁的年轻人说道。 “已经掉了的钱，那就不是我的了，它既然已经从我的口袋掉出去了，你以为我还会让它重回我的口袋里吗？”面部略带沧桑的中年喊道。 “这关我什么事？这铭牌上写着你的名字，这就是你的东西，给我拿去。”年轻人的声音也不断提高。 “对啊，所以我要感谢你，铭牌我收回，钱，你拿去。”面部沧桑的中年人这话说得干净利落。 “你瞧不起谁呢？你以为我捡到这些东西送回来，是为了你的钱？谁要这种钱？放的什么屁？”年轻人显然激动起来。 亚力和王可乐互相望了一下，显然不明白眼前的两人为何争吵。于是，亚力向一旁同样看热闹的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噢，你是第一次来塔尔吧？”那人没有回答，反而开口就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亚力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发现并无多特别。或者说，这市街之上穿什么风格衣服的人都有，显然是各个地方的人都不少。自己穿的衣服并不起眼。 “不是，衣服的原因，是你问这话，我就知道你不是只外地来的，还是第一次来塔尔。”那人说完之后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道：“简单来说呢，就是塔尔的人本身就没啥存钱的习惯， 大家都习惯当天赚的钱当天花光。本来这没什么问题，可自从塔尔的石料出口贸易做起来之后，城里的人越来越富。这每天要花的钱就越来越多，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各地过来进口石料的贸易商，无论随身带着什么货，只要是当地没有的，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东西的特别之处，那就有人抢着花钱买你的东西。再后来，塔尔虽然仍然是石料闻名的石料之乡，却不止如此，成了大量商人汇聚之地，只要货好，不管什么用途，总有人要的。来塔尔的人就越来越多，最后塔尔的人越来越富，手上的钱越来越多。不少人为了每天怎么花钱而犯难，所以这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本以为今天钱早早花光了，可以早点回家，却没想到回家路上，捡到了钱袋，由于里面有铭牌，他自然上门归还了。却没想到，对方只想要回铭牌，钱他作为答谢给这年轻人。那这个年轻人今天本来钱都花完了，却平白无故又多出钱来，他自然是不想收下。于是两个人就吵起来了，看着架势，估计再过一会儿要打起来了。”那人说完，也不忘继续看着吵架的两人。 “钱是这么不好的东西吗？”王可乐问道。 亚力看着王可乐，又看了看吵架的两人，现在已经争得面红耳赤，无奈的笑了笑。 “我是听说塔尔富庶，却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地步。走吧走吧，王可乐，我们赶紧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亚力说道。 “二位是伊曼大人的客人？”一旁突然出现一位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中年男人。 亚力和王可乐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对方，接着亚力轻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在下叫杰拉，毕竟各位拿着伊曼大人的信件从城门进来的，自然有人通知在下前来迎接了。来，我带各位去入住的地方。”杰拉说道。 “你不用看一看信件吗？”亚力准备伸手拿出信件。 “不用了，城门的人看过，我已经知道了。各位不会安排在伊曼大人的府邸，会是一座独立的小宅子，方便二位行事。”杰拉说道。 亚力没想到，看似漏洞百出的城门，实际上却都在伊曼的掌控中，他明明只给那个看门的士兵看了伊曼的信件，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就看了一个热闹的功夫，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亚力想：看来伊曼并不简单，如果只是单纯的商人，不至于对于整个城的掌控到这种地步。不过也不错，至少这样他们来到塔尔的行动会方便不少，看来监视是免不了的。不过还好，伊曼不是他们的敌人，所以适当的监视说不定反而是一种保护。 第67章 入住 杰拉安排的房子外表看起来非常的不起眼，对于亚力和王可乐来说只是街角众多房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以至于光从外面看来，亚力出门之时需要可以记清楚周围街道的布局，以免回来的时候忘记自己该进那一座房子。 然而进门之后，房子的观感却大不相同。这房子里的陈设与布置看着十分舒适，并不十分过度奢华却又与朴素相去甚远。 “哇，这个房子好好看啊。我第一次住进这样的房子里。”王可乐像个没见识的小孩一样，在各个房子之间穿行，时不时还发出夸张的赞叹。 “这间宅子的装潢都是按当下年轻人的喜好置办的，比起那些老古董们喜欢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塔尔的年轻人更偏爱彰显风格且舒适的装潢。各位还满意吗？”杰拉说道。 “这也是按你家主人的意思安排的？可我未曾在书信中看到他有说这些啊。”亚力问道 。 “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劳烦主人费心，毕竟主人在这塔尔城里宅子众多，他为了招待各国买办也准备了各种不同喜好的宅子。说实话主人本身不喜欢奢华的东西，若不是为了做生意，他甚至不愿意穿丝绸的衣服。毕竟主人早年作为行商四处奔波，什么日子没过过。”杰拉说道。 “行，我们对这个宅子非常满意。”亚力只是简单回答，说完便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甚至头都没有偏向杰拉。其实亚力的意思很明显，他希望杰拉可以走人，但是他却并不想把这话说出口，一来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二来这样太过不礼貌。所以他只是用简单的总结性回答表示他并不想在与杰拉继续说下去，之后就是行动表明他在当杰拉不存在。 尽管杰拉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突然凭空消失，而亚力的言行虽然只是当他凭空消失了，可真实的意思其实是让他自行离去。原本亚力以为达成这个目的需要他持续忽略杰拉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亚力刚坐下，杰拉就开口说道：“各位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门口那辆马车上的哥斯就好。我就先退下了。” “那就多谢你了，杰拉。”亚力立刻起身说道。 杰拉刚走出房间关上门，王可乐就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后面有一个窗户和地面很近，而且它开窗的角度比较隐蔽。”王可乐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从后窗出去。”亚力说道。 “现在就走吗？不等再晚一点？”王可乐问道。 “就现在，外面人多又嘈杂，混入人群干什么都不那么显眼。”亚力说道。 亚力的目的其实相当简单，他想通过自己的眼睛最直接的观察塔尔的情况做一个初步的了解。之后，第二天他会要求伊曼的人带他去城里逛逛，时不时他会提出一些问题询问哥斯。通过问题的答案与他初步了解之间的差异，他希望可以带来一些线索。 而哈吉，他并没有想好是直接上门或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不过，直觉告诉他，在伊曼回塔尔前的这两天时间里，他最好能锁定目标。要不然，伊曼的回归，多半会带来一些不便。以之前哈吉对伊曼的态度，他必定在谋划着什么，伊曼的强势让亚力觉得单单一个哈吉肯定构不成任何威胁，那么哈吉的背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巴东的身亡，到底是正中目标还是擦边误伤，伊曼在处理完银币事件，回归塔尔之时，所有不安因素必定会加速爆发。到时候要实现他们的目的就会出现大量干扰因素，毕竟别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他们要的只是简单的血债血偿罢了。 亚力和王可乐从后窗跳出之后，绕过门前的马车，重新回到市街。尽管之前已经见识过，可是再次来到市街，那份嘈杂仍然让王可乐感到相当不适应。 而亚力则是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看向了城门的方向。之前他们遇到吵架的两人那个地方，围起了比之前更多的人。 “难道那两个人还在吵架？走，我们过去看看？这人怎么比之前更多了。”亚力朝王可乐说道。 王可乐紧跟了上去，问道：“还是那两个为了给对方钱吵架的人吗？” “你这么说很奇怪，我只能说在不缺钱的地方，可能无论什么都会比钱重要。而对他们来说，之所以会吵起来，早就不是钱的问题了。体面，才是他们所在乎的。”亚力说道。 “体面?比钱好？”王可乐问道。 “不能这么说，但是，王可乐，你既然下了山，现在慢慢也接触了人群，那么希望你知道，要了解一个人，从他最讨厌的事物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每个人都会有接受不了的事情，之前我们在慕亚，是因为大家都过着贫穷的生活，所以你可能感觉慕亚的人好像也不那么在乎金钱。而现在到了塔尔，因为这里的人都有钱，所以他们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金钱。可慢慢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对金钱的热衷可能超过了生命。”亚力说道。 “超过了生命？”王可乐问道。 “对，他们奉行一条原则。这个世界靠金钱与智慧，当你其中一样拥有越多的时候，另一样就需要得越少。可对常人来说智慧是天生，可遇而不可求得。所以他们就只能拼命追求金钱。”亚力说道。 “听起来挺没意思的。”王可乐说道。 “哈哈哈，以后你就懂......”亚力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大响声打断了。 亚力长得高大，靠近人群还能勉强看清当下的情况。 之前的两人一左一右，中间站着一人，这人挺着大肚子，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的人，这人比起亚力之前见到的时候样子没怎么变，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神情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一旁的两人都握着手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听父母的训话。 “这不是哈吉吗？”亚力惊讶道。 第68章 裁决 王可乐听到亚力喊出哈吉的名字，想要朝里看，可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他只能一跳一跳想要看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哈吉大人，哪来的傻大个，是谁让你直呼哈吉大人的名讳的？”一旁的人听到亚力的声音不屑道。 “大人？他是什么大人？”亚力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这条市街叫什么名字吗？”那人反问道。 “什么名字？市街还有名字？”亚力问道。 “哈吉市街你都不知道？你来塔尔干什么？哪来的乡巴佬。”那人说道。 “诶，诶，你说什么呢？他可不是乡巴佬，我是我是。”王可乐听到之后说道。 “哈哈哈，原来脑子不好啊这两人，不和你们说了。我要看哈吉大人裁决了。”那人说完这话继续抬着脑袋看去。 “你知道乡巴佬什么意思嘛，你就跟着起哄。”亚力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这个称呼，我是我是，你不是。”王可乐一边跳一边说道。 “哈哈哈，行行行，来吧，你坐我肩膀上来吧。我们一起看看这裁决到底是怎么回事。”亚力说完，一把把王可乐抱住，放到肩膀上。然后朝哈吉的方向看去。 只见哈吉神情严肃，看着身前的两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哈吉看向一旁，身旁的一人拿起铜锣又敲了一声。顿时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好了，两位意愿我都听到了。在此市街之上，大肆喧闹，言语冲突最终上升为肢体冲突，只为了这钱袋之中的三枚塔尔银币。既然如此，我在此处罚二位，由我哈吉没收二位的三枚塔尔银币。”哈吉说道。 哈吉说这话时，全程表情严肃，语调平稳，丝毫让人无法和之前在道石所见之人联想起来。 “可他这不就是说到底，还是吞了这三枚塔尔银币吗？果然是蚊子腿也是肉，这么大一个市街的主人弄这么大阵仗，最后还是吞了这三枚银币。”亚力这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感觉不对，身旁的人都一个个眼神敌意的看着他。 “没听到说要安静吗？哈吉大人话还没说完插什么嘴。”之前那人没好气的道。 亚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刚想开口问，哈吉又开口了：“好，赏罚分明，该罚的罚了，接下来我要奖赏二位，感谢你们让我看到了塔尔人民的自尊与高尚情操。这位的丢了三枚银币，失而复得。这位归还银币，理应获得三枚银币的感谢金。可二位都主张对方应该获得此三枚银币，那么我把刚才没收的这三枚塔尔银币加上我这里的一枚塔尔银币，就成了四枚。然后将这四枚银币均分给二位。这次的裁决就叫做，三方各损一枚银币。不得有异议！” 哈吉说完，极其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不愧是哈吉大人。” “判得好！” “判得太妙了！” “哈吉大人！哈吉大人！哈吉大人！” 哈吉眼前之前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动手的二位也握手言和，双方都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 此时王可乐也跟着众人鼓起掌来，而亚力却沉默了。因为眼前的哈吉和他印象之中的哈吉判若两人，除了容貌毫无变化之外，他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 人群逐渐散开，而亚力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哈吉。 也许是王可乐从亚力肩膀下跳下的那个动作，过于显眼。让哈吉也注意到了亚力他们，亚力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上前的时候，哈吉已经独自一人径直走了过来。 “你们，是不是之前在道石，伊曼大人的朋友？随从？还是客人？伊曼大人已经回来了吗？”哈吉移动着脑袋两头摆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伊曼还要过两天才会回来，你是哈吉吗？”亚力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见过面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在道石。”哈吉说道。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和当时的样子差别有点大。”亚力说道。 “噢，生意人嘛，要迎合喜好，这里的大家喜欢看这个，热闹的哈吉市街，哈吉大人的裁决可是哈吉市街的特色节目。哈吉大人，哈哈哈哈。”哈吉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而说到哈吉大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具讽刺感的浮夸，好像他觉得这个称呼极其可笑。 这话如果由别人说出来，亚力不会觉得什么，可眼前的哈吉，说话给人感觉极其坦诚，且有亲和力，丝毫不做作，自我调侃更是说出了亚力本来想说的话。 最初当亚力听到哈吉大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人浮夸可笑，心里想着，你们这些人是没看过哈吉在伊曼面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本来还想见面之后立刻调侃哈吉大人这个称呼，可当哈吉那个巧妙的裁决出来之后，亚力陷入了迟疑，而哈吉上前搭话，却一开头就直接调侃了自己。这种说话的方式，让亚力不禁赞叹。也为自己看走了眼而陷入了疑惑。 “哪个才是真的你？”亚力不自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哈吉先是一愣，随即好像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和他们在道石见面的情景。 “你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是同一个样子？你所谓的真实的你吗？”哈吉反问道。 亚力还没有回到，之前哈吉身边敲锣的那位，便过来说，市街另一边有事情要处理，请哈吉大人马上过去。 哈吉轻声告辞的之后，向亚力挥手告别。整个动作都显得十分有风度，只是这些动作配上他庞大的身体，满脸横肉的脑袋，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难道他一直在演一个符合我们对他外表想象的哈吉？”亚力自言自语道。 第69章 幽默 “我觉得他比之前看得顺眼些了。”王可乐说道。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虽然我并不清楚原因，可现在想来，他在伊曼面前的样子太符合他的外表了。你知道很多人其实和外表并不一样，你的外表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亚力说道。 “你的外表怎么看都是个傻大个。”王可乐说道。 “行行行，反正你嘴上总不吃亏的，我刚都忘了问他肉干的事情了，不过今天我们才到塔尔，赶在伊曼回来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再和哈吉见一面。”亚力说道。 “我觉得不是他干的。”王可乐说道。 “我早就说了不是他干的，哪怕是之前那个哈吉，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今天见了他之后我就更确信了。难道巴东真的是被误杀的？”亚力说道。 “你是说那个毒本来不是想杀巴东？”王可乐问道。 “其实现在想来，那间房住的是你和伊曼，刀也是在那间房里。只是当时肉干送来的时间太巧了，加上那把刀就摆在显眼的位置。”亚力说道。 “你说刀摆在显眼的位置？”王可乐问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亚力问道。 “我记得那把刀我切完肉干是有收好的。那天早上出门之前桌上都没有东西。”王可乐说道。 “这就太可疑了，不行，我们还是得尽快找哈吉见一面，不管怎么样，那肉干到底是他自己想送的，还是别人让他送的，还是得问清楚。”亚力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呗。”王可乐说道。 “不，不能这么贸然前去，我得想个办法。要不然问不出我们想要的。”亚力说道。 “诶，亚力，为什么很多简单的事情，都得这么麻烦？”王可乐抱怨道。 “是不是怀念山里的生活了？”亚力反问道。 “倒也不是怀念，山下这新鲜东西挺多的，我也很喜欢。可是呗，我越来越明白母亲为什么不愿意与人接触了。”王可乐说道。 “所以你也讨厌与人接触了？”亚力问道。 “说来挺奇怪的，我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麻烦，可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山里去。也许有一天我会想回去，可现在是不想的。尽管我现在去的地方不多，可无论慕亚也好，部落民那边的村子也好，还有塔尔，我都觉得有意思。我还想去更多的地方。也许，有机会，想去巴东长大的牧点看看。”王可乐说道。 “是吗？如果有机会，我们去找找。我们得赶快把巴东事情办了，看哈吉那个样子，塔尔这座城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我们一定要避免被卷入其中，现在看来确实奇怪，这城明明已经被盗匪入住了，可这里的民众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市街这热闹程度简直让人看不出来。”亚力说道 “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人啊，我记得之前在慕亚也听说这边被盗匪占领了。当时我记得还有好些人说盗匪到处烧杀抢掠的，塔尔已经不存在了。”王可乐说道。 “对，这些消息无论是在慕亚，还是部落民那边都传得很厉害，但是这城里人的样子却好像那事根本不存在，恐怕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越想塔尔这城的谜团就越多。我们之后行事得更小心才是。”亚力说道。 “那我们现在先回去？”王可乐问道。 “我们刻意绕一圈再回去，我想看看这城里除了市街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亚力说道。 亚力和王可乐沿着市街一直深入，可这市街比他们想象的大不少，好不容易走到市街尾部，亚力他们发现一个看起来方方正正的巨大建筑，这建筑虽然只有单层，可墙面极高。 “这个是干嘛的地方？”王可乐问道。 “这建筑看着大气庄重，占地面积也相当大，恐怕是塔尔的议事大厅。”亚力说得有理有据。 然而亚力话音刚落，就有几人端着个木盆，披着一条长巾，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亚力，你看那门里面写了两个大字。是不是议事大厅？”王可乐自认为眼尖一眼，看到大门里的墙面两个硕大的雕刻字。 “不......不是，这是浴场。”亚力说道。 “玉场？玉场是议什么事情的？”王可乐接着追问。 “不是，不是，浴场就是洗澡的地方。”亚力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说完，亚力就觉得奇怪，这塔尔建在山谷之中，附近并没有大江大河，而且山岭多是盛产石料的矮山，自然也不会有雪山融水。可这里居然还有浴场，那水是哪里来的。 然而亚力路过浴场没走多远，就被另一个庞然大物所吸引，在他目光所及的最远处，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排巨大的建筑，对，那只能用一排来形容。这东西亚力从来没有见过，尽管夜晚的光线昏暗，借着城里的火光，以及皎洁的月光他勉强能看清楚轮廓。 若要亚力用它短短的一生中见到过最相似的东西来形容那个巨物，那就是还在中原之时，亚力见过一座石桥，桥底有一个拱形。亚力骑马走过上面之时只觉得造型奇特，拱形看着也算别致。 可现在他眼前之物，却有数百尺高，上下分3层，每层都有数目不等的圆形桥拱，肉眼可见的无数巨石堆叠而成。这巨物横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尽管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可亚力在看到它的瞬间就被这巨人之姿所吸引。 这一定是某种作战设施吧，亚力不禁感叹道。如此巨大的，线条却又如此轻盈柔和之物居然是作战设施，这是连中原都不曾见过之巨物，居然在西边的一个城邦见到。亚力的对塔尔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那个巨大的桥是什么东西？”王可乐向身边路过的人问道。 “你说那个水道桥吗？”那人反问道。 “水道桥？请问这是何种战略设施？”亚力怀着崇敬的语气问道。 “哈哈哈，你挺幽默的？这，不就是运水的吗？”那人边说边笑。 第70章 水道桥 “这么庞大的建筑，是，运水的？”亚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这里哪来的水？”亚力眼前的人说道。 这人年纪看着比伊曼还大一些，虽然有些许白发，却并不多，所以 他尽管年老，却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精神的样子。 “你是说这个东西就只是运水？这看起来耗费的人力可不少。”亚力说道。 “那可不，这座水道桥总共耗时十五年才建成。都是用的上好的花岗岩，由我们塔尔最有名的工匠设计而成，别看这座水道桥如此巨大，可是它一点灰浆的都没有使用。毕竟是供给水源用的，所以它是纯靠石头堆砌而成的。”那老者说到这里显得非常自豪。 “纯靠巨石堆砌？”亚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的话。 “不然呢？灰浆砌宅子必不可少，可毕竟不是那么干净，如果那么远运水过来，却都是污浊的水，那有什么用？”那老者说得理所当然。 “这水是从多远之处运来得？五里？十里？总不可能是十五里外吧，那得修多长啊。”亚力问道。 “年轻人，看你问的这个问题肯定是第一次来塔尔吧，可你既然从外面过来，那你也知道，这附近哪有稍大的江河？只有十数里，谁会费这么大的工夫？”那老者回答。 “的确，这山谷之外全是草原，道石那边虽然有河流可都是北方高山的冰雪融水形成的河流，况且道石也是百里之外了。”亚力说道。 “没错，这水源也是百里之外的一个大湖引流过来的，平地修建水渠引流变形了，到这附近的山地必须修建水道桥，保持微妙的坡度，才能让百里之外的水自然而然的流进塔尔。”那老者说道。 “百里之外？”亚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啊，据说最初产生这个想法，也是因为石料贸易需求逐渐增大，毕竟加工石料也是需要水的，后来塔尔人逐渐增加，用水需求也增加。于是塔尔的石料工匠设计了这座水道桥。虽然耗时十五年才建成，可自它建成之后，塔尔才开始被称作石料之乡。”那老者说道。 “因为了有了稳定的水源，石料加工也可以大规模进行。人的用水需求也能稳定供给，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水道桥。”亚力说道。 “那是自然，你刚来塔尔可能还不习惯，等在这里待久了，你就会明白，水道桥对于塔尔人们来说是个存在感很低，可是却必不可少的东西。毕竟大家都习惯了它的存在，它已经是塔尔的一部分了。没有人会特意去看它，毕竟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它就在那里。”那老者说道 。 “的确是这样，融入生活之后，尽管它如此硕大，可对塔尔人来说存在感并不高。尽管现在是夜里，我并不能很看清这庞然大物的实际样子，可我感觉我已经喜欢上它了。”亚力说道。 “有眼光，等到明天天明你可以好好看一看，毕竟当时设计的工匠花了相当的功夫在这座水道桥之上，虽然这东西目的不是为了战争，可要是没有它，塔尔估计现在早就不存在了。”老者说道。 “为何这么说？”亚力问道。 “其实塔尔作为石料之乡闻名，所带来的也不全是好处，觊觎者众多，而异国便是其中唯一有所行动的。异国之王希望我们臣服于他，可我们塔尔人的脾气就和石头一样，以前穷惯了，本来就啥也没有，后来靠石料生意起家，尽管赚了钱，可谁也没觉得为了维持这日子，就得屈服于北方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人。我们真正的塔尔人都是桀骜不驯的，可这异国却偏偏想要征服我们这些桀骜不驯的人。于是就率军围攻塔尔。”老者说道。 “那后来呢？”亚力问道。 “异国是北方极寒之地，骁勇善战的民族，我们塔尔人除了臭脾气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作战我们这些乡下人哪里懂，自然就一直输了。”老者笑道。 “哈哈哈哈，我发现塔尔人都是直脾气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说到自己输给人，也说得这么开心。”亚力说道。 “那当然，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哪懂怎么作战，打不过，就不打咯。虽然现在塔尔算是一个各种人混杂居住的城邦，可像我这个年纪的都是典型的塔尔人，我们都是石料工匠出身，让我们做设计，建造城防设施，我们都很擅长。就因为如此，塔尔的城墙才如此的高大，坚实。所以我们大门紧闭，他们根本攻不进来。再加上那个时候，水道桥刚好投入使用，我们既不缺水，也不缺粮食。可他们远征的军队，粮草可没多少。根本经不起消耗，当然最缺的还是水，最后听说他们是怀恨拔营而归了。哈哈哈哈。”老者笑道。 “哈哈哈，看来不考虑实际问题的战争，不过只是神话传说，虽然能够让人憧憬和向往，却和真实世界的战争还是并不一样的。”亚力说道。 “的确是这样，可我们也确实见识到了异国的权威之盛，于是当时塔尔的城主就主动提出和异国成为盟友，并且让出了城主之位，异国倒是也很清楚他们之前吃过的亏。于是，委任我们城主去异国作为他们各城的城防建设官员。然后派了异国的一人过来担任塔尔的城主。除了上缴税金，基本上也不会干预塔尔的任何方面，当然如果再有其它国家要攻打塔尔，异国也是要派兵过来的。”老者说道。 “所以你门塔尔现在的城主，其实并不是塔尔人，而是异国派来的官员。”亚力说道。 “对，三到五年换一个人，通常都是异国的官员或者是王子。王子的任期通常较短，只是作为历练来到塔尔学习处理一些政事。税金自然是全然交给异国的。”老者说道。 “那现在的城主是王子还是官员？”亚力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第71章 异常 “哈哈哈哈，看来你也听说了，那自然是普通官员。”老者笑道。 “你是指听说什么？”亚力问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要不然老婆子到时候又要念叨了。”老者说完直接走去。 亚力本想再问一些，却意识到时间确实不早了，于是叫上跑去浴场玩耍的王可乐赶紧回去。 有门不能走，依然还是从后窗爬进来。 谁知道，他们刚回到家里的大厅，刚坐下来。门外就传来声音。 “二位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我在带二位好好转转，想去哪都行的。” 亚力和王可乐目光接触之后，亚力轻声来到门口，听了半天，才开口道：“现在没在了，看来走了。” “还不如大大方方从门口走呢，还是被发现了。”王可乐抱怨道。 “看来我们确实被监视着，我本来就只想试试看，我们到底是不是被监视着。”亚力说道。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王可乐说道。 “什么？”亚力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哈。”王可乐笑个不停。 “你说啊，你想说什么?”亚力有点着急问道。 “我说了没什么，省得你等下打我。哈哈哈哈哈。”王可乐依旧笑个不停。 “我还打你？哪次不是你打我......”亚力说完这话，就想到自己刚才错认浴场、错认水道桥，但是事前却都说得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样子。瞬间明白了王可乐的意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可毕竟亚力也就是个贴身侍卫 ，虽然跟着陛下的几年也算有不少见识，可说到底并不算真正有见识之人，所以相当多的时候，总有自己一套逻辑，可这套逻辑除了在酒馆作为谈资，听起来好像天衣无缝，可实际判断起来虽然算不上错漏百出，可也确实正确率算不上多高。 目前巴东这件事情，虽然亚力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并且确实也无从下手。现在哈吉所展现出来的坦荡，虽然让他并没改变最初自己的判断，可说实话，这也让他意识到，哈吉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这份坦荡所透露出来的自信，甚至让他无从下手。比起之前他所遇到的情况，塔尔太过复杂 。 “王可乐，我之前和那个老人说话的时候，你跑去浴室里了，后面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讨论一下。”亚力突然变得相当正经，尽管有一些原因是他想掩饰之前的尴尬，可他确实也有新的发现要和王可乐进行讨论。 “那你说，我听着，保证认真听。”王可乐说话非常阴阳怪气。 “你啊。”亚力听着王可乐这语气就让他突然很烦躁，不过随即他立刻深呼吸之后，再次开口。 “我应该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城里明明被盗匪占领了，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这里的人也好像毫不在乎一样。”亚力说道。 “恩，恩，我想你这次应该是真的明白了。”王可乐附和道。 “王可乐！”亚力突然大声喊道。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亚力认真起来真可怕。”王可乐虽然这么说，可表情仍然是忍不住笑得样子。 “算了，你爱听不听。”亚力说道。 “你讲，我保证认真听。”王可乐答道。 “因为塔尔之前被异国围攻过，虽然没有攻打下来，可是都是依靠的战外因素，他们也都见识到了异国军队得骁勇善战，于是塔尔当时得城主主动求和，并且让出了城主之位，反而去异国赴任了，之后塔尔的城主，都是异国的王子，或者是异国的官员。他们基本上不参与管理塔尔，主要就是收取税金，上交异国。难怪他们都说这城主懒政，但是我都并未见他们抱怨，反而好像根本不在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情着实古怪。却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么个前因后果。这样说来倒是一切都通了。”亚力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塔尔的城主实际上就是不干事，只收钱的人？所以即使他被盗匪挟持也并不会影响整个塔尔，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乐玩乐。”王可乐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亚力说道。 “那这个，和我们要找哈吉有什么关系？”王可乐一针见血的问道。 这一问，倒是把亚力问倒了。因为今晚，他只是刚到塔尔，就见识到了这个城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管是哈吉运营的市街，还是那少见的宏伟浴场，又或是那堪称奇迹的水道桥。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亚力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这本应该混乱的城市，可实际情况确实这里的人安居乐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甚至还民风高洁，至少路不拾遗这个事情他只在话本里听过，可这里的人不止路不拾遗，甚至还为了互相让钱动起手来。再加上那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所建造的建筑，虽然他才刚到，却就见识到了两个，不知道还有多少。可塔尔在生活上所耗费的财力物力都是他难以想象的，要说这样的人，为什么什么事情，要下毒杀人。他根本想象不到有什么原因。 那如果巴东之死与塔尔无关，那难道和道石有关？ 可当时，当他抱着巴东的尸体从道石慢慢走出去的过程中，他发现道石的侍者都在不上前打扰他的情况下，给了他最大的方便。后来亚力听说，道石的主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勃然大怒。她大怒的原因是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她的运营的商队旅馆，所以她下令彻查同时吩咐道石所有侍者，尽可能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给予他最大的帮助。亚力对这件事一直相当的感谢，所以他从没觉得巴东之死和道石有关。 可当时的情况下，除开假银币的事情，他想不到任何需要动手毒杀理由。而假银币和巴东有什么关系？他身上甚至连银币都没有。 亚力的思绪陷入了死胡同，而就在这时，王可乐走向了后面的房间，之后回过头来，对亚力喊道：“亚力，快来，有人在敲后面的窗户。” 第72章 坦诚 亚力快步跑了过去，与王可乐一起来到后窗边。 让他们意外的是，站在后窗的哈吉，一手竖着食指，示意他们不出声，另一只手却挥动着示意他们打开窗户。 亚力没有片刻的迟疑，快速打开了窗户。 可紧接着哈吉那庞大的身躯爬过窗沿的动作过于费力。让亚力看呆了，王可乐却笑了出来，不过没笑两声，就被亚力用手捂着了嘴，然而当哈吉最后翻过窗沿那一刻，王可乐和亚力都下意识的用手去接，却被哈吉直接压在他俩身上，显然他们都错误估计了哈吉的体重。 王可乐和亚力都被压得生疼，却丝毫不敢出声，努力忍住。 “还好，我没事。”哈吉坐了起身说道。 “你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是我们俩！”亚力咬着牙齿压着声音叫道。 哈吉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压在两个人身上，赶紧想办法滚到一边，再翻过身努力站了起来。 “总算活过来了。”亚力随即立刻起身关好窗户。 “我没事，你们放心吧。”哈吉说道。 “谁问你有没有事了？”亚力说道。 “呼呼——”王可乐喘着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亚力问道。 “我觉得反正你们迟早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干脆自己过来了？”哈吉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找你？”王可乐问道。 “我在市街遇到你们的时候，挺好奇的，所以找人查了一下。知道了道石发生的事情。猜想你们多半会来找我，可大白天你们接近我会太过显眼的。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哈吉说道。 “你说你听说了道石的事情？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对这个事情并不清楚。”亚力问道。 “肉干不是你送的吗？你别装了。”王可乐说道。 “我的确不清楚，而我不清楚的原因很简单，那肉干不是我送去的。况且那个时候我早就离开道石了。”哈吉说道。 “不可能，道石的人说是接了你的预定，送上门的，何况还有你要求说的那些话。”亚力说完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下去了？”哈吉看着亚力说道。 “他刚才说得还不清楚吗？”王可乐质问道。 “不，预定、带话这些未必都需要本人，王可乐你对这些服务可能没啥概念，总之这些顺带的服务都不会要求本人，只要你付了钱，商家一般会简化这些程序，并不会去验证是不是本人的预定，毕竟谁会为别人花钱？况且对于花钱的人来说，这么繁琐的过程也并不是多好的体验，所以商家在意的不会是预定人，对于预定人的要求只有付钱，而对于送达人甚至是送达时间、地点却都是精益求精的要知道得相当清楚。”亚力说道。 “没错，看来我来找你们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哈吉说道。 “什么意思？你找我们不只是说这个事情？澄清自己？”亚力说道。 “澄清自己？澄清什么？澄清一件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不是我做的？这些事只是顺带，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太信任伊曼。当然，我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们在伊曼回塔尔之后，不要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帮助你们调查你们朋友中毒的事情。在塔尔这个地方，多一个朋友总不是坏处，伊曼虽然是塔尔最有权势的人，可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干预的。”哈吉说道。 “比如呢？”亚力问道。 “为了略表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银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事伊曼根本毫不知情，其实你们从这件事就能明白，伊曼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了解的。”哈吉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对银币的事情不感兴趣。如果你是想来挑拨我们和伊曼的关系，你可以请回了。”亚力说道。 “别急着拒绝，听完这个事情，你们会对塔尔这座城的本质有所了解，不管你们之后在这座城里要做什么，都是有利无害的。而我并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保持中立的情况下，我也会帮你们去达到你们的目的。”哈吉说道。 “亚力，听听吧。可以先答应他，要反悔到时候在反悔呗。”王可乐说道。 “你这小鬼，我还在这里呢。”哈吉说道。 “哈吉，不得不说，你这么坦诚的态度是我没预料到的。你说吧，让我见识下什么叫塔尔城的本质，毕竟我对典型的塔尔人多少有些了解了。”亚力说道。 “实际上这事的源头你们也都知道，就是那群不知道哪来的盗匪，迅速占领内城之后，塔尔的官方机构基本上虽然在运营着，却早已脱离了掌控。”哈吉说道。 “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塔尔的城主本来就是异国派来的官员，懒政虽然不是刻意为之，却也是因为本身能做得有限，那官方机构脱离掌控有什么关系呢？我看塔尔现在过得倒好好的。"亚力说道。 “实际上你说得没错，可毕竟每年上交数量不少的税金，所以官方机构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秩序，只是那些官员常年累月也就是没什么事干，所以当盗匪之政发生之时，他们每天的工作，并没有变化，毕竟能做的事情不多。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着，直到有一天，他们意识到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做些什么也没人问责的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当然一开始只是小试身手，可后来胃口当然回越来越大。”哈吉说道。 “你说的是普遍现象，还是特指？”亚力问道。 “我说得当然是普遍现象，可塔尔银币的事情，也是这普遍现象其中之一，就是铸币厂的官员发现，可以通过降低含银量，来铸造更多的塔尔银币。就用铸币厂的器具，私下熔铸更多的塔尔银币，却不公开发行，只有他们知道。”哈吉说道。 “你是说，那些假币，实际上就是真币？”亚力问道。 “起码，铸造流程上和真银币无异，除了含银量的降低，当然他们有通过混入数种其它金属调整比例让新硬币的重量和旧银币相差无几，除非你切开银币。不然，没人能区分。”哈吉说道。 第73章 本质 “等等，所以你是知道这些银币确实是真的，才去散布那些银币是假币的消息。希望通过这样低价收购那些新铸造的银币？可道石为什么要帮你？也为了挣钱？”亚力问道。 “你还挺敏锐的，道石帮我自然不是为了钱，我在塔尔之外的地方散布假币的消息，是为了不惊动那些铸币厂的人，偷偷收集市面上的新铸造银币，他们为了获利，肯定会不断熔铸原有的银币，直到所有旧币全部都被熔铸。”哈吉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这些新铸造的银币不被人发现问题，等到所有银币熔铸完成之后，那多出来的那批银币都会成为铸币厂那帮人的财产，他们为了保持塔尔银币的价值，会让市面上流通的银币数量保持不变，而多出来的银币，只有他们知道，也只有他们拥有。这种事情只要不被人知道，那他们的获利可以说是巨大的。可又怎么会让你知道？”亚力问道。 “这个不能说，实际上他们已经很小心了，熔铸新币这事，仅限三人知道，所有操作也都是他们三人亲自动手，就是为了不节外生枝。所以我也得小心，我得瞒着他们偷偷收集市面上的新银币，当然是通过散布假币消息。所以为了尽快把消息散布出去，再快速回收。我只能找道石合作。”哈吉说道。 “可你这样风险也很大，如果一旦被人发现，那些银币是新铸的，那你也会血本无归。道石肯定不会做这么大风险的生意，可却愿意与你合作。到底是因为什么？”亚力问道。 “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可道石的人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也让我迟疑了。就是这个迟疑，导致我不小心让土库知道了这个事情，进而让伊曼知道。而我现在，之所以能和你讲这个事情，也是因为我已经放弃利用银币获利的想法了。是因为我发现道石的真正意图，是道石背后的汗王，打算趁此机会彻底打击塔尔银币的信用，借此机会一举推行他们发行的新币。”哈吉说道。 “如果他们成功推行了新币，那塔尔银币的价值就会大大降低。不，或许会因为假币的事情，造成塔尔银币无法在塔尔之外使用的可能。”亚力说道。 “而且由于土库这事，导致伊曼的介入，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无论如何他肯定会参一脚。哪怕会有亏损的可能，他也不会放过能获利的机会。所以这个事情注定不可能，偷偷进行了。风险太大，所以我已经放弃了，这也是我比预定提早离开道石的原因。”哈吉说道。 亚力叹了一口气，接着摆了摆脑袋。 “我整理一下，因为盗匪的介入，导致塔尔城主失去管理能力，于是铸币厂的人想到私自熔铸塔尔银币，降低含银量之后重新铸造以此获利。这是新铸造的塔尔银币出现在市面上的原因，却不知道为何被你发现了，然后你想到通过在塔尔之外的地方，散布这批银币是假币的消息，以此压低价格偷偷收集市面上的这批银币。而这批银币在铸币厂的人回收并且熔铸的过程中，是有风险的，一旦事情败露这批银币就会沦为假币。可如果市面上所有银币都被铸币厂回收并且熔铸成新银币，那这批银币就成了市面上唯一的塔尔银币，而你手上的大量新铸银币，就会成为毫无风险的真正的塔尔银币。你将通过这个方法，大量获利。可是，你为了有效散布假银币消息，找来道石的人合作，却没想到道石的人表面上说是为了和你合作获利，暗地里确是为了打击塔尔银币的信用，以此推行他们的新币。可由于知道消息的人不断增多，最终消息还是免不了败露，泄露给了土库，然而土库却没有足够的资金，他还擅自找上了伊曼合作，使得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又多了。而且由于伊曼的行事风格，以及他并不知道这是铸币厂偷偷熔铸的新银币。导致，他极有可能不会低调行事，导致这事情风险变得更高了。于是你，决定退出。”亚力说道。 “你说得没问题，这事最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可如果一旦伊曼发现铸币厂的事情，我想他必定不会继续下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个铸币厂这个事情败露，塔尔银币的信用会荡然无存。不管我和不和他说，他必然会迁怒于我。又会说我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毁了很多人。”哈吉说道。 “呵，我算是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亚力说道。 “你知道就好，这就是这座城的本质。而这只是其中的一件事。”哈吉说道。 “塔尔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座相当美好的城市，可台面下暗中操作的事情相当多，并且每个环节都会有人为了获利想方设法做出各种事情。就说塔尔银币这个事情，如果最终事情败露，导致塔尔银币最终信用全无，无法使用。它不是简单的哪个环节出问题才导致事情发生，而是从头到尾所有经手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并且这些人还不是串通好的。所有人都为了自己尽其所能的牟利，导致事情持续恶化。直到彻底爆发之前，没有人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亚力说道。 “对，我拿银币这个事情举例给你说，是因为我碰巧知道这件事的全貌，可塔尔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经手人之多，事情之复杂，根本没人能知道事情的全貌。银币这事，铸币厂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土库不知道铸币厂的存在，伊曼一开始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铸币厂的事就更不知道了。而道石的人自我退出之后，以为妨碍他们的只有伊曼。这一切都是在台面下发生，不断发酵，直到最终暴雷出来。我和你说，此时此刻，塔尔所发生的事情可不止银币这一件。这就是我想说的，塔尔这座城的本质。你们想在这座城里，达成自己的目的，必须得拥有一定的觉悟。”哈吉说道。 第74章 人才 “虽然要谢谢你的提醒，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掺合塔尔的事情，单纯的血债血偿，我们要的只是如此。”亚力说道。 “你们说的东西我都听不太懂，可这些与我们要为巴东报仇有关系吗？就算有关系，我们的仇就不报了？”一旁的王可乐突然插嘴道。 “呵呵，是的。可乐娃说得没错，我们不会主动掺合塔尔的事情，不管是你的还是伊曼的，可如果只要巴东的事情和谁有关，那不管是谁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亚力说道。 “那你们放心好了，你们朋友的事情绝对和我无关。”哈吉说道。 “无不无关，我们自己会查。坦白和你说，还在道石的时候，我们就并没有怀疑你，是因为我们我们觉得肉干就是你送的。”亚力说道。 “我就说你们脑子特别好使，那现在我告诉你了，连肉干都不是我送的，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彻底消除了。”哈吉说道。 “如果肉干是你的送的，我们没有怀疑你只是单纯觉得你没有那么蠢罢了。可现在你自己告诉我们，肉干不是你送的。你的嫌疑就和所有人一样了，都有可能。至于到底是谁，我们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亚力说道。 “这......你们这什么死脑筋。”哈吉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可以走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问你，我想知道，你过来向我们示好这事很奇怪啊，我们只是两个初来塔尔的人，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有能力影响到你？”亚力说道。 “嘿嘿，我开始说了，我让人详细调查了二位，说来也凑巧。我手下有位与尤马部落长期做生意的人，因为前段时间首领的更替，为了维护关系第一时间去了部落民那边。二位，特别是你，亚力。在慕亚的所作所为，调动慕亚那群顽民干掉了尤马部落那么多私兵，而且还没有让慕亚的一人负伤。这事在部落民那边可是传得神乎其神了，我听说已经有些话本商人，打算以你为原型出一些新的话本故事的书卷了。”哈吉说道。 “啊？”这事情的发展可是超出了亚力的预计。 “你何必惊讶，当时我在道石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毕竟在伊曼身边，却并没有表现出对他过于恭敬，所以我当时就对你们印象极其深刻。特别是是伊曼的态度，你们在他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多恭敬，而他却看着丝毫不在乎，还说你们是朋友？”哈吉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是朋友？”亚力说道。 “据我所知，伊曼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身边什么人都有，可却唯独没什么朋友。所以你们多半是他想笼络的人。而后又知道你在慕亚的事情了，那他想笼络你也不怎么意外了。”哈吉说道。 “那既然这样，你就这么前来示好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还没被伊曼笼络？”亚力问道。 “就凭你们先到了塔尔，还有伊曼安排你们居住的房子。”哈吉说完，看着亚力，更多解释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这也是让亚力相当印象深刻的一点，哈吉这人虽然并不能说是个好人，可他却是个坦诚的人，第一时间主动示好这种对时机的把握，很多事情都毫不遮掩的和盘托出，而对于显然易见的事情他却不多说半句。尽管哈吉表现出来的各种样子都不像聪明人，可亚力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亚力又想到了殿下，是因为哈吉就是殿下之前说过，要大肆招揽的人才。亚力虽然当时不懂，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理解了殿下的用心。殿下当年总是在他面前抱怨，奸臣太过油滑用起来得非常小心，而忠臣太过耿直却完全不能用。他希望能招揽的人才最好是油滑的忠臣。 殿下总说底下那些忠臣总是丝毫不考虑现实情况，总想着贯彻什么迂腐的信念。这有什么用？这是陛下每次盛怒之时不断重复的一句话。他总认为如果一个忠臣太过理想化那是不可用的，而一个奸臣如果太过决绝也是不可用的。他想要招揽那些狡猾的好人、坏得不够彻底的坏人、温吞的现实者以及勇敢的懦弱者。 当时亚力对于这些复杂的词汇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他问殿下，这些人听起来相当矛盾，怎么可能存在。殿下却说，这样的人才是他最想招揽的。 看亚力当时疑惑的样子，殿下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他说：“你们蛮人牧民居多，杀牛宰羊可说是相当熟练，而对于中原之人来说，若非从事相关生计，可能一辈子都不曾亲手宰杀过牛羊。不少人也许对杀牲畜这事相当恐惧。若你看到两个中原人，一个孔武有力的人熟练地杀牛宰羊，另一个却是一个用颤抖的手拿着刀相当不熟练地杀牛宰羊。最后他们两个人都顺利的宰杀完成。那么你觉得哪个人更勇敢一些？” 亚力当时想都没想，就说那自然是第一个人。却没想到殿下笑着说道：“当然，如果我要找的是一个宰牛杀羊之人，我肯定也会选第一个人。可如果我要从这两个人之中挑选一名来替我去做这两个人之前都未曾做过之事，我大概率会选择第二位。” 亚力努力地代入殿下的角度，问道：“是因为第二位人较为可怜吗？所以需要给他一个机会。毕竟第一个人即使殿下不选他，他也可以靠着杀牛宰羊生活。可第二位连杀牛宰羊都做不好。殿下才会给他一个机会。” “殿下果然不愧是仁义之君。”亚力说完就摆出恭敬的姿势夸赞道。 “你这小子，你这都是和谁学的？谁教你的这种破烂拍马屁的功夫？”殿下问道。 “咳咳，就是那个曹公公，他说我一直在殿下身边，得......得学这个。”亚力结巴地回复道。 “你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那老一套的东西你别学，这真不适合你。况且我也没想当个仁君。”殿下说道。 第75章 坚持 “那我确实想不到。况且，殿下是不是仁君我不知道，但是陛下待我确实极好的。”亚力说道。 “就要这样，想不到你就说想不到。我要听实话，你听好了，拍马屁需要技巧的，是有正确答案的，你要根据被拍之人的心情和当时情况来调整自己的话语。可实话就是实话，实话不需要考虑正不正确这个问题。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了。”殿下说道。 “我......我明白了，实话我是会说的。”亚力说道。 “其实亚力，对我来说，勇敢并不是不知恐惧为何物。那第一位孔武有力之人，杀牛宰羊的技巧也相当熟练，这样的人其实对杀牛宰羊之事已经麻木了。他不需要勇敢，感受不到恐惧，只是因为日复一日做着这样的事情，才换来了这看似更勇敢的结果。而第二位呢？他双手颤抖，又不熟练，他不怕吗？他很显然是从来没杀过，而且对这事情相当害怕，可能每一刀对他来说都相当的恐惧。可他双手尽管颤抖着却依然握着刀完成了宰杀过程。这样的人才是我想要的，他深知恐惧是什么，是因为他直面了让他恐惧之事，双手颤抖说明他当下仍然在恐惧之中，可即便这种情况之下他却并没有放手。我觉得这才是勇敢。而我招揽的人，我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必然不是那种已知之事，这牵扯到相当多人的利益，稍不留神便会面对各种危险，可以说是步步维艰，而我需要他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毫不退缩，进行我交给他们的任务，直到最后。”殿下说道。 “不应该是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吗？”亚力问道。 “不，我很明白我面临的情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不管花上多久，我只需要他们持续不断的进行我交给他们的任务，不放弃就行了。任务最终能不能完成涉及到很多因素，可如果这些人没有长达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坚持，我的愿景就无从谈起了。所以我不需要那些耿直忠臣们动不动就以死明志，贯彻自己。这有什么用？我需要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想办法优先存活下去，遇到任何苦难都想各种办法努力去解决。这会让我的敌人们感到非常棘手，我很清楚，是因为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敌人。而第二个人就拥有我所理解的勇敢。”殿下说道。 虽然亚力当时唯一理解的只有坚持、只要不放弃。这当然也是他西行以来，甚至被俘虏两年也仍然执拗的想要完成任务的原因。说实话，若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放弃了。带出来的一百人，只剩下了他一个，他需要找到的西徐亚部落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自己被蛮人部落押下磨了两年。可以说相当失败了，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根本不会想着完成任务，甚至都不会想着完成任务之后还要回去。可亚力对于完成任务与回中原从来没有犹豫过，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把事情做成这样，即使回去了，殿下会如何惩罚他。就是因为殿下当天晚上和他说的这番话，他知道殿下愿意花上数十年完成他的愿景，殿下更看重的是，任务长久的进行过程中的坚持和不放弃。 亚力想得相当简单，可现在，当亚力见识到哈吉的行事方式，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哈吉就是殿下所需要的那种人才。狡猾的好人？抑或是坏得不够彻底的坏人？他从哈吉身上明白了殿下当年说的这种特质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亚力意识到这点，他开始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哈吉。 “你说过你可以帮我们，指的是哪方面？”亚力说道。 “咦，你怎么突然......不过，不重要不重要。这个要看你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今晚你也在，你也知道哈吉大人的形象在塔尔城之内要办什么事情，还是有相当的便利性。”哈吉眼睛突然有神了起来。 “我现在也不知道，况且我们见起面来似乎不那么方便。你总不能每天晚上都来爬我们的后窗？我们之前爬出去，可是被伊曼的人看到了。”亚力说道。 “我知道，可他现在没有空管你们，虽然他还在你们门前就是了。”哈吉说道。 “那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去哈吉市街看哈吉大人裁决。我找旁边给你敲锣那人接触，这样不明显。”亚力说道。 “你以为伊曼的人在这城里多久了，我所有的手下，他手下全都认识。他的手下我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哈吉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能光明正大去找你，银币的事情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伊曼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你们关系多半会继续恶化。我倒是也不在意你们如何，可是这样多半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一定妨碍。他说不得会以为我们是你的人。”亚力说道。 “那挺好的啊，要不你就光明正大的来找我。”哈吉笑道。 “那还是算了吧，请回。”亚力说完，就直接把窗户打开。 “诶诶诶，其实也很简单。从明天开始我每隔一天就在浴场等你，傍晚时候我就在了，你稍晚一点再去。你记住日子，有事的时候你随时来找我。没事的时候来不来随你，嘿嘿。”哈吉说道。 “可以去浴场了吗？亚力就这样就这样，我今天就一直想和你说，浴场里面看起来很好玩，我也想去。”王可乐兴奋道。 “听起来比较合理。明天开始的隔天是吗？我知道了。”亚力说道。 哈吉爬出去的时候依然相当费力，亚力和王可乐帮着推了半天，才把他庞大的身体推出窗外。刚关好后窗，就传来了敲门声。 第76章 合理 “这么晚了会是谁？”由于亚力如此想到，使得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 片刻之后敲门声变得更急促了，显然敲门的人着急了。 “二位？”门外那人喊道。 “有什么事吗？”亚力把门打开有礼貌的说道，可他脸上那不耐烦的表情他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二位在啊。”哥斯语气中带着试探性。 “恩？什么意思？在？这么晚了，我们能去哪？”亚力这次连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没事没事，我刚才发生了些小状况，走开了一会儿，就想来看看二位需不需要我带二位在城里逛逛。”哥斯说道。 “逛肯定是要逛的，可是你们塔尔人是习惯这么晚出门的吗？”亚力边说着边看向外面的天空。 “噢噢，那自然是明天带二位出去，如果二位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口。咦，怎么好像没看到另一位？”哥斯的眼神往房里瞟去。 “我在这里。”王可乐冷冷地说道。 由于哥斯本身身材较为高大，他一打开门就先看着亚力，之后眼神又装作不经意的瞟房间里面，结果就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王可乐其实就在他跟前靠右的位置，虽然这和王可乐作为一个孩子的身高不高有一定关系，可也和哥斯那鬼鬼祟祟想朝里看，又不想显得那么明显有关。 “噢噢，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歌斯慌忙地说完就告退了。 “这完全是个新手啊。”亚力关上门坐下之后感叹道。 “我倒觉得他和你挺像的，傻大个。”王可乐说道。 “你是因为他完全没看到你就站在他眼皮底下而......？还是因为就想损损我而......？”亚力每句话都留了一半没说，是因为这事再明显不过了。 “而什么？”王可乐刚问出口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随即嘟囔道：“我才没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说实话，我没搞太懂？为什么伊曼要让人监视我们？却又派这种蹩脚货来。”亚力问道。 “说不定，大叔没让人监视我们，只是这傻大个自作主张以为这样能讨好主人。就和另一个傻大个自以为是拍主人马屁能讨好主人一样。”王可乐说道。 “我觉得不太对，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伊曼的客人，那个杰拉看起来并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就算我们还不是伊曼的人，也是伊曼想要笼络的人。这点连哈吉都看出来了，杰拉他们不可能意识不到，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这样做。”亚力全然不理王可乐的阴阳怪气认真地说道。 “你这么说的确不太对劲，尽管我不清楚你们谈论的那些东西，可以前我在山里，每次看到一个新猎物，不管怎么样都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这段时间虽然根据情况有长有短，可绝对不可能上来就直接做任何让它意识到我存在的举动。缓慢地、安静地观察，彻底了解它的习性之后在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王可乐说道。 “对，他们这一上来让人压迫感太强了，我们可是今天晚上才到，手里还拿着伊曼的推荐信件。可你看刚才那个歌斯，他显然对于我们的举动太过关注。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程度，这样反倒是让他的双眼失去了敏锐。”亚力说道。 “那除非这和我们根本就无关。”王可乐说道。 “你什么意思？”亚力问道。 “我曾经有一次吃过一种蚂蚁的亏，那种蚂蚁和一般的不太一样，火红色的。我也就是有次看到地上有那种突起，不是什么很大的突起。一般土地上都是平的，那天我看到一片平的土地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突起，我还以为是有人埋了什么东西，用手去翻，那土都特别松散，里面成千上万只火红色的蚂蚁，咬的我全身都是小红点，难受了好久呢。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出去狩猎，不管是观察什么野兽，稍微遇到一个小土堆我都非常紧张，导致我好几次弄出声响，被观察的目标发现了。饿了好几天肚子。”王可乐说道。 “对，有道理。伊曼的手下根本就不是针对我们，如果他们只是接到消息有人要对伊曼不利，却完全不知道这危险会从什么地方来，那他们就肯定非常紧张。难怪我们门前的这个人看起来非常新手，我估计就是人手不够了。能用的人都找了来。”亚力说道。 “可大叔根本就没在塔尔，他们这样又有啥作用。”王可乐问道。 “你还记得吗？之前在道石的时候，伊曼说他送信回塔尔找的是他的管家，最后来的却只是车夫。尽管如果只是接伊曼回塔尔，来车夫很合理。可伊曼仍然留在那里处理银币之事，显然车夫是给不了什么帮助的。管家没有来难道是因为塔尔这边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让管家走不开。”亚力说完眼睛看向王可乐。 “这样听起来的确比较合理，希望不是和你之前那些猜测一样只是看起来。”王可乐说道。 “你没懂我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对伊曼不利，而这个事情发生在伊曼不在塔尔的期间。那巴东的事情是不是有可能只是被误杀了，本来的目标是伊曼，想要嫁祸给哈吉。”亚力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开始的想法都是错的，实际上可能那人根本针对的不是巴东。是想要杀大叔结果误打误撞导致巴东被杀。”王可乐问道。 “你想啊，道石本来就是情报汇聚之地，伊曼之前被拒收银币的事情。在场的人可都看到了。就算消息走漏，让想杀他的人知道了，再下手。这时间也完全对得上。”亚力说完又沉默了。 王可乐走上前，安慰亚力道：“亚力，这不能怪你，谁也想不到的。” “如果我不是那么贪嘴，巴东根本不会死。”亚力说道。 “那大叔说不定就会死，又或者死的会是我。亚力没有如果，你也吃了那肉干，你也可能死去。不管如何，这背后的罪魁祸首，我们要把他找出来。”王可乐说道。 亚力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道：“那看来明天我们就要去一趟浴场了。” 第77章 哥斯 夜已深，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宅前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已经昏昏欲睡，可每当他要睡去之时，他都会立刻清醒，好像刻意不让自己睡去。 坐正、挺直、甩头，他做了一系列的动作确保自己能够清醒。可没过多久，他又会被睡意侵蚀，昏昏欲睡地朝马车一旁靠去。接着又是突然地清醒，整个晚上他都在这种昏昏欲睡和突然清醒的状态中不断重复。 直到身旁出现了另一人的脚步，而车上的人根本毫无察觉。 昏昏欲睡的人刚合上眼睛，原本摇晃的身子还要缓缓靠近马车的一旁，这时间虽然不久，却也不只片刻。可突然间，他清醒了，不是他有意识的突然清醒，而是感觉突然被人猛击脸颊，一个耳光足以让昏昏欲睡之人立刻清醒。 他定睛一看，立刻跳下马车，拱手道歉。 “一点事都干不好，啐！”杰拉说道。 哥斯拱起的双手不断颤抖，不敢出声。 “算了，这两个人晚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入住之后可有出去？”杰拉说道。 “去......去市街简单转了一下就回来了。感觉只是想.....想看看热闹。没什么可疑的。”哥斯说道。 “为什么带他们去市街？”杰拉问道。 “不是我带他们去的，他们自己偷偷去的？”哥斯说道。 “什么？”杰拉反手又抽了歌斯一耳光。 “偷偷去的，这叫没什么可疑？”杰拉显然相当生气。 “因为他们真的就只逛了一圈，看了一下热闹，也没和什么人接触。”哥斯的声音颤颤巍巍。 “看热闹？看什么热闹？”杰拉问道。 “就......就是哈吉大人裁决。”哥斯回答道。 “你......你！这叫没和什么人接触？”杰拉又是一耳光抽去，这次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把哥斯抽得像地面倒去。 杰拉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哥斯倒在地上，不敢起来，也不敢吱声。 “罢了，这两人虽然是伊曼大人的客人，可我总觉得可疑，特别是那个高个子，据说轻轻松松就害得伊曼大人的私兵折损过半。可这年纪太过年轻了，不管伊曼大人如何考虑的，这两人如果太过危险了，还是提早做好准备的好。现在可是非常时期，等伊曼大人回来之后，没有过多精力注意那么多地方。”杰拉说道。 “是，是，我立刻去把他们杀了。”哥斯说道。 杰拉低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然后走近哥斯，抬起脚就拼命踩下去。一脚、两脚、三脚、一脚接着一脚，踩得杰拉气喘吁吁。 “你什么脑子？我都说了这两人是伊曼大人的客人。呼呼——你把他们杀了，我怎么和伊曼大人交代？呼呼——你给我，明天安排两个人去试试那个大个子的身手，小孩子就别管了。摸清楚他身手如何，这样接下来就算出了什么突发状况，也能立刻做好应对。准备工作伊曼大人回来前，一定都得给我做好。啐！”杰拉说完就走了。 哥斯缓慢地爬了起来，坐上马车。开始试着活动身子。 “啊——”哥斯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发出了低沉的一声。随即他打了自己一耳光，说道：“我怎么什么都干不好？” 接着哥斯靠在马车的一旁，默默地盯着宅子。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哥斯来到宅子门，想贴着门听听门里有没有动静，如果没有，他就可以先离开一小会儿，安排两人过来试试那个大个子的身手。却没想到他刚把耳朵准备贴上宅子大门，门却直接开了。 “你难道一晚上都待在这宅子门口？”亚力问道。 “不不，我也是刚过来，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起来。”哥斯连忙说道。 “我们当然起来了，今天非得好好逛逛塔尔不可。”亚力说道。 “现在就去？”哥斯问道。 “那当然，越早越好。反正我们起来了也没事，这天都亮了。”亚力说道。 “你不想去没事的，我们可以自己去的。”王可乐说道。 “不不不，我只是确认一下，毕竟这么早我得想想有什么地方适合二位。”哥斯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一个个带我们去，只要好玩好吃的都行。不瞒你说我们二人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好不容易来到了，塔尔自然是啥都想见识一下。哪里都可以，劳烦你带我们去就好。”亚力说道。 “二位是伊曼大人的贵客，我才是乡下来的，三个月前才到的塔尔。家里亲戚介绍过来给杰拉大人驾马车的。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尽管打我没事的。我们村里能有机会来塔尔的人不多，我算是很幸运的，无论如何我一定得留下来。”哥斯笑呵呵的说道。 亚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和昨天晚上相比，哥斯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右脸还有些肿，这让他笑起来更滑稽了。王可乐看见他那样子就想笑，亚力捂住了王可乐的嘴巴，虽然亚力自己也想笑，可他隐隐觉得不太好。 “你这脸上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亚力问道。 “哎，昨天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了。”哥斯说道。 “从马车上摔下来，脸先着地吗？”王可乐说道。 “脸.....脸先着地是什么意思？”哥斯疑惑道，看他严肃的神情，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要不你脸咋这样了。”王可乐说道。 “喔，是是是，就是你说的这个情况。”哥斯连忙赞同道。 “二位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车驾过来。”哥斯说完直接跑向了不远处的马车。 王可乐看着哥斯的背影对亚力说道：“我觉得他好像不是笨，是有点蠢。” “你就别笑他了，我看他挺可怜的。”亚力说道。 马车很快过来，亚力和王可乐上车之后。哥斯立刻说道：“这样，我先带二位去吃塔尔有名的早点。” “早点？”亚力问道。 “就是早上吃的饭啊。”哥斯很自然的回答道。 “早上为什么要吃饭，不是只有中午和晚上才要吃饭的吗？”王可乐问道。 “喔，二位来的地方也是一日二餐是吧，我那乡下也是，可是塔尔这里的人每日都会吃三顿，早上的十分不一样。我带二位去。”哥斯说道。 “挺有意思的，没听说过。我们确实每日都支持只吃两顿，塔尔的果然是一个奢靡的地方。”亚力说道。 第78章 早点 亚力和王可乐坐在马车上并没有聊天，因为哥斯离他们太过近了。只是原本以为还要相当久才能到达的吃早点的地儿。在亚力与王可乐坐上马车之后没多久，马车就又停了下来。 马车的门帘被掀开之后，哥斯探进那鼻青脸肿的脑袋说道：“来来来，带你们吃吃地道的塔尔早点。” 亚力下车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和他脑海中的想象完全不一样。这是一条两个区域之间的巷子，只是这巷子比一般的要宽上三倍。是的，所谓地道的塔尔早点，连个门店都没有，就在一个过路的巷子，巷子中间照样过着行人和马车，而两旁都靠墙摆满了小方桌子。这两排桌子一大早就几乎都坐满了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王可乐显然又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没等哥斯介绍，他就直接跳下马车到处看看，问人家味道怎么样。亚力全然没管王可乐，而是注意到巷子尾部左边靠墙有一个炉子以及几口大锅。一位戴着头巾身着朴素的大妈时不时用长勺舀出一些东西放到一个个碗里，再有一旁帮忙的小工端给客人。 很快哥斯就把马车停到了不远处的的地方走了过来，然后他领着王可乐和亚力找到一个小桌子坐下。 “这桌子就能坐两个人，我帮你们把东西点上，你们先吃。我到旁边有点事，你们吃完前我会过来的。”哥斯那肿胀的脸即使他毫无表情，也是一副哭相，可他却总是试图笑着和王可乐与亚力说道。那试图笑开的哭丧脸真的别提多滑稽了。 亚力和王可乐对于哥斯的离开并没有给出反应，除了互相接触了一下眼神。在哥斯走之前，他们俩除了轻声应答并没有再说别的东西。 “你说他干嘛去了？”王可乐问道。 “我感觉很快就会知道。”亚力说道。 “怎么？好像这是你意料之中。”王可乐问道。 “因为我早上开门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并且看他姿势，他准备附耳听房里的动静。可那个时候天才刚亮，我估计他多半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起来，如果没有起来，他应该是有事要做。”亚力说道。 “所以你就故意不让他去做，特意一大早的就说要出门吗？”王可乐说道。 “算是吧，我就想看看他这个事情急不急，我试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他应该是挺急了，不然不会把我们就随便丢在路边这么一个连店面都没有的地方。当然，主要是我昨天就想好今天要在外面玩一整天了。这样奔波一天到傍晚要去浴场放松下才显得不那么可疑。暂时不太想让他们发现我们与哈吉有接触。”亚力说道。 “那个浴场我确实还挺期待的。”王可乐说道。 王可乐话音刚落，帮忙的小工就端上了两碗亚力与王可乐并没有见过的食物。一开始亚力以为是面条，因为面前相当大的碗里平平无奇的汤底之上全是白白的、长长的条状物，可形状都是扁扁的，有手指宽。然后零星的撒了一些肉末，这肉末量之少可以说是亚力和王可乐生平没见过的量，说白了，就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没说错吧，还真是随便给我们放下来了，还什么地道的塔尔早点。如果不是存心糊弄我们，就是他现在非常着急的要去办一件事。算了，不管他，等下就知道了。我们就凑合着吃点呗。”亚力说完，却发现王可乐早已动手狼吞虎咽起来。 亚力本想笑王可乐没见识，这点东西吃起来都那么香。于是也开始吃了起来，当亚力的舌头与眼前这碗食物接触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亚力的味蕾中爆发开来。 亚力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种单纯的味道充满。与眼前这碗食物看似毫无波澜的卖相相反，这是一种让人一口接一口丝毫停不下来的复合型味道。没错，眼前这碗平平无奇的街边美食只有单纯的一种味道，那就是鲜味，可这鲜味的来源却不止一种，当你的舌头接触美食的瞬间，多种鲜味那富有层次感的在口中迸发开来，这就是你能想象到最鲜的味道。 等亚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面对的是一个空碗了，除了吃光碗内那类似面条，口感却柔软的条状物之外，亚力还喝光了这汤底。他看着已经空了的碗底，仅剩的几颗肉末渣子，以及那微微泛着的油光，还能勉强提醒着他片刻之前这碗并不是空的。 “亚力，我还要吃。”王可乐的话刚说完，帮忙的小工又端上来两碗。显然哥斯早已料到了他们会要再吃一碗，又或者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人只吃一碗就能满足那已经被彻底勾起的食欲。 亚力根本就没有和王可乐搭话的意思，就抱着眼前的大碗吃了起来。其实并没有人会和他们抢，这也是亚力和王可乐接下来忙碌一天的刚开始，他们本该丝毫不着急的慢慢欣赏着眼前的美食。 可他们仍然选择以狼吞虎咽的方式，来回应眼前这碗看来稀松平常的食物。 第79章 四流 一口气吃下两碗之后，亚力才缓过神来，而王可乐已经离开小方桌打算去要第三碗了。 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亚力，打量着周围的人们：我开始还以为这里这么多人只是因为便宜，仔细一看却发现这里坐着的人确实什么样的装扮都有。早点，还真是不错啊。不用等到肚子彻底饿了才吃东西，互不认识也没关系，大家这么早来着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那一口热乎的吃食。 “你看什么看？”亚力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凶狠的声音。 亚力朝身后看去，一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因为一直盯着另外两人而被警告了。另外两人看装扮给人一种地痞无赖的感觉，而他们所站的位置紧靠在一位正在吃早点的老人身后。 或许是因为老人年纪太大，他的耳朵听力衰退，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他毫无察觉，而是旁若无人地吃着早点，时不时端起碗喝汤。老人所在桌子往前一桌，与老人面对面坐着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 亚力一下就看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看来是那两个地痞想要趁机偷老人的钱袋，却被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一直盯着。尽管那个年轻人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任何话。然而他眼神中的那丝轻蔑显然触怒了那两个地痞。 亚力倒是觉得相当有意思，因为尽管那个年轻人对于地痞的吼叫，表现得懦弱回避，嘴巴甚至有一种马上要哭出来的感觉，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轻蔑却十分明显。 等到王可乐端着碗回来坐下，那个年轻人已经被地痞抓着领口拖向了巷子的深处。尽管周围没有人出来有任何干预，这附近的人显然都是同样的态度：埋头吃喝，不关我事。可那两个地痞显然也不想太过伸张，于是把那个懦弱的年轻人拖进深巷，显然就是想找个僻静的角落好好教训一下他。 “可乐娃，你先吃，我去去就回。”亚力说完就起身走向了深巷。王可乐虽然也只是埋头吃喝，可他和身边的一众人却并不一样。 亚力进入深巷之后，循着声音前进，亚力一直能听到那两个地痞的声音，但是很奇怪，他没有听到一丝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的声音。不管是叫喊、求饶、哭声也好，亚力听不到任何除了地痞的声音之外，有任何动静。 就在地痞的叫嚣声越来越近，亚力感觉下一个拐角就能看到地痞的时候，亚力停了下来，他本想轻声靠近确认情况之后在进行出手。却没想到亚力停下来的那一刻，地痞的声音也突然中断了。 亚力尽管疑惑，却仍然继续靠近深巷的拐角，在即将转弯的一刻，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真是些四流货色。”那个声音显得相当无奈。 亚力贴近墙面探头过去，眼前的场景让他相当意外。 两个地痞都已经躺在地上，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鼻子，表情相当痛苦。他们丝毫无法发出声音恐怕是因为在极短时间内遭遇重击。 捂着鼻子的地痞就躺在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脚边。当亚力望过去的时候，地痞虽然仍然捂着鼻子却已经起身，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小刀，架在那个年轻人的小腿上。刀尖已经接触了年轻人的小腿，显然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轻易刺进去。 “怕了吗？你不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头，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地痞左手捂着鼻子，右手半蹲着的姿势拿小刀抵着年轻人的小腿说道。 “哎，连威胁都是四流的。”年轻人看起来丝毫不在意那小刀。 “你以为我是吓唬你吗？你以为我不会真的刺下去？”地痞用手捂着鼻子说道，他发出的声音被手掌挡住听不太清。 “要不怎么说你是四流的呢，如果是二流好歹也知道先动手再威胁的道理。”年轻人的口气充满了不屑。 地痞显然被刺激到了，握着刀手直接后拉。显然他想通过后拉手中的小刀便于使出更大的力气来捅年轻人。 然而地痞的手只是略微动了一下，后拉距离只在分毫之间，年轻人的膝盖就先撞向了地痞本已受伤的鼻子。 “不止威胁是四流的，连动手都是。刀子都已经碰到我的小腿了，又何必拉回去？直接捅都不会吗？”年轻人说道。 而此时之前一旁捂着肚子倒地的地痞也已经站了起来，抽出小刀刺向了年轻人，年轻人显得非常从容，上身几乎没动，抬起的小腿直接下落，稳稳站住，同时另一只腿从侧面踢中之前捂着肚子的地痞。动作的转换非常迅速，上半身却丝毫没有怎么动。 “又是小刀？你们玩这种东西还太早了。”年轻人举起手中的小刀面向两个地痞说道。 脸被踢中两次的地痞努力地站了起来，看着一旁腰腹被踢中两次的同伴。又看向了年轻人，显然他已经不敢再贸然接近年轻人，可是他的表情还是十分凶狠。 “起码得这样才行。”年轻人话说完小刀已经离开了他的手，直直朝地痞的脸飞去。 然而最让亚力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小刀在飞到地痞脸之前的时刻，突然消失了。被吓得不轻的地痞颤颤巍巍朝后倒去，他摸着自己的脸，确认完好无损。这时一把小刀从上空飞下，插在他的双腿之间。 地痞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亚力第一次看到这副情景，居然有人可以自己扔出小刀，而后紧接着又靠着长踢的长腿，把自己抛出的小刀踢向上方，最后自然下落插在了地痞双腿之间的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在场的地痞吓得不轻，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亚力从远处能窥得全貌，可亚力也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人的腿法都是些简单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可是速度之快，出招之准，都令人咋舌。 另一个地痞赶紧过来扶起地上的同伴。 “你......你以为你就是腿法厉害了点，你就赢定了吗？”地痞扶着同伴却依然不忘记放下狠话。 “诶，那还来吗？”年轻人作势要抬起腿，动作之慢看着十分好笑。 然而两个地痞立刻就被吓得不轻，赶紧互相搀扶着朝反方向跑去，临走之前口里还叫道：“你给我记住。” 站在原地的年轻人笑了：“连逃命时候说的话都是四流的。哈哈哈哈哈，一点新意都没有。” 第80章 示弱 亚力看到眼前的场景相当震惊，本来他跟过来，只是眼看着那个看似懦弱的年轻人好像要被两个地痞欺负了，他打算出手教训那两个地痞，结果却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不止不需要他出手，反倒让他开了眼界。 年轻人解决掉地痞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朝着巷子深处走去。亚力往回走的路上，回想整个过程，那年轻人确实一开始眼神中就透露着轻蔑，一开始亚力还以为这只是那个年轻人眼睛比较小的缘故，却没想到或许他就是瞧不起那两个偷东西的地痞。 回早点小摊的路程其实并不远，然而一件事一直萦绕在亚力的脑海中：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一开始要示弱呢？他明明可以当场轻易解决那两个地痞，却装得相当懦弱，被地痞拖进了深巷之中。 亚力想不明白，可当他走回早餐路边摊的时候，他看到仍然有相当多的人都沉静在那美味之中，而王可乐都不知道已经吃了几碗，仍然头也不抬的埋头吃喝。当这幅情景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不管那个年轻人身手如何了得，处于人群之中的不可控仍然会对身边之人造成一些伤害，就算没人受伤，恐怕也免不了打翻几张桌椅。 最初亚力还在想，周围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被拖进深巷。可也许这就是那个年轻人所想要的呢？他当时并没有求救，也没有发出声音，面部表情却是一副求饶和示弱的样子，如果那两个地痞没有把他拖进深巷之中，或许这事也会因为他的主动示弱就这么完了，地痞骂骂咧咧两句，得不到回应，就走开了。 而最后的结果是出了那两个地痞之外，没有任何人被卷入其中受到伤害，早点摊的也没有任何一张桌椅遭到损伤。想到这里，亚力意识到也许示弱在相当多的情况下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不是亚力想要多管闲事，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看着懦弱的年轻人有如此身手。不引起注意，这不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吗？ 如果能在达到最终目的之前不引起受到任何注意的冲突，也许一切都会更顺利的进行下去。想到这里，亚力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太过招摇了，不管是受到殿下的命令，带着一百人的队伍西行，还是在慕亚之时自己出头解决那些私兵。 他发现自己虽然当时并没有自觉，可如今看来他的一举一动确实都是引人注意。最可笑的就是当初西行的时候，他来到了蛮人的地盘，带着那么多人的队伍，到处打听西徐亚的部落，甚至还悬赏、挂旗就为了快点完成殿下的任务。 当时的亚力觉得自己身为中原大国之人，还身负殿下的命令，尽管他也是一个蛮人，可他却有相当的优越感。看着这块贫瘠土地上，那些仅仅为了生存都要费挺大力气的蛮人，十五岁的他却觉得自己不一样。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亚力总是在和手下的交谈之中不经意的说出这句话，甚至有些时候，他在路过一些地方，需要付钱的时候，他总是会问都不问就丢出，远超他所获的的物品与服务相应价格好几倍的钱币。 他就是觉得这样让他感觉非常好，比起之前作为俘虏有今天没明天的那种日子，经常要看一些中原人的脸色，哪怕是最底层的中原人，也可以仅仅因为用餐的时候，身旁干活的俘虏一声咳嗽，就对俘虏拳脚相加。他觉得这样才是活着，他也觉得自己的那些行为，这地方的蛮人会从心底感谢他。也会让他当时的随从高看他一眼。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那个路边卖烙馍的老人，在他丢下可以买五十个烙馍的钱币，却只拿了区区五张烙馍之后。当天夜里，老人就约上了几个‘淳朴’的邻里，在他们通知的蛮人部落袭击亚力那只百人队伍的同时，趁乱抢了不少他们的物资。 