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 【第一回】仙源古今谈笑痴,禁城皇子求赐婚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东北平原之东,长白山也。群山起伏,水映天空。彩蝶飞舞,鸾凤和鸣,白鸟交唱。传曰非幻仙源于此山天池之上,仙女如云。其仙源有莲荷宫者,集众仙于此。中有四君仙,曰愁梅,忧兰,怅竹,恸菊也;又有十小仙,曰惆蓉,情昙,憎鸢,忆桃,怜杏,恨槐,怀桂,惭萱,惜柳,憾薇也。四君仙居于无偿殿,十小仙居于梨园也。 “我曾私访此仙源,偶遇愁梅仙子。《诗》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见愁梅仙子而后,我竟恨《诗》难解其美。弈于忧兰仙子,赠我一画,愁梅仙子于上,其赋一诗,曰:‘本是仙鸟衔情驻,怎爱天宫侍帝奴?羽落为仙是愁梅,心却交与相思苦。心下深秋识旧缘,仙魂飘散碎仙骨。痴心不改复寻君,终落此生一命苦’。”一儒生名古难全者曰。 “曾一高人大士赠我二画,传曰怅竹仙子赋诗,恸菊仙子作画。”一儒生名金可哀者取二卷,平于台,慎展开。只见一画上有一黄金甲士于梅林卧,手持梅枝,腰金令,曰“天宫护法明日将军”,赋诗曰:“天宫为奴侍帝难,爱卿莲荷无偿殿。仙鸟所衔真情埋,血洒天宫红满天。被贬下凡寻仙缘,遇卿然而无明日。可笑一生再为奴,终结又世苦姻缘。”又见一画,见一男衣月白,左手持樽,右手持扇,扇题曰“窟涟君子”,赋诗曰:“仙源总是寻非幻,难忘莲荷愁梅仙。苦寻仙来两下凡,到头落得泪涟涟。此情无期恨难忘,终获愁梅展笑颜。愁眉苦脸三世缘,梦魂悠悠终不见”。 “《诗》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然愁梅苦寻明日多世,一世为仙鸟,二世为仙偷下凡,三世堕仙寻情郎。历经三世,终妻于明日。然明日将军无明日,天宫侍玉帝,转世虽王,却奴于天子,可谓一生为奴,再无明日;愁梅连理于明日,亦奴妻也。窟涟寻愁梅下凡,竟也为王,因万年修行,故欲夺之。天子欲使二王相争,固其天下,用愁梅而牵制。愁梅之寻爱,竟令三神似皮影,天子使也。愁梅难脱于情爱,明日侍帝被疑,竟迁怒于愁梅。愁梅难守孤独,难耐寂寞,然花无百日红,明日又纳妾满府。窟涟殁于权术之间,愁梅离缘于明日,弥留之际,离怨之时,情已离远。实在恨无偿也!”古难全叹曰,“多少痴儿騃女梨园邂逅,离缘又离怨欤?” “呜呼!竟不人不鬼也已矣,何以为仙?为情而堕仙为煞,愁容满面,跌落情坛,憎怨于心,忆桃源三世,怜杏花微雨,恨心怀留恋,怀富贵闲云,惭喧哗车马,惜杨柳依依,憾情难尽微。今痴儿騃女重蹈愁梅之覆辙,其可哀乎!痴心于他人,竟丧失魂性,实属古今之第一笑话也!”金可哀冷笑之,收卷轴,与古难全举杯饮月,话谈古今……然人生有九过,曰等过,爱过,错过,恨过,然却得过且过,一笑而过,终就此别过,何时沉舟侧畔千帆过? 又相传金末元初,在长白山东部布库里山的布尔瑚里湖,曾经有三仙女在其中游玩,芳名分别为恩固伦,正古伦和佛库伦。湖光山色,仙雾缭绕,莺歌燕舞下三仙女嬉戏游玩。瞧那模样: 【云雾缭绕,仙袂飘飖,蒹葭伊人水一方。青丝若缕细流光,羊脂白玉肤如霜。青山似她玉峰起,水光如她眼波纹。莺歌燕舞惹花怜,回眸一笑神鹰驻。】 天上一只神鹰被三仙女舞姿打动,兴奋地扑打着翅膀,口中朱果不慎掉落,恰巧落入佛库伦衣裙上。见朱果色泽红润,佛库伦喜爱不甚,放于唇边,不想那朱果竟直接入其腹。顿时,佛库伦感觉身如千斤坠,忙唤二位姐姐来查看。二位姐姐尝试施法,却无动于衷。恩固伦摇头叹息: “此乃身怀有孕,尔只得留在人间,待临盆生产身轻即可返回天庭。” 二位仙女腾空飞起,但留佛库伦一人与天池边。 数月,佛库伦诞下一子,说也奇怪,这孩子一出生便会说话走路。 “尔乃神鹰之子,我赐你名为布库里雍顺,姓爱新觉罗氏。天生汝,实令汝以定乱国,可往彼处。顺水去即其地也。“将其放入木船,顺流而下,吩咐几句。言讫,忽不见。” 其子乘舟顺流而下,至于人居之处登岸,折柳条为 【第二回】弘昼醉酒戏秀女,潺湲思友寻茑娘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见雍正皇帝怒意,知晓其心中已经不满。又因为近来自己贪玩荒废学业,于是便投其所好: “汗阿玛体恤,为奴才娶得嫡福晋,奴才一定好生念书,儿子向您保证了!” 听到他这样一说,雍正心里面便好受许多了。看这孩子一脸坚定,道: “今年选秀给你挑一个,你且回去好生读书。待给你挑选嫡福晋后,朕定会考察你功课!若你的功课不过关,就直接在尚书房过日子吧!” “奴才谢汗阿玛恩典!”弘昼道。 话说这选秀已经在各地开始,层层筛选淘汰,能够到紫禁城选秀的女子已是少数。选秀之事,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些家族希望女儿进宫,为家族争光;一些家族想方设法阻止女儿被选上,因为一旦选上,便终身囚禁在紫禁城了。 这一次选秀在建福宫静怡轩进行,一群秀女统一着装,不管家世地位,均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站在一起。 “这里是紫禁城,各位小姐格格可要有点儿眼力劲儿。在这里,哪怕是迈个门槛,脚迈错了也会人头落地!”老嬷嬷拿着戒尺对这群秀女中的佼佼者道,“一会儿,你们都脱光衣服进屋。自己不干净的,就先到我这里说,免得一会儿丢人!” 一群秀女回答后,便去脱衣。一些秀女经过多次筛选检查后仍然害羞,硬是不肯检查,反倒挨了耳光。不管愿意与否,均将玉体露在一群嬷嬷太监宫女前。 “张嘴。”一个太监粗鲁喊道。那秀女刚张开樱桃小口,便被太监强行掰扯,弄得秀女一阵吃痛。 “那个牙齿不整齐,那个口齿不清,那个口气熏……”光一个看嘴巴的太监,就淘汰了好几个。 一位秀女自作主张,竟在肩膀上雕刻了一朵青莲,上面还刻着“淤泥不染,清涟不妖”八字。也不知是不是检查的人看不懂,一看到这刺青,那老嬷嬷瞬间怒了: “这是那个妓院跑出来的淫妇,把她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接着便传来秀女凄惨的叫声。 剩下的秀女都心惊胆战,时不时又有几个人被赶走,时不时又有几个人受罚。 这其中有一秀女,生的漂亮不必说,瞧那模样: 【纤腰袅娜,青丝妖娆,柳叶眉下媚眼娇,丹唇未启似闻笑。体态风骚,青葱十指,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酥胸菡萏。满头青丝如光缕,氤氲情韵拭泪干。明眸皓齿,玉体细腻,似柳芽芙蓉出水。】 此乃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名唤乌尔登格,乳名茑娘,来自噶哈里。如今这一间房的秀女都是来自满洲镶红旗,由于自己是副都统的女儿,在这群秀女中算是家世地位很好的,但是在这些宫里人面前,却什么都不是——他们压根儿看不起这些来自下五旗的人。对待上三旗的秀女,他们大多阿谀奉承,不会对她们过于苛刻严格,住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吃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茑娘想着自己在一批秀女中已经有很不错的待遇了,她不敢再想想蒙古、汉军旗的下五旗会有多么悲惨。 接下来又让剩下的秀女挨个走到炭灰盆前,用脚夹住盆子。一个宫女拿了一片鸡毛,让秀女打喷嚏。大多数秀女下面的盆子都没有动静,但是有少数几个秀女打了喷嚏后下面的盆子里炭灰飞扬,这几个秀女接着就被拖走。检查完后,老嬷嬷给每个人手臂上都点上守宫砂。 满洲镶红旗的房间里面住了四个秀女,她们都并排睡着,时不时有几个嬷嬷来查看,一旦睡姿不对,就会遭到毒打。好在茑娘使了一点儿银子,才换得一夜安宁。 进宫之前,她和母亲有约定,今夜子时,母亲会来见她。于是她偷偷离开静怡轩,一路上躲避着,若是被发现了就连忙拿出银子。母亲在宫门口已经打点好,母女俩终于得见。 “额涅,我不想进宫。”茑娘见了母亲便哭了,“那些人看不起我们镶红旗的,我们被欺负得很惨。” “把这几天熬过去,只要熬到最后还皇上亲自选秀,只要没有被挑中,会有许多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要你。”说话人正是乌尔登格的母亲完颜氏,名馝雅,是原来十四王爷嫡福晋的三妹,五什图嫡妻。可惜十四嫡福晋早已离世,十四王爷被软禁。完颜氏认定皇上知道自家这个身份后会撂牌子,只要女儿在最后一关落选,不仅不用困在紫禁城,也可以再次之后寻得一个好夫婿。完颜氏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沙琪玛和牛乳酥,还冒着热气。完颜氏心疼道:“拿着,趁热吃,我那里还有一份,你拿给你一个房间的秀女,和她们把关系处好。” “多谢额涅。”乌尔登格道,“额涅,女儿很快就出来。” 忽然,只见一个俊俏且醉醺醺的男人,旁边小太监不断搀扶。原来,弘昼去乐善堂与弘历吃酒,却不想吃多了,竟找不到回宫的路。忽然撞见乌尔登格与完颜氏会面,便醉醺醺走过去。 “楚桂儿,你看,哪来的俊俏小娘子啊!” 面对一个忽然出现的“登徒子”,茑娘和完颜氏均害怕起来——因为她们都看到他腰上系着一根黄带子。 “主子,天色晚了,裕嫔小主和老贵人该担心了。”楚桂儿忙拉着弘昼要往另一边走,临走前还不忘道:“打扰到 二位了。” “莫急,让我看看。”弘昼推开楚桂儿,打量着乌尔登格,“啧啧啧,这是哪家的格格,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到楚桂儿的称呼,想必这是一位大人物。寻常宗室这个时候早就离了宫门,而这个时候能在宫里头的黄带子,只有皇子了。但是会是哪位皇子,乌尔登格不敢肯定。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弘昼凑过去,却吓得乌尔登格和完颜氏马上跪下。弘昼见两个人都跪下了,又马上拉起乌尔登格,“走,陪我去储秀宫……” “额涅,救我!”乌尔登格叫喊。 “这位爷,我家女儿是这届的秀女,求您开个恩,放过她啊!”完颜氏磕头求着。 恰巧理郡王弘晳今夜与雍正皇帝商讨朝政,正要出宫门,见弘昼纠缠一个秀女,忙上前制止。弘昼一见是理郡王,自然有所收敛。但他向来看不起此人,因为他乃康熙皇帝已废皇太子胤礽之子,偏偏雍正皇帝收其为养子。自己和弘历连个固山贝子都不是,他却封了郡王。 “你又喝酒撒什么酒疯!”弘晳轻斥道,“快回去了,不然汗阿玛知道你醉酒调戏秀女,且不说人家是否保得住性命,这次选秀名义上是选秀充实后宫,实际上是为你准备的。你自己不好好在宫里头待着,整天游手好闲,谁看得起你?” “要你管!”弘昼推开他,“我是皇子,你算是什么?你一个废太子的儿子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你信不信以后等我四哥当皇帝以后我让他杀了你!谁不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是我四哥的名字!我四哥对我最好,他对我百依百顺,你阻拦我,我让他杀了你!” “别闹了,所幸没什么人,你说这话是脑袋不想要了吗!”弘晳道,然后又向乌尔登格赔礼,“虽说二位违反宫规见面是不行的,但是毕竟母女情深,加上刚才五阿哥冒犯了格格,作为赔偿,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格格之后还是要注意言行。” “多谢……敢问……如何称呼您?”乌尔登格小心翼翼地问。 “在下弘晳,皇上所封理郡王是也。”弘晳道,“格格和夫人都赶快回各自的地方去吧。” “是。” 可是乌尔登格刚走几步,却遗忘了返回静怡轩的路。正在苦恼之中,被弘晳看穿了心事。弘晳本打算让自己身边太监送她回静怡轩,自己送弘昼回储秀宫。奈何弘昼不喜他,于是只好让贴身太监与楚桂儿送弘昼回储秀宫,自己送乌尔登格回静怡轩。 此夜寒风阵阵,乌尔登格因出门紧,又怕惊醒别的秀女,却遗漏了披风,寒风袭来,竟连打好几个喷嚏。弘晳见她柔弱,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情,将自己斗篷批在她身上。乌尔登格见状,刚想跪 【第三回】茑娘胆战鸿门宴,弘昼算计守宫砂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原来是弘昼来到静怡轩,口里嚷着要见昨夜的那位格格。嬷嬷疑惑,晚上从未见过五阿哥,五阿哥又是从何处见到一位格格?听到外面吵闹,乌尔登格担心他说出昨夜她私逃出静怡轩的事情,更担心他说出昨夜的调戏,此时头上已是汗珠密布。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潺湲道,“你不出去他肯定要把静怡轩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事情闹大传到皇上那里就不好了。你且留在这里,我帮你去调停一下。” 潺湲移动莲步,端庄行走过去,弘昼本打算继续闹,见到潺湲,逐渐不耐烦起来: “富察格格到这里来,四福晋和我四哥知道吗?” “四阿哥和嫡福晋都知道,我到这里来是来看看儿时的姐妹。”潺湲道,“五阿哥,您私闯静怡轩是何意?若传出去让皇上知道……” “你算是什么?你只是我四哥的一个小妾,不要以为你生了皇孙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到这里来,莫不是四哥看上了谁,让你来把把关?”弘昼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有人和他唱反调竟火冒三丈,“我刚才看上三旗,镶白旗和正红旗都没有这么麻烦,怎么轮到镶红旗就不行了?所有秀女都在这里了?” “回五阿哥,刚才吴扎库氏在和富察格格叙旧,奴才去把她叫……”老嬷嬷讨好道。 “叫出来,全部叫出来!那些什么卧床不起的,哪怕得了天花也必须叫出来!”弘昼道。 弘昼亲自看着一个个秀女,老嬷嬷又把乌尔登格拉出来。乌尔登格本来在第一排,但是因为害怕弘昼而躲到了最后一排。眼见这弘昼逐渐逼近,乌尔登格早已全身颤抖。当弘昼快要靠近时,弘晳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拉住弘昼: “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汗阿玛又发现你逃课了!整天不学无术,还跑这里来!” “汗阿玛发现了?”弘昼有些惊慌,“还不快走!” 弘昼慌里慌张要去尚书房,却不想过去的时候恰好撞倒了乌尔登格。弘昼怒火中烧: “哪个不长眼睛的……” 他本来还打算骂几句,忽然看到了她的脸,一瞬间怒气全消,满脸的戏谑,又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忽然放慢了步子,看了看旁边的弘晳,然后在老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便不慌不忙地去了尚书房。 弘昼与弘晳刚走,潺湲见出来时间太长,只好叮嘱乌尔登格几句后离开。 “五阿哥说,他要找到人就在你们之间。你们谁冲撞了五阿哥,未时的时候去南三所(即撷芳殿,但雍正时期并无如此叫法,南三所又称“阿哥所”)寻他,过时不候。到时候,他一定会把她整个家族……”老嬷嬷在脖子边做了一个动作,“你们谁冒犯了五阿哥,未时的时候就去给他赔罪,自己犯了错,可不要让整个镶红旗的都为你陪葬!” 听到嬷嬷这样说,乌尔登格背后一阵寒,她知晓自己不去,自己整个家族都会遭殃。弘昼只需要去查她是哪家的秀女,便可把她家翻个底朝天。 用午膳的时候,乌尔登格并没有胃口,她不断思考该如何应对,只要说错一个字,整个家族都要断送在她手中。 用完午膳,所有秀女回去整理内务。乌尔登格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将完颜氏给她的沙琪玛和牛乳酥分给同房的秀女。当那些秀女还在喜悦地分享时,她苦笑一声,刚走出静怡轩,弘昼的贴身太监楚桂儿便在门口等候着。见她来了,楚桂儿淡淡道: “这路上,你好好想想怎样死得好看一些吧。” 去南三所的路是艰难的,路过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看到露出一副幸灾乐祸又见怪不鲜的表情,或叹气,或嘲讽。看到这种反应,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到达南三所,弘昼已经等候多时。他手上端着一个茶杯,打量了一下乌尔登格。 “你晚了一盏茶的时间。楚桂儿,你先出去,备些酒来,三百年陈的。我招待贵客,自然要备些好东西,可不能唐突了。”弘昼道。 楚桂儿备好陈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关上了门。弘昼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放在乌尔登格面前: “昨夜醉酒冒犯了格格,不知格格可否受我一杯酒,权当赔罪了。” 乌尔登格现在动也不敢动一下,弘昼发觉到她的紧张,于是沉声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是鸿门宴,奴才无论如何也要奉陪,躲是躲不过。”乌尔登格终于鼓起勇气,“项羽想要借宴席杀了刘邦,但是刘邦最终还是逃脱。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总要去面对一下。” “好一个鸿门宴!”弘昼一不小心将茶杯摔碎。听到茶杯碎的声音,乌尔登格一惊,但是她的动作被弘昼一览无余。弘昼笑道:“既然是鸿门宴,自然是要放你走的。放心,不会杀了你。” “但是你可以让我缺胳膊少腿。”乌尔登格小声道,但是还是被弘昼听得一清二楚。