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团宠召唤师,我给玄学大佬当外挂》 第一章:让你当外室是抬举你了 明月高悬,微风拂过荷塘,蛙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扰人。 虞歆猛地咳了几声从床上坐起身来,入目那扇雕花木窗让她一阵恍惚。 一个粉衣丫鬟站在床头,瞥了她一眼,直接朝外头喊了起来,“大公子,人醒了!” 虞歆还没来得及消化梦中的信息便听见开门声,一个锦袍男人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抬手朝着她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 “贱人,徐大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学着你那荡妇亲娘去寻死?要是误了我的事,你这贱命可赔不起!” “跟她废这口舌做甚,这种天生的贱骨头,不打不行。”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腹部隆起的妇人,妆容精致,语气刻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高傲。 虞歆捂着脸,耳朵被扇出一阵嗡鸣,神智慢慢回笼。 她竟然穿越了? 从图书馆穿到了一个投水自尽的姑娘身上! 眼前这两位正是逼得原主求死的罪魁祸首,舅表哥虞敬之和表嫂苏云茹。 “瞧瞧你这呆蠢的模样,要不是脸蛋还能看,我虞家就是养条狗都不养你。” 虞敬之说罢直接把虞歆拽倒地上,对着她就是一记猛踹,脖子上青筋暴凸,一脸戾气。 脸上的痛还没减退,肩上又添新伤,虞歆刚想起身反抗,旁边直接冲出两个丫鬟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敬之,别留下伤痕,届时徐大人看见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苏云茹扶着肚子坐下,捂着鼻子将桌上一块脏兮兮的布帕扔到地上,粉衣丫鬟捡起来塞进虞歆嘴中,虞敬之立刻会意。 “去把针拿来,今儿我就让这野种知道,不听话的狗是什么样的下场!” 发霉的味道混合着酸臭在口腔里蔓延,虞歆恶心欲吐,脑子里不停闪过原主悲惨的过往。 原主与她同名,年二十,是个命途多舛的。 虞老爷醉酒之后强占了夫人刘氏的丫鬟,这才有了虞歆的娘亲虞安妍。 虞歆出生便是父不详,不满六个月又死了母亲,亲外祖母也在她七岁的时候撒手人寰,自此,她便从一个庶女所生的野种彻底沦为牲畜。 虞家人怕她娘失贞的事情丢了脸面,从小便给她入了奴籍说是家生子,动辄打骂是家常便饭。 刘氏记恨这段往事,每日清晨让虞歆跪在门前挨两记耳光,随后才准她一步一叩离开。 虞敬之是虞家大爷的嫡子,也是刘氏的大孙子,打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他更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名分上的姐姐。 虞歆经常被他欺负到浑身是伤也不敢反抗,因为一旦惹恼了虞敬之,既要挨打,又要挨饿。 虞家那些个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虞歆在他们手底下吃过的苦头多不胜数,几乎每天都活在深渊里。 从七岁至今,她不是没想过反抗逃跑,但每次失败后迎接她的都是更残酷的折磨。 她最后一回逃跑被抓是十六岁。 刘氏命人把她关在狗笼子里,每日只给一顿馊了的稀粥,里头甚至还掺着发霉的烂饼。 虞敬之和几个同辈的少爷小姐偶尔在外头吃烧鸡,剩下的骨头便给府里的狗啃一遍,最后才扔进虞歆那碗粥里。 关了一个月,虞歆被放了出来,但也断了逃跑的念头。 也许是她的麻木让虞家的人降低了折磨她的兴致,虞歆慢慢长大了,即便消瘦也难掩日渐出挑的相貌。 恰好前一日徐大人上门拜访,他那浑浊的眼睛扫了一圈便盯上了虞歆。 他年近五十肥头大耳,很是贪爱美色,他舔了舔嘴唇让虞家把虞歆送到他床上去。 虞家想帮虞敬之走后门当个小官,于是便毫不犹豫答应了。 一个卑贱丫头的性命,哪里有宝贝金孙的前途重要呢。 也是这一举措,彻底让虞歆生出了寻死的念头。 她的母亲当初就是被算计着送给了徐大人,抵死不从才自尽了,徒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受尽苦楚。 如今二十年后徐大人又盯上了自己,虞歆感觉被命运扼住咽喉,喘不上半点气来,索性就投水自尽,这才有了现代虞歆的穿越。 原主那些悲痛的记忆不停涌现,虞歆头痛欲裂,下人就在这个时候捧着一盒银针进来了。 两个丫鬟用力掰开虞歆的手指,在她瞪大的双眼中,虞敬之狞笑着把银针缓缓刺进了她的指甲中。 十指连心,剧痛袭来,这具身体本来就还没恢复,一针下去虞歆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手脚分别被绑了个结实。 驾车的人不知道虞歆醒了,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车内。 “老夫人也真是心急,人还晕着就让我们往徐大人的别苑送。” “左右不过是个丫鬟,能换自己孙子的前程,那能不心急吗?徐大人又恰好就在这郊外别苑,趁夜送去神不知鬼不觉,再好不过了。” 虞歆心下一惊,爬起身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已经快到城门了。 虞家是铁了心要把她送给老头糟蹋的。 马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山,虞歆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小半个时辰里她硬是弓着身子,用牙齿一点一点把手上的麻绳给磨开,随后找准时机跳出了车子。 落地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疼得惨叫出声,叫声引起了车夫的注意,两人停车便看见虞歆一瘸一拐往林子里跑,当即下车追赶。 黑暗中视觉能力下降,再加上被追捕的恐惧萦绕心头,尽管虞歆努力保持冷静,但还是踩空滑下了陡坡。 两个车夫尾随而至,虞歆回头去看,高个子那个已经攀在陡坡上往下爬了,而瘦的车夫身侧却突然多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一个身穿黑衣,披散着头发的女人。 月光下,瘦车夫突然摇晃了一下往后栽倒,同一时间,异样的红光亮起,男人惨厉的叫声响彻夜空。 山坡的高度遮挡了虞歆的视线,她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高个车夫往坡上爬去。 结果那车夫刚站起身又立刻踉跄着往后退,一个踩空直接滚下了陡坡,晕了过去。 虞歆的心狂跳不止,坡上突然没了任何动静,静谧的林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片刻过后,她终于看见女人在山坡上站起身。 只见那女人抖动后背,凭空生出一了双半透明的翅膀,眨眼间就飞到了高个车夫身边。 昏暗的夜色里,女人四肢着地弓着身子凑近晕死过去的车夫,她保持着腹部微微往下的姿势低下头去,身边泛起一阵红光隔绝了虞歆的视线。 “妖……妖怪?”,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虞歆顾不得其他,爬起身就快速往前跑。 身后的红光还在继续,她一股脑们冲着山上有亮光的地方跑,心里疯狂盘算如何活下去。 她好不容易绕上山坡跑向小道,跑了有一刻钟,前头终于出现了两个男人。 他们手里提着灯笼,服饰一致腰侧有刀,看样子应当是附近宅院巡守的护卫。 借着月光,虞歆看清了二人的脸,心头绝望顿生。 噩梦般的那一日,正是他们其中一人随着马车进了虞府。 他们是徐大人的随从! 侍卫显然也看见了虞歆,他面色大变,即刻追了上来,“是你!竟敢逃跑,等我把你抓回去,老爷一定重重有赏!” 前有追兵,后有诡物,虞歆环顾一圈,咬牙直接从另一边的小坡上滑了下去。 她重重跌在坡底扭伤了脚,吃痛地爬起身刚想跑,耳边却传来了奇怪的嗡鸣。 她侧头去看,诡异的女人竟然扇动着翅膀,稳稳落在了她身侧。 女人腹部高耸,里头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隐约还能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 虞歆的目光落在女人已经收拢的翅膀上,感觉那黑灰相间的斑点有些熟悉,很像某种昆虫。 死一般寂静的夜色里,女人白着一张脸朝虞歆张开了嘴,血腥味随风而至,“救救我……” 第二章:看来我和道长有缘啊 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身体微微扭曲,像被控制的傀儡一般抖动着靠近,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虞歆彻底僵在了原地。 “救救我……” 女人的求救刚出口,一道雷光突然从头顶的月亮上直射而下,精准无误打在了她的后背上。 “清心如水,万变犹定,驱邪缚魅,役使雷霆,轰!” 温润如山涧流水的男声响起,一道清俊的身影落在虞歆身侧,她鼻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熏香。 朦胧月色下,男人一双星眸被高挑的眉骨遮挡了锋芒,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即便只是随便扎着道家常见的太极髻,也别有一番清贵谪仙的味道。 看样子,是个玄门中人。 突如其来的攻击吓退了女人,她扇动翅膀跃上半空,借着夜色逃进了山林之中。 身穿灰袍的男人身上背着两把木剑,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天地悉归,听我号令,追!” 言出法随,他袖中一道符咒幻化成纸鹤的模样直奔山坡之上,所过之处散出一道浅浅的金光,随后缓缓融入夜色之中。 短短的时间里又是穿越又是玄学,虞歆被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眼神扫过男人腰间的香囊,上头的纹样是只灰白色的展翅飞鸟。 原主的记忆在虞歆脑海里翻涌,片刻她便得到了答案。 这是穹鸣阁的标志。 在这名为乾朝的时代里,有专司驱邪辟诡的神秘一脉,那是连帝皇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这些人深居简出,隐居在京城郊外的穹鸣阁中,若无诡事绝不轻易露面,眼前男子显然是阁中弟子,追着方才那诡物来的。 “姑娘,可有受伤?” 男人淡淡地出声询问,虞歆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但脚上的疼痛如针扎一般,她身形一晃,下意识就伸手搭在男人的左手臂上扶了一把。 就这么电光火石一瞬间,男人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他语气骤然转变,虞歆却是一脸疑惑。 僵持之际,虞歆的目光触及男人左臂,她立刻慌张地解释起来,“你手上这个不是我弄的,我就是个普通人……” 男人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袖子滑落,手臂上的纹样露了出来,大片藤蔓状的刺青互相交缠成束,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袖子遮挡的手肘以内。 他意识到眼前的姑娘似乎误会了,松手之际目光无意间划过虞歆右腕,那红绳系着的石头吊坠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两人对话之际,徐府的护院已经大声嚷嚷着追了过来,“我劝你别挣扎了,赶紧跟我们走,省得闹腾起来不好看。” 虞歆跛着脚往男人身后躲了躲,心里慌张,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怂,“我不去,虞家想跟徐大人做交易凭什么绑我去当外室,强抢民女,我看你们眼里是没有王法了。” 护院啧了一声,直接就要上手拽人,男人眉毛一挑,直接横出一臂拦下了二人,“没看见这姑娘不愿意?” 夜色较浓,护院把男人当做了路过的云游道人,他们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拔刀恐吓,“哪来的臭道士,赶紧滚开别挡路,要讹钱去城里。” 男人闻言眉头轻拧,再次出手就不再客气了。 虞歆压根没看见他做了什么,只瞥见黄符一闪,两个护院直接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无法说话,但脸色却逐渐发白,额上直接冒出汗来。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了他们的口腔,舌头仿佛被人钝刀割断一般,疼得他们眼珠子震颤。 随着火烧般的痛感袭上双手,护院手里的刀应声落地,肉体无法承受的痛苦让他们抓心挠肝,恨不得跪下求饶。 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就已经疼得失禁了。 “逼良为娼,口出狂言,在这好好反省三个时辰。” 男人说罢头也不抬,抬起袖子朝虞歆挥了挥,直接往远处一棵大树底下走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虞歆立刻乖乖跟了过去,心里还不忘夸他一嘴干得漂亮。 “抱歉,姑娘。我并无恶意,能不能请你用手再碰一下我的刺青。” 他的请求有些古怪,但虞歆没有拒绝,伸手就搭上他的左臂。 两人皮肤相触的瞬间,异象显现。 灰色的刺青似乎活了一般,瞬间挪动了一下,交缠的位置发生了改变,隐约间可以看见交叠的藤蔓之间出现了缝隙。 待虞歆把手移开,那些藤蔓又渐渐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紧密交织起来。 “你到底是何人?”,男人面色一凛,语气严肃了许多。 虞歆虽然不想与虞家再扯上关系,但男人一脸凝重,即便自己撒谎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她只能如实卖惨。 “我是虞家的丫鬟虞歆,他们要把我送给徐大人做人情,我是逃出来的,你手上这情况我真的不知情。” “你的……” “陆乘,那诡物往城里去了。” 男人的话突然被打断,一道蓝光突然疾扑而来,不偏不倚停在了男人肩上。 虞歆定睛一看,竟是只头身灰白,翅膀上带着蓝灰色金属光泽的丝光椋鸟。 但叫她震惊的不是那只鸟能口吐人言,而是面前男人的名字。 陆乘。 穿越前,她在图书馆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旧书,作者栏上填了两个人。 一个叫陆乘,另一个与她同名,叫虞歆。 当时她被人名吸引,随手翻开了目录,结果一道金光闪过她便陷入黑暗之中。等她再睁眼,意识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 她似乎窥见了自己穿越的契机。 跟着陆乘,或许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陆乘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虞歆,最后还是决定先追击脱逃的诡物。 虞歆借机表示脚受伤了无法独自离开,陆乘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她。 “姑娘,得罪了。” 他温声提醒过后才把虞歆背在身上,那丝光椋鸟扑扇着翅膀落到虞歆头顶,歪着脑袋转动眼珠子,一脸好奇。 两人上了陡坡,陆乘挥手甩出一道符,那符融入夜色后,林子里出现了一道极淡的金色光线。 “青云借力,奔走无形,冯虚御风,来去无踪,疾!” 咒法一出,虞歆便看见周身腾起一圈旋风,陆乘迈腿一跨,两人直接跃出几十丈,速度之快,宛若奔雷。 两人跟着引路的金光一路往城里走,虞歆趴在陆乘背上突然想起那诡物向她求救,她如实告知陆乘,还打趣那诡物必定是只蚊子精。 陆乘专心赶路,闻言心中颇为诧异,他问虞歆何出此言。 虞歆张嘴便道,“她吸血,我闻到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了。而且她腹部肿大,血都储存在里面了,这是雌性蚊类的特征。” 