亚力自己在睡梦中就被俘虏，那只百人队伍，也是被俘虏的俘虏，有些甚至拱手交出了贵重的物品。之后的两年亚力都被关在了蛮人部落之中，能一直留他性命也仅仅是因为亚力在被抓之后，却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拖出了自己这次任务的目的，就是联络西徐亚部落来围剿这些蛮人。亚力以为自己多少也是中原大国的使节，况且我们殿下迟早会灭了你们，还不乖乖把我放回去。 那些蛮人显然没想到这人如此境遇了却让人如此嚣张，以为他是中原的某个重要人物，于是一直扣着他，想要策反他，毕竟亚力本就是蛮人。这样才一直留了他一面。当然，这些亚力根本就不知道，他甚至很长时间都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而在塔尔一次失败的路见不平之中，亚力才意识到了，示弱的重要性。不引人注意就会少很多麻烦。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过早的意识到这点，也许慕亚的事情不会造成那么多人的死亡。也不会引发后来的事情。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他回到王可乐坐着的小方桌，看着桌上的空碗，以及满足的王可乐。他刚想开口和王可乐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道。 “前面那个大个子，你很自在嘛，吃这么多？看起来挺高兴的啊。” 亚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相当强壮的糙汉，随即他又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那马车倒是一直停在路边没什么变化，只是亚力回头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马车之后站着一个人，尽管那人上半身被马车车身挡住了，可他那一双脚却暴露在了马车车轮的缝隙之中。 一个念头突然在亚力脑海中浮现：哼，那蹩脚的样子一看就是哥斯。看来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惊喜了。看我来试着示弱一番。 “可乐娃，你别出手，让我一个人来处理。”亚力回过头来对王可乐说道。 “和你说话呢，没听到吗？谁叫你把头别过去的。”亚力身后的声音叫嚣道。 第81章 武力 亚力听到身后的叫嚣，直接站起，转身朝向两位壮汉。 两个壮汉表现得有些意外，尽管亚力坐着的时候就明显能看出相当高大，可当他站起身来在两位壮汉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比这两位壮汉要高出半个脑袋。显然亚力比他们之前预计的还要高。 “二位是在叫我吗？”亚力的表情显得相当无辜。 “这附近除了你，哪还有大个子。”其中一名壮汉说道。 “是是，二位教训得是。”亚力附和道。 那壮汉显然也没有想到亚力会如此回答，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发现对方也露出了同样惊讶的表情，两人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亚力见此情况，先是轻声嗤笑了一下，接着迅速板起面孔问道：“二位可还有指教？”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其中一位壮汉问道。 “我有笑吗？”亚力看起来真的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你小子刚刚明明就笑了，别不承认。”壮汉说着就上手准备抓亚力的衣领。 “喔，不劳烦不劳烦，不劳烦您动手，您想让我往东，我可不敢往西。您说我笑了，那我确实笑了。哈哈哈哈。”亚力说道。 亚力以一种他所理解的方式，附和着两位壮汉，他以为自己这示弱做得相当到位。那声不经意的嗤笑就是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的体验。可实际上他那恭敬的话语，和他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以及那副坦诚的表情。实际上给人一种他在耍人的感觉。 一旁的王可乐被亚力逗得大笑起来。 “你这小鬼笑什么？”壮汉指着王可乐厉声道。 “诶诶，二位大哥何必与小孩一般见识。小孩能有什么坏心眼嘛。”亚力说道。 王可乐停止了笑声，因为他觉得亚力今天奇奇怪怪，要换在平时亚力早就出手了。今天一直在这不知道干嘛。两位壮汉由于王可乐的笑声，让他们意识到四周的人全都看着他们，虽然并没有出声，可当下这情形已经偏离了他们最初的计划。 本来他们只是被哥斯叫来试试亚力的身手，他们原以为最多不过三句挑衅的话语就能开打，当然他们也不会说把亚力打成什么样，他们接到的要求就是试探这个大个子的身手之后快速离开就算成了，最好不把事情闹大，他们能获得十个银币作为报酬。 这份差事本来相当简单，可是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大个子会如此回应，让他们根本吵不起来，不过，为了这钱他们只能直接动手了。 没来由的一拳直接打向亚力，亚力单手手肘很自然一挡，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亚力没有任何思考，直到动作做完，亚力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快反应。而出拳的壮汉也愣了一下，亚力赶紧装作很痛的样子。 “啊——啊啊，大哥手下留情。你要说什么我都听，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们去。”亚力快速甩着自己刚才格挡手肘，显得自己只是碰巧挡住了并且非常痛。 出手的壮汉身旁的同伴小声耳语，随即壮汉说道：“你小子，跟我们来。” 亚力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了上去，走到一定距离突然回头对王可乐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就跟着壮汉们进入深巷之中。 壮汉们显然不想引人注意，可是又必须测试亚力的身手，于是进入深巷走了一段距离确认附近没什么人，才停下了脚步。而这个地方，刚好就是之前的年轻人对付地痞之处。 亚力沉默的跟着，也不出声。停下脚步之后，身体侧着，头低着，脖子缩着显得他相当害怕，不知所措。 壮汉并没有过多的话语，两名壮汉到了深巷之中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接着其中一人直接走上前。举起右拳，就是一记大动作的摆拳朝着亚力打去。 而实际上，在走往深巷的路上，亚力早已经想好。他认为自己之前的示弱非常成功，很显然也直接避免了冲突，原来还有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简直比之前只认为动手才能解决问题的想法好太多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对于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做得非常棒，原来这种暗自的示弱，特别是对面前这两个只是天生长得身体健壮的壮汉，他在接下其中一人那拳的瞬间，他就明白到，这两个人不会任何武术，他只要想，完全可以轻易教训他们。 可就是这种随时动手就能教训的自信，以及完全对自己生命没有担忧的从容。让他觉得示弱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而且这两个人显然就是哥斯安排过来试他身手的，所以即使到了无人看到的地方，他还是不能表露出自己的身手，而且他要在这种情况下给这两人一些教训。 这是亚力第一次给自己设定限制条件的情况下要去达成目标。虽然此时的亚力还不知道，就是这天开始，他对武力的看法产生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见解，这种如同绑住自己手脚却仍能达成目标所带来的满足感，使得他之后成为一个明明拥有强大武力，却擅长动用各种武力之外的方法去解决各种问题达成任务之人。 第82章 时机 当壮汉的挥舞着右拳朝亚力袭来，那动作幅度之大，无用动作之多，让亚力明白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这两个壮汉，起码现在出手这人肯定是没有受过任何格斗训练的。 可能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着天生的强壮身体干着一些打手的工作，所以亚力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壮汉挥拳的大致轨迹，再根据他的身高以及臂展，就能预测出这拳的落点。接着亚力只要装作害怕让自己的身体微微下蹲，装作害怕的样子，让自己的额头能刚好的壮汉右拳的落点处，再稍微等待右拳的袭来，配合好时机，用额头撞击壮汉无名指以及小指。 装作被壮汉的右拳猛击额头，实际上的效果却能造成壮汉无名指以及小指的骨折，顺利的话小指只能撞断的，紧接着亚力再捂着额头装作非常痛的样子。 紧接着亚力开始大叫：“啊——啊啊啊。”给人以被揍得相当惨的样子。 壮汉要命的叫道：“啊——你这蠢货，连挨打都不会。”壮汉话音刚落，紧接着又抬起右脚朝亚力腰部踢去。 亚力见此状况，原本抱着额头的双手，左手放下的同时曲肘，同时整个身体轻微右旋，让自己的肘部紧靠腰腹。迎接壮汉抬起的右腿，当壮汉的脚背踢中亚力的左后背时，他的小腿正面的骨头，也同时直直撞击上要以等候着的亚力左肘。 众所周知人的小腿骨头正面是非常脆弱的，如果有可以锻炼过，遇到任何坚硬的物体都会使人剧痛，而人的手肘，即使是任何没锻炼过的人，坚硬的手肘依然可以当作天然的凶器。 “啊啊——啊！”当亚力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右脚狠狠撞上了自己的左手肘部之后，立刻捂着左腰大叫起来，全然不去管壮汉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壮汉右手小指无名指多半已经骨折，而小腿骨更是已经淤青。 见同伴去教训人，结果反倒把自己弄伤的另一名壮汉，并没有觉得亚力有任何可疑，只觉得他的同伴是一名蠢货，一点小事也干不了，还是得他来动手。 “你给我好好看看。”另一名壮汉朝身后说道，接着自己上前。 让亚力稍微有些意外，是这名壮汉和之前一名完全不同，走上前直接一记上段踢，瞄准的就是亚力的脑袋，这明显是专业人士的踢法。这人多少是受过一些武术训练的。 亚力心想：“这样的话，看来受点小伤是免不了的了。” 当另一名壮汉的上段体直击亚力右颈时，亚力在壮汉的脚背接触自己颈部的瞬间，顺着壮汉踢腿的方向倒去。外人看来，只会觉得壮汉踢技惊人，竟然能够把整个人瞬间踢倒。而壮汉本身只会觉得这对方太弱了，虽然可能踢过去的脚感可能过于轻了。但是，只要亚力到底之后装得颤颤巍巍的起身，这壮汉多半不会有多大的怀疑。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时机，亚力一定要在壮汉的脚背接触到自己的瞬间，顺着踢腿的方向倒下去。如果太早会导致踢不到，太晚会导致力道卸不掉。不过好在亚力挨打的经验过于丰富，这个时机他已经掌握得非常好了。加上尹伊环的集中训练，这个时机的把握对于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 壮汉继续靠近，对着亚力的鼻子又是一拳。当壮汉的拳头刚刚握紧的时候，亚力就明白这拳肯定躲不了，对着鼻子一击多半是要见血。不过关键也还是时机的把握，亚力遭到拳击的一刻脑袋轻微后仰，卸掉部分力道。 可近距离正面的一拳，不能太假。亚力遭到拳击之后，鼻血流了出来，亚力立刻就像一个弱者一样，用手把鼻血抹得到处都是，然后五官全部挤在一起给人一种要哭了的感觉，加上鼻血在手，微微弯曲的身型，简直就像一个可怜虫，接着亚力开口说道：“对不起，两位大哥，大人有大量，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给你们道歉。呜呜呜——” 之前受伤的壮汉笑道：“哈哈，我哥可是专业的，看你那可怜样。不劳我哥下手了，接下来让我来。” 受伤的壮汉显然来了兴致，刚准备上前就被另一名壮汉扯住了，两人轻微耳语之后。直接走开了。 亚力一直哭哭啼啼，又是呜呜又是嘤嘤，简直用尽了所有他觉得能让他显得可怜的词汇。不过尽管他嘴巴一直没停，耳朵却一直认真听着脚步声。等到确认二人走远之后，亚力直接站起了身子。 亚力自顾自地说道：“嘿，比想象中还好玩。” 刚准备走出深巷，亚力停下了脚步，想到：“不行，不能现在出去，得给点时间让这两人去给哥斯汇报情况。” 如亚力所料，两名壮汉一走出深巷就朝马车走去。然而他们走到距离还有马车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王可乐所坐的角度是刚好能看到马车的，当壮汉出来之后，却没有看见亚力。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倒是没有任何担心的感觉。因为刚才亚力那反应，让他明显觉得亚力又有什么企图。 可接下来，他又看到哥斯，朝他走来，路过两名壮汉的时候却被壮汉抓住衣领教训了一顿。具体怎么教训的，因为距离太远王可乐听不太到。不过好在没多久壮汉就一把推开哥斯走了，接着哥斯直接走了过来。 “哎，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哥斯一见到王可乐就吐槽道。 第83章 客套 王可乐看着哥斯，并没有说话。这让哥斯有些不知所措，可能由于刚才的那一出都是哥斯安排的，导致现在的他多少有点心虚。 就在这时，亚力的声音从哥斯身后响起：“哥斯，你事情办完了？”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哥斯却显然被吓得一愣。 哥斯转过头来问道：“亚力，你没事吧？” 亚力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指什么没事吧？” 哥斯有些慌忙地说道：“我是看你脸色好像有些血迹，所以......” 哥斯说到一半，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一直咿呀不语。 亚力说道：“喔，这个是刚才碰到两个人有些误会，所以被打了两拳。” 哥斯一听急忙说道：“什么？居然有人对伊曼大人的贵客下手？这事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亚力笑道：“好啊，就是两个壮汉，我看到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现在应该还没走远，要不你现在去找找，帮我出出气。” 哥斯支支吾吾说道：“塔尔挺大的，找人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壮汉到处都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王可乐这个时候开口了：“就是刚才抓你衣领那两个。” 哥斯说道：“喔，他们啊，那两人太不讲理了，我下次遇到他们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亚力说道：“原来你也被欺负了，那我们同病相怜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如现在立刻就去找他们。” 哥斯满脸冒汗地说道：“今天我们就别扫兴了，我会安排人去找他们的，今天你们二位想去哪里逛逛，我来安排，舒缓下心情。” 亚力说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没怎么见识过，就都由你来安排，塔尔好玩的好吃的地方我们都要去。” 哥斯：“好，今天这地道的塔尔早餐可还合你们胃口？” 王可乐立刻回道：“好吃！我连吃了三碗！” 亚力跟着附和道：“这个确实要夸你了，哥斯，没想到你看起来虽然不怎么样，做起来事情也糟透了，吃这方面却丝毫不含糊啊。” 亚力边说就边拍了拍哥斯的肩膀。 哥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不急，塔尔可还有好多地方可以让你们去的。” 哥斯长舒一口气，觉得这客套话终于说完，就立刻喊着亚力和王可乐上了马车，接下来了的一整天，亚力驱使着哥斯去了塔尔足足十七个好玩好吃的地儿。所有地方都是刚到没多久，亚力就说玩够了，然后就要去另一个地方。哥斯几乎整天都在驾驶的马车，疲劳程度比他日常的事务多了好几倍。 漫长的一天之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亚力和王可乐整天活力不减可苦了哥斯。 哥斯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架着马车都能睡着的地步，今天东奔西跑，有好几次都快到了，亚力又突然掀起马车的帘子，说临时想要去另一个地方。 这导致哥斯对于马车的帘子都有了一些应激反应，哥斯只想快点回到宅子，然后他可以倒在马车一旁好好睡上一觉，毕竟这么高强度的一天，哥斯觉得二位多半也没什么力气夜里出行了。 哥斯对于马车的驾驶还是相当熟练的，他甚至找到了办法能够在驾驶马车的时候偷偷睡觉，毕竟马车的动力来源于马这种活物，他只要规划好路线，在大多数直路或者略微拐弯的路之上，他都可以通过提前的抽打马屁股让他前行，只要靠边行走，别的马车自然会让道，而且就算有什么拦路之物突然出现，这么多半能自行让开。 那么他就可以时不时地眯着眼睛小憩一会儿。直到他感觉马车慢了下来，或者马车因为什么状况紧急停下来，那也是可以通过马的叫声立刻知道的。虽然这样可能会使得马车行进速度并不是那么快，可是他却能趁机获得不少休息。 毕竟，对于哥斯来说，睡觉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当马车的门帘再次掀开，哥斯心想：又来了。 亚力直接说道：“玩了一天有点累了，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放松一下的。” 哥斯心想：“你终于累了。得想个能让他们待久一点的地方，没时间叫我。” 哥斯开口说道：“这还真有，我们这里的浴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亚力疑惑道：“浴场能怎么不一般？有没有更好玩的地儿。” 哥斯接着开口说道：“这你可别小看了塔尔的浴场，别的地方的浴场我可不好说，但是咱们塔尔的浴场，集泡澡、淋浴、用餐、搓背、按摩，如果你不介意还能和人一起下棋打牌。有好些人一去就是大半天呢。” 王可乐开口道：“听起来好有意思，那天我们不是还路过了吗？就是那个大房子。” 亚力开口道：“这个好，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哥斯兴奋的喊道：“好嘞，这就驾车直往浴场。” 亚力放下马车的门帘，回头看向王可乐，脸上露出一切顺利的微笑。 而此刻哥斯的脸上也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还好他们答应，只要你们进了塔尔的浴场，这一时半会儿可出不来，我终于能好好打个盹了。 尽管对于哥斯来说，杰拉交给他的任务是全天候的监视亚力他们，可在哥斯眼里，这两个人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没用的傻大个，根本不用他花这么大的心思。刚才在王可乐的眼皮底下，他装作被两个壮汉抓住衣领进行的教训，实际上当然是壮汉们向他汇报亚力的情况。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挺厉害的大个子，实际上是个那么脆弱的家伙，听到那两个壮汉说随便两下就让亚力，几乎都要跪下来哭着求饶（当然这话被壮汉私自进行了一些美化，以此凸显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之后，他对于这两个人的看法是无足轻重。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在意这两个人，之后他当然也会对杰拉这么说。 可由于他们毕竟是伊曼大人的客人，陪着到处游玩自然还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哥斯现在的心态就是能偷懒就偷懒，能把他们放到一个不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更好，那么浴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浴场到了。现在仍然是黄昏，在太阳的余晖照映下，塔尔浴场所展现出来的宏伟感十足。即使亚力已经知道了，这个看起来更像议事大厅的地方，实际上是浴场。可上次是在夜里，其实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而现在，当他站在这个巨大的建筑面前的时候，那巨大石柱以及高耸的屋檐，还是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了敬畏之感。 亚力也没想到，整座塔尔城让他震撼的都是塔尔这座石料之乡，用石头层叠堆积起来的巨大建筑，除开塔尔，他完全没在任何地方看到一座城市的的宏伟建筑，如此之多。 亚力一路西行以来，中原的多数城市他也是路过过的，西边途经的一些小国就不说了。最令他惊讶的就是这些宏伟建筑的用途都是如此生活化。因为对他来说，不论是塔尔水道桥还是浴场，如果不告诉他，他所理解肉眼可见耗费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 大兴土木相当长时间兴建的巨型建筑居然只是为了人们生活的方便。 他甚至觉得当他回到中原，这话说给殿下听，殿下可能都不会相信。毕竟那位君王对于军事方面的上心程度可是非比寻常。 第84章 浴场 亚力进入浴场之前开口问道：“哥斯你不一起进来吗？你来了我们还可以一起下棋打牌，那不是很开心。” 哥斯一听立刻回答：“我......我昨天才来过浴场，就不去打扰你们放松了，二位尽情享受，我就在门口，等二位洗好了，到时候送二位回宅子。我等会儿还得去给马喂些吃的，今天跑了一天，它也累了。二位进去之后和白天一样，报杰拉先生的名字就好，塔尔的大部分设施，杰拉先生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会直接记在伊曼先生账上。” 亚力说道：“那行，那就有劳了。” 亚力转过身走上浴场大门前的石阶，却意识到王可乐下车之后就根本没有管他，而是直奔浴场。亚力快步上前，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浴场门前，两边的巨型柱子，亚力相当喜欢。然而走进浴场的门厅，整个空间的开阔，居然让亚力产生了一种浴场之内空间比外面更大的错觉。 这门厅的层高超过了亚力所见识过的任何门厅，进去之后，正对着门厅入口的一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画，虽然亚力并不能确定，可是这画占满了整面石墙。画的内容也十分简单明了，就是一幅风景画，巨画的近景广阔的草原，中景有数座肉眼可见的高山，远景则是占了整幅画过半面的天空、云层。 画的水准相当之高，起码就连亚力这种丝毫不懂画的人，也能看出其技艺精湛。画壁的巨大就不用说了，就在亚力进入大门的瞬间，那豁然开朗的空旷感，多半就是来自于这幅巨画。亚力有一瞬间，还真以为这门厅里面对着的就是一个这么巨大的草原。等他回过神来，一旁的王可乐已经在喊他过去了。 整个门厅的右手边是柜台登记制之处。报完杰拉的名字，拿上两个木牌，就有人领着他们进入里面的浴场了。从句话左边的门进入之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进出的人相当多，脸上的笑容与旁人的笑声表明他们对这里相当满意。 长廊的一旁有不同的门通往不同的浴场，他们被领入的是最里面的门，亚力进去之后，发现这里是换衣服的小房间。 他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换衣服的房间在最里面？在进门的地方不是更方便吗？” 一旁的侍者面带微笑，说道：“在最里面会比较方便，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阁下等下会儿就知道了。” 王可乐这次倒没有像去到别的地方那样到处乱瞧，而是显得相当沉默。 亚力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不过对于王可乐的各种状态，他都不会奇怪，因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 放好他们的衣服鞋子之后，二人各自领了一条毛巾，用来裹住臀间。亚力对于这种状态倒是习以为常，毕竟当初在给殿下当贴身侍卫之时，和侍卫一起洗澡的时候连这块毛巾也是没有的。而更早之前还是俘虏的时候，洗澡根本就是奢侈，根本没有机会。 这使得对于亚力来说，洗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他也非常喜欢洗澡，然而他却经常记不起来要洗澡。毕竟不洗澡的日子才是他作为俘虏的常态。 一开始亚力以为王可乐只是对于这样穿着非常不适应。可后来换完衣服，王可乐显得相当沮丧。亚力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了？” 王可乐沉默了片刻，说道：“上一次和人一起洗澡还是和我的母亲一起。” 亚力摸了摸王可乐的脑袋，说道：“没事的，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大家都陪你一起洗，不会寂寞的。多好玩啊，走走，我们去看看。” 王可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和亚力一起走出了换衣服的房间。 侍者等在门口，可亚力犯难了，因为之前哈吉只说了他在浴场，却没说具体在哪一间浴室。亚力看着这长长的走廊，那么多扇门，虽然这些门都只有门帘，并没有实体的木门遮挡。要一间间的找肯定是能找到，但是会显得太过可疑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旁的侍者开了口：“从这里走过去，第三张门。” 本来低头思考的亚力，听到侍者的话瞬间抬头，却发现他刚好只能看到侍者的背影，侍者已经朝外走去。 亚力迟疑了一下，接下来拖着王可乐来到第三扇门里。 这个浴室也相当的大，虽然亚力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最里面那面墙的壁画。可这个浴室算是被分成了三个区域，除开最外面的长凳和最里面的大浴池。 中间还有一个区域，有两条特别长的低矮石桌，这石桌整面看来就是两级石阶，不过每级石阶都有膝盖高度，并且非常长。整个浴室仅仅勉强放下两张。石阶前摆放着若干个小石凳，第一级石桌上放着一些木质小圆筒，第二级阶梯之上摆着铜镜。 这个区域显然是给泡完浴池的人擦背以及小木桶接水冲身的地方。四处还散落着一些火盆由架子支在高处以供照明。 走进浴室亚力和王可乐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四溢的白气充满了整个浴室，众多人群谈笑风生，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这种坦诚相见的感觉十分微妙，也许无论怎么形容也无法准确描述，那种具有亲和力的热闹。 等亚力适应了浴室的嘈杂，很快就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身子靠在浴池边，双手张开的姿势搭在浴池边上。 尽管亚力看不到这巨大身子的正面，可亚力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第85章 泡澡 亚力的视线穿过半个浴室，刚好能看到哈吉的背部。 尽管整个浴室人数众多，可亚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硕大的身体。 过于快速的认出哈吉，让亚力的嘴巴下意识张开，准备喊出哈吉的名字。 不过，还好亚力迅速意识到问题，赶紧的合上了嘴。 只是在心中叫了一声哈吉，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亚力十分意外。 “哈吉！” 亚力还是听到了一声哈吉的名字，在听到这声名字的那一刻，亚力甚至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本应在心里喊出的名字，却最终发出了声音。 亚力偏头看向身边的王可乐，却发现王可乐正向后跑去。 亚力的眼神很自然的跟着王可乐跑动的方向看去，一时间亚力有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见王可乐跑向了刚刚掀开帘子的伊曼，很显然刚刚那声哈吉，就是伊曼所喊。 正当亚力还在疑惑伊曼为什么已经回到了塔尔，甚至刚好走进了浴场的这间浴室之时。 一个庞大的身体，从亚力身旁擦过，直接走向了伊曼。 “伊曼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伊曼大人的塔尔简直都不能称作塔尔了。”哈吉这话的语气相当谄媚。 伊曼板着脸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吉说道：“伊曼大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伊曼接着说道：“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是人经手，就别想不透露一点风声。” 伊曼说完直接绕过哈吉，对王可乐说道：“我听说了，你们今天在塔尔逛了一天。累了就泡着澡放松放松。” 亚力上前说道：“你不是明天才回塔尔的吗？” 伊曼回答：“留在那里也没有可做的事情了。这个之后再和你们说，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泡澡了，走，一起放松放松。” 亚力回头看了一下哈吉，想知道，伊曼的出现到底是不是巧合。 毕竟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一点。 然而哈吉完全不看亚力，而是直接掀开门帘退了出去。 王可乐问道：“大叔，你这意思是，你很喜欢泡澡？” 伊曼说道：“塔尔人就没有不喜欢泡澡的，天天来浴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实在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泡澡了，所以一回塔尔就直接来了这里。” 亚力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出声，伊曼的这话听起来倒是合理。 毕竟如果不是塔尔人那么热爱浴场泡澡，也不会建这么个庞然大物吧。 亚力他们没有付钱，可是在门厅柜台的墙上，可以看到来浴场泡澡的费用确实相当低。 亚力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伊曼笑道：“这种地方？什么意思？” 亚力接着问道：“你应该可以自己在自己的府邸建一个私人浴场吧？为何偏偏来这么多人都可以来的公共浴场？” 伊曼说道：“你说得没错，通常的确应该这么做。可我好像从来没想过，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我每次结束短期的行商之旅，回到塔尔。都会第一时间直奔浴场，以前塔尔的浴场可没这么大，就是很小的一间房子。无论多么疲劳，一旦开始泡澡，一切都忘了。” 王可乐说道：“大叔，听起来你真的很喜欢泡澡。” 伊曼笑道：“特别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只有在泡澡时，脑子才会清醒，的确有很多次，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都是在泡澡的时候想明白的。” 亚力用手伸进浴池里，接着抬起手来，看着手上滴下的水滴，说道：“的确，这种全身暖暖的感觉相当舒服。身体自然地放松，好像真的没那么累了。” 伊曼笑道：“我和你说，大部分塔尔的商人都习惯早起，中午之前都努力工作，把事情做完之后，下午开始就可以去浴场了。尽管有些时候可能没有办法。可是，只要有空，就一定会来浴场的。” 亚力和王可乐躺在浴池里，放空自己。 确实，自从巴东的不幸发生之后，亚力的神经就一直是绷紧的，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自己了。 一个多时辰以后，亚力他们与伊曼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浴场。 亚力远远就看见哥斯的马车依然停在路边，紧靠着的还有一辆十分气派马车。 亚力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伊曼的马车。 亚力和伊曼都没有过多言语，各自走向自己的马车。 然后走近马车之后，亚力认出了一旁那辆气派马车的车夫，就是之前在道石，跟着伊曼那人。 伊曼上马车前向王可乐与亚力告别，就掀开马车的门帘走了进去。 亚力临上马车前的一瞟，无意中在伊曼掀起的门帘中，看到了马车内有个熟悉的面孔。 王可乐说道：“亚力，发什么呆。快上马车，回宅子休息了。” 亚力上车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哥斯驾着马车很快回到了宅子。 亚力下马车之后，哥斯依然说自己就在宅子外面，有事随时吩咐。 看着若有所思的亚力，缓慢地走向宅子，王可乐赶紧跑到亚力背后推着亚力赶紧进门。 宅子还是那座宅子，屋内的一切也都没有变，除了门厅的座椅上多了一个人。 让亚力和王可乐都没想到的是，哈吉居然就公然地坐在他们的宅子里。 第86章 起家 王可乐像小孩一般推着亚力前进，亚力打开宅子的大门，赫然发现里面坐着哈吉，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王可乐见亚力推不动，于是朝里看去，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你怎么在......” 听到王可乐出声之后，亚力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捂住王可乐的嘴巴，接着把门关紧。 亚力说道：“你以后过来至少通知我们一声。” 哈吉看了亚力一眼：“怕什么，我趁这附近没人的时候进来的。” 亚力道：“那我问你，要是哥斯陪我们进宅子，你打算怎么办？你以为你那个身体可以及时躲起来？” 哈吉说道：“这么说好像也是。哈哈哈，现在不是没跟进来么，我问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亚力看着哈吉的样子，好奇道：“怎么感觉你心情还不错。” 哈吉说道：“我看着伊曼那着急的样子，他可是第一次那么大声喊我的名字。以前总是忽略我。哈哈哈哈哈，我能不高兴吗？” 王可乐皱着眉头看向亚力，说道：“你会不会感觉有点怪怪的。” 亚力说道：“你既然根本就不怕他，为什么每次见他都弄得那么谄媚？” 哈吉说道：“我当然是为了让他对我一直那个态度，我就要让他瞧不起我，小看我。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得越久越好。” 亚力说道：“故意让人觉得你能一眼被人看穿，实际上却......” 哈吉回答道：“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嘛，说回正事，我可不打算在这里久待。” 亚力说道：“喔，是这样的，我们有个事情觉得很奇怪，所以想问问你。是关于伊曼的。” 哈吉说道：“咦，你们注意到了什么？应该不至于吧，你们才来几天？” 亚力说道：“也不算多难注意到的事情，毕竟我们身处其中。你也知道我们是伊曼的客人，可是你不觉得，门口那人对于我们的关注过度了吗？” 哈吉说道：“我可不知道你们是伊曼的客人，毕竟我们是商人，为了达到目的，嘴巴上说什么都不奇怪的，至于是客人还是肥肉？那就要看伊曼之后的态度了，不过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挺重视你们的，而且他对待你们的态度的确不一般。” 亚力说道：“我们两个可不至于是什么肥肉，只要不太可能有什么值钱东西。我们只是想问，伊曼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实在奇怪，但是又并不像是针对我们，所以我猜测，是不是他防范着什么人对他不利？所以手下对任何陌生人都相当谨慎。” 哈吉说道：“这个我倒是没听说，但是据我观察，他的手下那几个熟面孔最近都很少露面，有些人感觉相当忙碌，也不知道忙什么。如果你这么说，倒是说得通。可是具体情况，我还需要查一查。” 亚力问道：“那伊曼有没有什么死对头之类的，按说他这样的地位，应该没人敢对他不利吧。” 哈吉说道：“那你错了，他能获得今天这个地位，就算表面上可能没人敢对他出手，可是内心想下死手除掉他的人可不少，要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获得今天这个地位的。至于死对头，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亚力惊讶道：“你，对他有这么大仇恨吗？看着不像啊，顶多就像是生意场上的对手。而伊曼与其说看不起你，不如说他觉得自己对你还蛮了解的。” 哈吉说道：“毕竟这么多年了，你在塔尔做生意就没办法绕开伊曼。我可是努力了好多年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哈吉市街最初可都是些小商小贩的，我就是在这城门之后的一角，卖抓饭起家的。” 王可乐本来对两个人的谈话没有了什么兴趣，但是听到抓饭又凑了过来，说道：“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吃吃呗？” 亚力倒是好奇道：“卖抓饭？你通过卖抓饭到今天拥有了整条市街？” 哈吉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城门之后就是市街，哪里都不会这样的。” 亚力问道：“这个我确实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城门之后的空地多半是用来整备，攻城战的时候，这里要集齐大量的士兵与军备。以便随时登场城墙。可你们这，一进来就是那么大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市街。” 哈吉说道：“我不是说我就在城门之后卖抓饭吗？我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塔尔当时往来商人特别多，而长途跋涉而来的商人们进门第一件事可不像我们塔尔人一样，去泡澡，而是饱餐一顿。那么我的抓饭铺就成了众多商人来塔尔的第一站。” 亚力问道：“那又怎么样呢？吃东西可以理解，长途跋涉之后肯定是想要饱餐一顿的。” 哈吉说道：“那你觉得，一个刚到陌生城市的商人，入城之后的第一顿果腹之后，他们是不是就得考虑之后的百顿果腹的问题了？” 亚力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和他们做生意？” 哈吉说道：“不一定要我来做，起码我可以通过闲聊，知道他们要卖的货物是什么？他们自然也会想要打听塔尔的各种情况。本来这种事情，多半都是去酒馆这类情报集中地。可是塔尔可不一样，塔尔附近，既没有水，也没有什么好走的路。低矮的山，你要说好走吧，那肯定比高山好走一些，可是在外面也只有沙漠和草原。长途跋涉完草原之后，又看到这众多山岭的，多半都会觉得走错了路。心理上的负担加上疲劳感。会让人加倍饥饿。所以，进城第一件事，我就让他们闻到我的羊肉抓饭的香味。” 亚力说道：“于是你的抓饭铺就成了众多商人第一次来的第一个落脚地点。收集到第一手的情报之后，你无论自己和他们做生意也好，还是牵线搭桥也罢。你都能靠着这些一手的情报获得不菲的收入。” 哈吉笑道：“哈哈哈，差不多是这个理，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没啥兴趣自己做，那太费事了，他们想卖啥，有啥好货，告诉我，我能最快帮他们找到买家。只要第一次多一些让利，之后他们再来，多半也就直接找我了。我反正既不用承担风险，也不用摆货运货，更不用花成本进货。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才适合我。” 亚力说道：“可是光这样，你能赚的应该也有限吧。我很难想象这种雁过拔毛的生意，能让你从一个卖抓饭的，到拥有一条市街。” 哈吉说道：“哈哈，我多少理解伊曼的眼光。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招揽你了。你虽然并不是那种直觉型的人，但是只要给你足够多的线索，你能推测出的事情，也不少。或者说，你对于事情合理性的判断比别人更胜一筹。大多数人我讲到这里，基本也不会有什么怀疑了。可你居然还能察觉到更多。” 亚力说道：“那真正让你起家的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卖什么美食香料吧？” 哈吉说道：“哈哈哈，香料生意我确实在塔尔独占鳌头，连伊曼都没办法与我一争。可我真正做的生意，恕我不能告诉你。毕竟我也平白无故给了你那么多消息了，商人哪能只给不要呢？你说对吧。” 亚力问道：“你说香料生意你独占鳌头？那你也卖胡椒？” 哈吉说道：“唷，看不出来，你还听说过香料之王胡椒，不是我夸口，胡椒这东西极少，堪比黄金，可是整个塔尔经手的胡椒基本都在我的掌控之内。那都是有几个极南方的行商专供给我的，可他们距离太远，一年也只能往返两次左右。可你如果要在塔尔做胡椒生意，那必定都是出自我的。” 亚力转了一下眼睛，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吉突然问道：“你笑什么？” 亚力说道：“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你还能不能这么自豪的说出这句话来。” 第87章 主业 哈吉问道：“你什么意思？” 亚力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哈吉问道：“你小子别虚张声势，套我话呢。我的生意也与你无关，你何必这样这么感兴趣。” 亚力说道：“有没有关系这个我说了算，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需要尽可能知道关于塔尔的一切，方方面面可能都影响我最终目的的达成。况且我也不是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为什么只是听到你提香料就说出胡椒二字。” 哈吉说道：“那你先说，我看看你这个消息的份量如何。” 亚力说道：“好。” 哈吉说道：“你这么干脆，就不怕我听了之后，就不说了？” 亚力说道：“那我可一点都不怕，因为我不用想都知道，只要我说出来之后，你会巴不得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哈吉说道：“我看未必。” 亚力说道：“伊曼有一座胡椒园，预计明年就可以开始......” 哈吉瞬间眼神都变了，慌忙问道：“开始什么？？他哪有胡椒园？不可能啊，我可没听过这事情，况且新鲜胡椒苗哪来的呢？不对，难道你们和伊曼认识就是因为这事？说起来伊曼的确很久没有离开塔尔这么久了。好哇，我当他干什么去了，原来偷偷摸摸搞这些。” 亚力面带微笑没有说话。 哈吉瞬间变脸，一脸谄媚的说道：“你看，我这个主业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它确实不能声张，告诉你呢也不是多大问题，还请你不要声张，如果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只管说。” 亚力说道：“那你说呗，我判断一下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哈吉说道：“那绝对真，你放心，我们一见如故，我可不敢瞒着二位，况且这么晚我过来就说明我有这相当的诚意对不对？” 亚力说道：“行行行，行了，别说这些，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哈吉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能知道铸币厂那事情也是因为这个，透过最初的生意网，我开始意识到消息的重要性，很多时候甚至不比别的生意小。经营多年我在整个塔尔暗自部署了最大的情报网。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能先窥得一二。能赚我就先赚了，不能赚或者风险大，我一般都会故意把这消息透露出去，这样我就能再赚一笔。但是，你也知道，这种消息放出去之前一般都是我评估清楚了，风险太大，所以伊曼才会说我总是为了点蝇头小利坑害别人。可实际上，情报网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亚力露出严肃的神情，说道：“难怪你能知道伊曼都不知道的消息，还总是让他这么轻视你，原来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你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其实也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你手里的消息。而且为了不让别人提防你。你一下表现得唯小利是图，一下又在大众面前建立那样的形象。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隐藏你的真实面目。” 哈吉说道：“别说的那么夸张，什么真实面目。你看我对你就多坦诚，我们才见了几面，我就把这些和盘托出了。我觉得这个，主要还是看缘分的，我与二位有缘，自然就知无不言。对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他们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嘛。” 亚力说道：“你别给我装了，我也不会到处去说这事，毕竟我用到你的地方应该还有不少。” 哈吉说道：“哈哈哈哈，我当然不怕你说出去，所有我能告知的人，我都不怕，况且我觉得我有用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保持一个鲜为人知的状态，主要是我对于消息的来源，我希望它们能够不受这些因素干扰，尽量在最原始的状态，方便被我获取。如果我变成一个人人都知道的道石酒馆那种各类消息汇聚地。那么多消息人人都能获取，其实不是泛滥了。所以低调是必须的。这样吧，我出三个消息来换你的那个。只要是塔尔内的消息，你尽管提，我确保最短时间内获取尽可能真实的消息给你。不过，你问之前可得想清楚，不能改的。” 亚力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睛里仿佛充满了精神，说道：“成交，这笔交易挺划算的。” 哈吉虽然没有出声，可他的表情显然已经相当想知道关于胡椒园的事情了。 亚力看他的样子，也不废话，接着说道：“部落民那边有一个胡里部落，明年开始那边的胡椒园就会开始大量产出。虽然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毕竟伊曼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全数收购了。” 哈吉捏了捏自己下巴的肉，眼神中透露着亚力认识他以来最凌厉的光芒，说道：“提前这么久知道这个消息足够了，能够做的事情可不少。” 第88章 长剑 亚力看着哈吉这眼神，立刻说道：“你可别乱来，你别影响到那些部落民。” 哈吉转眼间又变回笑呵呵的表情，说道：“你放心，我从来只向有钱人下手，别忘了我可是深受民众爱戴的哈吉大人，你以为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亚力说道：“行行行，对了，还有个事情，刚才我在伊曼的马车上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年轻人，腿法极其厉害。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哈吉转了半圈眼珠子说道：“这算第一个消息？” 亚力说道：“不算，这怎么算，我就是刚看到了，问问你。我估计你也不知道那是谁。我直接问伊曼也行。” 哈吉说道：“伊曼通常不会让人上他马车的，更别提身手厉害的人了，就算请来看家护院的人，也不太可能让他坐到马车里。” 亚力说道：“行，我知道了。” 哈吉说道：“浴场见面恐怕没那么方便了，等找到更安全的方式之前。我们暂时先别见面了，我这次急着上门主要说这事。” 亚力看着哈吉说道：“看来你还挺怕伊曼的。” 哈吉说道：“怕伊曼总比不怕的好。” 哈吉说完便自己走到后窗那里，爬了出去。这次王可乐和亚力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差不多听到没什么动静了，亚力才过去确认后窗是否关紧。 王可乐跟在亚力后面说道：“你觉得这人能不能相信？” 亚力回答：“难说，需要再看看，他说的事情暂时就当作参考好了，不必过于相信也不必完全否定。时机到了，自然就清楚了。” 王可乐又问道：“大叔马车上的人你认识？” 亚力说道：“就是我们吃早点的时候，被两个地痞带进深巷的那个看起来懦弱的年轻人。” 王可乐问道：“那个人，他后面是不是没有出来？你跟进去了救了他？” 亚力说道：“不必我动手，我们两个加一起都未必能打过他。” 王可乐说道：“恩？我们为什么要打他？是他杀了巴东吗？” 亚力说道：“诶，不是，我指的是假如。我们两个一起打他，他也能轻易解决我们。” 王可乐说道：“他为什么要和我们打？是因为什么？” 亚力说道：“我是指假如，你听不出来吗？就是这个事情如果发生，就会是这样的情况。” 王可乐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大多数时候为了生存才需要动手。没事为什么要动手？你喜欢没事和人动手吗？” 亚力说道：“我当然不喜欢，之前尹伊环不也是和我过过招吗？假设我们两个也要和那个年轻人过招。” 王可乐说道：“我没兴趣，你自己和他过招吧，你自己打不过为什么要喊上我？” 亚力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说明，那个，年轻人，身手，很厉害！！” 王可乐说道：“那也和我们没啥关系。” 亚力说道：“是没关系，我感觉他比尹伊环还厉害。” 王可乐说道：“你想尹姐姐了嘛？怎么突然提起她？” 亚力说道：“没有！我不和你说了。等哪天你遇到那个年轻人了，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王可乐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呗，那我就用剑，也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亚力说道：“你会用剑？” 王可乐说道：“当然会，遇见你之前，我天天都会练剑的。” 亚力问道：“哈？什么意思？你天天都练剑？遇到我为什么不练了？” 王可乐说道：“父母过世之后，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除开打猎的日子，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练剑了。” 亚力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剑，也没在你家看到过剑？” 王可乐说道：“剑，就在柴房的柜子里。母亲不喜欢看我练剑，所以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很少有机会练。” 亚力惊讶道：“那你才几岁啊，你就开始练剑了？谁教的你？” 王可乐回答道：“三岁吧，我不是说过吗？我母亲不让我学他的技巧。” 亚力问道：“你的确说过，那这个和你会用剑有什么关系？” 王可乐说道：“所以啊，母亲只让我和父亲学剑法，但是母亲并不喜欢看我使剑，所以通常父亲都在母亲忙碌的时候教我。说实话，我不太会，那些招式我都不太懂，而且我太小了，拿剑很费力。” 亚力说道：“三岁就开始使剑？早就觉得你父母不是普通人，看来的确如此。” 王可乐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一直到父母去世前，我对练剑都没有什么太多感觉，直到他们去世，我实在没什么事做，有次打完猎回柴房放东西无意中又看到了那柄剑。” 亚力说道：“那柄剑？” 王可乐说道：“对，我小时候不觉得，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不少，再看到那柄记忆中的剑，它明明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当时就是觉得它看起来好美。我还记得那天我盯着它看了好久好久。” 亚力问道：“剑很漂亮？那多半不是什么好剑。” 王可乐说道：“那我也不知道，那之后我没事就会练剑。直到遇见你，遇到好多事情，我都没功夫练剑了。后面下山了，就更没机会了。” 亚力问道：“那你走的时候怎么不把那剑带上。多少算个武器。” 王可乐说道：“麻烦，不想带，那柄剑剑身有我身高那么长，我带个小刀还挺方便的。” 亚力问道：“那确实，剑毕竟还是中原的武器，蛮人的小刀也好，弯刀也好，其实携带起来都更方便。” 亚力话音刚落，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哥斯，门已打开，他就说道：“二位，回来这一路上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说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之前伊曼大人进浴场前特地交代过，明天让我带二位去见他。” 第89章 顺带 亚力看着哥斯那个一脸歉意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 亚力说完就直接把门关上，往回走了没两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了。 打开门一看，仍然是哥斯。他脸上的笑容仍然是之前那样，接着说道：“我刚忘了说，明天去的地方不是伊曼大人的府邸，而是另一个地方。” 亚力扶着门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所以呢？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你带我们去吗？我们又不知道在哪？” 哥斯如恍然大悟道：“您说得极是。” 这次是哥斯说完，亚力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亚力往回走了两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往回看了看，确认敲门声并没有再响起，就回到门厅的椅子上坐下。 王可乐笑道：“认识久了，这哥斯还挺有意思的。” 亚力说道：“我明白他脸上那些伤是哪里来的了。” 王可乐问道：“恩？哪来的？” 亚力说道：“多半是那个杰拉打得，应该是受不了哥斯那个蠢劲儿。虽说伊曼进浴场之后，差不多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和我们一起出来，可是这期间他也没啥事啊，居然这都能忘记。” 王可乐问道：“你这么背后说他，让他知道了，说不定叫你来打你。” 亚力说道：“你还真猜对了，不过早就喊了，今天一大早两个壮汉就是他喊过来试探我身手的。” 王可乐说道：“哈？那两个壮汉还对他动手了。” 亚力说道：“多半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接触就是汇报情况吧，哎，小孩就是好啊，不把你当回事，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嘛。长得矮真好。” 王可乐说道：“我可不会让人把鼻子给打了。” 亚力听到这个就来劲了，说道：“嘿嘿，挨打可是我学的新招，到时候给你看看。今天这么一天下来，太累了。我要去休息了，明天去见伊曼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王可乐说道：“大叔不就是想让你给他干活嘛，他还老说要教经商呢。我是没啥兴趣。” 亚力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王可乐说道：“反正去了就知道了，没啥好担心的，大叔虽然有点烦，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亚力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二人都早早的起了床，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直到中午，哥斯都没有过来敲门。 亚力回想昨天哥斯的话，好像确实并没有说是一早就会过去。 王可乐觉得这样等着相当无聊，想要出门去玩，没想到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亚力边打开门边说道：“哥斯，是要走了吗？” 然而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哥斯，而是伊曼。 亚力偏头看向伊曼后方的不远处，杰拉和哥斯站在一起，看起来杰拉又在教训哥斯。 伊曼说道：“不准备邀请我进屋吗？” 亚力说道：“说什么呢，这宅子可是你的，我们只是借住，哪能不让你进来。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伊曼走了进来，看到王可乐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说道：“本来的确是安排了哥斯送你们去我那里，不过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就觉得何必耽搁路上的工夫，就直接过来了。” 亚力说道：“我就说呢，刚才王可乐还吵着要出去玩，说也不知道哥斯什么时候送我们去见你。” 伊曼笑道：“哈哈哈，那你们只管吩咐哥斯就好。说起来，你们住得还习惯吗？也住了两天了吧。” 王可乐说道：“除了那个哥斯太笨了，一切都好。” 伊曼说道：“满意就好，至于哥斯我可以让杰拉帮你们换掉。” 亚力说道：“那，倒不必，王可乐心直口快想到啥就说啥，我看哥斯虽然挺笨的，但是也很努力了。” 伊曼笑道：“哈哈哈哈，你倒是没有否认他笨。” 亚力说道：“过于虚伪的话，我觉得也没有说的必要，不过也不必太过苛刻嘛。” 伊曼说道：“亚力，你说得对。怎么样，来这里如果觉得舒适，要不要考虑留下来，为我做事？” 亚力说道：“那就不必了，你也知道我们来塔尔是为何而来的。虽然目的暂时还没达成，所以暂时还会在塔尔待一段时间，但是之后，我肯定还是要去完成我的使命的。” 伊曼说道：“噢，巴东的事？可有什么头绪？” 亚力说道：“暂时毫无头绪。” 伊曼说道：“那你们就不必急着离开嘛，慢慢考虑，有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和杰拉说就好。虽说是帮我做事，可是要你亲自动手的不多，但是能在这塔尔调动的资源却是相当的可观。慕亚一战，我留下的印象可是相当深刻的。仅仅是慕亚那些乌合之众在你的指挥之下就能半数歼灭我那些私兵。如果他们在你手下，那岂不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亚力说道：“实不相瞒，我对于战争本身兴趣并不大，尽管对于指挥与调配这些事情略感兴趣，那也是因为长时间亲眼见过真正擅长这些的人罢了。况且，我想塔尔的现状，也遇不上用的到我的时候。” 伊曼说道：“没事，我说过了，你们只管慢慢考虑，不需要急着拒绝。等你想接受我的提议的时候，随时告诉我就行了。” 王可乐说道：“哎，大叔，我觉得你不必浪费时间了，我和亚力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的。没必要还亲自跑一趟过来说这个，早知道还不如出去玩呢。你说对不对，亚力。” 亚力听见王可乐的话，却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伊曼说道：“我倒觉得，伊曼大人这么大驾光临，肯定不是只为了说这个。” 伊曼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啊。” 亚力和王可乐见此情况也不说话，只等伊曼继续开口。 伊曼接着说道：“确实还真瞒不了你，我来找你们的确是有事商量的。不过，刚才说的那些也是我真心想要说的，并不是顺带。” 亚力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在塔尔难倒伊曼大人的事情，我想我们多半也是无能为力的。” 伊曼说道：“我说过了，不要那么急着拒绝。先听清楚，慢慢想，再给我答复也是不迟的。我做事一向喜欢这样，冲动做事可并不长久。” 第90章 失控 亚力并没有立即回应伊曼的话，他倒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之后他开口了：“塔尔是不是并没有我们这两天看到的那么安宁和平？” 伊曼听到的瞬间，居然脸上略带笑意的说道：“噢，你已经察觉到了吗？” 亚力说道：“不，我实际上觉得塔尔是个很舒适的地方，无论是吃的住的也好，连各种生活设施都是从来没见过，也不曾想象过的。之前我的印象中，塔尔是个极其奢靡的地方，可这两天下来，我却觉得并不是这样。” 伊曼说道：“噢，那你觉得塔尔是怎样一座城邦？” 亚力说道：“坦白说，如果不是我身负使命，我倒是很乐意在这样的一座城市生活。我这一路过来，虽然不敢说，我像行商或者匠贩那样游历过大量的城市。可我从中原往西以来，去过的大大小小的国与城也不少了。塔尔，作为一个城邦，有一点令我印象深刻，那就是他的生活感。无论是水道桥或者浴场，哪怕是路边那个小小的路边摊也好。塔尔的人民给我一种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过好生活的感觉。说实话，无论是那巨大的水道桥，抑或是宏伟的浴场，除此之外我还在塔尔见了不少极其宏大，一问却又是极具烟火气的建筑。就算塔尔占着石料之乡的地利，你们拥有大量优质石材，可那些极其宏大的建筑也会消耗大量的金钱与时间才能建成。而它们居然都只是为了解决塔尔居民一些生活中的小问题。虽然我说得有略微夸张，也许用水，洗浴对你们塔尔居民来说不算小问题。可老实说，那耗费的资源和时间也太大了。我真的不曾在任何地方，看过耗费如此巨大的资源与时间建造了一个东西居然不是为了军事目的。坦白说，我很感动。所以我说，如果抛开其它，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是很乐意生活在塔尔这样的城邦的。” 伊曼脸上露出无比认真地表情说道：“是的，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塔尔的原因。” 亚力说道：“那这次塔尔遭遇的是内忧还是外患？” 伊曼说道：“噢，看来你知道了异国的事情，不过异国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很多人都以为异国之前攻打塔尔是因为塔尔的富庶，可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想把塔尔作为一个中继点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塔尔与异国结盟的时候，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毕竟，极北方的异国这些年的扩张，其实就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港口。” 亚力问道：“港口？是特殊的港口吗？” 伊曼说道：“对，他们的目的其实相当简单，就是想要一座不冻港罢了，对于我们可能很难理解，可对于异国来说，一座永不结冻得港口就是他们的诉求。所以他们目标其实在更南方。塔尔只是作为一个中继点的存在。” 亚力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与异国的求和会那么顺利，如果真如传闻那样，他们未必会那么简单的就答应，毕竟只要中继点的目的达成，税金作为额外的奖励，也算是锦上添花了。那如果不是异国，内忧吗？塔尔内部有什么势力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性，让你这么重视。” 伊曼说道：“若要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内忧。毕竟这不安定的因素也来自城外。那些内城中的盗匪快要失控了。” 亚力问道：“盗匪？他们不是很满足于内城的生活吗？不干涉外面吗？” 伊曼说道：“的确，这样持续了半年多了，可这群野蛮生长的盗匪一直这么安分下去，怎么想也不现实对吧。” 亚力说道：“说起来，以我对盗匪的印象，他们能安份这半年多也挺不可思议的。塔尔之外的传闻貌似更夸张，所以我们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要不是遇到你，我们确实觉得塔尔已经被盗匪占领了。” 伊曼说道：“所以我为了以防万一养的私兵，还是来不及了。因为之前慕亚的事情，损耗过大，想要重新选出骁勇善战的士兵，再进行基本的训练。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亚力说道：“那如果是这样，那杰拉那么紧张的表现就可以理解了，毕竟在盗匪失控之前，其余的任何不安因素都得迅速解除。” 伊曼说道：“的确，他这些天都在谋划，也在全城各处布设准备工作。对了，听说他们还派人试了试你。” 亚力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如他们想象中的废物，不需要引起重视？” 伊曼笑道：“你啊，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他们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看来你早就察觉到不对了啊。” 亚力说道：“其实你的手下派人试探我这事，我到觉得没什么，特别是过于忠心的手下，有自己考量，擅自行动，我倒是都能理解。可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们出手太早了，我们才到塔尔的第二天。按理说先观察个一周半个月的再动手也不迟嘛。所以我觉得这必然是有一些外因，促使他们必须提前动手。” 伊曼说道：“不错，你对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还是这么不一般。这种事情，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的。” 亚力说道：“毕竟我以前的工作，如果不能通过那些细枝末节的不和谐，提前察觉危机。一旦出任何问题，就不是我一个人失掉性命就能简单结束的了。我的家人朋友估计都会被牵连。更可能我也不想我的主人出事。” 伊曼说道：“每次这种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眼光确实没看错。如果你能来我这里，对我的帮助一定是巨大的。” 亚力说道：“这个就不用再提了，你说说你到底找我们什么事情吧？” 伊曼若无其事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第91章 人选 亚力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默不语。 王可乐这时插嘴道：“大叔要杀的人是坏人？” 伊曼说道：“可乐娃，对于大叔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了。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毕竟只要你过于努力，那么你大概率在某个人的口中也会是一个坏人。不过，这个人对于塔尔而言的确称得上坏人。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帮我杀掉他。” 亚力问道：“为何找我们？以你在塔尔的势力，手下应该不乏做这事的人吧。” 伊曼说道：“短时间内我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况且，你既然要在塔尔待一段时间，那你卖我这点人情，不会吃亏的。” 亚力说道：“如果是一般的忙，我帮了也就帮了。但是杀人，这可不是什么像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况且我还没有亲手杀过人，尽管慕亚的事情因为我而死的人并不在少数。” 伊曼说道：“我当然是知道的，生命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唯一存在对所有人都平等之物，无论什么人，都只有一条命。可如今内城的盗匪马上就要失控，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帮我除掉现在盗匪的头头，这样剩下的人并不会构成多大的威胁。这也是为了塔尔。” 亚力说道：“现在盗匪的头头？” 伊曼说道：“这也是没几天的事情，我当时派人从道石送信来塔尔，本来我是想要我的管家也就是杰拉前往道石帮我处理那些银币的事情，然而杰拉并没有过来，实际上就是因为盗匪突然出了内城，可是在内城与外城交界处那一带，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亚力问道：“有多少盗匪出来了？” 伊曼说道：“当时只有两名，所以很快就被抓获了，并且整个事情也快速的压了下去。通过审问他们才知道，巴邦与二号人物之间起了冲突，在内城好像还闹得不小，他们趁乱跑了出来。” 亚力问道：“起了冲突，就这两人跑了出来？还是趁乱？他们有没有说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出来？” 伊曼说道：“据说这是巴邦亲自下的命令，不准他们出内城，可实际上这些盗匪私底下都非常想出来。当巴邦无暇顾及之时，他们就立刻跑了出来。之后几天还陆陆续续跑出来了三四名盗匪。” 亚力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任凭手下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私自跑出来。” 伊曼说道：“据说这些盗匪占据内城之后，二号人物给巴邦提了一个建议，让手下大部分盗匪分散到内城的各个区域，这些盗匪的作用就是监督内城本来的所有人员的正常运转，这样才能保证巴邦享乐所需的那些物资正常供应。逃出来的都是内城最外层区域的盗匪，他们所分配的区域大部分地的确都是一些哨所、看台之类的地方。所以他们其实和看守无异，而由于整个内城地势都高出外城不少，导致他们平时没事都往外看，看到塔尔的各种繁华热闹，让他们特别想出城享乐一番。” 亚力说道：“这是这样下来，只要巴邦与二号人物之间冲突结束，那不就会恢复原样了吗？” 伊曼说道：“不，据最后出来的人说，盗匪团的二号人物心思极深，性格喜怒无常，他逃出来就是因为巴邦已经离开了内城，而二号人物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算留下，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亚力说道：“什么意思？是二号人物在冲突中获胜的意思吗？可是好奇怪，巴邦离开，二号人物既然赢了为什么不杀了巴邦，而且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盗匪不是还没出来吗？” 伊曼说道：“因为巴邦这人身手极其了得，那二号人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实际情况确是二号人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剩下的大部分盗匪对于巴邦的信任度彻底瓦解。于是巴邦一气之下，伤了二号人物之后，直接出了内城。” 亚力说道：“也就是说只要等二号人物伤好，他极有可能率领剩余的盗匪倾巢而出。就如同传闻中那样，烧杀抢掠，彻底占领塔尔。其实这么说来，巴邦倒不像一个盗匪。” 伊曼说道：“据说巴邦极其年轻，最初进入盗匪团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是盗匪团前任首领的......” 亚力问道：“的什么？” 伊曼说道：“总之据说他花了五年时间，最后亲手杀了前任首领。据说当时他并不打算留下，可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加上其余的盗匪都拥护他为新的首领，他就留了下来。所以他的行事风格和通常的盗匪并不太一样，但是武力之强，确实罕见。” 亚力说道：“可现在这个情况，听起来既是能在那么多盗匪的眼皮底下除掉那个二号人物，剩余的盗匪还有那么多，他们失去了制约，一起冲了出来，恐怕也会造成不小麻烦。” 伊曼说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剩余那些盗匪，没有领导者，肯定是一盘散沙，要对付起来并不难。反倒是现在这个二号人物，心思极其深沉，他指挥下的盗匪团恐怕比巴邦领导时更难对付，因为这个人做起事来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他在乎的都是常人看起来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亚力说道：“这样的人难以预测，也许一念之差就能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伊曼说道：“的确是这样，所以杰拉基本上已经把我们的人手都布置到内城附近去了，可是塔尔的人手并没有经过作战训练，会骑马的都没有多少。只是做些监视观察的工作倒还好，除了吓退一些小混混，真的动起手来是完全不行的。” 亚力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训练那些私兵的原因吗？老实说，这事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我们来塔尔的目的本来稍有眉目了，杰拉那么紧张的情况，我们推测是有人想对你不利，导致在道石对你下毒却误伤了巴东。如果是这种情况下你要我们帮你调查幕后黑手我肯定会答应。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完全猜错了，你们防范的纯粹是内城的盗匪。和远在道石下手之人毫无关系。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捋一捋头绪。” 伊曼说道：“如果是这样......” 伊曼话说到一半，传来了敲门声。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好像都十分意外这时候会有人过来敲门。 之后王可乐立刻过去开门，门开之后发现是杰拉。 杰拉朝房间里定睛一看，立刻走到伊曼身边，耳语之后，伊曼面露轻微的喜悦神色，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伊曼说道：“这样，你们好好考虑，我暂且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等二号人物伤愈至少还有几天的时间，决定好之后通知哥斯就可以了。” 亚力说道：“好的。” 伊曼起身走向门口，杰拉跟随着伊曼而去。走到门口之时，伊曼又转过身来说道：“我不会让你们白做的，只要你们为塔尔完成这件事。即使你们不愿意为我所用，我在塔尔的所有资源也可以让你任意调配，协助你达成你的目的。” 亚力轻微点头表示了解。 伊曼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第92章 头绪 亚力把门关上，回过头坐回门厅的椅子。 其实比起坐可能软瘫在椅子上，更适合亚力目前的状态。 只见亚力长舒一口气后，说道：“怎么办？我们可以不该来塔尔的。” 王可乐说道：“我刚才就在想，如果如伊曼所说，他们所提防的只是那群盗匪，那我们之前推测的全都有问题，加上哈吉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可能我们真的来错了。” 亚力说道：“我们一开始就自然而然觉得这事肯定和哈吉有关，可如果根本没关系呢？我们跑来这里根本就毫无用处。” 王可乐说道：“对，我们本来来到塔尔就是指望了着，哈吉多少与这事有关，可如果一开始，那人就是故意趁着哈吉不在，所以说是他送过来的。这样我们一时间也无法找哈吉核实。” 亚力说道：“不可能吧，难道我们中计了？不，应该不会。我要冷静下来回忆当时的情况。” 王可乐问道：“到底当时是什么情况?道石的人就说是哈吉送过来的吗？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亚力说道：“说实话，送肉干的过程相当快，从我们进入房间，到肉干送过来，到巴东倒下总共就没有多少时间。” 王可乐问道：“对了，当时那个哈吉的附言，你能详细说说吗？” 亚力说道：“虽然不能逐字复述，但是我记得当时那条附言，非常的繁琐，就是说话很文邹邹的，而且前后都有一些称呼。我记得是‘为我最尊敬的伊曼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献上美味肉干。整个订购以及运送过程全由道石承办，请放心享用。你永远的朋友哈吉。’我记得大概是这样说的。” 王可乐说道：“不对，亚力。我觉得我们并没有来错。伊曼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这个写附言的人是知道我们存在的。而且这个东西也不是只给伊曼吃。” 亚力听完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说道：“你说说你的想法。” 王可乐说道：“我不清楚这些话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很平常，但是对我来说，我会觉得很奇怪。就是他这个称呼，下山之后我发现人们对于自己想要掩藏的时候反而会刻意强调。” 亚力问道：“你是说，这个称呼会让你觉得不对？” 王可乐说道：“因为我下山之后一直有一个困惑，就是我对于人名其实很难记下来，像我在山上的时候，就只有母亲和父亲，后来认识了你和尹姐姐。这些对我来说其实都还好，可自从去了慕亚之后，新出现的人就越来越多，我有些时候如果记不起名字，我根本就不想参与你们的对话。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我要留一个附言，而我只是想把肉干送给伊曼，那我在附言就只会提到伊曼。除非我想把肉干送给伊曼的那些朋友，但是又不想让人察觉的时候，我才会说伊曼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我不知道我表达清楚了没有？可我总觉得，就算这事和哈吉无关，和那些盗匪无关，可这事绝对和伊曼大叔有关。肯定是和他有关的人，至少是认识他的人才会留下一条那样的附言。” 亚力说道：“没错！你说得对，人不可能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算要伪装也只会用自己知道的事情来拼凑。送肉干这人绝对是认识伊曼和哈吉的，可目标确是我们中的一个。” 王可乐说道：“那两天巴东有没有什么异常？” 亚力说道：“没有啊，自从他知道伊曼是出资人之后，就显得相当沉默的，我们几乎一直在一起。不过，你肯定可以排除，你一直走在山上，下山之后也没做什么惹人仇怨的事情。我和巴东就不一样了。” 王可乐说道：“会是尤马部落的人吗？你们当天有没有遇到看起来眼熟的人，比如尤马部落的人？或者是部落民装扮的人？” 亚力说道：“没有啊，我们出了慕亚之后一切都很小心，即使是在道石酒馆的时候，我们也相当注意。印象中是没有部落民的。不过，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巴东在我们宿醉的第二天，提到了眼熟之人。可我以为只是他脑子喝昏了罢了。” 王可乐说道：“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才想起来？” 亚力说道：“因为我当时脑子也很昏沉沉的，你提到眼熟之人我才记起，当天巴东确实念叨了说看到熟悉的人，但是记不起来。你说，如果记不起来，加上当时我们又是宿醉。我自然就以为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嘛。这么说来，那个人确实有可能。” 王可乐说道：“那我们到时候再问问大叔就行了，那两天他和马夫一直在道石转，如果遇到他也认识的人肯定有印象的。” 亚力说道：“对对对，的确可以问问。总算有头绪了，之前真的一直都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猜。” 王可乐说道：“那你想接大叔的请求吗？” 亚力说道：“我不想动手杀人。” 王可乐说道：“我明白，可我问的不是你想不想杀人，我问的是你想不想接受大叔的请求，毕竟他最后说的那个话，如果我们要找人，可是有很大帮助的。” 亚力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忘了我们还有哈吉。尽管哈吉未必可信，可我觉得他是值得利用的，只要到时候我们再向大叔求证一下他给我们的消息就行了。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必去接受伊曼的请求的。就算盗匪出来，我们又不怕的。况且，我觉得有伊曼和哈吉这些人在，那些盗匪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这也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虽然，这两天我们在这个城里玩的开心，我确实不想看它被盗匪毁了。” 王可乐说道：“亚力如果你不忍心，决定接大叔的这个请求，最后需要杀人的时候，可以我来动手。” 第93章 偶遇 亚力突然激动地叫道：“你疯了？你才多大？你就想杀人？” 王可乐问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不想杀人吗？我觉得杀人没什么？况且那还是坏人。需要杀人的时候我可以替你动手。” 亚力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抓住王可乐的肩膀说道：“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说这种事情，如果需要杀人的时候我会自己动手。你才多大？你不要给我这么小就对这种事情不在乎。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就行了。” 王可乐显然有点惊讶，他用手扒开亚力的手，说道：“亚力，你弄痛我了。” 亚力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立刻把手放开。 王可乐说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轻易说这种话。” 亚力说道：“我只是想说，你不要为了别人承担这种罪孽。如果是哪天你真的决定动手，那也要是为了你自己。” 王可乐说道：“我好像不太懂，但是我会记住的。亚力。” 亚力松了一口气说道：“对了，你开始不是想去外面玩吗？今天还早，我们去是逛逛市街吧。” 王可乐笑道：“走走走，我们快点，今天这么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逛市街。” 哥斯随叫随到，不过亚力发现哥斯的脸上又添了几处新的伤痕。 王可乐想笑，但是被亚力按住，直接掀开门帘上了马车。 市街很快到了，亚力先下马车，还在马车上的王可乐摆出需要扶的姿势，亚力见状想扶王可乐，王可乐却直接跳下了马车。 亚力觉得自己被王可乐耍了，想去闹一下王可乐，却发现王可乐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亚力怎么推拉，王可乐都不动，直直的看着亚力的身后。 亚力想要转身的一瞬间，感到身后一股杀气袭来。亚力立刻握紧拳头，上半身向左后旋转，同时手肘全力向后击去。 此刻王可乐开口喊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声音极小，不过为了扶王可乐下车的亚力站到了与王可乐极为接近的位置，所以这三个字他听得相当清楚。 很奇妙的是，亚力听到这三个字之后，立刻想要收住肘击，可此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而下一刻，亚力发现自己已经屁股着地，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亚力的眼里从王可乐与马车，变成了蓝蓝的天空，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只听见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说道：“不过关！攻击的起手式还行，怎么做到一半想要怜香惜玉了，可是怜香惜玉也就学了个半吊子，也只做了一半。” 王可乐立刻冲向这人，喊道：“尹姐姐。好久没见了。” 尹伊环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不过有些人还是没变，依然那么不长进。” 亚力拍了拍身上的土，赶忙起身喊道：“师......师傅。” 尹伊环直接一拳打在亚力肩膀说道：“谁是你师傅，别张口就胡说，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多大年纪了。” 王可乐说道：“尹姐姐不大，尹姐姐还是这么好看！” 尹伊环摸了摸王可乐的头说道：“乖，可乐娃还是这么乖。” 亚力一脸不好意思的跟着喊道：“那，尹......尹姐姐。” 尹伊环白了亚力一眼，说道：“谁是你尹姐姐。” 亚力傻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尹伊环说道：“我和你们分开之后就来塔尔了。倒是你们，感觉没多久不见，可乐娃也长大了不少。看来经历了一些事情。” 王可乐说道：“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和你慢慢说。” 亚力说道：“对对对，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吧。” 尹伊环突然沉默了片刻说到：“以后有机会的，我路过这里正要出城呢。同伴已经在城外等我了。” 亚力问道：“你就要走了？” 王可乐喊道：“我们才见面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尹伊环说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们来了塔尔，不过当时我还忙着，今天才有了一点空，却接到组织的消息，让我赶往南方。我本来想见你们一眼，后面又觉得还是算了，毕竟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在这市街穿行，看着那么多开心的小娃追来追去，我又想到了可乐娃。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你们一面的时候，可乐娃就在我眼前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姿势真的和当年我见姐姐的那一跳一模一样。” 王可乐上去抱着尹伊环。 尹伊环摸了摸王可乐的脑袋，浅浅吻了王可乐额头一下作为告别。 慢慢朝着城门走去。 亚力与王可乐看着尹伊环的背影湮没在人群之中，这时亚力突然开口道：“尹姐姐，她刚才说她在忙？” 王可乐说道：“对啊。” 亚力接着说道：“她不是......那她忙的难道是......” 就在这时，有人不断在市街上喊着一句话，这句话如同接力一般，从远处传了过来，市街的骚动声也越来越大。 直到这句话传到亚力与王可乐附近，他们才听清楚。 “哈吉大人死啦！哈吉大人死啦！” 第94章 勤勉 之后的几天，关于哈吉大人之死流传了相当多的版本。 有人说他是在突然间暴毙的，有人说他是在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下去，甚至有人猜测他是被人刺杀身亡的。 实际上这些说法都是对的。 尹伊环接到的任务实际上并不是杀死哈吉，而是在伊曼或者哈吉二者之间杀死一人。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所做的仅仅只是把接到的任务完成而已。 比起来找到合适的时机，直接一刀插入心脏，尹伊环干活的方式更为复杂。 尽管一刀插入心脏这种方式，对于尹伊环来说十分简单。 可这种刺杀类型的工作还不需要尹伊环的组织承接。 只要能出到合适的价钱，能干当面刺杀这种工作的人随处可见。 哪怕是更隐秘一些的暗杀，能完成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是尹伊环的组织并不一样，目标的死亡方式必须看起来是意外身亡、病发身亡、瞬间暴毙等，总之不能让人看起来是被杀死的。 而尹伊环之所以和王可乐分别之后，这么久才完成任务。 只是因为这就是她的工作方式，观察两周、制定计划一周、正式动手一周，处理意料之外的状况需要额外一周。 除此之外，行动期间如果遇上重大的节日或是庆典活动，则需要完全暂停，直到节日活动结束。 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通常这样的日子里，目标的行为模式会非常不固定。 预定的观察两周所总结出来的目标行动轨迹以及行为模式，会在这些特殊的日子里，丝毫派不上用场。 尹伊环并不知道哈吉是什么人，她也不在乎。 她选择哈吉而不是伊曼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哈吉除了中途离开塔尔去了道石两日，其余时间都在塔尔城内活动。 哈吉这人并不像外表那样，实际上是一个工作非常认真之人。 勤勉与努力，虽然初识哈吉的人丝毫无法把这两个词与他联系在一起。 可尹伊环观察的两周却发现，哈吉是一个每天行为非常密集规律的人。 对多数人来说，自己一天的安排，或密集或规律，很少有人同时做到两者。 每天天刚亮哈吉就会起床，他会花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一天他需要做哪些事情。 接下来，他会去哈吉市街吃早餐。 这个早餐实际上是在他自己的酒楼，与他自己的手下进行的交流会。 通常这个时候，他手下最主要的八名人员，会汇报前一天的工作，并听取当天的安排。 由于哈吉提前的思考，这个早餐交流会的时间非常短。 通常哈吉吃完早餐的时候，时间仍然尚早，还要再过片刻哈吉市街的大多数商铺才会陆续开张，迎接他们的一天。 而这时的哈吉，会从街头到街尾，把整个哈吉市街走一遍。 与大多数的摊位老板做简短交流，这整个过程需要花将近两个时辰。 并不同于亚力与王可乐的最初印象，此时的哈吉与在伊曼面前的样子丝毫不同。 他与这些摊位的老板大多数都认识超过二十年，这二十年间哈吉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可他与这些摊位老板每天的招呼却几乎不曾中断，只要哈吉身处塔尔，这就是他每天必做之事。 他的态度从未有过丝毫傲慢。真诚与重视，是大多数人对哈吉的印象。 接下来的午餐，他会离开塔尔南门前的市街，跨越相当长的距离，去到塔尔东北部的一家餐馆。 这其实是一座十分小又破的餐馆，厅内总共就只有八个桌子。 老板娘、一个厨师、两个侍者，就是这座餐馆的全部人员。 至于哈吉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个餐馆用餐，有人说是因为哈吉看上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 有人说哈吉年轻的时候，曾经穷到没钱吃饭，是当时还年轻的老板娘给了他一口饭吃。 当时的哈吉充满感激，只说等以后发达了，天天来照顾老板娘生意。 然后哈吉就一直遵守了自己诺言，每天穿过半个塔尔城就为了过来用餐。 而实际上哈吉只是把马车停在路边，并不进入店里。 老板娘会亲自端上自己做好的美食，送入哈吉那豪华宽敞的马车。 