弘昼对眼前这个女人越发感兴趣了:“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和你额涅见面的?让我学习学习,以后我就可以溜出宫去玩了!” “这……其实打点好就可以了,就是有点儿花银子。”乌尔登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就开始大方 表达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弘昼发现她一口酒也没有喝,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不喝酒啊?” “我没喝过。”乌尔登格道,“况且……你喝完酒疯疯癫癫的,都说贪杯误事,我担心我失态……” “大胆,谁准你这么指责我的?”弘昼端起酒杯,“喝,今天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由不得你!” 乌尔登格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将就一饮而尽,顿时感觉辛辣,喉咙直冒火。此时也顾不得仪态: “辣,好辣,我要喝水!” “真没喝过?那你以后结婚的时候怎么喝交杯酒啊?”弘昼不慌不忙地给她倒茶。乌尔登格接过茶,开始狼吞虎咽地喝起来。弘昼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感觉饶有趣味:“慢点儿喝,不然一会儿酒还没喝完,茶就喝完了。今天不醉不归,你必须把这壶酒喝了,不然你以后结婚喝不了交杯酒了!” “喝……这一整壶酒?”乌尔登格有些诧异,“喝不了,真的,喝不了。这个酒太辣了,我喝不下去,喉咙火辣辣地疼,再喝下去明天就说不了话了。” “快喝!”弘昼继续给她倒酒,“喝不完就别想走。” 乌尔登格一杯一杯地喝酒,每喝一杯就要再喝一点儿茶水。渐渐的,她感觉舌头有些麻木。特别是茶水特别少,根本不够喝。弘昼还故意倒掉了一些茶,原因是“茶和酒一起和损害心肺肝脏”。也不知喝了多久,乌尔登格却有“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那壶烈酒还剩下许多,便醉倒了。待她醉倒,弘昼拍了拍她没有动静,就吩咐楚桂儿过来。 “一会儿你去太医院给她抓些药,我第一次见喝酒辣得要喝水。我这里只有茶水,二者不可共用,你去抓些药给她调理调理。”弘昼又捞起乌尔登格的衣袖,“楚桂儿,你想办法把这守宫砂刮了。” “主子,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楚桂儿一脸为难,“据说这守宫砂洗不掉,除非和男人交合,否则颜色永远不会脱落。这格格得罪您,您直接上手不就得了,又何必来一个栽赃陷害?” “你叫她什么?该叫福晋了!”弘昼道,“总之,无论如何,你必须想方设法把这东西弄没了。完璧自然要留在洞房花烛夜享用,你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但是她冒犯了爷,爷总要给她一点儿教训不是?说着就来气,她和那富察格格竟然相识,四哥这不是明摆着要庇护她吗?四哥都有嫡福晋了,怎么能委屈她当一个侧福晋呢?反正你记住,以后这就是嫡福晋,恭敬点儿!” “是是是,奴才马上办事 【第四回】弘晳暗诉衷情肠,茑娘智辩选秀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乌尔登格被算计,心中就一直不快,偏偏急火攻心发烧于床上。弘昼送来药直接摔在地上,茶饭不思。被人污蔑贞洁,换谁也不能接受。然而距离选秀更近,嬷嬷见其一蹶不振,便也懒得管,就等她自生自灭。 弘昼一听说乌尔登格一蹶不振,心里头有些愧疚和担忧。自己送过去的药她不用,太医院开的药也不用,这总得让一个人去劝劝。弘昼本来打算去找潺湲,但是他想到之前凶了她,便拉不下脸面去求。反而弘晳听说乌尔登格赌气不肯用药,亲自给她送药。 乌尔登格从挨打之后,便被视为“晦气”,单独住一间房。白天秀女都在学规矩,弘晳无奈,管不了什么男女大防,只好趁着深夜去给她送药。 见到弘晳到来,她略有些吃惊,但是她正一肚子火,弘晳劝她吃药她也不理。弘晳在一旁煎药,乌尔登格满脸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却悄悄瞅着药罐子。弘晳将熬好的药呈起来,放到乌尔登格床边: “快喝药,不然你怎么选秀?” “不去就不去!”乌尔登格依然心里来气,“说起这个选秀我就来气,我在家里可是阿玛额涅都宠着的,就连我的阿浑(满语:哥哥)都宠着我,小时候除了受二房的气,就没有受过气。一来到这个紫禁城,这样规矩那样规矩。以前可没有人敢打我,就连那个二房都不敢,凭什么……凭什么到了这里又要诬陷我又要打我?”说着乌尔登格开始委屈地哭起来。 “弘昼也是汗阿玛宠着的。你看他那个嚣张的模样,看他的暴脾气,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弘晳道,“自从弘时被圈禁,弘昼就似乎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贪玩好耍,总是逃课。在外面到处捧着弘历,而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又想方设法去汗阿玛那里索取——只要他无心皇位,他想要什么,汗阿玛都会满足他。他以前可不是那样暴戾恣睢,或许是弘时给了他太大的刺激吧。” “反正我讨厌他!”乌尔登格气呼呼地憋红了脸,“怪不得还娶不到媳妇儿,怪不得四阿哥都妻妾成群了他还没有嫡福晋,哪有人愿意嫁给他?谁嫁给他肯定倒霉一辈子!我真是倒霉,偏偏招惹上了他。我干脆一病不起,选秀也不去,那样直接出宫!来到紫禁城还要注重什么‘仪态’,我在家里我的规矩就是规矩,谁敢说我仪态不对?我简直快受够了!” “别说了,快喝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倒霉,偏偏被你缠上了。”弘晳道。 “我又没让你来看我!”乌尔登格道,“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您还是带着您的要快走吧。” “把药喝了,万一汗阿玛想要留你的牌子呢?若是病了岂不是耽误了。”弘晳道,“对了,本王还没有问过格格芳名呢。” “我叫乌尔登格,额涅说我出生那天清晨的朝霞特别好看,五彩斑斓,就像是仙女的衣袖般。我的名字就是朝阳之光的意思。”乌尔登格道,“我姓吴扎库氏,噶哈里部,镶红旗的。” “格格可有字?”弘晳问。 “我还没有及笄呢!”乌尔登格笑了,“小女是乙未年出生的。” “倒小我二十一岁。”弘晳道,“在这批秀女中,格格算是年龄较小的了。” “这又如何,还是必须来选秀。”乌尔登格叹气,“选中了在紫禁城孤独一生,皇上都那么老了,几个月都不进后宫。皇上勤政爱民,我若是进了后宫,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我比不上后宫主子的美貌才气,我哪里配进后宫呢?若是被某位宗室看上,我家只是正二品,我根本不配作为正室。宁愿做穷人的妻,我也不愿意委屈做富人的妾。但是若是我喜欢他,我也甘愿做妾。但是如果他对我不好,我会逼着他写一纸休书!等我走后,我会马上改嫁。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一些女子因为丈夫守寡或者殉夫,最后赢得贞节牌坊。那些所谓的‘烈女’,若是有男人摸了一下手,换我说若是真的追求贞节,不是像‘烈女’一样把自己的手臂砍下来,我会用那只手狠狠地将那个登徒子打得遍地求饶!” “那就先喝药吧。”弘晳将药送过去,“无论如何,病着也不是事。你若是铁了心这次选秀落选,皇宫里面的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吃了。别人可是想吃都没有机会呢!” “皇宫里面的药难道就不苦了吗?”乌尔登格道,“皇宫里面的药就叫‘御赐’,但是我看除了药好了一点儿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家里面的药难道就没有用了吗?我不喜欢喝药,太苦了!” “爱喝不喝。”弘晳道,“反正我是不会庇护你的,你自求多福吧。” “不喝就不喝,你成心跟着五阿哥一起来欺负我的!”乌尔登格道,“我再坚持几天,离开这个地方,他五阿哥手再长也抓不到我!” “他敢强抢民女,只要他不造反,汗阿玛会包容他的一切。”弘晳道,“汗阿玛最近心情不好,若是弘昼再去他那里告你一状,你们噶哈里部就完了。” “我喝还不行嘛!”乌尔登格捏着鼻子把药一饮而尽,忽然又想起之前被灌醉的事情,忽然警惕地问:“五阿哥请我赴鸿门宴,你那么关心我,莫不是又是一肚子坏水吧?” “格格 或许是有误解吧。”弘晳淡淡笑了,“实不相瞒,格格像极了我儿时的玩伴。” “真的吗?”乌尔登格马上来了兴致,支起身子,双眼放光:“快给我讲讲!” “罢了,过去的事情了。”弘晳似乎在回味,“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乌尔登格不再去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了倦意,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弘晳离开。她不会知道,弘晳离开的时候,轻拢了一下她的青丝。 选秀之日不日便到,上三旗的秀女已经阅完,今日是两红旗和镶白旗选秀之日。随着大太监李德全的叫喊,镶红旗的秀女来到御花园延晖阁,依次走过,按照父亲官职排列。五什图乃镶红旗满洲副都统,而每旗设都统一,宗室为之,副都统二。乌尔登格左边是另一位副都统之女,她们两个站在第一排,其后分别是参领、佐领和骁骑校之女,后面还有许多不上台面官职之女。乌尔登格在镶红旗中是所有秀女都要尊敬的人物,但是在别人面前或许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 登阁俯视,园中古柏成行,风光绮丽,北望景山,峻挺葱郁。 一群贵妇依次坐好,乌尔登格见其中一位端庄的贵妇,其朝冠薰貂为之,上坠朱纬。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乘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朱维上周缀金凤七,饰东珠九,猫睛石一,珍珠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三百有二,五行二就,每行大珍珠一。中间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明黄绦二,末缀宝石,青缎为带。耳饰左右各三,每具金龙衔一等东珠各二。朝褂石青色,绣文前后立龙各二,下通襞积,四层相同,上为正龙各四,下为万福万寿文。此乃当今皇后乌拉那拉氏。 左右依次各妃:齐妃李氏,熹妃钮祜禄氏,安妃安氏,裕嫔耿氏,弘昼乳母老贵人。以上五人,除老贵人外,均后宫之高位者。此三妃朝冠,顶二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凤,饰东珠九,珍珠十七,上衔猫睛石。朱纬上周缀金凤五,饰东珠七,珍珠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一百八十八,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 【第五回】茑娘入选五福晋,弘昼喜邀品春宫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雍正并非真怒,他亦对此秀女感到惊异。此柔弱一女子,为何说出此言?其答案雍正亦是满意,但他更想试其底细。 “皇上恕罪。”乌尔登格虽跪下,但是面不改色。 乌尔登格知晓君无戏言一说,她相信自己不会被治罪,她想借此激怒雍正,以换取落选。 “那你又是否愿意入选?”雍正再问。 “回皇上,奴才不愿意。”乌尔登格道。 “为何?”雍正依旧不依不挠,“直言不讳,若有半点儿隐瞒,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是。”乌尔登格沉声道,“奴才之所以走到最后一关,是因为最后一关淘汰者,乃秀女之中佼佼者。来到紫禁城的秀女,都是有足够的天资才可进。不管使银或否,自身原因才是来到紫禁城的根本原因。来到紫禁城,可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即使落选,亦会有许多才人佳子争抢,便可择得最好姻缘。荀子曰:‘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选秀只不过是奴才借用来选择好姻缘的。” “好一个‘善假于物也’!”雍正笑了,“善哉!善哉!” 乌尔登格不知其为何不怒反笑,但也意识到不对,感觉自己弄巧成拙。她微微侧目而视,发现弘昼脸上满是笑容。此时心中暗叫:不好。 “汗阿玛,让她落选岂不是可惜了?”弘晳却道。 潺湲曾告诉弘历多多关注乌尔登格,如今弘历见了,心中也觉得她乃一奇女子。 “汗阿玛,此格格言之有理,亦是知书达礼之人。总有人说我满洲人不动诗书礼乐,但是奴才以为若有吴扎库氏入选,即可巩固我满洲统治。”弘历道,“虽她不愿入选,自己并未做过之事所分析不过是道听途说。入选不过后悔一时,落选才会后悔一世。” “二位哥哥此言差矣,人家既然不情不愿,我们也不能不通情达理吧?”弘昼反而推脱起来,“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二位哥哥既然赞赏她,又何必逆着她的心愿来呢?汗阿玛,奴才忽然觉得,吴扎库氏言之有理,多少女子不愿嫁入皇家,那种必须守得住孤独耐得住寂寞的生活谁愿意啊?奴才还是不娶妻了,那样反而耽搁了别人……” “净胡说!”雍正轻斥,“前阵子还嚷着要娶嫡福晋,现在又不要了!刚才吴扎库氏说选秀的意义原因只是从整体上来看,但是并没有从这一次选秀来看!” 乌尔登格当然知道,弘晳对她讲过,实际上是为弘昼选福晋。 弘昼注意到雍正的暗示与态度,兴高采烈地拿起如意,径直走向乌尔登格。 看着弘昼递过来的一柄如意,乌尔登格不知是否该受。受,毁其终身;反之不受,则是抗旨不遵。一想到当初因为守宫砂被弘昼害得那么惨,更不敢想象收下如意之后会面对什么——她害怕遇到的是毒打与算计。 但是她又想到之前弘晳告诉她,弘昼这些行为都是装的。 “弘昼,给你说了这两天别乱跑,得罪了人家,人家可不愿意嫁给你了!”雍正忽然道。 “汗阿玛,您都知道啊!”弘昼假装意外,“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汗阿玛啊!” “吴扎库氏,赶快接下如意谢恩啊。”乌拉那拉氏面带着笑容走向乌尔登格,慢慢将她扶起来,打开她的手,弘昼将如意放过去。 乌尔登格喜欢乌拉那拉氏那样温柔慈祥的女人,因此这一瞬间她愣住了。反应过来时,看到弘昼的笑容中似乎有一丝得逞的骄傲。 乌尔登格被特许住在储秀宫思顺斋(丽景轩),由弘昼生母裕嫔耿氏亲自照料。 这几天弘昼坚决不留在南三所,非要留在储秀宫。耿氏知晓儿子前些日子干的“行径”,为了促使弘昼与乌尔登格在婚前处理好关系,便自觉去景仁宫陪钮祜禄氏打麻将。 弘昼自从得了乌尔登格,心情也好起来,他只等吉日到来就可以正式迎娶她。乌拉那拉氏专门派有经验的宫女嬷嬷教她婚仪规矩,她因为不想驳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去学规矩,但是总是心不在焉。她心里面极不好受,想到要嫁给弘昼就极为不爽。就连老贵人都来劝她,说着弘昼的好处。乌尔登格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能默不作声。 “五阿哥其实心好,体贴。”老贵人道,“是我把他奶大的,我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他虽然天性顽皮,但是他很聪慧。或许你看他傻乎乎的,疯疯癫癫的,其实都是有苦衷装的。” “贵人,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结婚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喜欢他,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他只能把我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乌尔登格道。 怎么也劝不好她,弘昼也是苦恼。为了不让乌尔登格烦心,有时候他还是回去南三所待着。 次日,乌尔登格正百无聊赖,此时一位少妇带着两个丫头过来。只见那少妇: 【杏眼传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耳上三钗,绛虹唇色,银项翠玉。杏色暖黄裙,脚踏镶玉鞋。正三品家世之贵女,弘昼之当家侧福晋是也。】 又见俩丫鬟,其中一个: 【雪肤花貌,低眉颔首。素颜不以风骚,清水芙蓉之洁净。几素绒花,单钗配耳。位卑胆怯,柔弱是人怜,凤凰羽下倚梧桐。】 有一个: 【花颜月色美娇娘,缭绕青丝似二乔。琵琶筝弦笛箫赋,诗词曲令霓裳舞。终日盼君君不至,梧桐枝下待日出。】 乌尔登格认定来者非富即贵,马上起身要行礼却不想对方先跪: “奴才章佳氏给嫡福晋请安,奴才奉五爷和裕嫔之命见过嫡福晋。” “别跪,先起来。”乌尔登格连忙扶起她。 这章佳氏乃弘昼侧福晋,名杏雨。清初词人纳兰性德有词《浣溪沙》云:“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红绡。那将红豆记无聊。