陆乘脚下速度不减,脑子里却冒出了更大的疑惑,“如今灵气稀薄,道家一脉早已式微,飞虫幻化的诡物少有记录,能识别的人更是寥若晨星,你为何断定那诡物是飞蚊所化?吸血的飞虫并不是只有飞蚊。” 虞歆闻言立刻就来了兴致。 玄学她是不懂,但她一个昆虫学博士,要说对虫子的了解程度,那她绝对是专业的。 “她背后那翅膀是黑灰花斑纹样,吸血的时候腹部会微微向下跟地面形成夹角,这是按蚊独有的特征,伊蚊和库蚊无此习性。” “蚊子通过人的体温及呼吸排出的气体浓度来选择吸血对象,成年男子的体温要高于女子,那两人奔跑间喘息频率高排出气体也比我多,所以她率先盯上了两个车夫,最后才选择我。” 陆乘没有立刻接话,心里对虞歆身份的疑心更重了。 一个深闺丫鬟,为何会对飞虫习性如此了解,她口中那些飞蚊分类和奇怪的词语,饶是穹鸣阁的古籍都未曾记载…… 有了咒法协助,两人一路御风而行,三刻钟不到就随着消散的金光落在一个宅子前。 虞歆抬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乘带着她回到了虞府…… 第三章:就是盼着虞家断子绝孙 好不容易从虞家的魔爪里逃出来,虞歆可不愿意自投罗网。 她挣扎着下地要跑,结果陆乘直接抬手敲门,门房露面的瞬间就发现了虞歆。 “快来人,虞歆这小贱人跑回来了,快去通知老夫人!” 陆乘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茫然,抬头一看才发现问题所在。 他光顾着循迹而来,却压根没留意宅邸的牌匾,他把虞歆又带回了吃人窝…… 大晚上的光线不佳,门房的注意力全被虞歆吸引,他没留意陆乘的装扮只觉得他站在前头碍事,上手就要去推。 陆乘不会随意教训旁人,但十分不喜狐假虎威之人,眼看着门房的手就要碰上他,他直接抬手结印将他弹至一旁。 “哎哟!”,门房吃痛出声,张嘴就骂,“兔崽子你敢推我?穿得灰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死穷鬼,都顾不上自己了,还想学人英雄救美?在虞府门前闹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陆乘俊眉微拧,宽袍大袖一甩,黄符直射门房额头,“聒噪。” 门房正欲再骂,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他惊恐地伸手想要撕下额前的符纸,陆乘却淡淡地补了一句,“若是不想当一辈子哑巴,那最好别动我的符。” 门房的手刚要碰上符纸,听他这么一说彻底不敢动了,当即跪下来,扒着陆乘的裤腿开始磕起头来。 陆乘厌恶地退了一步甩开他的手,直接道明来意,“告诉虞家家主,穹鸣阁陆乘求见,你们府上出了诡物。” 门房原本没看清他是何人,这下借着月光瞥见陆乘的香囊,当即哆嗦着起身去里头通传。 虞歆发现陆乘似乎有意护她,心下一暖,“陆乘,我不进去我在外头等你,他们逮住我就完了,我不想给糟老头子当外室。” 月色下,虞歆脸上残留的巴掌印和单薄的身影更显凄凉,不合身的新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有些不伦不类,手腕上的勒痕更是扎眼。 一个下人待她都这般颐指气使,更何况府里那几位把她当牲口送出去的主子,她从前在虞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陆乘心里大概了然了。 他看了眼外头黑漆漆的街道,衡量一番后朝虞歆伸出了手,“把你腕上的石头挂坠给我,跟我进去,我保你无虞。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在外头不安全。” 虞歆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照办。 大佬说了算,听大佬的话能活命。 门房回得极快,也不知道他张不了嘴是怎么通报的,虞歆和陆乘在花厅等了片刻,刘氏拄着拐杖在虞敬之的搀扶下疾步而来。 “陆阁主,那诡物何在?”,她语气着急,眼神扫过虞歆又补充道,“虞歆,过来,陆阁主又岂是你能攀扯的!” 直到此刻虞歆才知道,陆乘才不是什么弟子,他是如今的穹鸣阁阁主。 “我不……” 虞歆拒绝的话刚出口,虞敬之直接一把扯住她,用力地将她往一旁的石柱上甩。 陆乘眼疾手快拉住虞歆另一边手腕,在她失去重心的瞬间,略施巧劲就把她拽回了自己身后,“浑身戾气,苛待下人,虞家此等家风,难怪会被诡物惦记上。” 陆乘面露不虞,语气都沉了几分,刘氏见状拄着拐杖不痛不痒地说了虞敬之两句。 虞敬之不敢造次只能捏紧拳头,眼神余光还在盯紧虞歆,里头翻滚的恶意叫陆乘的眉头越发紧了。 他掏出一张黄符递了出去,“虞歆从诡物手中活下来沾了点晦气,你碰了她,那晦气便被你吸走了。你若不想倒霉一辈子,那便拿着这张符到旁边跪上两个时辰,这样才能救你。” 虞敬之原本只是想打虞歆,哪能想到自己反倒遭了殃。 刘氏急得不行,立刻让他在旁边跪下,他怂得要命,当即双手接过符纸哆哆嗦嗦就跪了下来。 虞歆躲在陆乘身后,心里乐开了花,早知道多摸虞敬之两下,让他倒霉八辈子。 陆乘见状不再多言,直接向刘氏要人,“刘老夫人,让你府上的妇人出列,我要用符探查诡物所在。” 刘氏闻言点头如捣蒜,抬手便让嬷嬷去安排。 虞歆幸灾乐祸的目光从虞敬之身上收回,灵光一闪直接提醒陆乘,“蚊子会在产卵前吸血,被附体的人十有八九怀孕了。整个虞府就一个孕妇,苏云茹。” 苏云茹三个字一出,虞敬之跪不住了。 他指着虞歆大骂出口,“贱人,你是想害茹儿!” “是不是被附体,让她出来查一下便知。”,虞歆的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她挑衅般盯着虞敬之的眼睛,看好戏的心情溢于言表。 陆乘思索了片刻,直接开口,“让苏云茹出来。” 虞歆的话他们可以无视,但陆乘身份摆在那儿,即便虞家再不满也不敢怠慢。 不得已,下人只能去请苏云茹。 但虞歆他们在花厅坐了一会儿,苏云茹没等来,只等回了脸色煞白的下人。 “陆阁主,大少夫人晕过去了,叫不醒啊!” 虞敬之闻言哪里还跪得住,慌慌张张起身把人往院子里带,虞歆跟在陆乘后面,巴不得虞家断子绝孙。 苏云茹似乎睡着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陆乘结印一探,眉头便皱了起来。 “诡物的气息附着在她的灵台中,若想救她须得找出诡物本体,除掉了本体才能解开联系。” 刘氏一脸着急,生怕苏云茹腹中的金疙瘩出问题,当场便朝陆乘央求了起来。 “陆阁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虞家的血脉啊!” 陆乘并未多言,拿出符纸开始结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道炁长存,凶秽现形,探!” 黄符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直奔院子上空,化作一片金光后直接消散了,陆乘的脸色却丝毫不见转晴。 “本体并不在府中,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可有去往什么地方后感觉身体不适?” 虞敬之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最后竟说没有异常,倒是虞歆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了端倪。 她将陆乘拉至一旁,低声道,“蚊子多在水中产卵孵化,按蚊喜好水草茂盛且水质极好的野外活水,伊蚊多在水坑或是缸罐等容器积水中,而库蚊则喜欢尘塘或是家中滋生污水的器皿。那诡物是按蚊,本体应该在溪水附近。” “一个月前,苏云茹非要去清泉山脚的云亭观,我随行了。回城路上途径一条溪流,她把我们支开后独自待了一刻钟,本体多半就在那儿。” 虞歆脑海里的这段记忆十分深刻,原主当时被苏云茹逼迫,三跪九叩上了几百级阶梯,为的就是请一道多子多福符。 据说那符必须是血脉相通的人跪求才灵验,苏云茹自己吃不了这苦,这才把沾亲带故的虞歆叫了过来。 刘氏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曾孙很是看重,听了虞歆的话立刻就开始发火,“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当时不说,我看你就是想要虞家的血脉出事!”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当时那么多丫鬟随行全都知道,但谁也没说出来,所以她们全都盼着虞家断子绝孙,满意了吧?” 既然陆乘说了能保她无虞,虞歆那暴脾气便不收敛了,恨不得把刘氏气死。 刘氏脸色涨跟跟猪肝似的,举起拐杖就要朝虞歆打,陆乘那只丝光椋鸟却突然飞到虞歆肩上。 刘氏怕碰着鸟,那拐杖一百八十度大拐弯硬是砸到了地上去,反倒扭疼了她自己的胳膊。 “争吵无用,带我去溪流那边。” 最后还是陆乘开口打破了局面,刘氏只能眼睁睁看着虞歆借口给他带路,堂而皇之又离开了虞家…… 第四章:做梦学的昆虫知识 虞歆离开院子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刘氏激动地在说什么,随后虞敬之又恭恭敬敬举着那黄符跪了下来。 门房顶着脑门上的黄符把他们二人送出府门,陆乘这才挥手撕下那符。门房腿脚一软倚着门坐了下来,嘴里还不忘客客气气地道谢。 虞歆见状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传染晦气跪一下就能解除,我被虞敬之罚跪了十几年,他才跪两个时辰便宜他了。” 陆乘背对着她,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骗他的,你身上根本没有晦气。” 虞歆闻言瞪大了眼睛,瞬间呆了,“陆乘,你们修道之人可以撒谎?” 陆乘示意她趴到背上,再次施术,两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疾速的风将他略带笑意的回答送至虞歆耳中。 “我骗他是想让他收收戾气,否则气急易怒会损他腑脏,我出发点是好的,祖师爷们不会怪我。” 虞歆忍不住腾出手给陆乘竖了个大拇指,从今天起她就是道门信徒了。 瞧瞧这洒脱随性的作为,主打一个有理有据,叫人心服口服…… 术法加持下两人很快赶到溪边,陆乘驱动咒法,金色的符纸悬停在一块石头上,石头边上的水草隐隐散出黑气。 “退开些。” 陆乘说话间已经取出木剑,剑尖直指石块,虞歆带着椋鸟连退好几步,生怕被波及。 “清心如水,万变犹定,驱邪缚魅,役使风云,起!” 语毕,四周狂风渐起,把那水草围成了一团不断收拢,一道黑烟缓缓从风眼中被挤出,最后聚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蚊子。 蚊子精被困在风眼中不停挣扎,一道痛苦的女声传了出来。 “救救我……” 虞歆听见了,陆乘也是。 他目光一转突然走向石头,手腕微翻就用剑挑开了石块,底下赫然躺着一枚三角形的符。 “控灵符。” 虞歆伸长着脖子朝陆乘那边看,只见他举剑一挥,石头下散发着黑气的符顷刻间被金光包围,而风团里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拘!”,陆乘随即扔出袖中的符纸,蚊子精直接被金光扯入了符中,瞬间没了踪影。 一阵夜风吹过,空中的黄符摇晃着,仿佛有了意识一般直奔虞歆而来。 虞歆还沉浸在陆乘那帅裂苍穹的玄学操作里,看见黄符迎面飞来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接。 手指与黄符相触的瞬间,一道金光自符中绽开,黄符化作一团光球,突然在她手中快速旋转起来。 周围的风被卷进虞歆手中,光球越转越快最后骤然从中裂开,风像被刀劈开了一般泄向两侧,竟是生生将她周围的砂石扬出一个圈来。 虞歆愣住了。 她发现手中的黄符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本书册,正是那本在图书馆将她扯进这个世界的《鸣虫纪事》。 与此同时,负手立于不远处的陆乘觉得左手一热,一道淡淡的绿光从他手腕的刺青上升腾而出。 他掀起袖子一看,发现手腕上的一条藤蔓刺青竟然消失了。 “你……” “这书……” 虞歆和陆乘同时开口,他们都意识到了,两人之间有着更为实际的关联。 陆乘疾步而来,虞歆把书翻开,发现除了前面两页有内容外,其余都是一片空白。 第一页是个目录,上头只有飞蚊二字。 第二页倒是丰富多了,除了蚊子的配图外,还有一些关于蚊子习性的讲解,俨然一本简单的科普书籍。 “玄羽,怎么回事,咒藤可曾消失过?” 陆乘反复观察左臂,确定没有眼花,被唤了名字的丝光椋鸟总算再度开口。 “陆家的诅咒从未消除过,历任家主都只能拖延咒藤变黑的时间,我也是头一回看见消失。” 它扇动翅膀悬空在虞歆面前,“小丫头,你到底什么来头。” 虞歆没有立刻回话,心里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这本突然出现的《鸣虫纪事》上还没有出现两人的名字,从页数来看还有更多的昆虫精怪未被收录,她想回家,陆乘要解开所谓的咒藤,恐怕得先把这图谱搜集完成。 “我投水自尽后陷入一个奇怪的梦境,梦中翻看了许多关于飞虫的书册,再次醒来脑子里便有了记忆。” 她空有知识,没有咒法玄术,即便拿走了图谱也不见得能独立搜集完成。 陆乘不一样,凭他的实力,单打独斗也不成问题。 她要给自己的昆虫知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样才能借机抱紧陆乘大腿,尽快回家。 陆乘和玄羽一人一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接受了这个解释。 玄学世界,无奇不有,不足为怪。 陆乘捡起石块底下的控灵符,目光沉了下去,“书的事情回阁再细谈,现在先去虞家,还有件事要处理。” “我不去,再回去可能就没理由逃出来了。”,虞歆毫不犹豫拒绝了。 陆乘轻轻扫了她一眼道,低笑出声,“虞家恐怕得鸡犬不宁了,你确定不去落井下石?” 虞歆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跟着陆乘一起回了虞家。 她名义上还是虞家的奴仆,卖身契终究会困住她的自由,但陆乘表示有办法助她名正言顺脱身,只需她在虞家再等几日。 虞歆细想过后同意了,毕竟陆大腿比她懂乾朝的规矩,苟住猥琐发育,抱紧大腿才是生存之道…… 两人再度回到虞府已过亥时,门房直接把他们领到了苏云茹院中,她已经醒了,刘氏在一旁哭天抢地,那拐杖恨不得把地板都戳烂。 虞敬之看见虞歆二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陆阁主,你来看看茹儿,她突然出血,那血量连大夫都直呼异常,前一刻才好不容易止住,可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你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陆乘看了一眼地面上大量的血迹,暗暗叹了口气后走到苏云茹面前,手里亮出那枚三角符,“控灵符,在符内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再放入长期随身携带之物,借以控制诡物的符。” “你用此物控制飞蚊精怪为你吸血养胎,殊不知术法一旦被破便会反噬。咒法向来反噬己身,你以咒养胎按理说只会影响孩子,但你却异常大出血了。” 虞敬之霎时间就懵了,他愣在原地似乎没听懂陆乘的话。 “如今你身体出了问题,那是因为你腹中的本就是死胎。你强行用咒法为死胎续命,咒法被破,死胎无法付出反噬的代价,那代价自然只能从你身上取。你日后,恐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而这里大部分的血,其实都是飞蚊精为你吸食得来的,是那些死者的血。只不过你还来不及完全转化咒术就被破了,所以才显得像是你一个人在异于常人地大量出血。” 陆乘说完看了一眼苏云茹的肚子,直接将三角符拆开,里头的生辰八字和一块葫芦形的小玉坠露了出来。 “那不是茹儿你丢失的那个玉坠吗?” 虞敬之是第一个认出东西的,他夺过陆乘手里的东西,反复确认生辰八字,手都抖了起来。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还用咒法养死胎?你想给我虞家生个诡物?” 第五章:金手指的“特殊”用法 苏云茹一张脸惨白如纸,出血和咒术反噬让她的身体极度虚弱,面对陆乘的揭穿,她的高傲终于被打碎。 “虞敬之,三年了,你日日你耳提面命说我无子。