所以并没有人实际看到过，哈吉在这个餐馆用餐。 可他的马车确实每天雷打不动的会停在这个餐馆外的路边。 而实际上，哈吉其实并不在马车里。 他在穿过半个塔尔城的过程中，会路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在隧道中他会换乘另一辆马车。 这么做的目的十分简单。 哈吉的地下情报网。 他如此费事，只是为了在台面之下维持他的情报网。 哈吉会由换乘的马车去到偏僻之处的一座小屋。 由于这座稀松平常的小屋中所发生的事情，才使得哈吉对于整个地下情报网的掌控。 哪怕是在塔尔，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哈吉如此谨慎低调，他害怕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暴露身份会让人对他的地下情报网过于提防，如此一来，获取的情报还需要过滤分析，费事程度大大加倍。 哈吉很清楚低调行事的好处，所以他除了在哈吉市街会大张旗鼓进行表演性的断案之外。 其余之时，他都尽可能保持低调。 而他在哈吉市街那惹人注意的表演，在塔尔的权势之人眼里，只不过是为了讨好那些底层摊贩，这样方便哈吉压低税金的手段。 而包括伊曼在内的那些上位者，之所以如此瞧不起哈吉，与哈吉所下的一个决定有关。 这件事哈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哈吉的生意日渐做大的时候，哈吉有计划的开始吃胖自己的身体。 他很清楚一个卑躬屈膝的胖子会给人怎么样的印象。 他要的就是这份掉以轻心，这份瞧不起，这份蔑视。 可能没人能想到，哈吉的胖实际上是他勤勉的呈现。 他为了维持这份身材，认真地规划了自己的整个饮食。 所以当哈吉胖到现在这个程度，他所满意的程度之后，他不再长胖。 而这只是因为再胖下去，过于肥胖的身体给他带来的不便，就超过带来的那些好处。 他希望自己的胖能给初识他的人带来符合他预期的印象。 那就是，男人轻视他，女人取笑他。 是的，不止是那些有权势的男人，他也希望那些有权势男人身边的女人也会拿他的身材来取笑，他希望这些女人的取笑能听进那些男人的耳朵里。 这些有权势的男人根本不会把他们身边的女人当一回事，那连这些女人都取笑的“肥猪”，他们更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蔑视。 这是一种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明来源的蔑视。 而这正是哈吉需要的。 第95章 敬意 在观察了哈吉三天之后，尹伊环产生了相当的疑惑，眼前这个人从一大早开始丝毫不停歇的工作，与对他的初始印象完全不同。 一开始尹伊环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偏见，可后来通过持续的观察，他发现这种偏见的实际上源于哈吉自己。 尹伊环发现他在很多人面前刻意表现得慵懒、滑稽、卑微，导致绝大部分人脑海中对于哈吉的印象都停留在一种刻板的切片之上。 而哈吉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却给人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 尹伊环差不多跟了哈吉第五天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由于哈吉的午餐从不下车，所以尹伊环也没办法靠得太近。 于是她只有坐在那破旧的小餐馆里，她选了一个老板娘在送上午餐之时总会经过的地方。 这是尹伊环的习惯，他对于目标的观察并不流于表面，她会尽量去了解目标的真实喜好，所以，吃，对于一个人如此重要的环节，她绝不会放过。 给马车里送去的午餐分量十足，看起来确实是给哈吉这个体型之人吃的。 可接连观察三天之后，那些送去马车里的午餐引起了尹伊环的注意。 每一天的菜和分量都完全一样。 这种一样是除了菜式，连分量都丝毫无法分辨差异的一样。 会有人天天都吃一样的东西吗？ 对于照顾自己生意之人，会有人想要天天都做一样的东西奉上的想法吗？ 对于喜爱做菜的尹伊环来说，这绝对有些异常，而到了第五天，尹伊环发现已经连着五天都端上了同样的菜。 这让第六天的尹伊环对于马车的观察更为仔细，这漫长的横跨半个塔尔的路程原来只是故意迷惑人的。 哈吉的马车在隧道其中，会放慢速度，接着跳向迎面而来的另一辆马车之上。 昏暗的隧道里只每隔一段距离才有数个火把来引导马车的方向。 而哈吉的剩下半日，就由此开始，彻底转向了他台面之下的生意。 很显然，哈吉对于情报网的上心程度非比寻常。 尹伊环在观察他一周之后，开始注意到了哈吉的另一桩生意的存在。 对于多年来拥有执行各种任务经历的尹伊环来说，双重身份的目标并不少见。 不少目标，表面上看来或是仪表堂堂，或是正气凛然，可私底下污秽勾当却从未停止。 尹伊环早就习惯了对于这种虚伪之人痛下杀手，她会选择最痛的方式，让目标失去生命。 而伪装死法却往往是最耗费时间的。 耗费时间的原因到并不是伪装的过程有多么困难，而是尹伊环对于伪装何种死法总是不能迅速做出选择。 可哈吉这样双重人生，确实是尹伊环第一次遇见。 她一开始不知道哈吉为什么一定要在人们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她不能理解，她十分好奇。 可随着观察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注意到塔尔城中与他见面之人，只要是稍微有点权势全部对他充满了轻蔑，可这反而使得哈吉在相当多的时候都能顺利全身而退。 在尹伊环看来，哈吉很擅长惹人嘲笑，好像他就是天生的小丑。 整个观察过程，她开始逐渐意识到，为什么有人出重金要来暗杀哈吉。 下午的哈吉，会先行回到自己府邸，紧接着去塔尔东北角用餐的马车才会回来。 之后哈吉会立刻出发，到自己的酒楼开始督办酒楼的食材。 哈吉的酒楼，以罕见而新鲜的食材，特色的香料带来的不同风味，闻名于整个塔尔。 傍晚开始便会人满为患，直到整个夜里都热闹非凡。 亲自督办完食材之后，哈吉便会回到市街开始表演性质的断案。 这个时候的哈吉，会在市街被围得水泄不通，有段时间甚至传闻，外地人来塔尔什么都能不看，但是哈吉大人的断案必须得观摩一回。 而晚上，哈吉根据情况分配自己的时间，见一些人。 这些人有想和他合作的，有想找他求助的，甚至还有想要通过他认识另外一些人的。 哈吉对于这些人几乎就是来者不拒，这样见面往往会持续到深夜。 可无论哈吉见人到多晚，第二天天刚亮，哈吉必定会按时起床，开始他新的一天。 尹伊环最初对于哈吉的判断只是他比伊曼更好下手，所以她最初甚至有些不屑于选择哈吉作为目标。 可伊曼在塔尔的时间稀少，行踪飘忽不定，没有规律。 这样的目标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观察，才能总结出一个通用的行为模式。 在尹伊环犹豫之际，组织新的任务已经下达，需要她尽快完成塔尔的任务，接着前往南方。 这才使得尹伊环选择了哈吉，而通过两周的观察，尹伊环对于哈吉的印象大为改观。 她开始觉得哈吉是值得她认真下手的目标，哪怕在她整个杀手生涯中，像哈吉这样的目标也是少数。 尹伊环一旦对于目标产生敬意，不但丝毫不会影响她下手，还会让她在制定计划之时更加专注。 她会让整个过程看起来非常自然，也会让目标的离去尽可能少的产生痛苦。 所以对于之后制定计划的一周，尹伊环相当专注，连她的同伴都不禁感叹，多少年没见过尹伊环这样了。 而哈吉那规律的行为模式，使得下手时机的选择非常迅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尹伊环决定下手的时机就在午饭过后，哈吉回到自己府邸，而他的马车还没回来之前。 这段时间，哈吉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孤身一人。 并且他回府的路径为了掩人耳目，也十分单一。 毕竟外人看来，他还要一会儿，才能坐上马车回到府邸。 所以哈吉府邸右后侧的偏门被他所选择，他会被之前转乘的马车带回府邸。 接着路过右后侧的偏门时，马车会放下哈吉，自行离去。 哈吉就这样独自进入府邸，然后走入后院小筑的二楼房间。 小筑二楼的视线较高，刚好能看到他那辆豪华马车经过的。 在那辆豪华马车到来之前的哈吉，都是独自一人，而这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第96章 简单 事发当天，哈吉府邸的佣人们都听到了很大的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在听见声音之后，佣人们都面面相觑，因为重响之后，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依照他们的经验，如果有人不小心做错了事情，很快便会有人大喊求助。 因为哈吉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主人，他十分严格。 他明确表示过，在他的府邸做错事情没有事，打坏东西也不会责怪。 可是，掩盖错误是会直接走人的。 相反，他更看重能解决错误的人，哪怕并不能彻底解决，他也希望他的下人或者手下能够有试图解决问题的态度。 这样的主人，导致哈吉府邸的下人，只要做错事情，剩下的人都会聚集到一起帮忙解决。 毕竟谁都有做错的时候，今天我帮了你，下次我出问题的时候才会有人帮我，让我不会独自一人面对问题。 问题，只要在哈吉大人回来之前得到解决，并且回答哈吉大人的问题，哈吉大人多半不会进行责怪。 可当天的巨响之后，并没有传来求助声。 当下人们等不到声音，逐渐汇聚到门厅之时，他们发现好像没有人做错事情。 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每日做的固定工作。 所以，有人发现哈吉，是在他那辆豪华马车回到府邸之后。 车夫本来应该把马车停在右后侧的偏门等待哈吉重回马车，再把马车驾驶到正门。 哈吉就可以从马车下来，从正门众目睽睽地走入府邸。 可当天，车夫在侧面等了片刻之后，却仍没有等到哈吉大人走出偏门。 由于不能停留时间过长，车夫便推门走入偏门。 这时，车夫就看到，哈吉大人躺在了后院小筑前的楼梯前。 不过，为时已晚。 这事的发生对所有人都很突然，没有人想到哈吉大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自己府邸后院中小筑的楼梯跌落。 并且这一跌就直接跌掉了性命。 于是有人传言哈吉大人实际上是跌落之前就突然暴毙，接着才会跌落下来。 而有的人说，哈吉大人就是从楼梯跌落而死，因为早上哈吉大人出门时并无异样。 这些传言多少都是从哈吉府邸的下人嘴里传出来的。 至少他们是亲眼看到了哈吉躺倒在了后院小筑楼梯前，失去生命的样子。 而有些人根本未曾见到，只是听闻哈吉大人突然死了，就认为他多半是卷入了塔尔的一些争斗之中，最后被人暗杀。 相信最后这个猜测的人，实际上是哈吉市街的摊主们，他们虽然没有任何亲眼所见，却笃信哈吉大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跌落而死。 他必定是被人害死的！ 哈吉市街的摊主们多半如此认为。 当然，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者，他们所相信的东西，确实最接近事情的真相。 尹伊环在观察的过程中，发现哈吉每天下午都会先行回到自己府邸，从偏门进入，在后院的小筑二楼中稍等片刻。 这整个过程中并不会有任何人路过后院，是因为哈吉调整了全部下人的行动范围，在午后到下午这个阶段，他把下人全都分散到了除开后院的所有地方。 后院的小筑，是多年前塔尔风靡的一种建筑样式，当时几乎所有有权有势的塔尔人都会在自家后院建一所这样的小筑。 除了伊曼，哈吉发现大部分人都做了这件事。 当时最流行的事情，便是在自家的小筑接待客人，二层的阁楼视野通常不错，无论喝茶或是喝酒，与客人朋友交谈，都是极为不错的。 虽然，那之后没多久，塔尔又开始流行地窖，小筑多半都被闲置。 可哈吉就是看中这点，才把这里当作自己中转休憩的场所。 这小筑分两层，一层为凉亭结构，二层为阁楼样式，凉亭前有一木制楼梯直接通向二楼，楼梯之上为了防滑还铺上了一层地毯。 所以每次哈吉从偏门进入，走向小筑二楼的房间之时，他都会经过那十三级木制楼梯，他并不会有多少顾虑。 之后在小筑二楼他会亲自泡上一壶茶，边饮边注视着侧面窗外，等待自己那辆豪华的马车。 尹伊环当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下手的机会。 而她做的事情其实也相当简单，即使真相公之于众恐也会有不少人觉得这事没什么技术含量，即使自己来实施也行。 尹伊环在确定了哈吉的行动轨迹之后，又连续观察了一周。 在制定计划的第一天，她让同伴找到一个木匠铺子，定制了和小筑那楼梯一样数量，大小相同的木板。 接着，她让同伴按她所说，趁着没人，掀开楼梯上的地毯，在每一级楼梯铺上木板，再把地毯重新盖在楼梯之上。 尹伊环自己仍然一直跟着哈吉观察。 虽然哈吉并没有察觉，可这些木板使得这楼梯的每一级阶梯都比原先高了半寸。 之后，尹伊环的同伴按她的要求，去药店买了一些寻常的药材。 这些药材的用途也很平常，通常情况喝下去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些使得血管扩张，防止血液阻塞的药材。 是的，通常情况，只要不是喝超过一定量，再好巧不巧摔上一跤就没有任何问题。 重摔之后，会由于药物作用导致扩张的血管破裂，特别是大脑的血管。 而尹伊环的同伴当天提前在小筑的水中加入了浓缩过后的药材。 这些药材超过了正常人能承受的份量，熬好之后，仍然不断小火加热 ，使得水分蒸发。 过度的浓缩过后，它的味道变得十分重。 按理说这些药材的味道会让人察觉，不过哈吉一直都有喝浓茶的习惯，大量的茶叶能使他脑袋保持清醒，这让他当天虽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是并没有过度怀疑，只是觉得可能自己的茶叶这次可能真的放多了。 紧接着，尹伊环在哈吉进入小筑之后，从小筑那十三级楼梯中，把由上往下数第三级的木板抽离，而其它的保持不变。 这时再在小筑之外，哈吉呆着的窗户的死角，喊了一声哈吉。 尹伊环喊完，等到哈吉打开小筑阁楼的门，自己走到了小筑楼下，背对着小筑的门口，只是站着。 哈吉显然慌了神，站在门口问，什么人。 尹伊环只是站着，不回头也不说话。 哈吉一时心急，走下了楼梯。 人就是相当奇妙，平时习惯了的距离，哪怕只是少半寸，看起来无伤大雅，就是哈吉的脚也顺利落在了楼梯之上，却仍会让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楼下翻滚着摔去。 这一摔，加上哈吉本身巨大的体重，以及药物的作用。 哈吉的脑部血管破裂而死。 尹伊环看着哈吉抽搐了片刻便停止了呼吸。 比预想之中还要顺利，简单。原本准备以防万一的措施也不必行使了。 这以防万一的情况自然是哈吉摔倒之后并没有立刻死亡。 确认哈吉死亡之后，尹伊环便直接离开了哈吉的府邸。 第97章 刺客 哈吉的死讯传出来之后，亚力与王可乐也没有了玩乐的心情，打探了一下具体情况，确定哈吉的死讯不是误传就回到了宅子里。 亚力问道：“你说尹姐姐杀哈吉干什么？” 王可乐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是尹姐姐动的手？不是说是从小筑的楼梯摔下来的吗？ 亚力说道：“我觉得应该没这么巧，尹姐姐刚走，就传出来这个消息。” 王可乐说道：“可是尹姐姐和我们分开都多久了？她杀个人要这么久吗？” 亚力说道：“直接动手当然不需要，但是你看现在都以为哈吉是摔死的，肯定需要合适的时机。” 王可乐说道：“尹姐姐就说了一句自己刚完成任务，你就脑补出了整个过程，你也挺厉害的。” 亚力说道：“我不希望是尹姐姐动的手，我不觉得哈吉这人该死。” 王可乐说道：“你说的这两句话我很难理解。” 亚力说道：“什么很难理解？” 王可乐说道：“哈吉这人不该死和是不是尹姐姐动的手有什么关系？” 亚力说道：“我......我只是不希望尹姐姐滥杀无辜。你难道想吗？” 王可乐说道：“我觉得我怎么想和尹姐姐怎么做没关系。我看她的样子，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只是感觉她好忙，她那个组织怎么一个又一个的给她安排任务。” 亚力说道：“希望能活着再见到她吧。” 王可乐说道：“你说什么呢？尹姐姐那么强，而且她只是去执行任务，为什么不能活着再见到她？” 亚力说道：“我只是隐隐觉得伊姐姐背后的组织不简单，难道真的和市街的传闻那样，哈吉是陷入了塔尔的某些斗争吗？” 王可乐说道：“我不知道你非要弄清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你说的这些东西感觉全是你的推测，比你当初猜测水道桥是战争设施更加不靠谱，毕竟水道桥你还能看到它，现在你说的这些东西，哪些不是你想的？” 亚力说道：“那希望我对于尹姐姐的去处的猜测也是错的吧。” 王可乐问道：“什么意思，你知道她去哪里执行任务？” 亚力说道：“能请得起尹姐姐这个组织的人，要么是极有权势之人，要么是富可敌国之人。塔尔的内部斗争我们确实不懂，可现在谁不知道，异国正在南方打仗？据说正好陷入胶着状态了。” 王可乐问道：“那尹姐姐去有什么用？她还能帮着打仗吗？” 亚力说道：“战争陷入胶着，双方应该都很发愁，打持久战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这种时候就是尹姐姐这样的杀手刺客出手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干掉将领，既能打击士气，又能制造时机，虽然听起来卑鄙了一些，可除了在场之人，谁又能知道？大家只会记得这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王可乐问道：“那你这么说，其实不是谁能请到尹姐姐，谁就能获胜？” 亚力说道：“哪有这么简单，虽然我不知道，但是雇佣尹姐姐这样的刺客，价格肯定不菲，并且根据任务的难度价格肯定会增加。” 王可乐问道：“那只要能赢，花点钱不是很值得吗？比如如果我们两个各率领一万士兵打仗，我直接花钱请尹姐姐把你干掉，我不就赢了。牺牲也会更少。” 亚力说道：“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据我之前听殿下说，通常只有绝对的弱势一方才会在战场上雇佣这类刺客，为了翻盘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王可乐问道：“不对啊，如果是我，我正常打败你，会损伤我五千士兵，那我只要我提前雇佣尹姐姐，那不是只要花些钱就行了吗？我的士兵都好好的，这样不是更好吗？” 亚力说道：“首先，你不能确保你请的刺客能顺利完成任务。其次，这类型的刺客通常都是需要先付钱。不然风险很大，既是是先付五成，事后再付五成。等到任务完成之后，委托人要赖账还是小事，不少委托人甚至可能为了赖账动手灭口。在交付尾款的时候花点心思灭口不是难事。所以这类刺客要求先付七成以上的不少。而先付八成以上的刺客，基本上成功率就很高了。不过，即使这样，先付钱而且不能确保绝对成功，对于选择对外扩张的国家来说，仍然是让他们犹豫的重大因素。毕竟不少发动战争的国家自己本身就是因为财政出了问题，才会想要去掠夺别的国家的。” 王可乐说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尹姐姐这样的刺客，生意也不好做。” 亚力说道：“不，我到觉得她们组织很不一样，谜团太多了。按照尹姐姐之前说过的，她们组织都是单线联络，他总共见过不超过三个人。听起来，分工十分明确，恐怕尹姐姐只负责执行任务，接任务收钱都有专人负责。平时互相也不联络。没人能知道整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并且按尹姐姐这种行刺风格，既然都外人都不知道目标是被刺杀的，甚至可能知道她们组织存在的人都不多，那怎么接任务？难道她们是专属于某个国家，御用的刺客吗？” 王可乐说道：“听起来很厉害。” 亚力说道：“这不只是厉害，如果哈吉真的是尹姐姐杀的，那说不定，都不是塔尔权势之人间的内斗，是某个势力要对塔尔出手了。毕竟，我看哈吉在伊曼前的那个姿态就知道，像伊曼这样的人，肯定都不屑于杀他，况且杀了哈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哈吉这人看着也不像与人有私仇的，非得动用尹姐姐这个组织来杀他。如果是死的是伊曼，我到觉得还有可能，可哈吉，我就是感觉没什么必要。” 王可乐说道：“说到底，你说了这么多，这些事情感觉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与我们无关，你干嘛那么在意。” 亚力问道：“谁说无关？关系大了。” 王可乐问道：“看不出来你和哈吉关系那么好？” 亚力说道：“你忘了我们来塔尔的目的了？之前哈吉愿意帮我们，这事达成起来多少还是有可能，现在这样还能怎么办？” 王可乐说道：“能怎么办？” 亚力说道：“只能与伊曼合作了。” 第98章 管家 当王可乐与亚力告知哥斯要去伊曼府邸的时候，哥斯却说伊曼不在府邸。 亚力问：“你不是一直在宅子前守着吗？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哥斯回答道：“因为伊曼大人之前特意说了，如果你们要找他，就带你们去哈吉的府邸。” 亚力惊讶道：“什么？去哈吉的府邸？” 哥斯说道：“我应该没有记错，就是带你们去哈吉府邸见他。” 哥斯驾着马车前往哈吉府邸的路上，亚力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亚力想和王可乐讨论这件事，可是坐在马车之上的时候，他并不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谈话。 不管，哥斯有没有意思偷听。总之，只要他们在马车当中说话，哥斯肯定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毕竟他们之间也就隔了一条马车的门帘。 王可乐开口道：“为什么大叔会猜到我们会答应？” 亚力看了看王可乐，皱着眉头并不想开口，脑袋偏向了门口，表示哥斯会听到。 王可乐看到之后，开口问道：“亚力，我们多说一点话呗，他记不住的。” 亚力笑道：“哈哈哈哈哈，你瞧不起谁呢？哪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王可乐说道：“这才多久啊？你刚才反问他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自信了。而且那还是他主子特意交代的。” 亚力说道：“那的确有可能。说来刚才伊曼走之前，杰拉进来对他的耳语，恐怕就是哈吉的消息。” 王可乐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事？” 亚力想了一会儿，嘴巴张开，不断说着什么，王可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王可乐一开始还有点奇怪，接着他慢慢注意到，亚力的嘴型他能够看懂，何况亚力还在不停重复同一句话。 因为伊曼不知道我们和哈吉的关系。 王可乐凭着自己的想象，猜到了这句话的大致内容。 这时，马车已经停下，亚力正准备起身掀开门帘，却听到哥斯开口道：“伊曼大人，他们说要来找您，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亚力掀开门帘，看到伊曼正从哈吉的府邸走了出来，身边没有跟着杰拉，而是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伊曼和身边的人说道：“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都可以通知杰拉。” 伊曼说完就转身看向亚力，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想好了。这样吧，你们来我的马车上详谈。” 亚力下马车之后，看向哈吉的宅子里。 伊曼注意到了立刻说道：“就是那个哈吉，你们见过的，我想你们也听说了，很不幸，虽然我不是那么喜欢他，可我不否认他对塔尔做出的贡献，这是一件不幸的意外。哎——” 亚力说道：“真的是摔死的吗？” 亚力如此问道，让伊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此时王可乐开口了：“亚力，我想去里面看看。” 亚力显然没想到王可乐如此说话，拉了一下王可乐，想让他注意伊曼在这里。 这时，伊曼开口说道：“哎，我去我的马车等你们，你们好歹也是见过两面，去看看吧。” 伊曼说完就径直朝自己的马车走，亚力这才注意到，伊曼的车夫今天不在，马车前坐着的是杰拉。 王可乐催促着亚力往哈吉的府邸里走。 之前陪同伊曼出来的人，站在大门内侧，显然是在等着亚力和王可乐。 亚力觉得应该和这人说一声，毕竟他的装扮看起来像是哈吉的管家。 可亚力不知道如何开口，反倒是王可乐开口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亚力听到王可乐的话语，看着那人还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却完全想不起来。 那管家模样的人开口说道：“小少爷，好记性，之前哈吉大人断案之后，有和你们去打招呼，所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亚力恍然大悟，开口道：“噢，原来是你啊，那个敲锣的。” 管家模样的人开口说道：“我叫巴力坦，是哈吉大人的管家。来，我带你们去见见哈吉大人。” 亚力能明显从巴力坦的面容上看出一种疲惫感，说实话，巴力坦的年纪虽然不轻了，可年纪也不算大。 上次见他敲锣的时候，身手矫健，神气十足，是个十分精神的中年人。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目光仿佛暗淡了不少，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疲劳却仍然硬撑的感觉。 哈吉的突然离世对于眼前这个人的打击巨大。 从大门进去，走过内院进入门厅，哈吉横着平躺在一张硕大的木制桌上。 巴力坦说道：“已经有医师看过了，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伤口，可能是摔下来的姿势不太好......” 巴力坦这话说到最后有些艰难，他好像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亚力看着哈吉，想到他之前爬窗的样子，尽管那姿势并不灵活，却让人能感受到一种生命力。 本来听到哈吉离世的消息之时，他并没有太大感觉，除了有些意外，并没有太多想法。 可直到他亲眼见到，一动不动的哈吉，想到他们与他见面，他所展现出来的各种姿态。 亚力不自觉地说道：“你不会觉得累吗？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亚力不知道哈吉所展现出来的那么多姿态，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或者都不是真正的他。 亚力只觉得这样的哈吉活得太累，如果是他自己，他应该早就撑不下去了吧。 王可乐出奇的安静，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哈吉。 巴力坦说道：“谢谢。哈吉大人这些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会亲自上门的。” 亚力有些意外看着巴力坦问道：“上门？这样吧，你先忙，我们先告辞了，在这里可能妨碍到你了。” 巴力坦认真地看着亚力，握住亚力的手臂，说道：“哈吉大人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 巴力坦的表情让亚力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可能打扰到他了，于是带着王可乐，赶紧往外走去。 亚力对着王可乐问道：“你说，他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王可乐说道：“你想知道你怎么不自己问？” 亚力说道：“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我一时有点被吓到了，还以为我们打扰他了，毕竟哈吉走后，除开哈吉的后事肯定不能拖，加上哈吉还有那么多事务需要处理，我看他可能压力太大了。” 王可乐说道：“我刚才看到哈吉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人了。” 亚力看了一眼亚力问道：“你说，我听着。” 王可乐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明明哈吉这人我们也不过认识几天，但是看着一个大活人，躺在那里再也动不起来，让我就是感觉，我不喜欢这样，我难受。我不想再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亚力说道：“你还小，以后会有更多感受的。这次虽然我打算接受伊曼的提议，可我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希望，你能理解并且帮我。” 王可乐说道：“我不理解也会帮你的，走，我们去找大叔。” 第99章 内城 众所周知，塔尔领内多山岭，虽然不是什么多险峻崇高的山峰。可数量不少，并且这些低矮的山岭盛产优质的花岗岩石。 最初的塔尔，人口数量并不多，这也导致了当时的塔尔城并没有现在如此大的占地面积。 塔尔之所以分为内外两城，只是因为现在所谓的内城，实际上就是最初的塔尔城。 最初的塔尔城，起源于一个山间聚落，这个聚落最初的几户人家，由北方逃难而来。 他们最初不觉得这个满是山岭的地方适合居住，只是不停往山里走着。 可附近的路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看到一个峡谷。 穿过一个峡谷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峡谷里面居然有一片不算宽广的平原。 而平原中央，居然有一座更奇妙的矮山。 不同于寻常的山岭，这座山岭低矮且顶平，远远看去就是一片平原之上，突然有一块地整个凸起。 如果要更形象一点，你可以想象一片平原之上种了一棵巨大的树，这棵树硕大如高耸的山峰。 然后整棵树被拦腰砍断，仅仅留下了一个木桩。 这山就是这样，像一个巨大的木桩，顶部平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自然景象。 实际上若不是这座奇妙的山上长满了树，看到的人可能真的以为这是天神下凡，削平了整个山峰。 尽管这平顶山形态怪异，平坦的山顶却十分适合居住。 那几户人家来到这平顶山之上，意外发现的山泉水，让他们决定定居下来，形成了最初的山间聚落。 之后又过了好多好多年，这平顶山上的树木被砍伐殆尽，定居人家越来越多，这就是最初的塔尔城。 最初的塔尔城，比起后来的石料之乡虽然只能算得上是个小城，可由于坐拥山上平顶，易守难攻的地势早已经形成。 如今的内城除了地理位置和最初的塔尔城没什么变化，更是在这平顶之上的最外侧建了一圈城墙。 虽然这平顶山本就不高，可与周围平原的地面相比也高出了数十丈，加上后建的城墙。 整个内城的地势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天然要塞。 后来的塔尔持续扩大，围绕着中间内城，在四周的平原不断建立包围内城的大量民居，构筑了更加宏伟的外城。 整个外城的面积足有内城十倍有余，围绕着整个外城所建的城墙也令人叹为观止。 所以，当盗匪占领塔尔内城之时，与其说外城的人什么都没做，不如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盗匪占据内城地利之后，并没有对外城作出任何行动。 就这样半年多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如同没有盗匪一般的安宁即将被打破。 伊曼的要求，就是让亚力与王可乐偷偷潜入内城，找到二号人物，杀死之后安全撤退。 至于其余的事情，伊曼早已安排好，不劳亚力与王可乐操心。 这要求听起来一点都不合理，常人听来，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 谁会为了那得不到的许诺，送掉自己的性命呢？ 只有傻子才会。 好在亚力不是傻子，他简直连傻子都不如。 因为他不仅答应了伊曼的要求，还做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天真的决定。 他不想动手杀人，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盗匪，他仍然不想动手。 于是，他的任务变了。 变成了，他与王可乐偷偷潜入那如天然要塞的内城，找到二号人物，俘虏二号人物，再带着俘虏的二号人物，突破重重的盗匪守卫，将二号人物带出内城，交给伊曼。 当亚力提出这样的回应之时，伊曼愣住了，他以为自己之前的要求表述错误，随即商人本色让他连忙敲定此事，更说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亚力倒是没有要求任何帮助，只是找伊曼要了十枚金币。 伊曼问他，十枚金币就够了吗？只要他把二号人物捉来，百枚金币作为报酬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让伊曼突然如此慷慨的原因，只是因为当亚力回应之后，得知可以生擒二号人物。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让他在整个塔尔城中建立更大威信的计划。 他打算公开处刑二号人物，除了杀鸡儆猴，震慑剩余的残存盗匪，更能提升他在整个塔尔民众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对于亚力的任何要求，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只为了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尽管这事并不容易，可伊曼对于亚力的本事并不怀疑。加上这是亚力主动所提，他把这看作亚力自身信心的体现。 亚力只是笑了笑，让伊曼只管放心，等他的消息就好。 而直到此时，亚力除了没有任何基本计划，连二号人物的样貌都不知道。 第100章 讨论 从伊曼的马车下来之后，王可乐问道：“亚力，需要我做什么？” 亚力看着王可乐回答道：“等我们找个地方吃上饭之后，我好好想想。” 王可乐说道：“什么？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要了十个金币，我以为你已经计划好了。” 亚力说道：“我是故弄玄虚的，要那十个金币，就是让伊曼觉得我已经有了初略的计划，要不然我怕他不同意我的不杀的要求。毕竟对伊曼而言，只是进去刺杀成功率必然更高些。” 王可乐说道：“所以你就要十个金币，然后也不说为什么，显得胸有成竹。目的就是让他同意你的这个不杀的要求。” 亚力说道：“对，只要他同意了，那我们就算失败，之后也好说。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好做的事情，可如果我答应他刺杀，最后私自决定不杀，还失败了，那我们之后就不好继续合作了，我可没有忘记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王可乐说道：“亚力，我感觉你越来越，那个词怎么来说，像......” 亚力说道：“走走走，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再说，之后再去服饰店。” 王可乐说道：“去服饰店干什么？” 亚力说道：“我想先去内城的周围看看，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伪装一下比较好，毕竟怎么进去，我也没有头绪。” 亚力一边爬上马车，一边对哥斯说道：“带我们去吃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可以。” 王可乐紧跟着上车的时候，亚力又往外探出头，对哥斯说：“还是带我们去吃点好的吧。” 哥斯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经过上次之后，亚力对于哥斯美食方面的品味还是极其信任的。 只是，亚力以为哥斯又会带他到一个看起来如同街边小铺的地方吃饭，却没想到这次，当马车停下，门帘掀开，看到的是一个相当豪华的饭馆。 亚力下了马车，站在这门前说道：“这......这地方会好吃吗？” 哥斯说道：“什么话？好吃的地方又不是非要是那种路边小摊，也可以是这种地方，只要好吃就没问题了。” 哥斯说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让亚力有些惊讶，毕竟哥斯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怯怯弱弱的，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不确定。 这好像是亚力第一次感受到哥斯的理直气壮，居然是讲美食的时候。 哥斯把亚力他们带到餐馆的一个小房间里之后，就离开了，片刻之后哥斯又出现了。 他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稍后菜就会上上来，你们慢用，我就先去门口守着了。” 亚力与王可乐互相看了一眼，等到哥斯离开之后。王可乐说道：“这个哥斯不吃东西的吗？“ 亚力说道：“好像是这样，他一直在我们附近待命，没看他吃过什么东西，也不见他和我们一起吃。” 王可乐问道：“要不要把他喊进来。” 亚力说道：“下次吧，今天我们主要是商量事情。不过，不得不承认哥斯对于美食的品味不错。 亚力的话音刚落，就有侍者不断开始上菜。 让亚力没想到的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上菜的数量却超过他的想象。 满满当当在他们的桌上摆满了十个碗。 有意思的是，这个饭馆所有装菜的器皿都是统一大小的碗。 而这十个菜当中，居然有九个是亚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菜的东西。 当亚力还在震惊之际，王可乐已经开始了吃了。 令亚力没想到的是，当他试着尝试他唯一认出来的那道菜，鱼鳞土豆之时。 那细腻的口感，入口即化得让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种土豆做的菜。 当亚力准备继续尝下一道菜的时候，王可乐说道：“我看你这个样子，今天是聊不成了。” 亚力抬头看着王可乐说道：“谁......谁说的，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王可乐埋头吃着美食，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亚力一眼，接着说道：“那你说来听听。” 亚力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内城的城墙周围绕一圈，我想先确定逃跑的路线。” 王可乐仍然埋头吃着美食，不过这次他头也没抬，说道：“哦，进都不知道能不能进去，你就想着怎么出来了。” 亚力说道：“进去还不容易吗？” 王可乐说道：“那你说这么容易，你都告诉我，我们两个怎么进到一个，我们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亚力说道：“我还是觉得进去倒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内城里面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陌生，就算进去了如果完全不熟悉，要找人恐怕就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王可乐说道：“何止是找人？我感觉你完全没有想过，我们是要去一个我们两个完全没去过的地方，抓住一个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人，然后突破重重围困，把那个人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亚力说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容易点的办法。总之，先去确认看看周围的情况比较好。” 王可乐说道：“如果能有一张内城的地图让我们提前规划一下路线就好多了。” 亚力说道：“这恐怕很难有，这又不是什么观光的地方，熟悉内城状况的人都在内城里面，就算伊曼可以找人帮我们画一张，我恐怕也不能记住。” 王可乐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亚力说道：“谁能那么迅速记住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就算有人能画地图，我感觉也不太可能是完整的地图，人能记住的往往只有自己熟悉的地方，谁会对整个内城所有角落都熟悉。” 王可乐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力说道：“你笑什么？” 王可乐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傻了，没想到你脑子还挺清醒的，可你这样怎么会答应接受伊曼的请求的？” 亚力说道：“这事情肯定不会容易，要不然伊曼为什么来找我们。我只是觉得，无论伊曼还是我们，我们都有一个最终的目的，那么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行了，也没人说过程一定要熟记地图，潜行进去，之后偷偷再把人带出来吧。” 王可乐说道：“那你什么意思？你能飞进去？” 亚力说道：“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主动把我们带进去，带到二号人物面前，这样我们就只需要考虑怎么逃出来了。” 第101章 城墙 王可乐摆出费解的表情，说道：“你别说的好像是去亲人朋友家一样好吗？” 亚力说道：“对，就是这样。不管了，我们先去内城的外围看看再说。” 王可乐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说道：“现在？你还什么计划都没有，去看了干什么？” 亚力说道：“走走走，快点吃完了，有些事情你光想有什么用？我们实地去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亚力与王可乐迅速吃完了桌上的所有食物。 亚力边吃还边觉得可惜，自己要不是赶时间一定要找机会细细品尝，在找这里的厨子来问问清楚，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做出来的。 哥斯坐在马车上打着瞌睡，当亚力与王可乐出来的时候，哥斯相当惊讶，他们这次吃得这么快。 亚力让哥斯把他们带到了市街，买了两件连帽斗篷之外，还买了两个小孩玩的高跷。 王可乐问道，你买这两根棍子干嘛。 亚力拿出小刀把高跷直接锯开上面一大截，说道：“给你用的。” 王可乐问道：“什么意思？” 亚力说道：“我们体型差距太大了，就算戴上连帽斗篷，出现在内城外侧，如果盗匪刚好注意到了，也是能联想的。” 王可乐问道：“联想什么？” 亚力说道：“我们鬼鬼祟祟出现在内城外面，只要他们不看到我们的脸问题不大，可以我们两个的体型差，如果第二天再出现在附近，运气不好被发现，联想到前一天的连帽斗篷也是我们，那我们说啥也显得很奇怪。毕竟我们这次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啥也没发现，而内城的盗匪注意到了我们。我们第二天只要出现在内城附近，就直接被抓了，或者射箭射死了。” 王可乐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 亚力问道：“哈？什么事情？” 王可乐说道：“你这些缜密的思维，能不能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就派上用场，别和个傻子一样鲁莽地做决定，接着又用你这缜密思维来行动。” 亚力笑道：“哈哈哈哈，有啥问题，没事的没事的，这事对我们来说不难的。要相信伊曼的眼光。” 王可乐说道：“你......你，什么相信伊曼的眼光。” 亚力说道：“毕竟伊曼觉得我们可以，他是那么大的商人，眼光肯定没错的，总比我自吹自擂的强。” 王可乐说道：“伊曼要是知道你现在连一个计划都没有，绝对不会相信你。” 亚力把合适长度的高跷递给王可乐，之后自己穿上连帽斗篷。 哥斯的车已经停了下来，看来已经到了内城的外侧了。 亚力先走了下来，马车停着的地方刚好是内城的城墙之下。 身后传来王可乐战战巍巍的声音，显然他不太适应这个临时的高跷。 不过亚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音，他完全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 他发现内城城墙的最底部，离他的距离虽然不是特别远，可也不算触手可及。 眼前拔地而起的峭壁，大约有五个自己身高那么多，再之上才是沿着峭壁而建的内城城墙。 而内城城墙也是几乎也是差不多的高度，只是这个城墙相比起塔尔外城的城墙显得更有年代感。 显然这内城城墙的存在时间比起外城的城墙要久远很多。 城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塔楼，不管是放哨还是射箭都显得十分方便。 亚力顺着内城的外围走去，看着眼前的峭壁，和那明显年久失修的城墙。 他意识到，塔尔的外城建立之后，恐怕这些内城的城墙就荒废了，毕竟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只是当成一个装饰品。 可如今盗匪们只要想要利用起来，内城这易守难攻的地势仍然存在。 王可乐跟在亚力身后走着，他其实不懂这峭壁城墙有什么可看的。 亚力却边走边看，大多数时候都抬着头看上方的城墙，时不时会摸摸峭壁。 令亚力比较意外的是，内城之下的平顶山似乎不像塔尔附近的山岭，都是由花岗岩组成。 这峭壁似乎都是一种相对来说硬度较低的石头构成，可即便如此，就算亚力能够轻松的在这峭壁之上打入一些方便脚踩踏的长钉，可也只能到得了内城城墙下沿。 离登上城墙依然有相当长的距离，这么看来整个内城的城墙是无法跨越的。 王可乐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问题，他觉得亚力不至于看不出来。 可亚力却依然沿着这峭壁走着，一直抬头盯着内城那破旧的城墙，非常认真地看着。 王可乐跟着亚力，也不说话，他就想看看亚力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亚力一直就沿着峭壁这么走着，走了相当长的时间，等到王可乐觉得不耐烦的时候。 他发现亚力已经走了整整一圈了，他沿着这内城城墙的外围绕了完整的一圈。 而让王可乐更加奇怪的是，亚力居然并没有停下的打算，仍然不停地走着。 是的，亚力沿着这内城的城墙之下的峭壁，开始走第二圈。 王可乐踩着的高跷虽然不高，要保持平衡也不是很困难，可是这么长距离长时间的也开始让他有些受不了。 正当王可乐准备开口的时候，亚力停了下来。 他用手拍了拍眼前的峭壁，虽然斗篷的帽子依然遮挡着脑袋，可仍能看出亚力头抬着往上看着。 王可乐赶紧走近，这时候亚力开口了：“就是这里，我们今天晚上再来一趟。” 王可乐走到亚力跟前，看着那内城的城墙，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 而亚力居然足足看了一整圈还要多。 王可乐开口道：“什么意思？你还没看够，晚上还要继续来看？” 亚力笑道：“不不不，晚上那么黑，什么都看不到。” 王可乐问道：“那你晚上过来干什么？” 亚力说道：“看不到的又不止是我们，那些盗匪也看不到。我先做个记号，我们晚上再过来。” 第102章 就绪 王可乐看着亚力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王可乐靠近亚力，努力站在亚力的角度往上看去。 可能看到的仍然只有峭壁，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峭壁。 峭壁之上连接着城墙，和这一圈看下来的城墙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非要说，那就是这里的城墙更破一些。 亚力看着王可乐不解的样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告诉你也......” 王可乐立刻举起手来，手掌挡在了自己和亚力的嘴之间，说道：“不，你什么都别说，我一定能够猜到你想干什么。” 亚力笑了两声说道：“走走，我们回去吧。” 走回马车停着的地方，哥斯果然又睡着了，亚力和王可乐完全不懂这个为什么这么能睡。 其实仔细想想哥斯又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目前看来，哥斯的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只有两样，分别是吃和睡。 哥斯看起来除了对这两样东西十分上心，对于别的事情都不是那么在乎。 亚力想了想，觉得有些时候还真挺羡慕哥斯的。 回到宅子之后，王可乐问：“我们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准备，直接摸黑去吗？” 亚力看了王可乐一眼：“谁说今天晚上行动？” 王可乐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去之前是想看看情况，确定逃跑路线。那你今晚去内城城墙之下不是为了潜入？” 亚力说道：“这什么准备都没有，进去送死吗？” 王可乐说道：“那你今晚继续过去是为了干什么？” 亚力说道：“过去做准备呗，你要我告诉你也可.....” 王可乐说道：“不，别说了，我可以猜到。” 亚力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好胜心了？哈哈哈。这么较劲干嘛？” 王可乐说道：“我可没变，我觉得变了的是你，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亚力问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没觉得？” 王可乐说道：“你很从容，比起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动不动一惊一乍的。现在遇到任何事情，就算毫无头绪，你那份从容也让人觉得你对于解决问题有一种自信。” 亚力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觉得？不过我确实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王可乐说道：“对啊，以前就是经常一点小事一惊一乍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进去，现在还和个没事人一样。” 亚力问道：“谁说我不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想到，我们怎么进去了。” 王可乐问道：“所以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做准备，明天就可以进去了？” 亚力说道：“不是，我们今天晚上去做的准备是逃出来的准备，进去不必那么麻烦。” 王可乐皱了一下眉头，停顿了片刻说道：“行，什么都别告诉我，你等着，我肯定会猜出来的。” 亚力笑着看到说：“哈哈哈哈，行行，你在这里慢慢想吧，我去找伊曼商量一点事情，很快回来。” 王可乐说道：“为什么我不能去？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亚力说道：“你可以一起来啊，我又不是去玩的，我去借点东西，很快就回来。那你一起来吧，刚好帮我拿东西。” 王可乐说道：“那算了，我不去了，我先睡一会儿，睡醒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亚力说道：“好好好，你请便。” 亚力去找伊曼其实不是要什么多重要的东西，连伊曼也相当奇怪。 可看到亚力如此自信从容的样子，伊曼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给他找了一件小孩穿的衣服，和一件大人穿的衣服。 小孩穿的衣服，丝绸材质，相当华丽，不过可以看出非常旧了。 是伊曼儿子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大人穿的衣服，粗布材质，虽然一眼看来也相当旧了，却洗得非常干净。 这是伊曼年轻时候，当行商时穿过的。 伊曼不懂的是，亚力为什么一定要旧衣服，毕竟他的私人裁缝那里，就算现场量裁，一个晚上的功夫，应该也能满足亚力的要求做出成品的。 可亚力却说一定要旧的，并且拿到之后，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没有再要任何东西。 虽然伊曼有些看不懂亚力的行为，可他也没有多问，因为亚力走之前留下一句话，说明天早上他就会开始行动了。 伊曼显然非常满意，毕竟在他的最初预期之中，亚力考虑要不要接手可能就要花上好几天，制定计划与准备工夫也需要花好些天。 现在事情的进展完全超出了伊曼预期，不过短短两天而已，事情就飞速进行中。 亚力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一根草绳，这根草绳是在哈吉市街买的，一位年长的老者全靠手搓而成，比一般的绳子更粗一些。 这些草绳方便吊起开采的岩块，坚固耐用，算是塔尔特色。 而为了买长钉，亚力直接去了铁匠铺，却发现有更适合替代品。 塔尔不愧是石料之乡，大量的山间石料开采工人，对于攀爬钉的需求十分旺盛。 攀爬钉是一种类似于长钉的东西，大约有手指粗细，前段和长钉没有区别，而中间偏后端的的部分被锻造捶打成了扁平铁片的形状，最后段仍然和长钉无异，方便捶打。 这样的结构可以顺利钉入较软的岩体之中，铁片更方便脚踏，非常适合攀爬墙体时钉入墙内作为落脚点。 尽管他需要的东西，在哪里都十分常见，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会买不到。 可看到实物的时候，他仍然不禁感叹，塔尔这座城的富庶之处远非其它地方可比。 就算是这些哪里都有的物品，塔尔能买到的仍然是质量与易用性更胜一筹的商品，价格却是寻常价格的三分之二。 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这种时刻，可亚力仍然觉得，能在这座城生活，确实是会幸福感十足。 那么就让他为了塔尔的安宁尽一份力吧，亚力如此想着。 一切东西都准备就绪，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103章 攀爬 当亚力买完东西回到宅子的时候，王可乐仍然在睡觉，此时的天已经快到黄昏了。 亚力清点了一下他准备的东西，两件衣服、一条粗绳、十数枚攀爬钉、一个锤子，还有十枚金币。 亚力看着这些东西，除开那件丝绸的小孩衣服以及十枚金币，别的都是一些平常之物。 不过，对于亚力来说，这些东西就够了。 这个时候王可乐睡醒走了过来，看着这些东西。 王可乐开口说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亚力说道：“等天完全黑了，陪我再去一趟内城的城墙那，做些简单的准备，吃点东西我们早点回来休息。” 王可乐说道：“好好好，我看你到底能干些啥。” 入夜之后约两个时辰，亚力和王可乐仍然穿着斗篷，出门的时候亚力就拿了十数枚攀爬钉和锤子。 当王可乐提醒亚力带绳子的时候，亚力说绳子就不用了。 这次按照亚力的要求，马车没有靠近内城的城墙之下，而是停在了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亚力与王可乐二人披着斗篷下车之后，就直接朝内城走去。 这次王可乐动作灵活，并没有在脚上绑那个破高跷。 因为亚力他们这次连火把都没有带，只是借着月光在黑暗中穿行，黑色的斗篷让他们融入黑夜，丝毫不显眼。 步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亚力就找到了他白天过来的时候最后停留的地方。 亚力说道：“好了，就是这里，你就在这周围转转，如果有人靠近就糊弄一下。” 王可乐说道：“交给我了，你这些钉子应该不够吧。” 亚力蹲下身子在地上摸了半天，很快摸到了白天做的记号，其实那不过就是一堆小石子有规律的堆积，不显眼，但是如果在光线暗的地方用手摸，能很快分辨。 王可乐看见亚力，站在他之前做记号的地方，身板挺得直直的，先在右膝膝盖高度处打入一枚攀爬钉，紧接着亚力站了上去，单脚支撑稍微动了几下，确认攀爬钉比较结实之后。 亚力直接跳了下来，他发现和自己之前想的有些差异，单脚站在攀爬钉上的自己，由于紧贴墙壁，很难动手打入下一枚攀爬钉。 于是亚力仰头估算了一下峭壁的距离，他开始在最初那枚攀爬钉的左上方打入第二枚，接着在第三枚的右上方打入第四枚，如此交错钉入钉子，且两枚钉子在水平方向的距离大约就是亚力的小腿长度略短一些。 这比亚力最初设想的距离要短了不少，因此意料之外地消耗了更多的攀爬钉。 实际上亚力本身身材较高，尽管两枚攀爬钉子之间的水平距离不过他的小腿长度，可这距离对于中等身材的人来说其实相对有些吃力。 亚力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考虑王可乐攀爬的问题，可实际上那是因为王可乐的身体控制能力比他可强多了，从小在深林中野人一般的成长，如此高密度的攀爬钉，要爬上这峭壁对于王可乐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王可乐看在眼里却皱起了眉头，他考虑的并不是攀爬难度的问题，而是亚力如此短距离的钉入攀爬钉，是到不了内城城墙的，在峭壁阶段攀爬钉就会消耗殆尽。 而如此稠密的钉子，被发现是迟早的问题，就算内城的盗匪因为视角问题很难注意，可一旦到了白天，有人聚拢过来，也很容易被发现。 王可乐看着亚力持续的往上移动，眼看着快要到内城城墙了，他数了一下，十六枚攀爬钉子已经钉入峭壁墙体。 亚力马上就要没有攀爬钉了。 王可乐抬头看着，果然如他所料，亚力在峭壁和内城城墙交界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可乐想道：费这么大功夫爬一半，看来他真的没啥计划，全是走一步看一步。 王可乐立刻就想去叫亚力赶紧下来。 令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王可乐发现停顿片刻的亚力又继续往上，伸手抓着斜上方的城墙继续上爬。 王可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内城附近除了月光没有任何光源，亚力却不停上爬，尽管上去的路线比站在攀爬钉之上更为迂回曲折。 可亚力的确是在手脚并用持续向上的，没过多久亚力就爬上了城墙，直接翻入了内城。 王可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亚力什么时候有这功夫的？ 可如果他能凭空爬上峭壁，那下面还打那些攀爬钉是为了什么？ 王可乐短时间内被这不可思议的情景惊呆了，可随即王可乐想到白天亚力过来时，那不同寻常的举动。 亚力一直在绕圈，王可乐回想亚力当时的姿势，一直抬着头往上看，不停绕圈，一圈还不够，第二圈也绕了一半。 这到底是在干嘛呢？王可乐不断思考着。 他记得自己当时看了好几次，除了破旧的城墙他也看不出任何东西，最后甚至特意走到了亚力停下的位置，贴着亚力的脑袋，按照亚力的视角朝上确认了一遍，他不知道那些破旧的城墙有啥好看的。 破旧的城墙？王可乐的思绪突然停了下来，他开始回想起自己白天看到那些破旧城墙的样子、细节、纹理。 “呵。”王可乐突然笑了一声，他接着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 他总算想明白了亚力为什么能徒手爬上内城的城墙了，想清楚了之后，王可乐觉得如亚力所说确实不算什么秘密。 他同时也明白了，亚力白天那绕着整个内城一圈半目的。 事情其实相当简单，亚力就是在观察的时候，发现不少破旧的城墙，因为年久失修，堆砌城墙的石块边角都有不同程度的脱落。 亚力如此执着地绕行一圈，就是为了仔细观察整个内城城墙的脱落情况，他绕的一整圈是确认墙体因年久失修，破损最严重的的大致位置，之后的第二圈就凭印象找到最破旧的地方。 那巨大石块堆砌而成的城墙，因为常年风吹雨晒日照，虽然防御功能并没有多大损害，可那些石块的边角的细微脱落是不可避免的，而那些细小的脱落空间，就成了亚力手扶脚踏的地方，让亚力可以直接爬上内城城墙。 王可乐边想边觉得亚力的观察力惊人，起码他如果不是看到亚力已经爬上城墙这个结果，再进行联想，是不可能想出来的，尽管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很惊人的秘密。 可花上一个多时辰的持续观察的毅力，以及迅速落地的思维能力，亚力远胜于他。 王可乐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亚力直接翻了进去，已经一段时间没了身影。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今晚只是准备工作吗？这么久没反应，他不会被抓了吧。真是得意忘形。确认好路线不该先回来吗？”王可乐吐槽之后，立刻走到攀爬钉那，打算立刻跟上去。 第104章 绳子 王可乐脚刚踩了上去，就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墙里翻了出来，顺着内城城墙往下爬，下到峭壁之后，往下爬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转眼间亚力就站到了王可乐的眼前。 王可乐说道：“这么久没动静我还以为你被抓了。” 亚力说道：“我本来只想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的，没想到比想象中还顺利，爬到城墙上沿的时候我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我就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王可乐问道：“怎么样？” 亚力说道：“那城墙上根本没人，我看他们根本不会觉得有人能从那么高的城墙翻过去。连火光都没有，我顺着城墙稍稍走了一小段，远远看见，应该是内城城门那一块才有火光，城门上和城门下都有。” 王可乐说道：“那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这么进去。” 亚力说道：“那不成，进去倒是问题不大，去哪找人你知道？” 王可乐说道：“那我们明天进去了还不是得找？现在晚上，起码行动起来不那么显眼。” 亚力说道：“内城还是太大了，靠我们没头没脑的到处乱窜还没见到人呢，估计就被围起来了，就算能逃出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 王可乐说道：“那白天去不也一样要找吗？” 亚力说道：“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好好休息。我说你别老想着躲那些盗匪，我们是去找人的，边躲边找人太费劲了。” 王可乐说道：“那难不成还光明正大的去找人？” 亚力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总会有办法的，夜里还是看不太清内城的布局，不过有一个建筑明显比其他的建筑更加显眼，我想多半是城主所在之地，至于那个二号人物在不在那里，就不得而知了，他当然有可能占据城主的所在之地，毕竟那个建筑必然是相当豪华，可如果我是那个盗匪头头，我肯定不会的。” 王可乐问道：“为什么？” 亚力说道：“那里太显眼了，而且视线并不好，毕竟外城还有那么多人，如果有个万一，很难及时防范和应对。” 王可乐和亚力很快回到了哥斯的马车处，叫醒哥斯之后，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在夜市买了两份可以手持的小吃，在回程的马车上吃完，马车刚好也到了宅子。 亚力没有说多余的话，只说让王可乐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他们就得行动。 王可乐由于下午已经睡过，倒不是多有困意。 相反亚力说完就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王可乐看着剩下那些东西，衣服多半是他们用来穿的，亚力那件大的确实很合适，完全不显眼，可他那件小的居然是丝绸做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穿这衣服太过显眼。 还剩下一根绳子？难道是把二号人物打晕之后，把他绑着从城墙吊下来用的？ 可这绳子哪有那么长，看着顶多就能绑一个人，要绑上在吊下来显然不够用。 那多半就是把那个二号人物绑起来，方便带出内城了。 可王可乐越想越觉得不对，绑人太费时间了，按理来说，他们找到目标之后，顺利打晕，直接背出来就行了。 如果不打晕，挟持出来，绑绳子这个过程也相当费事，一不小心对方就会反抗。 王可乐越想越觉得奇怪，之后又想了几种可能性，也全都觉得不合理。 王可乐就这么想到了深夜，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或许是睡太晚的缘故，他觉得这觉睡得特别香。 王可乐还做梦了，梦见他和亚力直接起码闯进内城，把所有盗匪都打倒在地之后，慢慢一个个问二号人物是谁，让二号人物自己把自己绑上，然后大摇大摆踢着二号人物的屁股，一起从内城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王可乐觉得自己特别威风，这事也办得相当漂亮，想到这里，王可乐在梦中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王可乐就笑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王可乐有些搞不清状况，他发现自己虽然仍然睡在房间的床上，可是已经被昨天那条绳子绑住了。 绑得非常紧，因为他稍微一动，绳子就勒得他很痛。 “亚力！”王可乐大叫道！ 第105章 少爷 王可乐的第一反应是亚力不想让他去，如果因为太过危险，亚力想要单独前往，王可乐不会原谅他的。 “亚力，你给我回来！亚力！”王可乐大声喊道。 尽管王可乐知道这样喊可能无济于事，可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你这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亚力出现在王可乐的房间说道。 王可乐愣了一下说道：“咦，你没走？” 亚力说道：“我为什么要走？我一个人怎么进去？” 王可乐说道：“我以为你觉得危险，所以打算一个人去。我和你说，如果你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赶紧把我放开。” 亚力说道：“你话本故事看多了吧，不对，你应该没看过话本故事，山里哪有这个？” 王可乐说道：“那你赶紧把我放开。” 亚力说道：“我是看你在睡觉，喊了半天也喊不醒，就先把绑了，节省点时间。” 王可乐说道：“哪有你这么节省时间的？” 亚力说道：“现在天马上要亮了，我们得准备出发了，这绳子还是得绑一会儿，到内城那，我再帮你松开。要不然时间太短，都看不到绑痕。” 王可乐说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亚力说道：“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别乱动，我只要你脖子啊手腕处有些轻微的勒痕就行了，你别弄得自己破皮了。” 亚力直接抱起被绑着的王可乐，朝外面走去。 哥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但是又不敢问，只是充当好自己的角色。 马车上，王可乐看着亚力，问道：“你到底是想干嘛？” 亚力自顾自开始换衣服，就是那身粗布衣服。 王可乐发现那身小一些的丝绸衣服也已经放在了一旁，看来的确是给他穿的。 亚力换好衣服才说道：“等我们到了，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和你说。我需要准备一下，你别打扰我。” 王可乐看见亚力，坐在一旁，闭上眼睛，嘴巴轻微动着，不知道在干嘛。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亚力掀开门帘朝外看了看，现在天刚刚亮，接着他松开绑着王可乐的绳子，确认了一下王可乐脖子和手腕处的勒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接着，亚力让王可乐赶紧换衣服，然后自己下车看看了周围的环境。 王可乐倒是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下了车，不过王可乐第一次穿丝绸的衣服，感觉凉飕飕的。 亚力看着换好衣服的王可乐，来来回回把他转了几个圈。 王可乐穿的这件丝绸衣服是长袍，亚力解开了他衣襟的第一颗扣子，让王可乐脖子处的勒痕更加显眼一点。 接着又卷起一侧的袖子，可亚力的样子似乎还是不满意， 亚力说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王可乐一脸疑惑的问道：“你到底让我干嘛？” 亚力说道：“我需要你扮演一个贵族小少爷，可你的头发太长了，怎么看都不对。” 王可乐说道：“哈？我们是去干嘛？为什么要扮演小少爷。” 亚力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算了，那就干脆更狼狈一点好了。” 亚力说完就直接蹲下，在地上摸了一把泥土，在王可乐的脸上下巴处轻微的摸了一下，剩余的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亚力接着说道：“好了，就这样吧，王可乐，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小少爷，你只要摆出神气的姿势就行了，一般的小啰啰问你话，你也不要回答，身份地位不够你开口，由我来替你回答，你只需要摆出神气的样子就行了。” 王可乐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亚力说道：“我打算从大门直接走进去，这样最快。” 王可乐惊讶道：“你疯了？直接进去不会被抓吗？再什么小少爷有啥用，他们可是盗匪。” 亚力看着王可乐，说道：“你相信我吗？” 王可乐看着亚力，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信你，可是......” 亚力说道：“那就行了，我们现在就去，等下一切由我来开口。你不必说话，只需要摆出神气的样子，另外就是见机行事，保命第一，任务能完成最好，不行就算了。好了，没别的了。我们走。” 王可乐看着亚力坚定的样子，虽然还是有些忐忑，可还是跟着亚力走了。 走到内城大门的道路只有一条，内城的东边有一条盘旋的大道，可以从外城绕着峭壁而上，走到内城的大门处。 亚力走着突然，退后，说道：“王可乐你走在前面，走快一些，等到快到大门的时候，你就停下，我会上前和看门的盗匪说话的。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王可乐在这盘旋上升的路上，内心砰砰作响，他发现自己十分紧张，明明如果让他直接杀进去，他都不会有丝毫紧张，可假装另一个人却让他极度不安。 不过，好在他不需要说话，他只是往前走着，绕过一个弯、两个弯、三个弯，他终于远远看到内城的大门。 距离大门还剩五十步的时候，显然门口的盗匪已经看到他们了，本来分散在大门一左一右的盗匪，汇聚到中间开始伴有指指点点的耳语。 王可乐愈发紧张，大约还差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王可乐完全忘记了停下的事情，仍然往前走着。 这时亚力一个箭步冲到王可乐前面，往前走去，王可乐注意到亚力才停了下来。 亚力大步向前，停在了两名盗匪五步外，抢在盗匪们做出任何反应之后直接开口说道：“快，去通知你们城主，出来迎接。” 两名盗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其中一名盗匪立刻抽出刀指着亚力说道：“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着盗匪的刀尖，亚力不退反进，从盗匪平举的刀尖前方，突进到盗匪前臂处，双手交叉把盗匪握刀的手臂一扭，来不及反应的盗匪整个人翻转，跪了下来，刀也脱落在地上。 亚力片刻之间便治住眼前刀盗匪，另一名盗匪见状挥刀砍来，亚力微微皱眉，直接提起扣住的盗匪，使得被治住的盗匪处于自己与另一名盗匪之间，接着迅速就是一脚猛踹，被治住的盗匪直接整个身体飞出去，撞到了另一名盗匪身上，两个人都躺在地方，半天反应不过来。 亚力上前半步，对着地下的盗匪喊道：“大胆，这位可是异国马塞将军之子，一直被雅卡当作人质囚禁一年之久，如今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快叫你们城主出来迎接，区区一个附属城邦的城主这等礼节都不知吗？” 两名盗匪对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名盗匪在另一名盗匪耳旁说了几句，便退回内城城门之中，另一名盗匪站起之后说道：“你们等等，等我们先禀告主人。” 亚力神情严肃手指对着城门前的盗匪指了两下，接着凶狠地说道：“动作给我快点，做下人的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随即亚力立刻转过身，走到王可乐身边，王可乐刚与他目光相接，亚力立刻整个人弓背趴在地上，随即亚力喊道：“少爷，让你久候了，请坐在小的背上歇息片刻。” 第106章 哈米 当异国的官员前来塔尔赴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住在内城的所有塔尔居民都赶出了内城。 接着拆除了内城的所有民居，重新按照他的喜好建立了各种设施和建筑，而其中最大耗资最大历时最久的建筑，便是那名异国官员，也就是当时塔尔城主宣称的议事大厅。 这议事大厅本就是为了迎合异国官员的喜好而兴建，尽管当时那任城主被调离塔尔之前，这议事大厅才刚好修建完成，可后续的接任者是异国的一位王子，他的到来，让这座议事大厅彻底变成了娱乐大厅。 据说由于这位异国王子前来赴任之时除开护卫之外的随行团队足足有三十五人，除了给他做点心的四个厨子，和一系列照顾他生活各个方面的佣人，其中还有一人是一个机关师。 这个机关师会制作各种精巧的机关，据说当时最令异国王子满意的便是庭院中的一个喷泉，随着泉水的喷出，池子中会不断冒出各种传说中人物的雕像，呈现一个传说中的神话故事。 而自从盗匪占领内城之后，这娱乐大厅便成了盗匪们终日打发时间的场所。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人形标靶的心脏位置，接着又是几声嗖嗖的响声。 除开第一箭，其余的数支箭的命中率似乎都有些偏离。 “不愧是阿塔首领！百发百中，箭箭致命！” 这话一出，众人都鼓起掌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门厅，天花板的高度就是普通房间的三倍左右，无论前后左右距离都有数十尺。 这么大一个空间内，左侧放了一排并立的五个人形标靶，右侧则是站着一排同样数量看起来彪悍的男子，中间距离约五十尺。 周围还站了不少男子围观。 尽管有十数个人存在这个门厅之内，可这门厅之大，使得这个数量的人显得稀稀拉拉。 刚才射完一轮箭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鼓起了掌，赞叹阿塔的箭术。 除了一个人脸上并无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生气。 这个人就是阿塔本人。 阿塔直接把手上的弓箭往地上一摔，接着说道：“你们给我看看你们射的这些箭！歪七倒八的这也配叫盗匪？我说过，既然要比就要公平，都给我拿出自己的实力来！” 阿塔说完之后，没有人再敢鼓掌，也没有人说任何话，诺大的门厅安静得相当惊心动魄。 “每人给我连射五箭，射中同一个位置最多者胜！故意射歪者罚！”阿塔大声叫道，说完自己直接开始拉弓射箭。 嗖！嗖！嗖！顿时，整个厅内一连串的射箭声。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射箭完毕。 接下来由盗匪之中年纪最小的木托，跑到大厅另一头依次查看所有人的成绩。 阿塔的表情充满了自信，因为他的五支箭全都射入了人型标靶心脏处的那个小圆圈内。 他紧握着手中的弓箭，背在身后，略微歪头等待胜利的消息。 可是，木托却迟迟不公布结果， 阿塔相当不耐烦的走向了大厅另一侧，其他人紧随其后。 阿塔径直走向木托所在地，却发现木托身前的人形标靶上只有一支箭。 众人也觉得相当奇怪，这时站在最前方的一人盯着地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讶声。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人形标靶的地下，居然散落着很多支箭。 若要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地上散落了很多半支的箭。 所有人第一时间只是觉得奇怪，可随后都立刻明白了过来，有人所有的箭都分毫不差地射在了同一个位置。 而前一支箭都被后续射来的一支箭整个劈开，接着掉落在地上，这样的事情重复了四次，地上掉落了八个半支箭，而人形标靶之上仍然有最后一枚。 此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尤米哥哥！这是尤米哥哥射的，尤米哥哥赢了！！” 这个声音是一位叫哈米的十岁小孩发出的，他和哥哥尤米是亲兄弟，他们都是巴邦的同乡人，从小就跟随着巴邦过着盗匪的营生。 实际上哈米因为年纪太小，并不能算是盗匪，只是哥哥与他相依为命，从哈米很小的时候就把他带在身边。 尽管尤米有意不让哈米与盗匪团的人接触过多，可最近的半年他们都停留在内城，也不需要和之前一样奔波搏杀，所以尤米便让哈米一直跟着他与盗匪团的众人一起生活。 阿塔看了看哈米，又转过去看了看尤米。 尤米皱着眉头，让哈米别叫了。 阿塔说道：“原来你的箭术如此厉害，我好生佩服。这次是你赢了。” 哈米一下就跳了起来：“尤米哥哥当之无愧，这还不算他最厉害的功夫。” 尤米想把哈米拉回来，却根本拦不住一个激动的十岁小孩。 阿塔问道：“噢，他还能怎么厉害？” 哈米说道：“尤米哥哥可以蒙眼射箭！一样百发百中！” 阿塔说道：“那让我们都见识见识真正的技术吧，尤米，你只要蒙眼射中，我重重有赏！” 尤米说道：“这都是小孩子胡说的，我哪有这个技术，刚才那五箭也只是运气好。” 阿塔突然严肃起来：“你意思是你弟弟骗我？” 尤米慌忙道：“不不不，我尽力试试吧，有时候运气好可能可以做到。” 阿塔从一旁随便找了个盗匪，抽出腰带，用刀切成两段，给了一段给尤米，另一段仍然拿在手中。 阿塔让尤米站到五十尺以外，接着蒙住眼睛。 阿塔说道：“你等等，我帮你把标靶上的箭清理一下，你再射，大家也给他加油鼓鼓气嘛。” 顿时，一旁的盗匪都鼓起掌来。 尤米知道这些掌声不过是为了干扰他的听力，让他没那么好射中标靶。 可对于从早到晚都不停练习射箭的他，射箭对他来说已经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任何东西只要看上一眼，无论是距离感或是方位，他都能牢记在心，接下来不过就是把箭射到它该去的位置罢了。 阿塔大声喊道：“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射吧。” 尤米拉起弓的一瞬间，有那么一种冲动想把箭直接射向阿塔的心脏，巴邦一直待他和弟弟都很好，所以当巴邦被设计出走的时候，他想跟着一起走。 是巴邦劝住了他，毕竟他还有弟弟需要照顾，比起跟着巴邦不安稳的流浪，还是在盗匪团里有一定程度的保障，起码不会饿，起码有地方住。 尤米还是决定忍下去，忍到弟弟十二岁，等到弟弟长大一些，再脱离盗匪团吧。 嗖！这一箭飞快的射了出去，对尤米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一箭，尽管还没有拉下布条，可他很清楚，这箭必然正中靶心。 阿塔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精妙！绝妙啊！” 尤米拉下布条，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只是无声的抽泣，尤米如同软瘫一般，跪在了地上，空洞的看着前方。 尤米刚才那一箭，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哈米。 他本来射往人形标靶心脏处的那一箭，因为哈米还小身高不够，被绑在人形标靶之上的哈米，脑袋刚好平齐标靶的心脏处。 之前阿塔手中另一块布条，直接塞在了哈米口里，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哥哥，亲手杀了自己。 第107章 阿塔 阿塔笑道：“手法确实厉害，闭上眼睛都能射如此之准，你说要是你技术差一些，是不是结果不会像现在这样。” 尤米突然暴起，拿起弓打算射向阿塔。 可这情况阿塔早已有所预料，在尤米闭眼期间，早已让其余的盗匪站到了尤米身旁。 所以当尤米刚一站定，还没来得及拉开弓，他就已经被一众盗匪死死按在了地上。 阿塔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神情从之前的嬉笑，变得面无表情，接着说道：“给你一个晚上考虑，如果之后全心全意效忠于我，我可以考虑给你弟弟留个全尸。” 接着尤米便被三名盗匪押了下去。 阿塔拿起地上尤米的弓箭，瞄准仍然被绑在人形标靶之上的哈米。 尤米看到这副情景，大声嘶喊着被架出了大厅。 这时刚好有一名盗匪走了进来，走到阿塔面前。 阿塔斜眼瞟到，转过头来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名盗匪恭敬的说道：“有......有两个人在大门口等着。” 阿塔问道：“什么意思？” 那名盗匪显然十分慌张，接着说道：“有人自称是异国马塞将军之子，要这城主前去迎接。” 阿塔疑惑道：“他不知道这城里什么情况，你还也不知道？那要是有人自称异国国主，是不是也还得来问我是不是真的？这点事情还来问？直接都杀了。” 阿塔对着这名盗匪就是一脚，踢完阿塔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脚伤显然还没有完全好，这下又恶化了。 盗匪扶着肚子不敢再站起来，于是跪着说：“他们说是被雅卡作为人质一年多了，刚逃出来。我寻思这不是送上门的吗？把他绑了，到时候找异国要赎金。” 阿塔把手中的弓箭对准盗匪：“找异国要赎金？就我们这五十个盗匪？你倒是想得真美？那四十九个和五十个区别也不大对吧。” 盗匪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嘴里说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阿塔一脸不屑，随即把手中的弓箭重新对回哈米。 这时，刚才盗匪又走了回来，一脸害怕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阿塔回过头来，说道：“又有什么事？” 那名盗匪不敢靠近阿塔，远远的说道：“我......我们打不过那小孩的护卫，能不能多派点人手去帮我们。” 阿塔的表情严肃起来，问道：“护卫？来了多少人？他们打了你们一顿？没有进来？” 看门盗匪说道：“就.....就一个护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说是异国马塞将军之子，还有另一名护卫，本来我已经拔刀了，可是片刻之间我和另一个人都被他打倒在地，可他也没有继续打我们，也没进来，而说是区区附属城的城主要亲自过去迎接，才符合礼数。” 阿塔说道：“一个人片刻之间就把你们打倒了？身手如此厉害。这不对啊，哪有将军之子被当作人质的，那小孩看起来真的是刚逃出来的？你走近点，给我过来。” 盗匪上前之后说道：“隐约看起来脖子好像有勒痕，衣服看着也挺华丽，就是脸上不太干净。” 阿塔说道：“被身手如此厉害的护卫救出来的年轻小子，绝对不可能是将军之子，马塞将军都快六十了，哪有这么小的儿子，倒是异国国主有个小儿子被送到雅卡作为质子，听说是个不被看重的妃子所生。所以这个小儿子送出去基本上是没怎么打算让他回来了。异国如今正在攻打南边，据说如果胜利下一个目标大概率就是雅卡。如果那小子是异国的小王子，这个时候派高手去救他回来。那恐怕对这个小儿子相当看重，不是如传闻那样。” 看门的盗匪说道：“那我们把他绑了，之后找异国要赎金是不是可以开口更大点。” 阿塔直接一耳光扇了过去：“废物，就知道要赎金。我有异国国主重视的小王子在手，我还要什么赎金？你给我多带几个人去把他们抓了。” 看门的盗匪问道：“那如果我们打不过，或者他们直接跑......跑了，我们抓不到怎么办？” 阿塔又是一耳光，说道：“算了，你把他们请进来，只要进来了，一切都好说。” 看门的盗匪问道：“行，那我怎么才能把他们请进来？” 阿塔极度不耐烦的说道：“你！就！说！异国国主身体抱恙，躺着呢，来不了，让他们先进来等候，好好招待他们。等他们进来了，我们这么多人，那一个护卫再厉害也插翅难逃了。对了，你把他们带进来之后，就把大门关了，守门的人都给我上大门的城楼上去，准备好弓箭，以防万一。射护卫，小孩给我留着。” 看门的盗匪连忙点头：“好好好，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办。” 阿塔对着剩下的盗匪说道：“行吧，我们去偏厅，让那些城主的仆人准备一些水果点心的送到偏厅。到时候人到了，先别急着行动，等我先问问他们，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小王子，当我把手伸过头顶，你们就一拥而上就行了。” 阿塔刚准备出发偏厅，又叫来一个盗匪问道：“城主现在还清醒吗？能不能问他话？” 那个盗匪说道：“阿塔老大，你昨天用鞭子抽完他之后，他就一直昏迷，问话恐怕有困难。” 阿塔说道：“行吧，算了算了。实在不行先扣下再慢慢问了。” 第108章 应变 王可乐看着亚力那卑躬屈膝的样子有些想笑，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要对这个事情表现得习以为常，于是他就直接坐了上去。 把亚力当椅子坐的感觉还是挺好的，王可乐心里觉得真有意思，不过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什么表情。 亚力虽然趴在地上给王可乐当凳子使，可他一直保持着非常平静和安详的表情，让人产生一种他给身上的小娃当凳子使是一种荣幸的感觉。 留下来的那个盗匪看着眼前这副情景就觉得又惊讶又难以想象，毕竟刚才他是见识过亚力的身手的，他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地了。 所以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如此卑躬屈膝的在一个小孩面前，他难以想象这个小孩的身份到底多么高贵，那个叫马塞的将军真的如此厉害吗？ 之前离去的盗匪跑着回到了内城的大门口。 在留下的盗匪耳边说了两句之后，走到王可乐面前。 盗匪靠近的时候先是怔住了，显然没有想到为什么之前那么厉害的护卫此刻趴在地上当凳子。 这个时候他想到阿塔说的话，恐怕眼前的这个小孩，真的就是异国的小王子。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有意识的去做，可是他内心的畏惧感却是表露无遗。 跑来的盗匪开口道：“城主大人，身体抱恙，暂且不能下床，请二位随我来，我好安排人招待二位。” 亚力尽管趴在地上，却仍然大声喊道：“笑话，他不能下床，就派你一个看门的过来？不派个身份对等的过来迎接？不知道我家主子身份尊贵吗？” 盗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片刻之后，双手拱着，低头说道：“城主说了，先请二位进去稍作休息，若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亚力说道：“主人，你觉得如何？” 王可乐说道：“就这样吧。” 随即王可乐站了起来，亚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盗匪喊道：“还不带路，没见我家主子站了这么久了吗？” 盗匪连连说道：“好好好，请跟我来。” 亚力跟在盗匪身后，走在王可乐身前，就这么大步走进了内城。 没走多远亚力回头一望，注意到大门已经被紧闭。看城门的另一个盗匪正爬上城门楼上。 内城的城门尽管破旧不堪，可走入城门之后，让亚力与王可乐都没想到的是，这内城的奢华程度，完全不是外城可以比拟的。 连亚力这种在殿下身边多年当差的贴身侍卫，自认为已经见识了不少这天底下寻常人家闻所未闻之物，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塔尔内城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了。 不管是那一座又一座极其精巧，却又各具特色的建筑。还是这些建筑之间诸如喷泉、长廊、雕像等各种设施，让亚力完全应接不暇。 一路上王可乐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摇晃着脑袋来回张望，而是保持着前行的姿势，仅仅用眼神瞟来瞟去。 走了相当长的时间，王可乐与亚力被带入了一座门前有一排巨大石柱的建筑。 亚力在进门之前往四周看了一下，这个建筑位置相当偏，离城墙相当近，距离他昨天爬进来的位置至少隔了两个塔楼的距离。 进门之后又经过长长的走廊，拐进了一个房间。 亚力一进门就看到这个房间的两旁站着两排彪悍的男子，粗略估计至少有二十个，一排各十个，他们腰间都挂着武器。 而整个房间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这人长得消瘦，两颊凹进去不少，却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 这人整个身体斜靠在身后的椅背之上，一脚跨在椅子的扶手之上，手上拿着一串葡萄往口里塞。 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不屑的感觉。 亚力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就明白这人肯定是二号人物，可他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不过他没有时间了，因为自从他进入房间，那两排男子都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到了身旁的武器之上。 看来用不了几句话的功夫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把自己制服。 随着盗匪的带路，他离这瘦削男子越来越近。 当他走到距离瘦削男子五步之外的时候，瘦削男子起身站直，双手拱起，对着王可乐鞠了一躬，同时喊道：“拜见王子殿下。” 这一喊，不止王可乐不知道如何应付，连亚力都怔住了。 不过亚力迅速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巴邦呢？巴邦把王子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瘦削男子显然也有些惊讶，直接说道：“这事巴邦早已知道了？” 亚力说道：“让巴邦出来，事情就按之前说好的来。” 瘦削男子转了一下眼珠子说道：“现在是我做主，巴邦能做好的事情我能做得......” 瘦削男子话还没说完，亚力就直接突进，反扣瘦削男子手之后，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小刀，抵住瘦削男子的下巴。 带路的盗匪伸手去抓王可乐，却被王可乐一脚踢中要害直接倒地，一众盗匪拔刀向前，瘦削男子剩余的一只手挥在半空中示意他们别动手，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巴邦那人心慈手软，和我合作只会更好。” 亚力根本没理他，直接说道：“你们都让开。” 亚力与王可乐在众目睽睽之下，架着二号人物缓慢移动到外面。 一众盗匪尽管不敢靠近，却始终握着刀保持着距离。 瘦削男子说道：“你们要走可以直接去去城门那边，我让人开门放你们走，不必这么麻烦。” 亚力笑道：“不，我们不走，好不容易进来了，干嘛这么快走。让你的手下都给我过来。” 瘦削男子对着一旁的盗匪喊道：“听到了吗？把人都给我喊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了二十个盗匪。 