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离魂入夜倩谁招。” 接着杏雨就给乌尔登格介绍两位丫鬟。她且走到一位素净丫鬟面前: “这是崔雪璎,是崔奇哲太医的女儿。”接着杏雨又来到另一位丫鬟面前,“这是江浸月,是五阿哥身边的宫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这两个丫鬟作为您的陪嫁丫鬟,待您出嫁二位即为通房。” 雪璎和浸月分别向乌尔登格问安行礼,乌尔登格也确实喜欢这两位丫头。这时便与杏雨谈起来: “姐姐如今几岁了?” “奴才庚寅年出生,倒长嫡福晋五岁。”杏雨道,“也该奴才唤您姐姐了……” “那不行,你既长我五岁,哪有你反过来唤我姐姐的道理?”乌尔登格道。 “我乃侧室,怎比得上嫡福晋尊贵?理应我唤您一声姐姐。”杏雨道。 “你听过一句话叫作‘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吗?你若是因为地位而唤我姐姐,我就认为你是在谄媚。” 在这“姐姐妹妹”的称谓上纠缠完后,杏雨带着两个通房离开。过不了多久,忽然两个小丫头兴冲冲地跑进来。乌尔登格一见二人,笑逐颜开。这俩丫头,原是从小就伺候乌尔登格的丫鬟琅玕和玲珑。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乌尔登格兴奋地问。 “我们一听说格格入选后,就担心再也见不到格格。好在五阿哥派人说需要有人伺候您,我和玲珑就来了。”琅玕道,“格格,这两天我们都好担心您,夫人都哭了好多次了。” “我额涅还好吗?”乌尔登格担心地问。 “当然好了!”弘昼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除去朝廷的赏赐之外,我还特地送去三万两白银,一百两黄金,三十匹苏绣锦缎,二十匹蜀绣锦缎,红宝石两颗,东珠五颗,小珍珠三盒,珊瑚树一棵。” “谁稀罕!”乌尔登格也不看他一眼,“这些东西我阿玛额涅才不会喜欢,除了二房喜欢,没有人会喜欢!” “带你去个地方。”弘昼道,“跟上来。” 【第六回】夫妻连理诉情意,纤袅含泪嫁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乌尔登格见母亲前来,本是满心欢喜,却不想完颜氏叹气劝之: “这就是你的命啊!这是皇上赐婚,不管你是否乐意,这非嫁不可啊!被五阿哥选中,至少是一个嫡福晋,他还年轻,前途无量,今后再差也是一个王爷。我听说内管领刘满的女儿就进宫封了答应,与其嫁给老皇帝,还不如嫁个年轻的后生。” “额涅,您怎么也这样说?”乌尔登格已经满脸泪水,“我不喜欢他,他就是一个纨绔,他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你若是不嫁,就是悔婚,就是抗旨不遵!你若是想死,现在就可以去死,不要让我们全族为你陪葬!”完颜氏狠下心骂道,眼睛已经红透了。 “额涅,我要回家,我不嫁!别人都可以说我,为什么您也要说我?”乌尔登格号啕大哭,“额涅,我不嫁,我不嫁!” “你这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也莫管我叫额涅!”完颜氏的眼泪已经留不住,“你这个不孝女,你不嫁,你是想要害死全族吗?也怪我从前一直娇惯你,你倒任性刁蛮惯了!乌尔登格你听着,你现在就是五阿哥的福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完颜氏丢下几句怨言,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也不知走了多远,完颜氏终于可以哭出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不愿自家女儿嫁入皇家。可是不愿意又如何,这婚不得不结,这是圣旨。 话说开春了,御花园亦是一片生机。乌尔登格心中烦闷,便来到御花园。倒也不曾关注景物,不知不觉走到钦安殿,见里面一棵古树,似乎由两棵树相拥而生。相传两树自动结伴,心往一处想,坚贞不屈,因而感动了上苍,使之融为一体,人们叫它连理树,象征纯真的爱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此时乌尔登格才发现弘晳也在此,听一曲《长恨歌》,不觉倍感凄凉,不禁落泪。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苑(一作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乌尔登格苦笑,“这怕不是我今后的生活吧!都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就连这古树都知晓这个道理,这人怎就反而不知了!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额涅为了我可以出人头地把我送到安布和安布玛那里去,那时候安布玛远征在外,我看见安布时常望着西北默默拭泪。那时候我不明白安布为什么要哭,现在终于知晓了!那是孤独与寂寞,那是闺怨!”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弘晳叹气,“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惜这是汗阿玛赐婚,你再不愿意也必须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必须认命,可是我不服气!”乌尔登格苦笑道,“这就是命,我不愿意又如何?安布临死前告诉我,一定不要嫁入帝王家,更不能动情。可是不动情的婚姻是不圆满的,可是我无法对他动情!他就是一纨绔,就是一风流!我不想嫁给他!” “不要过于悲伤,接受他吧。”弘晳转过身,“你若渴望幸福的婚姻,就向这棵连理树许愿吧,据说很灵验的。” “灵验又如何?就算它对天下人灵验,也对我没用。”乌尔登格道,“不过话说理郡王,您又为何到此?” “还是那句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弘晳叹气,“我终是争不过他。他想要的,汗阿玛一定会满足他,他的心思,不必说,汗阿玛也会知道。本王告辞了。” 弘晳缓步离开。乌尔登格见这连理树,不禁怀古伤今起来。那唐明皇与杨贵妃可以有比翼连枝的爱情,换作自己或许是希望渺茫了。但仍然忍不住十指合一,虔诚许下心愿: “信女不求嫁得好郎君,只求婚后生活安宁祥和;不求比翼连枝,但求相敬如宾;不求举案齐眉,但求一世无悔;不求情投意合,但求敬慎威仪;不求翡翠华衾,但求丰衣足食;不求鸳鸯共栖,但求心心念念……” “我求比翼连枝,愿举案齐眉;令终身厮守,盼白头偕老;吾生须臾不可哀,凤凰于飞终盼之。不见行宫伤心月色,但见七夕星桥横过;唐明皇之朝朝暮暮情,今所之众人亦如此。自古情乃伤心字,我愿破其悲哀立新意。嫁我一生无悔,我愿不负真心。我愿殷勤期盼,睹你一世芳华。我护红颜不衰,愿汝不吝情意。假令天地合,绝不与卿绝。” 乌尔登格回头一看,竟见弘昼走来。听其言,乌尔登格略诧异,不信其出此言。弘昼便拉起她,来到浮碧亭,亭东西两侧为石雕栏板,南北两面在石栏板中间设两步台阶。方亭内天花正中有双龙戏珠八方藻井,周围为百花图案天花,檐下苏否式彩画。池壁雕有石蟠首出水口,夏天时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 如今初春时节,正是杨柳依依,摇曳婆娑。弘昼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柳树,倒似那仙女的青丝。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弘昼问。 “你连我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娶我?”乌尔登格觉得可笑,“我叫乌 尔登格。” “怪不得在延晖阁选秀,延晖二字,即延驻夕阳光辉之意,倒应了你的芳名。”弘昼道,“我知道一首词,是宋朝秦观的《念奴娇?咏柳》。词云:‘纤腰袅袅,东风里、逞尽娉婷态度。应是青皇偏著意,尽把韶华付与。月榭花台,珠帘画槛,几处堆金缕。不胜风韵,陌头又过朝雨。闻说灞水桥边,年年春暮,满地飘香絮。掩映夕阳千万树,不道离情正苦。上苑风和,琐窗昼静,调弄娇莺语。伤春人瘦,倚阑半饷延伫。’选秀也过去了,‘乌尔登格’这个名字也过去了,不如我赐你一名‘纤袅’如何?回头我就去跟汗阿玛说,借他的名义下旨赐名。就这么说定了!” “我都没有听过,想必是不出名吧?”乌尔登格问,“这倒不必了,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如此,名字也是父母取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自古结婚都是要婚礼当天才能问名的,你的名字我提前问了,我就知道了,就不能用了,用了就不吉利,所以要重新换一个名字‘冲喜’。”弘昼道。 “你怕不是嫌我名字难听吧!或者说,你觉得我名字拗口,叫不顺也记不住,干脆改了你好记。”乌尔登格白了他一眼,“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 “如意可是你亲手接的,不是我逼你。”弘昼道。 “那是我不想驳了皇后的面子!”乌尔登格道,“你可不可以跟皇上说,随便找一个理由,比如……” 乌尔登格一时间想不到正当的理由,生辰八字都没有冲撞,反而还锦上添花。 “我先送你回储秀宫吧。”弘昼道,“一会儿我就去养心殿。” 过不久,雍正就口头上同意了改名,但是很快也迎来了大婚。前一日,纤袅的所有嫁妆都送去了南三所,纤袅也回到在京城的临时住所等候。次日一大早,纤袅还在甜睡中,忽然就被叫醒。接着,就迷迷糊糊地被折腾起来。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睛,天还没有亮,纤袅就被一群女官围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旁南三所的弘昼也穿上了红色的喜袍。弘昼准备好之后,就急忙来到纤袅家中。 吉时届,銮仪卫备采舆,内府大臣率属二十、护军四十诣纤袅第奉迎。内大臣、侍卫随弘昼诣纤袅家行文定礼。五什图采服迎门外,弘昼升堂拜,福五什图答拜,三拜,兴。见完颜氏亦如之。 【第七回】花烛夜夫妻互守空床,西二所纤袅会见妻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他不愿意顾及纤袅的感受,他发了疯似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纤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她反应过来时上身衣服早已褪去一多半。她尝试反抗,奈何力不从心。弘昼不小心将枕头移了位,看到纤袅刚写下的诗。他看了诗,停止了将要做的动作,叹气: “写得很好。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就寝吧。” 外头的女官听到这声音,一时慌了神,在外头催促着,纤袅此时才发现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似乎监视着他们必须行周公之礼。或许是心中的委屈,弘昼怒喊: “都滚!谁再敢看,我就挖了谁的眼睛!谁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外面的人只好撤退,只留下两个通房在外面守着。 弘昼暴怒起来,他把“早生贵子”砸个稀烂,他将屋里面贴的“囍”字全部撕下来,他将房间里面能砸的都砸了,将桌子推翻,将椅子摔断。纤袅见其模样,虽被吓着了,但是也不敢多言。 夫妻二人背对背睡着。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纤袅默默拭去眼泪,却发现弘昼似乎也在抽泣。她拿出手帕,轻轻为他擦去眼泪。此时弘昼似乎更加委屈,放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好吗?”纤袅轻声道,“对不起……” “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弘昼转过身,“既然你不愿意让我碰,让我抱一下总可以吧?” 纤袅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弘昼紧紧抱住她,似乎生怕她跑掉——她也感受到他的委屈,但是她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感觉到愧疚。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弘昼低声道,“那是康熙六十年七月十二,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汗玛法,那是在圆明园狮子园牡丹台,那一次我和四哥一起见到了他,但是四哥比我机警,比我聪慧,他很快就赢得了汗玛法的赞赏,被汗玛法带到在宫里面亲自抚养。他是大清的下一个天子,谁都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是他的名字!你知道三哥为什么会死吗?他勾结廉亲王,他想杀了四哥,他想当皇太子,但是四哥是有察觉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虽然我和四哥只相差两三个月,但是他毕竟是汗玛法亲自抚养过的,他的阅历丰富,三哥不是他的对手。汗阿玛将三哥圈禁,但是并没有杀了他,是四哥……四哥……有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去看他,虽然他被圈禁,被除宗籍,但是他是皇子是改变不了的。汗阿玛不认他,但是别人不敢不认他这个三阿哥,其实住的吃的和我们也相差无几,只是不能随意进出罢了。四哥他骗我,他告诉我汗阿玛要杀了三哥,让我不要告诉他。我出于手足之情,于心不忍,就悄悄告诉了三哥。没过多久,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哥就……就……汗阿玛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他,三哥一定是四哥逼死的!是他……我成了四哥的刀!” “那……皇上会不会杀了我?”纤袅问,“我安布玛就是被皇上圈禁的。” “你安布玛是何人?”弘昼问。 “允禵。”纤袅道,“小时候我在我安布和安布玛府里面长大,后来皇上继位,安布玛担心我被牵连,才把我送回噶哈里。” 此时弘昼更加用力地抱住纤袅,让纤袅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弘昼道。 “你怕吗?”纤袅问道,“你会不会害怕?你怕不怕将来有一天会被……” “我怕死。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亲眼看到我的皇叔们都有如何的下场。但是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弘昼抚摸着她的脸颊,“无论是汗阿玛还是四哥,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此时纤袅心中竟然有一丝感动,她安静地听着弘昼讲诉心里话。一个平常纨绔暴戾的人,竟然也有如此软弱的地方。 次日夙兴,朝见帝、后,女官引弘昼居左稍前,三跪九拜,纤袅居右稍后,六肃三跪三拜。纤袅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金约,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耳饰左右各三,每具金云衔珠各二。石青色朝褂,片金缘。绣文前行龙四,后行龙三。领后垂金黄绦,杂饰惟宜。领约,镂金为之,饰东珠七,间以珊瑚。两端垂金黄绦二,中贯珊瑚,末缀珊瑚各二。采帨月白色,不绣花文,结佩惟宜。绦皆金黄色。朝裙片金缘,冬加海龙缘,上用红缎,下石青行龙妆缎,皆正幅,有襞积。朝服朝珠三盘,珊瑚一,蜜珀二。弘昼装束与选秀日同。 “如今你们喜结连理,我也实在是高兴。”乌拉那拉氏道,“弘历已经有了儿女,你们也要担当起为皇家绵延子嗣的责任。” “是。”夫妻二人道。 “纤袅,一会儿你们去储秀宫见了裕嫔之后到隆禧馆(今体顺堂)来一趟。”乌拉那拉氏道。 隆禧馆,在养心殿东耳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住处。由于乌拉那拉 氏与雍正伉俪情深,加之乌拉那拉氏身体不好,自从皇长子弘晖离世,乌拉那拉氏身体就不行了。雍正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就将她安置在此。纤袅知晓乌拉那拉氏是要兴师问罪了。 接着去了裕嫔宫中,弘昼二跪六拜,纤袅四肃二跪二拜。 “起来,让我好好看看。”耿氏满心欢喜地扶起纤袅,“这朝冠可能还戴着不习惯吧?以后习惯就好。这些衣服特别多,有时候朝冠和吉冠都是有区别的。吉冠和吉服很快就做好给你给你送去,夏天的袍褂也正在赶做。你可得加把劲,给额娘添孙子啊!” “是。”纤袅轻声道,“额娘大可放心。” “之前的事情莫要与弘昼计较,繁育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事。”耿氏道。 听到她这样一说,昨夜的事情似乎已经在紫禁城传遍了。纤袅柔声道: “一切听额娘的安排。” 