我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结果你不好好陪着我也就算了,还忙着跟妾室鬼混。我怒极攻心孩子没了的当夜,你还睡在花楼妓子身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要不是你逼得太紧,我又岂会以咒养胎!” “你强词夺理!你自己没用,保不住孩子怎能怪我?这胎没了还有下一胎啊,生个诡物?你要我如何面对虞家列祖列宗!” 虞敬之压根没管苏云茹身体虚弱,上去就扇了她一巴掌。 苏云茹也不甘示弱,抓着他的手张嘴就咬,瞬间就见了血。 虞敬之痛呼出声,这下顾不得脸面了,另一只手直接勒上苏云茹的脖子。 苏玉茹面色涨红不得不松开嘴,双手不停又锤又打,慌乱挣扎之际,她的手碰上了放在床头的烛台。 虞敬之的脾气向来暴躁,苏云茹则是仗着身份在虞家高傲惯了,两人突如其来的撕打愣是没人反应过来去劝架,直到虞敬之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刘氏才回过神来。 “啊!!我的眼睛!好痛啊!好痛!” 苏云茹握着烛台,状若疯魔,“眼里只有女色的男人,瞎了才好。” 虞敬之的右眼成了个血窟窿,半张脸都是血,他跌坐在地上疼得尿了裤子。 刘氏尖叫一声举起拐杖就去打苏云茹,苏云茹则挥着烛台笑得一脸癫狂,家仆们纷纷上前把两人隔开,一时间场面混乱。 虞歆在旁边看戏,那叫一个身心舒畅,恨不得掏把瓜子出来嗑。 玄羽蹲在她肩上,被她咧到耳边的笑震慑,忍不住啄了她两下让她收敛点。 “你们的家事我无意参与,我只想知道这符是谁给你的,又是谁告诉你飞蚊精怪本体所在。” 冷冽的男声似一道清泉,浇灭激烈的气氛,苏云茹沉缓缓转头看向陆乘,“一个云游道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号。胎死翌日我去云亭观上香,他看出了我腹中已是死胎,给了我补救的办法,我用五百两换了符和诡物的所在。” 得到答案的陆乘不再多言,转身吩咐刘氏。 “虞老夫人,诡物已除,但仍需有人替死去的婴灵引魂,否则祸及虞家气运。我已把经文告知虞歆,你腾出房间让她诵经,这三日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有了陆乘的“嘱咐”,刘氏即便对虞歆不满,看在虞家气运的份上也只能忍了,她毕恭毕敬应了下来,立刻就命人把虞歆送到了干净宽敞的客房去。 虞歆还没把戏看过瘾,陆乘轻咳一声提醒她别太过,她乖乖低头跟丫鬟离开,玄羽又回到了陆乘的肩上。 次日一早,虞家就忙翻了天。 刘氏昨夜听说虞敬之的右眼保不住当场晕倒,至今未醒。 而虞敬之疼了一宿,止血后就在房内砸东西,又因为一只眼睛不太习惯,踩着碎瓷片又把脚扎破了。 苏云茹因用诡物夺人性命被衙门带走了,虞敬之他爹虞正桓一大早从外地办差回来,进门就碰了个正着。 他怕丢了虞家的脸面,花了不少钱打点,又因为急着去看儿子的情况,竟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磕断了一颗门牙…… 而虞歆这边,刘氏为了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让她诵经,但陆乘压根没有留什么经文,虞歆吃饱喝足就睡觉,反正谁也不敢进来打扰她。 迷迷糊糊躺到日落西山,虞歆醒来的时候摸了下胸口,这才发现那本《鸣虫纪事》图谱还在身上。 她摸出来翻了翻,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别人穿越都是呼风唤雨,我怎么啥金手指都没有,再不济让我召唤飞蚊都行啊。” 叹了口气,虞歆把图谱合上,一个女声悠悠地从她背后冒了出来。 “主子,你唤我?” 密闭的房间里突然有人说话,虞歆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缓缓回头,发现是个穿着黑白罗裙的女人。 正是在那夜朝她求救的蚊子精。 大抵是因为被解救,她身上的衣物干净,头发也挽成温婉的垂耳髻,一双杏眼柔和含笑,若不是背后那双翅膀,与寻常婉约美人无异。 蚊子精在虞歆面前挥了挥莹白的手臂,脸上有些疑惑,“主子?” 虞歆震惊了一会儿,再三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这才伸手就去摸了一把蚊子精。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摸不到,穿过去了。 “主子,我以灵体容貌出现,人是无法触碰的。除了你和陆主子,任何人都无法看见我的存在。而且,只有你可以召唤我,陆主子也不行。” “我是怎么召唤你出来的?”,虞歆看了看图谱,自己都有点懵。 蚊子精指了指图谱,为她解惑,“主子,你把手按在图谱上,心中唤我便是。你可以唤我飞蚊,亦可唤我的名字,微音。” “微音。” 虞歆轻声念了一下,蚊子精似乎有些开心,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绕着虞歆飞了一圈,然后安安静静候在她身边。 “你说,别人看不见你,那……我能不能让你帮我干点事?” 微音闻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夺人性命之事,我大多可以替你办。我们灵物自有约束,若是主动杀人,那便要受雷击,会灰飞烟灭的。” 虞歆眼里立刻浮起了兴奋来。 有仇不报非女子,她朝微音勾了勾手指,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微音听完捂着嘴轻声笑了笑,随后丢下一句“没问题”便消失了。 当天夜里,虞家两处院落里鬼哭狼嚎起来,巴掌声响了个通宵。 天亮之后有丫鬟给虞歆送饭,虞歆询问昨夜的动静,丫鬟如实相告。 “昨儿怕是被飞蚊精怪报复了,老夫人和大少爷屋里全是蚊子。又是叮又是叫,最后唤了人进去扑蚊都无济于事。今日一早两人浑身满脸都是包,还发起了热。” 丫鬟走后,虞歆心满意足关上门,美滋滋吃起了早饭。 按蚊是人类疟疾唯一传播途径,得病的人容易突发高温,忽冷忽热,没有合理救治是会死人的。 但微音说了,不能害人性命,所以虞歆只让她“稍微”惩罚一下刘氏和虞敬之,发点小热就是了,熬几天喝点药便能好…… 虞歆在屋里待满三天,没等来陆乘,反倒是等来了虞正桓。 门打开,他冷着脸站在屋外,脸色不善,“跟你娘一样,都是净会惹事的贱种。” 两个家仆从虞正桓身后冲进来,架着虞歆把她往外拖,粗鲁地将她甩在了院子里。 “要不是你在林子里惹上陆乘,我虞家也不会丢这样的脸,当初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省得留下祸害。” 虞歆把手搭上怀中的图谱,突然就笑了,“我今天算是明白遗传的威力了,难怪虞敬之跟小脑缺失一样,感情都是被你坑的。” “你儿子作孽导致儿媳去招惹诡物,这能怪在我身上?就算我没遇上陆乘,你能保证苏云茹生下正常的婴孩?到时候就不丢虞家的脸了?” 虞正桓站在楼梯上,背着手冷哼出声,“生不出正常的掐死便是,内宅死个孩子不过是寻常事。你投水醒来就越发牙尖嘴利,看来是缺教训了。” “给我打,狠狠打。这野种把虞家闹得鸡犬不宁,给我打烂她的嘴!” 刘氏被嬷嬷扶着走了过来,她烧了两日脸色憔悴得很,走路都发颤。 虞歆暗道不好,偷偷把手按在图谱上召唤微音。 微音刚显露身形,虞歆就被两个家仆硬按着跪在了地上,虞正桓走到她面前,从家仆手里接过一块小木板,举起来直接就往她脸上招呼。 风刮过脸颊,虞歆闭上眼睛抖了一下,没想到疼痛没来,反倒听见虞正桓“啊”了一声。 “谁!是谁?!” 虞歆睁眼看去,发现木板已经落地,虞正桓的手背上渗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不远处,原本光洁的地面上,一枚叶片静静躺着。 “小爷我扔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妹妹?” 嚣张的语调传来,虞歆转身去看,一个眉眼飞扬的紫衣男子跨进院内,手里还捏着另外一片叶子。 第六章:权贵千金回归 紫衣男子声音不小,院子里的视线齐刷刷被他吸引了过去。 虞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她确定原主根本没有这么一号哥哥,虞家可没有这样龙章凤姿的公子哥。 她正疑惑着,一个烟紫色身影突然从后头撞开男子,冲过来就把她抱了个满怀。 “让姑母瞧瞧,我可怜的孩子啊,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鼻端是清爽的梨花香气,妇人的怀抱柔软温暖,虞歆一时间竟忘了推开她。 “恭亲王妃和世子……这……怎么回事?” 原本还愣在椅子上的刘氏回过神来,一脸戾气的虞正桓也瞬间变了脸色,母子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相迎。 然而妇人一眼都没瞧他们,摸了摸虞歆的脸,眼泪就滚滚落下。 “瞧瞧这五官,跟二哥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虞歆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好孩子,可算找到你了,我也算是对得起虞家的列祖列宗了啊。” 妇人哭得声泪俱下,虞歆觉得很玄幻,穿越过来的这几日,每天都有新的震惊。 原主不是什么野种,她是忠勇侯虞天阔家的孩子。 虽然都是虞家,但忠勇候虞家,那可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好孩子,我是你姑母虞沁秋,这是你姑表哥萧继川,我就看看今日我们母子俩在这,谁敢碰你一根头发!” 虞正桓和刘氏已经被眼前一幕彻底震惊了,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道,“恭亲王妃,您可有看错?这丫头是我虞家的家生子,怎么可能是忠勇候府的子嗣……” 虞沁秋把虞歆拉起来,一记刀眼甩到虞正桓脸上,手里摸出了一个红绳吊坠。 虞歆被她揽在怀里,一下就认了出来,正是陆乘从她手里拿走的那个石坠。 “我二哥酷爱石雕,给家中每个人都做了石佩,上头刻了各自的名字。他曾修书与我说了一段往事,当中提到与一名神秘女子相恋,他将石坠一分为二,留了一半给这女子。” 虞沁秋说着将石坠刻字一面转向众人,上头的“勇”字露了出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块相似的石坠,上头刻的是个“承”字。 两块石坠的正面是一只往上跃起的猛虎纹样,虽然虞歆那块石坠在结合的地方已经略有磨损,但两者拼合之后,依然能一眼看出这两块石坠原本确实就是一块石佩。 承勇,那是忠勇候次子的名字。 刘氏和虞敬之的脸都白了。 当初,虞歆的娘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有数,只是他们不知道,她在外头的“野男人”竟然是忠勇候的次子虞承勇。 虞歆靠在虞沁秋身侧看刘氏一家子吃瘪,心里那股子爽劲直冲脑门,微音飞在空中,眨巴着眼睛,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萧继川扔掉手里的树叶,快步走到虞歆身侧,一把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妹妹,这是给你的零钱,你缺什么,哥哥带你去买。” 他生得一副俊俏模样,骂虞敬之的时候意气风发,塞钱的时候一脸真诚,虞歆把原主悲惨的身世都回忆了一遍,这才堪堪压住想要翘起来的嘴角。 “谢谢……表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正桓哪里还敢怀疑,这下轮到刘氏发抖了。 虞敬之是个三品,但忠勇候虽已交出兵权,但其下三子皆是帝皇爱将,女婿恭亲王更是皇帝的亲弟弟,这两家随便抬个手指都能叫虞家苦不堪言。 “误会,都是误会啊。没想到我们与忠勇候府竟是亲家啊。其实虞歆她娘不是府里的丫鬟,她是我虞家的庶女。当初未婚先孕,我们为了保她脸面才瞒下她的身份,还好好抚养了歆儿长大,怎么舍得打她呢。” “放你的屁,方才小爷的手要是慢那么一步,我妹妹脸就要遭罪了。” 萧继川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虞家留,拉着虞歆又去扯虞沁秋,“娘,走,带妹妹回家。这虞府多呆一会儿我都嫌晦气,外祖和舅舅他们还等着呢。” 虞沁秋闻言也懒得跟刘氏废话了,亲亲热热拉着虞歆就要往外走,但虞歆脑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轻轻掰开虞沁秋的手,站在原地小声啜泣了起来,“姑母,表哥,虽然你们很好,但我不能走。” 原主受了那么多委屈,她现在可是权贵千金回归,怎么能不跟虞家算算账呢? 第七章:这一巴掌要亲自打 虞沁秋是特地来接虞歆回家的,如今她不肯走,还一副委屈为难的模样,显然有问题。 萧继川脸色大变,语气瞬间小心翼翼起来,“为何不走?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我和侯府那些哥哥姐姐们可好相处了,绝不叫你受委屈的。” 瞌睡有人递枕头,虞歆就等着人问她原因呢。 她立刻低下头,轻轻绞起袖子来,“我娘只是个庶女,亲生的外祖母也只是个丫鬟,外祖他们一家虽然不喜欢我,但还是给我一口饭吃养大了我。如今敬之表哥仕途不顺,正需要我帮他在徐大人面前疏通,我不能……不能就这样忘恩负义一走了之……” 说到最后虞歆直接发狠咬了一把舌头,硬生生逼出几滴眼泪来,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虞正桓闻言瞬间慌了,刘氏更是直接拄着拐杖冲上前就要狡辩,但萧继川嚣张惯了,直接挺胸往前护住虞歆,一脸鄙夷盯着他们二人。 虞沁秋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抬手就鼓起掌来。 “好啊,虞大人,你这儿子可真是好得很啊。私底下卖官鬻爵,还把主意打到我忠勇候府的人头上来了。你们磋磨歆儿待她极恶,如今还想用她换个官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京中谁人不知恭亲王待虞沁秋如珠如宝,她说往东恭亲王绝不往西,如今惹恼了她,指不定明日就要在朝被恭亲王使绊子。 虞正桓额上冷汗直流,当即命人把虞敬之绑了过来,不顾他眼上有伤,直接上手就是一耳光。 “孽障,我不过是外出办差数日,你便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还不跪下给你虞歆妹妹道歉!” “爹!明明你也……” “还敢顶嘴!”,虞正桓生怕他越说越错,甩手又是一巴掌。 虞敬之的脸肿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虞沁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向虞歆道了歉,刘氏当即就心疼地去查看他的脸。 刘氏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但萧继川第一个不乐意。 他冷哼一声,上去拉起虞歆就往虞敬之面前凑,“不痛不痒一句对不起就想完事?我妹妹可不是没人撑腰的,这事可不是嘴皮子开合两下就能揭过去的。这耳光,虞大人你来打可不顶用,得让我妹妹亲自打回去。” “这怎么行,她一个野……” “打!就得让你表妹打回来!竟敢趁我不在欺负你表妹,当真该打!” 刘氏那张嘴险些刹不住,虞正桓替她遮掩,虞沁秋的脸色就更黑了。 虞歆本来就是装绿茶想让虞家吃瘪,没想到她这萧表哥这么给力,甚至给了她亲自上手的机会。 她正犹豫着是扇左边还是扇右边,用哪个角度最疼,但她这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不敢。 “歆儿,打回去。虞敬之这做法,打的是忠勇候府的脸,这一巴掌,他不想受也得受。” 虞沁秋这么一说谁也不敢再开口,萧继川直接上前按住了虞敬之的肩膀,以防他起身避开。 “那,我就得罪了。” 虞歆生怕虞正桓反悔,接了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巴掌。 那声音又脆又响,用了十成的力,愣是把虞敬之打懵了,他跪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回过魂来。 “嘶,妹妹,你的手疼不疼?”,萧继川听那动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虞歆的手。 