亚力很清楚这不是全部人，可他假装并不知情，而是说：“好，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给我把值钱并且方便携带的东西都给我搬来堆到这城墙之下。我就在这城墙之上的塔楼里看着，如果你们故意磨蹭导致超过了时间，我就杀了你们首领。” 瘦削男子叫道：“你们干嘛愣着，还不快去！” 接着亚力挟持着瘦削男子进入了临近城墙的塔楼之中，王可乐紧跟亚力身后，塔楼之中有观测用的小窗户，能轻易看到外面，而外面要看清塔楼里却不容易。 隐入城墙塔楼中之后，瘦削男子立刻开口，说道：“你求财就好说了，你只要放开我，要什么我让他们亲自送来。” 亚力收起手中的小刀。 瘦削男子见此情况大喜，而下一秒就被亚力打晕，倒地。 王可乐问道：“你要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干嘛？” 第109章 出逃 亚力看了一眼王可乐，手只是忙着解开阿塔的腰带却不说话。 亚力把腰带竖着拉起打量了一下，说道：“这看起来不够。走，跟我去昨天爬上来的地方。” 王可乐问道：“现在就走？那那些值钱的东西你不要了？” 亚力说道：“那些东西无所谓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让他们以为我求财，是为了让他们压根不去思考我会逃走的可能性。限定半个时辰呢，则是为了让他们忙起来，没时间去察觉到整个事情的不对劲。哪怕有人比较敏感，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察觉到了，可从意识到不对劲到做出反应再到行动都是需要时间的。他们赶不上了，因为我们现在就出去。” 王可乐问道：“往哪走？这城墙看着都一样的。” 亚力说道：“跟我来，没多远。我们蹲着前行就行了，这人我来背就好。” 无论哪里的城墙大体上都是可以分为两个组成部分，城墙与塔楼。 塔楼较高，是一个有顶有窗的小房间，通常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塔楼，中间则是相对矮一些的城墙。 而城墙似于连接两座塔楼之间的长长走廊。 只是，城墙作为城防设施，如果只是单纯的长廊，士兵在城墙上移动的时候，未免太容易成为目标。 于是在连接塔楼的长廊两侧，建立起来的胸壁，形状就如同一连串的紧密挨着的凹字，这胸壁通常只是单侧岩石砌成。 尽管胸壁有高有低，可是总体来说，只要你蹲在地上缓慢前行，从外侧是完全看不见城墙之上有人在活动的。 王可乐与亚力就是这样，隐藏在胸壁之后，蹲着前行。 而城墙之下的盗匪，忙着搬运值钱之物堆积到塔楼的城壁内侧，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眼前的塔楼之中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过是两个塔楼的距离，王可乐与亚力很快就已经爬到。 而此时，王可乐起身透过城墙胸壁的凹处，之前的塔楼城壁之下已经堆积了相当多的值钱物品。 亚力说道：“好了，别看了，他们不会注意到这边的，人只要不看对方向，观察力再强也没用。来帮我把这人绑在我背上，千万绑紧，交叉绑，等下我往下爬的时候，我可不想他摔死。” 王可乐说道：“那我先下去，你只管看着脚下按我爬的路线跟进，背着个人爬行，你就别再分散精力找路了。” 亚力确认好身后之人绑着的情况后，看了看天，此时时间还尚早，距离他们到达内城大门发生冲突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待王可乐开始往下爬，亚力站上城墙的胸壁之上，对着内城说一句：“希望下次再来，可以有时间观赏这些奇异的设施。” 爬下去的路居然比想象中更轻松，本来亚力以为背着这么个人不会太轻松。 可好在这人十分瘦，也是亚力下到一半才想到一个问题，就是他好像完全没考虑过一个问题，就是这人的体重。 假如这个二号人物，和哈吉一样的体重，那他必然无法把人背出去。 好在这人比一般人还略微瘦削，不过亚力的印象中，也没什么盗匪特别瘦的，毕竟所谓盗匪，都是一群成天在马上拦路抢劫的人。 如果抢了东西，不能迅速撤退，那这盗匪也干不长。 当亚力的脚再次踏足地面的时候，他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对于亚力来说虽然整个事情他早已心中有数，且整个进展过程中也并没有过多意外发生，甚至可以说对于亚力来说唯一的意外，可能是这个事情的进展太过顺利。 所以亚力在整个过程中其实非常紧绷，因为他总觉得意外是常在的，如果早些发生，可能后续反而会很平稳。 可迟迟顺利，让他不得不的焦躁不安，以至于整个过程中，他与王可乐也并没有过多交流，而总是在自顾自的确保一切能顺利进行。 不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多么胸有成竹，毕竟对于亚力来说，所经历的事情还是太过稀少。 慕亚一战的前段看似也十分顺利，然而最后的虐杀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次他希望不再有任何人牺牲。 这种天真的想法一直伴随着亚力的前半生，尽管他是作为一个俘虏的小孩出生。 可实际上他出生之后是没有见过战争的，母亲怀孕的时候被俘虏，他的出生虽然有一些运气成分，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于杀戮有着强烈的兴趣，仅仅是因为作为强势的一方可以杀掉弱势一方，仅仅这样就可以动手，而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理由。 而他有着不同的想法，最初的他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原因的杀戮，并没有太多想法。 他选择不杀，只是因为他觉得活着总是比较好。 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也不觉得别的人会多么欣然迎接死亡。 大家总是想活的，不管口里如何说。 同样，哪怕是盗匪，亚力觉得自己也不应该抹杀掉他的性命。 哥斯的马车按照亚力的要求停在了他们之前插满攀爬钉的峭壁之下。 如亚力所想的一样，当他们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这附近除了哥斯的马车，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塔尔的人民钟爱泡澡，却异常勤勉，通常为了下午就能开始泡澡，天没亮就会开始一天的工作，努力在中午之前完成一天的工作。 王可乐在亚力爬下攀爬钉的最后阶段帮着接住了阿塔。 亚力解开绑着阿塔的腰带，想用更方便的姿势去抱住阿塔，这时王可乐看着峭壁上那整整齐齐的攀爬钉，问道：“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亚力看了一眼却说道：“没必要，就这样吧，这里也没什么人过来，也没什么人想进去的。” 上马车之后，亚力用之前绑住王可乐的粗绳，绑住了阿塔。 亚力并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他让哥斯直接把马车开去伊曼的府邸。 第110章 兑现 这么快就完成了伊曼的任务，王可乐显然是没有想到的，不过最意外的还是哥斯。 他一直只知道伊曼大人特别看重他们，却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价值，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孩和一个傻大个。 甚至在听从杰拉的吩咐派人试探了那个傻大个之后，他更是确信无疑。 可如今，他亲眼所见这两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离开他的马车，进入据说有盗匪盘踞的内城，这么快就全身而退，甚至还绑了一个盗匪出来。 他确实是有些不敢相信，更准确的说他有些害怕。 毕竟他早该想到的，虽然他来塔尔时间还不足一年，可是自从当了这两位的车夫，他才频繁的见到了伊曼大人这么多次。 他以为是杰拉心情不好，不断暴打他，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这两位是伊曼大人看重之人。 从内城城墙之下来到伊曼的府邸，比想象中更快。 正确来说，伊曼的府邸去塔尔的任何地方耗费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只是因为精于算计，且讨厌浪费时间。 所以伊曼现在府邸，尽管是在伊曼财富显露之后才建立的，可是伊曼提前对整个塔尔的所有建筑与街道做了一个详尽的调查。 他找出来一个所有大道的连接处，那是塔尔城中部偏西的位置。 本身距离塔尔各个地方最远也不过半个塔尔，而所有大道的交汇，让他能通过大道坐马车快速抵达。 当然，伊曼的府邸建成之后，塔尔后续的规划，伊曼都或多或少的进行了干预，虽然外人看来伊曼的干预有些莫名其妙。 同一块街区的设施落成，东边不行，西边最好。 另一处地方却是南边不行，北边最好，尽管很多人都觉得伊曼捉摸不定，可只要满足伊曼的意见，他的大量出资确是货真价实的。 毕竟，你提再多的意见想法，没有出资，谁也不会把你当一回事。 而实际上，伊曼只有一个标准，就是这些设施要不离自己的府邸近，要不然就要靠近自己府邸直通的大道。 就算有些地方伊曼可能落成之后，伊曼再也没有去过一次。 可伊曼却喜欢这一切都被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当哥斯的马车停在伊曼的府邸之前时，伊曼刚好走出府邸。 他对于哥斯的马车出现在这里，相当意外。 可随即下车的王可乐，让他直接开口问道：“王可乐，你们过来是想到需要什么帮助吗？” 王可乐抬头看了一眼：“大叔，不需要啊。” 伊曼好奇道：“那你们过来？” 亚力掀开帘子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该你遵守我们的约定了。” 伊曼显然有些意外，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去，来到马车跟前。 亚力拖出仍然昏迷的阿塔，说道：“给，打晕了，绑上了。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伊曼的兴奋浮现在脸上，说道：“不愧是亚力，你们是连夜潜入的吗？” 亚力还没开口，哥斯却抢在了前头，说道：“伊曼大人，一大早我就把他们送过去了，然后通知我在另一处城墙之下等着，还没半个时辰，他们就背着人下来了。” 伊曼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来，到我的府邸，我设宴款待你们。” 亚力说道：“那不必了，你知道我们来塔尔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你提供我们需要的一切帮助。” 伊曼说道：“好，我等明天杰拉忙完，就让他们去找你，你们需要的一切只要和他说就行了。今天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 亚力说道：“不必了，可乐娃昨晚没睡好，虽然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可是我真的好累，可能是因为在内城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让哥斯送我们回去休息吧。” 伊曼说道：“那行，既然如此，我会派我的私人厨子稍后直接去你们那的，等你们休息好了，总要吃点什么的。” 亚力说道：“行吧，我们先走了。对了，内城应该里至少还有四五十个盗匪，我的建议是直接派人去把他们一锅端了，趁着他们还没选出新的首领，应该是一团乱麻的状态。不需要什么特别训练的私兵，你随便多派一些打手应该也能行的。” 伊曼说道：“不错，我会考虑的。” 亚力听到伊曼的回答怔住了，因为他觉得任何人听到这里都应该会说立刻派人过去，而不是回答什么会考虑的，这还考虑？等着目前混乱的盗匪恢复秩序吗？ 不过亚力随即觉得这个不关他的事情，毕竟他真的太累了。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可是自从上了马车，悬着的心落下之后，他的疲惫感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现在的亚力只想赶紧回宅子里躺着睡一觉。 而王可乐本身前一天晚上就睡得太晚，在回程的马车上他已经睡着了。 对亚力而言，算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毕竟之后有了伊曼的协助，调查巴东的事情就会方便很多。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在伊曼的协助下，都查不出任何头绪，那巴东被毒杀的事情多半与塔尔的人们无关，这样他们只有再次回到道石，重新开始。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是亚力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虽然提前做好准备并没有错，可是过早的考虑那些也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那也没有必要。 当马车停到宅子门前的时候，亚力抱着王可乐往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意外地发现，这些天一直跟着他们的哥斯，居然驾着马车直接离开了，而并不是把马车移动到宅子一旁他们能够目光所及的路边停着。 去接厨子？亚力如此想到。 不过他们暂时也不会出去，所以亚力觉得也无关紧要了，安置好王可乐之后，盖上被子。他自己也回到房间，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亚力再醒来的时候，不止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塔尔城里也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整个塔尔变天的大事。 第111章 避免 亚力是闻着香味醒来的，他完全没想到一头扎进床里之后，他会睡得那么沉。 当他走出房间，他发现王可乐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了，他用手摸了摸肚子，也走了过去。 路过窗子的亚力，发现居然天都快黑了。 桌上的食物却让人有些意外，并没有很多盘菜，只有两个大碗，鲜红颜色的酱汁，点缀着一些翠绿色的小叶子。 亚力刚坐下来，王可乐就放下勺子说道：“你先吃，等下有事情和你说。” 亚力轻笑了一声，说道：“好少见看你这么严肃的表情，还有事和我说。直接边吃边说不行吗？” 王可乐拿起勺子说道：“你先吃吧，吃完了和你说。” 亚力说道：“怎么神神秘秘的，为什么我们两个的菜是一样的，伊曼的厨子这么敷衍？” 王可乐说道：“这是我让他做的，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方便一点的食物，有肉有菜有米饭就行了。” 亚力看着眼前的碗问道：“这哪里有米饭？” 王可乐说道：“这个叫猎人炖鸡，那个厨子和我说是他以前当猎人的时候常做来吃的，一般打猎打到野鸡，然后采到什么蔬菜就放进去一起炖，这个酱汁据说也花了功夫，反正我不清楚，我是觉得真的挺好吃，而且吃起来真方便啊，不用夹菜夹来夹去的。” 亚力看着眼前这碗食物，鲜红色酱汁覆盖了整个碗的表面，他可以分辨的是切片的蘑菇，和切成相当大块的鸡，他闭上眼睛先深深闻了一下这味道。 就是这个香味，他就是闻着这个香味醒来的。 一勺子下去，酱汁之下的确有不少白米饭。 亚力特意拿着勺子，挖了相当大一勺，包含了蘑菇、酱汁以及米饭，一起送入口中。 蘑菇的鲜味、酱汁的酸甜、鸡汤的香味一起在口中交融，亚力越嚼就觉得越好吃，。 第二勺亚力特意试了试鸡肉，没想到光是酱汁混合着鸡肉，就能如此好吃。 这鸡肉一定是先直接用鸡皮的油脂煎过，尽管炖锅之后鸡皮并没有那种脆感。 可煎制过程中的焦香与鸡汤和蘑菇的鲜味混合之后，味道令人相当着迷。 看来伊曼的厨子确实不一般，不止满足了用餐者的要求，还用极其简单的食材做出了难以置信的味道。 亚力狼吞虎咽了起来，毕竟整整一天没有吃饭，加上如此美味让他简直停不下来。 吃完的亚力瘫在椅子上说道：“来塔尔之后，好吃的东西倒是吃了不少，可是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过瘾了。” 王可乐开口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亚力说道：“你说啊，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王可乐说道：“我中午就睡醒了，看你还在睡，我就出去溜达了一下。我是在市街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现在整个塔尔应该都知道了。” 亚力立刻坐直身子，问道：“什么事？怎么你这么严肃。” 王可乐说道：“我们今天俘虏出来的那人，叫阿塔，的确是盗匪的二号人物。” 亚力说道：“对啊，我确认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按他听到巴邦这个名字的反应。那又怎么样呢？” 王可乐说道：“伊曼决定明天正午，在哈吉市街当众处决阿塔。” 亚力说道：“什么？伊曼要杀了他？” 王可乐说道：“是的，你冷静点，这个事情已经公告全城了，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都去看的。” 亚力说道：“伊曼凭什么杀人？这些盗匪再怎么样，来了塔尔也没有杀过民众吧。” 王可乐说道：“亚力，你冷静点，现在还有更加需要担心的事情。” 亚力说道：“还能有什么事？伊曼选在哈吉市街公开处决盗匪，不就是想提升自己在塔尔人民心中的影响力吗？说不定还能一举吞并哈吉市街，怎么？以后就叫伊曼市街是吧。他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利用我们？” 王可乐说道：“我让你冷静点，不杀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就算大叔有引导最后决定的也是你，你把阿塔交给他的时候也说了任由他处置，所以你不能说什么。何况现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 亚力说道：“什么事？能有什么事？你一直说有更加需要担心的事情，可你又不说，能有什么事情，这消息全城都知道，伊曼还定在中午，那干完活的大部分塔尔民众多半都会去看热闹，见证伊曼的表演。” 王可乐说道：“亚力，你不冷静。只是塔尔民众会去凑热闹吗？” 亚力说道：“不冷静不冷静不冷静，你不停说这个，烦不烦。我哪有不冷.....静。” 亚力说到冷静两个字顿了一顿，新的思绪显然已经飘入了他的脑海中。 片刻的沉默之后，亚力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内城的那些盗匪也会闻讯而来？不行不行不行，我们得去找伊曼，让他把这个事情中断。” 王可乐说道：“我已经去过了，大叔完全听不进去。我说这事全城公告，到时候恐怕来的就不只是塔尔民众了，内城的盗匪也会问讯过来，为了救他们的首领。如果这样，只怕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大叔却说那正好，这正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亚力说道：“他疯了，就算到时候真的给他一网打尽了，那普通的民众会有多大伤亡他考虑过吗？” 王可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已经不是杀不杀这个阿塔的问题了，明天的哈吉市街恐怕会有巨大的冲突发生。我们见过那些盗匪了，除了门口那两个看守弱一点，阿塔身边那些人看着眼神都不一样，各个骁勇善战还都有武器。说实话，你今天能捕获阿塔，运气成分还不少，如果不是你随机应变提到了巴邦，我们恐怕全身而退都有困难。说实话，看在场盗匪的反应，包括阿塔的反应，即使巴邦已经脱离了他们，他在这群盗匪心里的分量仍然不轻。” 亚力说道：“的确是这样，可即使我们现在出去通知人明天不要去，可凭我们两个，就算跑上一夜能通知多少人？何况谁又会相信我们？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天的惨剧发生了吗？这事无法避免了吗？” 王可乐说道：“如果我们去找巴邦呢？” 第112章 处决台 听完王可乐的话，亚力陷入了沉默。 王可乐接着道：“我也只是说说，他还在不在塔尔都不好说。就算在，塔尔这么大我们上哪去找？” 亚力开口说道：“也许你说得没错。” 王可乐问道：“什么意思？” 亚力说道：“他毕竟是长久以来的盗匪首领，刚才你也说了，巴邦对于剩余盗匪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巴邦为什么出走。” 王可乐说道：“问问阿塔不就可以了？” 亚力问道：“阿塔？” 王可乐说道：“就是我们抓来的那个盗匪，他就是二号人物阿塔。” 亚力说道：“现在这个情况，伊曼会让我们见他吗？不过现在既然全城都知道明天处决阿塔的事情，只要巴邦还在塔尔，那他多半是会去的。” 王可乐说道：“他去干嘛？救阿塔吗？” 亚力说道：“可能性很低，你会救一个设计逼走你的人吗？不管他去干什么，只要他在他总能控制住那群盗匪的，现在最怕的就是那群盗匪为了救出阿塔，滥杀无辜制造混乱。” 王可乐说道：“明天我们提前过去，毕竟我们见过大部分盗匪，如果我们能认出来，提早告诉伊曼也能减少一些伤亡。” 亚力说道：“是的，只能这样了。” 王可乐起身想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亚力喊住了。 亚力问道：“王可乐，我觉得你好像不一样了。” 王可乐轻笑一声回头问道：“什么不一样？” 亚力说道：“以前的你，不会那么在意这些，起码不会在意那么多未曾蒙面之人。” 王可乐说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如果有，也是被你影响的。我刚吃得太饱，想睡觉了。” 亚力看着王可乐的背影，想到自己其实也没有认识王可乐多久，可现在的他，和当初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个小孩，已经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了。 亚力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回想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希望不管事情怎么样发展，明天的事情过了最好能消停一段时间。 第二天提前两个时辰到市街的王可乐与亚力吃了一惊，与他们之前预料的情况并不一样。 市街民众的密集程度，用比肩接踵来形容简直毫不夸张。 王可乐与亚力甚至都挤不进去，两人站在距离市街仍有一段距离的街道之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发呆。 王可乐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今天是都不干活了吗？” 亚力说道：“我觉得我们多虑了。” 王可乐问道：“什么多虑了？” 亚力说道：“就这个密集程度，就算那五十个盗匪全来了，他们也都挤进去了，我估计他们都拔不出刀来。” 王可乐说道：“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是的。” 亚力说道：“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伊曼为什么一天之内就能吸引这么多人来？” 王可乐说道：“我是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你看那两旁的房子二楼窗户，居然也挤满了人。” 亚力说道：“看来我们低估了当众处决的吸引力，塔尔的人们过这好日子太久了，这种刺激的事情他们没见过，自然都跑来看热闹。” 王可乐说道：“杀人是这么好看的吗？” 亚力说道：“不是杀人好看，是当众杀人好看，何况被杀的还是盗匪头子，他们可以肆无忌惮、毫无负罪感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王可乐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都挤不进去，怎么找盗匪。” 亚力说道：“地下的路走不了，我们就走房子之上的路呗。” 亚力说完就直接跑向路边，从路边放置的木板车跳上房子的遮阳棚，再爬上二楼房顶。 王可乐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有样学样，踩着一座座房顶直接往处决的位置移动。 实际上处决的位置，就是之前哈吉断案的地方。 从王可乐与亚力聊天的直线位置过去，并不是太远。 然后从屋顶过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能选择距离隔间相对较短的房子，才好通过跳跃移动。 虽然说绕了一些路，可由于没人走屋顶，多数人顶多只是挤在房子的二层阳台或者窗户之间，使得亚力与王可乐很快就看到了处决地点。 之前哈吉断案的地方，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略高于地面的木台子，尽管距离处决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可是处决台之上已经有了一个被蒙住头，绑住手的人跪在那里。 如果不是亚力背过阿塔，他可能也会以为处决台之上被蒙住头的人，就是阿塔。 可亚力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阿塔，那人比阿塔壮硕了不少。 亚力与王可乐所在的房顶，距离处决台仍有五十尺的距离，本身就是市街当中的一块空地，被哈吉利用起来之后才有了人气。 王可乐看着地面上黑黑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直接跳下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毕竟地面的人口密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时的人数。 亚力开口道：“伊曼搞什么鬼？那人不是阿塔。” 王可乐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亚力说道：“我好歹背了他那么远，阿塔这人极其瘦削，可不像这蒙面之人这么孔武有力。” 王可乐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是找了个替死鬼？” 王可乐话音刚落，地上的人群就爆发出了强烈欢呼声。 亚力与王可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拥挤的人群来回摇摆，伸起来的手臂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处决台上走上来一人，二话不说，直接手起刀落，砍掉了跪在处决台当中那人的脑袋，接着拿起脑袋高举片刻之后，直接走下了处决台。 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叫声。 此时距离正午仍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 第113章 宣言 亚力不禁说道：“这什么情况？” 王可乐说道：“亚力快看处决台。” 让亚力意外的是，很快有人把之前砍掉脑袋的尸体抬了下去，并且同时又有一人仍然戴着头套，跪在了之前相同的地方。 亚力说道：“不对，这也不是阿塔，这人阿塔高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可乐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我至少知道了为什么一大早市街就聚集了这么多人。” 亚力说道：“你的意思是......” 亚力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处决台上的另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处决台上又站上一人，拿着一张纸大声开始诵读：“伊达，塔尔居民，坏事做尽，抢劫、伤人坏事做尽，有两人甚至被他逼到自杀。由于没有亲手杀人，按塔尔律法，他最多关个两三年就会被放出来。这样的人还活着，我们每个塔尔人都有责任。现，依照伊曼大人的命令，就地处决！忏悔时间半个时辰。” 台下又是一片狂热的欢呼。 亚力一脸愕然的看着王可乐：“伊曼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公然堂而皇之的动用私刑？” 王可乐说道：“私刑？” 亚力说道：“是这样的，王可乐，你在山上可能不清楚，无论哪里都是有当地的律法的，并且由官员按照律法执行。除此之外，任何人包括官员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处死任何人。” 王可乐说道：“可是伊曼看起来已经处死一人，并且马上就要处死第二人了，看起来应该不会停下来。” 亚力说道：“所以我说他执行私刑，更加要命的是他执行自己的私刑之前，还宣告当下的塔尔律法，造成民意与律法的冲突。他这是想干什么？” 王可乐问道：“可是他说得也没错啊？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关两年太轻饶他了。” 亚力说道：“不管错没错，都不应该由伊曼来纠正。” 王可乐问道：“为什么？无论是谁，有错就该指出不是吗？” 亚力回答道：“不是这样的，我听殿下说过，律法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就是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神的存在，如果要靠人来审判人，总会出现偏颇，这不可避免。所以才需要用律法来规制人。” 王可乐说道：“什么意思？这样听起来太蠢了，对有些人来说会不会不公平？” 亚力说道：“我当时也这样问过陛下，陛下却说律法带来的不是绝对公平，而是相对公平之下的稳定。九成五的人在九成五的情况之下按照律法规定行事能带来公平就行了。” 王可乐说道：“那剩下不到一成的人怎么办？” 亚力说道：“那剩下不到一成的人即使明知律法会带来不公，也要按照律法行事，因为一旦不这样做，人人都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不到一成的人，那律法将会崩溃，人们所处的环境将和丛林无异。” 王可乐说道：“我懂了，伊曼现在就已经凌驾于塔尔的律法之上了。” 亚力说道：“对，这么下去，伊曼会越陷越深的，我们得想办法提醒他。王可乐你眼睛好，你帮我看看伊曼有没有在下面？” 王可乐说道：“好嘞好嘞。” 然而处决台周围根本看不到伊曼的影子，连杰拉也不见踪影。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有人提着刀有走上了处决台，转眼间的手起刀落。 同样提着砍下的脑袋高举起来。 人群的欢呼声愈发的激烈，声浪与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 亚力看着那些人激动地举起手臂挥动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还是就为了眼前血腥的场景而狂欢。 挥刀之人下去没多久，宣告之人又走了上来说道：“好！今天的重头戏来了！占领我们塔尔内城半年之久的盗匪首领阿塔，把他带上来！” 亚力看着一个瘦削的人被抬了上来，虽然依然是戴着头套，可是亚力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身形的确就是阿塔。 人群的尖叫嘶喊声音变得前所未有，安宁生活了半年的塔尔民众，像是突然与这群盗匪有了血海深仇一般，疯狂喊着立刻处决！立刻处决！ 如果亚力不是因为来到塔尔之后，看到塔尔生活得有滋有味，打破了之前塔尔被盗匪占领得印象，只是看着这群疯狂的民众，亚力多半会觉得阿塔对塔尔人们做出了什么残忍至极的事情。 使得塔尔人民对于他如此的憎恨。 就在这时，伊曼走上了处决台，他亲手扯掉了阿塔的头套。 紧接着伊曼开始大声喊道：“大家看清楚，就是这个人，率领了五十名盗匪，侵占了我们塔尔的内城。整整半年，他却还不满足，就在前些天，我得知他对于塔尔的下一部动作居然是屠城计划，我整整一周夜不能寐，最终经过周密计划，率领我手下死士，突入内城，把他绑了出来，这过程中，我手下的死士不敌彪悍的盗匪，死伤过半。不过，他们的死是值得的！今天我们就让这盗匪头子死在这里！明天，大家随我一起冲入内城！把我们塔尔的内城夺回来！” 伊曼说地慷慨激昂，丝毫没有停顿。 处决台之上的阿塔露出惊恐的眼神，好像想要说着什么，却只是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台下的民众回应着伊曼的宣言，不停重复着四个字。 “夺回内城！” “夺回内城！” “夺回内城！” 此时，亚力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处决台上的伊曼，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突然，亚力的表情转为惊恐，他大声喊道：“小心！” 只见有人踩在人群之上冲向处决台，那动作之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第114章 巴邦 亚力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异常情况，只是因为他碰巧站在了处决台对面一所房子的楼顶，除了能直面处决台之外，周围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当处决台周围的民众激情欢呼之时，亚力第一时间注意到有人踏着人群冲向了处决台。 “伊曼！小心！”亚力再次大声喊出，希望能提醒到伊曼。 可亚力的声音却淹没在了人群的叫喊声之中，眼见着来不及了，亚力对王可乐说道：“王可乐，留下注意别的情况，我先去处决台阻止那人。” 话刚说完，亚力便直接跳下楼，也有样学样，踩着人群冲向了处决台。 由于亚力反应及时，当那人前脚刚踏上处决台，亚力后脚也站了上去。 此时伊曼的表情比想象中要惊恐，他看着冲上处决台的那人，完全没注意到亚力也来到了附近。 冲上处决台的那人的样貌让亚力有些意外，他并不像亚力那天见到的那群盗匪一样彪悍，也不像阿塔这般精干瘦削，他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在路上路过你身边的时候，你甚至可能丝毫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而此刻他以如此的方式飞奔至处决台，就让你不得不注意他了。 从亚力紧跟着他踏上处决台，他就一眼看到了亚力，可是他却像根本没看到一样，直接走向了伊曼与阿塔的方向。 亚力大步向前，伸出右手试图挡在年轻人与伊曼之间。 年轻人丝毫没有犹豫，朝着亚力就是一拳。 亚力半步向前，侧摆伸出的右手，想要抓住年轻人出拳的手。 年轻人突然改变拳路，轻轻拨开亚力的右手同时，对着亚力的右腹就是一脚。 对着突如其来的一脚，亚力被踢得后退了两三步。 这时，年轻人却并没有继续攻击亚力，而是继续走向伊曼，好像亚力并不存在。 亚力，自然是气不过，觉得自己刚才小看了对手才会大意被踢中。 于是，下一个瞬间，亚力直接冲向年轻人，对着他就是一拳猛击。 年轻人不躲不避，用手轻轻拨开亚力全力一击的同时，对着亚力之前遭受脚踢的部位又是一脚。 这两脚踢在了同一部位，分毫不差，亚力直接趴倒在地。 亚力甚至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这人既不闪躲也不抵挡，面对他的全力一击，只是轻轻拨动，改变亚力的攻击方向，同时施以踢击。 这让亚力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毕竟之前尹伊环教他的技巧，对于格挡或者闪避都能及时改变姿势进行连续进攻。 只要敌人闪避或者格挡的次数越多，不管前一击打没打到，都会让亚力增加了进攻的机会。 若是各种偷袭就更好应付了，毕竟偷袭都是从死角袭来，尽管对方更容易得手，可对方多半视线受阻，看不到你手的动作，这个时候反击会更加出其不意与致命。 眼前这年轻人，无论是自己进攻还是亚力进攻，都是正面应对，既不闪躲也不格挡，亚力的猛击总有一种打在棉花之上的感觉。 没有击中的实感，与此同时对方还会施以反击。 亚力摸着被击中两次的右腹，感觉对方应对他游刃有余。 不过，亚力倒是觉得这人下手力道差了些，挨了两下感觉还能承受。 于是，亚力觉得倒是不足为惧，直接站起又扑向了那个年轻人。 这次亚力连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就直接倒地了。 年轻人声音传入亚力的耳中：“两次打在同一个地方是提醒你，我实力远在你之上。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让你躺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亚力的意识陷入了分离的状态，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惨叫声，对，亚力甚至没觉得自己体会到了疼痛，自己的身体却因为疼痛发出了喊叫声，接着就昏迷了过去。 伊曼躺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怎么还在塔尔？” 年轻人说道：“我当然还在，要不然事情岂不是太如你所愿。” 伊曼说道：“你想怎么样，巴邦？” 巴邦开口说道：“你的宣言我听了，和我知道的好像有些小出入。” 这时四五个拿刀的人冲上处决台，包括之前砍下好几个头颅的处决者。 他们一拥而上，围攻巴邦，巴邦赤手空拳，握住一人拿刀的手，轻而易举的就挥刀连砍数人，被握住手的人甚至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惊恐地丢下刀就走了。 见如此情形，本来等在处决台下的一众打手，无一人敢继续向前，而是互相看着，好像都希望对方先上前一步。 巴邦拿起刀把刀架在伊曼的脖子上。 巴邦说道：“各位，今天看了不少好戏，也听了慷慨激昂的发言，在下巴邦，就是这塔尔城盗匪的前领袖。噢，各位稍等一下。” 巴邦移开刀，走到阿塔面前，一刀砍了阿塔。 接着说道：“好了，继续，在下巴邦，就是占领塔尔内城盗匪的首领，我想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在这塔尔内城已经呆了半年之久，这半年都相安无事，我们可是盗匪啊，就没有人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巴邦沉默了片刻，台下鸦雀无声。 巴邦接着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都是伊曼花重金请过来的，他给我们钱，我们挟持塔尔城主，却不出内城，这就是我们的协议，至于这是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伊曼早就受不了异国的官员来控制着塔尔了，他觉得自己交了最多的税金，却都落到了异国手里。所以希望我们来帮他一点小小的忙，为塔尔做出一些细微的改变。起码这半年来，所有的税金都一分没有上交异国，而是我们和伊曼给分了，不只是伊曼他自己一人的税金。全城的税金，我们一人一半。” 台下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伊曼，没有一人出声。 巴邦接着说道：“本来相安无事就算了，最近几天我闲来无事，发现他居然还培养了私兵，就为了之后方便对付我们，虽然这事目前看来进展得不顺利。所以他又有了新的对策，鼓动全塔尔民众上演了这么一出慷慨激昂的好戏 ，我看他想得明明白白的，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的都被他给骗了。我现在就明摆着告诉你们，我今天不会杀伊曼。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手。我现在就走。至于伊曼如何处置，就看你们了。” 巴邦跳下处决台，往外走去，他所到之处，人们都因为畏惧让开了道路，他大摇大摆的朝着内城方向走了过去。 第115章 复返 王可乐在亚力倒地之后立刻冲向了处决台，当巴邦走下处决台的时候，王可乐刚好来到亚力身边。 王可乐摇晃着亚力喊道：“快醒醒，快醒醒。” 处决台下的人在巴邦逐渐远去之后，爆发出了巨量的声响，这声响十分嘈杂，好像都在叫着什么，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拥挤的人群开始往处决台靠，一时间连处决台都被推得摇晃。 王可乐护住亚力，看着拥挤得人群，不断有人想要往处决台靠近，看着是想冲向伊曼。 这时伊曼，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各位！各位听我说，我这都是为了......塔......塔尔啊。” 然而处决台下的人群嘈杂依旧，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太远。 拥挤的人群人们互相推搡，突然，有一个人费尽力气爬上了处决台。 这人直接冲向伊曼，伊曼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眼看着这人马上要扑到伊曼了，伊曼身后突然出来一人，直接挡在身前，一脚把扑来的人踢倒在地。 随后，不少人从伊曼的身后出现，站在伊曼身边抽出武器，围着伊曼，看着像是要把伊曼护送走。 可是伊曼，好像并没有走的打算，朝着处决台的身后朝下喊了两句，台下有人走了上来，递给伊曼一个锣。 伊曼尽管被人围着，却并没有撤退的意思，台下的人过于拥挤不断有人试图爬上处决台，被护卫伊曼之人用脚踢了下去。 伊曼上前大力连敲了三声锣，台下的骚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伊曼继续连续大声又急促的不停敲着锣，同时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随着锣声吸引大众的注意力，台下的骚动逐渐停了下来，伊曼说道：“好啦，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伊曼站在处决台中间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刚才那人的话我不否认有部分事实，可大家要是全部相信了，那就正中他的诡计了。他们是我请来的不假，我早就不满异国了，确实也不假。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塔尔，大家要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异国从未攻入我们塔尔城，也从未驯服过我们桀骜不驯的塔尔人，我们有我们的尊严，那就是不居于任何人之下！当时的城主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我们拱手让给塔尔，我们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亲手创造了巨额财富，过上了如今这么美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向异国上交税金！我区区一个商人，实在没法对抗强大的异国，唯有找盗匪求助，大家也看到了，我只是让他们对付异国的官员，刚才那位盗匪的首领巴邦也亲口说了，我和他们的交易只是让他们占据内城，绝对没有任何伤害外城各位的意思，半年过去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即便塔尔内城被占据半年之久，对于塔尔外城人民的生活是完全没有影响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塔尔。至于他说我和他们对半平分的税金那真是冤枉我了，这么半年来税金还是如往常一样上交至内城，他们可是盗匪，吞下去的钱哪有吐出来给我的道理。我是早就料想到这点，才多次前往部落民那里，培养了一支百人的私兵队伍，就是为了防止这群盗匪暴乱，可如今看来当巴邦回到内城，这群盗匪的暴乱迟早是会倒来的，请大家再忍耐一段时间，只要我的私兵训练完成，我立刻让他们过来驱逐盗匪。请大家再信任我一次，我是如此爱着塔尔，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的安宁！” 伊曼说得声情并茂，感人至极，处决台之下的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认真的聆听着伊曼的发言。 伊曼最后举起手大声喊道：“我们不能让任何外人染指我们辛勤创造的财富，无论是异国还是盗匪都不行！塔尔的财富只能留在塔尔！” 处决台之下民众大声喊了起来。 “塔尔的财富只能留在塔尔！” “塔尔的财富只能留在塔尔！” “塔尔的财富只能留在塔尔！” 就在这时，铜锣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巨响让所有人都相当意外，包括伊曼。 他回头寻找铜锣声音发出的来源，发现他之前用完铜锣之后，帮他拿着铜锣的手下，已经倒地。 巴邦手中拿着铜锣笑着站在伊曼的身后，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绕了回来。 伊曼显然并没有料到这个情形。 巴邦说道：“我有话要说，你说完了没有？没说完就让你继续，我可以等。” 伊曼说道：“不不，我......说...说完了，你说。” 一旁的王可乐扶着昏迷的亚力，看着伊曼那声情并茂的宣言，本来也已经相信了他，可此刻伊曼看到巴东那副大惊失措，内疚的样子，让王可乐直觉伊曼是说谎了。 巴邦慢步走向处决台的中央，底下散发出一些窃窃私语。 围着伊曼那群把刀的打手，都靠边站着，原本向前的刀尖也指向一旁，好像生怕巴邦误会这刀是用来对付他的。 巴邦说道：“大家也都听到了，我和伊曼各执一面之词，可毕竟伊曼与大家相识多年，我与大家初次见面，我也不勉强大家就这么毫无理由的相信我所说之词。可是我这个人啊，通常都会给人一次机会，就像这台上躺着的这位，我提醒过他一次了，他当不了我的对手。那既然他不信，现在这就是他的下场。我刚才也提醒过各位一次了，既然大家现在还没动手，那从明天开始，伊曼多活一天，我就会在塔尔城内随意挑上一人杀了。明天，一人。后天，两人。再之后，也都是这样，只要伊曼多活一天，我就多杀一人，多活两天我就多杀两人。今天，我刚才提醒过你们，我劝你们最好今天就让我看到结果，这是我给你们的一次机会。牺牲伊曼一人，你们不会有任何损伤，多好对吧。明天，我可不会这么好讲话了，只要明天一到，就算你们早上杀了伊曼，该杀的那一人，我也照杀不误，至于杀谁，我明天上街随意挑选。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们还想听伊曼那宣言的，可以继续听，这次我真的回去了。” 巴邦随意丢下铜锣，转头看向身后伊曼，伊曼吓得退后了两步，巴邦轻蔑的笑了一声，准备直接离开。 可是他转头的过程中，无意瞟到有人好像盯着他。 那是抱着亚力的王可乐，王可乐充满敌意的盯着他，好像对于他刚才轻视亚力的那些发言不满。 巴邦径直朝王可乐走去，蹲了下来。 王可乐用手护着亚力，死死盯着巴邦。 巴邦说道：“你好像不怕我？” 王可乐说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巴邦说道：“好，小子，照顾好你哥哥，另外，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接着巴邦在王可乐耳边轻声耳语，接着直接站起身跳下了处决台。 又和之前一样，原本拥挤的人群，愣是在巴邦所到之处，腾出了一人可过的空间，让巴邦悠闲地向内城走去。 留在原地的王可乐皱着眉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实。 王可乐此刻看向伊曼，说道：“大叔，是你杀了巴东？” 第116章 眼熟 伊曼是听清楚了王可乐所说的每一个字的。 可是他的反应却像是根本没听清楚王可乐的问题。 伊曼片刻之后才突然开口说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巴东，那天一早我就和你一起出去了，我们一直在一起，还记得吗？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巴东？怎么想都不会是我。” 王可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伊曼。 伊曼好像想到什么，片头看了看巴邦走的方向，又转过头来对着王可乐说道：“是巴邦说的？盗匪的话怎么能信，他都不在道石，你别听他胡说。” 此时处决台下异常嘈杂，信伊曼与信巴邦的两方人开始争执，甚至扭打了起来。 本身过度密集的人群，因为扭打误伤了身边之人的相当多。整个场面极其混乱，这期间不断有人爬上处决台，被重新挺身而出的伊曼护卫打落。 当伊曼回忆到巴邦在王可乐耳边的耳语，突然有些语无伦次的辩解起来。 王可乐却依然没有说半句话，只是恶狠狠盯着伊曼。 这时，伊曼突然从激动的辩解变为泄气的颔首。 接着，伊曼开口说道：“这都是为了塔尔，我没有选择。” 王可乐听到这话才开口说道：“大叔，居然......真的是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对巴东下杀手。” 伊曼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他认出了我的车夫，这个事情我谋划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初与盗匪接触的一直都是我的车夫，他撞见了我的车夫与巴邦商谈的过程，当时本来应该是把他灭口了的，没想到他命大，被慕亚的村民所救。当时他见到我的车夫，就觉得他眼熟，实际上就是因为他们早就见过了，我的车夫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可他当时只觉得我的车夫眼熟，没有立刻记起他是谁，可他迟早会记起来的。我不能让他发现我与盗匪的关系，那个时候这个事情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何况还是在道石，人多眼杂，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自己合谋盗匪侵占我自己的故乡。不，这绝对不能传出去。” 王可乐瞪了伊曼一眼，说道：“呵呵，巴邦说得对，你这人没救了。” 王可乐说完这句话，就背着亚力跳下了处决台。 王可乐背着亚力，在人群中，努力地前进，他拼命地拨开扭打在一起的人群，不断有人因为扭打冲突，撞击着他，可他死死抓住亚力不放手，拼命朝外走去。 此刻他的背后，伊曼再次敲响了锣，之后大声说道：“各位，不要被盗匪威胁！他本性已经暴露了，我建议我们现在就一起冲进内城！” 王可乐加快了脚步，他丝毫不想再听到伊曼的声音。 人群之中本就难以移动，加上亚力比王可乐高大很多，体重也重很多，王可乐艰难地背着亚力，由于旁人冲突导致的冲撞，他甚至有些站不住了。 没走到离开处决台多远的距离，王可乐就摔倒了，他身后的亚力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之后因为扭打失去平衡的人们也不断压在亚力之上，有些人乱伸的脚甚至踩踏在王可乐的脚踝之上。 大量人群的聚集，发生冲突之后的踩踏是无法避免的，王可乐本就瘦小，踩踏对他造成的伤害本该更致命，可好在他背着的亚力给他挡住了大部分，可侧露出的脚踝依然免不了踩踏的伤害。 王可乐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从各种倾倒的人群之中爬了出来。 他重新站了起来，左脚的扭伤让他行动十分不便，他努力的抱起亚力，重新背上。 可是没走两步，因为人群的冲撞又倒在地上。 他艰难地用手支撑起上半身，突然一只手伸在了他的面前，帮助他重新站了起来。 王可乐站起来一看，觉得这人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哈吉的管家苏力坦。 苏力坦把王可乐扶起来之后说道：“小少爷，你随我来，我让人把亚力背上。” 王可乐点了点头，拖着扭伤的左脚，跟上了苏力坦。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人群终于变得稀疏，活动起来也变得简单。 王可乐说道：“好了，谢谢你。亚力给我，我自己能行。” 苏力坦笑着说道：“小少爷，我不建议你们再回去伊曼的宅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事情已经失控了，伊曼有自己的护卫，他也能言善辩，问题不会太大，可是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与他有所牵连的产业恐怕都会遭到牵连。现在亚力昏迷，你也受了伤。” 王可乐说道：“我本就没想回去，塔尔这地方我们待够了，我带着亚力出城去。” 苏力坦说道：“小少爷，亚力昏迷，现在继续疗养，你这腿虽无大碍，恐怕也走不了远路。不如来哈吉大人的府上，先养伤，伤好了再走也不迟。” 王可乐说道：“我不想受无来由的恩惠，都是假的，何况你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帮我们。” 苏力坦说道：“小少爷，哈吉大人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他答应过你们三个消息，这事他有吩咐过我，那即使他已经过世了，我也会为他办妥这个事情，在你们回答完你们三个消息之前，简单的住宿提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哈吉大人说话算话。” 王可乐沉默了。 苏力坦直接抱起王可乐说道：“好啦，小少爷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要考虑，咱们先回哈吉大人的府邸慢慢考虑。我还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亚力。” 王可乐轻微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谢谢你，苏力坦。” 苏力坦说道：“小少爷，我们只见过一面，小少爷就记得小人的名字，是小人的荣幸。” 王可乐突然认真地说道：“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必须记住！” 苏力坦说道：“哈哈哈哈，小少爷说的是，小少爷说的是。” 苏力坦随即转身，对身后抬着亚力的两位随从说道：“你们小心点，抬上马车的时候注意点，这是哈吉老爷生前重要的客人。我们现在回府去。” 第117章 尤米 当巴邦回到内城城门的时候，城门是半开的，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 巴邦直接走进了内城，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走了一段时间居然半个人也没看到。 巴邦觉得奇怪，直接走向了娱乐大厅。 然而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娱乐大厅传来了欢笑的声音。 原来，阿塔一被抓，内城的盗匪没有半个有半点想法要去解救阿塔。 而是直接开始享乐起来，甚至有人乔装之后，直接跑到外城的市街去买酒买那些塔尔特有的小吃。 当巴邦走进娱乐大厅的时候，整个大厅里面几乎所有的盗匪都喝酩酊大醉，各种酒坛洒落一地，各种吃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尽管所有人都连站都站不起来，却仍然在划拳喝酒，根本没有人在意阿塔的死活。 看到此番情景的巴邦，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不是这些烂醉如泥的盗匪，而是自己的天真。 他原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才让众人都站到阿塔那边，就算阿塔陷害自己，可归其原因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起码阿塔某些地方比他做得要好，才导致一众盗匪倾向于阿塔。 可现在看来，这些人对阿塔也没什么感情，基本上都是随大众站队。 这让巴邦暗自下了一个决心，这帮盗匪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必真心对待他们，直接铁血统治，让他们按照自己号令行事就行了。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尤米，当时尤米义无反顾的愿意追随他，却被他劝下了。 可大厅之内似乎看不到尤米的身影。 巴邦走到醉倒的一人处，踢了两脚，问道：“尤米在哪？” 那人躺在地上，握住巴邦的脚，却半声不吱，发出一些低沉的叫声。 看来这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于是巴邦继续来到仍然在往嘴里倒酒得第二人身边，直接问道：“怎么没看到尤米。” 那人抬头看了巴邦一眼说道：“咦，这不是巴邦首领吗？我居然梦到了巴邦首领，来一起喝酒，巴邦首领。” 巴邦踢了他一脚问道：“我问你，尤米！尤米在哪？” 那人抬头看着巴邦，手指晃动着指着南边方向，说道：“尤米，尤米啊，尤米......不就关在了西边城墙的塔楼里吗？” 巴邦震怒：“谁让你们把他关起来的？是谁！” 巴邦摇晃了眼前的人，那人越闭眼瘫向一边，呵呵笑了起来。 巴邦见此番情形，直接把眼前之人往后一推，自己直冲冲朝外走去。 西边的塔楼差不多有八座，巴邦一个个找，终于在第六座找到了被关起来的尤米。 尤米双手抱膝，整个头埋在双腿之间。 巴邦隔着门叫了他半天，他都毫无反应。 门上的锁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巴邦也懒得去找钥匙，直接找到了一把兵器，把门劈开。 他还没走进塔楼，尤米居然直接冲了出来，推开巴邦之后直接跑了。 巴邦觉得十分奇怪，紧跟了上去，发现尤米直接跑进了娱乐大厅，抱起地上一个个的人不停问哈米在哪。 然而大部分盗匪全部都已经烂醉，巴邦站在娱乐大厅门口，看着尤米一个一个的问，直到尤米问到了第十个人，那人凭借着只言片语告诉尤米，哈米被埋葬在了偏厅附近的花园里。 尤米这才直接奔向花园，巴邦也跟了过去，看到尤米跪在一座简陋的墓碑之前，巴邦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尤米伏在墓前，哭泣了起来。 巴邦走近之后，扶住尤米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告诉我谁干的。” 尤米抱着巴邦大声哭了起来了，一阵时间之后，尤米向后倾倒，坐在了地上。 他用手抹净了自己的眼泪，吞了几口口水，说道：“阿塔干的，他现在在哪？我要让他偿命！” 巴邦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尤米相当意外地问道：“怎么啦？他怎么了？你回来之后他逃跑了吗？” 巴邦说道：“我把他给杀了，对不起，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把他留给你，让你亲自手刃他。” 尤米低头闭眼沉默了半晌，说道：“谢谢，巴邦。” 走吧，我们去娱乐大厅，那里还有好些酒呢，我们今天好好喝一顿。关他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尤米说道：“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巴邦起身边走边说道：“我想错了，以为我走可以解决问题，后面我越想越不对，就去调查了一下，让我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事情。” 第118章 城主 尤米听到惊人两个字，偏头问道：“你是指什么方面的？” 巴邦说道：“我从内城出走之后，本打算直接离开塔尔，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还记得一直和我们接洽的那人吗？” 尤米问道：“那个人我总觉得他只是个跑腿的，什么事情都不能决定，要回去问过之后，才能答应我们的要求。” 巴邦说道：“没错，本来要我们只是占领塔尔内城，就能给我们钱。这事听起来确实不错，我们不需要出去奔波，也有丰厚的报酬可以拿。可认真想想就知道，这事肯定长久不了。” 尤米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巴邦说道：“那你觉得为什么要有人，平白无处给我们这么多好处呢？不用想吧，肯定是他能获得更大的好处。可如果有人要夺取塔尔，却又叮嘱我们只是占领内城，千万不能出去呢？” 尤米像是陷入了沉思说道：“这听起来确实不合理。” 巴邦说道：“何止是不合理，这背后的事情肯定绝不简单。我出去之后，只有一个人，时间也多了，就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思考这事，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雇佣我们的幕后黑手，必定是塔尔人。” 尤米问道：“是塔尔人？不会吧，哪有人会雇佣外人来打劫自己家的？” 巴邦说道：“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事挺离谱的，可我想来想去，比起其它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虽说是乍一听最离谱的，可它却能把很多事情都勉强解释通，毕竟我们知道得太少了。只要没有太矛盾的地方，我觉得这听起来最离谱的可能性，也许才是事情的真相。” 尤米问道：“所以你就去找了这个幕后黑手？” 巴邦说道：“不不，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见过的人就那一个，况且我们自从进了塔尔之后，虽然一直也都有人和我们保持联系，可与我们联系的人，可都是通过往内城运输物资的时候转交给我们，我们并没有真正见过任何人。” 尤米说道：“你觉得这也有古怪？” 巴邦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进城了反而更小心了，按理来说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吗？” 尤米说道：“是不是和那次意外有关？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你还有阿塔与对方商谈合作条件的时候，当时其实是一直有个人在附近的树上睡觉的，那人一看就是个牧民，我们都不以为意。可是一直与我们接洽那人反应相当大，他要灭口就算了，还很大声音让我们去灭那个牧民的口。这搁谁听了不跑，乖乖等着我们去灭口。我记得是阿塔看了那人两刀，还是让他跑了，后面与我们接洽那人自己又追过去确认生死，追了很远。追没追到就不知道了，可他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很不在状态。当天的商议草草就结束了。之后很久都没有人来与我们接洽后续的适宜。” 巴邦说道：“对，现在想来也合理，串通外人把自己的城给占了这事，他肯定是心虚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后来他们那么小心，我觉得却可能有这个原因，但是我当时没这么想，我觉得他们在自己地盘更小心，幕后这人甚至都从未露脸，恐怕是因为他在塔尔多少算个名人。” 尤米说道：“这么说好像也对。” 巴邦说道：“所以我就从最有名的人开始盯起，我以为最多盯个四五个名人就能发现蛛丝马迹了。结果我盯的第一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车夫，就是一直以来与我们接洽之人。” 尤米说道：“所以这人在塔尔赫赫有名？哈吉？听说整条市街都是他所有。” 巴邦说道：“不，是整个塔尔最有权势的人，伊曼。” 尤米说道：“他？他那么大产业，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一旦暴露了，这可是相当大的丑闻了。” 巴邦说道：“对，所以他一直藏在幕后，从未与我们接洽。他派来与我们接触的，甚至都不是他的管家，而是他的车夫。毕竟连他的管家，多少也算是个大大小小的名人。” 尤米说道：“这还真是没想到。” 巴邦说道：“还有更没想到的，我盯了他很久，前两天才找到机会，把伊曼的管家绑了，差不多拷问了将近一日吧，昨天夜里他才交代，也算是条汉子了。” 尤米问道：“你不是知道了背后是伊曼吗？还让他交代什么？” 巴邦说道：“那可多了呢，伊曼其实一直对于异国官员来统治塔尔这事不满，究其原因就是他贡献了塔尔最多的税金，这些税金却都进贡给了异国，而来管理的异国官员甚至除了玩乐，丝毫不管塔尔的任何事务。” 尤米说道：“难怪他只希望我们占领内城呢，异国现在忙着打仗，也没人来管这附属小城的事情。不对，异国迟早会管的，他是拿我们当牺牲品吗？” 巴邦说道：“他想得可远了，他在塔尔之外悄悄培养了一支私兵，等我们占领内城一段时间之后，他会趁着异国战时最忙碌的时候派人去求助，异国必然走不开，也分不了神。这时候他的私兵再一举把我们歼灭，他就可以顺利接管塔尔内城。就算之后异国再派人过来，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异国的人管理不力，塔尔出事了他们也不管不顾。塔尔以后将全靠自己，毕竟之前异国攻打塔尔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塔尔易守难攻，加上水源的优势。最主要是塔尔的民意也会全归于他。” 尤米说道：“好哇，这谋划，异国也顺道踹了，我们也利用完了。他甚至都不需要开口，塔尔的民众都会拥护他接任塔尔城主。” 第119章 财宝 巴邦走回娱乐大厅的时候，整个大厅的盗匪，除了少数几个仍然在那里不知道言语什么，其余绝大部分盗匪都已经抱着酒瓶子睡着了。 尤米说道：“他们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开始喝了，喝了整个通宵到今天。” 巴邦说道：“看来平时压抑太多了，一旦有任何机会，就赶紧开始喝个够本了。” 巴邦说完席地而坐，娱乐大厅内的桌子上一团乱麻让他根本不想靠近。 尤米说道：“不管如何，还是感谢他们帮我把哈米埋葬了。” 巴邦说道：“毕竟他们也都是看着哈米长大的，尽管之前也没什么接触，但是来塔尔之后接触得比以前多了。多少有点情分。” 尤米问道：“巴邦老大，你现在知道伊曼的企图了，有什么想法？我会帮你的。” 巴邦说道：“我已经做了，现在就看整个塔尔城居民的反应了。” 听巴邦讲完处决台发生的事情之后，尤米开口说道：“做得好，就该让他自作自受。现在这伊曼恐怕得后悔死。” 巴邦说道：“我倒认为没这么简单，我当时就在现场，伊曼的演讲煽动性还是挺强的，加上他之前建立的形象过于稳固，我看今天塔尔的民众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了。” 尤米问道：“那......居然还有这种人，巴邦老大，我直接去杀了他！” 巴邦说道：“那倒不必，要下手杀他很容易，可是我要的不是他偿命。”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的意思是？” 巴邦说道：“拷问伊曼的管家我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伊曼所说的与我们平分上交的税金，其实都是些边角料。塔尔真正的税金是他与我们平分的二十倍。管家早就替他收买了税金的经手人，塔尔全城的税金会分出一小部分，按照原来的途径上交，到内城。然后他再装模作样与我们平分一次。吃定我们没见过世面，我在处决台上为了激怒塔尔的民众还故意夸大了，说我们狼狈为奸平分了所有税金。实际上我们拿到的都是一些边角料。” 尤米问道：“那我们的目标就是真正的税金。” 巴邦说道：“不，我们的目标是伊曼的全部财产，据那个管家所言，吞掉的税金全部直接运往了塔尔城外。” 尤米问道：“城外？” 巴邦说道：“对，伊曼与我们接洽，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把自己所有的财产能够转移的，全部都分批次的转移到了塔尔城外。” 尤米问道：“这是为什么？他不想在塔尔待了？他不是想当特尔城主吗？” 巴邦说道：“不，这点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了，他自己也很清楚与我们联合出卖塔尔这事风险极大，一旦事情走漏风声，或者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伊曼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于是他在与我们接洽的同时，就把自己整个财产全部转移。这样即使出现最坏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离开塔尔，他都可以凭借着那巨额的财产东山再起。最多也就是离开塔尔，去另一个城就好了。” 尤米说道：“他这准备功夫做得可真足，那我们只要打探出这巨额财产所在地就行了。” 巴邦说道：“还没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能问出这些事情，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经手人都是伊曼的管家杰拉。虽然不少事情，杰拉本人也没有亲自过问，可是只要有人经手，事情就没有不会走漏风声的。” 尤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问出这运送巨额财产的经手人，一切就都明了了。” 巴邦说道：“我刚不是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吗？就是所有出塔尔之外的事情，都是由伊曼亲自督办的。最近那些税金，只要伊曼一人一马车就能运送了，可是最初那大批量的财宝不一样了，伊曼雇佣了很多陌生面孔，据说是伊曼从部落民那边找来的人，帮他一起运送。” 尤米问道：“那那些人肯定知道的。” 巴邦说道：“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些人在哪，具伊曼的管家说，当时有七个人与伊曼一起前去，最后回来的时候，只有伊曼一人。” 尤米说道：“你意思是，做完事情之后，伊曼就把那些人杀了。” 巴邦说道：“对，所以现在只有伊曼知道那些财宝到底放在哪里。” 尤米说道：“伊曼是绝对不会说的。” 巴邦说道：“对，只要我们开口问，他就明白我们知道那些财宝的事情，那他也同样明白我们为了拿到财宝，肯定不会杀他。在我们绝对不会杀他的前提下，他绝对会挺下去，因为这可是他一辈子积攒的财宝。” 尤米说道：“那这怎么办？这事就他一个人知道，可是他绝对不会说。” 巴邦说道：“所以我今天故意没有杀他，而是挑拨了他与整个塔尔城居民的关系，以他如今的地位以及这么多年以来建立的形象。塔尔的居民绝对不会那么快对他动手，可是只要今天在场的人把这事散出去，经过两三天的谣传和发酵，我和你说，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结束的。以他的地位，他自然有护卫可以保护他，可一旦整个城的人都对他产生怀疑，这两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必然少不了这个。有些简单的事情，只要多通过几个人口口相传，也会变得复杂。何况我们这事本就复杂，我们进来半年，丝毫没对居民动手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即使伊曼建立的形象再具有迷惑性，只要我种下这颗怀疑的种子，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再加上我今天公开说了，只要伊曼一天不死，从明天开始就会杀一人，两日不死，我就杀两人。我要加速所有人对于伊曼的怀疑，加速我播下这颗怀疑种子的生长。到时候就算没有人真的公然对他下手，可有意无意的脸色，偶尔从不知道何方丢来的鸡蛋，这种随处可见的恶意，会让伊曼寸步难行。只有这样，才更方便我们行事。”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你已经有了计划？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 巴邦说：“据我所知，我们占据内城之后的伊曼吞下的税金，都是由伊曼自己独自驾驶马车运送的。他每次出门需要花上三天到四天时间，这地方必然不会太近，可最近据说因为伊曼自身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最近这次税金，他还没来及的送出去。所以这笔税金仍然在塔尔城内。明天开始，表面上，我们会所有人一起骑马进入外城，绕城一圈之后，随机选择一人杀死。可实际上，我要你找上几个人，去调查这笔税金的真实所在地。我们会尽可能引起大的骚动，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这个时候你们去城里观察，那些地方看守之人没有丝毫变化的，都记录下来。我们夜里再找机会仔细调查。” 尤米说道：“直接抢不好吗？” 巴邦说道：“不，我们要悄悄盯着，接下来几天只要城内气氛持续恶化，伊曼如果这塔尔待不下去，想出城避避风头，那他多半会顺便再次运送这笔税金出城，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尾随其后。就可以找到那批财宝的所在地。” 第120章 代价 王可乐等在哈吉宅子内的一间客房之外，客房内苏力坦请的大夫正在为亚力诊断。 王可乐一方面因为担心亚力而焦急，另一方面却想捋清楚当下情况所以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让王可乐有些猝不及防，他当时其实只想逃离那个环境，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丝毫不想掺合，而昏迷的亚力让他无法不管不住。 所以他当时除了只想背着亚力尽快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大脑静一静，没有任何想法。 苏力坦比他想象中更好，他其实并不想和人过多交流，苏力坦没有过于热情的好意。 只是最低限度安排好了亚力的事宜，之后只是对王可乐说了一句，有任何需要可以叫他，就离开了。 这对目前的王可乐来说是最合适的尺度，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想与人过多的接触。 下山之后，他遇到了慕亚那一村子不正常的人，现在伊曼的事情让他真实体会到人心的险恶。 他觉得自己彻底理解了母亲为什么不想与人接触。 他觉得山里挺好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他想回去了，可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丢下亚力不管。 冷静下来的王可乐，回想着认识伊曼之后的种种过往。 他虽然并没有任何想和伊曼学经商的打算，可他觉得伊曼这个人是可以信赖。 伊曼在胡里处理香辛料的事情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大叔虽然啰嗦了一点，可起码很可靠。 从道石出来之后，他其实就注意到了，亚力对于伊曼的称呼，从原来的伊曼先生或是伊曼大人，变成了伊曼。 尽管他明白亚力做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可他也并不清楚这个事情的来由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并不觉得这个事情，能影响他对伊曼的判断。 起码他的直觉告诉他，伊曼这个大叔除了一直想着做生意的事情，有时候显现出来的一些作为商人的狡黠，让他觉得挺无聊的。 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伊曼大叔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其实当时，巴邦在他耳边的话并不是说巴东是伊曼杀的，毕竟这事巴邦不可能会知道。 巴邦当时可能看眼前的小子的眼神相当犀利，所以直接来到了王可乐耳边说道：“醒来告诉你哥哥，别再为伊曼卖命了，这人极度自私，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棋子，不信的话就想想你自己认识他之后是不是突然失去了什么？不管是什么，这多半都和伊曼脱不了干系的。”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王可乐还觉得这不过是巴邦挑拨离间的话语，可顺着巴邦的思路稍作联想，加上最近以内巴东的事情陷入了死胡同。 一个之前完全没思考过的可能性，浮现在了王可乐的脑海中。 王可乐那天是临时被伊曼喊出去吃早餐的，王可乐那天其实并不想去，但是被伊曼热情地喊了过去。 这时王可乐的直觉告诉他，他的想法可能真的没错。 王可乐本想事后再好好问问伊曼的，可是当他看到处决台之下骚动的人群，伊曼脸上那惊慌的样子。 这一切都让王可乐产生了试探伊曼的想法，只是因为此时伊曼精神处于高压状态，这种时候也是一个人最容易被套话的时候。 于是王可乐选择了最简单的试探方式，只是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他猜测的那个可能性。 其实最初王可乐也只是试探，可是伊曼那极度不自然的辩解，与惊慌失措的样子，明眼人都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这时王可乐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不说话，就当这事就是这样，说不定会让伊曼露出破绽。 然而伊曼的崩溃来得比想象中更快，狡辩无用之后，他索性承认了自己杀害巴东的事实。 那一刻，王可乐看着伊曼的面孔，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一切都那么陌生。 而当王可乐质问伊曼杀害巴东的理由之时，伊曼给出的回答居然是自己身不由己，自己是为了塔尔。 直到这时，伊曼全然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王可乐再次想到这里时，顿时觉得有些想吐。 而此刻，躺在房间里的亚力，仍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就算亚力对伊曼有些许不满，他也绝对想不到，就是伊曼对巴东下的毒手。 王可乐一想到这里，他与亚力为了找出杀害巴东的凶手，两人来到塔尔。 而凶手当时就在他们的眼前，王可乐回想到，当时亚力抱着巴东的尸体走出房间之时，是伊曼留在房间里，神情诡异的看着那把下毒的刀。 说起来，那把刀就是他与伊曼房间里的东西，伊曼甚至可能就是在他熟睡的时候涂上了毒药。 想到这里，王可乐意识到，以他当时与亚力对伊曼的印象，伊曼如果想杀他与亚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巴东运气不好，前一天宿醉导致脑袋昏昏沉沉，没记起伊曼的车夫到底是谁？ 那如果那天巴东记起了呢？ 一旦巴东把这事告诉了亚力或者王可乐，伊曼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痛下杀手。 多半会吧，王可乐如此想到。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可乐长舒出一口气。 重新深吸一口气的王可乐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让伊曼付出远超他所想象的代价。 第121章 信仰 伊曼从小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他对于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神这件事毫不怀疑。 所以，当伊曼成为一个行商之后，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奸商，因为他深深相信神是一直看着他的一言一行的。 他不会做出任何有不好的事情。 哪怕做行商的日子再艰苦，长途跋涉之后所赚的利润仅仅够他生活。 他对于自己的行事原则，也丝毫没有动摇。 他深深相信着，神掌控着这世上所有的财富分配，他只需要勤劳善良，不畏艰辛，就像他们行商，会主动去向任何有生意做的地方一样。 神也会让财富流向流向该去的地方。 这样做的伊曼自然是赚不到什么钱的，然而长久以来的坚持不懈，则为他赢取了好名声。 好的名声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会愿意和你做生意，哪怕你东西就是比别人卖得贵一点点也是这样。 可是伊曼永远不会比别人卖得贵任何一点点。 他对于交易过程中的公平透明深信不疑。 同样的东西，价格一样，利润一样，只要在他手上卖出去的货都遵循这个原则。 所以，一个东西在这个山头卖八个铁币，伊曼翻完五个山头之后，不管这个货在五个山头之后是不是稀罕品，他仍然只会卖八个铁币。 伊曼的好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大家热衷于买伊曼带来的货物，都说伊曼的货就是便宜实惠。 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部落民们渐渐习惯了伊曼的造访，便宜也变成了习以为常。 那些部落民们不再夸赞伊曼的货物便宜实惠，而是觉得这个货物价格就是这样。 转而挑剔其他行商的货物价格昂贵。 伊曼开始逐渐发现，偶尔在山间落脚歇息时，遇到的行商同行，都开始对他态度冷淡。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在山间偶遇，都会热情招呼，分食小吃。 有人对伊曼视而不见，有人对伊曼嗤之以鼻。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伊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行商都很少结伴而行，为了方便买自己的货物，多半都是错开时间，进入山间村落。 这是行商的共识，如果偶尔发现自己进入城镇部落之后，已经有做生意的同行，正在摊开自己的行囊。 他们多半会默默走开，找到地方借住一晚，第二天再去市街做自己的生意。 所以，伊曼很长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同行都不约而同对自己态度改变。 只是因为他没看到，那些同行被人挑剔，不得不降价，才能使得自己不至于空跑一趟的情景。 当然，他也不知道，那些部落民发现夸伊曼也不会使得伊曼的货价更便宜，相反拿出伊曼挑剔他的同行，就能买到伊曼没有，价格更便宜的货来。 伊曼对于这些同行的态度变化，一开始有些在意，可很快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悖神所期望的事情，这让他逐渐更专注自己的行商生意。 为了尽量少遇到一些同行，他开始去一些同行很少会去的偏僻村落。 这些地方都异常贫瘠，有不少地方连世面上惯常流通的币种都没见过。 所以不少行商发现即使千辛万苦背了货物过去，却仍然卖不出去，甚至有些地方的人没有流通货币，那只能用别的东西易货。 又得千辛万苦把一些东西卖去别的地方。 这样增加了他们行脚的时间，获取的利润却没有增加，逐渐的，就没有行商再去这些地方。 而当时伊曼就看中的就是这点，没有行商过去，他就不必遇到同行。 此时的伊曼当上行商已经十年，他对于行商的原则，却依然如同刚入行时无异。 利润低一点，他也卖。有人要易货，他也接着。 最初伊曼只是觉得这样，如此贫瘠的土地，能做成生意就不错了，如果再挑剔人家的易货货物，未免太不近人情。 长途跋涉依然辛苦，伊曼行商的范围越来越广，也是在这一年，伊曼成亲，有了孩子。 那是伊曼行商过程中遇到的一个部落民的女子。 伊曼当时已经三十出头，那个女子不过二十。 因为在临近的市场之上，伊曼早早就卖掉了货物，便四处瞎逛，只想看看有什么货物可以购入，方便到下一个市场再卖出获利。 而市场之中，有一女子的马匹突然失控，背上驮着的羊皮洒落一地。 是伊曼驯服了那匹马，帮助女子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羊皮。 本想转头就走的伊曼，却被女子用手拉住，女子只是低着头，让伊曼等一等，等她卖完羊皮就好。 伊曼看着神情慌忙的女子，不好拒绝，善于卖货的他，很快帮女子卖掉了羊皮。 当时天色已晚，脸上充满感谢的女子邀请伊曼去家中做客。 游牧部落的市场，很少会有客栈旅店可供居住。 大多数情况是花一点钱，借住在牧民的帐篷之中。 因为帮助女子处理突发状况与卖货，伊曼没来得及找到借住的牧民处，便答应了女子的要求。 女子的帐篷比预计要远，偏僻的草原都没有多少户牧民。 到了女子的帐篷，伊曼才发现，年轻女子与一名年长的女人共同生活。 两人因为太久没有人过来做客，对伊曼都十分热情。 年轻女子很快就出帐篷去张罗晚餐，想要好好招待伊曼。 伊曼和年长的女人聊过之后才知道，年轻女子名叫德玛，是年长女人的媳妇。 德玛嫁给了年长女子的所有儿子。 现在却只剩下德玛与年长女子相依为命的生活着。 第122章 德玛 年长女人最初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与丈夫生下了三个活泼的儿子。 德玛十四岁嫁给了年长女人的大儿子。 据说当时的婚礼相当盛大，吸引了不少附近的牧民前来祝贺。 然而几年之后大儿子因急病去世，还未曾来得及生下后代。 德玛便依据当地的习俗，改嫁给了二儿子。 二儿子是个相当温柔之人，他与德玛相处融洽，二人接手了父母的几百头羊，每天放牧劳作，过着简单却幸福的日子。 二儿子的去世令人难以置信。 某日二儿子去市场卖掉大量羊皮，回来之后叫来附近的邻里，开心的饮酒庆祝。 热情的二儿子在过量饮酒之后仍然坚持送邻里出帐篷。 不过是帐篷往外十步的距离。 二儿子迟迟没有回来，让德玛走出帐篷，却发现二儿子失足摔倒在了帐篷门口，地上的一块石头上残留的血迹还没凝固。 二儿子的后脑因为摔跤而碰撞到地上的石头。 死在了帐篷之外五步的地方。 德玛的下一个改嫁对象是三儿子。 心灰意冷的德玛与三儿子相敬如宾的生活，虽说外人看来不像与二儿子一般感情那么好。 可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这时三儿子也因为患上与大儿子相同的急病去世。 能够继承几百头羊的三个儿子相继去世，给年长女子的丈夫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打击。 没过多久他便也跟着去世了。 听到这里的伊曼，尽管面无表情，却已经心生怜惜。 年长女子接着说道：“我也劝过德玛，她还年轻，回去家乡，还能找个好对象再婚。” 伊曼点点头，说道：“对，她那个时候还不到二十吧。” 年长女子说道：“可是她不听，她说，如果神的旨意就是如此，我也只有坦然接受了。” 听到这句话的伊曼，眼中瞬间泛起泪光。 据伊曼后来说道：“我本来对德玛只是心生怜惜，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当我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我却觉得我能理解她的执拗。就算外人对于我们的选择无法理解，我们对于自己信仰的坚持是不可撼动的。” 年长的女人只是觉得年轻的德玛没有必要陪着已经半条腿踏入墓地的她耗费青春。 “她是个好女孩。”年长的女人突然对着伊曼说道。 “是的，她很努力，无论是卖羊皮的时候，还是马受惊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伊曼说道。 年长的女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你娶妻了没有？” 伊曼说道：“我吗？我是行商，常年在外奔波，年轻的时候只想赚钱，现在年纪大了，钱没赚到，也没人愿意嫁我了。” 年长的女人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德玛端着做好的佳肴走进了帐篷。 伊曼对于牧民的热情早有耳闻，偶尔接触也让伊曼知道牧民的好客不是嘴上说说。 不少牧民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我们的财产有一半是属于上门的客人。 可即便如此，伊曼对于当晚佳肴的丰盛程度也大为吃惊。 在年长的女人面前，德玛一改之前在市场的热情，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小心的伺候着伊曼和自己的婆婆用餐。 伊曼与年长女人交谈的时刻，德玛也只是在一旁倾听，不插话也不接话。 伊曼看着乖巧的德玛，丝毫无法把之前听闻的悲惨境遇与她联系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伊曼便整理行囊，准备出行。 进入帐篷给伊曼端来早餐的德玛，看到眼前的情形问道：“这么一大早，你是要出门吗？” 伊曼熟练地收拾着行囊，直接回答道：“我也差不多该启程了，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 德玛神情有些慌忙地开口说道：“你不是才到这里吗 ？就准备离开了吗？” 伊曼说道：“昨晚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已经好久没吃得这么好过了。因为控制不了卖货的时间，早早卖完了就一切好说，如果卖出的速度比预期要慢，后续赶路也是有什么就在路上凑合一下。昨天东西都很顺利的卖完了，虽然不是一定要走，可是你们这里毕竟只有两个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住太久怕对你们名声不好。” 德玛说道：“没有这回事，家里的男人死了之后，上门拜访的客人也少了，大家都传闻我不是个好女人，害死家里所有的男人。都是我，婆婆也被牵连，没人来我们家走动。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婆婆那么开心，与人说那么多话了。如果你不是太急，可以请你多留一些日子吗？过些天还会更大的集市要在附近举行。我想婆婆也会开心的。拜托了。” 德玛说这话的神态相当认真，让伊曼都当面拒绝，于是伊曼回答道：“那，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等到之后的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再走。” 留下来的伊曼，不好意思成天什么也不干，吃白食。 他跟着德玛去放牧去发现自己连羊也不会赶，而德玛除了放羊，还纺纱、织布、刺绣，甚至稍有空下来的时间都用来制作干粮，原本打算帮忙的伊曼，却发现自己丝毫插不上手。 伊曼看着如此勤劳的德玛，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尽管生活依旧困苦，可德玛却依旧努力生活着，哪怕这生活的尽头依旧是苦难，德玛丝毫不会退缩。 在之后的日子里，伊曼与德玛之间虽然依旧相处得非常客气，可任何外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两个互生情愫之人。 然而这两个人都没有互相倾诉的意思。 集市的前一天，德玛和往常一样去放牧，伊曼却被德玛的婆婆叫住。 德玛的婆婆说道：“伊曼先生，这些日子住得满意吗？” 伊曼笑着说道：“相当满意，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德玛的婆婆问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伊曼先生。” 伊曼说道：“请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德玛的婆婆说道：“你能把德玛带走吗？” 第123章 不存在 伊曼有些惊慌失措地说道：“我我......带她走？” 德玛的婆婆说道：“德玛是个好女孩。” 伊曼点点头说道：“是的。” 德玛的婆婆继续说道：“哎，我没几年活头了，她跟着我没有将来的。求你把她带走吧，她很聪明的，什么事情都一学就会，现在家里这些事情她都干得井井有条。” 伊曼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很聪明，前些天我本来想帮她干干活，却发现自己去了也只是碍事。