闲谈几句,刚刚离开储秀宫,隆禧馆中的女官便来迎接纤袅。弘昼担忧,也跟着一同去。乌拉那拉氏见弘昼来了,便言: “弘昼,你在外面等着,我和纤袅还有一些话要在里头说。” “汗额涅,有什么外面说就可以了!”弘昼连忙道,“一会儿……还要带纤袅去熟悉一下紫禁城,您知道她还不熟悉,免得以后她走丢了。” “宫里面自然会有人带路,慢慢来,总会熟悉的。”乌拉那拉氏道,“这宫里面有房间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这几天可看不完的。以后日子多的是,慢慢看。” 纤袅跟着乌拉那拉氏进了她的卧房,纤袅本以为乌拉那拉氏要兴师问罪,却不想她道: “你尽管随意坐。你们的事情额涅也知晓,额涅也为你们感到担忧,你们汗阿玛自然也是担忧。正如你所说,选秀是为了绵延子嗣,这是错不了的。不管以前有什么纠葛,如今已经结婚了,把过去忘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是。”纤袅道。 纤袅算是经历了一次心惊胆战,所幸皇后宽容并没有责怪她。她知道乌拉那拉氏没有子嗣,她也为她深感同情。或许是因为孑然一身,对于庶子竟疼爱得如同亲生一般。 弘昼带着纤袅去了西二所,西二所是弘历的住处。弘历与嫡福晋前来迎接,纤袅见这四福晋: 【温惠端庄,秀外慧中。鹿绒旗装素绒花,不饰珠玉柔眼娇。手捻牡丹蝶恋花,关雎燕尔情意深。恭淑性成,惇宜纯粹。】 “自从这选秀后,五弟都不到重华宫来了。”弘历笑 【第八回】纤袅归宁省亲,浸月娇引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这三位格格,分别名唤雨晴,董鄂氏;淑音,佟佳氏;蕊蝶,徐氏。三位格格分别向纤袅问安行礼,倒使得纤袅心烦意乱。弘昼看出其忧虑,于是道: “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谁若是得罪了嫡福晋,让她有半点儿不喜,我定教你们不得安生。”弘昼道。 纤袅听着弘昼的语气,不禁感觉有一丝丝的欣慰。忽然,纤袅感觉到肚子一阵绞痛,顿时感觉到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担心把身上的朝服弄脏,毕竟这种衣服一般都不洗,因为一般都不会穿。此时她脸色苍白,不知道如何结束这场请安会。弘昼见其神色慌张,又脸色苍白,不知其因。此时纤袅拉了拉他的衣袖,弘昼会意,让旁人退下。此时纤袅连忙问琅玕: “我的东西呢?快点儿!” 琅玕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又见纤袅捂着肚子,连忙去翻找月事带。纤袅回房换上月事带,换下朝服,换上宫里面为她量身定做的丁香团花紫宫装。弘昼得知纤袅入月,马上吩咐太医开药。偏偏纤袅怕苦,不管如何腹痛,愣是不喝药。 “喝了就好了,趁热喝效果好。我找崔太医开的药,我保证趁热喝一次就好了!”弘昼舀起一勺药,“张嘴,趁热喝。” “我不喝。”纤袅道。 “主子,快喝吧。”琅玕劝道,“您不喝,夫人若是知道会心疼的。” “福晋若是怕苦,可以在药里面加一点儿甘草,但切不可多加,否则会加重痛经。”雪璎道,“喝完药,福晋可以喝一些热蜂蜜水,味甜,还可以缓解疼痛。而此药里面有当归、益母草、香附、艾叶、附子,都是行气、活血、散寒的,并且都不是很苦。” “雪璎,这两天好好照顾福晋。”弘昼道,“盯着她乖乖把药喝了,让她不要贪凉。” “可以不喝吗?”纤袅问,“就不能做成药丸吗?或者说,像当归那些药,不是可以煲汤吗?煲汤效果应该好啊!” “煲了汤你也不一定会喝。”弘昼笑了,“一顿饭那么多道菜,每一道菜都不一定尝一遍,更别说煲汤治病了。来,乖乖喝药,我喂你。” 见一群人围着,丫鬟太监且不说,关键被两个通房盯着就很不自在。与其说是通房,不如说是监视。更何况弘昼都亲自喂药了,纤袅也只好喝药。奈何一勺一勺喝太苦,她干脆夺过碗一口气喝下去。 “这就对了嘛。”弘昼满意地笑了,“这几天就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了。” 见弘昼如此关心自己,纤袅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感动,自己对他的态度也好多了。但是到了晚上,总有女官来催促二人圆房。然纤袅近期入月,弘昼也不打算强来。但是每天夜里喜欢与她闲聊,他听她将噶哈里的故事,她听他讲宫廷里面的故事。 “你现在还讨厌我吗?”弘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我……怎么不讨厌!你是最讨厌的!”纤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再矜持,马上推开他,然后转过身。 “好了,转过来,让我抱一下。”弘昼说着就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你……你……”纤袅不禁脸红起来。 “让我放开也可以,除非你亲我一个。”弘昼笑道,“不然,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松手。” “你就是喜欢欺负我!”纤袅有些恼羞成怒。 “你若不亲,我就来亲你了。”弘昼说着便靠近她的唇。 “你别过来!我……我自己……我自己亲就是。”纤袅羞红着一张脸,朝着弘昼的脸颊亲去。 然而弘昼一个顺势抱住她的脸,瞬间两张唇贴在一起。纤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忽然纤袅察觉自己失态,一把推开弘昼,转过身子,缩在被子里面。弘昼也不调侃,只是轻松一笑,顺手搂住其腰,最终安寝。越九日,纤袅归宁省亲。 纤袅还没有到大门,就远远望着一群人在恭候。纤袅还没有下马车,五什图就带领家眷奴才跪了一地。纤袅踩着小太监下了马车,正要扶起父母,浸月便连忙阻止。纤袅本想先说几句话,一旁跟着的女官也阻止。直至进了内屋,偏巧还有人盯着。但此时纤袅已经忍受不住,马上跪下。五什图与完颜氏见纤袅跪下,也连忙跪下。 “福晋莫跪,这有失身份!”完颜氏道。 “额涅,您理应受女儿一拜!”纤袅哭道,“阿玛,额涅,你们要多多保重,女儿不能时常照料着你们,女儿愧疚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五什图老泪纵横,“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仅要照顾好自己,更要管好五阿哥,他若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你定会被连累!” “女儿知道!”纤袅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又看向旁边一位俊俏青年。此青年不是别人,恰好是纤袅的兄长瑚成。瑚成与纤袅一母所生,自小感情深厚。 “嫩(满语:妹妹),嫁了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那里由不得你任性,没有人会惯着你!”瑚成忍住眼泪,“若是过得不惯,随时可以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今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一趟,但是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纤袅道。 “二夫人到——”忽然外面有人喊道。 此时走进来一个珠光满面的妇人,倒也二十岁出头,分外妖娆,娇媚可人,这便是五什图的二房扎库塔氏,名尼楚赫。旁边跟着两个小丫头,一个蹒跚学步,一个牙牙学语,是五什图的两个爱女,稍长些的名珠锦,另一个名舒宜尔哈。那扎库塔氏笑语嫣然地走过来,微笑道: “大格格归宁,我竟忘了时辰。是我这两个孩子过于顽皮,止不住苦恼,还请大格格见谅。” “福晋今日省亲你本是知晓,怎可这样不放心上!”五什图含泪斥责,“你看着茑娘嫁人了你心里面痛快是吗!” “老爷,茑娘是您的女儿,珠锦和舒宜尔哈难道就不是了吗?”扎库塔氏道,“我在照顾你女儿才来迟,你竟然凶我!” “阿玛,也不与额娘吵闹,难得归宁,总该高兴一下。”纤袅极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扎库塔氏,“还请额娘宽宏大量,莫要与我额涅置气。现在我嫁人了,不能好好照顾额涅,还请额娘莫与我额涅计较。” “福晋这是什么话!”扎库塔氏不自然地笑了,“我和夫人情同姐妹,哪有什么过节!还请福晋经常归宁,一家人嘛!嫁过去了总要被别人当成外人,自己家才有家的味道呢!珠锦,舒宜尔哈,快来见过额云(满语:姐姐)。” 珠锦拉着扎库塔氏的手,走过去叫一声“额云”,舒宜尔哈咿咿呀呀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说话。 纤袅自小就不喜欢扎库塔氏,偏偏五什图宠着她,还给了她一个福七黑(满语:二妻,满洲族可多妻多妾,此处可以理解为平妻,相当于侧福晋)的名分。五什图年轻时还很正经,偶然遇见了完颜氏,不禁心生爱慕,然遇见同属镶红旗的馝雅,二人情投意合,但遭到馝雅父亲右卫副都统罗察的强烈反对,若非十四福晋出面调和,五什图也不可能娶到馝雅。谁曾想,馝雅为了纤袅的未来,含泪将纤袅送到完颜福晋府里抚养,偏偏这期间五什图开始沾花惹草,便遇到这尼楚赫。这尼楚赫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常常将五什图迷得神魂颠倒。而这尼楚赫时常冒犯馝雅,不把她放在眼里,对瑚成纤袅兄妹亦是尖酸刻薄。有时候尼楚赫欺负馝雅,纤袅和瑚成就去尼楚赫门口骂,为完颜氏出头。 “额涅,女儿走后,您可要保重身子。以后您受了气,女儿也不能为您出头了!好在阿浑和阿沙(满语:嫂子)都在,您也有一个安慰!” 【第九回】浸月宠极南三所,纤袅弘昼成周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原来弘昼曾命雪璎与浸月多多关注纤袅,弘昼见之前勾到了纤袅之心,如今倒要放长线钓大鱼,勾住她的魂。他倒不急着见她,前些日子听到雪璎说纤袅似乎已经守着窗儿失魂落魄。 “爷,嫡福晋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我见她倒也自在。”浸月道,“嫡福晋若是不愿意,爷也不必每日去看她。” 弘昼也绝非不知浸月来意,听其一言,瞬间明白浸月有些妒忌。但他也不打算戳破,毕竟浸月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勾到纤袅的魂,总得让她牵挂着。 “浸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弘昼搂住她,轻抚她的脸。 “倒跟了爷七八年了。”浸月不禁脸红起来,“爷,奴才去把门关上……” 今夜,弘昼留浸月宿。二人于书房交欢,进鱼水之乐。 纤袅听闻弘昼留浸月侍寝,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倒不爽起来。这一连几日也不见弘昼,要么让浸月到书房伺候,要么就去雨晴、淑音和蕊蝶三位格格处,甚至连章佳氏那里也会多去。如今,弘昼又打算歇在雪璎房中。雪璎见纤袅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替纤袅去崔奇哲那里开了方子与纤袅调养,自己也拒绝了弘昼。 话说这日纤袅又一个人在窗边,此时天气开始燥热,难得一场雨瓢泼而至。窗外一棵紫丁香树,她似乎看到丁香发出淡紫色的光芒,看到一个满身馥郁清香的姑娘撑着油纸伞,在梦里面飘过,独自彷徨……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纤袅叹息,“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那么丁香姑娘,恕在下一问,为何忧伤呢?”弘昼悄悄来到纤袅身后。 “丁香,丁香,总是那样愁。这人儿,本说好凤凰于飞,还不如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纤袅并未注意弘昼,倒是在那里自怨自艾:“还不都是谎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得好听,娶回来反而不闻不问。还真是应了那句‘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定不会教你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弘昼从后面抱住她,“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倒似那桃花般美艳,嫁过来定然不会让你后悔。” “你还来干什么?”纤袅不觉眼泪涕零,“还说过要对人家好,这小半个月了都没有来见过人家!先是去了章佳氏那里,接着又一连几天召了浸月,然后去了董鄂氏那里,然后去了徐氏那里,然后又召了浸月,然后又去了董鄂氏那里,然后去了佟佳氏那里,然后又召了浸月,我看你心里面压根儿就没有我,你去跟浸月过去!早就不想嫁给你,你还不如一纸休书,把我送回娘家,免得在你这里活受气守活寡!” “你跟浸月计较什么,浸月是你的通房,常规来说主子伺候不了丈夫就是通房来,宠幸通房与宠幸你又有何区别呢?”弘昼故意道,“浸月跟了我这么多年来你也得跟人家好好学学,看看人家多讨人喜欢。” “你……你欺人太甚!”纤袅快要哭出来了,“你跟她们过日子去吧!你爱娶几个福晋是你的事情,爱纳几个格格随便你纳,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天下追我的才子佳人排到了欧罗巴!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过不了了吗?好,我走,你去将那江浸月扶正!你喜欢江浸月,就跟她去过!” “那我走了。”弘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走了就别回来了!”纤袅回头怒骂。 当天夜里,弘昼又召了浸月。浸月穿着一身月白色轻纱睡袍,若隐若现一条玉兔捣药纹肚兜,头上别着鎏金丹桂钗。她知晓弘昼好台郎酒,特意派人去贵州寻来。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待哪日我忙过来,再择一个吉日,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弘昼环抱住浸月,点了点其琼瑶鼻,“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能委屈你了。” “爷,奴才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能够有您的宠爱与照顾,奴才就知足了。”浸月搂住弘昼的脖子,“这些日子您也不去见见嫡福晋,嫡福晋恐怕会不喜奴才。” “谁敢不喜你?”弘昼吻着她的脖子,“我倒要看看谁敢为难我收用的人。你是嫡福晋的通房,我宠爱你与宠爱她又有何异?她也不是那样不识时务的人,你也莫与她计较。” “浸月知道。”浸月捧着弘昼的脸,眼色迷离:“爷,明日您还要早起,我们赶快就寝吧。” “不必了,这两天也累着你了。”弘昼起身为浸月盖好被子,“难得你为我精心打扮,以后给了你名分我就直接去你那里,也不必传召你了。今夜你就在书房睡吧。” “爷,您这是要去哪里?”浸月拉住弘昼的衣袖,“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今夜我与四哥邀约赏月品酒,你快睡吧。”弘昼随便撒了一个谎,轻轻摸着浸月的头:“你快睡吧,若是累着你了,谁来伺候我?” 浸月相信了弘昼的话,虽未与弘昼共寝,但是在弘昼书房就寝已是天大恩赐。谁曾想弘昼径直去了纤袅的房间,纤袅正在沐浴间,她倒把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惆怅地拍打着水面。弘昼 见灯火阑珊,灯下美朦胧,香气氤氲,香雾缭绕。水中玫瑰花瓣之艳色,竟不如浴中之美人。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纤袅叹息,“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弘昼走过来,抱住她的玉颈,“丁香姑娘这时候怎么又惆怅起来了?” “走开,你不是和浸月在一起吗?”纤袅拾起一片玫瑰花瓣,“玫瑰虽然美丽,但是却是有刺的,扎手,最后倒也不过是扎心。” “那你喜欢什么花?”弘昼问道。 “百合花清香高洁,芙蓉(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丁香忧愁之所向,罂粟渗透血,我甚爱,但是我最喜欢的花,是梅花。你知道明神宗二十三年不视朝政,不仅贪图美色,而且奸臣毒药所蛊,中乌香之毒的事情吗?”纤袅道,“这毒药与乌香,就是罂粟。” “阿芙蓉能够入药,但是切不可多用。”弘昼道,“明朝万历皇帝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你若是喜欢,我就为你寻来。” “你就不怕我像万历皇帝一样?”纤袅问,“罂粟虽美,倒不如梅花之傲雪凌霜……” “那我要看看你这多梅花有多高傲!”忽然,弘昼拿着浴巾一把将纤袅从水中抱起。一片春色暴露无遗,纤袅害怕地尖叫起来。弘昼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你……你干什么?”