虞歆甩了甩手表示问题不大,一旁的刘氏敢怒不敢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眼见着虞歆出气了,虞正桓想开口缓和气氛,虞沁秋却突然伸手朝他索要虞歆的卖身契。 虞家当时给虞歆上了奴籍,契书还在刘氏手里紧紧捏着,如今虞歆可是忠勇候府的千金了,这契书自然是要处理的。 裴正桓命人取来,恭恭敬敬递给虞沁秋,虞沁秋仔细核验真伪才收入袖中,随后亲亲热热搂着虞歆离开。 刘氏见他们往外走了才敢去扶地上的虞敬之,看着他肿成猪头的脸,心疼得忍不住小声咒骂起虞歆来。 “这贱种,当初就该直接弄死,当真是个白眼狼。” 虞正桓狠狠瞪了她一样,声音压得极低,“要怪就怪你们事情做得不干净,否则人都送出去了哪来这些破事,如今不能跟忠勇候府对上,先想想如何让徐大人消气吧。” 他们的窃窃私语并未落入虞歆耳中,她跟着虞沁秋出了府门,行至马车边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背后,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趁着虞沁秋和萧继川先上车的间隙,虞歆小声嘀咕了起来,“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怎么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第八章:忠勇候府 微音在一旁听见了虞歆的疑惑,她扇着翅膀摇起了头,“没有,这几日虞家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你,只吩咐丫鬟给你送饭而已。” “那……会不会是虞府还有别的诡物精怪?”,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虞歆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微音楞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虞府大门,脸上有些尴尬,“我……并不擅长感知气息,暂时没有察觉其他灵物存在。但也不排除对方能力极强,一直隐匿了气息……” 虞歆还想再问,萧继川突然撩开帘子喊她,那紧张的模样似乎生怕她走丢了一般,她只能先上车离开。 马车缓缓走远,虞家院中一棵小叶黄杨的叶子突然抖了抖,一抹铜色光泽悄无声息移动了身影…… 虞沁秋是个行动力极强的,虞歆上了车,她直接命人往府衙去,火急火燎就替她消了奴籍,又更正了身份信息,从府衙出来的时候,虞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权贵小姐了。 “继川,赶紧去给你爹说一嘴,虞家欺负歆儿这事,决不能凭一巴掌就饶了他们。” 萧继川闻言,撩开袍子撒腿就跑,临走还不忘回头跟虞歆打招呼,“妹妹,我去去就回!” 虞歆被他这爽朗的语气逗笑,朝他挥了挥手。 再上车的时候,虞沁秋刚坐下,虞歆便开口向她告罪。 “姑母,其实你已经看出来了对吗,我是故意不走,想借你的手向虞家出口气的。我不是故意闹事,只是这些年的怨气堵在胸口,实在不出不快。” 她穿越而来,自然是要有点眼力见的,这位可是恭亲王妃,家中又有战功赫赫的父兄,这样的侯府嫡女,又怎么会看不穿她这绿茶把戏。 与其给对方留下个精于心计的形象,虞歆觉得而还不如主动承认,博个耿直的名声。 她说完之后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虞沁秋,虞沁秋一直沉默着,车内的气氛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在虞家吃了不少苦,都成了这样谨小慎微的模样,要是二哥看见得多心疼。” 随着虞沁秋一番叹息,虞歆感到鬓边一热,虞沁秋伸手替她挽起碎发,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姑母看出来了,也看出了你这些年的委屈,不然也不会配合你,让你出这口恶气。日后只要忠勇候府还有一个人在,那就绝不会让人再随便欺负你了。” 虞歆的原生家庭很糟糕,几乎从未感受过什么家庭温暖,虞沁秋这番话下来,竟让她有些眼眶发酸…… 马车缓缓走了将近三刻钟,虞歆最后被送回了忠勇侯府。 府门外早已经候着人,她们二人一下车便立刻有个蓝袍少年迎面跑来。 “姐姐,我是虞渊,今年十六,是你的堂弟。” 少年青稚明朗的脸上浮着期待和真诚,虞歆尚来不及跟他打招呼,后头立刻又缓步跟来一个更年长些的男子。 “妹妹回来了,姑母也来了,那先到院子里去吧,娘和伯母正忙着给妹妹布置房间呢。” 虞歆愣了愣,她朝虞沁秋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这位又是何人, 男子见状轻轻拍了拍额头,当即笑了起来,清风朗月如和煦春风,“瞧我光顾着高兴,倒忘了介绍。我是你四叔的儿子,与你同年但长你两个月,你若不嫌弃,也可以唤我虞轩堂哥。” 忠勇侯有四子一女,虞歆她爹是次子,这侯府里还住着她的大伯,三叔和四叔一共三房人,这次她被认了回来,府里的人很是重视,早就收拾好了宅院给她。 虞歆被几人簇拥着往内院走,拐弯经过水榭之际瞥见了假山后的一个女子。 女子侧着身子隐匿在嶙峋怪石之间,服饰华贵,钗环精美,但她眉头紧皱,看向虞歆的眼神隐隐有些古怪。 虞歆与她对上了视线,她猛地收回眼神隐入假山之中,虞歆回头朝飞在身后的微音使了个眼色。 微音福至心灵,立刻往假山那头追去。 几人继续往内院走,才刚走了几步,后头就有家仆匆匆追了上来。 “王妃,少爷,陆阁主在府门外,说是要找虞歆小姐,看样子似乎有急事。” 第九章:陆大腿的人肉外挂 虞歆知道,她想回到后世,那就必须先尝试完成《鸣虫纪事》的图谱收集。 而图谱的收集,陆乘这条大腿她是必须抱的。 “姑母,我去见见他成吗?说起来,也是因为陆阁主我才能认祖归宗回到忠勇侯府,我该去道个谢的。” 虞歆提起这事,虞沁秋自然是同意的,三日前确实是陆乘拿着石坠找上门,她才知道自己二哥的孩子身处何方。 “是该谢谢他的。”,虞沁秋拍了拍虞歆的手,命人把陆乘请进来。 立夏时节,熏风送暑,陆乘依然是一身长袍,额上一小缕发丝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虞歆这才看清他左边鼻梁上长了一颗小小的黑痣。 禁欲感拉满。 陆乘背着木剑,怡然自得走近,玄羽蹲在他肩上,看见虞歆的时候,扑腾着翅膀又落到了她的头上。 “姐姐姐姐,陆阁主这鸟居然主动与你亲近!” 虞渊很是惊讶,围着虞歆看了起来,忍不住还伸手去摸一把。 玄羽踱着步在虞歆头顶挪动躲避,最后受不了虞渊的骚扰,又回到了陆乘肩上。 陆乘抬手顺了顺玄羽的毛,平静的双眸直直看向虞歆,“你能否随我去一趟徐大人府上,他似乎也惹上了诡物,那东西没有显露痕迹无法追踪,也许你能看出点什么。” “好……” “不可!” 虞歆刚张嘴,虞沁秋便直接打断了她,“诡物精怪如此凶恶,我们歆儿一个柔弱姑娘去那做什么?” 这回虞渊也不好奇了,伸手就隔在虞歆和陆乘中间,“陆阁主,虽然我很敬重你和穹鸣阁,但我姐姐她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跟你去冒这种险,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两人皆是反对意见,唯独虞轩静思片刻,开口询问原因。 “陆阁主为何需要我的妹妹相助,她不过是个寻常姑娘家。” 虞歆并不清楚是否能将图谱一事告知忠勇侯府这些人,她为难地看了看陆乘,陆乘便主动替她将事情说开。 “虞小姐与穹鸣阁有机缘,助我穹鸣阁驱捕诡物能为她积攒福气,护佑她自身。” 时至乾朝,道家一脉的能力逐渐式微,道人们更多的负责卜问吉凶,尚有能力驱缚诡的寥寥无几,穹鸣阁是最有能耐的一脉,虞沁秋几不疑有他,虞渊看虞歆那眼神都开始放光了。 他的姐姐竟然能傍上穹鸣阁,可真是太厉害了! 陆乘没有细说徐大人那头到底怎么回事,他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将虞歆送回来,虞沁秋三人这才同意放行。 临行前,虞轩从袖子里掏了个锦袋塞进虞歆手里,语气温和,“银子你拿着,以备急需。” 虞渊见状也把自己的掏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塞到了虞歆手里。 虞歆跟着陆乘出了门才从幸福中回过魂来。 当陆大腿的人肉知识外挂,不仅能真千金归位,还能变成团宠,这真的是,爽翻啦! 两人出了忠勇侯府大门直接往徐府走,大白天里,陆乘那身装扮十分惹眼,而虞歆此刻还穿着三天前那套不太合身的衣裳,惹得路上行人纷纷注目。 陆乘已经习惯了忽视外界眼光,他闲庭散步一般走在前头,语气平和地给虞歆解释徐大人身上出现的情况。 徐大人碰上怪事了。 四个月前,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总是莫名其妙疲乏,偶尔梦醒后还会发现身上有奇怪的小伤口,痕迹不大,但回回见血。 一开始,徐大人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磕碰了哪里,但随着次数增多,伤口面积增大,他开始慌了。 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身体。 大夫来瞧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去道观求助。 道人们向他提起穹鸣阁,他怕被诡物夺了性命,火急火燎便托人去了送帖子,陆乘收到消息便来了。 “昨天夜里我让玄羽潜入徐府查探过,那东西并未露出破绽,也不曾留下什么气息,我无法锁定它的本体,所以才来找你。” 虽然虞歆的出现是个意外,但陆乘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他们二人相见,当诡物消息出现,他第一时间便是想到虞歆和那本神秘图册。 虞歆一直安静听着,陆乘提供的这些线索并不能指向什么昆虫,毕竟绝大部分昆虫都有啃噬的习性,想要找到本体,首先也得先确定到底是什么昆虫,她需要更为具体一些的线索。 两人穿街走巷抵达了徐府,站在门口的瞬间,虞歆突然感觉怀中的图谱出现了异样。 图谱似乎在隐隐发热。 虞歆想伸手探入衣服确认一下,但门房已经疾步迎了上来。 随着门房的靠近,虞歆感觉怀中的热力又消失了,似乎不过是她瞬间的错觉。 “陆阁主快请跟我来,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 门房火急火燎把他们领了进去,虞歆跟在陆乘身后四处张望着,在徐大人书房外碰见了两个熟人。 第十章:跪下给我行礼是你的教养 “老爷,陆阁主来了。” 随着仆人的通报声响起,书房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风韵犹存的华服妇人,另一个则是年轻柔美的女娇娥,正是虞敬之的母亲凌淑敏和庶妹虞芷汐。 “虞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赔罪的吗?!” 虞芷汐面露欣喜,三两步就跨到虞歆面前,也不管虞歆接不接话,直接就拽着她要往书房里走。 虞歆一把甩开她的手,向她投去一个看脑瘫的眼神,“你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脑子,我跟你们虞家已经没关系了,我赔什么罪?” “芷汐,不可无礼。” 凌淑敏倒是比虞芷汐清醒,他们得罪不起忠勇候府,徐大人这事也不宜再闹大,嘴巴闭紧了才是最合适的。 虞芷汐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强忍着愤怒松了手,凌淑敏拉着她径直离开,以防节外生枝。 虞歆倒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把她给叫住了。 “虞芷汐,你从前不是说过的吗,见了身份高的小姐要跪下行礼,你似乎还没给我行礼。” 占了原主的身体,记忆自然也继承了。 虞歆还在虞家的时候,虞芷汐对她的态度那叫一个尖酸。 有一回大概是被嫡出的小姐为难了,虞芷汐出门见着她就要她跪下问安,美其名曰懂礼节是下人的教养。 虞歆不愿意,她沉默地拒绝,只是福身就想离开。 虞芷汐把被嫡女罚跪的气撒在她身上,命丫鬟逼着她跪下来,上手就扇耳光。 长长的指甲刮过脸颊,很快就拉出几道红印,虞歆越是抵抗,虞芷汐的掌刮就越用力。 打过了还不消气,虞芷汐端起丫鬟手里捧着的炖汤,也不顾温度,一股脑们泼在虞歆脸上。 那时候虞歆年纪还小,细皮嫩肉,脸上带着伤又被浇了热汤,疼得她惨叫着挣扎。 而虞芷汐就像看着老鼠挣扎的猫,笑得前俯后仰,朝她啐了一口才高高兴兴离开。 如今身份互换了,虞歆记着这事,可不愿意轻易饶了她。 虞芷汐哪里想过虞歆有朝一日会凌驾于自己之上,她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福了福身就想揭过去。 虞歆嗤笑了一声,上去朝着她的膝盖就是一脚,“看来虞家的小姐也不见得有什么礼数,这可不好,虞夫人你不教,那就我这个候府小姐来指点她吧。” 虞芷汐没想到虞歆会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毫无防备就跪了下来,膝盖“咚”的一声砸在石板路面上,当场就疼得她红了眼睛。 但她不敢哭,也不敢叫冤,只能强忍着愤恨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凌淑敏。 凌淑敏自知理亏,笑着拉起虞歆的手,“歆儿说得对,是该教,我回头仔细说说她。” 虞歆瞥了一眼虞芷汐,甩开凌淑敏的手直接转身,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们二人。 虞芷汐死死盯着虞歆的背影,不甘和愤怒涌上心头,但凌淑敏将她拉了起身,她眼里泛起的怨恨迅速藏起,又换上了乖巧温顺的模样,像条隐入暗处的毒蛇。 仆人把虞歆和陆乘领进书房,徐大人自桌后抬起头来,一眼就扫到了虞歆,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不是说好了让虞芷汐嫁过来吗,你过来做什么?虞家这是想反悔?” 徐大人年近五十,大腹便便一脸横肉,当初虞家可不舍得用虞芷汐来换虞敬之的前程,这才给了他机会盯上虞歆。 想来是因为虞歆跑了,虞家依然没放弃给虞敬之弄个官位的想法,为了弥补徐大人,不得已才把虞芷汐许给了他。 虞芷汐虽然是庶女,但她是虞正桓名正言顺所娶的商户姨娘所生,地位自然要比虞歆高上许多。 再加上虞芷汐惯会伏低做小,亲娘虽然去得早,但她把凌淑敏这个主母哄得心花怒放,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那都是按着嫡女位份给的,养得她一身冰肌玉骨,娉婷婉约。 反观虞歆,长期营养不良,纵使脸蛋不差,那身段和虞芷汐也没法比,也难怪徐大人误会了之后立刻就想拒绝。 陆乘理解了他话中含义,顿时感觉这人荒唐恶心,下意识往前一站,挡住他看虞歆的目光。 “徐大人,虞歆是我穹鸣阁的友人,此番前来是助我驱除你府上诡物的,你若是学不会礼貌,那就还是另请高明吧。” 徐大人万万没想到,不过几日,虞歆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了,这下哪里还敢胡说八道,为了小命立刻就换了脸色。 “陆阁主误会了,都是误会,是我眼花,认错人了,二位千万别生气。” 他从书桌后绕了出来,立刻命人奉上一个小木盒,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叠银票,代表了他的诚意。 徐大人就是当初逼死原主的主犯之一,虞歆根本不想帮他,恨不得他就这样被诡物折磨死。 但她需要将那只精怪收归图谱,那是她回家的钥匙。 她看了一眼徐大人那阿谀奉承的肥脸,厌恶地啧了一声,决定先把精怪收了,回头放出来换着方式折磨他,绝对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大人,年纪大了老花,认错人正常。不过日后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可别再眼瞎误事了,可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年纪大还是早日告老归家,别误事。”,虞歆伸手接下木盒,嘴上不忘阴阳两句。 徐大人心里窝火,但碍于虞歆的身份,又有陆乘撑腰,他愣是一句怨言都不敢有,点着头赔笑,连连称是。 看虞歆把钱收下,陆乘眸中闪过笑意,这才直奔主题。 