只是这个事情，还是要问问她的想法吧。” 德玛的婆婆说道：“只要你答应就好了，那孩子她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倾心于你，我儿子死后这么久，你是她第一个带回家的客人。” 伊曼说道：“可是，这......” 德玛的婆婆说道：“就当作帮我一把，起码我死之前能看到她有一个好归宿。” 伊曼内心是喜欢德玛的，可是当时的伊曼总觉得就这样把人带走不好，何况在他的眼里，他也没有感觉到德玛对他有什么想法。 尽管伊曼架不住德玛婆婆的执拗，还是让德玛跟着他走了。 可之后的一年时间内，伊曼与德玛也只是客客气气，结伴同行。 伊曼并没有提成亲的事情，德玛也只是帮着伊曼处理着各种杂事，伊曼当时只有一匹马和一个木板车。 在路上伊曼骑着马，马驮着木板车，而德玛坐在木板车之上，帮伊曼看着木板车之上的货物。 若要在城镇过夜，伊曼每次都会要求两间房子，德玛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听伊曼的。 “伊曼先生对我很好，他觉得怎么安排比较好，我都听他的。”德玛的态度就是如此。 转机发生在一年之后的冬天，伊曼与德玛在山间行进，突然遇到了大暴雪，这突如其来的暴雪把伊曼与德玛堵在路上。 伊曼在暴雪来临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身上的皮袄子递给了德玛，后面雪下得越来越大，他们只能在山边找了个浅浅的山洞躲雪。 之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伊曼身上的体温迅速流失，很快的失去意识。 这个时刻德玛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表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大声喊着伊曼的名字，抱着伊曼给他取暖。 大雪过后，伊曼自然是活了下来。 德玛与伊曼拖着货物到了最近的一个城镇立马把所有货物卖了，尽管他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卖完货物的他们就成亲了。 伊曼用卖货所得的钱，在当地宴请了很多人，把在这个镇上赚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热情的当地人上门祝贺，又把之前从伊曼处买的货物送给他们当作贺礼。 成亲之后的伊曼，比之前更加努力的行商，他本想让德玛就留在塔尔的宅子，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奔波，可德玛不同意。 看似温和的德玛，在这种事情上异常坚持。 于是原本的行商伊曼，现在变成了行商伊曼与德玛，他们一起流走于各地做着行商的买卖。 而此时的行商伊曼有了新的目标，为了不让德玛跟着自己过于奔波，他开始比之前更认真的研究各个地区生意的机会。 他想成为定居的城镇商人，给德玛幸福的生活。 有了德玛之后，伊曼的生意比之前做得更加红火，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娃，尽管带着娃的日子比之前更加辛苦，可两个人互相扶持生意持续越做越大。 伊曼的存款也越来越多，眼见着很快就要存够买下商铺的钱款了。 异常的自然灾害却在这个时候来临。 干旱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日子，庄稼的收成急剧下降，所有物价持续上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而伊曼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维持着原价售卖商品。 尽管伊曼犹豫了很久，可是德玛的鼓励让他下定了决心，他为了维持原价，拿出自己的存款贴补亏损。 他始终认为，这是神给他的考验，他不能趁火打劫提高商品的价格。 如此的作为，自然受到了大家的拥戴。 可大家也知道伊曼在做着亏本买卖，于是大家想出了一个法子，这基于对伊曼的信赖与爱戴。 尽管干旱依然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可是大家的日常用品，基本需求品是一直需要的。 不断开始有人拿出自己的积蓄，向伊曼订购一年、甚至两年份量的日常用品与食物。 他们一次性给伊曼全部的钱款，却只要求伊曼每隔一段时间按时给他们送货就好。 尽管这份钱在伊曼这里能够按照价格订购两年份量，可如果去别的商人那里购买同样的东西，却最多不过半年份量。 旱灾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当下，这是大家对于伊曼最大的信赖。 尽管伊曼为了维持原价不惜拿出自己的存款填补亏损。 可大家的这份信赖，让伊曼大量的资金回笼，同时因为之前多年的口碑积累，让伊曼的客户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多。 在伊曼处订购超过一年份量日用品和食物的人越来越多。 后面伊曼经过核算，只要旱灾在半年内结束，他不止不会亏损，甚至可以大赚一笔。 即使旱灾在一年内结束，他仍然可以勉强维持盈亏平衡。 这件事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当然，除了那些伊曼的同行，大量的客人涌向伊曼，让他们不止没赚到预计的横财，还让他们亏损不少。 这使得同行们对于伊曼的恨意，史无前例的达到了一个增长与聚集。 在一次伊曼与德玛的行商的回程途中，一群蒙面盗匪绑架了他们。 伊曼交出了身上所有的财物，下着跪对盗匪们求饶，只求他们能放过自己的妻儿。 伊曼不停地磕着头，说让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伤害自己的妻儿。 这群盗匪，当着伊曼的面，把德玛和德玛怀里的小孩活埋了。 之后，他们并没有伤害伊曼，而是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知道吗？这种类似的活，我们已经接了了不下十次了，每次被杀的都是一些认真生活的善良家伙，而雇佣我们的都是一些阴险狡诈之辈。这种没天理的事情不断在我们面前上演，无论是我们还是委托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家伙们都毫发无伤，反而让我觉得非常安心。”其中一名盗匪看着伊曼说道。 此时的伊曼已经泣不成声的以下跪的姿势，脑袋着地不停抽泣。 那名盗匪接着说道：“因为这能让我确信，神并不存在，我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的做这些事情。你知道吗？好了，解开他的绳子。我们走。” 留在原地的停止了哭泣，一边用手挖开泥土，一边默念这一句话。 “没错，神，并不存在。” “没错，神，并不存在。” “没错，神，并不存在！” 此后的短短三年之内，伊曼成为了塔尔最大的商人。 每年的这一天，伊曼都会让人做一套新衣服，给他本该长大了一岁的孩子。 他带着这套新衣服，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做些什么。 第124章 傲慢 巴邦与尤米讨论的整个过程一杯酒都没喝完。 尤米看着巴邦，巴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皱起了眉头。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我不是他们，你不想喝酒就别喝了。我知道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也许所有谈事情的时候需要两杯酒下肚才能敞开心扉，可你我不一样，你不能喝，我不喜喝。我们就没必要为了随大流互相为难了吧。” 巴邦笑道：“哈哈哈，还是你懂我，酒这东西我确实是不懂其美味。可你看，他们都如此热衷，每次庆祝的时候我总不能不表示表示吧。”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那你知道吗？大家私底下都希望你不要表示。” 巴邦说道：“什么意思？”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你也知道，你的极限就是三杯酒，而通常快喝完一杯之后，你的速度就会放缓。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所以每次庆祝要配合你的节奏去喝，没有人能喝得尽兴的。要不然这些人也不至于阿塔一被抓了就赶紧找机会喝个痛快。” 巴邦笑道：“哈哈哈哈，那我还真不知道，还真是苦了你们了。对了，阿塔是怎么被抓的？为何大家都在，只有阿塔被抓，我刚看城门也是完好的，不像被强攻过，况且也没有任何人有受伤的痕迹，但是阿塔却被抓了出去。” 尤米说道：“这我真不知道，我当时已经被阿塔关起来了。” 巴邦说道：“是吗？那还真挺有意思的。等他们醒来我再问问，你准备一下，晚上陪我出个城。” 尤米说道：“去外城？可如今他们都喝得昏死过去，我们再一出去，内城不就空了吗？” 巴邦说道：“没事的，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我们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再在大门城楼上点上两根火把，没人敢靠近的。” 尤米说道：“要带武器吗？” 巴邦说道：“不用不用，你就陪我啊，出去转转，我想去看看今天的闹剧之后，外城的城内氛围是怎么样的。” 尤米说道：“知道了，那还是乔装一下比较好。” 巴邦说道：“我今天露了脸，我自然是需要乔装一下的，不过，你不必，没人认识你的。” 巴邦一手泼掉杯中的酒，起身绕着娱乐大厅转了一整圈，他前前后后数了数人数，发现不对，居然少了一个。 巴邦问道：“尤米，好像少了一个人。”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你是忘记数哈米了吗？” 巴邦说道：“你数数，除开我、你、阿塔、哈米，还少了一个。” 尤米一个个查看，来来回回的数了两遍，开口说道：“我好像没看到尼斯。” 巴邦说道：“尼斯？我怎么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尤米说道：“尼斯是我们入城之前最后加入的，很不起眼，不过他做事麻利，不犯错也不争功。好几次我都看他在和哈米一起玩，所以我对他有印象。” 巴邦说道：“你对他的评价挺高的，我想见见他。” 尤米说道：“他可能也不喜欢和这帮酒鬼在一起混吧，我去找找看，他之前很喜欢一个在城墙上转悠，看着外城发呆。” 巴邦说道：“行，我陪你一起去见见这人。” 巴邦上次走上内城的城墙还是入侵内城那天，伊曼安排的内应，帮助他们在傍晚时分，抢在外城大门关闭之际，迅速突进内城。 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队盗匪人马骑过哈吉大街，直冲内城城门，而此时的内城城门虽然没有伊曼安排的内应，却刚好有一小队人正在进入内城。 这小队人，手上都举着各种伊曼从各地挑选出来，进贡给城主的贡品。 他们进入内城的时机就这么恰到好处，小队还没过半，巴邦率领着盗匪就已经疾驰而来，直接突入内城。 内城城门处的驻兵直接被杀光，由盗匪接管之后，迅速关上了内城城门。 接着就有巴邦带领的一支小队，直接干掉了整个内城所有的驻兵。 此刻的城主正在沐浴，就这么直接被拖了出来，直接被按在了巴邦面前。 站在城墙前的巴邦甚至没有正眼瞧他，而是直接走上了内城，看着整个外城的景色。 这一切都如此顺利，俯瞰整个外城的巴邦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傲慢的情绪。 接下来巴邦脑海中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享乐，不管是城内食物、城内的设施、城主的女人，所有的一切他统统都要享受一遍。 之后的三个月就是沉溺，巴邦与盗匪们沉溺于整个内城的奢华生活之中，全然不在乎外城的存在。 然而沉溺之后的厌倦却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原来塔尔城主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三个月之后巴邦就腻了。 可尽管如此，巴邦内心所滋生的傲慢依然没有消退。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整个塔尔城，心情不好他可以随时干掉塔尔城主，之前的什么合作也无所谓。 大不了也干掉对方，再吞掉塔尔所有的财富。 也是在这种情绪之下，阿塔逐渐趁虚而入。 巴邦其实并没有告诉其他盗匪，他究竟能分到多少钱。 他口头上的承诺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盗匪，均分这份收益。 只不过，要等到他们离开塔尔，到达一个安全地点，才能把这分钱的事情给了了。 然而不只是巴邦，逐渐盗匪们都开始厌倦这内城如圈养一般的生活。 不断有人提到分钱的事宜，以及他们到底能分到多少钱。 然而巴邦此时的傲慢让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说出的金额，实际上只是他获得金额的一半。 整份报酬，他先分走一半，接着再和剩下的兄弟均分其余一半。 这事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要操作起来，属实麻烦了一下，于是傲慢的巴邦，让阿塔帮他处理这个事情。 阿塔直接当众揭发了巴邦这个小失误。 就这样，阿塔代表“民意”，逼走了巴邦，阿塔当上了盗匪的首领。 再次登上城墙的巴邦，回顾这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巴邦突然对着身边的尤米说道：“不好，我进来的时候内城大门是半开的。” 尤米说道：“半开的？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巴邦立刻走下城墙，朝大门走去，同时回头和尤米说道：“有人出城了，一定是有人出城的时候打开的城门......是尼斯！一定是尼斯出去的时候打开的。” 第125章 在意 伊曼眼见着处决台下的民众扭打成一团，时不时仍有人想要爬上处决台。 身后的随从劝他赶紧先下去避避风头，可是伊曼此刻脑海中全是王可乐最后对他失望的眼神。 伊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小孩对自己看法。 王可乐最后的眼神中，透露出来并不是失望或者厌恶，而是一种嫌弃的眼神。 如果没发生这一切，只要王可乐能答应跟着他行商，他甚至觉得让王可乐继承自己的庞大遗产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种念头产生得非常自然，连伊曼都不清楚这是为何。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身边的人产生这种情绪波动了，自从妻儿过世之后，他全身心都放到做生意之上。 不断敛财能让他产生活着的感觉。 伊曼定下的每个目标，他依旧是本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思，毕竟和盗匪合谋也只是为了让塔尔摆脱异国的控制。 一时的摆脱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他当上城主，才能彻底确保塔尔能安然无恙的独立运作下去。 在这没有神明存在的世上，为了完成巨大的善举，一点小小的恶是必须的。 巴东就是这一点点小小的恶之下的牺牲品。 伊曼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即便当下没有人理解，当他彻底让塔尔摆脱异国控制之后，数不尽的人肯定会感谢他的。 至于那些盗匪，只不过是一些工具人，伊曼本来就不打算留下他们。 亚力这人倒是一个人才，可如果不听话，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初杀巴东的方法并不是天衣无缝，很有可能吃下第二片肉干的并不是巴东而是亚力。 不过伊曼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当时除掉巴东最大的障碍就是亚力，他是亲眼见过亚力的谋略与武力的。 尽管当时他的车夫显然对付不了亚力，可是悄无声息的做掉巴东问题不会太大。 所以那次毒杀其实也有运气的成分，如果是巴东吃下第二片肉干，那自然最好。 可是如果是亚力吃下，杀掉巴东的障碍也减轻了不少。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种他觉得天衣无缝丝毫留不下证据的杀人手法，亚力居然当场道破。 这让他对亚力的印象又深刻了一些。 不过，总归来说，他对于亚力看法还是不变的，不能为他所用的人才，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可是他对于王可乐似乎并不一样，他一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看重王可乐，这么一个小孩。 直到那次亚力过来要衣服，当亚力问到小孩的衣服，说要给王可乐穿的时候。 伊曼丝毫没有犹豫，就拿出了自己为孩子做的那些衣服。 这些他从未让人碰过的衣服，每年他都会要求裁缝帮他定制一套新的，年岁更大一些的小孩衣服。 尽管他看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他却可以通过这些逐年变大的衣服，想象长大之后的孩子。 他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今年正好和王可乐一般大小。 当亚力提出王可乐需要衣服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觉得最新那套，王可乐穿上一定合身。 毕竟他对这衣服的大小再熟悉不过了，刚好是适合王可乐的尺寸。 也是在那时，伊曼发现自己对于王可乐的感情，是因为王可乐令他想到了自己那没机会长大的孩子。 在他的想象中，他的孩子一直在健康长大。 好多次，伊曼看到王可乐的样子，都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孩子重合了。 王可乐对于经商的天赋，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他伊曼的孩子就算从小没接触过，也一定对于经商是有天赋的。 而王可乐对他那种随意的态度，更是让他觉得有一种亲近感。 不同于他身边那些人的卑躬屈膝，王可乐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一种随意的态度。 这就像他想象中自己与孩子的关系。 不必刻意考虑什么父子之间的尊敬与否，而是直抒胸臆。 这一切都让伊曼不知不觉地在意王可乐。 尽管最初的时候伊曼也没有察觉到这份感情源于他对自己家人的思念。 可当王可乐露出那嫌弃的眼神然后背着亚力直接离去的时候。 伊曼的内心深处受到极大的震动，这比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对他的影响都更大。 不管是巴邦还是塔尔的居民。 说实话，伊曼都并不在乎。 即使是被当众戳穿，他想到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去狡辩。 这事，修修补补就行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可是王可乐不一样。 不管他周遭的环境如何喧闹，甚至不断有人爬上处决台冲向他，他都觉得毫不在乎。 他此刻脑中所想的只有王可乐。 他究竟该如何向王可乐解释呢？ 只有把眼前这事给办成了，塔尔城的居民意识到了他才是塔尔的救世主，当王可乐看到塔尔的民众对他的认可之后，一定会听理解他的苦衷，与他那小小的必要之恶。 就在这时，有一头戴方巾的人从处决台之下走上了处决台，来到了伊曼附近，伊曼的随从拦住了他。 伊曼看到之后却示意让他过来。 那人靠近伊曼之后，在伊曼耳边轻语。 伊曼听过之后，显得相当意外，片刻之后，伊曼直接站起，重新敲响了铜锣。 伊曼大声喊道：“各位，相信不相信我都不重要了，请相信你们的眼睛，何必等到明天的灾难降临，才做出抉择。我们要把自己的命运紧握在自己手中。现在，我就会带人直接攻入内城，用事实证明，那名自称盗匪首领的巴邦所言不过一些无稽之谈。任何相信我巴东之人都可以过来见证，那区区数十名盗匪，又怎么会抵得过我们塔尔人民如岩石般的意志！” 头戴方巾的男子在伊曼耳边轻语之后，迅速跑下处决台，朝着内城方向跑去。 第126章 还乡 尤米紧跟着突然跑向大门的巴邦，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 当巴邦走到大门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头戴方巾的男子正在试图把内城大门彻底打开。 “嘿！”巴邦喊道。 头戴方巾的男子停顿片刻，开始往相反方向拖门。 当巴邦与尤米赶到的时候，头戴方巾的男子已经把门合上了。 巴邦开口说：“你......” 头戴方巾的男子，立刻跪下说道：“巴邦老大，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刚去外城打探了一下消息。” 稍慢半步赶到的尤米开口说道：“尼斯，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尼斯看了一眼尤米说道：“他们都喝酒，我不太喜欢，就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本来想打探一下阿塔的下落，不过现在既然巴邦老大回来了，我看就不必了。” 尤米说道：“阿塔已经死了，现在巴邦老大也回来了，你不必私自行动，一切都听巴邦老大的。” 尼斯说道：“是，那当然。这样，这大门就由我来把守，反正我也没事做。等到大家都醒了，再替我轮班。二位可以先行休息，有任何情况我会来通知的。” 尤米说道：“那就有劳你了。” 巴邦看了尼斯一眼，与尤米往回走去，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尤米开口问道：“巴邦老大，你怎么啦？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尼斯这小伙子不错的，做事沉稳，为人也低调。比较难得的。” 巴邦说道：“恩，看着的确比里面那群醉鬼强，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尤米问道：“哎，没事的，巴邦老大，你已经回来了，我们再也不怕了。等里面的人都醒了，大家一定会重新听你号令的，不过短短几天，大家都认清了阿塔的真面目，你看他出事，都没人记得他。” 巴邦问道：“那阿塔为什么会去？既然连那帮废物都能看出阿塔的问题，能获得你如此高评价的人难道看不出来？” 尤米问道：“巴邦老大，你是不是多虑了，尼斯这人嘛，既然不争功，那自然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在乎，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我看他蛮好的，以后可以给一支小队给他带。也帮你分担一下，阿塔这人虽然藏得深，可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巴邦说道：“我看你就比较好，若不是你没有野心，我绝对不会让阿塔为我做那么多事，到最后出这样的问题。”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这不是你的问题，是阿塔居心叵测。” 巴邦说道：“怎么不是我的问题？我可是贪了一半，然后还说与你们平分。” 尤米说道：“那有什么问题？巴邦老大你本来就是我们的老大，来塔尔之前，哪次行动不都是你谋划全部细节，却又冲在最前面。拿七成都不为过。” 巴邦说道：“呵呵，我这次出问题，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看清了我自己，当时我的确过于傲慢，就算我要拿一半，那我也应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而不是私下拿一半，表面上却说与你们共患难。” 尤米说道：“反正我不在乎这些，他们谁要在乎，谁就该先做出点功绩来，我清楚得很，我们盗匪团能一直持续下去，和那群废物可无关，都是因为有了巴邦老大你。” 巴邦说道：“尤米，谢谢你，不过我会比之前更小心的。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不必说这些话。等天一黑，我就随你出去，现在尼斯在这里看门，更安全了。” 巴邦说道：“今天可能来不及出去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尤米说道：“怎么了？” 巴邦说道：“你跟我来。” 尼斯看着巴邦与尤米远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娱乐大厅喝酒的提议是他提出来的，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喝多少，一直等到大部分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才就悄悄溜了出去。 因为事情紧急，他先去了伊曼的府邸，却发现所有人都说哈吉市街正在处决盗匪。 他随即便直接前往了哈吉市街。 其实尼斯是杰拉与伊曼安插在盗匪团的眼线。 尼斯作为最后加入盗匪团的盗匪，是在伊曼的车夫与盗匪团的人接洽之后，而彻底谈妥整个事情之前，进入塔尔之前加入的盗匪团。 中间时间相当长，是因为伊曼做事相当谨慎，以及中途因为巴东的事情，停滞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伊曼还是决定要做这件事时，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安插尼斯这个眼线进去。 而尼斯的任务是当一个低调却又关注整个盗匪团方方面面状况的眼线。 为了确保安全，尼斯并不需要定期与伊曼这边联络，所以加入盗匪团之后，尼斯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当好一个盗匪。 而实际上整个过程中，尼斯只传递了两次消息，并且这两次的时间间隔都相当近，第一次就是巴邦的出走，而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尼斯决定趁着阿塔被掳走的空档期，创造一个可以一举端掉整个盗匪团的行动。 本来他的计划确实天衣无缝，有什么比一堆醉得不省人事的盗匪更好对付？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这群盗匪醒来之后应该是直接被关了起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巴邦居然回来了。 他出城的时候，其实就是巴邦回城的时候。 可是由于他出城直奔伊曼的府邸，导致他与巴邦错过了，并没有遇上。 而当他抵达哈吉市街的时候，杂乱的人群，让他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找到伊曼并且通知伊曼，此刻正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紧接着他先行回了城，只是为了确保内城大门的开启，让集结好人马的伊曼能够顺利进入内城，取代盗匪团。 可他刚刚抵达内城的大门，准备彻底打开大门的时候，巴邦冲了过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好在长时间的潜伏在盗匪团，让他给尤米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他知道尤米是绝对不会怀疑他的。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尤米对他丝毫没有怀疑，还对他说有劳了。 看来，之前带哈米那烦人的傻小子玩的功夫没白费。 接下来只要等着伊曼上门，让他们顺利进入，就行了。 他早就受不了这潜伏在盗匪团的生活了。 他要结束一切，拿上一大笔钱，离开塔尔回家乡讨个老婆过上自在日子。 到时候衣锦还乡，没人会瞧不起他了。 第127章 观众 伊曼为了打破因为巴东出现，而动摇了的印象，他这次行动的速度非常迅速。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尼斯和他说的话，现在整个盗匪城的盗匪都已经喝得不省人事，此刻只要过去，拿下内城简直轻而易举。 他不止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还能亲手结束这盗匪之政。 只要塔尔的内部问题一清除，异国那方面的威胁完全不足为惧。 毕竟，之前异国就没有攻城成功过。 那时候异国的大规模征战尚没有开始，可现在不同了。 尽管异国连连获胜，可是只要是战争，就不存在没有兵力损耗的胜利。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异国都不会对塔尔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就算异国国主发了疯，非要进攻塔尔，坐拥地利和掌控水源的塔尔，也只需要固守就行了，毕竟上一次异国也没有坚持多久，就撤军了。 伊曼虽然不懂打仗，可是他对于兵粮与水源的重要性倒是明白得很。 越是强健的军队，越经不起拖，因为士气会耗完。 越是庞大的军队，越经不起耗，因为兵粮会耗光。 毕竟巴东多年以来，靠着经商的经验，锻炼出了一种独到的嗅觉。 行商是要精于计算的，不管是计算时日，还是计算日用品的消耗。 他要如何在日用品消耗得差不多的时间抵达村落，他要带多少货物过去卖。 这些都要通过长久的经验，根据不同地区对于不同物品的消耗来进行估算。 所以他很清楚，打仗看似军队人越多越好，因为士兵越多，光是站在那里列队。 即便不出手，也有足够的吓人气势。 可实际上，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多一份口粮辎重便重一分。 辎重部队运输的兵粮一旦超过一定程度，便会异常笨重，不好应付突发状况。 却更容易遭受袭击，军粮被烧，便只能撤退了。 所以伊曼很清楚，只要异国的军队没办法入城，异国对于塔尔造成不了威胁。 而实际上异国的军队从未进入过塔尔城内。 哪怕是塔尔城主由异国官员担任之后。 异国官员带多少随从来就任都是可以的，但是异国军队可是一个士兵也不被允许进入塔尔。 按照约定，异国军队只能驻扎在塔尔城外的平原。 异国来的城主可以调动塔尔城内资源供给异国军队，却仅此而已了。 不过异国可从没放弃要让军队进入塔尔城这事。 时不时派人过来接洽塔尔城内有权势之人，虽然明面上只是谈合作做生意，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异国只是想在塔尔找一个内应，在合适的时候能够帮助异国从内打开塔尔的城门。 不过，能在塔尔稍微有些势力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无论是伊曼，还是哈吉或是其它商人。 生意照做、钱照赚，要背叛塔尔，可没门。 因为这些商人出身的人都清楚得很，不管异国如今承诺得多么好，一旦他们军队入了塔尔，那承不承诺的就不重要了。 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们商人做得可不少。 而伊曼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和异国合作，从一开始，他就想自己成为塔尔城主。 尽管如此，表面上伊曼仍然是客客气气。 最近异国来接洽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提出的交换条件，是可以帮助塔尔处理盗匪的问题。 那个时候伊曼才意识到，为何这半年以来，异国对于这盗匪占据内城，绑架他们异国官员之事一直没有动静，毕竟半年没有上缴税金了。 原来除了异国一直忙于征战之外，还想通过这个来做交换条件。 想得倒是挺好，这本就是解救异国官员的问题，觉做得好像是为了帮塔尔他们才会出手。 可他们也没想到，伊曼想得更好，因为这盗匪就是伊曼请来的，他就是不想城内那么快恢复往常，毕竟塔尔城内他需要缴纳最多的税金。 于是伊曼拒绝了，不过那个年轻人却不同之前那些人，他看起来相当从容，对于伊曼的答复一点都不意外。 反而只说他会留在城内，当伊曼感受到他的诚意，如果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找他。 伊曼虽然觉得奇怪，可他有当时刚从道石回塔尔，大量事情需要处理，没来及的细想。 可是没多久哈吉就暴毙了，这个时机相当凑巧。 这难道就是异国那个年轻人所说的诚意？伊曼不得不朝这方面联想。 而就在这时，伊曼收到尼斯传来的消息，巴邦出走了，内城的盗匪现在极其不稳定，需要提早想好对策。 尽管伊曼早早就打算要把盗匪除掉，还训练了一支私兵，可他原本想尽量拖久一点。 毕竟现在异国因为征战完全没空管塔尔，这期间他仍可以大量获利，并且这些巨量税金可是直接入了他的小金库。 而之后哪怕他当上塔尔的城主，那么税金的用途就会受到很多人的监督，如果不时不时利用税金造福塔尔的民众，恐怕也会带来不少麻烦。 可眼下的情况，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提早除掉盗匪。 这些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伊曼并未仔细筹谋，后续找亚力帮忙、设立处决台、巴邦突入，这些事情都因为过于临时的应对，尽管没出太巨大的问题，可还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不过，还好他还有尼斯这张暗牌，如今尼斯提供的这个机会，他绝不会再放过。 伊曼直接从处决台，集结了他剩余的所有随从，直接来到内城城墙之下，同时一路上不断作出浩大声势，吸引人群跟随围观。 伊曼很清楚，必赢的一仗，观众可是必不可少的。 他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夺回塔尔，吸引越多的人一起过去，这效果自然是越好。 毕竟到时候，这些民众肯定不会跟着进内城，危险的事情伊曼与他的随从来做。 那么内城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民众压根不会知道。 他们不会知道内城之中只有一堆喝多了道昏迷的盗匪，也不会知道伊曼他们根本不用产生任何械斗。 他们能看到的结果，只有伊曼率领随从气势如宏地进入内城，而没多久之后，便领着大量盗匪的首级出了内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回了内城。 此刻的伊曼，已经在内城城墙之下盘踞了片刻，闻讯而来的民众数量已经足够。 于是，伊曼为首，踏上内城城墙外侧的盘旋山道，直奔内城大门而去。 第128章 虚张 尼斯站在内城城门的塔楼之上，认真盯着大门前的山道，眼睛都不敢眨。 他的内心十分焦急，毕竟只要看到伊曼大人率领人过来，他就得赶紧把大门推开。 只要伊曼大人的大队人马入了城，那么就算巴邦再厉害，他一个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种时候，尼斯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即使在盗匪团待了如此之久，他也没有像如今这般紧张。 不过，胜利就在眼前了，悠闲自在的生活等着他呢，此刻他一眼也不敢眨。 很快，他就远远的看见，伊曼大人出现在了山道一端，后面除了跟着随从，还有大量塔尔的民众。 眼见这个人数，尼斯欣喜若狂，赶紧冲下了塔楼，赶紧把门拖开。 内城城墙的大门，要打开气势并不是那么容易，这也是之前尼斯出来找伊曼报告的时候留着半开的大门的原因。 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让自己能迅速回到内城。 而此刻他得把那两扇大门迅速推开，打到最大的位置，才方便伊曼率领的人最快速度涌入。 他使尽全身力气想要迅速拖开大门，却发现大门打开的速度并无太大变化。 打开一扇，之后是第二扇。 他从没有对打开一扇门，如此焦急过。 不过，他终于把两扇门都完全打开了。 现在塔尔内城的大门已经完全敞开。 气喘吁吁的尼斯，随即回到塔楼之上，看着不远处伊曼大人和身后的大队人马。 尼斯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总算结束了，尼斯如此想道。 而与此同时，一只手直接搭在了尼斯肩膀上。 惊恐的尼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巴邦单手环住肩膀。 巴邦说道：“尼斯小兄弟，在看什么呢？也指给我看看呗。” 尼斯吓得腿直接软了，却被巴邦单手紧紧抱住，使得尼斯并没有直接软瘫下去。 巴邦看这情况接着说道：“唷，尼斯小兄弟，这么大阵仗的队伍都是你朋友？你这开门迎客的功夫都做到位了，人不站直，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尼斯慌忙地说道：“我.....我这.....这就去把门关上。” 巴邦把手上移，架在尼斯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搂着自己的好兄弟。 巴邦说道：“别啊，你费那么大劲，才把两扇门都打开，客人还没到呢，就去关上，多失礼啊。” 尼斯说道：“不不不.....我不认识他们，我......我开门只......只是......” 巴邦说道：“只是什么？只是有苦衷？！” 巴邦说这句话的时候，架在尼斯脖子上的手用力一抓。 紧紧抓住尼斯的肩膀。 尼斯吓得又双腿直哆嗦，整个人软瘫下去。 巴邦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软瘫下去，而是仍然紧紧抓着尼斯的肩膀，支撑着他站着。 尼斯说道：“巴邦老大，你饶了我吧，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巴邦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干什么都可以？” 尼斯面有难色，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说道：“只要您说的，我都做。” 巴邦说道：“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尼斯说道：“您说，您说，别说一个，多少个我都答应。” 巴邦说道：“等下他们来了，你给我笑。要一直笑，不能笑出声，但是脸上要一直保持笑容。” 尼斯有些惊讶，问道：“就这样？” 巴邦说道：“对，就这样。” 尼斯说道：“那我先下去把门给关了。” 巴邦说道：“门都打开了，关什么呀，让它们开着。” 尼斯说道：“那......那他们进来了怎么办？” 巴邦说道：“进来了？进来了还不好吗？你不让他们进来，你开什么门啊。” 尼斯立刻打了自己一耳光，说道：“我我我.....我不敢......” 尼斯不敢再往下说，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巴邦说道：“我怎么说的？笑！” 尼斯立刻从哭丧着脸拼命挤出了笑容。 很快，伊曼率领着大部队，来到了内城大门前的不远处。 伊曼一眼就看见内城大门已经彻底敞开，顿时觉得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他立刻朝后喊话，说道：“我们快些走。” 这一路队伍，气势如虹，直冲内城城门之下。 就在这时，伊曼突然喊停，因为他走近之后才发现，内城大门的城楼之上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巴邦、另一个是尼斯。 此时的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距离内城大门不过二十步的距离。 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结住，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 巴邦就开口喊道：“来都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还要我们下来迎接你不成。” 队伍中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显然不少人都认出了巴邦。 门，的确是敞开的。 人，却都停在了大门之外。 没人敢进去，巴邦如此坦然的站在城楼之上，除了他身边的一人，再也看不到任何盗匪的踪迹。 朝大门内一眼看去，直通内城，也看不到任何人迹。 此刻没有人出声，伊曼也陷入了沉思。 他神色凝重，身旁的随从也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前巴邦的身手他们都见过。 这名盗匪首领此刻如此轻松的张开大门，这十之八九是陷阱。 此时，巴邦又开口了：“伊曼，我不是让我的小弟特意前去邀请你了吗？虽然我没有邀请这么多人，可怎么都到门口了又不进来了？” 伊曼看着一旁的尼斯，脸上那充满尴尬的笑容，好像面对自己有些心虚的样子。 伊曼意识到，自己是被设计了。 可伊曼随即又想到，就算是巴邦在城门后的两侧埋伏了人马，可城里总共不过五十名盗匪。 他这一路上集结了数百人，只要一次性全冲进去，那些盗匪又何足为惧。 想到这里伊曼转过身，开口喊道：“各位，我们不要这虚张声势的盗匪头子吓到了，城内不过数十名盗匪，我们只要一起冲进去，见人就打，顷刻间内城就能被我们拿下。” 伊曼话说完，身后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却没人行动。 伊曼见此情况，只身往前走去，边走边转过身来，说道：“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们这么多人，他们就算射箭都不够的，只要我们一起冲，没什么好怕的。” 伊曼向前约走了十步，就停了下来，面对城门之上的巴邦大声喊了一句：“大家看，没什么好怕的！” 伊曼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队伍，喊道：“大家一起冲！今天就拿下内城。” 伊曼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立刻冲出来一人，直接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出去，那人一马当先，向前冲的速度非常之快，接着人群中也陆续有人开始朝城门开始冲去。 第129章 不傻 看到这个情形，巴邦也有些紧张，本来他只想借着尼斯，来动摇伊曼，虚张声势，让他们不敢进城。 毕竟现今的情况，只要伊曼做实了尼斯的话，他就算强攻，也会把内城攻下来。 毕竟只有巴邦与尤米两个人，再怎么样也守不住城的。 所以，与其把门关紧，巴邦想到何不利用这尼斯，制造心理障碍，让伊曼对面敞开的大门却不敢入。 毕竟尼斯与他们一直在一起，被策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而巴邦需要尼斯和他一起露面，但是却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近距离的挟持、略带压迫感的身体接触，比什么都强。 尼斯这人如果豁出去了，大叫一句没有埋伏，巴邦就完了。 可惜他不会，他一心只想着保命，回家乡过自在日子，就算他大喊出来了，伊曼知道之后倒是可以顺利攻入内城。 可巴邦那么近的距离要了结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尼斯只是被巴邦架着脸上出现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其实是因为巴邦强行让他笑，而在巴邦的挟持之下，他根本无法真正笑出来。 可伊曼看来，却觉得尼斯是因为对自己心虚而尴尬地笑。 人都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所以比起尼斯之前所说，伊曼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尼斯脸上那份心虚。 这导致，伊曼在怂恿群众向前冲的时候，走了十步就是极限了，他不敢继续再往前走。 不过他也没想到，居然有民众那么快的响应，眼看着一人直接冲了出来，身后数人也陆续向前冲，他傲慢的转过身去，面对塔楼上的巴邦。 嘴角轻微笑意，表露出自己已经赢定的信心。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过迅速，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那一马当先，以最快速度冲出来的人，看起来像是径直冲上了城门，可眼看着他却快要撞向伊曼了。 只见他跑到伊曼身后，对着伊曼的背部就是一脚，直接把伊曼踹着向前一个踉跄，往前了好几步，直接扑倒在了内城大门前的地方。 那人踢完之后大喊了一句：“就知道让我们冲？我们又不傻，你怎么停下了不先冲进去？” 在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时候，一支箭直接射向了伊曼。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有埋伏！” 那个脚踢伊曼的人处在人群的最前面，当地一支箭射向伊曼的下一个瞬间，另一只箭接踵而来，射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他吓得回头大喊了一句：“快逃！快逃！快逃！” 接着就直接朝着山下跑去，伴随着骚动的人群，之前跟着上来的几百名群众也慌忙朝山下逃窜。 伊曼的箭伤并不致命，射在了胳膊之上。 伊曼的那几名随从，心惊胆颤地靠近伊曼，眼神朝着城墙上谨慎地看着。 一名随从架起伊曼没受伤的手臂，另外几名抽出武器，围住伊曼，保护着他，朝山下走去。 此时的内城大门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名就是盗匪首领巴邦，另一名是一位剑术惊人的盗匪名叫尤米。 巴邦笑着说道：“你这两支箭发得恰到好处。” 尤米说道：“听了你的，留了伊曼一命，不过今天我们都要感谢那个踢了伊曼一脚的塔尔居民。若不是他，恐怕不少人都会被伊曼怂恿直接冲进来。” 巴邦说道：“这老奸巨猾的伊曼真不好对付，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哪还会想到怂恿这么多人一起冲进来。”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看来你在处决台之上的揭发有了效果，已经有人开始不那么信任伊曼了。” 巴邦说道：“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伊曼这种蛊惑人心做法，一次两次或许还有用，没有人会一直被他那么忽悠的。没有人是傻子，说到底他还是个商人，就算过去给塔尔民众带来了不少利润，可赚大头的肯定是伊曼本人。脑子清楚的人不会对他信任到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尤米说道：“讲真的，刚才我也有些担心，那么多人如果真的直接冲进来，我们确实没办法对付，只能逃了。” 巴邦说道：“人都是惜命的，城楼上那个废物也不例外。” 尤米问道：“说起来巴邦老大，你之前都不认识这个人，为何能看穿他背叛了我们？” 巴邦说道：“他未必背叛了我们，说不定这人一开始就是伊曼的人呢？不过可能就是因为我之前都没注意过这人，所以我对他没有主观印象。如我之前所说，这个尼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可靠，那群酒鬼都认清了阿塔的真面目，他为何还在这个时候出城，要去救阿塔。并且我最开始，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明明就是想把门打开，等到我喊了他，走到他面前，他却刚好把门关上了。怎么想都不对劲。所以我喊你特意去内城城墙上坐着，从上面可以看看城下的情况。毕竟如果我猜测是对的，那肯定能看到些什么，果不其然，伊曼在内城城墙之下集结了那么多人。” 尤米说道：“不愧是巴邦老大，需要我去除掉他吗？” 巴邦说道：“拿到不必，这人很怕死，留着有用处。” 第130章 培养 哈吉府邸，王可乐仍然在亚力的房间之外等着，等着大夫出来告知他亚力的情况。 大夫已经进入房间相当久了，却仍然没有出来，王可乐坐在庭院的小池边。 他用手拨动着池子里的水，看起来非常平静。 苏力坦站在门厅之内，一直远远的看着这个小孩，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小孩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神情，显得格外平静。 哈吉大人的去世固然相当意外，可实际上对于哈吉多年经营的情报网并没有太多影响。 毕竟最底层的情报人员，其实并不知道哈吉就是真正的老大。 而所有片区的当主，即使是得知哈吉的突然离世，表面上并未看出有太多情绪波动。 都按部就班的完成着自己每日的工作。 唯独西南片区的当主略显没有精神，有人听见他时不时就自言自语说一些零零碎碎的句子。 可这些并没有影响各位当主完成工作。 他们甚至没有交流哈吉身亡的这件事情，这点让苏力坦其实甚为不满。 苏力坦对于哈吉的事务非常熟悉，除了哈吉对于苏力坦知无不言，更是因为当哈吉离开塔尔办理事务之时，苏力坦需要顶替哈吉的所有事务。 尽管他不会按哈吉所有的工作流程进行工作，却仍然会对当主的所有汇报毫无遗漏的进行查阅。 没有人比苏力坦更了解哈吉的辛苦，所以苏力坦对于哈吉的一言一行都是十分崇敬的。 这份崇敬甚至刻在心里，在苏力坦的脑海中塑造了一个他所理解的哈吉。 “哈吉大人说话算话。” 这句话哈吉可从来没讲过，可是对于苏力坦而言，他脑海中的哈吉大人就该如此。 苏力坦的这份执着，有些时候令哈吉都有些不能理解。 哈吉总觉得苏力坦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把哈吉这个人看得太过神化了。 哈吉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所以他才需要那么努力的工作，精细规划自己的每一天。 哈吉深信每一天的重要性。 “你怎么过一天，就怎么过一生。”哈吉总是会自言自语地说这句话。 可苏力坦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他总觉得哈吉大人对于一切掌控自如，运筹帷幄。 并且哈吉大人并没有以此作恶多端。 从苏力坦认识哈吉大人开始，哈吉的每一天过得都已经十分精细了。 而十数年如一日的如此，让苏力坦的脑海中塑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哈吉。 不管哈吉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苏力坦有他自己认知的哈吉。 某些时候哈吉不经意的举动，苏力坦甚至会直接对哈吉说道：“哈吉大人，你不该这样，你应该是......” 最开始哈吉有些惊讶，后来却总是笑道：“苏力坦，你比我还懂我自己啊。” 每当哈吉说出这句话时，苏力坦总是当成一种赞美，觉得自己得到了最高的肯定。 苏力坦在这方面的执着，偶尔也会导致他看不惯，那些片区的当主。 特别是当哈吉暴毙之后，他代替哈吉与所有当主见面，所有人只谈论自己事务的那份冷漠感，让苏力坦相当不舒服。 所以他除了正常的事务交流，他也没什么兴趣与其他人再做任何额外交流。 不过，西北片区当主不一样，他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这让苏力坦主动上前搭话。 谁知道西北片区的当主托肯却并没有和他一起缅怀哈吉的意思。 而是直接说：“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我相当激动，可是事务还是需要人去做。如果是哈吉大人，他也会这么做，人就应该把自己该做之事做好。比起其他当主我还是太过稚嫩了。哎......” 当托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力坦才明白，原来这些当主才是最理解哈吉的人，自己还远远不够。 而这些当主之所以如此尊敬哈吉并且理解他，并不完全是如同苏力坦那般的崇敬之情。 人们都说，哈吉大人从不辞退人。 这虽然是略微夸张的说法，可若要回顾哈吉的整个人生，他并非一个人也没有辞退过。 可是哈吉确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做出这个辞退行为的人。 也许对于很多商人来说这点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商人的本职就是经商，在经商的过程中犯了错误，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哪怕没有任何人犯错，只要利润率不断下降，也会需要有人来背锅。 辞退是不少大商人无法避免的手段。 可哈吉却甚少作出这样的行为，哈吉手下这么多片区，如此多的当主，全都是哈吉一手发掘出来，进而成为当主。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一人被哈吉辞退。 这个过程中，并非没人犯过错误，只不过哈吉的处理方式都不是辞退。 苏力坦曾经问过哈吉，找到更有能力的人胜任不是更简单的事吗？ 哈吉却说：“辞退看起来是一种很简单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比起放弃他们，我更愿意给他们一个增进自己的机会。实际上，我认为很少有事务是谁完全做不了的。我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厨子，后来走到市街开始卖抓饭，如今呢？我认为他们是可以学会的，我相信他们能够增进自己，然后胜任这些事务。生活中绝大部分的事务，我都相信他们能够胜任，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去学习，去增进自己。虽然这个过程很并不是那么轻松，甚至有些痛苦，我知道不少当主都说他们被我折磨得够呛，觉得自己无法胜任我让他们处理的那些事物，可最后结果呢，他们都做得挺好的。我不会放弃他们的，就算他们自己已经放弃了自己。” 哈吉的这话苏力坦当时听懵了，他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哈吉为何对于这些人有如此的信心。 可是当哈吉暴毙之后，他看到大多数当主的状态，他开始明白了哈吉大人那些话的真正用意，他也意识到，哈吉大人多年来看似掌控一切，所有事情都要过问。可实际上，他并不是培养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团队，而是培养了一个缺少他也仍然可以继续运转的团队。 苏力坦看着眼前的小孩，思绪突然被一个狼狈而急促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之前在处决台附近，他留下了一个随从注意伊曼后续的走向，那个随从这个时候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哈吉府邸。 苏力坦起身，一把抓住了那名随从，说道：“你这么惊慌失措干什么？” 第131章 昏迷 “盗......盗匪杀出来了。”苏力坦的随从说道。 苏力坦问道：“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给我盯着伊曼吗？怎么又会看见盗匪的？” 随从不停喘着气，说道：“本来是盯着伊曼大人的，可是他没有如您所预计的直接逃回府邸，而是沉默一段时间之后，又说要去内城把盗匪团端了。” 苏力坦问道：“那他去了吗？” 随从说道：“去了，不止去了，还大肆宣扬直接攻入内城的事情，集结了好些看热闹的民众跟在后面一起去了。我自然也是跟去了。” 苏力坦问道：“那为何盗匪会杀出来？” 随从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人太多了，我只能挤到那队伍的中后方，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太清楚。” 苏力坦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不清楚为何说盗匪杀出来了？” 随从说道：“我跟着队伍，都走到内城那个半山腰了，不知道为什么队伍就停了，没有继续往前走，然后没隔多久，队伍前方的人就开始拼了命的往后挤，不断有人喊快逃，有埋伏，盗匪杀出来了什么的。我当时一看情况不对，就赶忙跑回来通知您了。” 苏力坦说道：“所以你并没有看到盗匪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伊曼发生了什么？” 随从说道：“可是......可是这还不明显吗？” 苏力坦说道：“明显什么明显，要真是盗匪倾巢而出了，你这腿脚跑回来之前，就有人快马过来通知我了。” 随从说道：“那......那么多人惊慌失措总不会是假的吧。” 苏力坦说道：“那你现在再给我出去，搞清楚伊曼到底怎么样了，再给我回来。” 随从面有难色，说道：“可......可是这个外面，太危险了，我要是被盗匪杀了回不来怎......怎么办？” 苏力坦说道：“那要不然，我去，你在这里歇着，您看行吗？” 随从立马说道：“我......我立马去，这就去。” 随从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苏力坦神色复杂地说道：“为什么我的人和哈吉大人的人差别就这么大呢？” “是发生了什么吗？”王可乐出现在门厅侧门口问道。 苏力坦说道：“噢，小少爷，没事。刚才据说伊曼带人打算直接要去攻打盗匪盘踞的内城。据说失败了，伊曼怎么样了，我还不清楚，已经差人过去打探了。” 王可乐听到伊曼的名字，眉头一紧问道：“这盗匪不就是他请来的吗？为何又要装模作样去端掉？” 苏力坦说：“这事毕竟是盗匪的一面之词，伊曼这么多年在塔尔经营起来的形象可不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随便说两句就能破坏的。” 王可乐说道：“啐！这人......” 苏力坦说道：“不过，据我的随从说，他攻入内城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而且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反正后面一起去的民众全都往外逃了。不管他与盗匪之前的关系怎么样，现在肯定是闹翻了的。” “他这是活该了，这城里有人能对付盗匪吗？”王可乐问道。 苏力坦说道：“如果所有的商人能够联合起来，把自己看家护院的人都凑起来，应该还是能凑出一支战力不弱的队伍。可是，这不太可能。” 王可乐问道：“既然你都说了是可行的，为何又说不可能？” 苏力坦笑道：“毕竟大家都要优先保护自己的妻小的安全，况且这么一支队伍，谁来指挥，谁打头阵，这事可有得争了，最后多半是讨论不出结果，又浪费了时间的。” 这时，苏力坦的随从跑了进了门厅，他直接说道：“大人，我刚出去没多久，就听闻伊曼中了盗匪一箭......” 王可乐听到之后激动地问道：“什么？！伊曼中箭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苏力坦的随从被王可乐吓到一愣，说道：“他......他没事，只是手臂肿了一箭，已经被手下送回府邸了。” 王可乐长吁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苏力坦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这么担心他？不对啊，你刚才对他的态度不是这样啊。” 王可乐看了苏力坦一眼，说道：“我只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我还没让他付出代价呢。” 苏力坦说道：“你要对伊曼下手？这恐怕没那么容易。” 王可乐说道：“容不容易无关紧要，他需要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绝对不会是一死了之这么简单。” 苏力坦看着王可乐的样子，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口中。 就在这时，亚力房间的门打开了，大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王可乐与苏力坦见状走了过去。 大夫也朝着门厅走来，见到苏力坦之后说道：“他没有大碍了，但是仍在昏迷之中，让他好好休息吧，找个人从早到晚盯着他，以防万一。” 王可乐问道：“为什么你看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仍然还昏迷着？” 大夫说道：“我开始以为他脚断了，后面发现他脚只是脱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手法相当干净利落，所以不会有大碍。可后来我发现他的伤不止于此，脑袋还遭受了重创，强烈撞击让他昏迷，至于他什么时候醒，应该不会太长时间，只要他醒了，问题就不会太大。” 苏力坦神情严肃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不会醒？” 大夫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你们找个人好好照顾他，他需要好好休息。” 大夫说完就走了。 王可乐没有吭声，而是直接走向了亚力的房间，坐在了他的床边，只是看着亚力。 苏力坦看着这副情形，叹了一口气就走开了。 然而他刚回到门厅，就听见宅子外面异常嘈杂，他喊了半天，想让随从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半天没有反应。 于是苏力坦只能自己往外走去。 第132章 时间 苏力坦刚出哈吉大宅的门，就发现街边上围着很多人，他的随从正从人群往回跑。 那随从一脸慌忙地看着苏力坦，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脚步倒是越跑越快，可那跑步姿势眼见着都很奇怪。 苏力坦迎面走了上去，他的随从却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了他的脚边。 苏力坦说道：“你干什么？怎么总是这么慌忙？” 随从站了起来，不断的喘着气，说道：“苏......苏力坦大人，不好了......不不好了。” 苏力坦说道：“你站好，慢慢说，什么事至于这么慌忙吗？” 随从终于缓过气来说道：“据说伊曼大人病危，已经奄奄一息了。” 苏力坦问道：“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他只受了轻伤吗？射中手臂怎么可能病危？” 随从说道：“据说伊曼大人和他的随从为了让当时跟上山的民众们安全撤离，他顽强抵抗，被盗匪巴邦打至重伤，虽然最后还是死里逃生，却已经奄奄一息了，据说命不久矣。” 苏力坦沉默了片刻，像是思索到了什么，随即说道：“这你都哪里听来的？” 随从说道：“应该是伊曼大人的随从，正在全城找善于诊断内伤的大夫呢。” 苏力坦问道：“他找大夫全城跑没问题，可还有时间和你们说那么多？” 随从说道：“有人问呗，他就顺道说了。哎，要是伊曼大人为了我门塔尔的民众就这么离开我们，真是没天理！” 苏力坦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当初咱们哈吉大人暴毙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这么伤心？” 随从哭丧着脸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咱们哈吉大人，那是摔死的，如果他少吃一点兴许就不会脚一滑从楼上摔下来了。伊曼大人可是为了塔尔的民众，他甚至都叫不出那些人的名字，可他却愿意为了他们去死。哎，这群天杀的盗匪，如果给我一把武器，我第一个冲上去把他们了结了！” 苏力坦实在听不下去，扭头就往宅子里走去。 随从哭到一半发现苏力坦直接走了，连忙说道：“苏力坦大人，你怎么就走了，话还没说完呢？” 苏力坦本来想教训一下这随从，可一来对于哈吉府邸的这群下人们，哈吉大人的确就是一副好吃懒做的形象。 二来这种时候更令人生气的实际上是他自己，因为苏力坦身为管家，哈吉府邸的下人们都是由他管理，他管理出来的随从就是这样的水平。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想再听这随从说下去，直接扭头就走，好过心烦。 回到门厅的苏力坦又想起王可乐，对比起跟他多年的随从，这么个十二岁的小孩都看起来更有眼力见，做起事情来看着也更稳妥。 当苏力坦回到宅子 ，来到亚力的房间外，他看到王可乐已经接好一盆水，开始为亚力擦拭额头，看起来得心应手，他就离开了，之后他吩咐了屋子里的所有下人，照顾好那个小少爷，他有任何要求都尽量帮他实现。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接近尾声，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是一日，几乎塔尔城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好在一日已经结束，明日太阳仍会照常升起，到时候一切肯定会不一样了。 第二日破晓，当第一缕太阳光照进塔尔，一切都仿佛和前一日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塔尔最常见的建筑是一种圆顶之上仍有尖刺的尖塔型建筑，房子最顶端的长长尖塔并不具有任何实际用处，仅仅只有装饰作用。 所以每日日始，当太阳西方升起，一缕缕阳光穿过尖塔，照射到塔尔城的另一侧，塔尔的一日才算真正开始。 尽管大多数在场之人都已经忘了，可这一日就是盗匪所说，开始随机杀人的日子。 或许是处决台之上，巴邦的声音传得不够远。 又或许是少数相信伊曼之人，觉得巴邦的话不过是无稽之谈。 总之，当正午来临之时，安宁的塔尔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不少人已经彻底不把巴邦前日的宣言当一回事了。 可这事伊曼没有忘记，所以他提前装病了，还编了一个慷慨激昂的故事，让人散布出去。 要说这故事漏洞百出吧，偏偏有不少人都信了，而伊曼的目的并不是获取同情，他只是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等他那培养了一半的私兵赶来塔尔。 他需要时间重新规划他那些已经残破不堪计划。 毕竟，他觉得，就算是四天过去，巴邦真的出来杀人了，也不过才死十个人。 死区区十个人能在塔尔掀起什么波浪? 两天之后他的私兵就过来了，尽管那百人的私兵队伍只有一半训练好了，可另一半毕竟也是骁勇善战的部落民。 就算没做过什么军队的训练，在配合上多少有些纰漏，那战力也是比塔尔居民强了不少的。 就算退一万步，他这支私兵全葬身在了塔尔这里，以二换一，也是能灭掉整个盗匪团的。 部落民的命又不值钱，到时候多给一些钱赔给他们就行了。 可伊曼想错了，巴邦不止记得他昨天说过的话，还因为伊曼前一天那滑稽的突袭内城行动，下了一个决定。 于是，在这一日的傍晚，当最后一抹余晖仍然存在塔尔之内的时候，内城大门又打开了。 第133章 享乐 随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减少，塔尔的白天逐渐离去。 繁华的市街尽管昨天发生了那样的冲突，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热闹。 人总是健忘的。 特别是富足地区生活的人们。 这点连伊曼都很很意外，他从内城受创下山之后，被手下还没搀扶回自己的府邸，他就想好了卖惨的计策。 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不假，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觉得第二天，民众或者盗匪总有一方要闹些事情出来。 最糟糕的情况甚至是塔尔的民众挤破了他的府邸，同时盗匪们的行动还会加剧他与塔尔民众之间的矛盾。 可眼看着夕阳马上快要落下，无论是盗匪还是民众好像都没有人找上门来。 这虽然让伊曼大为不解，派人去市街观察氛围。 却被告知哈吉市街的热闹更胜以往。 仿佛昨天的事情没人记得，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享乐。 这让伊曼的胆子更加大了一些，对于之后事情的谋划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内城的大门已经打开。 城内逃命一样的跑出来一个男人。 这就是尼斯。 大门内侧站着一个年轻人，看着尼斯的背影，眼神十分空洞。 从内城又走出来一个人，站在了那年轻人身边。 尤米说道：“巴邦老大，你就不怕他直接跑去找伊曼吗？” 巴邦轻瞟了尤米一眼，继续看着远去的尼斯：“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你觉得伊曼会怎么对他？伊曼这人吧，虽然不是盗匪，可任何人都是有报复心的，况且还是伊曼这样的人物。他狠心起来说不定都会令我们大开眼界。” 尤米说道：“可他的身手也就普通吧，我觉得很难做到你交给他的任务。” 巴邦说道：“那就看他的贪欲多强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说过的话，我可不会食言。你带上两队人马，跟在他后面，帮他计数，不用出手。” 尤米说道：“他们正在门内待命呢，随时可以出发。今天不用搜寻吗？” 巴邦说道：“不用了，今天大闹一场，动静尽量大一些。转移财务这事不会反应那么迅速，所以得先让他们察觉到危机。” 尤米点了点头，接着一挥手，内城里二十名盗匪各个手拿武器，骑着马缓缓出了城。 尤米的马也被人牵了出来，只见他直接跃上马背，直接领着小队盗匪往外城跑去。 尤米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追上了尼斯，他按巴邦的要求，与尼斯保持着二十步的距离。 尼斯现在特别慌张，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昨天虽然伊曼并没有得手，可是他却被巴邦抓了个正着。 尽管当伊曼被人搀扶着走远之后，巴邦才下去把大门给关上了。 可之后巴邦关门之后就直接往内城的娱乐大厅走了过去。 好像忘了尼斯的存在。 战战兢兢的尼斯也不敢动，就站在原地，他就这么待在那里待了一整夜。 这一整夜他都没合上眼睛。 他想跑，可又怕跑的时候被人发现。 他想动，可又不知道起身去找巴邦是不是意味着找死。 他希望巴邦能够想起他来，这样他就不用一直不尴不尬的待在这里。 他又不希望巴邦想起他，因为他虽然入团时间尚短，并未见过盗匪团对待叛徒的方式，可之前那些骇人的传闻他是听人说起过的。 所以尼斯就是在这种矛盾的思绪之中熬过一整夜，完全没有任何人来宣告他的任何结果。 这一整夜比尼斯记忆中任何的夜晚都难熬，白天的时候他觉得待在这里不动，起码有个反省的好印象。 可到了夜里，他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趁没人的时候赶紧走。 总之，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也想了无数种应对方式，可他根本不敢做任何行动。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中进行。 整夜的不断的挣扎思考，让他倍感折磨。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他也因为疲劳过度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然而刚刚睡去，他就被踢醒了。 睡梦中仍然精神紧绷的他，一被踢就整个人弹了起来。 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看到巴邦在他面前，席地而坐。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吓得不敢出声，只是把头低着也不看巴邦。 巴邦歪着头看着尼斯，也没有发出声音。 尼斯明明知道巴邦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完全不说话，让尼斯觉得异常恐惧。 可垂着脑袋的他也不敢与巴邦的眼神有所接触，只是看着巴邦的腿。 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巴邦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尼斯轻轻抬起头，让眼角去瞟巴邦。 然而尼斯的眼神刚刚瞟到一点巴邦的脸，尼斯便吓得立刻把头又埋了下去。 巴邦的眼睛直盯盯的在看着他。 “呼——”巴邦长舒出一口气。 尼斯顿时紧张了起来，抿住嘴巴吞了一口口水。 巴邦说道：“你进盗匪团之前就是伊曼的眼线了？” 尼斯仍然不敢抬起头，而只是轻声说道：“是......是的。” 巴邦说道：“你一直都是伊曼的人吗？” 尼斯说道：“不......不是的，我是伊曼大人去过一个偏僻村落的村民。” 巴邦说道：“为了钱？为了女人？” 尼斯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巴邦说道：“伊曼让你当眼线，你有什么好处？” 尼斯说道：“一......一百个金币。” 巴邦问道：“喔，你值这个数？” 第134章 贪欲 尼斯说道：“不是，是我只能做这个？” 巴邦说道：“只能做一百个金币报酬的活？口气不小。” 尼斯说道：“伊曼大人这么说的，我当然不敢开这个口，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巴邦说道：“伊曼是怎么说的？他为何选你？你说说清楚。” 尼斯说道：“我是伊曼大人还是行商的时候去过的一个偏远村落的村民，我们村子都很穷，但是我们家更穷，我小时候看着伊曼大人每次过来卖货，我都会过去看别人买，我只是看，因为我们家买不起。再大一点了，我也要跟着家里大人干活了，没有那么多机会去看了，可只要有时间，我还是会去看。因为我不买东西，但是总去看，伊曼大人渐渐也记住我了。” 巴邦说道：“我不是要听你们这些过往，那你为什么要替他干活？” 尼斯说道：“我想娶媳妇，可是我们家有四个兄弟，我是第三个，全家人一起干活好多年才凑够了大哥的聘礼，让他能够娶上媳妇。我的钱得自己挣，不然恐怕三十岁了也凑不够聘礼。” 巴邦说道：“所以你即使为了钱也是为了女人？他特意找你做这个？还要塞给你一百个金币？” 尼斯说道：“不是他找的我，是我听闻伊曼大人很久一次光临了我们村附近的部落，我就从村里出来去找伊曼大人，我本来只希望能跟着伊曼大人做什么都行。伊曼大人却说他也不是做慈善的，对他提这要求的人太多了，他没法给我安排。可我回不去了，我是和家里人吵了架才出来了，他们不同意我出来，觉得我出去赚不到钱，不如一起留在家里帮着二哥筹钱。可我不想等那么久，全家人一起赚钱，至少也得赚四五年，二哥才能取上媳妇，再才是我。所以我说和家里说了狠话，说不赚到钱绝不回去。” 巴邦说道：“你是不是幻想过自己，赚了一堆钱回到家里，到时候甩到家人面前，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 尼斯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可伊曼大人不要我，我就只能去别处碰碰运气。没想到的是，我没走多远，伊曼大人的一个车夫就过来又把我喊了回去。他们和我说，那种干几个银币事情的人他们不需要了，但是他们有一个可以挣一百个金币的活，问我要不要去。” 巴邦说道：“所以你就接了？哪怕是去盗匪团当眼线，被发现了说不定就不是简单被杀了了事。” 尼斯说道：“当时没想到那么多，感觉这事还挺简单，不就是当坏人吗？钱我挣不到，坏人谁不会当呢？” 巴邦说道：“哈哈哈哈，行，你这话倒是没错。这样吧，这一百金币我可以给你。” 尼斯仍然低着头，听到这话他没有说话，完全不吭声了。 巴邦说道：“怎么？我的钱不想赚？伊曼的钱拼了命也要赚？” 尼斯有些慌张地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您要我做什么？” 巴邦说道：“你说的，坏人谁不会当。那我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下山给我杀一百个人，一个我给你算一个金币。杀完之后，我们就两清了，你就拿着金币回家娶老婆。” 尼斯说道：“就这样？” 巴邦说道：“就这样。” 尼斯逐渐抬起头来，眼神中从畏惧变为试探，问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巴邦说道：“可以问？你想问杀不够一百个怎么办是吧？很简单，就按盗匪团的惯例来，叛徒什么下场，你就什么下场。” 尼斯说道：“不......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 巴邦说道：“喔，那你问。” 尼斯说道：“我......我是想问，我如果杀了超......超过一百个人，还......还能给我一人算一个金币吗？” 巴邦的眼神突然有了笑意：“哈哈哈哈，尼斯啊，这我可没想到啊。原来你......那这好说，你杀了超过一百个人，第一百零一个开始我算你两个金币一人。” 尼斯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点头的时候，巴邦发现尼斯的眼神中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求生欲，而是一种要吞噬一切的贪欲。 巴邦立刻起身说道：“你白天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傍晚出发。” 尼斯说道：“我就在这里躺着就可以了。” 巴邦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么狼狈和卑微，可刚才的那句话，确实让巴邦吓了一跳。 他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人与刚才他那句问题联想到一起。 巴邦原以为大多数人沦为如他一样，这种常人认为的坏人，只是环境造成的，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可能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 这可能会伤害别人，可毕竟自己也要活下去，最初的一两次也许很难，可习惯之后，也并没有太多不同的感觉。 起码他自己，他并不想当盗匪，现在却是个盗匪头子。 这其中发生了太多他无法预料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他能够控制的。 他要做的事情只是活下去。 从上一任盗匪头子把他全家都杀了，却把他那么一个小孩和财务带了回去，他所做的事情就只有活下去。 不管是忍耐上一任盗匪头子的猥亵，长达五年之久。 那五年里，他把能从上一任盗匪学到的东西全部吸收，自己也拼了命一样苦练身手。 他也不想自己活得这么辛苦，可他似乎没什么选择。 如果不如此辛苦的活着，他就活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杀了前一任盗匪头子之后，他又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能以什么方式过活。 所以为了生存，他只能留在了盗匪团。 成为盗匪头子，只不是因为其余盗匪的拥护，而他自己也确实不想再受任何人摆布了。 就如同尼斯说的那句话，坏人谁不会当？ 不过巴邦当上盗匪头目之后，对于前任首领那些下三滥的行为确实都嗤之以鼻。 他只想正经有个行当能够让他活下去，哪怕他认为的正经行当就是拦路打劫的盗匪行径。 他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干净净地活在世上。 可刚才从尼斯眼中看到的贪欲，却让他意识到，原来比求生欲来得更可怕的或许就是一个人贪欲。 尼斯懦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惊人的贪欲。 第135章 骚乱 塔尔是一座拒绝武力的城市。 这就是为什么偌大一个塔尔城，连几十个盗匪都没有办法。 最初的塔尔只是几户人家形成的山间聚落，后来当聚落逐渐扩大，再到后来远近闻名的石料之乡。 塔尔为了促进商贸的迅速发展，拥抱各地商人前来做生意。 塔尔不允许任何超过十人的武装团体进入城内。 不管是强如异国的大国，抑或是某位富甲一方的商人，只要出现超过十人的武装团体，一律只允许在城外驻扎。 这样的好处是，所有商人自由出入，自由贸易，出现争执并不罕见，可真正动起手来并不容易，因为任何暴力行为只要发生过一次，就会被直接踢出塔尔。 你无法进入塔尔，也无法与塔尔城做任何贸易往来。 这么做最初只是因为塔尔规模尚小，希望大家做生意的时候，全靠货物好坏进行交涉，防止任何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 可这种模式和安全感，使得塔尔城迅速扩张，坚固的塔尔城墙确保外来的任何不怀好意的山匪无法进入。 毕竟这是连异国的铁骑也无法踏入的山间城塞。 再加上石料之乡的生意越做越大，牵扯面越来越广，各个大国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都避免与塔尔发生任何冲突。 所以当石料之乡名声鹊起的这数十年来，除了拼命扩张的异国，没有任何人对塔尔出过手。 而即便塔尔臣服于异国之后，除了异国派来接任城主的官员能够带十数名士兵之外（且这些士兵只允许在内城活动），异国的军队从未踏足过塔尔城内的土地。 虽然断绝武力，却毕竟无法隔绝冲突，所以如同哈吉断案这种私自解决纷争的方式也层出不穷。 而就是如此，塔尔人民对于暴力已经非常陌生，这也是为何当伊曼中箭之后，那么多的人瞬间慌忙逃窜。 毕竟大部分塔尔民众见过最厉害的武器，可能就是宰杀牛羊的刀了。 尼斯经过一天的休整，按理来说应该已经精力充沛了，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从内城出来之后仍然让人觉得十分狼狈。 不知道是走路姿势，抑或是精神状态，只要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萎靡不振的人。 换句话说，没人会觉得他具有危险性。 而这正是他需要别人这么认为的。 下山之后的尼斯，直接就去了市街，毕竟他昨天在这个地方见到了数不尽的人。 比肩接踵的程度实属罕见，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挤上处决台，去到伊曼身边。 尤米在尼斯身后不远处跟着，两队人马的队伍异常显眼。 使得看到他们的塔尔民众都远远就避开绕行。 不过尼斯毕竟没有骑马，所以处于马上的尤米和一众盗匪骑行速度极其缓慢，看起来甚至有些悠闲，而这只是为了保持与尼斯的二十步距离。 令尤米意外的是，尼斯下山之后已经路过了不少人，却没有对任何人出手，仍然向前走着。 在出发之前，巴邦问尼斯要什么武器，尼斯既不要长剑，也不要弯刀，只说要一把短刀。 所以尼斯除了腰间皮质刀鞘中的那把短刀，尼斯没有再带任何武器。 路间穿行的人越来越多，离市街也越来越近。 尤米有些紧张起来，毕竟他之前一直随着盗匪团待在内城，他完全没想到原来塔尔成为如此多的人。 哪怕是前一天，伊曼集结那么多人上山，也是因为山道并不宽，加上他深藏在塔楼之中，他能看到的人数并不是特别多。 而随着尼斯的不断前进，越来越接近市街，尤米他们骑着马，越来越难以保持队形。 尤米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尼斯不断深入市街的人群。 三十步。 四十步。 五十步。 尼斯越来越远，却仍然在不断前行。 尤米本来打算，下马穿行，却又觉得高处视野更好，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人群中的尼斯身上。 尼斯仍然在深入人群，就在这时，尤米下意识眨了眼。 当他再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远处尼斯已经不见踪影。 由于距离已经超过八十步，而过多的人群密集，让他也无法捕捉尼斯。 正当尤米打算下马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惨叫。 尤米往前看去，正是尼斯消失的区域，有人发出惨叫声，而由于人口过于密集，他发现大部分地方的人即便听到了惨叫声，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又开始互相推搡，尤米仍然没有看到尼斯，可是惨叫声却时不时的出现。 尤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个人满手是血的伸了起来，大声喊道：“杀人啦！” 而这个时候，尼斯已经杀了将近二十人了。 尼斯不断深入人群之后，手中的短刀已经拔出，市街的群众密度让他几乎都是紧紧挨着所有人。 此时已经是初冬，大部分人上半身穿着较厚的衣服，当尤米跟丢尼斯的时候，尼斯实际上是蹲了下去。 他蹲着身子在人群的下半身之间活动，由于上半身臃肿的衣服，使得蹲下的尼斯反倒更容易移动。 尼斯手中的短刀不同于匕首，长度约有小臂长度，极尖的刀刃让它非常适合刺击。 实际上当尤米听到的第一声惨叫，尼斯已经杀了将近十人了。 他握紧短刀，右下往上刺，刀尖由侧腹进入直刺心脏。 尼斯其实自己也没想过杀人会如此简单，他用如此方式本想的是这样是最快的。 毕竟出其不意，要杀一人容易，从第二人开始，对方就会防备，而周围的人估计都会合力过来制服他。 他只是选了一种他觉得最方便的方法去进行刺杀。 而尼斯之所以觉得杀人容易，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当他的短刀从下方刺入，或直穿心脏，或直穿肺部，这样的方式，都会使人在受伤的瞬间根本发不出声音。 尽管尼斯事先并不知道这点，可连续的得手让他更加大胆，而直到第十人，他终于刺歪了，只是把人刺伤，那人因为巨大的疼痛发出尖叫。 可拥挤的人群，让那些无声死去之人，只是闭上了眼睛，却仍然跟着人群随波逐流。 之后尼斯变得越来越紧张，叫喊声越来越多，尽管当时他已经杀了将近二十余人，却刺了不下三十人。 直到那名满手是血的女性大声喊出那句话，人群的才开始骚乱起来。 而这只是骚乱的开端。 第136章 惨剧 最初当巴邦和尤米说，让尼斯去外城杀一些塔尔居民制造混乱的时候，尤米并不同意。 理由是尼斯加入盗匪团之后没多久就直接来塔尔了。 尽管他之前看好尼斯，可尼斯根本没有与他们行动过几次，经验并不足，就算他是伊曼派来的眼线，可他最终暴露的方式其实略显愚笨。 就这么把他派出去制造混乱，万一没杀几人，反而被塔尔民众联手制服，那盗匪团的面子往哪搁？ 失去的威信要找补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旦塔尔民众轻松制服尼斯之后，觉得他就代表了盗匪团的整体水平。 原来这帮盗匪，除了首领巴邦之外，其余人都这个水平？ 当塔尔城内的民众都如此去想，到时候他们真的一拥而上了。 即使是坐拥内城地利，可整个塔尔城的民众数量毕竟还是太过庞大，一旦他们认为这帮盗匪都是水货。 再加上伊曼的煽动下，到时候恐怕会给他们造成不少麻烦。 巴邦听到尤米如此考虑，倒是称赞了尤米说得不无道理。 可即便如此，巴邦还是决定让尼斯出去，甚至还特意叮嘱尤米，只要在尼斯身后观察看着他就行了，不用出手帮他。 就算他被塔尔民众制服，也不用出手救他。 尤米并不像其它盗匪那样怕巴邦，可是巴邦的决定他都会听。 不过，即便他决定尊重巴邦的命令，可自从出了内城，他远远的坐在马匹之上，看着尼斯的样子。 尤米总是有些担心，特别是当他带领着区区二十人的小队，穿梭在塔尔外城之中，看着大量的民众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之时。 他内心的不安尤为明显。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不安的确是对的，只不过担心错了方向。 当尼斯消失在人群中之后，尖叫声时不时的涌现，还是只是让尤米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人群之中有一人举起沾满鲜血的手大喊之后。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尤米的想象，原本率领队伍缓慢前进的他，举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只见拥挤的人群，仿佛如海面之上，坠入重物。 原本十分密集的人海，突然应声向外扩散开来。 尽管人群过多导致活动起来并不方便，可肉眼可见的情景，如果那伸出的血手周围，人海突然出现低洼，大量人群如同波浪一般有着扩散的趋势。 尤米一眼就看到尼斯，他直挺挺的站立在人海的低洼处，满身是血，见人就朝脖子砍去。 只见尼斯身手干净利落，从来不对同一个人砍下第二刀。 而是随意的挑选对象，朝着脖子就是一砍，接着一脚踢开，任由鲜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 即使有些人因为抵抗而并未被砍中，尼斯也并不继续追击。 给人的感觉他并不是要找特定的人复仇，而是谁都行。 只要是人，活着，他就会朝着脖子一刀砍去。 这个情形是尼斯并未想到的，他发现如此密集的人群之中，并未有人有任何反抗，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离，却又因为人群过于密集而无法顺利逃走。 满身是血的尼斯毫无畏惧，手起刀落，看着一点也不想生手。 大量的尖叫充斥着市街，离尼斯较远的不少人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人通过零星的言语，感受未知的恐惧。 发疯一样往外逃窜。 尼斯的周围已经被尸体堆满，不少人为了求生，扛起尸体抵挡尼斯的疯狂。 尤米看着眼前不正常的情景呆住了。 所有人尼斯周围的所有人都被恐惧吞噬，丝毫注意不到眼前的情势，这不过是一个人，拿着一把刀。 明明只要联合数人便能控制住这眼前的疯狂之人。 所有人却都停止了思考，因为脑子都被一个字所侵占。 逃！ 尽管身边全是人，可面对如此骇人的情景，所有人都只剩下自己。 而这恐惧仿佛滋长了尼斯，他变得异常疯狂，长时间的挥砍，他的手已经很难握住刀了。 他随意在地上找到一人，撕下一片布条，缠在自己的手上，把刀和手死死缠在一起。 最后用牙齿和另一只手咬紧。 暂停挥砍片刻的尼斯，显得异常平静，而当刀已经彻底缠好。 他安静的注视着周围，四散的的人群因为拥挤、踩踏和慌乱并未逃离多远。 他近身已经只剩地上躺着的不知道多少人，有些人已经失去了呼吸，有些人仍然发出一些不知道是哭声还是喊叫的低鸣。 尼斯全然不顾这些人，踩着他们飞奔而去，没有几步他便跑到人群面前，仍然不断往前挤着的一人，忽然往后发现了尼斯，大声叫喊往前推搡。 眼看着身后的尼斯马上就要靠近，眼前的人群却仍然阻塞着，他像是突然崩溃了一般，开始撞向前方。 拳打脚踢一并用上，他身前之人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仍然继续往前挤着。 尤米发现尼斯突然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加速，踏着尸体，踩上人群，直接踩到了拥挤人群肩膀之上。 接下来尼斯直接往上一跳，从空中直落密集人群中。 尤米见此情形，认为尼斯已经失去了理智，因为如此腾空坠入人群之中，如果没落好。 说不定就会直接掉入地下，被拥挤的人群活活踩死。 然而尼斯并未如此，他踩着人群往前腾空跳跃，接着大字型扑向人群，整个人的身体盖在了人群之上。 接下来尼斯以最快速度抱着人群中的脑袋，用刀直接横向划伤眼睛。 一个。 两个。 一个又一个。 一段时间之后，本身已经恐惧的人群，因为失去视觉，变得更加慌乱。 原本密集而均匀的人群却开始失去了均衡。 因为大量失去视觉的人，胡乱冲撞，人群之中出现了大量人隙。 尼斯借着这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重复挥砍动作。 尤米身后的队伍已经开始发出难受的声音。 他们已经没人知道尼斯挥了多少刀，有多少人躺下之后就再也无法起来。 但是这群盗匪全都看到了最后，直到尼斯已经挥不动刀，也无法往前一步，他就地躺下。 当尤米走近之后，他发现尼斯的额脸上已经被深深浅浅的红色泥浆状的物质包裹。 这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干了裹裹了干，加上尼斯用手擦拭，已经极其难以形容。 周围已经尸横遍街，而此时距离他们从内城出来，不过半个时辰。 第137章 混乱 市街惨剧发生的第二天下午，伊曼的府邸就被人给围了。 惨剧是不会先打好招呼，再发生的。 所以当市街惨剧发生之后，整个塔尔陷入了悲痛的氛围之中。 