纤袅缩在浴巾里面,“你快去找浸月,让她照顾你,我没有这个经验。”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弘昼道。 此时,纤袅扯住了他的衣袖满眼恋恋不舍。弘昼见状,忽然一个顺手抱住她坐在床上。弘昼慢慢逼近纤袅,纤袅缩着脖子,眼睛不知该看何处。忽然床帘一拉,里面乃一阵颠鸾倒凤,莺歌燕舞。有词《如梦令》为证: 【娇蕊含苞欲放,此夜红烛娇娘。闻莺歌燕舞,戏见春色留芳。结郎,结郎,三喜剪烛西窗。】 次日纤袅方醒,忽然弘昼一个吻贴过来。弘昼倒早醒,他兴奋得一夜不曾眠。醒来用清茶漱口,见纤袅醒来,便一吻唤情。纤袅平常嗜睡,不愿早起,本来弘昼今早有事,见纤袅睡正香,不忍打扰。便一直睡在旁边,等她醒来。 “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弘昼问,“我去吩咐厨子给你做。” 纤袅正在思索,弘昼拿起被子里面的白喜帕,上面一点红梅,弘昼打算让下人送去 【第十回】杏雨笞责江浸月,纤袅表白五阿哥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浸月看到纤袅与弘昼重修就好,知晓纤袅与弘昼圆房,浑身不自在。弘昼欺骗她独守空房,背着她去寻纤袅做伴,换作是谁心中不恨?一连几天弘昼都歇在纤袅房中,她经常会守夜,听着里面夜夜笙歌,心里头满是不爽。白天她经常要伺候着纤袅,如今纤袅受到男人的滋润,竟越发成熟美艳起来。自从那白喜帕交差之后,宫里头的人也对她逐渐尊敬起来,浸月也不敢私底下说着纤袅的坏话——搁谁心里舒服! 后宫里面的主子也时常差人来送东西,一会儿是熹妃的人来了,一会儿是齐妃的人来了,甚至安妃也会来送东西,但是裕嫔和皇后总是隔三差五地来送东西,就连乐善堂也会派人来送东西。好巧不巧,这一次弘历的宠妾高吟慧亲自前来送礼。见吟慧来了,纤袅需要亲自接见。这吟慧年轻活泼,宠极乐善堂,她要什么四阿哥也会依她。 “见过福晋。”吟慧行礼。 “格格免礼,请上座。”纤袅微笑,“玲珑,上茶。” “福晋,听说您与五阿哥圆房了?”吟慧问。 “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格格也知晓了?”纤袅问,“倒是最近各宫的主子娘娘都赶来送礼,嫔及以上的主子们都来送礼了。” “安妃也送了?”吟慧问。 “安妃送来了三个银镯子,两个宝石戒指。”纤袅道。 “这安妃也真是抠门,她是皇上非常受宠的妃子,她的父亲是燕京盐运使,家里面特别有钱。这选入宫之后深受宠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作安春晓。她可以把皇上哄得团团转,皇上翻牌子大多数都是翻的她的牌子。皇后她不敢招惹,但是对同在妃位的熹妃和齐妃就敢招惹,特别是三阿哥失宠之后,那是和她还只是一个嫔位,她就敢顶撞齐妃主子,三阿哥死后她在齐妃主子面前就嚣张得很——这齐妃再不受宠也是为皇上生育了皇子公主的侧福晋,那安妃算是什么?那安妃还时不时往乐善堂给四爷送东西,送来的东西净是值钱的金银珠宝!咱四爷可不想重演当年代善与阿巴亥之祸,便把那金银珠宝悉数送到了熹妃主子和皇后主子那里。反正我看那样子,安妃是把四阿哥和熹妃主子都得罪了。况且,你知道熹妃主子喜欢打麻将,但是一般不喜欢叫上安妃,哪怕三缺一也不行。有时候安妃不请自来,来了就算了,她打麻将还不守规则,欠钱还不还!” “果真如此?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纤袅叹气,“皇上可有意思?” “什么事情瞒得过皇上?皇上什么都知道,难保不齐皇上驾崩后就带走了那安妃。”吟慧道,“罢了,这都是后宫的事情,我们关心也无用。倒不如说说福晋您,什么时候生一个小阿哥出来?” “你害不害臊啊!”纤袅脸红,“这生孩子还要讲求缘分,若是有缘,孩子必定会来寻你;若是无缘也不会求得孩子,就算有了,不是小产就是夭折。你看那天池上的仙女佛库伦,她怎就可以生下始祖呢?那还得需要神鹰庇护。” “福晋福气好,麟儿来日可期。”吟慧笑道,“可惜我嫁给四阿哥多年,也未有得子嗣。” “格格受宠,自然会有的。”忆昔道。 也聊了半个多时辰,纤袅送吟慧离开南三所,便邀约福晋格格们来品茶。这浸月见纤袅受宠,好不眼红妒忌,品茶也摆那样的规格。雨晴、淑音和蕊蝶三位格格走过,见浸月在那里扯着花草,雪璎在一旁规劝,也打算去劝说两句。不料那浸月正在气头上,仗着自己受宠,对三位格格更是目中无人。 “浸月,你只是嫡福晋的通房,你无论如何受宠都代表嫡福晋受宠,哪怕生下孩子,孩子也算嫡福晋所生。”雨晴道,“吴扎库氏是爷明媒正娶用花轿抬回来的嫡福晋,你不该……” 忽然,浸月一个巴掌扇在了雨晴的脸上。雨晴一阵眩晕,淑音和蕊蝶连忙扶住她。蕊蝶看不过,道: “我们都是格格,是五爷有名分的妾,你一个通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地位的高低不是看名分,是要看是否受宠。”浸月高傲地道,“五爷许诺要给我名分,说不定给我的就是一个侧福晋,你们三位连玉牒都上不了的格格,还敢与我较真。你们三位也不受宠,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浸月姐姐,她们毕竟是爷的妾,你这样太不合规矩了。”雪璎劝道,接着又马上跪向雨晴:“奴才替浸月姐姐给雨晴格格请罪。”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凭什么跪她!”浸月一把拉起雪璎,“董鄂氏的姐姐雨沁格格,当年是怎么死的?还不是那雨沁背着五爷偷汉子,还怀了身孕!五爷可是把她扔在山野里,放饿狼活生生咬死的!姐姐都那样,妹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董鄂氏就是下贱坯子,你凭什么跪她?” “你……”雨晴指着浸月要冲过去,被蕊蝶和淑音拦住。 “这浸月仗着宠爱胡作非为,会受到惩罚的。就算五爷不罚她,嫡福晋若是知道了,也会除了这看家恶犬。”淑音道。 “那嫡福晋她不敢!”浸月道,“她若是敢处罚我,五爷会把她赶回娘家!” “嫡福晋不处罚你,我就不行了吗?”杏雨一旁听了许久,见五 人发现,听到浸月这样说,也感觉怒火中烧:“你欺下媚上,对爷和嫡福晋好话说尽,对下却处处刁难欺凌。雨晴格格是五爷的妾,你不过一个通房,有什么资格打她!同样是通房,你看人家雪璎多老实!” 浸月见杏雨前来,纵然心里头满是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是毕竟仗着自己受宠,道: “侧福晋教训得是,看看雪璎不争也不抢,一辈子都只是个通房。” “浸月,你是五爷身边的老人,无论如何也要顺着爷的心意,若是让爷知道你暗骂嫡福晋,纵使爷多么宠爱你,也定不会放过你。”杏雨道,“现在,你向雨晴格格道歉,然后随我去与嫡福晋请罪。” “侧福晋,这雨晴格格也不怎么受宠,况且她姐姐犯了错,奴才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浸月满心都不高兴,“况且嫡福晋宽容,也不会为难奴才,为什么非要去请罪?” “既然你不知悔改,来人——”杏雨对身后的小太监道,“杖三十。” 一群太监拿着笞棍赶来,本来顾及这浸月受宠而不敢动刑,奈何章佳氏下令,也只得硬着头皮行刑。浸月发出杀鸡般的叫声,她怒骂: “你们敢打我,回头……回头我告诉五爷!” “随便你去说。”杏雨道,“打完之后,跟我一同去嫡福晋处。” 挨了三十棍,浸月被雪璎搀扶着去了纤袅住处,纤袅见浸月一副狼狈的样子,刚想问缘故,杏雨带着三位格格前来。纤袅问出原因后,心想既然已经惩罚了,就让她去养伤。偏偏杏雨要求浸月道歉,浸月硬着嘴皮不说。 “既然你无悔改之意,那三十棍子是不是不够疼,非要把你的筋骨全部打碎是吗?”杏雨怒问。 “姐姐,浸月这丫头毕竟是爷挂在心上了,况且也挨了打,现在吃痛说不出话也正常,先让她去养伤吧。”纤袅虽不喜浸月,但是见她一副惨样也不忍心。 “嫡福晋,这丫头耀武扬威,仗着有爷宠爱胡作非为,以下犯上,实在该打!”杏雨道,“嫡福晋,这样的丫头,打死都不为过!” 此时弘昼回来,见到浸月一副凄惨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浸月见弘昼来了,便哭着诉苦。弘昼听闻浸月挨打,本来还感觉愤怒,觉得是杏雨自作主张,但是又听杏雨说到缘故,听到浸月私下暗骂纤袅,也感觉不太高兴。 “爷,奴才这打挨得委屈!”浸月哭道,“爷,您要为奴才做主!” “爷,您若是惯着浸月,今日她背后说人闲话,明日就敢巫蛊,再后来就敢害人性命了啊!”杏雨道,“爷,您真的不能惯着她了!” 【第十一回】纤袅怀孕难产,弘昼痛哭爱妻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与弘昼越发你侬我侬,郎情妾意,惹得众人眼红妒忌。偏巧到了雍正七年,正是夏末秋初,秋的凉意似乎忘了时辰,倒逼得夏继续值班。纤袅偏偏贪凉,就贪那冰窖里面的一口冰镇西瓜,求着弘昼给她取来。弘昼担心她多用,总是推却,但是喜欢在她入月时当着她的面吃,她又吃不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使出浑身解数去求他,弘昼才给她尝一小口,这一次弘昼又准备了酥山为她消夏。这酥山,乃是先将“酥”加热到近乎融化、非常柔软的状态,然后,向盘子一类的器皿上滴淋,一边淋一边做出山峦的造型,最后,放到冰窖里冷冻。纤袅看着镶翠金盘上面的酥山,又忍不住想要贪凉。偏偏这两天纤袅身上倦得很,弘昼让她多休息,不准她贪凉,于是又当真她的面馋她。这一次纤袅可有些不乐意,趁弘昼不注意,竟一口咬在那酥山上。 “瞧把你馋的!”弘昼戏谑一笑,“吃一口过瘾就可以了,你这身子不适合吃生冷的东西,不然你又会痛经!” “那么好吃的东西还藏着掖着,你肯定不喜欢我!”纤袅赌气。 “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呢!”弘昼道,“这么没有良心,那我不如如你所愿。” “别,我不吃就是!”纤袅道,“酥山尝了一口,还不错,我想想下一次吃什么……唔……” 纤袅忽然开始呕吐,弘昼拍着背,连忙让雪璎去请崔奇哲。 “叫你别贪凉,看看吧。”弘昼嗔斥道,“崔太医,帮她看看,开点儿太医院最好的药,务必把福晋治好。快看看,嫡福晋到底怎么了!” 崔奇哲为纤袅把脉,碰到一瞬间,崔奇哲脸上就满是奇异的表情。随着他的继续把脉,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奇异。 “福晋这两天可有呕吐?”崔奇哲问,“月事如何?” “入夏不久就开始呕吐了,月事也足足迟了半月多,至今还未到,想必是中暑了,您开一点儿解暑的药吧!”纤袅忽然又想到什么,“我要吃酥山!” “怕不是你贪凉,可不是什么中暑。”弘昼指了指她的额头,“以后不准贪凉了。崔太医,福晋可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崔奇哲笑着拉着弘昼走出去,弘昼正纳闷,崔奇哲笑道,“恭喜五爷!嫡福晋有喜,已经一个多月了。” “真的?”弘昼兴奋地摇着崔奇哲,“果真如此?快,去开最好的安胎药!” 崔奇哲告辞去开药,弘昼兴高采烈地走进房间。纤袅见他一脸喜悦的表情,正想问缘故,就被弘昼抱起来转了一个圈。纤袅一脸茫然地看着满脸喜悦的弘昼,轻声问: “是不是我不能贪凉,你心里面高兴?” “当然不能贪凉了。”弘昼将她放在床上,亲吻了一下纤袅的唇,然后摸着她的肚子:“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在说什么?”纤袅一脸惊愕,“再说一遍。” “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弘昼兴奋地又亲了纤袅一下,“下一辈是‘永’字辈,取什么名字好呢?” “万一是一个格格呢?”纤袅问,“你喜欢阿哥还是格格?说实话,不要骗我。” “我喜欢阿哥。”弘昼道,“说真的,我希望你生下来的全是阿哥。” “为什么?格格不好吗?若是生了格格,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纤袅连忙问。 “那倒不至于,但是我的确不希望你生下格格。”弘昼道,“格格是会受封了,或许是固伦公主,或许是和硕公主,或许是多罗郡主等等,终究逃不掉联姻的结果。若是你生下格格,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认她,免得到时候分别徒增伤心。这一走,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我想,分别的时候你会比我更加伤心的。” “但是万一,这就是一个格格呢?”纤袅问。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弘昼道,“这个孩子一定是一个阿哥,无论我以后被封了什么,我都让他世袭我的爵位。” “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好好长大,然后多少有一些才学。”纤袅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出生以后,我一定要给他办一个最好的出生宴。”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我的长子,更是嫡长子。”弘昼笑道,“我去找一个最好的名字给他!” 自从纤袅有喜之后,许多人都来道贺。偏偏纤袅害喜严重,身体慵懒得很,还频频孕吐,搞得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终日躺在床上。弘昼见她这样子,也属实心疼,叫开了药也不见好。怀上孩子之后,纤袅的身体状况就不好,甚至有时候晚上还会高烧不退。也许是因为纤袅还太过于年轻,加上弘昼一直都想要孩子,所以纤袅基本上每月都会侍寝十几回。结果一年多也没有怀上,纤袅也就急了,到处寻找偏方。虽然她怕苦,但是为了怀孕吃了多少药。看着纤袅日渐消瘦,弘昼寻得多少灵丹妙药也没有用。弘昼每夜守在纤袅床边照顾,竟然茶饭不思。 “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弘昼握住纤袅的手,“这几个月你都受苦了。” “不辛苦。”纤袅虚弱地笑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一定撑得过去。我就是担心,等我要生孩子的那一天我生不下来,稳婆问你保大保小的时候,你一定 要保住这个孩子……” “不准乱说。”弘昼捂住她的嘴,“我听说,生孩子就像是去了一趟鬼门关,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保住你。” 雍正九年四月十二…… 纤袅终于挺不住了,开始腹痛难耐,弘昼连忙派人找来稳婆。纤袅在里面撕心裂肺地痛叫,他在外面焦虑地等待。他在房间外踱来踱去,自己头上也已经是密密的汗珠。偏偏纤袅就是生不出了,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生出来。 “我生不动了!”纤袅撕心裂肺地哭喊,“好痛……” “福晋再使把劲啊!”里面稳婆喊道。 忽然纤袅没声了,一群稳婆都在喊她。弘昼一瞬间滑倒在地痛哭,等反应过来时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去,只见昏迷不醒的纤袅。她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床上满是血。弘昼感觉自己的灵魂瞬间从身体中抽出,他抱住纤袅开始撕心裂肺地痛哭: “纤袅,你醒来啊!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睁开眼看看我,睁开眼看看我啊!你不要这样睡,快醒来啊!” “我……我快不行了。”纤袅费力地睁开眼睛,苍白一笑:“我不能睡,我不能睡……” “五阿哥,保大还是保小?”稳婆问。 “保住我的纤袅!”弘昼哭道。 “不,保孩子,保孩子!”纤袅又开始费力。 “傻瓜,不要勉强自己!”弘昼紧紧握住她的手。 “就算我死,我也要……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此时又是一阵痛叫。纤袅抓住被子,撕破了被子。弘昼哭着求她不要勉强,纤袅偏是不听,有诗为证: 【血染江山夕阳红,余晖烧云映鸿鹄。初临朝阳静中鸣,梦别余晖火烧云。撕毁白云火痛惜,闭眼有路通生死。忽有甘露唤鸟鸣,昼夜不弃终不离。黄河流水再奔腾,百万雄狮咆哮去。铁扇扇灭火焰山,又是一年春满园。】 忽然伴随着一阵尖叫,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此时纤袅已经痛晕过去,弘昼也顾不上去查看孩子,只由稳婆抱住孩子,自己狂烈地摇着纤袅。可是纤袅已经昏迷不醒,任凭弘昼怎么呼唤她也不醒。弘昼连忙喊来崔奇哲,崔奇哲连忙把脉,然后马上派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抓药。此时已经辰时,这几个时辰下来,纤袅已经精疲力尽。纤袅一直昏迷不醒,弘昼日夜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也不知过了多久,纤袅终于醒来。 “你这个傻瓜,谁准你勉强自己的!”弘昼抱住她哭了,“谁准你擅作主张的?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我好得很。”纤 【第十二回】弘昼活丧慰纤袅,哄妻摘尽御花园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看着永瑛逐渐康复,不甚欣喜,特别是永瑛学会走路和说话,更是让纤袅感到欣慰。