徐大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掀起袖子,虞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情况并不像陆乘听闻的那样简单了。 两条肥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伤口分布得很随意,有横有竖,有些已经结痂将愈,有些还透着粉色,显然是新伤。 “徐大人,伤口出现的时候,你去过什么地方,可有遇上什么怪事奇人?” 陆乘也留意到了伤口的情况,他一边问一边自袖内取出黄符来,徐大人就这么朝前伸直着手臂让虞歆看,眼神看向陆乘乖乖回话。 “几个月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清。但我一直都在京中,没有离开过,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竹茗轩,其余时间不是上朝就是在府中,有几天在郊外的别苑。” “有接触过什么虫子吗?”,虞歆收回目光,脑子里开始筛选肉食性的昆虫种类。 徐大人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嘴巴都开始打哆嗦了,“没……没有,难不成……我被人下蛊了,是蛊虫在吃我的肉?” 虞歆也摸不准,她只看出了伤口有些不一样,“手上的伤口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啃噬导致的。另一种则是点状类圆形,倒不像是咬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 “是蜂吗?”,陆乘搓了搓手上的符纸,目光落在了窗户外的一盆鸢尾花上。 第十一章:符中符,坑的就是你徐大人 听到虞歆说被刺,陆乘首先想到的便是蜂类。 虞歆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那棵鸢尾花,她直接摇了摇头,直言不对。 “这些圆孔虽然小,但依然可以看出大小是有些细微区别的,而且它们都排列在一条线上,更像是被什么固定距离的东西所扎,并不是蜂类的痕迹。” “再说了,并不是所有的蜂类都会蜇人,有些蜂类在蜇人之后自己也会死亡,所以他招惹上的应该不是蜂。” 虞歆的分析简单易懂,陆乘细思片刻便认同了她,随后将袖中的黄符递给了徐大人。 “这是护身符,在我们处理掉诡物之前,你贴身携带,哪怕是沐浴也不要摘下来。” 徐大人如获至宝一般双手接下,二话不说就藏进了怀中。 虞歆朝陆乘勾了勾手指,两人站到书房外,她压低声音问陆乘为何要给徐大人护身符。 “陆乘,你别说我歹毒,我就是见不得他舒心。当初他盯上我,真的把我恶心得够呛,为了躲他,我都投水自尽了,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你现在根本见不到我,你手上的咒藤也没机会消除。” 陆乘闻言狡黠一笑,示意虞歆把耳朵凑过来些,“我给他的符里头包了一张聚阴符,确实是拦了那害他的精怪,但他浑身聚集阴气会吸引那些孤魂野鬼,他会噩梦连连,精神萎靡,恐怕比被精怪缠上更痛苦。” 虞歆闻言双眼放光,立刻给陆乘竖起了大拇指,“祖师爷应当很喜欢你这样的弟子,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简直就是再世雷锋。” 陆乘虽然不知道虞歆嘴里的雷锋是谁,但总归是在夸他,他也坦然接受赞美。 他做的是好事,受点夸奖是应该的。 追随本心,方能不生心魔嘛。 心里的郁闷得到排解,虞歆又问起陆乘为何不直接像上回一样,直接用符咒追踪飞蚊精。 玄羽跳到虞歆头上,朝着她的脑壳啄了两下,罕见地开了口。 “追踪术也要有气息才能用。上回是飞蚊精正在袭击你,她暴露了气息,陆乘的符咒追的是她那一缕灵气。”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那诡物虽然袭击了徐大人,但是因为没把握住时机,气息消散了,陆乘的追踪术并不能发挥作用。 “你觉得最有可能是什么飞虫?能否凭着那痕迹,寻找这类飞虫的藏身之处?” 虽然陆乘对虞歆展露出了十足的信任度,但虞歆也只能辜负他的这份期待了。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凭两个痕迹就分辨出种类来,就算是研究院的大拿都不敢承诺啊。 “肉食性的种类多如繁星,常见如蜘蛛、蜻蜓、蝽、蝗虫,甚至蝴蝶都能造成啃噬的伤口,范围太大了,没有更为显著的线索是无法锁定种类的。” “至于这排列成线的点状痕迹,极有可能是虫类的四肢留下的。不少飞虫的足都有锯齿状的吸盘,蟋蟀、蝈蝈、蜱虫、螳螂甚至蝗虫都有,它们都能造成这样的痕迹,” 虞歆一边回答一边回忆徐大人方才的话,突然想起他提到的几个地方,其中郊外别院在山林之中,最有可能接触到种类繁多的昆虫。 陆乘显然跟她想到了同一处去,两人再次进了书房询问情况,徐大人却突然一拍脑门表示想起来一件事来。 “最初手上出现伤口的时候我是在府里的,我记得了,当天是我夫人生辰,府里摆了小型家宴,我喝了些酒晕乎乎就被扶回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左臂上多了一个伤口。”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宴席间磕碰了什么地方擦出了伤口,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没想到随着时间发展,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直接布满了双臂,这才让他恐慌起来。 既然异样是从府里开始的,调查便先从府里开始。 虞歆也借机从陆乘嘴里了解到了一些诡物精怪的习性。 诡物精怪是灵体,不能离开化形的本体太久,若要长期离开本体便需要一个可以依附的身体,就跟寄生一样。 既然徐大人这半个月来频繁被袭击,那这诡物要么长期依附在府中人身上,要么就是本体所在的位置离府不远。 而且诡物精怪附于人体,大部分情况下人会失去这一段记忆,只有极少数愿意与人共存的能使人保存着自己的记忆。 这样一来先排查那些有记忆空缺的人便是首选。 徐大人把当天宴席接触过的府人名单给列了出来,虞歆和陆乘向他要了一个当日不在府里的家仆,随后便开始筛查。 仆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她静静回想了一盏茶的功夫,直言没有人提起过记忆缺失。 虞歆和陆乘对视一眼,虞歆眼里是失望,陆乘则是担忧。 如此看来,若是附体,那被附体之人恐怕是答应了诡物的交易,与之共存了。 诡物精怪与人共存,那人多数也是有所图谋的,这样一来便要优先考虑那些与徐大人有过节的人。 老嬷嬷闻言便提了另一件事,“老爷官场上有没有得罪人,我实在不清楚,倒是这后宅里,夫人跟他有些嫌隙,当时就闹得还不太好看了。因为这事,夫人开始主动张罗着给老爷找姨娘和外室,摆明就是不想跟他过安生日子了”。 爱确实会生恨,虞歆追着老嬷嬷让她仔细说说,老嬷嬷挑了个安静的角落,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徐大人除了正妻郭淼,分别还有两房入了册的妾室,分别是二房的温姨娘和三房的苏姨娘。 郭淼膝下有两子一女,苏姨娘也有一双儿女,只有温姨娘并无所出。 家宴当日这三房人同聚一堂,孩子们相处倒是融洽,但苏姨娘却跟郭淼起了些争执。 第十二章:不自爱的烂白菜 虞歆和陆乘的本意是先问出府里可有人在家宴前夕与徐大人结仇,但周嬷嬷就像个茶馆说书先生,硬是给他们说了一出八卦大戏。 “府里的多是些老仆,大家都是拿钱办事的,老爷不管这些内宅之事,几乎没什么机会结上仇怨,倒是夫人……” 老嬷嬷说着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这才继续往下解释起来。 “倒是夫人会不会恨上老爷,这就不好说了。” 郭淼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母家当年很是荣耀,徐大人很有眼力见,愣是十五年都没有娶妾。 他在外头沾花惹草糟蹋姑娘,只要不闹出事,郭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但随着他官职越做越大,郭家逐渐衰落,同僚们一个个美妾在怀,他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巧当时有个小官有求于他,便把自己的女儿温姨娘献给了徐大人。 郭淼当时已经无力反对,再加上温姨娘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进门当夜就喝下了绝子汤,表明自己绝不争宠。 但有些事情,有了一便会有二。 温姨娘进门不到三年,徐大人便在花楼里看上了苏姨娘。 同僚们一个个起哄,他当时酒气上头豪掷千金就把人给标了下来,等酒醒的时候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徐大人看着娇媚多情的苏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天就把人抬进了门。 苏姨娘可不像温姨娘,她是灯红酒绿之地出来的,虽说跟了徐大人之前是清白之身,但常年在楼里耳濡目染,脾性和规矩自然比不得正经出身的温姨娘。 郭淼对苏姨娘很是不满,一是恨她占着徐大人导致自己独守空闺,二来更是恨她恃宠生娇。 苏姨娘年轻貌美,身段更是勾人,因为徐大人的宠爱,她仗着自己怀了孩子便再也没把郭淼放在眼里。 平日里徐大人带回家的礼物,她挑头一份。 绸缎庄送来了新布,她一个人全拿走,美其名曰肚子大得快了,衣服全得做新的。 郭淼爱花,院子里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每一株都是悉心照料着的,苏姨娘一句闻不得浓郁的味道,徐大人直接就把郭淼半片花圃给推平了,郭淼因此头一回跟徐大人吵翻了脸。 从此之后,郭淼再也没有管过徐大人在外花天酒地,平日里除了照料花圃便是去道观听经,愣是过出了脱离俗世的感觉来。 后来苏姨娘生了个女儿,徐大人生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宠妾灭妻,这才赶紧又哄起了郭淼,两人的关系才稍微修复了一些。 虞歆听到这儿,忍不住啧了一声,“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徐大人这种老烂菜居然还有人争风吃醋?简直世风日下,人性丧失。” 陆乘原本稳着一张脸在了解情况,她这莫名其妙一句话愣是让他忍不住嘴角抖了一下,险些在老嬷嬷面前打破高冷清贵的滤镜。 老嬷嬷倒像是遇上了知音一般,猛地拍了下手直夸虞歆有理,“对!姑娘你说得对!我也搞不懂夫人在想什么,这三两句就被老爷哄好了,愣是让三姨娘这狐媚子又生下了小公子。” 徐大人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左拥右抱了许久,直到家宴那日,郭淼和苏姨娘再次闹了起来。 苏姨娘在郭淼的生辰宴上,向徐大人讨要一株素冠荷鼎,那是郭淼花了一年时间才呵护出花苞的,苏姨娘却说要用那兰花来泡澡。 徐大人可没有用心了解过这花,喝得烂醉,随手一挥就答应了。 这简直就是在郭淼的生辰上明晃晃地打她的脸。 郭淼忍无可忍给苏姨娘泼了一杯热茶,头一回仗着主母的身份硬是抽了苏姨娘两耳光,徐大人当时就怒了,骂骂咧咧说郭淼妒妇无德。 他醉得找不着北,自然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重了,郭淼倒是突然开窍了一般,那天夜里过后就开始命人不停地给徐大人相看外室和新的姨娘。 “夫人这是准备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自从她开始积极帮着老爷纳妾开始,苏姨娘那是气得鼻子都歪了啊。” 老嬷嬷说得兴起,还装模作样耸了耸鼻子,样子很是滑稽。 虞歆暗暗腹诽,这不就是以魔法打败魔法吗。 陆乘听了大半天的内宅密事倒也没见不耐烦,等老嬷嬷停了嘴巴他才提出想去见见大夫人郭淼。 虞歆想了想,决定跟他分开行动。 “我去看看那株素冠荷鼎吧。花确实容易招惹昆虫,也有可能是大夫人救下了兰花,当时隐匿在兰花上的诡物感恩,所以想要帮她一把。” 第十三章:内宅撕逼 虞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各尽其力,团队合作,这是高效的关键。 她对昆虫和植物更为熟悉,与其浪费时间陪着陆乘去面见大夫人套话,那还不如从可疑的植物下手。 既然要完善《鸣虫纪事》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就应该抓紧时间,效率就是第一生产力! 陆乘也不反对,轻轻抬了一下肩膀,玄羽自动自觉就扑腾着翅膀到了虞歆头顶上。 “带着玄羽,有事它能短暂应付一下。” 虞歆伸手戳了戳头顶的鸟,笑眯眯应好,然后在另一名家仆的带领下往素冠荷鼎那头去。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陆乘才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虽然是穹鸣阁的阁主,但到底年纪不大,表面看似高冷清贵不染凡俗,实则内心世界丰富多彩。 是个十足的闷骚。 虞歆的出现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一个很会狐假虎威,又十分圆滑有趣的姑娘…… 郭淼的素冠荷鼎单独放在了花圃的一根石柱上,配了花农精心照料着,虞歆走近仔细看了看,那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叶子还在昂扬着。 她小心翼翼翻动叶片,并没有发现什么昆虫留下的痕迹,询问一旁的花农可有虫害之流,花农也摇头称无。 “夫人对这花很是重视,若是生了虫害那还得了?我连土都定时查看,就怕出问题,绝对没有虫害的。” 郭淼这个花圃面积不小,除了这株素冠荷鼎还有其他不下十来种花草,如今刚过小满,开花的种类不算多,放眼看去也能瞧见一两只蝴蝶。 虞歆往前推算了一下,四个月前的家宴,该开花的恐怕都谢了,哪里还能等到今天,索性又问了花农家宴那段时间还有什么花开着。 花农掰着手指数了数,也不过三棵。 “那时候刚到一月底,冬末春初的时候,除了这寒兰和素冠荷鼎开了,也就一株梅花开得招人。” 虞歆循着花农的指示看到了那颗寒兰和梅树,她蹲在旁边找了一会儿,除了蚂蚁,还真就没有什么别的昆虫。 花农忍不住拍着胸脯保证起来,“姑娘,我对这些花可谓是尽心尽力的,真没有虫害,什么蚜虫蜘蛛还有蛾子,都是不存在的,我见一个灭一个。” 春风轻轻拂过,满庭的翠绿多彩摇曳多姿,几只蝴蝶翩然飞舞期间,春意盎然。 虞歆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挠了挠玄羽的小脑袋,决定先去看看陆乘那边的情况。 丫鬟领着她往郭淼的院子走,行至半途就碰上争执声,三个人挤在连廊上,其中一个丫鬟脸上还有泪痕。 “珠儿,我不爱争不代表我眼瞎耳聋,还有下一回就别怪我让夫人把你发卖出去。” 站在左侧的珠儿眼神依然不屑,只是不情不愿福身,说了句知道。 脸带泪花的丫鬟似乎很不服气,伸手狠狠推了珠儿一把,“姨娘,你可不能轻饶了她!她仗着苏姨娘受宠,如今都敢故意倒了你的汤药,那可是你救命的药,苏姨娘是想要你的命呢!” 虞歆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躲到了柱子后头。 看来是碰上内宅撕逼了,这位想必就是那个喝了绝子汤药的温姨娘。 争吵的三人并没有看见虞歆,对话还在继续着。 温姨娘慢条斯理地往前走了一步,步伐缓慢得仿佛没有前进的意图,就在珠儿放松了警惕之际,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动作快如闪电。 “这一巴掌就当是我替苏姨娘管教你了,你可得记住了,这府里,主子就是主子,丫鬟就是丫鬟,不懂规矩的丫鬟就没必要在府里留着了。” 珠儿像是听进心里去了,红着眼睛乖乖应是。 温姨娘的丫鬟仿佛出了口恶气,哼了一声去扶温姨娘。但她的手刚碰上温姨娘的手肘,温姨娘突然就避开了,直接把手搭在了丫鬟的手臂上。 主仆二人缓步离去,珠儿直到人走远了才站起来啐了一口,然后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虞歆看了看温姨娘,感觉那动作有些奇怪。 