可是没有人认识尼斯，在场的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拿刀砍那么多人。 尽管尼斯最后被尤米带人抬回了内城。 可当天的骚动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以至于惨剧发生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并没有任何人及时采取了任何措施。 所以并没有人联想到袭击人的就是盗匪。 连伊曼对于这件事的发生尽管相当意外，却也没有联想到这事是巴邦做的。 因为这惨剧造成的恐慌太过巨大。 如果说即使是之前异国攻城、盗匪入侵都没有让大部分塔尔的大部分民众产生任何危机感。 那这次市街惨剧，对整个塔尔民众造成的恐惧，是直接的也是极具真实感的。 之前几十年塔尔的和平日子如同泡影一般，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了。 市街惨剧总共死亡四十人，受伤一百三十二人，其中重伤九十二人。 而第二天中午之前整个塔尔都沉浸在一份死寂之中，街上的人变得极少。 哈吉府邸之中，苏力坦在门厅之内来回踱步，显得异常慌张。 这时王可乐从亚力的房间来到门厅。 王可乐对苏力坦说道：“帮我看好亚力，我出去一趟。” 苏力坦有些惊讶：“你现在出去做什么？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可乐说道：“昨天好像见府里的人在讨论什么，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苏力坦说道：“昨天傍晚哈吉市街发生惨剧，死伤将近二百人了。” 王可乐问道：“是发生了冲突吗？” 苏力坦说道：“不，传闻是有个人疯了，在市街人最密集的地方开始挥刀砍人。” 王可乐问道：“传闻？” 苏力坦说道：“对，那些受伤活下来的人说的，可今早我收到的消息，是盗匪干的。” 王可乐有些惊讶：“巴邦干的？” 苏力坦说道：“不，据说昨天傍晚，内城先出来一个人，之后跟着一支盗匪小队。可是这支小队并未出手。只是在远处看着。” 王可乐说道：“你是说，那一人伤了将近两百人？” 苏力坦说道：“据说是这样，而且那人并不是巴邦。至于是不是盗匪团的人不清楚，因为盗匪团据说并未出手。” 王可乐说道：“这人这么厉害？” 苏力坦说道：“总之，暂时不要上街，目前都不知道盗匪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要屠城吗？” 王可乐问道：“按你说的，传闻中并未提及盗匪。” 苏力坦说道：“对，那些幸存者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只是不听说那人疯了。可是据那片区的当主汇报，行凶之人的装扮与之前伊曼在处决台处耳语的一人很像。很有可能就是一人。” 王可乐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伊曼安排的？” 苏力坦说道：“不，这人最后回内城去了，被那支盗匪小队抬回去的。” 王可乐说道：“那现在为什么不能出去？这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苏力坦说道：“因为昨天的事情，现在街上的人极少，店铺基本都关门了，你要出去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可实际上是你就算出去，应该也干不了什么。” 王可乐说道：“我知道了，有新的消息请告诉我。” 就在这时，苏力坦的随从又慌忙地冲了进来。 这次苏力坦没有开口，王可乐看到他直接说道：“说吧，看你的样子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苏力坦的随从本来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看了看王可乐，随即又看了苏力坦。 苏力坦说道：“你说啊，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苏力坦的随从说道：“刚才有人骑着马绕了全城数圈，射了数十支箭。” 王可乐快速望了苏力坦一眼，立刻转向随从问道：“又有人伤亡吗？” 苏力坦的随从说道：“不不不，没有人伤亡，此人箭术极其厉害，所有箭都射在了木头柱子或者木门之上。” 苏力坦问道：“什么意思？” 苏力坦的随从说道：“但是箭上附了一张纸。” 苏力坦说道：“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快说，纸上是什么？” 苏力坦的随从说道：“是......是盗匪，他们说昨天的市街惨案是他们做的，如果明天傍晚前不把伊曼大人直接绑了送到内城大门前，他们下次会带走更多的人命。” 苏力坦说道：“什么？” 王可乐问道：“那伊曼呢？他说了什么没有？” 苏力坦的随从说道：“我也不知道，没听说，但是伊曼大人的府邸已经被人围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冲进去，但是人已经就越来越多了，都在门口喊伊曼大人出来。” 王可乐摇了摇头说道：“这有点奇怪。” 苏力坦说道：“奇怪？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伊曼咎由自取。” 王可乐问道：“你没觉得这事情奇怪吗？” 苏力坦问道：“哪里方面？你说盗匪的行为吗？” 王可乐说道：“盗匪昨天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今天却只是到处射箭，最后宣告的却是让人交出伊曼。这不多此一举吗？我要是盗匪，我直接杀去伊曼府邸不更快，如果我是要找伊曼报仇的话？” 苏力坦说道：“可能他们就是想揭穿伊曼的阴谋？让伊曼尝到被塔尔民众背叛的滋味？” 王可乐说道：“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总觉得盗匪这行为太过迂回了。并不像盗匪所谓，起码那天巴邦就不是会如此迂回的人，他直来直去。说得都很清楚。” 苏力坦说道：“那还有什么可能？现在塔尔这一团乱，就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目的？也没别的目的了吧。” 王可乐突然睁大眼睛盯着苏力坦：“你说的没错，说不定他们就是要让塔尔陷入混乱。” 第138章 醒来 伊曼的府邸之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喊着伊曼出来交代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伊曼的府邸大门始终紧闭，一直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 这个时候，伊曼并不是不想回应，而是此时他已经没有在府邸之中。 就在这群人刚开始聚集之时，伊曼已经从后门直接出去。 尤米在射完箭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内城，而是直接脱了射箭之时穿在身上的斗篷，然后尽可能的在城中调查可疑之处。 最先去的地方实际上是巴邦交代给他的一些宅子，这些地方是之前巴邦从杰拉处获知，伊曼的房产。 可是这些地方，大多数都没有人，看起来极其豪华，却并未有人居住，只是在大门一侧有人看守着这个宅子。 尤米甚至去了当时王可乐与亚力居住的地方，比起其他地方，这座宅子门口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并没有人，宅子的大门打开着。 在尤米产生疑惑的时候，宅子中走出来一人，像是收拾好一些非常稀少的行囊，想要出远门。 很快，这人直接走上门口的马车，驾着马车走了。 尤米本想追着马车前去，可是这人带上的行李太过稀少，于是尤米转而留下，潜入了房中。 哥斯并不是要驾着马车出远门，或者逃难。 他只不过是要把之前王可乐与亚力留下的行李，收拾好送去哈吉府邸。 这事情是伊曼吩咐的，伊曼从府邸出来之后，直接来到了之前王可乐与亚力的宅子。对此哥斯相当不解，毕竟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全城这种情绪之下，伊曼突然来的吩咐，却是这个。 实际上，伊曼找到哥斯本来是想问王可乐有没有回之前的宅子，听到没有之后，稍作打探知道了王可乐当时直接去了哈吉府邸，顿时觉得也挺好。 毕竟这种情况之下，比起住在自己的宅子之中，住到哈吉的府邸肯定更为安全。 如果他没把事情处理好，他在塔尔所有产业恐怕都不安全。 如果王可乐去到哈吉府邸，就不会和他扯上关系了。 确保交代好哥斯之后，伊曼又回到马车之上，正当车夫问伊曼是不是要去偏僻宅子避避风头的时候。 伊曼却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直接回去，直接回到被围了的府邸大门口。 这让彻底相当意外，毕竟现在情况如此紧张，伊曼府邸的下人，都羡慕车夫能跟着伊曼大人一起走，避避风头。 毕竟再这么下去，门口那帮人要做出什么都不好说。 如果发生什么冲突，在逃就迟了。 可如果不发生冲突，先逃了又亏了，伊曼大人是肯定不会原谅这种直接擅离职守的行为的。 可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确实交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接着又要回去。 车夫听到的瞬间沉默了，片刻之后再三确认。 伊曼都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回刚来的地方去，并且不同于来时候的后门，这次直接回到大门之上去。 当哥斯抵达哈吉府邸的时候，他其实有些紧张。 而正因为紧张，导致他的态度相当嚣张，他明明只是来归还东西，可他直接把马车停在哈吉府邸门口之后就开始大喊起来。 哥斯站在哈吉府邸大门前喊道：“来人！有没有人！” 苏力坦的随从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来了，来了，请问有何事？” 哥斯却神气的说道：“看你这装扮，你们管事的人呢，我奉伊曼大人的命令来办事。” 苏力坦的随从听到伊曼两个字，立刻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喊管家大人过来。” 苏力坦听到之后却十分奇怪，伊曼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苏力坦看到哥斯之后，说道：“伊曼派你来？” 哥斯说道：“王可乐与亚力二人可在这里？” 苏力坦说道：“有什么事吗？可以直接和我说。” 哥斯却口气不好的说道：“你把他们两个喊出来，我找他们。” 苏力坦说道：“你直接和我说，这个时候他们不方便。” 哥斯却说：“我是按伊曼大人的指示过来的，我不找你，你给我把他们两个喊出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居然争吵起来。 王可乐隐约觉得听到门外的争吵声，走了出来。 却看到哥斯几乎要和苏力坦的随从扭打起来。 王可乐说道：“哥斯，你怎么来这里了？” 哥斯看到王可乐，立刻精神了，直接喊道：“这里，伊曼大人让我过来把你们忘在宅子里的行李送过来。” 王可乐听到伊曼两个字，本来想转身就走，可这些东西确实是他和亚力的行李。 尽管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有些东西是亚力的，他不好做决定。 于是，王可乐只有上前说道：“给我。谢谢你给我拿过来，伊曼还说了什么吗？” 哥斯说道：“伊曼大人说你呆在这里挺好的，安全。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了，会来找你的。” 王可乐听完这话，直接头也不回的往哈吉府邸中走去。 他直接回到了亚力的房间，看了看昏迷中的亚力，又查看了一下刚才哥斯送来的小包袱。 其实这小包袱里没什么他的东西，大部分是亚力随身的一些东西，当中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之外，都是一些零碎玩意儿。 王可乐在翻看过程中，无意中他看到了一个小挂饰。 这个小挂饰他看起来相当眼熟，但是一时间不记得是什么了。 这显然不是他的东西，可他为什么觉得这个这么眼熟呢？ 难道是亚力的？ 王可乐把那个小挂件放回了包裹。 这个时候，亚力醒了过来。 第139章 交代 当伊曼的马车再次停在自己府邸之外时，车夫显得十分慌张。 而此时整个府邸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伊曼的马车被卡在了自己府邸大门前的五十步处。 围着府邸的民众并不知道这辆马车是谁的，也不关心，只是不断的朝着伊曼府邸叫嚣着。 车夫见此情形，对着马车的门帘之中说道：“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宅子避避风头吧，现在根本无法靠近。” 车夫说完仍然对着门帘，等待门帘中的伊曼做出回应。 谁知道伊曼根本没出声。片刻之后一只手直接拨开了马车的门帘。 伊曼直接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他站在马车车夫座位的旁边，并没有下马车。 车夫顿时惊慌失措，赶忙道：“大人，大人，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别让人看到了。” 伊曼全然不顾车夫的言语，只是站在马车之上，看着这些人，这些他几乎都不认识，可能都没见过，此刻却围在他家的人。 伊曼开口道：“你下车冲到府邸大门的台阶上，让大家看我这里，我有话要说。” 车夫一脸茫然地说道：“您说现在？我去说？” 伊曼看着车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你过去，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让他们往后回过头来看我，就说伊曼大人有话要说。” 车夫一脸吃惊地问道：“我......我去？那伊曼大人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伊曼说道：“不会的，记住。我们是一早就出去了，刚回来。” 车夫随即直接跳下马车，在人群之中拼命的往大门处挤了过去。 片刻之后，车夫站上了伊曼府邸大门前的台阶之上。 车夫看着如此多的人，显然有些害怕了。他甚至突然忘记了伊曼大人的交代，直觉自己根本应付不来这么多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冲着自己身后的伊曼府邸叫嚣。 “让伊曼给我滚出来！” “对，让伊曼对市街惨剧负责！” “大家别喊了，我们直接冲进去！” “这人怎么回事？他是要带头吗？” 车夫在忙乱之后，瞟到了不远处的伊曼，他直直的站在马车之上，丝毫没有慌乱。 瞟到伊曼之后车夫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 车夫随即大声喊道：“伊......伊曼大人有话要说！” 车夫这句话的第一个字声音并不大，瞬间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喧闹声之中。 于是，车夫直接用最大的力气，喊出了后面的话语，为了鼓足勇气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朝着人群大声喊去。 这一声喊出，眼前的人群突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骚动。 当车夫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飞掷过来的布鞋。 “你谁啊，让伊曼自己出来说！” “对，让伊曼自己出来说！” “别躲起来了，快出来。” 随着那只飞掷过来的布鞋，人群又不断叫喊出来。 车夫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我是伊曼大人的车夫，我们一早就出门了，并非躲着不出来。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伊曼大人有话要说，你们看那边！伊曼大人站在那里！” 随着车夫的一指，所有人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 只见伊曼站在马车之上，说道：“在下就是伊曼，我知道诸位来这里的目的，请大家给我些许时间。” “还哪有什么时间给你！明天盗匪就要屠城了！” “对，你现在让我们直接把你们捆了，然后送去内城就行了。” “是的，我们不想听你什么狗屁话了。” “对！” “对！不想听了！” “你给我负上责任就行了！” 伊曼提高声量直接说道：“明天一早请大家去市街，通知所有你们身边之人，我会当众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后我会在大家的监督之下，自己前往内城！不过此刻更加重要还是那些伤亡者的亲人，我一早出去，就是为了尽我最大的努力，调配所有资源，给所有伤亡者的亲人们一些补偿，无论是钱币，还是后事的相关事宜，我都会给予最大的帮助。” 伊曼说完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恳请各位给我些许时间，在明天一早之前，我会连夜处理好这一百七十二名伤亡者的相关补偿事宜，这算是我身为塔尔的一员，最后的心愿。” 随后，伊曼小心地走下马车，缓慢的朝着伊曼府邸的大门走去。 伊曼的样子看起来极其狼狈，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可就是会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之感。 伊曼开口说道：“明天，还请大家都到市街，尽可能多喊人过来，我会给所有人一个最后的交代。” 周围的人群变得安静下来，在伊曼走过的地方，主动让出可通行的空间，让伊曼能够顺利通过。 没有人再叫嚣，也没有人上前，大家都只是看着伊曼缓慢的朝前走着。 当伊曼走上府邸的台阶，他随即转身，对着所有人一个大鞠躬。 车夫眼前这个情况，也在一旁与伊曼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之后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下面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伊曼才转身走进了府邸大门。 伊曼的府邸被围之后，亲自现身给出交代的事情，很快扩散出去到了塔尔全城，甚至比尤米全程射箭传播消息的速度更加快。 当然，接下来伊曼也并没食言，给予了全部因为市街惨剧伤亡者的亲属们，全方位的帮助，并且在这过程中伊曼亲自上阵，在众多人面前亲自表达歉意予以补偿。 尽管还是有相当多的人根本不买账，不过确实也有不少人对伊曼的态度持观望态度。 而所有人都等着第二天伊曼的交代。 第140章 绝路 当尤米骑着马回到内城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内城城门的城楼之上，已经提前点燃了不少火把。 尤米骑着马以最慢的速度靠近内城城门，城门之上的盗匪并不难看清楚尤米的脸，因为他全程低着头。 很快马停下了脚步，因为内城的大门是关闭的状态，马意识到了无法继续前进，于是停了下来。 当马停下来了脚步，不再向前移动，尤米似乎才意识到身下的马匹并没有继续前进。 尤米抬起头，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内城城门。 城门城楼之上的盗匪这才看清了尤米的脸，确认是尤米之后，立刻打开了内城的城门。 很显然，尤米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他陷入沉思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回到了内城。 进入内城之后，他直奔偏厅，巴邦通常休憩的场所。 偏厅长长的走廊，加剧了他的急躁，他开始跑了起来。 进入偏厅之后，他看到巴邦的确就坐在偏厅那最大的座椅之上，只是巴邦却身体微倾，枕在了自己的竖起的手臂的拳头之上，睡着了。 巴邦两旁的盗匪，看到冲突偏厅的尤米开始，就不断示意他不要发出过大的声响，因为巴邦老大正在休息。 可是尤米看到了，却全然不在意，径直走向了正在熟睡的巴邦。 大约是巴邦距离五步的地方，尤米停了下来，他双手一拱，大声喊道：“巴邦老大！” 一旁的盗匪显然没有料到尤米居然不止没有轻声细语，甚至还大声叫喊。 于是他也第一时间喊道：“不是说了不要大声吗？” 这句话声音比尤米那句喊得更大，并且他离巴邦的距离甚至更近。 这话说完，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更大的声音，惊慌失措的盗匪立刻用手把嘴巴捂住。 此时尤米却喊出了第二声：“巴邦老大！” “恩——”巴邦此时醒了过来，发出一声轻微却上扬的声音。 一旁的盗匪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原本打算责怪尤米的他，也立刻闭上了嘴。 “喔，是尤米啊，你回来了。”巴邦说道。 尤米从拱手姿势恢复到自然站立的姿势，说道：“巴邦老大，我有事禀告。” 巴邦问道：“怎么了？你不是下山传播消息，顺便调查伊曼那笔税金窝藏的地方了吗？查到了没有？” 尤米说道：“我查到了，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巴邦表情有些疑惑，问道：“查到了地方，却没有用了，是因为那笔税金已经转移了？” 尤米说道：“不是的，巴邦老大。之前你预料得确实没错，伊曼确实仍有一笔税金藏在他城中的宅子里，也在你给我的那张名单之上。只不过，我去晚了。” 巴邦说道：“你去晚了？那伊曼呢？你消息传播出去，就没有人对伊曼表露出不满吗？” 尤米说道：“是的，我去晚了，是这样的，巴邦老大，我从头开始和你说明。这事情本来一直都如我们所料，可是伊曼后来那一手，确实超出了我们所预计的。” 巴邦说道：“伊曼这老狐狸，又做了什么？你给我从头到尾详细说明。” 尤米说道：“我把事先准备的所有纸张，都穿在箭上，全城散播，所有射箭的目标，都尽量挑选了显眼位置的木门或者木柱。效果也如我们预计一般，传播得非常迅速。而且也如你所料，昨天那事让恐惧深深植入了塔尔人民心中，所以当这个消息在全城散播之时，并没有人想来找我们报酬，反到是全部涌向了伊曼的府邸，把他的府邸给围了。这个事情的发生速度，甚至远超了我们的预计，于是我就顺势开始探查，税金藏匿之地。” 巴邦说道：“你等等，你说他们把伊曼的府邸给围了？他们没有冲进去吗？只是围了？” 尤米说道：“对，其实今天塔尔的街上出来的人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很显然不少人对昨天的事情心有余悸。而当昨天那是是我们所为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不少人都跑去伊曼的府邸，围在他的府邸周围，然后大声让伊曼出来。最初人数并不多，可慢慢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人，可他们还是没有进去。就是只围在伊曼府邸的周围。” 巴邦说道：“呵呵，那我估计最初跑过去在门前呐喊的那些人，应该是伊曼在塔尔某些‘朋友’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煽动民众，所以围过去的时间才会那么早，而却并没有行动，只是围着，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想自己上，而是想煽动人群做他们的替死鬼。” 尤米问道：“巴邦老大，你说朋友？” 巴邦说道：“对，伊曼生意做这么大，没几个表面上的‘朋友’说不过去，这些人趁乱拱火的反应可真快。可惜就是胆子不够大，只敢做些拱火之事，真要自己上就不敢了，毕竟到时候如果被发现，是他们的人，我估计他们也是多少害怕伊曼的。那你说最后这群人怎么样了？” 尤米说道：“我是散播完消息，才去您给我拿名单上的宅子排查的，可是伊曼在塔尔的宅子确实太多了。我大约查了一半，就在街上听闻伊曼本宅那边出事了，于是我就顺道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刚到那里，就发现人群已经散了，之后我找到个路人问了之后，才知道。伊曼说是要民众给他一些时间，明天一早给所有人交代。” 巴邦说道：“听起来只是拖延时间，可伊曼应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尤米说道：“是的，我之前还不以为意，后面觉得塔尔民众也不傻，不可能伊曼让给点时间，他们就给了。问了才知道，他说给点时间，是要补偿所有因为市街惨剧遭受伤亡的家属们，不止赔钱，还会帮着处理后事。” 巴邦听完立刻说道：“什么？他来赔？这和他有什......” 话没说完，巴邦就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巴邦说道：“不好，难道他用来赔付的钱，就是......” 尤米说道：“是的，巴邦老大，我当时正好碰到伊曼带人出门，我跟着他本来只想看看他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之后乘机逃走。结果他直接去了，您给我拿名单上的一个宅子中，派人搬了好多个箱子上马车，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些钱装到袋里，给了那些伤亡者的亲属。我回来之前，他仍然在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一路都在想这事，他花这点钱收买人心就算了，这样下去，我们找不到机会去伊曼那些财宝放置的地方了。” 巴邦说道：“不急，就算这样，他明天可还是要做交代的，只要他明天那个交代有任何问题，我们照样可以把他逼上绝路，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逃出那个财宝所在地。” 尤米说道：“那我明天也会一早过去，现场看看他到底如何做交代。” 巴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拼命要把塔尔这水搅浑，伊曼这老狐狸却二话不说的让这浑水变清，以他那个性格怎么想都很奇怪。他要是这样的人，我们一开始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料定他明天肯定不至于那么简单就把自己给交代了，只要他稍有犹豫，塔尔民众被他那些‘朋友’一怂恿，用不着我们出手，伊曼就会自己踏上绝路了。” 第141章 愚蠢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总之我认为伊曼大人肯定是个好人。” “因为他给了你和你妈妈一大笔钱？” “不是的，虽然我承认这笔钱对我与妈妈帮助都很大，可即便没有获得这笔钱，我父亲的离去也只能算是运气不好，谁能知道盗匪会在那个时候大开杀戒？” “你就这么简单的被收买了。” “你胡说，你客观来说，这事和伊曼大人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所以我也不需要他那份施舍。我更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说不定他和那些盗匪就是一伙的，这不过是他蛊惑人心的手段，你怎么知道对你父亲下杀手的盗匪不是听命于伊曼？” “你不收钱，不过是因为你们家是土生土长的塔尔人，每天不停地花钱，钱也花不完。可你凭什么这么污蔑伊曼大人。他只不过是为了塔尔的民众着想。” “就算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塔尔人，我家也和你家一样，是从塔尔外过来的，我也不会收下别人的施舍！” “这是善举！我不准你污蔑伊曼大人。” “那你打我啊，你们这些外来的蛮族不就擅长这个吗？” “我......那你们塔尔人擅长什么？除了挥霍老祖宗留下来的财产，你们还会什么？” “你！” 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就这样在街边扭打了起来，他们本来是学校的同学，之前也是最好的朋友。 可如今因为对于伊曼大人产生了不同的看法，扭打在了一团。 这类事情在这些天并不少见，可以说是整个塔尔城的缩影。 人们对于伊曼的看法并没有如巴邦他们所料，一边倒。 而是具有极其严重的割裂感。 甚至有些家庭，三个兄弟，每人都拥有不同的看法，导致整个家庭连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都已经变成相当罕见的事情。 如今，在塔尔。你可以拥有不同的看法，可这些不同的看法都无一例外地与伊曼有关。 就如同伊曼所预告的，会在市街惨剧之后的第二日，在市街给出交代。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对伊曼有何种看法，你可以对于伊曼的补偿金丝毫不感兴趣。 可没有人不被这个交代所吸引。 哈吉市街，除开惨剧发生地已经被彻底隔绝开，在配合家人处理完尸体之后，惨剧发生地的那半条街已经被封，没人能靠近。 伊曼在当初处决台的位置，重新调整调整了整个处决台的风格，现在看起来十分平淡无奇，就是一个普通台子。 如伊曼所说，他会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交代，伊曼的许诺会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 而这正是所有塔尔民众需要的。 这次市街，来了比之前更多的人，只是因为伊曼让大家都尽量多的通知人，他说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而之所以需要那么多人，是因为伊曼表示，他可以接受任何的反对声音。 所以，无论是对伊曼持着什么态度的塔尔民众，在这天一大早，都来到了市街。 可即便是最早来的人，到了之后，却发现伊曼已经到了，他就在那个台子之上，放了一把椅子，然后人坐在了上面。 除此之外，台子上再没有任何东西。 等到尤米来的时候，整个台子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伊曼仍然平静的坐在台子之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大约天亮之后的两个时辰，台子附近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尤米所在的位置，尽管比较偏，可这是他观察整个地区想到的最好位置。 比起人群之中，可能站都站不好，一面靠墙还是让他更自在些。 伊曼这时站了起来，嘈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伊曼大声说道：“谢谢塔尔的各位还能相信我来到此地听我说话。数天前就在这个位置，有发生过一些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们塔尔以石料起家，从一个小小的山间聚落成为如今这样的一个城邦也已经数十年了，这数十年来所有人安居乐业，以至于在某些人口中，塔尔甚至被称为理想乡。可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纯粹的理想乡，塔尔的繁荣是基于前几代人们无私奉献。不断增多的各类建筑，供塔尔居民生活的各种设施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努力才拔地而起。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和我一样热爱着塔尔，想要守护着塔尔。人绝非无力的存在，我们塔尔人民从山间巨石之中建立起如此大的城邦，成为连周边的各个大国都无法轻视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我们仍然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曾经自豪着，塔尔城内不存在任何武力。而如今就是这个错误，让我们无力对面区区几十个武装盗匪。前天的惨案让我悲痛不已，原来我们塔尔人自傲的石之意志，除了从山间建立如此庞大城邦的无限可能性，还有着因为傲慢而导致我们无法守护塔尔的无限愚蠢。我不希望塔尔在我有生之年，眼看着衰落。所以，我下了一个决定，这致命的错误由我来承担，稍后我就会亲自前去内城，不管是盗匪们需要我所有的积蓄也好，还是我的性命也罢，我会毫不犹豫的满足他们，只要他们愿意离去。商人伊曼并不是必要的存在，塔尔才是！当这个错误被弥补，我希望所有的塔尔人，都继承我的意志，继续守护和发展我们的塔尔！大家听到了吗！” 台下片刻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伊曼！伊曼！伊曼！” “伊曼！伊曼！伊曼！” 不断有人举起手，喊着伊曼的名字。 尤米在听到后半段，就准备离开，想要先去和巴邦报告这事，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想。 而台下的人们越来越激动，不停的喊着伊曼的名字。 就在这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支箭直接直接射中伊曼的左胸，他直接趴倒在台上，血液缓慢的从他身下流了出来。 第142章 器械 伊曼于市街中箭身亡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塔尔。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哈吉府邸，由于刚苏醒的亚力依旧十分虚弱，所以王可乐并没有直接把伊曼就是杀害巴东凶手这件事告知亚力。 亚力就这样在知道伊曼是杀害巴东真凶之前，先得知了伊曼的死讯。 此时的哈吉府邸，亚力休息的房中，亚力仍然躺着。 王可乐在一旁坐着，而刚进来告知消息的苏力坦站在王可乐身旁。 苏力坦显得十分为难，说道：“这群盗匪，简直无法无天了！” 亚力说道：“哎，没想到我醒来之后第一个得知的消息是这个，伊曼居然就这么死了。” 王可乐冷冷地道：“真是便宜他了。” 亚力看着王可乐有些惊讶，说道：“伊曼毕竟与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说。” 苏力坦轻轻拽了一下王可乐，说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王可乐本来想把巴东的事情直接告诉亚力，被苏力坦这么一拽，他迟疑了一会儿。 这时亚力开口说道：“我们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还需要留在塔尔，我知道我们只是临时借住。如果你需要我们离开，等我可以走路了，我们立马走。” 苏力坦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时昏迷了，可能没听到，哈吉大人说过的话算数，他答应你们的事情，没兑现之前，你们都可以留在这里。我问你们只是因为，现在整个塔尔城的氛围并不好，甚至比之前更加混乱了。” 王可乐问道：“更加混乱？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苏力坦说道：“因为伊曼昨天在市街的讲话，现在有一部分人打算冲向内城，给伊曼报仇。还有一部分人，已经打算尽早离开塔尔了。而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哈吉大人的所有产业都留在塔尔，我们离不开。所以我们继续看看情况，比之前更谨慎的行动。” 亚力说道：“如果有足够多的人能够冲向内城，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会给盗匪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吧。” 苏力坦说道：“那您可想多了，我们塔尔之前的氛围是崇尚享乐抵制武力的，根本就没人擅长攻城作战。那群说给伊曼报仇的，我估计就是那群乌合之众。” 王可乐问道：“乌合之众？” 苏力坦说道：“对，我们塔尔啊，最不缺的就是工匠了，如果你们能好好在整个塔尔逛逛，就会发现整个塔尔到处都有一些看似非常精巧，实际上却不明所以的设施。这是因为塔尔的奢靡生活，人们都愿意为稀罕的娱乐设施花钱币。导致整个塔尔汇集了相当多的工匠。” 亚力好奇道：“既然是工匠，为何说他们是乌合之众呢？” 苏力坦说道：“你是不知道，这群工匠汇聚在一起，还包下了一块地。建了一个相当大的仓库，还取名为努尔工房。名字取得还挺正经的，实际上这群工匠成天屁事不做，就在这工房里面捣鼓各种不正经的玩意儿设施。明明干着一些粗活，却自诩文化人。他们做的好多东西，在我看来根本没啥用，却不知道为何受到塔尔年轻人的追捧，争着要送钱币给他们，买那些破烂玩意儿。” 亚力说道：“你好像对他们相当不屑，可听起来又对他们十分了解。” 苏力坦说道：“不瞒你说，他们最初那个努尔工房的建立，哈吉大人与伊曼大人都有出资，哈吉大人这边是由我过去代为商量和执行一些合作事宜的。说实话，这帮人现在这么激动，我看也不是什么为了伊曼，说到底可能是因为哈吉大人暴毙，现在伊曼又被刺杀的当下，他们短时间内少了两个金主。气不过，才借着为伊曼报仇的噱头，打算集结更多人一起壮壮胆。要不然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我估计都靠近不了内城城门，人盗匪随便射两箭，他们就逃都来不及了。” 王可乐说道：“哈哈哈哈，听起来很滑稽。” 亚力说道：“那也未必，内城里面那些精巧的设施，是不是也是这帮人做的？” 苏力坦说道：“那些啊，那些的确也是的，不过那些是由之前城主带来的那个工匠领头设计的，人家毕竟是大国做事的，就是不一样。我有幸替哈吉大人去过一次，那些设施气派啊，和这些工匠自己捣鼓的完全不同。” 亚力由躺着，直接坐了起身：“你能找机会带我们去那个工房看看吗？” 苏力坦说道：“可以是可以，可你这伤还没好，不急于这一时，要我说也没什么好看的。” 亚力说道：“我也只是好奇，毕竟我还是相信哈吉的眼光的。” 苏力坦说道：“那肯定，我们哈吉大人的眼光可不一般，有些东西不是我们常人能看到的。” 这时苏力坦那个随从直接进来，在苏力坦耳边耳语，苏力坦听完说道：“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一趟，我劝二位还是尽早打算，做决定了随时通知我们就好。” 苏力坦说完就这样带着随从直接走了出去。 王可乐说道：“等你伤好了，我还有事和你说，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 亚力说道：“你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我也只是一时大意，这点伤我很快就能好的。” 王可乐说道：“一时大意？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连他都没怎么碰到，自己就倒地了。输了就要承认。喔对了，你要去那个什么工房是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亚力说道：“伊曼和哈吉都不是一般人吧，他们既然都出资了那个工房，我恐怕这个地吧，不会是像苏力坦说得那么不堪。你要知道，所有设施或者是玩具，都是有精巧的机械结构的。这些东西，你往小了做，可以给小孩当个玩具。可一旦做一个大尺寸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王可乐说道：“大玩具？给大人玩的？” 亚力说道：“还要更大，像房子那么大。” 王可乐问道：“那么大谁去玩啊？” 亚力说道：“那么大就不好玩了，那么大的玩具我之前在中原见过，殿下那边的工房虽然还没投入实战过，但是他说，一旦把一些玩具的精巧结构放大到一定程度，那就不能再叫玩具了。” 王可乐说道：“你说啊，不叫玩具还能叫什么？” 亚力说道：“叫攻城器械。” 第143章 攻城 王可乐听到攻城器械四个字之后，歪着脑袋面色凝重的沉默了。 亚力看着王可乐缓缓地说道：“看来你也明白了。” 王可乐抬头看向亚力眼神中充满迷惑地问道：“亚力，攻城器械是什么？” 亚力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笑了半天。 片刻之后，亚力才开口道：“我真是想多了，我看你那表情，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呢？” 王可乐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攻城器什么的是什么东西，我也没见过那么大的玩具？况且房子那么大的玩具要怎么玩？” 亚力说道：“其实攻城器械有很多种，说到底就是为了帮助士兵们能更轻松的攻入城池的大型兵器。我问你，我们已经去过内城了，你觉得我们要攻进去，可能吗？” 王可乐说道：“悄悄地可能还行，真要光明正大的进攻，不止进不去，恐怕还会伤亡惨重。” 亚力说道：“没错，塔尔内城这种凭借地势形成的天然城塞我们就先按下不表，就算是平地之上我们建立一座城，然后为了防御建立起城墙，要攻下这样的城市，除了提前串通城内之人，算好时机由内部打开城门。你由外部进攻是很难的。” 王可乐说道：“很难吗？我觉得完全进不去啊，只要在城墙之上不断往下射箭，根本就无法靠近城墙。” 亚力说道：“ 这么说起来倒是没错，但是攻城比起方法，其实最重要的是考虑实际。” 王可乐说道：“什么实际？” 亚力说道：“就说你射箭，你不能源源不断的射吧，箭矢是消耗品，攻城并不是一次两次进攻就能完成的。况且，士兵射箭的技术也是考虑因素，进攻方往城墙之上也能射箭。为了登场城墙，如果只是架上普通的长梯，城墙上的士兵既可以推倒，也可以朝着攀爬的士兵射箭，而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士兵必定会暴露自己，箭术好的士兵利用这个空隙射向城墙上的士兵，成功率会极大提升。” 王可乐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进攻方只要有训练有素的士兵，攻城也会比较容易了。” 亚力说道：“诶，你说到关键点了，我刚才只是在众多情况之中举了一个相当简单明了的例子，实际上的攻城战是相当复杂的，训练有素的士兵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培养成的，而攻城方必定会有士兵的损耗，所以这个时候攻城器械的用处就能体现出来了。” 王可乐问道：“你是这个攻城器械比士兵更好用？” 亚力说道：“不，攻城器械是需要士兵来进行操控的，但是大部分攻城器械的使用，除了某些射击类的器械，大部分都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注意，我这里说的甚至都不是任何士兵，而是任何人。” 王可乐问道：“那塔尔这些普通民众也能操作？” 亚力说道：“对，只要进行简单说明，无论谁都能进行操作，比如云梯，那是一种底下有轮子，与城墙一般高的可以移动的大型梯子，这种梯子可以帮助你迅速登上城墙。比如投掷器，可以投掷巨大的石块，并且对准确度基本上没什么要求，因为无论击中什么都会造成巨大的损伤，不过这种东西主要是用来对付城墙上的胸壁，也就是城墙主体之上凹凸形状的部分，这部分墙体较薄，用巨石投掷，是可以造成巨大损伤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巨石投掷过去，就算不能准确命中，对于守城方的士兵，也会造成巨大的震慑作用，毕竟对方一直在往这边投掷，而你一直得守在城上，又要注意下面的士兵，又要注意飞来的巨石，还要注意冷不丁的箭。整体而言，这些东西都能够帮助进攻方，快速攻下一座城。” 王可乐说道：“那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用这些东西，攻入内城了。毕竟内城的盗匪并不多，塔尔这么多人，加上这些东西，要攻进去不是很容易。” 亚力说道：“我说过，要考虑实际情况，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对于塔尔内城都用处不大。你忘了那城墙多高了吗？塔尔内城建于一座平顶山之上，本身就坐拥地势，那峭壁就比寻常的城墙高出不少，何况塔尔人还沿着峭壁往上又修了完整的城墙，没有云梯能够够到的，而那通往内城城门的山道又过于窄了，一次无法通行太多人，那些盗匪只要把人集中到城门的城楼和附近的城墙之上，守起来相当容易。这么易守难攻又浑然天成的城池要攻下简直就不要太难。” 王可乐说道：“你这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不是都进去过一次了吗？也没你说的那么难。” 亚力说道：“就是进去过了，我才会说这样的话，同样的方法不能对同一批人用第二次，所以之前的方法他们见识过，根本没用了。只剩下强攻这一条路了，所以我才对于那个工房那么感兴趣。” 王可乐问道：“你都见过，就抱那么大希望，等到时候一看真的就是一些玩具。” 亚力说道：“说实话，我尽管不能确定，可伊曼与哈吉都出资，我可不信他们两个就为了一些普通玩具而自愿出资。何况伊曼可是有培养私兵的，塔尔城内的氛围的确是无法培养私兵，他才到那么远的地方找那些部落民，不管伊曼说什么对付盗匪，可我总觉得伊曼这人吧，对于这事过于重视了，如果只是为了对付那些盗匪，找些雇佣兵就行了，驱赶完盗匪，直接付钱结清这样最划算。他却要培养一支私兵，这常年养兵的费用可不便宜，我看他那样，就算盗匪事情解决之后，他也不会打算解散那支私兵。所以，如果他打着工房的名头，私自研发攻城器械，我毫不意外。” 王可乐说道：“行，那我陪你去看看，等你好了。” 亚力说道：“等苏力坦回来，就和他说，我的腿似乎没什么问题，我还以为腿断了，就是后脑还是有点痛，应该影响不大。” 王可乐说道：“大夫说了，你那腿就是脱臼了，手法非常干净，没造成任何损伤，只要接上就行了，后脑确实受伤，让你多注意休息。” 亚力说道：“手法非常干净，看来确实不服不行啊。” 王可乐说道：“你知道打晕你那人是谁吗？” 第144章 真相 亚力说道：“那人也是盗匪？” 王可乐说道：“对。” 亚力说道：“那他应该就是巴邦。” 王可乐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你应该已经昏迷过去了。” 亚力说道：“因为他明显是为了阿塔而来，你又说他是盗匪，可我们那天进去并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如果当时他在，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脱身。加上他看起来很年轻，伊曼之前提过的，盗匪巴邦是个年轻人，再加上那身手，还能是谁？” 王可乐说道：“看来你脑子撞了了之后，变得更好了。” 亚力说道：“所以之后他顺利解救了阿塔，回了内城。然后伊曼就被他们刺杀了吗？” 王可乐说道：“不，他当众杀了阿塔。其实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本想等你好一点再告诉你的。可既然说到这了，我觉得脑子也没问题，我也不想瞒你。” 亚力觉得王可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气氛都变了，变得严肃了，他很少在王可乐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于是，亚力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吧。” 王可乐说之前，先说道：“虽然才没过几天，可是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先听着，让我一次性把事情全部说完，然后你有什么问题我再慢慢和你说，好吗？” 王可乐虽然说自己会详细地、慢慢地把事情说完，可实际上，他说的东西很简单，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语句，就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直白的说了出来。 比如，是伊曼杀了巴东，也是伊曼雇佣了盗匪等等。 王可乐并未做任何主观上的评判，而是把事情以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了亚力。 然而亚力的反应，却让王可乐有些意外。 亚力听完之后，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任何话，只说他想休息了。 王可乐说：“好的，你休息，我就在这里坐着。” 接着，亚力又说：“我想休息了，一个人。” 王可乐愣了一下，接着直接搬上椅子，到房间门口，然后关上房门，坐在了门口。 王可乐不知道亚力具体是怎么想的，他只是知道亚力一定非常难受。 毕竟亚力来到塔尔的目的就是找到杀害巴东的凶手，可他不止发现这凶手就在身边，并且当他知道凶手是谁的时候，凶手已经死了。 他无法做任何事情，这种感受一定相当难受，所以王可乐选择让他一个人待着，可他又不敢离开太远，于是王可乐只能坐在房间门口。 实际上，王可乐想的没错，可亚力此刻并不只是有一种无力感，更多的是一种挫败感，毕竟他既没有完成殿下的任务，现在连巴东的仇也什么都做不了。 亚力想到他受到殿下的信赖独自西行执行任务，从出发的百人队到后来只剩他一人，他除了没有放弃之外，没有做成任何事情。 这次来到塔尔，他本身有过纠结，毕竟身负殿下重任，可巴东在他眼前被杀这事，让他一直过不去，所以他决定尽快找到杀害巴东的真凶，为巴东报仇之后，再往西执行任务。 他以为比起西徐亚这个虚无缥缈，不知道去哪了的部落，至少它能把眼前的事情干好。 可当王可乐告诉他这一切之后，他发现他不止是连眼前的事情做不好，连凶手在眼前他都没意识到。 尽管他之前一直对伊曼这个人抱有疑虑，可是他也只是怀疑伊曼养私兵这事并不那么单纯，完全没有考虑过伊曼就是杀害巴东的可能性。 亚力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反而因为看到这样的自己，十分滑稽而笑了起来 出去坐了一会儿的王可乐，开始听到屋内亚力发出的笑声。 尽管王可乐很想进去看看亚力，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站在门外，通过门缝确定亚力仍然躺在床上就放心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可乐靠在门上，渐渐睡去了。 在梦中，王可乐仍然还在山上，他的父母亲仍然健在，一直陪着他长大。 这种情况下，他遇见了亚力，和亚力成为好友，与父母告别后才和亚力一起下了山。 之后他与亚力拯救慕亚众人，参加完巴东与贝拉的婚礼之后，又跟随伊曼来到塔尔，帮着塔尔民众解决了盗匪。 最后他们在伊曼与哈吉帮助下，成功找到了西徐亚部落，并与亚力一起回到中原。 梦中的一切如此美好，让王可乐突然惊醒。 果然，这是梦。 尽管人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有意识的察觉到这就是梦。 可当梦中出现极其违和感的事情，通常会让人一瞬间就意识到是梦转而惊醒过来。 王可乐醒来之后，半天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坐着。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打开了，亚力从身后走了出来。 王可乐斜着抬头看向亚力，问道：“你去哪？” 亚力看了王可乐一眼，轻声道：“走，你跟我来。” 此时的亚力眼神专注，和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让王可乐有些意外。 第145章 好处 王可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亚力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亚力说道：“你怎么了？走啊。” 王可乐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走？去哪？” 亚力说道：“我有事要问你们。” 王可乐更加奇怪了，说道：“我，们？” 亚力说道：“对，你和苏力坦，我需要你们把事情从头到尾再给我说一遍。” 王可乐跟着亚力，刚进入门厅，就看到苏力坦从外面回来。 苏力坦还没开口，亚力就抢先开口说道：“刚好，我有事要问你们，你们把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无论大小任何事，都给我讲一遍。” 苏力坦听到这话有点不知所以，看向王可乐之后，王可乐轻微的点了点头。 苏力坦开口说道：“行，那我来讲，小少爷补充。” 苏力坦描述起事情来，和王可乐截然不同，不但真的如亚力要求，事无巨细全都悉数告知，并且逻辑清晰，层次分明，连王可乐听起来都觉得自己插不上嘴。 苏力坦说完，停了片刻，接着开口道：“这就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当然我还补充了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细节，可只要是这塔尔外城发生的事情，稍微能让人注意到的，我都没有遗漏。小少爷，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王可乐说道：“没有，没有。你说得很清楚，我说不来，听着就行了。” 亚力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事不太对劲。” 王可乐问道：“什么不太对劲？” 苏力坦说道：“我应该没有说错吧，这都是我根据每天汇总到我这里的情报整理之后，才告知的。” 亚力说道：“我不是说你说的有什么问题，你说得挺好的。可这事情，听起来就是不对劲。盗匪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苏力坦说道：“你说的消息是指？” 亚力问道：“盗匪团那边没有出什么乱子吧？” 苏力坦说道：“这么短的事情，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乱子，若要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市街惨剧发生的那天，虽然动手的只有一名盗匪，可据说那名盗匪的不远处仍然有相当多的盗匪骑着马呢，他们没出手，事后把人抬了回去。” 王可乐问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又是因为哈吉那情报网？那既然当时你们的人就在场，为何没有阻止？” 苏力坦说道：“小少爷，哈吉大人的情报网虽然遍布塔尔，但是人多的地方通常不是重点关注的对象，况且据在场的人说，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远远有一伙人闹得凶了点，当时那么多人，也十分嘈杂，稍微隔远了一点，其实很难弄清楚在发生什么。实际上，相当多的情报，都是事后问询在场人拼凑出来的。” 亚力说道：“你们没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吗？先不说伊曼到底是不是盗匪团刺杀的，按理来说，巴邦自从与我交手那次开始，应该就回归盗匪团了。尽管他对伊曼不满，可他的目标也很明确，他并不是要伊曼死。” 苏力坦问道：“他不是要伊曼死吗？他好几次不都是想利用塔尔民众逼死伊曼吗？” 王可乐说道：“不对，亚力这么说，我才意识到，他如果真的想杀伊曼，那天把亚力打昏之后，随时就可以取伊曼的性命。我当时也在场，他完全没有直取伊曼性命的意思，而且要不是他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伊曼的真面目。我当时也只不过和他第一次见面，他没理由帮我，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我认清了伊曼的真面目。我和亚力都不会再帮他了。” 苏力坦说道：“你的意思是，盗匪的目的是要让伊曼众叛亲离，而不是直接杀了伊曼？” 亚力说道：“还不止是那次，之后好几天，以巴邦的身手，他想要伊曼的性命完全可以随时下手。可是他不止没有动手，还制造了市街惨案，惨案之后又费事在全城散播消息，目的还是让所有塔尔民众针对伊曼，让他们交出伊曼。” 苏力坦问道：“会不会是伊曼最后那次宣言太笼络人心了？盗匪觉得达不成目的，所以干脆下手把他杀了。” 亚力说道：“盗匪看起来是让伊曼众叛亲离这事不假，但是实际上一直都没有达成目的，尽管现在整个城内对于伊曼的看法割裂得很严重，可是盗匪实际的目的我们不知道。如果我是盗匪，不管伊曼说什么，他能不能兑现是另一回事。如果我是盗匪，这个时候杀伊曼不是一步好棋。” 苏力坦问道：“那应该怎么样？” 王可乐说道：“反正他那话我不信，他那人不会悔改的。” 亚力说道：“不管信或是不信，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肯定什么态度的人都有。如果我是盗匪，那我就等着嘛，看伊曼是不是如自己所说的，把自己送上门，财产性命全奉上。我问你，伊曼是什么人？他有多少财产？全奉上你要不要？” 苏力坦笑道：“他那个命我是没什么兴趣，我和他也没什么血海深仇，财产如果给我，我自然是有些心动的嘛。” 亚力说道：“心动，你说得倒是很隐晦，你可别忘了那帮人是盗匪，他们为什么当盗匪？难道是为了行侠仗义？所以，不管他们要的是什么？伊曼的巨额财产他们肯定不会不要。至于伊曼与盗匪团之间的牵扯，就算真的如巴邦所说，他们就是伊曼请过来的，又或者伊曼还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让盗匪团对他恨之入骨。是不是可以等他送上门，拿完钱了，再慢慢清算？” 苏力坦说道：“那伊曼如果不送上门呢？” 亚力和王可乐都看着苏力坦，半句话也没有说。 苏力坦立刻恍然大悟：“喔！如果伊曼在发表那些话之后，直接反悔，那正中盗匪团的下怀。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前所未有的对伊曼形成统一的看法。而这正是盗匪团想要的。” 亚力说道：“对，所以无论怎么想，盗匪团在那个时候下手杀伊曼，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不觉得巴邦是这么笨的人，这点事都想不到。我也不认为，那是巴邦手下私自下的手，以巴邦这人的行使风格，他让阿塔这事发生过一次，就不会再留下隐患。” 苏力坦说：“那你的意思是？” 王可乐说道：“他的意思是在这个时候刺杀伊曼对盗匪团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们要去考虑这事对谁有好处。” 亚力说道：“这事在我们目前知道的情报看来，只对一个人有好处。” 亚力沉默了片刻，缓缓说出了两个字：“伊曼。” 第146章 参观 王可乐说道：“啊，你说刺杀伊曼这事对伊曼最有好处？” 苏力坦说道：“这......人家都已经死了，要这好处也没什么用吧？” 亚力说道：“我知道他死了，我只是客观来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可是盗匪那边的实际上情况我们还不确定，我想先去一个地方看看。不知道阁下能不能为我们引路？” 亚力说完看向了苏力坦。 苏力坦说道：“塔尔城内的地方，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安排，只是如今外面挺乱的，还是需要注意安全。” 亚力说道：“这次恐怕还得你给我们带一下路，我想去努尔工房。” 苏力坦听到的一瞬间，眉头皱了一下，接着立刻说道：“那个地方啊，你要去看看也行。我倒是去过不少次了，那些人也是很熟悉的，只是他们现在可能没功夫搭理我们。” 亚力说道：“因为他们正在谋划怎么攻入内城的事吗？” 苏力坦说道：“对，伊曼刺杀事件之后，整个塔尔就他们最激动，一直说要直接冲上去，把那群该死的盗匪给冲了。” 王可乐说道：“这事亚力可以帮忙，上次亚力带领一些村民灭了伊曼半支私兵的队伍呢。” 苏力坦说道：“喔，那可真是失敬了，难怪伊曼对你们如此纵容。是不是他那支私兵培养起来，就是打算让你带领的？” 这话亚力听了一愣，随即问道：“什么叫对我们很纵容？带领私兵的时候也从未听他说过。” 苏力坦说道：“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这样，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越早越好，不然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直接冲去内城了。到时候能有几个人玩好的回来也不知道。” 亚力说道：“有道理，那我们赶紧动身吧。” 当亚力抵达努尔工房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的。 这地方位于塔尔的一个偏僻角落，周围连什么住户都没有，据苏力坦说，这个地方是那些工匠特意挑选的。 他们最初选址的要求其实只有两个，那就是在预算范围内，尽量给他们找僻静和大的位置，别的都不重要。 僻静指的是这个工房的周围，他们不希望有民居，最好不要有什么人。 大就更简单了，他们希望整个地方越大越好，不需要什么豪华的装潢，单纯只需要占地面积大。 亚力听着苏力坦说完，随口问了一句：“不希望这个附近有什么人？是为什么？他们做的东西需要保密吗？” 苏力坦说道：“哈哈哈哈哈，他们那些玩意儿有什么可保密的，也都是被一些年轻人推崇罢了。其实很简单，他们施工的时候经常会发出相当大的声响，特别闹腾。如果附近有民居，嫌他们吵，就会上前抱怨。他们之前的地方，就是这样，所以他们特意提了这么个要求。” 亚力说道：“喔，那也倒是合理。” 努尔工房的外墙确实不算华丽，甚至可以说非常简朴，可顺着围墙朝两边看，肉眼可见的能看到这占地面积相当大。 正当亚力想问，为什么这努尔工房的门上连个招牌都没有挂的时候，他注意到门的一侧有一个巨大的深色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巨大的字，努尔工房。 进入大门之后，巨大空旷的场地上，站着许多半裸身子，孔武有力的壮汉。 巨大的木头，巨大的锯子，地上随意散落着各种被切下来的大小各异的木板、木块。 甚至还有不少小刀、凿子、锤子和一系列亚力根本认不出来的工具。 亚力一眼看去，发现整个努尔工房，左侧是围墙，右侧则是一排房子，这些房子全部都是层高相当高的单层建筑，而房子和围墙之间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之上，就是亚力进入大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各种器具以及相当多的半裸壮汉。 亚力轻声问了问苏力坦：“这些壮汉是工匠们请来施工的吗？” 苏力坦立刻把手指，伸到嘴巴前面说道：“嘘，别乱说话，这些壮汉就是工匠，他们脾气都不大好，注意用词。” 这倒是令亚力相当意外，他听到工匠二字，原以为是那些看起来瘦弱，专门从事精巧器具制造的人。和眼前的壮汉丝毫联想不到一起。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门口来了人，于是直接朝着亚力走来。 那人走到亚力门口就直接开口道：“你们也是响应号召而来？可是这位是不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你倒是体格不错，这个小孩也要跟着来吗？” 亚力他们尚未开口，眼前这人便已经说个不停。 正当亚力他们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从后面有一个壮汉直接冲了过来。 这个壮汉看起来四十上下，短发，八字胡。 他急冲冲的小跑了过来，亚力还没开口，那八字胡的壮汉就一拳打在先前那人头上。 八字胡壮汉说道：“苏力坦先生，这小鬼是新来的，很有想法，可就是没有礼貌，希望他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 苏力坦笑道：“哈哈哈，迪亚，不碍事，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他说什么响应号召，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准备工作？” 一旁的年轻壮汉，被从头重重的敲了脑袋，半天没回过神来，看到来人的样子，立刻退到一边，冒着脑袋不敢说话。 迪亚说道：“哪有什么准备，都是一些脑袋发热的家伙，非要想着给伊曼大人报仇，我已经好好教训他们了，没有实际可行的计划，就鲁莽前去，不是送死吗？” 亚力转过头轻笑了一声，想：这人倒是没有否定给伊曼报仇的行为，反倒是对这事的可行性提出质疑。看来只要有人提出了合理可行的方式，他倒也不会反对了。 亚力这轻笑的一声，倒是让苏力坦听到了，他立刻说道：“这两位是哈吉大人的朋友，想来参观一下努尔工房。我知道这是非常时期，不过他们只是参观一下，不会碍着你们的。” 迪亚说道：“除了最里面那两间房子，其余地方请随意参观。我还忙着，就不奉陪了。” 迪亚说完还没等亚力与苏力坦回答，就直接走开了，那年轻壮汉也跟了上去。 苏力坦说道：“看吧，这群人，哎，你们就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处理，门口那辆马车会不会随我走，你们看完了，就让他带你们回宅子。” 亚力说道：“可以，那你先忙着就好。我们自己追去。” 亚力看着苏力坦的背影，想到：难怪当时出来的时候非要我们单独乘一辆马车，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 王可乐说道：“这里的工匠态度倒是很好。” 亚力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个态度在你看来算很好？” 王可乐说道：“那当然啊，他说的很清楚，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还让我们随意。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这多好啊，我可不想一个不认识的人陪着我们介绍这，介绍那的。现在我想看哪，就看哪，多好啊。” 亚力说道：“倒也没错。” 第147章 见识 王可乐说道：“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看这些东西？” 亚力说道：“答案应该就在他不让我们去的那两间房子里。” 王可乐说道：“那我们要硬闯吗？” 亚力说道：“我这次醒来还以为什么都变了，没想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这么鲁莽。” 王可乐说道：“那不硬闯我们偷偷进去？” 亚力说道：“也不用，按苏力坦说的，我本来以为这群工匠是一群怪人，但是刚才接触之后，再加上你刚才提醒我了。他们应该是对自己喜欢的领域异常狂热罢了，别的都不那么在乎。那么这样的人投其所好就行了。” 王可乐说道：“投其所好？就是你和他们一起去做这些东西吗？” 亚力说道：“不用，你跟我来，我们一起去长长见识。” 大多数壮汉都在忙着自己的活，通常都是三至五人一个小组，一起完成一样东西。 亚力朝着一个锯木头的走了过去，停在一边看着。 这个壮汉面前的木头，足足有一人高，两人环抱粗细，看得出来是从一个巨大的树干截出来的一段。 外面的树皮依然可以看见，眼前的两个壮汉，正在合力推拉一个巨型板锯，那板锯的锯刃约有一个成年男子手臂宽，长度则略短于一个成年男性，板锯两端各有一个握柄，需要两人配合进行推拉，完成巨大木块的切割工作。 亚力看着两名壮汉进行着简单的推拉工作，不知为何却觉得极具美感。 王可乐看着亚力问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亚力大声道：“你别小看这简单的推拉动作，要掌控如此大的板锯，还要二人协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亚力说这话的声音相当大，大到不止是一旁的王可乐可以听到，只要距离不是他太远都能听清楚他的话语。 王可乐迟疑了半刻，随即立刻懂了，亚力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眼前的两名锯着大木头的壮汉虽然没有看向亚力，可配合的节奏显然不像刚才那般顺滑。 亚力注意到之后，并没有继续停留，而是继续朝着另一拨人走去。 这次他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一阵热浪。 空地的一个角落，摆着一个圆帽形状的石块砌成的窑炉。 窑炉之上一个高高烟囱冒着黑色的浓烟。 当亚力与王可乐走过去之时，刚好有一名壮汉，赤裸着上身，满身大汗，双手抬着一个长柄的铁锅。 那长柄足足比一个成年人的体长还长，前半部分仍然是铁质，后半部分却是木头长柄，方便握持。 王可乐眼看着那名壮汉把铁锅的一端，从窑炉里抬了出来。 此时铁锅已经是红色，显然是因为长时间的加热，升到了一个极高的温度。 接着，那名壮汉小心翼翼的，把铁锅的一端抬向一个看起来土黄色的陶土块中。 小弧度旋转长柄，使得铁锅随着旋转，铁锅中烧熔的铁水直接灌入陶土块中。 王可乐问道：“亚力，这是在干什么？” 亚力大声道：“这个啊，这个可厉害了，你在外面看到的金属雕像，都是这样用铁水灌铸成的，别看这么一倒就成功了，实际上这个外面的陶土块内部是已经成型的雕像，也需要经过精密度非常高的雕刻。这样当铁水倒进去之后，待里面铁水冷却，再把外面的陶土敲掉，就可以了。” 刚倒完铁水的壮汉，转过头看向亚力，并没有说话。 亚力却直接拉着王可乐转身说道：“我和你打赌，我们等一会儿再过来，就能看到一尊精美的雕像了。” 说完这话的亚力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向另一拨人，显然他这些话声音都足够大得能够让所有人听见，可是当他吸引到注意力之后，却不和任何人搭话，而是直接走向另外的人那里。 王可乐不明白亚力为何要这么做，不过他觉得这样蛮有意思的，于是就配合着亚力。 亚力来到第三拨人附近，这次的壮汉面前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面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木头长条，而壮汉此刻左手拿着凿子，右手拿着锤子，正在给眼前的木条凿出一个个小孔。 这次亚力只是停顿片刻，又朝着另外的地方走去，边走还边大声对着王可乐说道：“王可乐，你知道吗？不管是什么工艺品，都是需要先设计，在进行制作，最后制成品进行测试使用的。而这三个过程中，你猜哪个步骤最有意思？” 王可乐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那当然是测试使用啦。” 亚力仍然在走着，声音越来越大，说道：“的确，当拿到一个新工艺品，测试使用自然是十分有新鲜感与乐趣的，可我觉得还是制作这个步骤最有意思，当死的素材，经过自己亲手加工，逐渐好像有了生命，制作完成之后，到使用者手中变成真正有用的东西。这制作过程简直充满了乐趣与成就感。就算做再多次，不止不会腻，反而会有更多的乐趣。” 王可乐大声说道：“哇——原来是这样。” 这时，迪亚突然从远处喊了一声：“嘿，来参观的小子，说的就是你。” 亚力看起来对，迪亚找他搭话显得非常吃惊。 迪亚却说：“小子，你过来，你这拙劣的演技有点过了，不过看得出来你对我们的活还算有个粗浅的了解。想见识见识真正的好东西，真玩意儿吗？” 亚力开心说道：“来了来了来了，请让我长长见识吧！” 第148章 小子 亚力快步跑向迪亚，王可乐紧跟上去。 迪亚边走边回头说：“小子，之前干过工匠的活？” 亚力走近之后，说道：“那倒没有，只是从小也没什么可玩的，就一直拿小刀雕木头，时间久了，雕的东西就越来越复杂，之后有机会去见识一些精美的工艺品，比起欣赏把玩，倒是更在意内部构造。” 迪亚说道：“小子，你不错啊。” 亚力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啊，什么不错？” 迪亚说道：“小子，你刚才说的这些经历，和这里大多数工匠的经历都大同小异，我们都没有和有名气的师傅学过，可就是凭借着从小对眼见之物的好奇心，一步步摸索有了今天。” 亚力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这些了，我们是受伊曼大人的邀请来塔尔的，刚来没多久。之前又听苏力坦说塔尔是一座工房，于是想找机会来看看，目的就是为了长长见识。” 迪亚说道：“那你觉得你刚看的那些东西怎么样？” 亚力说道：“确实让我长了不少见识，我之前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大板锯，还有这种浇铸雕像的方法也只听过，从未真正亲眼看过，何况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亚力跟着迪亚一直在工房的空地内四处走着，逐渐靠近了最后那两间房子，就是之前迪亚说唯独不能参观的那两间。 王可乐拉了拉亚力的手，指了一下。 亚力对着王可乐说道：“哎呀，那里不能进去，迪亚先生一开始就说过的。小孩子就是什么都想看。” 迪亚停了下来，看了看亚力又看了看王可乐说道：“可以让你们进去看，你们真的想去看看吗？” 亚力说道：“迪亚先生客气了，可别纵容小孩子。哎呀，你别拉我，你再想去这也是人家的地方，哪能想去就去的。” 王可乐倒是没有大吵大闹，就是不停拉扯亚力，亚力则是不停的说着那种教育小孩的话，可又没有完全拒绝王可乐。 迪亚看了他们一会儿，径直走向最后那两间房的其中一间，亲自把门打开了，然后对着亚力说：“小子，你弟弟这么想看，就让他来看看。” 亚力听到这，不自觉面露喜色，嘴巴里却仍然教育着王可乐。 然后当亚力与王可乐走进最后一间房，看到屋里的情景，却惊呆了。 王可乐说道：“是这些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亚力说道：“就这？” 亚力这句话声音很小，并不像他之前刻意放大的声音，可是还是被迪亚听到了。 迪亚说道：“你这语气很失望啊，之前是有什么期望吗？” 亚力面露尴尬地说道：“没有没有，都是小孩子心理，越不让他干的时候，他就越想干。” 亚力面对着这一房间的原材料，无论是堆积如山的巨大原木，还是各种不规则的废弃铁块。 很显然，迪亚说的都可以参观，除开这两间房子，是因为这两间都是摆放原材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显然让亚力大失所望，他原以为这座工房，多少都有些可疑，却没想到，真的仅仅就是为了做一些简单的工艺品而存在。 亚力赶紧拖着王可乐从房里出来，看见迪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亚力仍然跟着迪亚在四处查看，各位工匠的进度。 可亚力显然已经心不在焉了，和之前那个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迪亚说道：“怎么？这些东西看着挺无聊吧，我看你都没什么兴趣了。” 亚力尽管快速挥手表示否定，可脸上失望的表情却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迪亚突然停止走动，站定之后回头说道：“好啦，我看你们那兴奋劲儿也过了，装不下去了吧？” 亚力说道：“不不不，工房还是让我大开眼界的，只......只是......” 迪亚说道：“只是和你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好了，跟我来，还记得我一开始说要给你看点真东西吗？” 亚力一脸莫名的拉着王可乐跟上了迪亚。 谁知道迪亚却努尔工房的大门走去，紧贴大门右手边的第一间房子，看着就像个仓库一样破旧，门很大，墙和屋顶都很高，窗户又高又小。 让亚力感觉到不对劲的是，之前无论他怎么大声说话，到处看，还是跟着迪亚走，甚至要看那两间不能看的房间。 院内的工匠们都没给出过任何反应。 反而现在，不知道是亚力的错觉还是怎么，他感觉到整个院内所有工匠似乎都在看着他们。 王可乐说道：“亚力，感觉到了吗？好像气氛有些不对。” 亚力说道：“沉住气，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当亚力跟着迪亚走进大门口拿第一间仓库模样的房子时，亚力一瞬间就失去了言语，只是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迪亚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你果然是识货的。” 王可乐慢慢走了进去，而亚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转过头看着迪亚说道：“这......这......” 迪亚边慢慢往里走，边说道：“这里面主要存放的都是一些攻城时需要的一些兵器，如果只是正常的遭遇作战，倒是用不上这些东西，虽然威力很大，机动性毕竟太弱了。” 王可乐走了过来，亚力仍然停留在原地，迪亚一边用手指向这一个个庞然大物，一边说道：“这是大弓，配套的箭矢也有拳头粗细，可它却比一般的弓箭射程远了好几倍。不过缺点是一次只能射一支箭，我们倒是已经在研究可以同时射两支箭矢的设施了，可测试还需要花相当多的时间。” 迪亚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类似于巨型支架的装置前，装置下方有五向支架腿保持稳固，上方摆着一个长长的木质轨道，轨道上面是锯齿状的轨道。 迪亚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是弩炮，这些锯齿状的轨道便于放置石块，三五百斤的石块可以轻松射出，动力来源我们用了相当多马的脚筋进行捆绑，这个威力可是相当强的。不过，这种东西确实笨重了一些。所以，你看这个，这是蝎子弩，末端半月形的凹槽是方便用腹部顶住，接着拉上面的装置，可以射出三五十斤的石块。” 迪亚说起来十分轻车熟路，却仍然没有停的意思，接着他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木槌面前，木槌前方被做成了锯齿状，接着说道：“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一个部件，需要到现场进行组装，不然就真的太大了。这种攻城锤是安在粗圆棒的前端，对着城门就这么哐哐哐的，咚咚咚几下，城门就能被撞开了，不过，这东西怎么运往城门前是个问题，这么大又显眼的目标，对方提前火攻也很方便，也许作战前先把木头部件全部在水中浸泡一整夜能行，可也会增加不少重量，具体怎么办，我们还得多做测试......” 亚力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突然开口道：“迪亚先生，你怎么突然和我们说这么多？这是能和我们说的吗？” 第149章 迪亚 迪亚看着亚力并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再度开口反倒是先笑了起来。 迪亚说道：“哈哈哈哈，你来我们这工房，说是参观不就是想看这个的吗？” 亚力说道：“我可......” 亚力刚开口还没说两个字，迪亚又说道：“你不用解释，想看就直说嘛，我看你多少还是懂一点，能知道我们花费了大量心血研发的这些攻城兵器的独到之处的。要不然，我也不屑于给一个外行人看这些。” 亚力说道：“可你......” 亚力刚准备开口，又被迪亚打断。 迪亚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好奇为什么我要把这个东西给一个外人看，按理来说这种东西在塔尔是禁止的，我们却私自研发，还做出了这么多成品来。可这个东西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出了问题，也是找我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对吧？” 亚力说道：“刚外......” 亚力再次开口，又被迪亚打断。 迪亚说道：“我懂，你想问刚才外面那些人，在你进来的时候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对吧，那肯定啊，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这些人一直想着冲上内城去找那些盗匪算账，他们最大的自信，就是拥有这些东西。他们自以为这些东西威力巨大，破坏力惊人，他们以为只要动用上这些，一定能轻易攻破内城城门。可我刚才也和你说了，这些东西威力巨大不假，但是所有东西都有致命的缺点，这不是什么几个工匠，搬几块石头，架几个器械。就能轻松获胜的，他们完全不明白战争的可怕，哪怕是小规模的作战，如果没有详尽可行的计划，过去了也只是送死。哎，他们怎么说都不听。就是一股子热血，我嘴巴都说干了，才好不容易拦了下来。” 亚力说道：“我还......” 迪亚又打断了亚力，接着他的话说道：“我明白，你只是来参观一下，长长见识，可你知道吗？这些东西我们前前后后我们可是花费了好多年时间，这期间伊曼大人与哈吉大人都投入了相当多的金钱和帮助，我们才能做出你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可现在哈吉大人与伊曼大人相继去世，这些东西的后续研发肯定没人出资了，我们多年心血，最后却只能变成一团泡影。所以，我多少还是希望能有人见识到我们这些工匠多年来的成果，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今天过后，我就会把这些兵器全部拆毁，设计图纸也一并烧毁。往后我们就是一家平常的工房了。” 亚力说道：“我......” 迪亚再次直接打断了亚力，不过这次王可乐却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迪亚的衣襟说道：“你一个人自顾自说这么多干嘛？谁要听你讲这些。” 亚力赶紧上前直接抱起王可乐，把他整个人与迪亚分开，然后说道：“迪亚先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我倒真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当初答应来研发这些攻城兵器？因为，看得出来这里的工匠们应该不是那种战争的狂热分子，就算是为了伊曼与哈吉不出资，你们靠着这些手艺，在塔尔应该也能赚不少钱的。毕竟这是塔尔。” 迪亚听到这话，直接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里的工匠都不是塔尔人，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躲避战祸从各地来到塔尔，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塔尔是一个安生的地方，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找到一个地方，能安安心心的做我们的喜欢的工艺品，不用担心某个精心设计的工艺品还没做完，就有于战祸东躲西藏。毕竟我们需要的东西很繁杂，有些器具移动起来也不方便。塔尔当然是个好地方，来了之后我们可以安心的只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总能活下去。当然，我们也没想到，让我们活下去的并不是我们花费最大精力做的那些，反倒是一些没什么实际用途，款式奇特的物件。塔尔的年轻人们特别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并且为了付出巨额钱币......” 亚力打断了迪亚，说道：“迪迪......迪亚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可我问的是伊曼来找你的事情，他来找你们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迪亚说道：“哦哦，这个啊，他一开始来找我们，并不是直接要我们做攻城兵器的，而是提了几次不同的要求，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当然，他给了我们巨大的货金。这些东西倒不是很难做，就是市面上之前并没有类似的东西。所以需要我们亲自从零开始设计，然后制作，最后再满足伊曼的各种要求。合作了几次之后，他才开始说，他有一个梦想，希望塔尔能一直繁荣下去，所以他需要一些防御性的兵器，他倒是说得很诚恳，他觉得塔尔需要一些危机感，需要一个准备措施，所以最好能有一些能够架在城墙之上的防御性兵器，只针对要来侵略塔尔的敌人，最好是一些投掷型的武器，而且任何人都能轻易学会并且操作。我们当然没有同意，瞬间也明白了之前他那些笼络人心的举动，所以我们就婉拒了伊曼大人。可不知道为何，那天伊曼大人没走多久，哈吉大人就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我们在于伊曼大人接洽的事的，反正我们可没说，伊曼那边要透漏我估计也不太可能。总之，哈吉大人过来说的又是另一番话，他好像是猜出我们接洽的内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很清楚我们这些工匠来塔尔前的身世背景。他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只不过他说得很现实，他说当今这个世道，战争无法避免，但是我们如果能想办法制作出一些利于作战的兵器，不止能减少士兵的牺牲，还能加速战争的进程，让战争快速完结。他说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么拖得越久，需要不断填补上去作战的士兵就越多，牺牲就越大，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些能快速分出胜负的兵器，那也是一件善事。同时他还强调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着手的。反正我当时不止被说服了，还激发了一种很奇怪的好胜心，于是我就同意了。本来我还打算只和哈吉大人合作，可是哈吉大人却说，搞这种研发，钱是多多益善，只要做出来的兵器能够体现我们自己的理念，伊曼大人的钱我们也是可以收的。毕竟设计兵器的还是我们嘛，我们也觉得这不无道理吧，可之后，伊曼大人亲自过来得却比较多，哈吉大人都是派他那个管家苏力坦过来，那个苏力坦虽然表面上和善，可事实上啥也不懂，所以这里的工匠都不太喜欢他，相反却对伊曼大人青睐有加，因为他偶尔过来看进度的时候，从来不怕脏，是不是还会帮助工匠们递个工具，搬个东西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去世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第150章 经验 听迪亚说完，亚力捋了捋头绪，他没想到这事一开始就是伊曼起的头，而哈吉多半是因为他的情报网，发现了这件事情，强行插了一脚，这倒是可以理解伊曼为什么总是那么厌恶哈吉，看了这两人之间常年下来的各种纠葛可不少。 不过听迪亚的话，其实伊曼也并没有说出真实的意图，若只是单纯的防御，亚力并不相信。 倒是迪亚，亚力发现他为什么虽然老练，能够看出自己是因为迎合他们才故意做出那些行为。 可迪亚对于自己摆弄这些小伎俩显然完全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他心血研制的这些庞然大物，还没真正利用起来，就要彻底拆毁了。 毕竟偷偷摸摸的研发这些东西，不管他做的多精妙，却都不能展示出来，让人看见，亚力很清楚这有多难受。 只能说亚力来得相当巧，而他那些投其所好的行为，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却顶多只给了一些好印象。 毕竟这些东西，明天就都不存在了，今天有个稍微懂行的人过来，迪亚才想着从头到尾给他介绍一遍，也算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投入一个交代。 亚力略微捋清头绪之后，开口问道：“迪亚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何一开始说不能参观的地方是最后那两间？” 迪亚说道：“喔，这个啊，因为每个过来说要参观的人，都大同小异，对于公开展示的东西，可能就随意看看，不可能一一看完的，可对于那不准进去的地方，兴趣可大了去了。那两间房原材料的房子，在最里头，也符合人们觉得秘密就该藏起来的心理。因为之前也有一些塔尔商家，说是来参观，实际上就是想窃取一些点子，自己回去生产。反正，或多或少看完那不准看的两间房之后，就都会直接走了。这个兵器仓库我就放在最前面，从来没人想过去看看的。你们不也没有成为例外吗？” 亚力听得目瞪口呆，而更让亚力惊讶的是，迪亚说起这些事情来，毫不遮掩，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这些工匠看来确实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不过他们对于大多数事情并不在意，也没打算玩什么心机，就是光明正大的应付一下。 迪亚看了亚力一眼，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但是他又看了王可乐一眼后，又有些收敛了。 亚力直接伸出手说道：“您说，您想说就继续介绍，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迪亚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过来，知道这是什么吗？” 迪亚站在一个长方体的大木箱子周围， 这个箱子四周都有小孔，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兵器？ 最让亚力吃惊的是这个箱子的旁边还有一系列相同款式但是大小略微有出入的大木箱子。 迪亚说道：“这虽然只是其中一层，可只要把他层层叠起来，便会成为一座塔楼一样的巨物，而最下面一层则可以安上轮子，方便推动。最后根据高度进行调整，还可以挂上长方形盖板。也许这样你还没有概念......” 亚力说道：“这如果全部堆叠起来，那高度不是可以比肩城墙了......尽管内城那种明显借用地利而天然形成的城墙可能够不到，但是一般的城墙应该是可行的。这巨大的木箱子中间可以藏身士兵，那些小孔是为了不阻挡视线。这个比我们中原的云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迪亚说道：“哈哈哈，果然，我没看错，你的确是能体会我们精妙设计的。这个我们叫它碉楼，等到彻底组装起来，在最高层用铁链挂上盖板，靠近城墙之前铁制盖板都可以作为阻挡，防止一部分火攻的箭矢，一旦靠近，我们就放下盖板，搭在城墙之上。士兵就能快速登上城墙。这样攻城不止效率高了不少，也可以减少不少损伤。当然最好还是配合投掷武器，最好能击碎城墙最上端凹凸形状的胸壁，那些胸壁墙体不如城墙本体那么厚，投掷武器应该能造成损伤。毕竟要毁坏城墙不是那么容易。” 亚力说道：“这可真是精妙，一般来说，要毁掉城墙，都是从地下挖隧道，挖到城墙底部，用木制支架支撑好，在墙底部挖出巨大的空间，最后一把火烧掉那些木制支架，城墙之下的巨大空洞会造成城墙的崩塌，可这种方法，费时费力，挖洞的时间太过长了，有了这个碉楼，攻城效率大大增加了。” 迪亚说道：“支架......空洞......火烧，妙啊，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小子，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亚力说道：“那不是，我只是之前在中原见过，毕竟我之前也算是护卫，见过不少人讨论攻城战术，虽然我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可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一些了。” 迪亚摸着下巴低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需要经验。” 停顿片刻之后，迪亚突然抬头眼睛直视亚力，说道：“小子，由你来带领我们攻打内城吧？” 第151章 接受 迪亚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他问出问题之后看着亚力的眼神也十分认真。 可这却让亚力感觉到相当意外，其实亚力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东西，毕竟伊曼的突然死亡疑点很大，既然盗匪出手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只有从伊曼生前的一些行为入手，恐怕再能逐渐了解事情的全貌。 毕竟整个塔尔的事情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从哈吉的意外身亡开始，似乎就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牵动着一切，若伊曼的死也归于此，那么原因和他生前所做的事情必定有关。 