永瑛还是白白胖胖的,在纤袅的照料下十分强壮。只要孩子会走路说话了,生命就有了保障。偏偏处于国丧期间,且不说怡亲王薨,谥和硕怡贤亲王;就连皇后乌拉那拉氏也薨,谥孝敬皇后。纵使纤袅再疼爱永瑛,也不能成日带着他娱乐,弘昼更是要每日去皇后梓宫守孝。而永瑛疏于照料,身体状况又日渐下降,终于在雍正十年六月初七申时,风雨声淹没了打更声,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永瑛高烧不退,嘴里不停唤着“额涅”“阿玛”,但是最终还是夭折了。 纤袅抱住永瑛余热的、幼小的尸体,悲痛欲绝,整个南三所都回荡着纤袅的哭声。弘昼正要让人将永瑛的尸体带走,纤袅就像失去理智的母兽一样,疯狂反抗着,逼得无人敢接近她。最后还是弘昼强行夺走了永瑛,然后死死抱住纤袅不放,才得以暂时控制住她。 夜里,纤袅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直在哭。弘昼抱住她,给她擦眼泪,她也无动于衷。纤袅整日躺在床上,经血淋漓不尽,面色枯黄憔悴。她时常梦哭,梦到永瑛又哭醒。弘昼见她那样心里头也不好受,永瑛离去他同样也是伤心。但是他看到纤袅憔悴模样,也不好表露悲伤之意。只得安慰纤袅,却不怎管用。 “永瑛走了,你我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弘昼道。 “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太疼了,我生不动了!”纤袅痛哭,“我要我的永瑛!你把我的永瑛还给我!” “不要哭了。”弘昼抱住她,“看见你伤心,我也是如此伤心。你若是无法振作,我怎么办?” “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可以为你生儿子,我只有一个永瑛!他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的永瑛多么可爱,多么聪明,他会走路,会说话……他多可爱,我的儿子……”纤袅声音已经哭哑了,“我的孩子……” 弘昼见纤袅郁郁寡欢,调养身子的药也不喝。弘昼担心纤袅继续如此下去,终于想到一种方法。 纤袅本来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哀乐。她抢撑着身子走出去,忽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奠”字,周围挽着白花,还立着许多白色的花圈,南三所哭倒了一片人。纤袅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忙去问哭倒在一旁的杏雨。 “五爷说,他说……大阿哥阳寿未尽,他……他去找大阿哥了!”杏雨哭道。 其实南三所许多人都哭得不太自然,但是纤袅并未察觉。她走到“奠”字前的棺材前,抱住棺材,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你怎么可以留下我就不管了!我的哥哥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啊!” 纤袅痛哭流涕,忽然倒在棺材上昏死过去。弘昼本是装死,察觉到异样,忽然从棺材里翻腾出来,抱住纤袅。这个病美人,自从失了孩子,一听说丈夫也没了,一瞬间就感觉喘不上气,忽然昏厥。弘昼把她放在床上,连夜唤太医来诊治。所幸吊住一口气,见弘昼一直在身边,一下子扑在弘昼怀里抽泣。 “我去问了阎王爷,阎王爷说,他将永瑛送去了美好的天堂。永瑛告诉我,他很好,叫我和额涅不要担心。” 听他这样一说,纤袅舒心了许多,吃了几服药后好了许多,精神状况也好了许多。这几夜她又梦到永瑛,不过是梦到永瑛在对她笑,告诉她,自己在天堂很好。 为使纤袅更快走出丧子之痛,弘昼带她在御花园游玩。此时御花园景观甚美,不愧是人间四月天。又有百花争艳,纤袅抚摸着一朵牡丹,恰巧牡丹开得正艳。弘昼摘下一朵牡丹戴在纤袅头上,纤袅的脸马上就红晕了。纵使二人结婚已有多年,但是始终如新婚夫妻一样,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只可惜,花再美也会凋零,怎比得上这眼前的美人呢?”弘昼道,“眼前的美人可不会说走就走,美人永远都是美人。” “你倒是折煞我也!”纤袅笑道,“花会凋零,人也会老啊!” “那不就是白头偕老了吗?”弘昼横抱起纤袅,“这些花好看吗?” “很好看,我都喜欢!”纤袅道。 “我把御花园给你搬到南三所来如何?”弘昼问。 “搬到南三所?这恐怕是不行吧?”纤袅道,“与其说把御花园搬到南三所,不如说把南三所搬到御花园。御花园始终是如此生机,各地的奇花异草都汇集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见到百花齐放,哪怕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也有梅香阵阵。” “你喜欢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弘昼轻轻放下纤袅,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其乐融融,好巧不巧遇见弘历与弘晳在讨论政事。 弘历看见弘昼又整天不务正业,又是几句斥责。弘昼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顾每日陪着福晋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怡贤亲王、大行皇后先后离去,汗阿玛本来就心烦意乱,你倒好,整日不务正业,成何体统!”弘历斥责,“你是觉得这几日汗阿玛抽不出空来惩罚你?之前还说娶了福晋就好生读书,你这是整日待在南三所不出门了啊!” “四哥,我这不是多陪陪纤袅嘛!您体谅体谅。”弘昼道,“纤袅可 是我的嫡福晋,我不好好陪她谁陪她?女人就是要宠着!” “五阿哥倒也没说错。”弘晳默默一笑,“至少夫妻俩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段良缘。” “那可不是!理亲王,总算说了一句好话了!”弘昼道,“我和纤袅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那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五弟,不是我说你,你我都身为皇子,你不为汗阿玛排忧解难也就算了,到处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弘历训斥,“你要时时记住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四哥!”弘昼恹恹地道,“您和理亲王好生谈事,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上您那里喝酒!” “你这小子,不请自来了啊!”弘历笑着拍着弘昼的肩膀,“你但凡功课认真些,我和汗阿玛也少操多少心了!” “四哥,您知道,我笨!”弘昼道,“我哪有您二位聪明有学识呢?我乃百无一用之人,只希望能穿锦缎华服,吃山珍海味,品琼浆玉露,拥金银珠宝,再有美人相伴,足矣,足矣!” 说着弘昼又抱起纤袅,就像是新婚恋人般,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走去。 话说纤袅见这几日弘昼一直忙碌不已,问他也问不出一个缘由。大约过去两三日,雍正到御花园散心,见御花园一片狼藉,满是枯枝败叶,竟不见一朵花。恰巧遇见熹贵妃、裕妃和安妃,于是三人都侍候在左右,见御花园此景都惊讶不已。安氏最先提出不满: “这是哪个混子干的好事,把这好端端的御花园弄得一片狼藉。真该把这人拉出来,打个八十大板,流放三千里。这坏了主子兴致,怎么担待得起?” “搞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弘昼还能有谁?裕妃啊,你也得好好管管这个儿子了!”雍正笑了,“罢了,去南三所看看,这小子又搞什么花样出来了。” 只要弘昼不贪权,不谋求皇位,他要什么,雍正都会满足他。 原来因为纤袅说到花好看,又因为提到“搬御花园”和“搬南三所”的事情,纤袅本来是开玩笑,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摘掉了御花园所有的花,全部摆在了南三所,此时南三所花香阵阵,隔老远都可以闻道。纤袅躺在花海中,十分享受。一会儿又是用花瓣沐浴,一会儿又是下花瓣雨,一会儿又泡花茶,一会儿又做香包,一会儿又用来提取香油, 【第十三回】纤袅错喝生子药,雪璎被罚苦抄书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虽说永瑛夭折之后纤袅身体受到很大损伤,但是毕竟根本好,于是弘昼总是忍不住每夜来找纤袅。纤袅嗜睡,弘昼本来也习惯早起,但是自从娶了纤袅之后就似乎被她带坏了,两个人时常一起睡到日上三竿。一来晚上折腾太久,二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人如漆似胶,难舍难分。又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楚桂儿见今日睡得比以前还要久,就有些担忧,于是和琅玕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福晋,该起床了。”琅玕轻唤,纤袅没有理睬她,琅玕又唤了好几句,纤袅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耳朵,缩在弘昼怀里。 “爷,该起了,时辰不早了。”楚桂儿道。 “都出去,别打扰!”弘昼迷迷糊糊地抱紧纤袅。 “主子,再不起……” “说不起就不起!”弘昼怒道,“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耽误我,得赔多少金子啊!” “别吵了,我要睡!”纤袅闭着眼睛抱怨。 “都说了,别吵,别吵!”弘昼道,“你们都把福晋吵着了!” 楚桂儿和琅玕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走出房间。但是估摸着二位主子也要醒来了,于是让御膳房准备新鲜的膳食来。 弘昼沉醉在纤袅浑身馥郁清香中,抱住就不想松手。其肌肤细腻,吹弹可破,弘昼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纤袅或许恃宠生娇了,在弘昼面前逐渐开始任性,因为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弘昼都会满足她。 纤袅苏醒,正在伸懒腰,一对玉臂伸在被子外,弘昼又马上搂抱住她。纤袅朦胧着睡眼,道: “亲我。” “你这只狐狸精!”弘昼兴奋地狂吻着她,“睡醒了吗?” “没有!”纤袅笑着又亲了他一下,“昨天晚上你又把人家弄疼了。”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弘昼又是一个吻过去,“我这魂儿都被你勾走了,哪儿把持得住?” “别拿你这甜言蜜语来哄我!”纤袅给弘昼递过一件衣服,“我起来了,给我穿衣服?” “我的好姐姐,我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主子,理应你伺候我更衣不是?”弘昼笑道。 “我不管,你要上我的榻,我就是你的主子,是你求着我我才嫁给你的,所以该你伺候我!”纤袅不服气。 弘昼笑嘻嘻地为纤袅更衣,纤袅又反过来帮弘昼更衣。两人差不多都梳洗好后,浸月带来了早膳。纤袅肚子也早就饿了,看着丰盛的早膳,忙拉着弘昼来吃。 “你先下去吧。”弘昼对浸月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若是不放心,叫雪璎过来也行。” “爷,这些平常都是奴才伺候的,别人怕是伺候不了。”浸月笑道。 “又不是喂嘴里面,没什么伺候不了的。难道,你是怀孕福晋伺候不周吗?”弘昼问。 “那……那倒不是。”浸月沉着脸行礼,“那奴才先行告退,您与福晋慢吃。” 浸月发现弘昼对她的态度越发敷衍起来,心里面很不是滋味。看着两个人甜蜜地互相喂饭,浸月感觉收到了侮辱。她回到房里,看到雪璎正在看医书,竟然抱住雪璎就哭了。 “雪璎,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嫡福晋?爷为什么要冷落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现在我从来没有说过嫡福晋坏话,我对嫡福晋恭恭敬敬,嫡福晋都可以帮我作证,为什么爷对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爷和嫡福晋是夫妻,嫡福晋又为爷生了大阿哥,就算大阿哥夭折了,依旧改变不了嫡福晋受宠的事实啊。”雪璎道,“姐姐,只要嫡福晋高兴了,等她哪天不方便,不就是让您去侍寝吗?” “说得倒容易,就算她不方便,爷不行事也要陪着她……”忽然浸月想起什么,“大阿哥虽然夭折了,但是爷对嫡福晋的情还是不变,反而对她更好,好弥补她的丧子之痛。你说我若是怀上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爷再怎么说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宠爱我吧?雪璎,你帮我开一副可以怀孕的药,至于别的我自己想办法。最好我和爷喝的药都有,爷的药我下在酒里面就行了。等我生了孩子,我就是侧福晋了,到时候你到我身边来,也不用在嫡福晋这里受气了!” “嫡福晋对我挺好的,我没有受气啊。况且……这药也不好开啊!”雪璎推却道。 “哪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又不会亏待你。”浸月兴奋道,“你怎么就没有追求啊!就甘心当一个不受待见的通房?爷都不碰你一下!让你去侍寝,你还顾及着嫡福晋拒绝他。嫡福晋自然满意,爷很快就会忘记你啊!雪璎,我们女人过了这几年就人老珠黄了,可耽搁不得啊!” “我先帮你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先喝几副,过几天我再给你开你要的药。但是切记,你要的药必须行房当天喝,否则不但没有用还会损害身体。虽不至于伤了根本,但是这毕竟是虎狼之药。”雪璎无奈。 “谢谢了雪璎!”浸月十分开心。 浸月先喝着调理身子的药,雪璎帮她配好生子药。浸月将药给丫头去煮,自己去了弘昼房间。弘昼见浸月来了有些不耐烦,正要让她出去,浸月端着茶就笑吟吟地走过去。她指尖藏着药粉,沾了沾茶水。弘昼倒没有注意,将茶喝尽。此时浸月就等自己的药熬好 。 “爷,外面天气那么好,您不去走走,在这里看书也是闷啊。”浸月道,“爷,今天晚上……” “你出去吧。”弘昼淡淡道。 浸月活生生吃了闭门羹,心里头很不爽,于是打算晚上再试。她回到卧房,药已经端过来了。浸月满肚子气地把药喝了,但是总感觉这药的气味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偏巧晚上弘昼还是去了纤袅的房中,浸月心里面不平。但令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是纤袅又有喜了。她还在郁闷伤心的时候,雪璎却找上了她: “嫡福晋痛失大阿哥之后身体就不好,我阿玛开的调养药中有避孕的成分,嫡福晋是不可能怀孕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我哪里知道啊!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哪里会知道……”忽然浸月似乎想起来什么,“上次我喝了你给我的生子药,为什么我感觉和嫡福晋喝的调养的药是一样的?” “一样?不可能啊!”雪璎也疑惑了,“莫不是……药被掉包了?” 原来那天浸月吩咐小药房的荟芸熬药,恰好玲珑也守着纤袅的药。于是玲珑就与荟芸闲谈起来,走的时候却不小心把药端错了。于是纤袅就喝了雪璎给浸月的生子药。 “就算嫡福晋停了调养药也要过一段时日才可以受喜,除非嫡福晋误喝了那生子药。”雪璎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嫡福晋身子还没有调理好,这到了月份,我担心嫡福晋啊!” “罢了,这次算我倒霉。”浸月遗憾地道,“至少嫡福晋有喜伺候不了爷,我才有机会接近爷。” 纤袅与弘昼都不知道这缘由,只道是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崔奇哲把完脉后忧心忡忡地回到太医院,雪璎却追上去,悄悄告诉他孩子的由来。崔奇哲一听,既恍然大悟又更加忧心: “我就说这嫡福晋怎么就怀孕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还是要坦白说了,我还要继续给福晋开安胎药,把身子养好。你也真是的,帮那浸月开什么药?” “阿玛,嫡福晋吃错了药,可有什么不对劲吗?”雪璎问。 “应该没有,嫡福晋一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哪怕药被掉包了也想不到,浸月那么机灵不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你抽机会把真相告诉五爷和福晋,让福晋注意身子,更要按时喝我开的安胎药。”崔奇哲道,“所幸福晋根本好,有些人一喝下去说不定命都没了。