她看向随行的丫鬟,打听起了温姨娘的情况。 “你们温姨娘跟徐大人是不是……感情不太好?” 第十四章:没见过主动来挨骂的 虞歆感觉这个温姨娘有些奇怪,特别是避开丫鬟扶她的那个动作,似乎不喜旁人触碰。 但怪就怪在,她又主动把手搭在了丫鬟手臂上,这就十分矛盾了。 丫鬟也不藏话,虞歆问了,她就老老实实回答。 “倒说不上感情不好,是温姨娘身体不好。温姨娘刚嫁进来的时候老爷很是疼爱她的,大抵是她福薄,不到半年就染了重病,虽说救回了性命但身体还是坏了,老爷渐渐也就不去她房里了。” 虞歆听到这里又想起温姨娘方才的动作,感觉更不对劲了。 “可我看她脸色红润,打人耳光动作还很利索,倒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啊,这个啊,说来也是巧。三个月前吧,温姨娘换了看诊的大夫,身体渐渐就好起来了,现在老爷对温姨娘的喜欢可不比苏姨娘少。只是温姨娘似乎总有些别扭,伺不伺候老爷全看心情,老爷偶尔去她房里过夜那也是要吃闭门羹的。” “三个月前……” 虞歆摸着下巴嘀咕了一下,对这个温姨娘的怀疑就更深了。 四个月前徐大人开始出事,三个月前温姨娘开始有异样,而且她待徐大人的态度一时一样,不排除她是被诡物附体了…… 虞歆跟着丫鬟找到了陆乘,他也正好从郭淼的院子里出来,玄羽抖了翅膀回到他身上,他朝虞歆摇了摇头。 “郭淼这边也问不出什么来,而且她屋里挂了清心咒,寻常诡物怕是近不了身的,更别谈附体了。” 虞歆把自己对温姨娘的怀疑提了出来,陆乘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玄羽,心里有了打算。 “时辰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忠勇候府,今夜我再和玄羽蹲守一番看看情况。” 虞歆抬头看了看天空,对陆乘这言而有信的美好品德举手点赞。 说好了两个时辰之内把她送回去,决不食言。 陆乘让虞歆在府门外等他,自己去找徐大人叮嘱一番,虞歆刚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虞芷汐突然怒气冲冲从旁边的巷子里拐了出来,拽着虞歆就闪到了巷子里去。 她似乎还没能接受虞歆的身份转变,上来就是一顿责骂。 “虞歆,你自己闹出来的烂摊子凭什么让我给你擦屁股?明明该是你去讨好徐大人的,现在爹非逼着我来,你不会良心难安吗?” 虞歆头一回看见如此理直气壮犯贱的人,要不是手里抱着徐大人给的那盒子银票不方便抽人,她真的很想上去给她两巴掌,再问她为什么不去看大夫。 从前原主在虞家的时候就没少受虞芷汐欺负,虞芷汐自己也是个庶女,但她嘴甜,哄得凌淑敏和虞正桓开心,再加上长得貌美,虞家一直想着用她拉拢年轻的官员。 当初虞家想要讨好徐大人却不舍得牺牲虞芷汐,所以当天一直让虞芷汐在屋里里好好待着,省得叫徐大人看见了生出事端来,这才坑了虞歆。 如今虞歆是不可能去给虞敬之铺路了,这皮肉买卖的差事就只能落到虞芷汐身上去了,毕竟再疼那也终究是个庶女,总不能让自己的嫡女去给年近半百的老头当外室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看我的笑话吗?贱人,你这个贱人,我本来是要嫁给谢公子当正妻的,如今却要给徐大人当姨娘,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虞芷汐骂得上头,忍不住就开始伸手推搡虞歆。 虞歆本来就不是那种好脾气的,原本还忌惮一下虞家,现在有忠勇候府撑腰,她哪里还会受这破气,直接借力一拽,把虞芷汐甩在了地上。 “你!你这是……” “你什么你,结巴和脑瘫都是病,治疗要趁早。就没见过你这种主动来找骂的。” 虞歆压根没给虞芷汐开口的机会,深吸一口气直戳重点,“是我害你吗?你搞清楚,是虞敬之害了你,是虞正桓害了你,是虞家害你。被谁坑的都找不着正主,就这个脑子,丧尸尝一口都要吐出来嫌没营养的。” 第十五章:陆家的诅咒 虞芷汐压根不知道虞歆已经换了芯,从前那个被骂了不敢反驳的人,突然摇身一变就把她怼得哑口无言,她有点懵了。 “别来惹我,我脾气不好。” 虞歆一刻都不想虞芷汐身上浪费时间,她抱着银票盒子转头就往徐府门口去,没想到陆乘已经出来了。 他正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靠在拐角的墙上,显然把她骂人的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种被高岭之花现场看戏的感觉从虞歆脑子里生了出来。 但她并不在意,咧嘴就笑了起来,“我不是见人就骂的,实在是忍不住,祖师爷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陆乘朝她摆了摆手,清浅的笑意自唇边绽开,“心中有气该发就发,憋在心里易生心魔,祖师爷不会怪你的。” 虞歆之前说了要当个道门信徒,陆乘也没有揭穿她是开玩笑的,依然好脾气地接了话让她舒心,随后两人便开始往忠勇候府走。 街上依然人来人往,陆乘和虞歆一左一右慢慢走着,虞歆想起图谱的事情,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能召唤飞蚊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乘脚步不停,虽然有些诧异但依然冷静,“这件事我回府翻过古籍,确实毫无记录。你能召唤诡物精怪一事暂且不要让人知晓,避免有人对图谱生出不轨之心来。” 虽然只有虞歆可以召唤精怪,也只有她和陆乘可以看见图谱里的精怪,但其他人可不知情,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来抢夺图谱。 届时不止图谱危险,虞歆也会不安全。 “对了,我都忘了问,在碰上我之前,你遇到这些昆虫精怪都是怎么处理的?要是打死了……会不会这图谱永远都……收集不完了?” 虞歆很是紧张,毕竟图谱现在就是一本空白书册,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该收录那些昆虫精怪,万一陆乘之前把某些要收录的给打死了,那就完犊子了。 陆乘顿了一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是他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更确切地说,那是穹鸣阁陆氏一脉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陆家的诅咒是从出生起就带着的,只要是陆家嫡亲血脉,出生之际就被咒藤缠上。 自从咒藤出现,陆家嫡出血脉中就只有头一个出生的孩子拥有生育的能力,这也导致陆家嫡亲一脉逐渐没落,人丁越发稀少,几乎每一任阁主的继承都伴随着上一任阁主的死亡。 一开始咒藤是近乎肤色的,随着年纪渐长,会逐渐变成灰白色,直到最后完全变成黑色。 所有咒藤变黑,身体的主人便会死亡。 能延缓咒藤变黑就只有一个方式,驱灭飞虫精怪。 彻底将飞虫精怪杀灭,能延缓整根咒藤的颜色加深。 驱赶掉精怪,则只能抑制半个指头大小的咒藤加深。 但飞虫精怪极擅隐匿身形,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主动惹事,陆家这几百年来真正杀死的飞虫精怪其实并不多,几乎都是靠着蛮力强行驱赶。 这也是陆家的藏书中并没有提及多少飞虫精怪属性的原因。 遇不上,摸不透,自然也就灭不了,所以也未能留下太多有用的资料。 陆乘的脸色也严峻了起来。 因为陆家的古籍记载了十来种飞虫精怪,这它们是被祖先们彻底驱灭了的。 虞歆见他不接话,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陆家把某些昆虫精怪给锤死了,很可能这本《鸣虫纪事》永远都不可能收集完成。 这代表虞歆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时代,陆乘也不可能解开身上的诅咒。 气氛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多虑了,驱灭精怪不过是打散了灵体破坏了它们这一世的生命。灵力流转散溢,多年之后在合适的时间里会再次凝聚成型,那些精怪会重生,否则你祖先驱灭过的精怪又怎会再次出现。别忘了几年前你碰上的那只玉腰奴,那可是陆家书册中记载过的。” 玄羽的一番话让虞歆把心脏重新放回了胸腔里,但随之而来就是就是另一个问题。 消失了的精怪要多久才会重新出现。 三五年还好说,若是要等上个数十年数百年,虞歆可等不起,陆乘也等不起。 玄羽知道她的顾虑,但也没办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只说总归是能碰上的,活得够久就会看见。 虞歆欲哭无泪,陆乘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毕竟陆家的嫡亲血脉中,似乎从来没有人能活过四十六岁,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 第十六章:忠勇侯府的另一位小姐 虞歆和陆乘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言走到了忠勇侯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橙黄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纤长,陆乘夜里还得去徐府守株待兔,跟虞歆道别后很快就离开了。 虞歆直到进了忠勇侯府的大门才想起来,她忘了问陆乘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又为什么会认得那块石坠。 陆乘已经匆匆离开,街道上只能隐约看见他的灰袍在风中轻轻扬起…… “姐姐回来了!” 虞歆听见了虞渊那欢喜雀跃的声音,她将视线从陆乘身上收回,转身就看见虞渊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姐姐姐姐,徐大人府上出什么事了?是什么诡怪啊?姐姐你们抓住它了吗?姐姐你有没有受伤?姐姐你饿了没,马上就能用晚饭了。” 虞渊连珠炮般甩出一串疑问,虞歆头一回觉得,弟弟原来是种这么聒噪的存在。 她在自己时代里也是有个亲弟弟的,可惜家里重男轻女得厉害,弟弟和她并不亲近,他们之间没有亲情,甚至相看两厌。 家里为了让弟弟过得更好,高中就让她辍学去结婚换彩礼,她愣是偷跑到警察局报警才保全了自己。 为了脱离原生家庭,她靠着勤工俭学凑学费,躲在姑姑家里熬过了高考那段时间,最后又慢慢一步一步从研究生读到了博士。 家里把她当提款机,不断地催促她快点结婚快点出去工作,好换钱给弟弟买车买房,在血亲眼里,虞歆就是个马上到手的补血包。 而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看起来反倒更关心爱护她多一些。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听见我说话吗?姐姐,你别吓我,你是不是伤着哪里了?” 虞歆短暂地陷入了回忆,虞渊见她没有反应顿时急了起来,伸出手不停在她面前晃动。 他的举动总算是拉回了虞歆的注意力,虞歆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问题太多了,就不怕我记不住吗?” 虞渊摸着鼻子笑了笑,露出颊边两个小酒窝,“没事,姐姐以后都在府里了,我可以慢慢问。人没事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啊?” 两人正站在门口说着话,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过来,虞歆稍稍转头就看见一个精神镬烁的银发老人。 “祖父回来了,爹和伯夫他们呢?” 虞渊咧着小虎牙又往外头凑了过去,虞歆知道,眼前这位大抵就是大名鼎鼎的忠勇侯,虞天阔。 “你,你就是承勇的孩子吗?” 身形高大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疾步靠近,伸出手想要摸摸虞歆的头,但似乎怕吓着虞歆,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虞渊在一旁猛地点头,把虞沁秋将虞歆带回来的事说了一遍,还不忘告诉他的祖父,自己的姐姐可是能帮上穹鸣阁阁主的人。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别站在门口,进去说话。” 虞歆看得出来,虞天阔是真的高兴,那种发自肺腑的激动和喜悦无法隐藏,溢于言表。 “歆丫头,去看过你的院子没?你三叔一家子陪你祖母去了趟屿州,你大伯已经给他们送了信,再过些日子就能见着他们了。” 虞歆还没完全记住忠勇侯府的所有亲属,她茫然地点着头,又乖乖回答还没去看院子。 “那先去看看,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就让你伯母和婶婶再给你换换,咱忠勇侯府的小姐,旁人有的我们也一样都不能少。” 虞天阔让虞渊去把人都集合到虞歆的听风居去,自己则亲自领着她先去看看布置。 两人走到月拱门前,虞歆刚抬腿往里头跨,微音的身影直接穿过虞天阔飞到了她跟前,突如其来的现身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微音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把主子吓着了,她绕着虞歆不停转着圈圈,“主子,那个姑娘是你的姐姐虞玥,我从丫鬟嘴里听见了,她是你父亲的养女。” 回忆起那女子在假山上看自己的奇怪眼神,虞歆忍不住开始担忧。 不会又要上演嫡庶争斗、真假千金之类的戏码吧…… 第十七章:进了这侯府可有得你烦恼的 微音不知道虞歆在想什么,看着主子脸上古怪的神色,她的脑袋瓜里已经开始寻思着,是不是又要招些飞蚊来“帮忙”了。 虞歆对目前遇上的忠勇候府家人都还算满意,她不想惹事,只盼着忠勇候府的人和善些,她能安安稳稳住下,然后顺顺利利把图谱收集完成。 她一直低着头安静地走在一旁,脑子里思考着徐府那只昆虫精怪的线索,并没有留意到虞天阔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虞天阔内心翻腾激荡,要不是长辈的身份让他必须维持着稳重的形象,他恨不得一把将虞歆抱在怀里好好摸摸她的头,让她有什么委屈都尽数哭出来。 次子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遭人欺负了二十年,他对虞歆的感情要比寻常孙字辈更为复杂些。 怜惜、喜爱,更多的是心疼。 这孙女身形瘦弱脸色萎黄,身上衣服并不合身还沾着灰,头发也略显凌乱枯燥,走在边上一直低着头,一看就是吃尽苦头长大的。 还没出生爹就没了,看这模样恐怕娘也没熬过几年,忠勇候府哪个孩子不是锦衣玉食欢欢喜喜长大的,就她一个孤苦无依在外委屈了这么多年,怎能叫人不心疼。 虞天阔时不时偷瞄虞歆几眼,那张跟儿子八分相似的脸让他越看越心酸,当即就在心里决定了,日后给虞歆的月钱要比其他孩子都多上几倍才行。 祖孙二人各怀心事跨进了听风居,院子里只有一个粉衣丫鬟在挂灯笼,墙边种了一圈嫩苗,颜色青翠,叫人眼前一亮。 “歆丫头,这是你爹从前住着的院子,从他不在之后便一直空置着,往后便是你的了。缺什么你尽管提,祖父让人给你安排。” 丫鬟听见了虞天阔的声音,转头瞧见来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侯爷您回来了,这位就是小姐吧。”,丫鬟行了礼,一脸笑容看向虞歆,“小姐万福。奴婢是翠竹,负责您的日常起居,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一定替您办好。” 虞天阔背着手瞧了一圈院子,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语气似乎有些不悦,“怎地就你一个丫鬟,其他人呢?” 翠竹原本挂着笑的脸突然就收了起来,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表情尴尬起来,“回侯爷话,就我一个,二夫人和四夫人没有派……” “荒唐!就一个丫鬟怎么够用!歆丫头才刚回来她们就如此怠慢,当初不是说巴不得来个女娃娃的吗,这又是什么做派?” 翠竹被虞天阔这一嗓子吼得抖了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虞天阔却直接大步流星往外走了,瞧那模样恐怕是要去兴师问罪了。 “不是……侯爷您等等!” 翠竹一瞧也急了,匆匆跟虞歆福身告罪就追了出去,虞歆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索性随便逛逛这院子。 听风居整体风格偏阳刚,牌匾上的字铁画银钩,风格与她石坠上那刻字多有相似,十之八九是出自她父亲之手。 虽说许久不曾住人了,但窗棂木门不染纤尘,跨门而入不带半点陈腐气味,相反还有一股怡人淡香,可见是下了功夫打扫收拾的。 但叫人惊讶的是,这屋里竟是空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看来这侯府,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归宿啊……” 起先只是那态度古怪的姐姐,随后又是不给她分配丫鬟的伯娘婶婶,如今又是这空屋子,虞歆隐隐开始担心往后住在这儿的日子了。 “主子!小心!” 虞歆摸着下巴正想得入神,一直悬在后头的微音突然惊呼出声,她只来得及转头就被人捂住口鼻一把拽进了角落的窗台下。 “不想遭殃就别叫唤,进了这侯府可有得你烦恼的。” 面前女子杏眼桃腮生得一副好相貌,正是虞歆的挂名姐姐,虞玥。 她眼神焦急,手上力气也不小,虞歆被她钳制,顿时动弹不得。 微音见情况不好,身上的气息立刻就变了。 她将翅膀猛地张开快速扇动,黑发尽数散开扬在空气中,屋内隐约开始传来细微的嗡鸣声。 夜色中,蚊群开始快速集结靠近,虞玥浑然不知,她看了虞歆一眼又立刻抬头去看窗外的院子,确定没人靠近才开口说话。 “我给你银子,多少都可以,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十八章:你是不是搞错情况了 虞歆莫名其妙就被虞玥袭击了。 虞玥把她按在窗台下,表情古怪地开始威胁她离开,那焦急的模样分明不想让她在忠勇候府逗留。 微音呼唤了蚊群随时准备袭击,但虞歆朝她挑了挑眉毛,示意她先按兵不动。 屋内光线越来越暗,外头的灯笼还没点燃,虞玥频频看向窗外,语气越来越急。 “我不是在同你说笑,我可以每个月按时给你送钱,但你必须赶紧离开,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听见了没有?留在府里我怕你后悔!” 虞歆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叫虞玥为难,而院子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有杂乱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过来,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手,“来不及了。” 重新获得活动权的虞歆拍了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来,她扶着窗户看向虞玥,一双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沉静的光。 “我没想过跟你争宠,你不必把我当敌人。你也看见我这屋里的情况了,恐怕不止你一个人不喜我的到来。也许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侯府里的宠爱依旧会是你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敌人?你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喜欢你啊!”,虞玥飞快地打断了虞歆的话,她拽着虞歆又就蹲到了窗台下,“我恨不得你来争宠,这福气给你我都怕你不想要!” 虞歆被她彻底弄懵了。 自己好歹是名牌大学的博士,可自从穿到了这个异世之后,似乎没有一天是不懵逼的。 虞玥来找她,似乎不是怕宠爱被分走。 “你不喜欢侯府?是不是府里的主子们有什么……特殊的变态嗜好?他们是不是强迫你了?”,虞歆的心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高门权贵向来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虞玥这焦急的模样很难不让虞歆想歪。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后宅有多可怜,她从原主身上可是看到了先例的。 但虞玥的穿着打扮丝毫不像受了虐待的样子,如果不是在衣食住行上克扣她,那就极有可能是虐打又或者是…… 虞歆开始怀疑侯府的人是披着善人皮囊的恶狼,是不是有人在强迫虞玥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带着人声也越发清晰起来,来人的数量似乎不少,还夹杂着拖拽物品的声音,现在想逃怕是来不及了。 虞歆反手握住虞玥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叮嘱,“别怕,你躲在这里别出声,我就当没见过你。以后遇到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尽量保护你。” 虞玥猛地抬起头来,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你不是骗我?” “不是。”,虞歆点了点头。 “太好了,以后他们就不能净逮着我一个人折腾了。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虞玥那喜不胜收的表情一丝不落进了虞歆眼中,虞歆还想追问侯府的人到底对她干了啥,外头突然就亮堂了起来,灯笼的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 “歆丫头人呢?”,这是虞天阔的声音。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啊?娘,姐姐不会响我吵所以逃跑了吧?”,这是虞渊的声音。 “快,命人去找,可不能让歆儿妹妹再丢一次了!”,这是虞轩的声音。 “都怪翠竹这笨头笨脑的傻丫头,怎么撒丫子就跑了!好不容易才来的女娃娃,人要是弄丢了你看我打不打你!”,这是虞歆不曾听过的声音。 “这……是我不好,但我也没想到侯爷他老人家腿脚这么快,我跑了好久才追上他……”,这很明显,是翠竹的声音。 黑暗中,微音的身影似乎带了一层金色柔光,她飞到窗户上,两只手扒在窗棂上往外看,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很……一言难尽。 “主子,你们估计躲不了多久的,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微音的话彻底打消了虞歆继续躲下去的念头,既然都这个情况了,与其被人瓮中捉鳖不如主动出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可当她做好心理准备,从窗台下冒出头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大脑短暂宕机了…… 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第十九章:突然成了团宠香饽饽 虞歆从窗台下探出头来,院子里那场面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算宽敞的院子里挤进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除了她白天见过的那几位,还有许多丫鬟小厮。 虞轩和虞渊身后又分别跟着一位华服妇人,大抵是他们的母亲,也正是替她收拾院子的那两位。 除了人,院子里还放了一大堆奢华的家具,光是那两张精功拔步床就让虞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姐姐在那儿!” 虞渊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虞歆,他脚步闪动想要蹿过来,虞歆扫了一眼蹲在旁边的虞玥,急忙主动挥手,走了出去。 “姐姐快来,这是我娘。” 随着虞渊话音落下,他身侧那笑得灿烂的妇人立刻就牵起了虞歆的手,拉着她就往怀里拽。 “瞧瞧这脸蛋还真跟老二像得很,可怜的孩子哦瘦成什么样了,以后有伯娘在,保准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大嫂,你这渊儿还小呢,哪分得开神照顾歆丫头。这差事只管交给我,我做点心的水准可好了,铁定把她喂得珠圆玉润的。” 虞轩身侧的妇人见状急忙拉过虞歆的另一只手,言辞间也要把她往自己身侧拽,虞歆就这么夹在两人中间,跟个香饽饽一样被争抢了起来。 大伯娘的手使了使劲,虞歆往右边挪了一下,“四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没差,你家轩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级了,你可忙多了,还是把歆丫头给我照顾吧。” 四婶也不甘示弱,手腕一拽虞歆又往左边挪了一下,“大嫂,歆丫头跟轩儿一个年纪,他俩凑一块有共同话题,你就别跟我抢了。” 两人谁也不让谁,虞歆夹在中间被拽了好几回之后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其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不成!” “这怎么行!” 这回两人倒是不争了,异口同声就打断虞歆,虞天阔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都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虞歆,“歆丫头的想法最重要,她乐意自己一个人住着那就一个人,你们也别抢了。” 忠勇侯一锤定音,两人这下没得争了,倒是虞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献宝。 “姐姐,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娘给你准备好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木材制作,还特地命人做了秀雅的纹样,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也给你各备了十来件,各色珠钗首饰也都配了套,你看看喜不喜欢?” 虞歆听见整套珠宝首饰的时候已经有些双眼发光了,虞轩见状,急忙也介绍起自己这边的东西来。 “歆儿妹妹,我娘也给你备了同样的东西,衣裳还是特地找南方师傅做的,风格婉约针脚细密,你来瞧瞧。” 这两人就跟金牌销售一样自夸了起来,表情虽然夸张了点,但眼底的暖意是实打实的。 虞歆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会虞玥的意思了。 在她发愣的这么一瞬间,她的伯娘李淑筱和四婶杜欢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比拼。 “我给歆丫头选了10个丫鬟10个小厮,保证能把她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也选了20个仆人,我这还有两个南方厨子给你院里的小厨房用。他们做吃食的水平一流,歆丫头选我的吧,总吃一个地方的口味会腻的。” “所以,歆丫头,家具你选哪边给你买的?人你要哪些?”,两人一同向虞歆投来期待的眼神,眼巴巴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和物,虞歆彻底明白虞玥让她跑的原因了。 这一家子对她的狂热程度,似乎有些,超标了…… 在她犯难之际,一道蓝灰色光泽从夜幕之中飞扑而来,虞歆只觉得脑壳一疼便看见了虞渊惊讶的表情。 “姐姐,是陆阁主那只椋鸟!” 玄羽突然出现在了侯府,它停在虞歆头顶啄了啄她的脑壳,看样子是陆乘那头有情况了。 “伯娘,四婶,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的。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家具我各挑一半,丫鬟小厮我也各选两人便好。我清静惯了,那么多人我实在用不上。” 李淑筱和杜欢还要劝说,虞天阔摸了摸下巴直接拍板,“就按歆丫头的喜好来。” 虞歆飞快地选好了家具,又在丫鬟小厮里挑了四个合眼缘的,虞天阔大手一挥,那些仆人们便开始哐哐往里头搬东西。 翠竹指挥着人把东西往里送,才刚进门就发现了缩在窗台下的虞玥。 “虞玥小姐,您怎么蹲在这儿?!” 她不说还好,这一嗓子下来直接把虞天阔那几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第二十章:手背永远在上原则 虞玥没跑成,被当场抓包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目光直接求助扫向虞歆,而虞渊这个没眼力见的误会了她这个眼神的含义。 “虞玥姐姐,你是不是怕虞歆姐姐回来,我们对她的关爱更多了便会冷落了你?你是偷偷躲在这儿看吗?我们不是故意支开你过来看虞歆姐姐的,是怕你误会怕你伤心而已,你别难过。” 虞玥很想大吼“这关爱全给她!我不要!”,但虞渊他们几个迅速就围了上来,几个人一下就把虞玥给围了起来。 虞歆站在一旁,看样子刚有些被冷落的迹象,翠竹立刻贴心地凑上来,“小姐,侯爷他们很是疼爱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从她嘴里,虞歆知道了这一家子人为了迎接她都做了什么。 院子老早就打扫清理了,没有家具那是怕她不喜欢选好的,所以特地空着,等她人到了才命人送过来挑选。 丫鬟小厮都不安排,那也是怕自己选的人不合她的眼缘,所以早就命人伢子在花厅等着,虞歆一来立刻就把手底下的人全领过来,让她自己挑。 虞天阔老早就给府里的仆人都下了命令,虞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能违逆她的意思,惹她不快活。 怕虞歆知道府里还有个养女虞玥,一直占着她二房小姐的位置,所以前两日虞天阔就命人给虞玥做了思想工作,准备侯爷夫人回来就商量着把虞玥寄养到自己名下。 这样一来虞歆就还是二房独一无二的小姐,而虞玥也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两人也能在府里好好相处。 “小姐,府里的主子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闷坏自己。” 翠竹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讲着忠勇候府的好,虞歆听着,眼神频频接到了虞玥的求助,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一家子人,聒噪是聒噪了点,但挺有意思的,也挺让人喜欢。 虞歆摸了摸头顶的玄羽,主动开口把虞玥救了出来,“祖父,都这个时辰了大家还没吃饭呢,我饿了。” 原生家庭不好的她早早就学会了独立自强,如今有人愿意宠着她,她自然也要适度撒个娇。 她一开口,虞天阔立刻就挥手控制了场面,李淑筱和杜欢也不争了,一伙人簇拥着她和虞玥,欢声笑语往膳厅走,翠竹则是有条不紊指挥着人往屋里布置。 一路走来,玄羽似乎没什么急事,就这么安安静静蹲在虞歆头顶,虞渊很稀罕它,一直暗戳戳想要伸手去摸,几次都被他娘给拦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 虞歆低头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原主能熬过这几日,那她就能享受到这些温情了,可惜虞家那群恶鬼,硬生生把她逼死了。 吃过晚膳,虞歆挂心陆乘那边的情况,跟众人说累了要休息就赶回了听风居。 她把翠竹打发出去准备洗漱的热水,自己带着玄羽进了书房。 “玄羽,陆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探出那飞虫精怪的情况?温姨娘那头可有异样?” 