来到工房之前，亚力总是很在意这个能够让伊曼与哈吉都参一脚的地方。 只不过，在他的预想之中，能够顺利找到这些兵器，已经是一些难事。 毕竟塔尔的氛围与伊曼、哈吉的身份肯定不可能公然制造这种用于战争的兵器。 可现实就是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不止没花多少功夫，就确认了兵器的存在，居然还让工房的工匠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介绍了一遍。 而最让人吃惊的居然是，这工匠还邀请他率领这些工匠，去攻打盗匪霸占的内城。 听到这个邀请，亚力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巴邦。 他只是不自觉的想到这个人，还是心生恐惧，毕竟自己面对巴邦那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就算他在王可乐面前如何嘴硬不承认，还是时时刻刻笼罩在他的心头。 虽然一想到需要再次面对这个人，他便自然而然的有些退缩。 不过，好在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片刻的沉默，迪亚提出邀请之后就并未发出任何声音，王可乐看着亚力也默默不语。 而低头沉思的亚力，则从巴邦想到盗匪再想到伊曼，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亚力立刻抬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迪亚的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开心，没等亚力反应过来，他便直接朝着仓库的门外冲了出去。 而当迪亚刚到门口，又立刻退了回来，对着亚力说道：“我还是把这些宝贝给你介绍完，你了解清楚了之后，也方便你制定计划。” 此时的迪亚脸上和之前完全不同。 亚力感觉到，迪亚虽然之前一直强调这些工匠私自冲上内城只会是白白送死。 而一直禁止他们有这种想法。 可显然，他自己和那些冲动工匠们其实是有同样的想法的，只不过他年纪最大，对于现实的判断确实多了一分冷静，少了一分热血。 只不过，当迪亚看到一丝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只不过是一个实际上场的作战经验屈指可数，充其量有一些纸上论战经验的人，他也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它。 在迪亚看来，起码这事并不是完全不可行了，就算成功率不高，可依然值得一试。 更重要的是，迪亚认为，无论结果如何，他至少能让他的宝贝们，耗费他多年心血研发出来的宝贝们，能发挥实际作用，哪怕仅仅只有一次机会。 迪亚也会认为他让它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算白费。 他也不用明天就得亲手把它们拆毁烧没。 只见迪亚走到堆在一起的几块长圆木块前，迪亚说道：“这个算是结构相当简单的一件，不过也是花了功夫的，那就是它的坚固性上。” 亚力好奇道：“这看起来不过是几块普通的长圆木，然后在一头拼在了一起？这能有什么用？” 迪亚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我们叫它乌鸦吊，实际上这块最大最长的原木树立起来之后，需要在它的周围打上三枚木桩，再用绳子绑在木桩之上进行固定。然后再用另一根更长的圆木架在竖立好那块圆木的最顶端，圆木一头绑上配重，另一头吊起一个可以让数人站上去的大木篮子。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把士兵升到高处，进行攻击。射箭什么也会相对容易一些，毕竟射箭的所处地势，你高一寸，射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亚力认真看了看，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显然乌鸦吊并没有引起亚力的注意。 不过亚力很快发现，仓库的角落，有一个形状奇特的东西，亚力对着那东西指了指，说道：“迪亚先生，那个是什么？我怎么看都想象不到这个东西的外形如何去进行工程。” 迪亚顺着亚力的手指看了看，接着说道：“喔，那个啊，这是舟鰤车你看它的形状并不是普通的木箱子的长方体的外形，而是做成了，一般房屋屋檐那种三角形的墙面。这样的目的其实主要是为了增加它的坚固性，以及应对一些小型投掷武器。” 亚力问道：“坚固、应付别的武器？那它是如何进攻的呢？” 迪亚说道：“小子，连你都一时看不出它的用途，说明我们的设计成功了。我们设计它的时候，的确有想过把它设计成一个普通的长方体的箱体，下面加上轮子方便移动，可后来考虑到它的用途，我们希望它坚固，且敌人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它的用处，所以对它的外形做了一些改进，让它看起来就是有点怪怪的，让敌人就是去思考它的真实用途。而实际上它不过就是一个遮掩体。” 亚力说道：“遮掩体？方便士兵们躲进去，然后前进到城墙下吗？可即使这样，要进攻也还是得出来啊。” 迪亚说道：“不，不需要出来，这个东西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遮掩一般的进攻。然后它的内部可以进入好几个士兵。您来之前，我们对它的具体用处也没考虑那么明白，只是想利用它，在地上进行作业起一个防护作用，比如相当多的城墙周围，是会挖一条不太深的战壕沟的，就为了防止梯子之类的器具能够夹在城墙之上，所以为了碉楼车这类用具靠近城墙，需要先派人把战壕沟用途填充，不需要太宽，只要需要填充碉楼车能够通行的宽度就好。” 亚力说道：“喔，原来是这样，你说我来之前是这么设计的？” 迪亚说道：“你想想，你刚才说的关于挖坑到城墙底部造成部分城墙崩塌的情况，是不是太费时费力了。毕竟这种事肯定不动声色最好。倘若挖坑地点太过靠近，一是容易暴露，二是也容易遭到攻击。可如果我们把挖坑的作业人群隐藏到舟鰤车内，再靠近直接靠近城墙，这样是不是大大缩短了作业距离，除非他们用大型投掷器，不然一般的攻击，对舟鰤车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况且一开始他们肯定想不到的，这舟??车是没有底板的，只要舟??车停下，就可以开始往下挖掘作业了。” 亚力说道：“妙啊，这个确实是可行的。只要让它和攻城槌一起进攻，等敌人注意到了作业兵早就挖了一段了，只要弄好掩体，就算移开舟??车，也不会有人想到的。” 第152章 穆拉 当亚力回到哈吉府邸的时候正是傍晚，而他和王可乐已经准备用晚餐之后就入睡。 如此早的入睡只是因为第二天的黎明之前，他就会率领那些工匠进攻内城。 如此快的行动，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盗匪们再做出任何屠戮的行为，另一方面则是那帮工匠已经一刻也等不下去。 当介绍完那些攻城兵器，迪亚去到仓库之外，宣布这件事的时候，那些急躁的年轻人，当时就打算直接攻上内城。 这让一向鲁莽的王可乐都有些吃惊，他和亚力都无法理解这些看似单纯、沉迷于各种工具制造的工匠们，为何会对替伊曼报仇如此热衷。 也多亏了迪亚先生的及时制止，攻城时间才延后了半日，安排在了第二天的黎明之前。 这个时间并不是出发的时间，而是开始进攻的时间。 这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工匠们需要把能用上的攻城兵器都提前搬运到内城的山道之上。 为了节省时间，迪亚让亚力提前回去休息，攻入内城之前再内城山道之上汇合就可以了。 很显然，如此多的攻城兵器，不可能全部用上。 一是这些攻城兵器设计之初考虑到的只有易用性与泛用性，并未曾想过这些东西居然还会用到塔尔内城之上。这导致在坐拥极其特殊天然地势的内城城墙前，可以使用的攻城兵器极其有限。 二是这些攻城兵器大多非常巨大，需要运送过去，再就地组装，而内城山道并不十分宽敞，能开摆这些兵器的位置需要仔细考虑。不然如此大又显眼的木质目标，就是摆明让人用火攻了。 所以，亚力在得知工匠总人数不足二十人的时候，决定只需搬运一个碉楼车、一个乌鸦吊、两个投掷石头的弩炮、一个攻城槌和一个舟??车。 而这其中，亚力真正想要用到的其实只有一件，其余的兵器不过是为了分散盗匪注意力而带过去的罢了。 当亚力踏入哈吉府邸的时候，隐约听到门厅之内有人的谈话声。 亚力只觉得多半是来了客人，他毕竟是借住，并不想打扰到主家，于是亚力从打算直接从偏厅的门廊绕路回到房间，并不打算直接从门厅过。 可当亚力抵达偏厅，门厅里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亚力直接听了下，他隐约觉得这来访者声音十分熟悉却完全想不来是谁。 好奇的亚力，便走到门厅的走廊，朝里面瞟了一眼。 亚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腿法惊人的年轻人，坐在门厅之内与苏力坦认真交谈。 他的位置能听见门厅之内的人在谈话，但是具体聊的什么，却并不能全然听清楚。 想到自己明天一早要攻上内城的亚力觉得自己，本想先行过去休息，却突然又想到，就在去浴场的那天，他明明看到这个年轻人坐在了伊曼的马车之内。 如今他却和苏力坦相谈甚欢，这让亚力不得不在意。 他对身边的王可乐说，你先回房休息，我去门厅告知苏力坦一声，就回来。 王可乐没想什么，直接穿过长廊走入了房间。 亚力直接从偏厅踏入门厅，不等他开口，苏力坦就热情说道：“亚力，你回来了？那群顽固的工匠没有对你无礼吧？” 亚力说道：“他们挺好的，我打算和随他们一起攻上内城，为伊曼报仇了。” 苏力坦显得相当意外，问道：“这，你为何要和那群乌合之众一起去送......恩......我是说，他们能成什么事？” 亚力说道：“不能让那群盗匪为所欲为下去了，要是再发生市街惨案怎么办？总得有人干这个事情，他们虽然有些鲁莽过头，可心毕竟是好的，所以我更得帮他们了，毕竟伊曼的仇不能不报。” 苏力坦说道：“盗匪这事的解决总会有办法的，我也正在想办法。” 苏力坦一旁的年轻人这时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提到为伊曼报仇，攻上内城这个，是已经确定伊曼就是盗匪刺杀的吗？” 亚力说道：“这位是？” 苏力坦开口说道：“这位是和塔尔城内各大商人都有生意往来的毛皮商人穆拉，我刚也正和他提到盗匪这事，希望他能帮忙解决。毕竟只有塔尔太平了，这生意才能做下去。” 亚力说道：“和塔尔城内做生意，意思就是他不是塔尔人？” 苏力坦说道：“对，他不是......” 亚力问道：“不是塔尔人，能够帮塔尔解决盗匪问题？这听起来不是一般人啊。” 穆拉轻声一笑说道：“果然如伊曼所说，你不是一般人，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异国人，虽然我是最近才接手不久，可我们家族和塔尔的毛皮生意往来已经多年了。如果只是去去几个盗匪毛贼，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苏力坦笑着说道：“对对对，哈吉大人也和穆拉家族做过多年生意的。何况穆拉接手不过半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穆拉做事的风格更胜以往他们家族的所有人。” 亚力说道：“那各位继续谈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亚力便转身直接离开了门厅，穆拉的眼神几乎是目送亚力直到他再也看不见。 苏力坦这时候说道：“不好意思，这也是哈吉大人之前的客人，年轻人礼数不周到。” 穆拉说道：“不，我倒没觉得他礼数不周到，相反我倒觉得他是有意这样做的。” 苏力坦说道：“啊，有意？” 穆拉说道：“没事，我们继续聊我们的，异国这边的事情都好多，关键就看塔尔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异国的军队可从来没踏入过塔尔的城门，就算伊曼那番慷慨激昂的宣言，他的意思，似乎也只是希望以后塔尔能培养自己的军队，而不是借助别国。所以，我倒是很想帮你们解决盗匪的问题，可不能入城的话，确实爱莫能助了。我这人也只是对做生意感兴趣，不仅半点武功不懂，对军事这些事情也一窍不通。主要还是想到以后的毛皮生意，我才多番来访。” 苏力坦说道：“穆拉先生说笑了，塔尔这事虽然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多年不破。可现在弊端已经出来了，我想要不了多久，这事肯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我主要想和先生谈的呢，就是现在伊曼已经离世，拿他之前那部分毛皮的生意呢，要继续运作恐怕没那么容易，你也看到，哈吉大人的离世对我们的合作可丝毫没有影响的，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那批盗匪，当然解决他们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伊曼那部分生意，能不能全部都交给我们呢。” 穆拉摇晃着手中的茶碗，说道：“这样吧，虽然现在初冬已过，毛皮生意即将迎来旺季，可塔尔现在的氛围，不适合那么高调得做皮毛生意，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异国南方战场已经快结束了，一周内就会启程回北方，到时候必然会路过塔尔，如果那之前你能把塔尔城门的问题解决好，我到时候知会一声，让军队路过的时候，派一支精锐小队顺手把那几个盗匪小毛贼解决掉，人数也绝对不会多。如果到时候一切顺利，我把之前交给伊曼的几个毛皮品种以后都交给你们也没问题，可如果盗匪这事解决不了，那就不急了嘛对吧，毕竟内城的问题不解决，生意也放不开手脚去做。” 苏力坦面有难色，却仍然笑着说道：“那......是的，那是的。” 第153章 决定 亚力回到房间的路上越想越不对，他本以为那个穆拉是和伊曼有什么关系，才会故意过去说那些话，然后又提到伊曼。单纯就想看看他对于给伊曼报仇的人是一个什么态度。 可还真是让他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异国的商人。 可他那个腿法看着完全不像是从小经商之人，反倒是更像从小习武。自己投出飞刀，又自己踢掉这事，恐怕不是从小开始不间断的练习，绝对练不出这个水平。 况且那人看着和巴邦差不多大，只看那一脚恐怕身手还在巴邦之上。 而异国一直派人接洽塔尔各大商人这事，他虽然一早就知道，可他完全没把穆拉往那个方向去想。 异国的官员被盗匪挟持这事，他们早该管了，可他明明一直在城内，却完全没有任何行动，刚才那口气又是要帮塔尔的忙，出手没问题。 亚力没听完就直接走了，是因为后面的话已经不想听了，异国的意图十分明显，说到底除掉盗匪只是顺便，他们的目的还是希望异国的军队能够进驻塔尔。 可是那个穆拉，刚才有一句话让亚力印象十分深刻，他问了一句话。 那句话看似只是一个问题，关于伊曼是不是盗匪刺杀这个事情。 亚力一开始就觉得，他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伊曼是不是盗匪所杀。 可目的到底是什么？ 亚力似乎开始觉得之前得知伊曼死讯之后，脑袋中的那份不对劲渐渐有了头绪。 他始终觉得那个时候对伊曼下手，对盗匪来说没有丝毫好处，这也促成了他答应那些工匠一起攻上内城的原因。 因为只有近距离直面盗匪，他才能弄明白，伊曼到底是不是盗匪所杀，起码能够进行判断。 那如果真的不是盗匪下的手，他一直想不到这种时候谁还能下手。 毕竟伊曼这个时候死去，看起来除了伊曼谁也得不到好处，可伊曼总不可能杀了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异国人的存在，好像填补上了他的疑惑，起码一切看起来通顺了。 因为异国人自然是不希望，盗匪这个事情靠塔尔自己解决的。 这样他们会失去了出手的机会。 所以那个时候，杀掉伊曼虽然并不是最好的一手，可至少延缓了塔尔与盗匪之间矛盾存在的时间。 唯一麻烦的就是，如果激起了民众的愤怒，齐心协力冲上内城，这也不是异国人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亚力觉得，刚才穆拉那个问题，看似只是在提问，可实际上是想让他再想想，不要急着行动。 他们不希望有人为了伊曼而对盗匪有任何轻举妄动。 尽管这个提问同样会让人重新思考刺杀伊曼之人的可能性，表面上甚至消减了盗匪的嫌疑。 可没有人对这种事情能轻易下决定，增加疑虑自然而然就会拖延时间。 尽管这些都只是亚力的推测，可这推测起码看起来相当符合常理，亚力一直避免自己去思考那个不符合常理却又一开始就存在他心中的答案。 那亚力面前的选择就相当简单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异国人得逞的，尽管他才来塔尔不久，可他却喜欢上了塔尔如今的样子。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异国人的军队踏入塔尔城门，再次踏出城门几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塔尔如此情况，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尽快的解决盗匪，才能以绝后患。 只要他明天一早，夺取内城，那么不止眼前的事情能够解决，异国的威胁也一并解除。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 于是亚力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第154章 整备 第二天，天亮之前的一个时辰，亚力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王可乐。 最初，亚力并不想让王可乐跟着他过去。 毕竟市街惨案的发生以及巴邦的存在，连亚力自己都没有多大把握能活着回来，就更别说成功攻入内城了。 工匠们研制的兵器固然厉害，可一旦攻破城门，仍然需要与内城中的盗匪进行厮杀。 亚力并不是一个拥有丰富作战经验之人。 尽管他在殿下身边，获得了许多作战经验，可这毕竟都不是通过实际作战来获得的，与真刀真剑的厮杀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群盗匪常年锻炼出来的作战能力与紧密配合自然是不容忽视，可即便不论这些。 那些工匠出身，这辈子只做着工匠相关事务的壮汉们对于作战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除了一腔热血之外，他们再无其他优势。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腔热血。 毕竟，这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从哈吉府邸抵达内城之下并不需要一个时辰，而亚力之所以这么早就出发，是因为他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前一天晚上他在思考整体策略的时候，不断回想上一次俘虏阿塔的行动，他想通过回忆整个内城的细节来制定一个，可以让他与工匠们尽量在冲入内城之前可以节省体力，同时尽量给盗匪们造成沉重打击的计划。 可他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上次撤退之后，他并没有回收那些攀爬钉。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可能仍然钉在内城城墙之下的峭壁之上。 从哈吉府邸出发之后，不消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那些攀爬钉的所在地，令亚力觉得意外的是，那些攀爬钉居然仍然在原位。 除了最底端的一枚，被人拔了出来，随手丢在了地下，其余的攀爬钉依然牢牢钉在内城城墙的峭壁之上。 这个位置，距离直通内城的山道仍有一段距离，只要盗匪进出内城之时，并未绕着城墙之下的峭壁有意进行排查，那盗匪知道这些攀爬钉存在的可能性极低。 亚力握住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攀爬钉，抬头朝着内城城墙看着。 “哎，还是算了。”亚力摇了摇头。 王可乐问道：“什么算了？” 亚力说道：“本来我想在他们用攻城兵器攻打内城城门的时候，我从这里攀爬潜入内城。找准机会，从内部偷袭他们。” 王可乐说道：“可以啊，这样我们内外夹击，更容易进去吧。” 亚力说道：“以前我有信心，能够看情况与盗匪缠斗，找准机会从内部开门。如果失败，我也有不小的把握全身而退，可如今巴邦在城内，我进去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王可乐说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太惧怕巴邦了？他再厉害也还是一个人，你输过他一次是没错，虽然那次也确实输得很惨，可如果这样你就还没开始与他打就自己认为自己输定了，那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回去。虽然我也没打过什么仗，可我知道胜负虽然和一个人的武力有关系，可你能不能战胜你的对手，更多取决于你临场的判断与时机。照你现在的逻辑，我在丛林里面对那么多比我强大的野兽，其中不少一击就能让我致命，我是不是在遇到你之前，早该死了上百次了，可实际上呢？我不止一次都没死，死在我手上的野兽可不少。” 亚力看着王可乐面部的表情仿佛静止，片刻之后，亚力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太害怕了，总想着正面对抗。可这又不是比试，战场上的交手取决于很多因素，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我懂了，王可乐。谢谢你。” 亚力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尹伊环想要教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在那个当下，王可乐并没有亚力那么渴望变得强大，当时的亚力因为误入山林吃了各种亏，让他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才想找尹伊环学习对抗技巧。 他当时理所当然的认为，尹伊环如此强大是因为姐姐教给她的那份技巧。 可看着此刻的王可乐，亚力才开始明白，内心的无所畏惧才是一个人强大的根本。 无论是王可乐还是尹伊环，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之时，从未想过放弃面对，反而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同时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对对手一击必杀。 他们在面对越是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之时，越会通过事先的充分准备，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毕竟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对手，时间越久自己胜算便越低。 尽管想要变得强大没有什么不对，可磨得再锋利的刀，你连刺出去都感到害怕，那你永远战胜不了对手。 直到这时，亚力才算真正准备好进行突入内城的作战了。 当亚力与王可乐到达与工匠们约定的地方之时，还是让他们吓了一跳。 他完全没想到，这群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壮汉，做的准备工作居然如此充分。 此时距离黎明仍有不到半个时辰。 除开亚力提到那些攻城兵器，那些工匠还准备了二十把弓，数不清的箭矢。 亚力问道：“这些弓是哪里来的？还有这么多箭矢。” 迪亚说道：“弓是连夜做的啊，时间有点紧只够做二十把，至于箭矢，本身外城城墙的箭矢供应就是我们工房提供的，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批，去把城墙上的箭矢替换下来。毕竟塔尔也没什么机会用到这些，可伊曼大人希望我们每个一段时间就做一批新的去把之前的那些替换下来。说实话那些替换品也都可以用，所以我就把它们全拿来了。” 亚力又注意到了一个木板车之上还放了十把长剑、十把短剑、十把弯刀。 于是亚力问道：“这些东西也是连夜赶制的？” 迪亚说道：“这怎么可能？这些是之前伊曼大人拜托我们做的一些武器样品。他说不在塔尔售卖，是他卖给部落民的。还不止这些呢，还有很多护甲，我也全带来了。” 亚力惊讶的打开一旁的箱子，里面果然有不少崭新的护甲，这些护甲除开胸甲为铁制，其余部分皆为皮制，护住要害的同时兼具轻便性。 亚力隐约觉得这些东西相当眼熟，立刻想起这些东西和进攻慕亚那些私兵的装备十分相似。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伊曼为他的私兵准备的，没想到居然今天派上了用场。 亚力惊讶之余，继续往前发现还有一个巨大的木箱子，开口问道：“这里面也是武器吗？” 迪亚看了一眼说道：“这里面都是我们平时做工用的一些短柄的用具，都是消耗品，所以我们准备了相当多，这次也全带来了。” 亚力打开箱子一看，一个将近有他腰部身高的箱子里满满装了一箱子短柄锤子和斧子，至少上百把。 亚力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消耗品？” 迪亚说道：“是啊，这些锤子斧子，都是我们工匠常用的，都是短柄的，非常趁手，你也知道我们成天敲敲打打的，这个东西消耗得特别快，我们总不能天天准备吧，所以通常我们都是一次找塔尔的铁匠铺订购两百把，能用好一阵子呢。这里面应该是剩下一半吧。” 亚力问道：“这一个人也带不了这么多锤子斧子啊。” 迪亚说道：“没有让你带，弓箭、刀、剑每人带一两把就行了，这些短柄的东西，本身杀伤力也不大，拿来当投掷武器刚刚好，虽然是些短柄小武器，可用力丢出去，砸中一两个盗匪也行啊，我们都没受过射箭训练，要射中不容易。可我们工匠力气有的是，拿着这些斧头锤子丢出去，我想着兴许能行。” 亚力深呼出一口气，他真小看了这些工匠，看来这些身经百战的盗匪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第155章 战前 当亚力看着那一箱子的斧子锤子的时候，王可乐看着那么多武器，像是没有思考，直接拿起了一把长剑。 亚力看过去的时候，王可乐正把刀举起，眼睛盯着剑尖发呆。 不知道为何，亚力一眼看去王可乐拿长剑的样子看着非常自然，给人一种相当平静的感觉，丝毫没有任何杀戮的气息。 一旁的一位工匠看见拿起长剑的王可乐，说了一句：“小少爷，这个对你来说太还早了，我建议你就拿弓比较好，躲在我身后随便射，这样比较安全。” 王可乐好像没有听见身旁那位工匠的话，脸上的逐渐浮现出一种极其兴奋的笑容。 亚力突然觉得有点不认识眼前的王可乐，只见他仍然手握长剑，轻微抬手，目光平视处，由剑尖变为剑身。 这个时候，亚力刚好眨了一下眼睛，眨眼之后的瞬间亚力下意识甩了一下脑袋，因为他眼前的王可乐，虽然仍然啊握着手中的剑，可此时剑尖已经指地。 亚力下意识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直接甩了甩脑袋，可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他压根没看到王可乐挥剑的动作呢？ 就在亚力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可乐已经背起剑，朝他走来。 王可乐一脸高兴的说：“亚力亚力，我好久没用长剑了。今天刚好是个机会。” 亚力看着眼前如果平常小孩的王可乐，沉默了半响还是开口问道：“王可乐，你刚才......” 这时，迪亚以更大的声音喊道：“亚力，你过来看看，我让他们都已经把这些东西组装好了，你来看看等下怎么进攻？” 亚力随即立刻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亚力往迪亚走去的时候，路过之前站在王可乐身边的工匠，那工匠好像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盯着王可乐。 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着各自的事情，只有他像是失了神，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亚力路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立刻朝迪亚走去。 亚力走到迪亚面前，查看着所有的攻城兵器，这么多庞然大物，在这些工匠手中，很快就已经组装好了。 最令人吃惊的还是碉楼车，他实在没想到这东西近距离看是如此之大。 亚力一一确认之后，找到迪亚说到：“迪亚先生，是这样的，我会先告诉你们如何进攻，以及基本应对方法，你一定要记好，因为你们开始攻城之后，不久我就要先离开一段时间，我有办法能够偷偷潜入内城，如果成功。我将助你们从内部打开内城城门。失败的话，我大概是回不来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和你说所有细节，然后进行应对。” 迪亚说道：“你能进去？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一起进去呢？这不是更快？” 亚力说道：“这个方法并不安全，因为我之前已经潜入进去过一次了，有可能已经被盗匪发现，我不能抱着一定有用，可我还是想试试，当你们在城门开战之后，我想内城的盗匪注意力一定全都会集中到城门，这个时候我的潜入才能有更大的成功略。” 迪亚说道：“我知道，那你小心。我觉得我们先直接对内城进行投掷，你看怎么样？” 亚力说道：“先用投掷武器没问题，但是一定要在投掷武器前方把那些空箱子堆积起来，这样可以防御一部分弓箭的进攻。再就是投掷武器尽量前后摆，调节距离，尽量让石块瞄准城墙之上的胸壁，以及胸壁之上一点点的位置。” 迪亚问道：“那其它东西呢？” 亚力说道：“这个作战粗略分为两个阶段，我会先把第一个阶段如何做告诉你，到一定的时候，会由和我来的王可乐告诉你接下来要怎么去做。你们一定要严格执行。说实话，我之前进入内城的时候，城墙之上也有一些防御和进攻的武器，到时候他们必然会用上。所以，你们千万不能着急，冷静应对，他们坐拥地利，肯定不会太过主动，毕竟只要防御好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会是他们心理的懈怠，也会是我们的机会，你们只是工匠，不是受过训练的士兵，那就也不要装成训练有素的士兵，尽量显得自己业余一些。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这点，然后大闹一场！” 第156章 巨石 内城的盗匪在巴邦回来之后，一改之前的懒散，站岗放哨仍然轮流执行。 可毕竟他们入城的半年以来，从未遇到过任何反抗，甚至连需要用到他们的机会也是一次都没有。 所以，尽管这次巴邦回来之后，有让他们在站岗之时一定要十分警惕，毕竟上次伊曼就纠集了那么多人来到了内城大门之外。 这些盗匪初听还是引起了重视，可过后听尤米详细说了当时的情形，巴邦敞开城门虚张声势，尤米看准时机射了两箭，就把那几百人吓退了。 这让那群盗匪觉得这塔尔城的居民太过胆小，所以大部分盗匪尽管还是会遵守巴邦老大的命令，轮流看守城门，可内心却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感。 这天又是毫无波澜的一天，城墙上的两名盗匪仍然在打着瞌睡。 此时距离天亮仍然还有一小段时间，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值守人员最放松的时机，毕竟漫漫长夜相安无事，等天亮之后不久就可以换班了。 换班之后就可以舒舒服服躺在柔软的床上补一个觉，尽管盗匪们早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再坚硬潮湿的地方也能照样入睡。 可不得不说塔尔内城的各种生活用具都极其奢华，哪怕是随便一间客房，里面的生活用具都是一应俱全。 而最让盗匪们吃惊的就是床了。 尽管那床看起来平平无奇，和一般的床并无太大区别，除了床单和褥子用了上好的料子，只能看出这就是一张床。 可当整个人躺上去之后，那床的柔软程度简直让人吃惊，那如睡入水中的松弛感，却并没有水床那般四处摇晃，整体会对睡入之人形成一种包裹感。 让人躺上之后，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任何疲劳都能快速消解。 夜里看守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工作，却十分枯燥让人只觉得时间难过。 漫漫长夜只有月光，城门之上的塔楼会点燃数枚火把节以供照明，而城楼之下就是一片漆黑了。 按道理来说，值守的盗匪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城墙之外，可多数盗匪并不喜欢整夜整夜的看着一片无尽的黑暗。 偶有的风吹草动，突然的一声鸣叫，来得毫无前兆，之后却也毫无下文，只剩下无声的寂静。 这种环境之下，仍要盯着城墙之外的地面，越是深夜越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鬼神之说。 这些盗匪平时都并非相信什么神鬼传说的人，可值守之夜总会发生一些巧合，让你不得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就导致大部分盗匪，在夜晚值守之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背靠着城墙的胸壁，面对内城的里面坐着。 虽然时不时会站起来，看看城墙外面，可大多数时间都是背对着城墙之外的山道。 盗匪的值守并不像士兵一般的站岗，而只是单纯的待在这个值守的范围内。 不过，这倒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任何需要这些夜间值守的盗匪做些什么的事情。 坚固的大门，高耸的城墙，并不宽敞的山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守城者变得异常轻松。 今日值守的盗匪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已经是盗匪之中比较“认真”的人了，可让他们整夜站岗，也觉得毫无必要。 天眼看着就要亮了，今夜的站岗马上就会结束，此时两名盗匪仍然是背靠着城门之上的胸壁，打着瞌睡。 他们认为这样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像他们这样“认真”的盗匪可不多了，起码他们整夜都在城墙之上，时不时也会起身看看城外，从未擅离职守。 所以，当那批工匠拖着攻城兵器靠近城门了，他们仍然在一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下。 让这两名盗匪在梦中惊醒的是一声巨响。 在巨响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这两名盗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睡梦中惊醒，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却在短时间内完全搞不清楚周遭的状况。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声巨响。 这次，巨响就发生在他们眼前。 在他们仍然背靠着城墙的胸壁，席地而坐之时，一颗巨石直接从他们的头顶越过，直接击打在了他们前方约五步的地方。 巨石在落地瞬间粉碎，四散的碎石迎面击打而来。 眼前的巨响，整个正面的的碎石打击，让他们瞬间清醒。 两名盗匪立刻从坐姿为蹲下的姿势，却仍然背靠着城墙的胸壁。 “你......你你快去叫人，我在这里观察情况。” “现现......现在去？” “这看起来像是投掷过来的巨石，多半是不能连发的，快去！快去！这要是被击中就不是受个伤能完事的，把所有人都喊起来。让他们多那些箭矢过来。” “好好好！我立马就过去了。” 盗匪刚起身，就又听到一声巨响，吓得他立刻遮住脑袋立刻趴在地下。 这次巨响如同第一声一样，听起来巨石击打的位置仍然有些距离。 “不是，这里你快走！” 吓得趴下的盗匪立刻反应过来，直接向楼下走去，他的身影刚消失在留下的盗匪眼中。 又一枚巨石再次落到了他的眼前，距离刚才那枚稍微有些偏离，可巨石依然在落地瞬间粉碎，小石头向四周散落。 这次盗匪直接背过身去，蜷缩起身子，这样碎石的击打接触面小了不少。 盗匪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起身看向城外。 尽管看不太清，可借着微微的天光，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怪物，旁边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 这群人并没有拿火把，导致现在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情形。 想到这里，盗匪立刻跑动起来，把城墙之上的数枚火把全都熄灭。 尽管天马上就要亮了，此刻熄灭火把并没有多大用处，可他所需要的只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等巴邦老大他们一来，就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吃些苦头。 第157章 先机 天逐渐变得越来越亮，能见度也越来越好。 视线的变好，无论对于进攻或者防御都更有帮助。 当然，这点无论对盗匪还是塔尔那批工匠都是一样。 “让弩炮的角度再调低一些，我们的目标是城墙之上凹凸的胸壁，那些东西只要没了，运用碉楼车才能更好的登上城墙。” 迪亚指挥着工匠进行调整。 之前靠着弩炮投掷的几次巨石，都越过了城墙之上的胸壁，落在城墙的地面之上。 让工匠们意外的是，那城墙之上完全没有看到盗匪，除了几只火把竖立在那，并没有任何人影。 “快快快，把攻城车推向城门。”迪亚大声喊道。 王可乐朝着一旁的亚力问道：“这是什么回事？盗匪夜里连门都不守吗？” 亚力盯着城门之上的塔楼，回答道：“不对，那些火把不可能烧整夜，城墙之上肯定有人，不过人数很少，内城的城墙是攻入内城唯一途径，这里的城墙都建得相当坚固。咦，怎么回事，火把全都灭了？看来城墙之上的盗匪比想象中老练。” 王可乐问道：“他这个时候灭掉火把，不是告诉我们城门之上有人在吗？” 亚力说道：“对啊，看到这情形，自然会思考这个问题，有人自然就可以射箭，火把灭掉，目前的光线和此时的距离，还不足以看清楚城墙之上的情形。我们也不会贸然靠得太近的。王可乐，你去和迪亚先生说，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机会，城门之上的人不多，或许只有一两人，我们要趁此机会，把所有攻城兵器都放到之前计划好的位置。弩炮的投石不需要太频繁，只需要保持一个不间断的节奏，让城墙之上的人应接不暇就行。我先去峭壁那里了，看这情形，大部分盗匪都还在入睡，他们没有料到会有人这个时候进攻。这是好机会。” 王可乐听到之后，立刻跑向迪亚，不过没跑两步就回头对着亚力喊了一句。 “亚力，保命第一。” 亚力只是轻微的点点头，表示让他放心。就沿着山道往下跑去。 王可乐则往相反的方向跑到迪亚伊身边，说了几句话。 迪亚立刻转身大喊：“快快快，攻城槌往城门、碉楼车往城门左侧、乌鸦吊架在碉楼车的左斜后方、舟??车直接进到城门最左侧的城墙角落，直接开始作业。弩炮不间断发射。” 迪亚的声音发出之后，所有工匠行动得井然有序。 这点让王可乐大跌眼镜，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在场有些多余，因为所有的工匠似乎都配合得非常好，完全没有任何凌乱的感觉。 王可乐对着身旁的迪亚开口问道：“迪亚先生，你们这是之前就训练过？” 迪亚瞟了王可乐一眼之后，立刻不停转动着脑袋一一关注所有人的行动。 片刻之后，他开口道：“这些东西本就是我们所有人从零开始研发的，不过并不是所有人一起研发完一个，再一起研发第二个。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在同一时期开始研发，我们毕竟已经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了，对于各自的优势和长处都很了解。所以我当时就觉得，没必要花费五到十人去研发一样东西，毕竟我们本身各自也有自己的活，干完之后才能进入这些东西的研发。所以我根据每个人的特性，把所有人都分到了不同小组，一个小组三到四人，各自安排推进自己的目标兵器。这些东西的研发，并不是画出图纸，之后做出来就可以用了的，他需要不断做出实物，再进行测试，然后调整图纸，再不断重新来一轮。所以每个小组对于自己的目标兵器都了若指掌。他们可以说是对这个兵器在这世上最了解的人了。那他们当然就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王可乐说道：“可我也没看到你喊谁的名字啊。” 迪亚说道：“喔，这个我昨天就考虑到了，虽然我们之前也从未作战过，可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的，我早就和他们说好了，我只喊兵器的名字，每个兵器都由他们的研发人员进行操控。就当作一次大型的实战测试了。目前看来进展还不错。” 王可乐说道：“这么久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今天赢定了。” 迪亚说道：“我可不这么乐观，内城城门这块的防御措施，就算城墙之上一兵一卒都没有，我们要攻进去，也不容易的。” 王可乐说道：“可是我们的碉楼车已经快要靠近城墙了，就算攻城槌一时半会儿锤不开城门，可只要碉楼车一架上城墙，我们就可以直接登上去。” 迪亚说道：“不，这山道盘绕着内城的峭壁挖的，山道的右侧依然是峭壁没错，可左侧可是有城墙的塔楼的，只要盗匪进入塔楼，开始射箭，碉楼车的铁板即使架上了城墙，在登上城墙的时候，前方和左侧都有可能遭受到进攻，这样就很难了。我们就这么多人，经不起人员的损耗，通常的攻城战，即使胜利也是建立在大量人员伤亡的情况下，才能杀上城墙。” 王可乐说道：“那我们把左边那塔楼占领了，不就可以了吗？” 迪亚突然愣了一瞬，立刻喊道：“快快快，乌鸦吊目标左侧塔楼，尽量调高，看能不能尽快占领左侧的塔楼。” 乌鸦吊是一种类似于杠杆，把人装在一个巨型竹筐之中，高高吊起的攻城器具，尽管多数时候它被拿来侦查，只要吊起一定高度，就能对城墙之上的布防一目了然，所以乌鸦吊的最高高度，通常很高，要高于城墙，也高于碉楼车。 而巨型竹筐之上还可以站两到三人，拿上弓箭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攻击。 塔楼是城墙之上建起防御性的设施，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修建一个塔楼，塔楼是一个方形的房子，全由巨石堆砌而成，围绕整个塔楼的四周会有数个极小的窗户，那窗户是正方形的，边长也就是一个成年人的半身长。 这样的目的是方便，塔楼里的人能清楚的观测外面，并且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弓箭射击。 所以，只要乌鸦吊能够升到塔楼窗口的高度，人从窗户爬进去并不是难事。 第158章 塔楼 按理来说，任何一个城墙之上的值守，在发现军情的第一时间应该是敲响预警钟，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其它守备赶去支援。 可塔尔的外城城墙之上的预警钟几乎从未被敲响过，哪怕当初异国军队来袭的时刻也是如此。 这只是因为异国的军队并未进行突袭，而是在城外驻扎了相当一段时间，成天操练展示军力，交涉失败之后，才开始进行攻城。 这导致，塔尔的内城城墙之上并未安置预警钟，尽管这东西在内城的仓库之内是存在的，可却从未被运送安装到内城城墙之上。 当然这个事情，巴邦一开始就发现了，可当初入住之时他与伊曼的协议并没有考虑到如今的情况，所以直到那些巨石砸在了城墙之上，也没有人记起预警钟的存在。 就是因为如此，当值守的盗匪慌忙跑下城墙之时，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先通知巴邦老大，还是先去通知其他盗匪。 毕竟巴邦老大居住的地方和其余盗匪居住的地方从内城城门过去是两个方向。 大约思虑了极短的时间，他决定先去通知巴邦老大，这只是因为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他不敢做出决断。 而只要叫醒了巴邦老大，那么只要执行巴邦老大的决断便行了。 这在他角度是非常合理的决定，可这直接导致了城门之上久久只有一名盗匪。 而天越来越亮了，当他叫醒巴邦老大，并在巴邦老大的命令下又跑去叫醒其余盗匪时，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让工匠们占尽先机，这当然要归于人祸，可这人祸并不包括尤米。 尤米在弟弟死去之后，每晚都会梦见他，所以他睡得相当浅。 当第一记巨石击中城墙，他就直接睁眼坐起了。 虽然醒来的第一反应他怀疑刚才的声梦中的声响，毕竟巨石击打发出的声源距离盗匪们居住的地方有相当的距离。 可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只要仔细听还是不容忽视的。 正当尤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梦中的声响惊醒的时候，第二记、第三记巨石的击打声紧随而来。 那沉闷的声音并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是有人正在攻打城门。 可如此连贯的声音让他无法忽视，直接坐起，拿上弓箭就走出了房间。 他选择的居住的位置在内城西南侧，与其他盗匪居住的位置有一小段距离，这最初只不过是希望他的弟弟能够晚上好好休息，不被那些夜夜笙歌的盗匪影响而作出的选择。 城门则居于内城的东南侧。 当他走出房间，循着声音往城门走去，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他远远看到本应值守的盗匪，慌忙跑向巴邦老大住处，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随即从最近的地方登上城墙，他并没有赶往城门的方向。 而是直接前往他最常去的位置，上次他就是在那里对着伊曼射了两箭，直接吓退了大批塔尔民众。 这个地方就是大门左侧的塔楼。 这是他作为一个一流箭手的自觉，他在任何位置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选择一个利于进攻、视野良好、易于埋伏的地方。 而大门左侧的塔楼就是这么个地方，由于山道是内城城门的必经之路。 从左侧塔楼可以俯瞰整个城门前的区域。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通常会被城门之上的人吸引，很难注意到侧面的袭击。 这就是前些天，他那突如其来的一箭射出之前，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箭射出，击中之后，才有人意识到这附近还有埋伏的箭手。 并且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已经暴露在了箭手的攻击范围内，所以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这也是当初，为啥只射了两箭，便吓退了几百人的原因。 恐惧是会扩散的，特别是突如其来的威胁形成的恐惧。 当尤米冲到内城城门左侧塔楼之时，他刚走进塔楼房间的大门，就看到塔楼的窗户之外居然能够看到有两个人的身影。 如此高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出现。 尤米的第一反应，便是拉弓射击，还未来得及仔细瞄准，一箭就已经射了出去。 这一箭对于箭术一流的尤米来说也过于仓促。 只是因为他进入塔楼大门的时候，塔楼窗外的人右手已经搭在了塔楼的石窗之上。 他再不行动，对方就会直接登上塔楼。 尤米的这一箭直接射中了窗外那人的手臂。 中箭那人本来搭在石窗的手，直接用力推，二人直接朝后靠去。 尤米架上第二支箭，小心的靠近石床，他这才看清楚，窗外的两人是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竹篮里。 整个篮子被一根巨大的圆木吊起。 尤米见到这个奇特设施的瞬间根本来不及惊讶，他就发现内城城门之前的整个山道已经布满了各种大型“怪物”。 他从未见过这些东西，除了刚才那个吊起的竹篮，他能明白这是把人吊往高处的装置，其余的东西第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有何用处。 第二箭，直接射向了不远处竹篮里中箭之人，这次因为恐惧，他直接瞄准了心脏处。 然而他亲眼见到自己射出的箭，在击中那人的瞬间，直接掉往了下方。 尤米定睛一看，借着微微亮的天光，勉强能看出，那人胸口的护甲与手上的护甲全然不同。 之前仓促射出的箭虽然射穿了皮制的护甲，可如此的距离，他的箭并不能射穿铁制的胸甲。 尤米转而看向城门前山道之上的那群人，所有人都穿着同一个的护甲。 嗖—— 尤米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只箭射了过来，击中了他眼前的石窗的下沿。 尤米赶紧左移，藏身于塔楼石床旁的石壁之后。 尤米蹲下轻声移动，塔楼的每个面都有三个石窗，除了增加视野，目的也是增加弓手的进攻点。 尤米刚才置身于最右边的石窗被袭击之后，他立刻蹲下移动到最左的石窗左侧，站起身之后，露出右眼朝外看去。 只见刚才的两人并未下落，仍然被悬挂于空中，其中一人手部中箭，看着并无大碍，另外一人拉弓架着箭，瞄准着刚才的石窗方向。 尤米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个射箭的生手，难怪刚才那箭并未射中。 可区区不足十步的距离，即便不是多好的箭手，也能射出相当具有威胁的箭。 尤米又看了看城门之上，此刻其余盗匪仍然未能赶来。 第159章 顺利 谁也没想到进攻塔尔内城会如此顺利，迪亚当然也没想到。 可活到了迪亚这个年纪，他对于太过顺利的事情，总是抱着一种警惕心。 乌鸦吊比预想中更好使用，在竖起主支柱后，只需要朝着地面多个方向拉起固定绳索，再用大木钉锤入地面固定好便行了。 巨大圆木与巨型竹篮本身已经有了相当大的重量，再加上竹篮中还要站人，整个乌鸦吊操控起来会需要相当大的力量。 工匠们本想放弃这功能性极强，却难以操控的兵器。 是迪亚经过思考之后，放弃了直接用手操控乌鸦吊的方法，而转而利用绳索绑住乌鸦吊的尾端，再用绳索通过几组齿轮，进而达成省力的效果。 尽管这种设计让乌鸦吊操纵起来相对笨重与迟缓，可省力却让乌鸦吊在实战中运用成为了可能。 眼看着乌鸦吊驮着两名工匠就要登上城门左侧的塔楼了。 此时城门上仍然看不见任何人，其余兵器也在稳步推进。 这时的迪亚的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他不停歇地关注着所有小组的推进。 这么顺利对于迪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所有小组都看不出有任何出问题的迹象，就在迪亚的精神紧绷到极点的时候，乌鸦吊上传来了一声叫声。 迪亚赶忙转头看向乌鸦吊，只见乌鸦吊上的一名工匠手肘中箭，乌鸦吊下的工匠赶紧把乌鸦吊右移一小段距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塔楼的窗户过小，处于山道之上的人根本无法看到塔楼里面的具体情况。 乌鸦吊之上的另一名工匠，立刻拔出箭搭在弓上，摆出射箭的姿势。 被射中的工匠看样子并没有大碍，已经把箭矢折断，在自行处理。 看到此番情形，迪亚一直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了下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终于出状况了！ 尽管迪亚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却并没有说出来。 迪亚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认为所有的事情，状况频出才是正常的。如果一件事开始进展得太过顺利，那绝对不是会没有问题。 只会是自己并没有发现早已存在的问题，待到事情不断进展，问题持续发酵，到最后所有尚未发现的问题终会一并爆发出来。 而那时候，已经无法补救了。 所以，对于迪亚来说，整个过程，不断出一些小状况，他只要及时应对就行了。 临时应对，及时补救。 这整个过程中他会更加了解情况，之后的错误和状况会越来越少，最后完美达成任务。 这才是迪亚心中最舒适的做事方式。 这也是之前太过顺利，为何迪亚反而会逐渐越来越紧张的原因。 当他发现乌鸦吊上的工匠中箭，看着又没有多大事的时候，这才让他觉得整个事情进入了他的节奏。 他第一时间就看了看城门之上城墙的情况，仍然没有任何人。 到这个时候，他才可以确信，他们的突袭的的确确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并不是对方正在埋伏着，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如果真是埋伏，那么左侧塔楼那支箭射出来的时候，城墙之上的反击应该也会同时出现。 可事实是城墙之上仍然毫无动静，这就说明是他们的突袭，让整个盗匪团完全来不及反应，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反击只是零星增多的情况。 眼见着乌鸦吊之上的弓箭朝着塔楼的石窗射出了一箭，尽管那箭若要说是射出去了，不如说只是箭矢离开了弓，最后撞到石窗下沿。 可这对迪亚来说已经足够了，工匠们的作战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乌鸦吊上的工匠眼见了敌人却并没有要求把他们放下来，而是进行反击。 这说明塔楼内所见的敌人起码看起来没什么威胁，让他足够自信自己能够应对，并且做出反击。 迪亚立刻大声喊道：“碉楼车、舟??车、攻城槌以最快速度开始进攻！不用在意敌人的埋伏！” 迪亚话声刚落，工匠们就推着各自的攻城兵器全速前进了。 不过碉楼车、攻城槌这样的器械，本身就是重量级的，尽管在底部加装了轮子，要顺利推进起来，速度也没有预想中快。 特别是碉楼车，这次带来的碉楼车比内城城墙略高一些，虽然从正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竖着的木制长方体，并且正面上方还有一块巨大的铁板。 如果是初次见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会觉得它并不是一个兵器，因为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够造成伤害的武器，也许正面那块巨大的铁板能够起到一些防御作用，可它似乎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 可一旦换一个视角，就会截然不同了，碉楼车从后方看，整个后面并未有任何遮挡，可以看出分为三层的结构，每层之间有一个木梯可供上下，而正面可以看到的那块铁板，从后方看过去也是赫然可见的。 这是因为那块铁板并不是什么起到防御作用的东西，铁板只有下端由轴承与碉楼车固定，是一个可以活动的结构，而左右两侧并没有与任何东西连接，铁板最上方的两角由两条铁链连接，是一个可以活动的结构。 当碉楼车靠近城墙到一个较近的位置，可以直接放开铁链，整个铁板便会向前铺开，直接搭在城墙之上，变成可供士兵登上城墙的道路。 按理说，一架碉楼车因为三层的结构，空间非常大，是可以藏进相当多的士兵的，不过这次由于工匠总人数并不多，所以碉楼车、攻城槌、舟??车各自配备了三人。 各自进行攻城，当然舟??车的攻城方式较为特殊，所花时间相当长，它只是为了在碉楼车与攻城槌失败之后，躲在城墙的一脚，暗自进行地洞挖掘而所做的预先手段。 最先助攻的自然还是碉楼车与攻城槌，碉楼车目的是攀上城墙，攻城槌是为了击破城门。由于工匠人数过少，亚力一早就安排好，只要任何一种方式进展顺利，其余人立刻都由这种方式进入内城。 而王可乐选择的是，碉楼车。 第160章 高处 当巴邦得知有人来攻城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慌乱。 “多少人？”巴邦问道。 “人数应该不多。”前来通报的盗匪回答得有点结巴。 “那你为何这么慌乱？”巴邦有些意外。 毕竟以内城的地势，就算来几百人，内城的盗匪人数要守住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是人的问题，是......是......”通报的盗匪仍然结结巴巴的说着。 巴邦听后直接站起身问道：“想清楚再说，不要慌乱。” 巴邦说的时候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通报的盗匪从进门就一直大口喘着气，当巴邦左手搭在他的肩膀，眼睛看着他之后，他的呼吸突然平缓了许多。 随即缓缓开口道：“我和阿勒斯和往常一样值守，突然听到巨大的撞击声，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看着一枚巨大的石块飞过我们头顶，击打在城墙上变得粉碎。阿勒斯还留在那里，让我来通知。” 巴邦眉角微皱说道：“投石器，好大的阵仗。你通知大家了没有？” 通报的盗匪说道：“还......还没有，我觉得要先来通知巴邦老大你。” 巴邦大叫道：“那你还不快去！” 巴邦这句话显然是动怒了，吓得来通报的盗匪赶紧往外跑去。 可刚跑到大门处，巴邦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语调相对平静：“慢着，你让一半的人直接去城门，剩下一半去仓库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搬出来。” “是是是。”盗匪边说是边不停点头，接着便跑走了。 巴邦穿好衣服，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太过慌乱，反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巴邦房间所在的建筑是整个内城的中部偏东边的位置，这并不是之前城主的就寝的地方。 巴邦选在这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它离任何城墙都是差不多的距离，这样无论他想站上哪片城墙，都可以在一个相对短的时间内实现。 站在城墙之上俯瞰下方，对于巴邦来说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下面是什么、是哪些人对巴邦来说都无所谓。 他只要确保自己站在最高处，连呼吸都会更顺畅一些。 走到主干道的巴邦朝着城门方向看了看，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他所在的方向看不出城门方向有任何事情发生，耳边传来一连串有规律的撞击声，让他并不急着前去。 这撞击声如此规律，却没有中断，听着并不像进攻的声音。 这只是因为巴邦很清楚，整个塔尔用于防御工事的岩石，都是硬度最高的花岗岩。 而投石器所用的石头，为了方便制作成一定的大小，都采用的质地相对软一些的页岩。 当然哪怕是页岩，如果要击中血肉之躯的人，那也是非死即残。 可这些东西对于塔尔城墙来说并不能造成多大损伤，多数情况下是击中城墙，所投掷的巨石本身会变得粉碎，造成四散的效果，对城墙之上的士兵造成损伤。 而此刻，内城城墙之上并没有多少士兵，这倒反而不必担心了。 巴邦朝着城门走出了三步，他突然意识到：这投石器击打的声音，听着规律、不急促、且没有中断。比起进攻反而更像吸引注意力，从一个地方吸引注意力，那主攻必然是从另一个地方发起。 想到这里，巴邦随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转而走向了偏厅方向。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群盗匪拿着弓箭迎面跑来。 巴邦随意扯住一个盗匪问道：“上次，阿塔被俘虏那次，他们撤退的时候没走城门？” 那个盗匪，想了一会儿立刻说道：“是的，巴邦老大。他们是从城门进来的，可是......可是......” 巴邦说道：“可是他们没有从城门撤退，好像凭空消失了？” 盗匪说道：“对对对，城门的人一直守在那里，我们都在偏厅那边的城墙搬值钱的东西，我们一开始都以为那人只是为了求财，可我们搬到一半就感觉不太对劲，朝着那人挟持阿塔退入的塔楼去看看。结果什么人都没有，后面我们所有人都上了城墙，搜寻他们的踪迹，可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巴邦说道：“行了，知道了，你跟上他们快去城墙帮忙。” 那人连连点头，朝着大队伍跑去。 巴邦直接走向偏厅一侧的城墙，这城墙之下，还留着一些当时盗匪搬来凑数的物件。 巴邦拿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们也不算太笨，人家索要值钱之物，就搬了这么多凑数之物，虽然之前却太笨重，当时那个情况根本不可能搬出去。看来是打算在故意装傻，然后趁机救回阿塔。可人家根本就没想要那些东西，他们的目标就只有阿塔。” 巴邦看着那一堆因为太笨重，盗匪们都懒得搬回去的东西，沿着城墙壁往上看，的确有一间塔楼就在这里，可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进去了，那这上面多半是有什么问题。 巴邦沿着城墙走了上去，此时天已经大亮，塔楼里面虽然没有光源，可构造十分简单，就是一间石头砌成的屋子，四周已经石窗，不可能有什么机关，能让人凭空消失吧。 巴邦走出塔楼朝下看去，如此高的距离，凡人之躯跳下去必死无疑。 巴邦想不明白，他直接从城墙爬上了胸壁，城墙之上凹凸的结构，实际上也用了相当宽的石头砌成，只要人的胆子够大，是能站上去的。 站上胸壁的人，除了胆子大，还需要注意的便是强风。 有风的天气，稍不小心便会被风吹得失去平衡。当然，如果只是朝着城墙内跌落，并无问题。 可如果是朝着城墙之外跌落，那恐怕就得摔得粉身碎骨了。 不过，这对巴邦来说是例外，他一直就喜欢站在城墙的胸壁之上俯瞰下方。 毕竟这样才足够高，所有人都能做，大部分人都不敢做之事，才有做的价值。 每当巴邦站在胸壁之上，他俯瞰下方的整个外城，他看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征服感。 他觉得哪怕是自己的脚底，也与外城之人的头顶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所以他沿着城墙的胸壁开始行走，尽管他明白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可每当他站上城墙之上的胸壁，便无法控制自己，这种高度让他有一种无来由的自豪感。 他明白他现在所在的高度，是外城那些人踮起脚尖，伸直双手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此刻，他傲然睥睨着四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种感觉能让他异常满足，而下一刻，他却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他脚边的不远处爬了上来，站上了胸壁。 只见那人喘着气，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他，而只是停在了胸壁之上，擦着头上的汗珠，喘着粗气。 而巴邦却看得真切，那人站在胸壁之上，比他还高。 第161章 两难 亚力爬峭壁的时候一直在想，他进去之后怎么样才能尽快的帮助工匠们攻城。 毕竟直接硬冲肯定是不行，就算盗匪们都在应对城外的进攻，可要从城内打开那两扇巨门没那么容易。 之前阿塔那次进门的时候他就特意观察了，内城的城门并不是能轻松短时间就打开的，除非他能随时和城外保持配合，只要与攻城槌配合的时机掌握好，那么打开城门兴许不是那么难的。 毕竟这门既然难以打开。同样的，打开之后要关上也未必那么容易。 可只身在内城的他很难与外面保持联系，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在内城放一把火，内城的盗匪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再趁着混乱尽量干掉一些盗匪，这样兴许是有帮助的。 峭壁之上毕竟有攀爬钉，踩着攀爬不那么费力，可移动到城墙阶段，还是得费些力气的，尽管爬过一次，可只是靠着城墙的岩石缝，往上攀爬还是需要手脚并用，刚伤愈不久的亚力稍显力不从心。 由于手脚的需要消费更大的力气，使得整个精神也更容易疲劳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豆大的汗珠就从亚力的额头沿着了脸颊流下，在他的下巴汇聚之后，滴落到他的上臂上。 终于，亚力好不容易又爬上了城墙，他直接站上城墙的胸壁，大口的喘着气，擦拭着头上的汗珠，略微整理一下心情。 这时他想到，刚才还有一个问题他并没有考虑到，那就是巴邦的存在。 他直直的站在胸壁，看着眼前内城的建筑，遇上巴邦他肯定不能正面对抗的，那只能藏好自己的行踪，不被他发现了。 他极目远眺，看向远处城门的方向，此时天已经亮了，虽然仍有相当长的距离，可他仍能隐约看到城门处已经汇聚了不少盗匪。 “我得赶快了。”亚力这话刚说完，当远眺的目光收回脚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侧不远处的城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转头一看，巴邦赫然而立，死死的盯着自己。 亚力看到巴邦的那一刻，先是深呼吸了一下，接着直接从胸壁跳下到城墙之上，简单的判断，巴邦那侧的城墙是连着城门的，这时他看到巴邦正在朝他走来。 亚力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明明巴邦看起来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行走的动作也并不迅速，可他脑海中的一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直接朝着另一侧的城墙飞奔而去。 那个念头只存在了极短的瞬间，可尽管如此，亚力还是一度考虑过要不要与巴邦正面对抗。 当然，考虑之后他并没有冲动，只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的。 很显然，整个盗匪团之所以那么棘手，巴邦的存在是功不可没的，即便巴邦的没有那强悍的身手，他对于整个盗匪团的统领，也是极具威胁性的。 那么让巴邦脱离前线，尽管亚力并不知道巴邦为何出现在此处，可只要能拖住他，不让他前往城墙，那对于工匠们的攻城只会有利无害。 想到这点的亚力，头也没回的一连跑过两个塔楼。 可渐渐的亚力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后面并没有追逐的脚步声。 他往后一看，果然巴邦并未追上来，这时亚力沿着城墙用目光扫过去，却发现这一大段的城墙上空无一人。 巴邦甚至都没在城墙之上。 亚力相当意外，他决定先下城墙，从下一个塔楼处的楼梯就可以直接进入内城。 城墙环绕内城一周，而上下城墙只能从每隔一段城墙的塔楼处。 塔楼之所以叫塔楼，就是因为它不止一层，城墙内侧的大门进入会有一个房间，通常用来存放该段城墙的战备物资，从楼梯上去就能进入一个两侧联通着城墙，正面有狭小石窗的房间。 尤米经常所在的便是这层，主要用于观测或是伏击，兼具隐秘性与防备功能，箭术高超者在这里会成为登上城墙的巨大阻碍。 而实际上这个房间仍然有一个楼梯可以继续上去，登上塔楼的顶端，视野会是最好的，不过却失去了隐蔽性与防御功能。 通常这一层是用这里用作哨岗，可以利用其良好的视野探查远处的敌情。 而亚力所在的城墙连接塔楼的第二层，他只需要进去之后下一层楼，便可以进去内城。 亚力转身打算进入塔楼之时，随意的一瞟，他看到城墙之下站着一个人，这人正是巴邦。 巴邦一言不发，只是双臂环抱站在城墙之下，眼睛依然盯着亚力。 此时亚力只要下去，就会与巴邦正面相对。 亚力这下明白为什么巴邦并没有追上来了。 毕竟即使追上也未必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跟上亚力，只要亚力从任何一个塔楼处通过楼梯进入内城。 那要抓住亚力就更难了。 而巴邦选择直接从塔楼下去，沿着城墙内侧行动，眼睛盯着在城墙之上移动的亚力。 尽管不能直接抓住亚力，可却能把亚力逼在城墙之上。 亚力的行踪显而易见，只需等到其他盗匪过来，便可以对亚力进行围堵，就算那些盗匪打不过亚力，可拖延时间肯定是可以的，只要巴邦接近亚力，亚力就只能束手就擒。 此刻的情形，让亚力想直接原路返回，可他是在巴邦面前登上城墙的，位置已经暴露，塔楼之中的军备物资中随便拿一把弓箭，就能对正在往下攀爬的他进行射击。 亚力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162章 常理 在盗匪们抵达城门之前，尤米的第三箭迟迟没有射出。 这个情形是尤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毕竟之前尤米遭受到的攻击，尤米甚至都没有觉得那有任何威胁。 在尤米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居然都没有射中。 尤米觉得进攻的多半就是塔尔那些普通民众了，虽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这么些庞然大物，可他们这作战能力看起来相当不行。 这让尤米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毕竟他曾经考虑过这些人是不是塔尔民众请来的佣兵部队。 如果是那样，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紧急，其余盗匪就听到动静慢慢过来好了。 我要先取几条性命，尤米拉开弓架上箭如此想到。 可事实是，别说几条性命，尤米连箭都没有再射出一支。 尤米身处塔楼，却没有靠近石窗，只是在三个石窗后面五步处横向来回移动。 这样虽然视角受限，可尤米能很好的隐藏自己。 射箭距离多加五步而已，这对尤米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以尤米的箭术，只要能看到敌人，那便是敌人的死期。 可实际情况却相当不一样。 尤米发现，这群人攻击虽然很业余，之后又射了几箭也就勉强能从石窗射进塔楼。 尤米甚至都没有怎么移动，就看着这些箭矢有些撞到地上，有些撞到墙上再落到地上。 总之，除了给他送箭矢之外，这些攻击好像也没发挥什么作用。 看着有些软弱无力的箭矢，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这些人，觉得射进石窗就算成功了？ 可当他打算给这些人一点教训的时候，他却发现竟然无法下手。 那些站在空中吊着的篮子中的两人，虽然攻击不行，却异常小心。 之前尤米射中的一人，并没有继续勉强射箭，而是在一旁支起了盾牌。他甚至没有配合射箭者，而是全程用盾牌护住两人的上半身。 本身这两人的下半身便在竹篮里，加上上半身被盾牌护住，尤米根本无法下手。 而他们的攻击则更是好笑，完全没有瞄准，只是把手从盾牌的上方高举出来，然后用弓箭直接射击。 全程完全没有露出眼睛瞄准，全凭之前的印象和感觉进行设计。 当然，本身如此近的距离，要射进塔楼的石窗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种攻击方式，除了浪费箭矢之外，对于尤米是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不过，最让尤米烦躁的，是在面对如此饭桶的时候，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那吊着竹篮的不是草绳而是铁链。 那巨大的竹篮光看着那编织细密程度，尤米就知道他手上这种箭矢是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的。 尤米拉着弓架着箭矢，看了好久，就愣是找不出一个地方可以出手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要来攻城，这么怕死，看着也丝毫没有受过任何训练。 可是，他却对这样的人丝毫没有办法。 好在这个时候，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他透过最右的石窗，远远看到城门之上的城墙站上一大帮人。 尽管角度的原因并不能彻底看清楚形势，可尤米立刻意识到比起眼前的威胁，山道之上放着的那两架投石车威胁性更大。 待到吊篮之上的人放完一箭，他立马冲到石窗前，对着投石器前面的人就是一箭。 这一箭直接射中了投石器旁边，那个正从箱子中取出石块之人的手。 这一箭就是警告也是一种展示，尤米想让他们明白，哪怕他们穿着盔甲带着头盔，如此远的距离，他只要想，仍然可以射中那唯一露出的手背。 射完这箭，尤米立刻就被注意到了，他看到吊篮正在转动，从塔楼最左的石窗前移动到右侧这边来。 这个时候，尤米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吊篮样的物件，在登上塔楼失败之后，他们发现自己进攻也失败之后。 随即改变了本身的意图，而转为在最近的距离，挡下从塔楼的箭击。 所以，吊篮之上这两人本身从一开始就清楚他们的射箭能力不行。 尤米意识到他们也许一开始就没想过射中自己，而只是为了在最近处阻挡尤米的进攻。 整个山道右侧仍是峭壁，只有左侧尤米所在的塔楼离城门较为近，这时最好的伏击地点。 可现在却几乎已经被大大削弱了。 就在尤米如此想的时候，那正在移动的吊篮突然不动了，并没有移动到尤米身前这最右侧的石窗前来。 原本射完箭就立刻后退五步的尤米朝前走去，他觉得这事并不对劲，可如果是地面移动操控吊篮方向的人出了问题，他可以补上一两箭，这吊篮在半空中不能移动，也构不成任何威胁的。 当尤米刚走到石窗前，他朝着下面一眼看去。 嘣咚！ 一声巨响。 尤米甚至没有看清楚窗外是什么，他的眼前就只看得见石墙。 有那么一段时间，尤米都没有回过神来，好像自己的短时间内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只是来回摆动着脑袋，缓慢的摆动。 眼睛里的画面只有石墙。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意识到，眼前他以为的石墙是塔楼的天花板。 他整个人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自己身上和周围都是一片碎石。 脚边还有小半块大一点的石块。 尤米这才明白，是那投石器直接朝着他所在的石床投掷了一枚巨石。 当他刚好走到窗前的时候，巨石正好砸中窗户。 石头比窗户更大，造成巨大声响，石块瞬间分崩离析，砸向尤米，让他整个人瞬间被击倒。 直接撞到了地上，身前的巨大声响、巨石冲击，身后因为摔倒而遭受到地面的撞击，都在极短时间内发生。 结果就是他那一瞬间整个懵了，眼前直接看到了天花板。 身体也好一段时间不受控制。 等到他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清楚之后，尤米脸上浮现出疑惑与惊恐的复杂神情，自言自语道：“这帮人怎么回事？哪有人会往塔楼投石块的，看也知道根本投不出来啊，一点常理都没有的吗？” 第163章 弩炮 迪亚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碉楼车之上，眼看着碉楼车已经靠靠得十分近了，再前进一点就能把铁板放下，让人登上城墙了。 这时城墙之上突然出现很多盗匪，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盗匪们终于来了。 尽管很多工匠都觉得，这些盗匪来得不是时候，登上城墙近在咫尺，没想到这个时候，盗匪们却出现在了城墙上。 可迪亚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慌乱，他一直就明白，盗匪肯定会过来，之前那么顺利算是运气好，可真要攻下内城不会那么容易。 况且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形，就算盗匪们站上了城墙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碉楼车虽然是木质，可作为登上城墙的踏板确实是由铁链与铁板构成。 木头怕火，可短时间根本烧不起来，对于铁链和铁板只是弓箭也毫无办法，放下铁板登上城墙的事实已定，根本无法改变。 于是迪亚大喊：“都集中到碉楼车上，准备登上城墙！” 没过多久，舟??车与攻城槌的人都第一时间跑到碉楼车之上，准备登上城墙。 加上本来就在碉楼车上的人与王可乐，这样碉楼车之上就已经聚集了十人。 尽管城墙之上一眼看去至少有二十名盗匪。 可迪亚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数差距，按照亚力的预计，如果只是在城墙之上作战，人数并不是关键。 毕竟城墙为了稳固性，建成了一种上窄下宽的形状，就如同那些防洪堤坝一样，尽管下端足够宽，可最上方走人的地方却十分窄。 塔尔内城的城墙大致可以允许二人并肩而行。 所以当亚力指出，如此窄的城墙只要能够顺利登上，那么与盗匪的交锋更重要的其实是武器与防具，人数并不是关键。 迪亚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也成为迪亚认为这次攻城不止可行，他甚至相当有信心的关键。 当然，亚力当时也不知道，迪亚手里还有如此多的武器与防具。 在仅够两人并行的城墙之上，你有二十个人与五十个人差别并不大。 毕竟同时正面交锋的只能是二人对二人，就算侧着身子让一方能够上三人，这三个人能够活动的范围却都大大减少了。 行为变得更加可预测的后果便是更容易受伤。 然而登上城墙的盗匪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弓箭，这点让迪亚有些意外。 迪亚远远看着，甚至有些盗匪手中仍有弓箭却并没有拉弓射箭的打算。 眼看着碉楼车的逼近，这些盗匪一些在交头接耳，还有一些在躲避投掷的巨石，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进入了碉楼。 正当迪亚迷惑不解之际，突然左侧嘣咚一声巨响！ 迪亚赶紧朝着左侧扭头看去，看到左侧那架投掷石块的弩炮已经改变了架设方向，正对着塔楼。 刚才那声巨响似乎是已经投出了一颗巨石。 迪亚直接朝着左侧那架弩炮走去，又是新来的那个年轻人。 迪亚直接一拳朝着那个年轻人的脑袋打去，大声道：“又是你，达美乐，你干什么？谁叫你私自改变弩炮的架设方向的？” 达米乐说道：“迪亚先生，我说了好多次了，我叫达米乐。你看，左侧塔楼那人都把卡雷斯的手射伤了，现在我既要自己搬石头又要控制投掷。我不给他点教训看看怎么行？” 迪亚说道：“可你朝着塔楼投掷有什么用？那么小的窗户，巨石根本投不进去，就算能投进去了，你能控制到这种精度吗？这没有大量尝试练习怎么可能瞄准？你这纯浪费巨石，没看到城门上来了那么多盗匪吗？给我用在该用的地方！” 达米乐说道：“那你可小看我了，迪亚先生，我刚才一次就调整成功了，石头正中塔楼的窗户，就算打不中他，也吓他个半死，哈哈哈哈哈。” 迪亚立刻朝着塔楼的窗户看了一眼，斜眼对着达米乐说道：“怎么可能？这个距离你一次就成功了？运气好罢了。” 达米乐说道：“不信吗？我现在可以立刻再投掷一次，给你看看。就一次，我是真的已经摸清楚了距离感。” 尽管达米乐说得很笃定，可迪亚并不是很相信。 而这个时候，达米乐已经直接搬起了一颗巨石，然后略微调整了一下弩炮的倾斜角度。 嘣咚！ 又是一声巨响。 迪亚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巨石，丝毫不差的击中了塔楼的石窗。 当迪亚还在为眼前的情形震惊的时候，达米乐又开始说道：“你看，迪亚先生，我就知道每次投掷之后，弩炮的倾斜角度会产生一点偏移，只要投掷之前调整好，击中同一个位置也不是难事。” 迪亚一直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相当有天分，可太多时候根本不守规矩，导致他在管理工房的时候对他抱有一定的偏见，觉得不受管理的天分没有任何用处。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天分在他预想之上，因为这个弩炮的设计者就是迪亚自己，尽管他在最后阶段并没有参与，而是交给其他工匠继续完善。 迪亚却对弩炮投掷精度的掌控非常了解，这是一项十分难的工作，除了精确的计算和大量练习，根本无法让弩炮投掷到一个精确的位置。 他一直以为是巨石形状的略微不同造成了投掷的误差，因为迪亚做过大量的测试，在不改变弩炮投掷自身设置的情况下，投出的石头虽然可以飞到大致差不多的位置，可总是不能击中同一个位置。 而达米乐居然一语就道破了问题所在。 迪亚开口说道：“行了，达米乐，接下来是关键时刻，碉楼车马上就要登上城墙了。你把弩炮移到我的身边，我来帮你搬石块，我说哪里，你就给我打。我们一定要让碉楼车上的人顺利登上城墙。” 达米乐说道：“我说了我叫......诶，对，我叫达米乐！迪亚先生，我明白了！我立刻照办！” 第164章 丹邦 尤米等了好半天，似乎并没有第二发巨石继续打过来。 他试着轻步上前，试探性的靠近石窗，刚把脑袋靠近石窗，还没来得及朝下看。 只见一块巨石朝他袭来，已经近在咫尺。 尤米赶紧下蹲，巨石却并不会等他完全蹲好，而是在他蹲到一半的时候，重重的砸到了石窗之上，和之前同样的位置。 嘣咚巨响的同时，大量碎石砸在了尤米身上，他仅仅能够双手护头，整个人也被大量碎石击中，再次向后倒去。 不过好在是这次由于他有心理预期，以及本身半蹲使得后倾的距离并不太远。 这次他很快就坐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大碍，不过他嘴里却像是叫骂着什么。 站起来的尤米，不敢再靠近左边的石窗，右移之后他发现吊篮上的两人仍然在远处没有移动。 尤米朝着他们俩看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吊篮上的两人仍然举着盾牌对着塔楼这边。 剩余的盗匪同伴们，既然已经都来了，看到这情形，总该朝着吊篮上射箭，替他吸引注意力，这样他才能找到机会发挥自己箭术的优势。 可那两人还和之前一样，一个举着盾牌，一个伸出手朝靠左的石窗射箭。 他们这反应就和城墙之上空无一人一样，可尤米又不能离开塔楼，这样会有风险让对方趁机登上塔楼。 抵达城墙的盗匪约有二十人，其余的盗匪先按照巴邦的命令去了仓库。 这二十人是由小队长丹邦领导的一支作战特色鲜明的中坚小队。 前去仓库的小队则是由小队长来恩率领的突击小队。 突击小队各个孔武有力，个人作战能力出色，大多数人都受不了规矩制约，这使得巴邦在成为首领之后，直接把这些人全部汇集到一起，组成了一支突击小队。 突击小队的任务，就是要在他们发现目标商队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对商队进行突击，没有秩序，各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在实际上作战中主要起到扰乱作用，大部分商队面对突如其来如疯狗一般的进攻之后，整个队伍所有人都会变得极其慌乱。 这个时候中坚小队再进行突击，对整个商队进行整体收割。 所以中坚小队会进行相当精密的策划与布防，虽然中坚小队与突击小队并无上下属关系，各小队长根据自己的风格对小队人员进行管理。 不同于中坚小队的纪律严谨，突击小队实际上相当散漫，队内人员关系也并不融洽，争吵厮打时有发生。 小队长来恩对此并不做任何管理，不少时候还会煽风点火，对于斗殴胜利者给予一定的奖励。 可即便是这样，在每次作战之时，唯独一件事情突击小队必须听从中坚小队的安排。 那就是突击小队的出击时间。 这当然是为了让中坚小队更好的进行行动的收网。 突击小队对此也并不在意，他们只要在行动中冲杀的痛快淋漓，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而盗匪团的这种作战风格，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是在巴邦当上盗匪团首领之后才逐步完善的。 巴邦成为首领之前已经在盗匪团待了相当久的时间，尽管外人看起来他沉默寡言，内心敏感的特质让他对于整个盗匪团的所有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种了解有时候更胜于这些盗匪自己，所以他很明白，这其中有一些人自身能力并不出色，却很擅长与人配合。 而另一些人则是拥有强大的个人作战能力却完全不想听从调配。 于是巴邦直接把这两拨人彻底分开，根据他们各自的特色分成了两支不同的小队。 同时，每次作战都采取二段式的基本进攻策略，以保证两支小队都能发挥出各自的特点。 当然，总共五十三人的盗匪团并不是所有人都都编入了这两支作战小队，比如尤米，尽管巴邦非常希望他成为中坚小队的小队长。 可尤米之前为了照顾弟弟，总是并不愿意干过于繁杂的工作，这导致原本各方面都不如尤米的丹邦，成为顶替尤米的人选，一直担任中坚小队的小队长。 丹邦在这个过程中获取大量的实战经验，如今已经成为除开箭术，各方面都比尤米更适合的担任中坚小队长的人选。 “尤米，你各方面都胜过我，唯独决断力不够，这在作战过程中是非常致命的。而决断力并不是靠你一天练习射五百支箭就能获得的，你必须得在战场上不断尝试，不断失败，并且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上责任，才能拥有应对各种情况的决断力。”这是丹邦对尤米所说的话。 丹邦实际上并没有炫耀的意思。相反，他很明白尤米的缺点是什么，希望他不要继续停滞不前了，毕竟刚进盗匪团的丹邦，就是尤米亲手带出来的。 而这么多年他也亲眼看着尤米一直在盗匪团中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尽管受巴邦老大的青睐，可并没有实绩。 这使得丹邦率领着中坚小队踏上城墙之时，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近在咫尺的碉楼车，而是不远处那高高支起吊篮的乌鸦吊。 丹邦立刻就明白，尤米早一步就到了，看情形似乎正处于胶着状态。 他决定不施以援手，而是轻声耳语一旁的队员，专注城墙的防守。 首先，他把二十人的小队，分成了五支小分队，每队四人，且不紧不慢的对所有小队进行了部署。 很快第一支和第二支小分队都直接从城墙退入了塔楼。 这令得迪亚十分不解，他的碉楼车片刻之后就可以登上城墙了。 可不消片刻，第一支小分队居然从塔楼的战备物资里，抬上来一支巨大的圆木。 直接从城墙伸了出去，直接怼着碉楼车抵住铁板，让它根本无法下落。 接着第三、第四支小分队，已经站成前后二排，拉弓射箭，齐发向弩炮处。 两支小队配合紧密，射击、后退、架箭、拉弓、上前、射击。 就这样不断有箭射往弩炮处，每次四支箭不间断射击，使得原本弩炮之前抵挡箭击的空箱子都被射得不成形状，弩炮彻底暴露了出来。 而这时，第二支小队也重新站上了城墙，他们尽管也抬着一支巨大的圆木，可前端已经被浸满酒精的布条缠绕，点燃了熊熊烈火，朝着碉楼车伸去。 第165章 奇袭 迪亚刚和达米乐说完，听从自己指挥之后，身前的为了阻挡箭击的箱子就被数支箭同时射中。 迪亚慌忙低头蹲下，却没想到箭击根本没有停下的一次，一次四支，且朝着一个地方。 这导致迪亚甚至都来不及和达米乐下达指令。他们都举起盾牌，抵挡箭击。 而此时迪亚正打算跑到碉楼车身后，却发现城墙的盗匪们举起燃烧巨大圆木，抵着碉楼车，让碉楼车根本无法靠近。 那巨大燃烧的圆木，不知道在火中加了什么东西，使得圆木的火势巨大，且伴有大量浓烟。 就在迪亚刚觉得，还好大部分燃烧的烟仍然是向上飘散的时候。 巨量的烟都从碉楼车那些观测的孔洞之中朝着碉楼车内部熏来。 碉楼车这时前有两根圆木顶着，无法继续向前，其中一支圆木甚至燃烧着火焰，且浓烟正朝着碉楼车内部扩散。 迪亚听到碉楼车内部的工匠们不断开始咳嗽。 碉楼车也只能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迪亚侧举着盾牌，从碉楼车后横向朝着弩炮跑去，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弩炮全部后撤，弓箭距离有限，移出弓箭的攻击距离。” 碉楼车尽管只稍稍后退，可两架弩炮瞬间后退了相当长的距离。 迪亚跟着弩炮后退之后，才发现，城墙之上，抬着圆木的四人正在把圆木收回，仅仅留下了抬着燃烧巨大圆木的四人，而这四人之后还有四人拿着藤条做的藤盾在拼命扇着火焰之上的黑烟。 另外一侧八个人四人一组轮换射箭。 迪亚说道：“果然没那么好对付。可是这看起来并不是所有盗匪，那我们得继续进攻才行。” 迪亚看了一旁，因为后撤弩炮，而需要重新调整整个弩炮射击高度，这和之前达米乐刚才所做的所有调节不同。 高度不够，距离太远，巨石射出经过抛物线射到城墙的时候，也许只能撞击到城墙下沿。 迪亚重新评估形势之后，让之前的舟??车与攻城槌的作业人员，从碉楼车上下来，继续回到自己位置进行作业。 不过，这需要弩炮组的人进行掩护，不然城墙上的弓箭手面对近在咫尺的弓箭，肯定一射一个准。 由于达米乐的帮助，弩炮调整好的时间比预想的快。 可一旦巨石在空中飞跃的距离过长，那么要躲过它就变得相当容易了。 迪亚通过手势，让碉楼车之上的人们明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只要听到巨石的声音，便快速移动，从碉楼车之上，回到舟??车与攻城槌前。 接下来，迪亚对着达米乐轻声耳语。 达米乐听完之后的神情先是变得有些凝滞，可随即他便露出兴奋的眼神，大声回答道：“我知道了，迪亚先生，只要理论上可以办到，我一定尽力去做。” 达米乐说完之后，立刻对两组弩炮的工匠们进行描述。 随着迪亚举起的手一瞬间的挥下，一枚巨石朝着城墙之上的弓箭手处飞去。 是的，过长的距离，更长的空中飞行时间，让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这枚巨石飞向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为何，迪亚觉得这枚巨石甚至比之前飞得更慢了一些。 随着一声巨响，巨石确凿的落在了原先那八名弓箭手所站的地方。 理所当然的，没有砸中一人，这八名弓箭手看起来完全不慌不忙，待到巨石快到了，才从中间分开，左右各四人朝着两边退去，显得异常自如有序。 就在这时碉楼车直接下来了数名工匠，朝着城门处的攻城槌和城墙角落处的舟??车跑去。弓箭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下方刚架上箭矢，正准备拉开弓。 就又是一声巨响。 左侧的四名弓箭手，赶紧扭头，右边的四人有两人已经倒在了碎石之中，另外两人像是发现了巨石来袭，却也来不及跑走，只能侧扑躲避。 而这个时候，舟??车的工匠已经顺利进入舟??车，而攻城槌的工匠们也已经躲入城门的死角。城墙之上已经无法看到。 迪亚说道：“干得好，达米乐，利用时间差几乎同时发射巨石是可行的！对，我觉得第一枚巨石似乎比之前飞行的速度更慢一些，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达米乐说道：“迪亚先生，你的感觉没错，我把先发射的弩炮朝向调高了一些，然后把马脚筋的固定调松了一些，我虽然没试过，可我觉得这样应该能行。而后发射的弩炮马脚筋则拉紧了一些，这样前一枚速度会更慢，而后一枚则会比他们预想得更快。” 迪亚说道：“哈哈哈，干得好。接下来数发就按照固定节奏发射，之后在改变节奏。全交给你了达米乐。” 达米乐笑得合不拢嘴，毕竟他进入努尔工房之后，迪亚先生对他并不是太满意，甚至立案他名字都一直叫错，而今天迪亚先生一次都没有叫错。 尽管达米乐的确有操控弩炮的天分，可这次成功，除了是因为突袭，以及时间差，还有第一发的轻易躲过让城墙上的盗匪产生了掉以轻心的心理之外。 还有一点关键性的因素，是迪亚与达米乐没有意识到的。 那就是当第一发巨石被盗匪轻松躲过之后，从碉楼车扯下来的工匠，几乎是在弓箭手眼皮下撤退的，所以城墙上所有人，也包括那群弓箭手在那一瞬间的注意力全部都移到了城墙下方。 这导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第二枚巨石已经在空中，且以更快的速度袭来。 最终击中了两名盗匪，使得他们昏迷，另外两名盗匪则是轻伤。 尽管这次奇袭有偶然因素，要再来一次大概并不可能，但是重伤盗匪使得工匠们的士气大振。 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城墙上的盗匪缓慢的逐渐在增加。 这是因为，懒散的突击小队也零零散散的抵达了。 第166章 箭矢 巴邦站在塔楼附近的城墙之下，平静地看着城墙之上进退两难的高大青年。