雪璎啊,你跟着我学医这么多年来,用药还不知道轻重,药多了,药少了都是要害 【第十四回】雪璎巧用《金瓶》谏,弘昼封王搬新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崔奇哲将灰擦掉,将书交给雪璎。雪璎一看到书名,瞬间脸就红了。这不是别的书,恰好是明朝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 “阿玛,这不是禁书吗?您哪来的啊?您找这书出来干嘛?”雪璎问。 “五阿哥和福晋小两口饥渴难耐,又不懂节制,一见面就分不开,你把这书给五阿哥看看。”崔奇哲道。 “阿玛,给他看这个书……不太好吧?若是被发现了……” “别给他多看,只需要看一看第七十九回。”崔奇哲道,“不管他要看多少,都必须先把第七十九回看了。” “阿玛,为什么?”雪璎十分不解。 “这个你莫多问,关键看五爷有什么感想。你若是不理解,自己先看一遍吧。”弘昼道。 雪璎回去之后,将第七十九回仔细看了一遍,瞬间就明白了崔奇哲的用意。恰好弘昼一个人在书房,雪璎才敢小心翼翼地进去。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福晋有什么不舒服的?”弘昼问。 “福晋很好。”雪璎将书交给弘昼,“这是阿玛让我带给您的,他说……” “崔太医还有这种奇书!我可得好好看看了!”弘昼兴奋地翻阅起来,“怎么买到的啊?我出一千两把这书买了可好?” “爷,请您先看一看第七十九回。”雪璎道,“阿玛说,不管您要看多少,都必须把第七十九回看完。” “得,我现在就看。”弘昼翻到第七十九回,忽然开始皱眉头:“西门庆食欲丧命,吴月娘丧偶生子……啧啧啧,这题目够瘆人!” 弘昼本来还一脸津津有味,看到后面竟然满脸诧异和惊恐,脸色惨败,仿佛自己就是书里面的角色,亲身感受了一番。看完这一回后,弘昼似乎还是惊魂未定,过了许久方才恢复脸色血色。雪璎见他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不禁想笑,谁曾想弘昼竟道: “还好,我没有宠妾。事实证明,对妾不能太娇惯,不然连自己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一说,雪璎更加哭笑不得。但是看到弘昼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又担心他没有看懂,因道: “贪杯自然是不能有,醉了心智就会被有心之人所害。就算对方无心,也难免自己受害。人欲不可过,且不说是否害人,害己是必然。” “我知晓。”弘昼似乎惊魂未定,“死相太惨了!” 弘昼又怎会不知崔氏父女的良苦用心?弘昼也知自己纵欲过多,时常头晕目眩,仗着自己年轻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崔奇哲送来的《金瓶梅》恰好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让他也逐渐成长明白事理。于是,他带着这本书去见了纤袅。 “我今天寻来了一本奇书。”弘昼道。 “什么奇书啊?”纤袅很好奇。 “是《金瓶梅》。”弘昼将书拿给她看。 “这不是禁书吗?你哪里来的?” “这个你甭管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一起来看一下。”弘昼道,“方才我看过第七十九回,可把我吓得虚汗都冒出来了。你我也需看看这书,毕竟是夫妻,睡觉是经常的事情。你怀着身子做什么都不舒服,我给你念吧。” 纤袅听着弘昼讲书,喜滋滋的。 雍正十一年二月己未,封皇二十四弟允祕为諴亲王,皇四子弘历为宝亲王,皇五子弘昼为和亲王,贝勒弘春晋封泰郡王。同时给弘昼分府,其府原是九王爷允禟之府邸,而弘历所居西二所也被赐名“乐善堂” 弘昼身着石青色补服,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朝冠倒与皇子并无差别。纤袅吉服褂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杏雨冠顶等各饰东珠九,服与纤袅同。 弘昼仪卫,吾仗四,立瓜四,卧瓜四,骨朵四。红罗绣五龙曲柄盖一。红罗绣四季花伞二,红罗销金瑞草伞二,红罗绣四季花扇二,青罗绣孔雀扇二。旗枪十,大纛二,条纛二。豹尾枪四,仪刀四。马六。常日在京,用曲柄盖一,红罗伞扇各二。吾仗、立瓜、卧瓜、骨朵全。马四。前引十人,后从六人。销金红伞二,纛二,旗十,立瓜、骨朵各二,吾仗四。 纤袅仪卫,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骨朵二。金黄罗曲柄绣宝相花伞一,红罗绣宝相花伞二,青罗绣宝相花扇二,红罗绣孔雀扇二。黑纛二。红色曲柄伞,道旗二。红仗、吾仗各二。销金红伞一,青扇一。拂子二,金吐盂、金水盆各一。杏雨仪卫与纤袅仪卫差别不大,只是少青罗花扇二。 弘昼仪卫在前,纤袅仪卫在中,杏雨仪卫居后,从紫禁城出发去往新府邸。道路旁是一群羡慕的老百姓,看着华丽的仪卫,只恨自己天生没有这个命。 落轿,弘昼搀扶着纤袅,看着“和亲王府”四个大字很是满意。纤袅看着宽敞的新家,也喜不自禁。 “满意吗?”弘昼问。 “当然满意,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可是王爷送给我的礼物!”纤袅道,“这可比南三所大多了!我在那南三所就活动不了筋骨,现在总算可以找个宽敞的地方了!就是那个仪卫有一点儿晃,我有点儿不舒服。” “那好,我们就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弘昼抱住纤袅往里走,“让我来看看这新房子!” 楚桂儿拿来地图,弘昼点点头,表示对构造很满意。王府门口两个石狮子,栩栩如生,雕刻精美。 “福晋可还满意?”弘昼问。 “那是。”纤袅笑道,“给我挑一件最大的,最舒服的,透光的,通风的房!” “这当然很重要,不过最重要的是,要离我那里近。”弘昼笑道,“我提前给你挑好了。先去我那里看看,然后就去你那里。” 先是去了溢春苑,然后走进弘昼书房,书房里面十分文雅,文房四宝都在,书架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书,多宝阁上无数奇珍异宝。窗外有青竹,竹影恰好映在帘子上。书房正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稽古斋”三个大字。 “为什么要叫‘稽古斋’?”纤袅问。 “稽古,遵循古制,明辨是非。”弘昼道。 接着参观各个院落,首先来到离稽古斋最近的院落,弘昼给此地取名为韫袭苑。韫袭者,尤珍藏是也。 “既然你有一个稽古斋,我这韫袭苑里面也该设一个书房,就叫‘沁古’如何?”纤袅问。 “‘沁古’二字甚好,渗透古制。”弘昼道,“以后我们肯定儿孙满堂,需要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书房就叫‘鉴古’,还要给以后的小世子单独留一间书房,就叫‘讽古’。” “稽古,沁古,鉴古,讽古,这不就是和亲王府的‘四古书斋’了吗?”纤袅笑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怀了孕,我又封了王,你肚子里面的就是世子。”弘昼道,“你肚子里面的小世子,可是很想出来看看额涅的。” “生孩子太疼了,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对我好一点儿。”纤袅道,“希望这个孩子可以乖乖听话,不要累着我了。” “一定会的。”弘昼抱住纤袅,“我们的孩子是最懂事的,他一定非常体贴。我去想一想,想一个最好的名字给他。” “当然。”纤袅笑着摸着肚子,“我们去下一间院落吧。” 接着来到一间院落,此处天空晴朗,阳光明媚,倒适合观星。 “不如就叫皓辰苑吧。”纤袅道,“这个地方阳光好,晚上的景色一定也不错,要不杏雨姐姐住这里?” “那我就谢谢妹妹了。”杏雨笑道,“这么大一间皓辰苑,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我都不习惯了。” “姐姐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啊!”纤袅道,“我那里更大,更加冷冷清清呢!姐姐来了,不就热闹了?” 紧接着又去了一间较小叫阴暗潮湿的院落,但是里面杂草丛生,还没有打理,弘昼想也不想,道: “给那些格格吧。” 纤袅见这里有些荒 【第十五回】弘昼恐见隐幽桥,纤袅喜得一麟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搬新家,于是请来一群兄弟来喝酒。弘历和弘晳都前来了,还有新封的諴亲王允祕,泰郡王弘春。弘昼摆满美酒嘉肴,不醉不归。 “别喝了。”纤袅见弘昼喝得酩酊大醉,“少喝点儿,贪杯误事。” “你怀有身孕不方便,回屋里面歇着就是,我一会儿来找你。”弘昼摸着纤袅的手,“乖,去休息,别累着你自己了。有四哥在,你不必担心我了。” “放心吧,弘昼有我们看着。”弘历道,“五弟妹好生歇着,不必麻烦。” “那好,四哥可要把他看好,不准他多喝,我去让小厨房再上几道小菜。”纤袅行礼方要告退。 “福晋坐下一起来吃几口吧。”弘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表亲关系……” “谁跟你表亲关系,我和卖父求荣的人是表亲关系?”纤袅直接打断,“为了不被父兄连累,竟然将自己父兄都举报,踩着自己的父亲上位,也就只有泰郡王您做得出来了!” 弘春是允禵与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的儿子,为了摆脱父亲的连累,竟然向雍正提出告状。弘春的证词成为雍正搬到允禵的最后一根稻草。弘春本是百无一用之人,但是借此却表明了忠心,才得此封了泰郡王。 “这叫大义灭亲,难道我忍心见我阿玛和兄弟们受罪吗?”弘春道,“你也太不明事理了,我阿玛本来就犯了错,迟早都是会被抓的,我不如早些去说,坦白从宽嘛。” “你风光几日就够了,踩着自己父亲上位,自己本来就没用,朽木不可雕也!”纤袅气愤地道,“你说你忠心,我看你不孝不忠!” “你说什么呢!”弘春马上站起来指着她,“我看你也是那种乱臣贼子!” “弘春不忠不孝路人皆知,也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丢脸了。”弘历拉住弘春,“人家多少也是一个郡王,自然会有皇帝收拾,你出言不逊,快向泰郡王赔罪。” “是。”纤袅十分不情愿地赔罪。 “你们这群小侄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允祕笑道。 “二十四叔,您虽然辈分最高,但是您却是在座最年轻的一位啊。”弘昼道,“在我们面前就不用摆架子了。纤袅,你先回韫袭苑歇息吧。” 纤袅回到韫袭苑,铺好床,静候弘昼。弘昼仍然喝得挺醉,但是坚持要把这些兄弟皇叔送到门口。弘昼醉醺醺地回到王府,一瞬间竟然摸不着方向。楚桂儿本来搀扶着他,竟然也跟丢了。刚刚搬到新王府,很多人都对这里不熟悉。弘昼跌跌撞撞不知道跑到哪里,定睛一看,这不是隐幽湖吗?弘昼想起工匠们说过的话,心里头害怕,连忙就想要离开。结果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离不开隐幽湖。弘昼正在纳闷儿,忽然看见湖上面有一座若隐若现的桥,仿佛看见上面有一个人。他仔细一看,是纤袅!他正要把她叫下来,桥忽然断裂,纤袅掉进了水里。 “纤袅!纤袅!”弘昼二话不说就跳到湖里。 他醉酒,朝着似乎是纤袅落下去的地方到处寻找。忽然湖上有一乌篷船,弘昼连忙爬上去喘口气。忽然他似乎听到纤袅在呼救,他想要划船,却发现里面没有船桨。他想洗脸清醒一下,埋头一看水面,里面竟然有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他惊恐地叫起来,似乎激怒了眼前的女鬼,竟直接被拖下去。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他看着眼前的女鬼,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熟悉感。他水性好,拉住想要把她往水下拖的女鬼,抓住她的红盖头。 “扯了我的盖头,我就会跟着你哦。”不知道哪里传出俏皮又诡异的声音。 接着传来了笑声。 弘昼松开红盖头,他已经被冷水清醒了,他听出来这声音是纤袅的声音。 忽然他感觉被带到了水中,水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把他往下扯。弘昼费力喊道救命,面前的鬼新娘已经不见了,他感觉如释重负,拼命扑腾起身体。又想到纤袅在这里,又到处喊着纤袅。 一群侍卫被弘昼声音唤来,连忙将他从水中救起来。楚桂儿也循声赶来,见弘昼一副狼狈又惊魂未定的样子,十分担心。 “福晋呢?福晋跳水了!”弘昼喊道。 “主子,福晋在韫袭苑里面好好的呢!”楚桂儿道。 “不……我亲眼看到她从桥上跳下去的!”弘昼撕心裂肺地又要返回去找。 “王爷,隐幽湖上面没有桥!”楚桂儿也吓出一身冷汗,“福晋好好在韫袭苑等您呢!” 弘昼却不相信,朝着要去湖里寻纤袅。楚桂儿担心,连忙去韫袭苑请来了纤袅。弘昼一见到纤袅,也不管浑身湿透,就抱住纤袅哭起来。 “怎么了?”纤袅关切地问,“怎么哭了?” “你没事就好!”弘昼紧紧抱住她。 “此地不宜久留,看你身上,都湿了,跟我回韫袭苑吧。”纤袅温柔地道。 纤袅带着弘昼回到韫袭苑,给他擦水,换上干爽的衣服。今天晚上,弘昼抱住纤袅就不敢松手,纤袅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我看见湖上面有桥,我就是看到你从桥上跳下去我就过去了。中途,我上了一个乌篷船,结果我……我看到水面里面有一个女鬼,她…… 她的声音和你一样,但是……好像是从远方发出来的。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把我往水下面拖!”弘昼十分惊恐。 “别怕,我好好的。”纤袅抚摸着弘昼的脸,“你说过,把那里的东西当成海市蜃楼。或许,那只是因为心理原因,你若是不怕,鬼还怕你呢!” “我一直以为你在水里。”弘昼道,“我以为那都是真的。而且,我好像还遇到了鬼打墙。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走到那里了,而且怎么也走不开。” “以后别跑那个地方去了。”纤袅道,“那个地方瘆人,不要去。以后就不想那个地方了。” 所幸弘昼并无大碍,数日之后,也恢复如初,之后也无人再提及那隐幽湖。 但是纤袅心事重重,因为她的八字是伪造的,父母刻意把她的生辰后说了一月,倒说得吉利。纤袅本是在康熙五十四年七月十五子时所生,父母觉得不吉利,就对外称她是中秋出生。又取“乌尔登格”其名,好压制住出生当日的阴气。 如今出了隐幽湖这件事,纤袅总是担心得不得了,又总感觉自己与隐幽湖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只好向弘昼坦明自己伪造八字的事情。 弘昼得知她是中元所生,倒也并未诧异,反倒安慰她: “躲避自然是不敬鬼神的做法,不如把这生辰略调一调,调到七夕。虽然也是大阴重七之日,却靠近你原生辰,又不如七月十五阴气重,不至于激怒了鬼神。” “我本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但是听到你那晚上的经历,我就觉得瘆得慌。”纤袅叹气,“我担心我哪一天也会被缠住。” “肯定不会。”弘昼拉住纤袅的手,“我会保护你。” 天气逐渐转热,雍正在紫禁城也待着烦闷,就带着一帮皇亲国戚来到圆明园。此时纤袅已经接近临盆,行走不便,但是想到为了孩子的身体,也总让琅玕和玲珑搀扶着走走。 弘昼不仅总是注意着纤袅,也时不时地注意起刘贵人。刘贵人是管领刘满的女儿,生得是千娇百媚,还挺受雍正恩宠,如今也到了临盆之际。但是弘历比弘昼更关心刘贵人那一胎,他恨不得把刘贵人肚子剖开看个究竟。 在六月十一的时候,刘贵人生下圆明园阿哥,雍正老来得子,甚是欣喜,给圆明园阿哥赐名“弘曕”。次日,这刘贵人就晋封谦嫔。 弘昼本来也想去道贺,顺便看看这个刚出生的皇弟。偏偏纤袅宫缩难受,在床上十分痛苦。弘昼担心纤袅像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一直守在纤袅旁边。所幸有惊无险,六月十三日子时,纤袅再一次生下一个小阿哥。 < 【第十六回】夫妻中元祭隐幽,杏雨中秋怀麟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入秋之后,雍正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圆明园。紧接着七夕,弘昼忙着为纤袅筹办生辰。弘昼寻来天下美玉,竟发现一块奇玉,任谁也叫不出那玉的名字,弘昼将这玉做成了簪子。这玉像是羊脂玉又像是蓝田玉,簪子上面隐隐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轻烟,若有若无,似雾非雾,还有淡淡荧光。翡翠做成的绿叶镶嵌在玉簪上,其上梅花簇枝,有的含苞欲放,有的争艳斗春。细看,竟然使用无数名贵珠玉制成,还有翠蓝色的点翠勾勒出翙翙其羽的蝴蝶正在采花,每朵花蕊中都凝聚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大东珠。簪身通体玉色,若轻轻闻闻会有一种清香,久久不散。这样的玉簪,明朝的琢玉师陆子冈也雕刻不出,明熹宗天启爷不当木匠要改行琢玉师了!这玉,就像没有浸血的和氏璧一样美丽。 “好漂亮的簪子。”纤袅爱不释手,“好华丽,太漂亮了!” “怎么会不漂亮呢?