玄羽见四下无人才开口回应,“白天走的那一趟它已经察觉了,今夜毫无收获,陆乘打算就这么静静蹲伏两日再看看。至于你说的那个温姨娘,确实有些古怪。” 虞歆怀疑温姨娘,陆乘回去之后特地留意了一下就让玄羽来报,温姨娘似乎很不喜欢旁人将手放在她的手上。 不管是徐大人还是她的丫鬟,但凡与她有肢体接触的,她只会把手置于旁人的手上,决不允许旁人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手背永远在上的习性?”,虞歆摸了摸下巴,脑子里隐约又把可能的昆虫缩小了一些范围,“玄羽,你回头观察一下她用餐的习惯,我还需要一些线索。” “好。” 玄羽应下之后直接展翅离开,它飞出去没多久翠竹就回来了。 “小姐,热水来了,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虞歆摸了摸怀里的图谱随口应了下来,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将图谱藏在了书架旁的一个敞口大花瓶里。 “微音,你在屋里守着图谱吧。” 微音很听话,绕着虞歆飞了一圈才笑眯眯飞到了书架顶上坐着,保证完成任务。 翠竹的询问声再次响起,虞歆回应着走了出去,门外两个抬水过来的仆人正要离开,见她出来便纷纷低头打招呼。 虞歆朝他们友好地笑了笑,带着翠竹就往卧室去洗漱。 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其中一个仆人的眼神突然古怪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这福气有些叫人难以承受 忠勇候府这一夜,是虞歆穿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柔软的床铺散发着太阳烘晒过的味道,身上干净清爽,绸缎所制的中衣冰凉服帖,是许久不曾有过的香甜好梦。 这日一大早,虞歆是被哭声吵醒的,有人在院子里哭得声嘶力竭。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外头的对话更加清晰了。 “翠竹姐姐,不要发卖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昨天头一回守夜,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事,真的不是我!” “喜黛,你让我怎么说你。是小姐亲自选的你,你就是这样办差干事的吗?” 虞歆披了件外衫推开卧房的窗户,阳光好得很,院子里跪了一个低着头的丫鬟,翠竹站在她跟前正在训话。 “翠竹,怎么了?” 虞歆的声音成功打断了翠竹的训斥,她转头就小跑了过来,指着不远处那花圃就开始叹气。 “昨晚是喜黛值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醒来才发现前几日种下的那一片花苗全坏了。我仔细瞧了瞧,都是被人连根拔起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花苗?”,虞歆嘀咕了一句看向花圃,那片翠绿确实已经东倒西歪了。 “我洗漱了再去看看,你帮我准备一下吧。” 翠竹闻言点点头就退下了,虞歆起身穿衣服,心里开始担心起书房里的图谱来。 昨夜洗过澡,她把图谱从花瓶里取出来,用丝帕包着重新藏到了书架底下那条缝隙里。如果早知道侯府里也不安生,她就不会让微音回到图谱里去休息了,好歹能看到昨夜进来捣乱的是谁。 翠竹动作很快,虞歆刚从书房回来她就把水盆和早膳一起送了过来,虞歆坐下之后喜黛才抽噎着跟进来。 她两只眼睛肿得厉害,一眼都不敢直视虞歆,只顾着低头掉眼泪。 “你起来说话。哭也没用,如今重要的不是我的花苗被人弄坏了,而是侯府里有人蓄意捣乱,也不知道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侯府来的。” “谁冲着你来了?” 虞玥鬼鬼祟祟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往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还不忘让翠竹赶紧关门。 虞歆看她这做贼的模样有点想笑,忍不住问她这是在干嘛。 “妹妹,昨晚说好了的,你说要保护我的,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伯娘又开始揪着我去学女红了,她给我找了三个先生,说是大家闺秀的绣工得拿得出手。求求你了,这福气你去受吧,我这十根手指已经没地方扎了。” 虞玥双手一摊,虞歆瞥了一眼再也不敢笑了,这姐妹是真牛,给她针她是真的能扎自己…… “伯娘和婶婶她们一直都这么“宠”你的吗?”,虞歆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虞玥的脸当场就垮下来了,“不然你以为呢,这福气我真的无福消受,也怕你受不住,所以才让你跑。反正我月钱多得很,每个月匀一半给你也够你过得舒心快活了。” 虞歆拿起包子,随手给虞玥递了一个,她接过来气鼓鼓咬了一口,像只发怒的仓鼠。 “我这就让你知道,侯府的宠爱有多难以承受。” 虞玥又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倒豆子一般诉起苦来。 虞天阔是一代武将,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骁勇了些,连生五胎才得了一个女儿。 他的儿子们一个个又跟着他的步子从了军,怕是得了他的真传,四房儿子愣是生不出一个女儿来,最后连自己的女儿生出来的也是个讨人嫌的儿子。 府里阳盛阴衰到了极致,毫不夸张地说,要不是因为虞玥的到来,这府里恐怕连丫鬟都没得几个。 虞玥是虞承勇部下的遗孤,他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大哥虞承忠便替他守了承诺,把虞玥带了回来。 儿子没了,传闻中的儿媳也不知所踪,亲生血脉无缘再见,虞天阔想着这便是天意,于是毫不犹豫就收养了虞玥。 作为府里唯一的女孩儿,虞玥可谓是受尽了宠爱,只是这宠爱沉重了点,时常叫她头疼。 侯府皆是武将,连伯娘和婶婶也多是武官女儿出身,为了让虞玥走上端庄大气的贵女之路,府里这些个主子们可是操碎了心。 怕她在外被人磕着碰着,一口气给安排了八个护卫,虞玥从小到大出门就跟巡游一般,别说歹徒宵小,连只苍蝇都近不了身。 担心她琴棋书画被其他高门小姐耻笑,各种先生老师那是不要钱一般往府里请,早上两人,下午两人,恨不得把晚上的时间都给安排上。 虞玥从小就长得讨喜漂亮,府里的哥哥弟弟们跟防刺客一样防外男,路上的男人哪怕只是看一眼虞玥,他们都要如临大敌立刻把她往府里带,生怕她被男人给骗走。 “我从三岁至今,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虞玥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眸中染上了落寞,“那些贵女们远远见着我就避开,生怕冲撞了侯府。普通人家的姑娘见了我连话都说不利索,男子就更不可能了,那些公子哥们全都被哥哥们敲打过,谁敢搭理我那就等着挨揍……” 虞歆一直是孤身一人熬到上大学的,她能理解虞玥的心情,那种孤独的感觉并不是银钱能够填补的,是内心的贫乏。 因为家庭的缘故,虞歆的时间总是被填得很满。 弟弟比她小五岁,她早上起床就要先给全家煮早餐,吃完了先送弟弟上学,随后她才能往自己学校赶。弟弟在私立学校念书,而她只能读公立。 放学了要去接弟弟,到家得先洗菜煮饭,要是妈妈回家之前没有弄好,等待她的就是打骂。 等吃了饭,她还要洗碗,还要辅导弟弟写作业。 等夜深人静了,她才能躲进厨房的饭桌上写自己的作业,有时候还会被晚回家的爸爸指责,说她浪费家里的电。 六年的中学生活里,她拼了命读书,削尖了头往顶尖大学冲,班里的人都觉得她孤僻,根本没人愿意和她多说话,她的第一个朋友是到了大学才交到的。 虞玥跟她不一样,她是被家人放逐了,虞玥则是被名为爱的牢笼围困了。 “你要是不介意,我来当你的朋友吧。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我俩正好凑一对。”,虞歆把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掰开,将其中一半递到了虞玥面前。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的笑脸渡上一层柔光。 第二十二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虞玥可能从来没想过交朋友是这么简单的,不过是简单的一番交谈,一顿早饭,她就拥有了第一个朋友。 尽管这个朋友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虞玥接过包子塞进嘴里,低下头嗯了一声,虽然速度很快,但虞歆还是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和发红的耳根。 “你不喜欢这些为何不直说,我瞧祖父他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虞歆和侯府这些人也才刚接触,但是从昨夜的交谈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虞玥其实大可以直说。 虞玥吃完包子,努了努嘴支起下巴趴在桌上,“他们很疼我,我不忍心让他们失望。我不过是个孤儿,我拥有的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有私心,我害怕,怕一旦拒绝了反抗了他们便……不再关心我了……” “听见了吗?” 虞歆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往窗户那头走,虞玥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愣了一下,直到虞歆拉开窗户,露出站在外头的虞轩和虞渊。 虞玥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慌张地捏了捏袖子,不知所措地看着虞歆。 虞渊是个个藏不住话的,他从外头小跑着进来推开门,一把拉住虞玥的手,“姐姐,我们不会不喜欢你的,我……我立刻回去跟我娘和大哥说,以后再也不让那么多人跟着你了。” 虞轩也阔步而来,脸上也有些懊悔,“我倒是不知道姐姐这般苦恼,我晚些就去跟娘说,让她酌情减些夫子。” 是了,虞轩和虞歆同是二十岁,虞玥比他还要大上一岁,但虞玥从来不反抗家里这些亲人们给她做的安排,即便她一点都不喜欢。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那些话……”,虞玥慌得有些结巴,又开始频频看向虞歆求救。 “你就放心吧,不管你是否拒绝他们塞给你的爱,他们都不会抛弃你。” “对对对,虞歆姐姐说得对。” 虞渊摇了摇虞玥的手,虞轩也淡笑着点点头,虞玥那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虞歆见状朝着飞在空中的微音挑了挑眉,微音觉得自己做得很棒,开心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圈。 方才趁着翠竹离开,虞歆去书房的时候就把微音唤出来了。恰好虞玥闯了进来,微音在关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跨进门的虞轩和虞渊。 他们二人原本不想打扰两姐妹聊天,索性在窗外等着,微音当即穿过墙壁给虞歆提了一下,虞歆索性便引着虞玥把心里话说出来给他们兄弟二人听了。 好好的一顿早饭就成了聊天局,虞歆喝完最后一口茶,总算可以出去瞧瞧院子里那档子事了。 听风居只有一个进出的拱门,而花圃就在进入拱门的右手边,昨天还一片生机的绿苗如今都歪七扭八躺在了泥里。 虞歆弯下腰看了看,花圃边上还有半个沾了泥的脚印,多半是昨夜天色暗,犯事的人走得匆忙留下的鞋印。 “虞歆妹妹放心,我已经命人去找昨晚巡夜的护院了,也许会有发现。” 虞轩的行动力极强,进门发现这事立刻就安排人去查了,如今他们才刚检查过花圃便已经有护院过来了。 两个虎背熊腰的护院架着一个男人就跨进了院子里,见了虞歆她们还行了个标准的礼。 “虞歆小姐,我们昨夜丑时碰上这人鬼鬼祟祟在听风居外头,问话的时候说是去茅房了,我们搜了他的身没有异样所以才放行的。” 男人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护院手脚利索地把他的脸捏了起来,虞歆扫了一眼才发现竟是昨夜给她送过洗澡水的仆人。 “我认得你,你是送热水过来的那人。” “小姐,我,我冤枉,我昨夜真的就是去上个茅房,后来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听风居门口。当时我发现手上不知怎么回事脏得很,去洗了把手就遇上了护院,我,我都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啊……” “会不会抓错人了?王叔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性子老实沉稳,小姐刚回来,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也犯不着半夜来拔听风居的花苗吧。”,翠竹挠了挠头,显然也不太相信。 虞歆分析了一下对话,突然想起陆乘提过的诡物精怪的事情。 被附体的人是会失去当时记忆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占据控制了。 王叔按理说跟虞歆也没有仇怨,他犯不着大半夜来闹事。再加上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听风居,也不知道手里的泥怎么回事,虞歆很怀疑,他被怪物精怪之流附体了。 徐大人府里那只还没有抓住,侯府里又出了异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虞歆一个头两个大。 “松开他吧,估计不是他所为。” 护院见虞歆开了口这才放人,王叔不住地道谢,随后主动承担起了把花苗种回去的任务。 虞玥拽着虞歆走到角落里,问她怎么确定不是王叔干的。 虞歆也只是怀疑有诡物精怪,在不确定之前也不好直接告诉他们,只能嘱咐虞轩回头找护院盯着王叔,再找人今晚在听风居守一守,看看还有没有异样。 这时候就很需要陆乘了,虞歆把这几个兄弟姐妹全打发离开,立刻就躲进书房找微音去给陆乘传话。 微音仔细听了虞歆的交代,点点头后就匆匆穿过书房的墙壁消失了。 虞歆把图谱揣进怀里,探头从窗户看向花圃,王叔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微音依然没有感受到灵物的气息,但怀里的图谱隐隐发热,跟踏进徐府门口的时候产生了一样的感觉,侯府里恐怕真的有东西,而且是跟着她进来的…… 徐府这头,陆乘借着隐身诀盯梢了一夜,玄羽从虞歆身边回来后直接蹲在了温姨娘屋外的树梢上,一人一鸟已经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 微音出现的时候,陆乘正堂而皇之穿过花厅往水榭走,府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 “陆主子,虞主子说侯府里出了点异样,你这边若是有了进展请尽快告知她,也许要你到侯府去一探。” 陆乘当时直接用术法击退过微音,她还记得被雷击中的痛感,即便知道陆乘现在是自己人,她还是下意识抖了抖,缩着翅膀藏在柱子后面规规矩矩禀报。 听到侯府有可能出现了诡物,那诡物还极有可能是跟着虞歆来的,陆乘的脸色喜忧参半。 喜的是精怪出现的频率很高,收集图谱的速度会加快。 忧的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府这边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事。 他想了想,让微音先回去。 微音如获大赦般抖着翅膀飞走了,她刚回到虞歆身边不到半刻钟,玄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虞歆的窗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