他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见过你。”

城墙之上的高大青年听到之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慢的横向移动，然后开口说道：“哼，你才想起来吗？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巴邦开口说道：“我上次可是有意没有下重手，这次别想全身而退了。”

高大青年仍然在靠近另一侧的塔楼。

巴邦说道：“你这么移动没用，只要你还在城墙之上，你就逃不掉，你玩花样的话，我不会浪费时间去追你，你只要在我视线之内。等到进攻的人被干掉，我的人过来了，轻而易举就能围住你。”

高大青年仍然边移动边说：“哈哈哈，等你去了城门，就知道我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干掉了。是我的人被干掉，还是城门被攻破你拭目以待吧。”

高大的青年语气十分自信，这让巴邦产生了些许疑惑，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的人？你是说现在攻城的都是你的人？伊曼不是死了吗？现在是你掌控一切？”

高大青年继续说道：“不然你以为呢？他死了我们自然要报仇，拿出我们最先进的攻城兵器。所以，我不在攻城继续进行问题不大。你的盗匪团呢？没有你，能守多久？”

巴邦说道：“什么意思？伊曼死了为什么要找我们。伊曼又不是我们杀的。”

高大青年相当意外地问道：“别狡辩了，你们之前不就是一直把伊曼往绝路上逼着吗？”

巴邦说道：“挺有意思的，连报仇对象都弄不清楚，伊曼应该也死不瞑目吧。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我们再怎么逼伊曼，可是从来没打算要他的命。如果想要他的命，当时把你打晕之后，我取他性命还不简单？我们只是想让伊曼走投无路，但是他必须活着。”

高大的青年立刻问道：“让他活着，又让他走投无路？这是什么意思？”

巴邦说道：“这个和你无关，你要在城墙上走走没问题，但是你只要一进入塔楼，我看不见你，我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塔楼的一层可是有一些战备物资的，不管你真要进去，还是假装进去，只要我拿到弓，我说过我这次不会手下留情了。”

高大青年停止移动，刚好停在了距离塔楼一两步的位置。

其实巴邦并不想他冲进去，毕竟一旦对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变数就大了。

高大青年看着巴邦，突然一笑说道：“那你来抓我啊。”

就直接消失进入了塔楼。

巴邦立刻从塔楼下方冲了进去，可刚进门他又觉得不对，如果这个时候对方实际上并没进去，而是又回到城墙之上，冲向另一边的塔楼，然后逃进内城，那就晚了。

刚踏进塔楼大门的巴邦，想到这里立刻又回到门外，抬头看去。

塔楼左侧没人。

塔楼右侧没人。

塔楼左侧城墙一路望过去也不见人。

塔楼右侧城墙一路望过去仍不见人。

巴邦退出门后，两头快速左右摆动。

“不好。”巴邦叫了一声，立刻又冲进塔楼。

可巴邦刚踏进塔楼半步，又慢慢的朝外退了回来。

巴邦边退边说：“反应挺快的，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退出塔楼大门约十步的巴邦，朝着塔楼大门里面的阴影问道。

紧接着，高大的青年拉弓架着箭神情严肃的对准巴邦，缓慢的朝外走来。

他开口说道：“我叫亚力，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杀掉了伊曼，尽管就这么杀了他，也让他死得太轻易了。可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开门把内城还给塔尔民众，我保你们离开塔尔。”

巴邦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伊曼。再者，你凭什么保我们离开塔尔。我们在市街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你一句话。塔尔民众就能放了我们？”

亚力虽然手中仍然拉着弓，丝毫没有放松。可他的神情显然还是有些意外。

他开口说道：“什么意思？你真没杀伊曼？”

巴邦说道：“我们在塔尔杀了那么多人，多一个伊曼有什么好不认的，况且我们还需要找伊曼要一样东西，所以我们希望他活着。尽管他现在死了，那也没办法，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塔尔，会用别的方法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亚力喃喃自语道：“居然和我之前预计的一样，可我以为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才让你们不得不下手。”

亚力一瞬间的走神是他自己没想到的，可是巴邦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立刻朝着亚力的方向突进。

走神的亚力因为巴邦的动作幅度过大，立刻注意到了突进的巴邦，一时的慌乱，让他放开了手中的弓。

箭矢直接飞去，笔直飞向巴邦。

如此短的距离巴邦根本来不及躲闪，可由于亚力本身动作已经变形，箭矢直接射中了巴邦的右臂。

如此近的距离，加上亚力本身已经把弓拉到了极致，这箭射中巴邦的瞬间直接进入手臂。

箭矢射穿巴邦手臂的皮肉，没入将近一半。

这事让亚力与巴邦都相当意外，然而亚力并没有愣着不动，而是立刻拉出第二支箭，对准此时已经坐在地上的巴邦。

巴邦右臂中箭，坐在地上，看了一眼瞄准着他的亚力。

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直接别断了箭矢的后半带羽毛的部分。

巴邦面部表情相当狰狞，可他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亚力拉着弓对准巴邦说道：“你别装，我知道区区中了一箭，对你不算什么？你给我站起来。”

巴邦抬头说道：“死不了，可应该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揍你一顿了。”

亚力说道：“好了，听我的，慢慢起身，朝着城门走，我不说停，你别停，我就在你身后，你只管朝着城门走就行了。”

巴邦一言不发，扶住受伤的手臂，朝着城门走去。”

第167章 困境 迪亚的奇袭给盗匪们造成了一定程度打击。 迪亚认为与达米乐的配合相当成功，工匠们的士气大大提振。 他也认为这样的下去优势肯定会越来越明显。 可是事情并没朝着迪亚的预想发展下去。 之前的奇袭本身就有一定程度的偶然因素，接下来无论怎么调整弩炮投掷石头的时机，巨石都只会落到一些根本没人的地方。 当然，那个地方之前是有人的，过长的飞行距离，加上城墙上盗匪们的警惕心逐渐加重，巨石在掉落之前，城墙的盗匪都会迅速移动。 迪亚原本以为，只要盗匪们都注意飞来的巨石，那么自然就不会有集中力关注在战场之上。 可这点迪亚也想错了。 城墙之上的盗匪越来越多，朝下射的弓箭，甚至是抛下的石头也不断增加。 舟??车和攻城槌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尽管这些盗匪攻击一点都没有放松，可他们对于巨石的躲避也非常及时。 一开始迪亚觉得相当意外，觉得这些盗匪的训练也未免太有素了。 可很快他发现了是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城墙上的盗匪专门派了一个人盯着弩炮的巨石投掷。 然后通过大声喊，来提醒城墙上不同区域的盗匪。 所以城墙上的盗匪能专注于进攻，而在巨石飞来的时候，也能及时躲开。 而乌鸦吊则出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 本身迪亚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城墙之上的人完全不管乌鸦吊上的那两人。 因为乌鸦吊虽然离城墙较远，中间还隔着一个碉楼车，可是这个距离仍是弓箭可以射到的范围。 可迪亚很快也发现了，左侧塔楼之上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甚至可能只有一人，可这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盗匪。 乌鸦吊本身是用来登塔、观测的用途，只有这两个用途因为具体的情况无法实现，一般才会用来进攻。 而这场攻城战，因为乌鸦吊之上的工匠对于射箭太过不擅长。 于是在登塔失败之后，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防止左侧塔吊的狙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