我亲手雕刻的。”弘昼道,“千金都买不到这玉簪一厘,因为这是我用真心做的。你要天天戴着,不准取下来。” “我才舍不得戴呢,戴了就更舍不得取下来了。”纤袅道,“这簪子太漂亮了,多精致,这做工真是巧得天工。” “送给我最爱的嫡福晋,自然要用最好的礼物。”弘昼吻着纤袅的额头,“我的好福晋,让我亲一下。” “行了。”纤袅笑着躲开,“今夜还要乞巧,我就不去了,永璧需要照顾,你让侧福晋组织着就行。你可以去看看,今晚我自己照顾永璧,你就不要添乱了。” “那我睡哪里?”弘昼问。 “你回你书房去睡,要谁侍寝我也批了,反正今夜不准来烦我。”纤袅抱住永璧,“我照顾我的永璧。” “可是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弘昼道。 “以往每年生辰都是过的中秋节,从来不会单独过。你给我送礼物,我已经受宠若惊了。”纤袅笑道,“生辰年年有,现在永璧还小,我要照顾他。明年你就好好陪我。” 弘昼不乐意地离开韫袭苑。晚上灯火通明,王府所有的女眷都在一起。杏雨办好乞巧夜宴,今日她也穿着华丽。一身凝夜紫衣,头上坠着两支金步摇,两支鎏金凤钗。 弘昼在楚桂儿的催促之下来赴宴,看着一帮妻妾华美的模样,早把原来的坏心情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特别见今日的杏雨,他从来没发现杏雨竟然也如此美丽动人。 “今日我才发现,侧福晋也如此动人。”弘昼搂过杏雨来亲个嘴,“这么多年来,冷落你了。” 杏雨也没想到今日被弘昼这样一夸,瞬间脸红。弘昼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春心荡漾。他不断等这夜宴结束,感觉一盏茶就像一柱香那么长。终于结束后,他连忙带着杏雨回到皓辰苑。 “皓辰苑的夜空当真是美啊。皓辰苑位于南方,正是观星的好地方。”弘昼感叹地搂住杏雨,“嫡福晋还年轻,我也不放心把王府大小事情交给她打理。若是交给她,她肯定把王府弄得鸡飞狗跳,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冷落你了。你处理王府大大小小的杂事,我却从未留意过你,唉。” “奴才不求可以有像嫡福晋一样的宠爱,也不求王爷随时想起奴才,至少王爷不会忘记奴才。”杏雨依偎在弘昼怀里,“嫡福晋可以为王爷繁衍子嗣,想必王爷也有意很快再与她要一个孩子。到时候王府里面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想着那画面就令人向往。” “咱们也可以生啊。”弘昼道,“嫡福晋可以生,你也可以生。你也是我的福晋,是我用花轿抬进门来的福晋,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能亏待你。” 当夜,弘昼与杏雨就颠鸾倒凤,尽享鱼水之欢。 七月十五,极阴之时。弘昼拉住纤袅的手,两个人一起踏上乌篷船。船上有一个铃铛,几柱香,几张符纸。船上还挂着一盏灯,里面有没有用完的蜡烛。纤袅害怕,用火折子点灯,弘昼划船。纤袅看着船上的符纸和铃铛,若有所失,将铃铛挂在船上,风吹响了铃铛。 “铃铛是可以驱鬼的,这符纸应该是贴在鬼头上的。”纤袅道,“船里面的香,一会儿在隐幽居里面烧。” 此时湖面上有一空船,其构造与弘昼纤袅坐的没什么区别,但是上面却装饰着破旧的“囍”字。弘昼惊讶地认出,这是当初他撞鬼的船,正要上去一探究竟,纤袅拉住了他。弘昼和纤袅继续往岛上去,而那空船似乎有人在划动,一直跟着纤袅和弘昼。纤袅有些担心了,可是并没有看到船上有什么。 “那船上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弘昼道,“上一次就是在那里撞鬼的,这一次我吸取教训,无论如何也不上去。” 停岸后,弘昼拉着纤袅进到隐幽居。隐幽居十分华丽,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似乎荒废许久。纤袅提着灯,弘昼点燃香,两个人对着案台祭拜。这一路上还算是平静,倒也没遇到什么怪事。纤袅看到一面十分精美的铜镜,可惜已经看不清楚,纤袅拿起一旁的破布将镜子擦亮,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看着镜子,叫了出来。弘昼忙问纤袅怎么回事,纤袅指着镜子。此时弘昼一看,镜子竟然照不出人来! 忽然,外面传来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窗外似乎有什么漂过。弘昼 牵着纤袅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弘昼正要松口气,纤袅忽然惊叫——她看到有一个红色嫁衣的女人飘过。 “有鬼!”纤袅缩在弘昼怀里。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弘昼拉住纤袅马上就走。此时岸边找不到乌篷船,弘昼和纤袅都十分害怕。他们寻寻觅觅,在梅花林中找到了桥。 “那里有桥!”纤袅最先发现,“我们走那里回去!” “别过去!”弘昼拉住纤袅,“隐幽岛上不会有桥!” 两个人继续找船,却连影都没看到。弘昼担心,纤袅更是害怕。弘昼提议等天亮再走,于是带着纤袅回到隐幽居。而此时妖风阵阵,空气中传来不知道什么笑声。纤袅在弘昼怀里面哭,弘昼虽然害怕,但是却紧紧抱住纤袅。 “别怕,什么都没有。”弘昼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害怕到极致。耳边不断回荡着笑声,纤袅终于忍无可忍,拿起铜镜放在窗台上,对准外面,笑声瞬间消失了。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个不眠之夜。 天亮了,夫妻俩狼狈地爬起来,纤袅起身去查看镜子,却发现镜子已经破碎。此时纤袅感觉后背拔凉,道: “怕不是晚上有什么东西照镜子吧。我们是什么时候登岛的?” “十五日亥时。”弘昼道,“我们找船找了很久,子时的时候外面就有鬼笑声。” “怕不是子时不能照镜子吧。”纤袅道,“说不定外面有什么东西照镜子了。这镜子照不出人影,说不定可以照鬼影呢?天亮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找船吧。” 弘昼带着纤袅继续找船,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正沮丧地回到隐幽居,弘昼惊讶的发现破碎的铜镜竟然修复了,还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这镜子……”纤袅指着镜子说不出话,“我们要马上离开!” “把我抓稳,我带你游过去。”弘昼道。 弘昼搂住纤袅,费力地像对岸游去。此时隐幽湖就像望不到尽头,怎么也无法游过去。弘昼已经筋疲力尽,可是找不到落脚点。纤袅又看到湖上的孤船,担心弘昼累着,至少上了船。纤袅本来想着一起回去,却发现没有船桨,于是打算用手划。触摸到水的一瞬间,天色昏暗,竟然下起了阴雨。紧接着,犹如弘昼上次遇见一样,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在面前。 “我上次就遇到了她!”弘昼道,“我上次应该就是在这里叫救命被听到的!我们离岸不远了!” “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事。”纤袅在船里面四处寻找,找到里面的符纸,二话不说贴在女鬼的头上。 “我们马上走!”弘昼道。 两个人不断用手划船,而后面的鬼新娘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死死地定在那里。 “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吓人啊。”纤袅道,“说不定就是一块木头,被谁玩鬼把戏穿上了衣服,而这木头又与这 【第十七回】纤袅吃醋宴杏雨,公主造访和王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来到韫袭苑,听见纤袅的哭声,正要进去,却发现纤袅把人都赶出来,还把门锁上了。见窗子没有关上他就趴在窗子上偷听。只见纤袅像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样抱着永璧然后对着永璧诉苦。 “如果以后侧福晋生了小弟弟,阿玛给你们分吃的,你不准让给他。有吃的带回来给额涅,才不给他吃!咱们母子一条心,你是我生的,有好的不准让给弟弟,要给额涅。同样,额涅也会给你一切好的。你阿玛他要雨露均沾,我才不愿意。不管侧福晋生的是何方神圣,都无法撼动你的地位。”纤袅对永璧道,“你是嫡子,你天生就比他优秀。你说,阿玛会更喜欢你对不对?你说,侧福晋生了小弟弟阿玛是不是就不来韫袭苑了?” 弘昼看着纤袅直想笑,原来她是吃醋了。看着纤袅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看着永璧稚嫩似懂非懂的模样,看着他只知道“嗯嗯”地发声,弘昼已经快憋不住笑,从窗子翻进去: “你这都把孩子带坏了。” “他是我儿子,我才不会把他带坏。”纤袅转过身,“你快去陪姐姐,姐姐怀有身孕需要人照顾。” “好酸啊!”弘昼深吸一口气,“谁的醋坛子打翻了啊?” “谁知道呢!”纤袅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王爷可要好好照顾姐姐,永璧也恰好缺少一个玩伴呢!” “怪不得说女人的脸比翻书都快,我今日是知道了。”弘昼转身欲走,“既然嫡福晋宽宏大量,我就……” “走了就别进韫袭苑的门!”纤袅抽泣起来,“是啊,姐姐马上就要给你生儿子了,姐姐的儿子一定更加厉害!” “这里太酸了!”弘昼扇着鼻子,“你不是你啊?” “是永璧!”纤袅马上推卸责任,“永璧,是不是阿玛有了小弟弟就会把对你的爱分给小弟弟了?” “别把孩子带坏了,永璧才不会吃醋。”弘昼抱过永璧,“永璧永远是阿玛的掌上明珠!” “你更爱我还是永璧?”纤袅问。 “你跟孩子也要吃醋啊?”弘昼问,“我当然更爱你了。” “那永璧怎么办?你肯定更喜欢姐姐的儿子,不喜欢我们永璧了。”纤袅道。 “怎么会不喜欢?永璧是我独一无二的嫡长子!”弘昼道,“他是我的嫡长子!杏雨再怎么生,生下来的都非嫡非长。倒是你,把王府弄得到处都是醋味儿,还推卸责任!我儿子可不是你用来背锅的!” “他是我儿子,自然向着我!”纤袅夺回永璧,“以后姐姐生了阿哥,你也必须最爱永璧!” “好,我答应你。”弘昼抱住纤袅道,“天色渐暗,我们也该就寝了。我去把永璧交给乳娘。” 弘昼把永璧交给了乳娘,当夜,又是一阵巫山云雨。 在皓辰苑中,杏雨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感到不安。杏雨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叫珷玞,一个叫玦佩。 “主子,为什么您还是不高兴呢?”玦佩问。 “我是侧福晋,又料理王府的大小杂事。我若是生下儿子,这无疑挑战了嫡福晋的权威和地位。嫡福晋受宠,她眼里哪里容得了沙子?”杏雨叹气,“嫡福晋若是乐意,她完全可以怂恿王爷把我这个孩子拿掉。” “那可如何是好?”珷玞问,“主子也不是故意怀孕的,况且我看嫡福晋挺单纯的,又与您交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算计人的样子啊!” “她不必直接对王爷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但凡偶尔抱怨一句,王爷自己就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你看她单纯,她若是真的单纯也当不了这嫡福晋。你知道当初她选秀的时候怎么回答出皇上的问题的吗?她的回答让皇上额外满意,她是有心机的。你别看她似乎什么都不懂,她其实什么都懂。我看到她第一眼,就从她那双眼睛里面看出来,她灵光得很!她可以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让王爷对她爱不释手寸步不离。如今她或许不会对我动手,因为她必须树立宽宏大量贤惠端庄的人设。我看她为我道贺的表情就不自然!我承宠她不会管,但是我怀孕,就是天理不容!她有了儿子,就有了欲望,做额涅的都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孩子,她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你们都记住,对韫袭苑的人都要谦让,对嫡福晋一定要恭敬。” “可是您有了孩子,就有了地位,嫡福晋也不好针对您啊。”珷玞道,“我们皓辰苑,冷冷清清,王爷也不来,有一个孩子该多好。” “世子永远都是嫡福晋的儿子,我的孩子又哪来的机会?若是得罪了嫡福晋,我的孩儿怎么办?孩子是母亲唯一的羁绊。”杏雨望着天上的星星,“就算世子之位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也轮不到我的孩子。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月亮却只有一个。” 纤袅带着永璧去看望杏雨,杏雨害喜难受,这让纤袅看到好受了许多。 “姐姐到我的韫袭苑去安胎如何?我每日准备鸡鸭鱼肉牛羊,姐姐想吃多少吃多少!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药膳,姐姐补补身子!”纤袅拉着杏雨的手,“我已经让厨子准备好了,姐姐现在就去?” “多谢妹妹好意。”杏雨只好答应,又看向永璧:“二阿哥真是气宇轩昂,能成大器啊!” “永璧才多大啊 。”纤袅笑道,“走吧,我们回韫袭苑。” 杏雨来到韫袭苑,膳食早就摆好,纤袅让琅玕唤菜名: “燕窝鸡丝汤一品、海参烩猪筋一品、鲜蛏萝卜丝羹一品、海带猪肚丝羹一品、鲍鱼烩珍珠菜一品,淡菜虾子汤一品,鱼翅螃蟹羹一品,蘑菇煨鸡一品,辘轳锤一品、鱼肚煨火腿一品,鲨鱼皮鸡汁羹一品,血粉汤一品,芙蓉蛋一品,西施乳一品,文思豆腐一品,绣球乾贝一品,红梅珠香一品,金丝酥雀一品,红白鸭子一品,片皮乳猪一品,糯米凉糕一品,芸豆卷一品,鸽子玻璃糕一品,奶油菠萝冻一品,北京辣菜一品香辣黄瓜条一品,甜辣乾一品,雪里蕻一品。” 眼见着摆了几个小圆桌,杏雨正要推却,纤袅又让玲珑报菜名: “麻婆豆腐一品,东坡肘子一品,冷锅鱼一品,石磨豆花一品,甜皮鸭一品,卤鸭子一品,鱼香肉丝一品,回锅肉一品,辣子鸡一品,酸菜鱼一品,水煮鱼一品,毛血旺一品,酸辣粉一品。” “妹妹,准备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杏雨道。 “那边的是基础。”纤袅指着宫廷菜,又看了看玲珑报的川菜:“继续,还没有完呢!琅玕,继续。” “山西过油肉一品,酱梅肉荷叶饼一品,老大同什锦火一品,香酥鸡一品,黄芪煨羊肉一品,酸汤羊肉一品,烤羊排一品,糖醋鲤鱼一品。”琅玕道。 “姐姐,不必客气。”纤袅礼貌地递过筷子。 用膳时,纤袅见杏雨不怎么动筷,有些焦急,又把格格通房都叫来。 “姐姐怕不是没有胃口?”纤袅见杏雨迟迟不肯动筷,“玲珑,叫厨子再做几道菜。我想想,就来一品老醋焖鸡和酸汤鱼。” “侧福晋更喜欢辣子鸡还是酸汤羊肉?”浸月问。 “当然是酸汤羊肉了!”纤袅连忙给杏雨舀汤,“酸的开胃,姐姐若是没有胃口就多吃点儿酸的。” “我还是更喜欢辣子鸡。”杏雨夹起一块鸡肉,“酸的吃起来恶心,吃得我想反胃,还是川菜更合我胃口。” “那正好,我那里有几个川菜湘菜厨子,给姐姐送去!”纤袅笑道,“琅玕,叫小厨房再上几道川菜来!我听说四川的古董羹不错,来一个!对了,还有贵州的辣椒炒肉和剁椒鱼头!” 纤袅见杏雨对川菜和湘菜比较感兴趣,就稍微放宽心了。纤袅又给杏雨递过去一碗酸辣粉,杏雨咬咬牙接过,瞬间,她感觉辣得逼人,简直想要吐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在一旁呕吐。回来之后,珷玞搀扶着她,杏雨回到座位上: “怎么放 【第十八回】杏花结子纤袅忧,弘昼见女心不悦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外人,自己不怎么插得上话。弘昼绝对不会与弘晳说话,纤袅也不好开口对弘晳说话。矜和忙着聊天,偶尔会问弘晳几个问题。来这里让他感到为难,他本是不愿意来的,他也知道弘昼不是真心请他,矜和也希望弘晳和弘昼能够好起来。观音保更是插不上什么话,他与矜和相见都困难,对这一群宗室也不怎么熟悉。 “皇姐,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聚聚?”弘昼问。 “随时都可以来。”矜和笑道。 “公主,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府了。”观音保拱手行礼。 “本宫还不急着,你若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走。”矜和白了一眼观音保,“本宫与你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回,让你来与本宫见皇弟,你还千百般不乐意。额驸,你若是对本宫不满意,本宫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你对皇弟不满意,本宫可饶不了你!” “请公主恕罪!”观音保马上跪下,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弘昼。 “皇姐,额驸毕竟来自蒙古,不懂我们满人的规矩,您没必要气坏了身子。”弘昼扶起观音保,“额驸从科尔沁大老远来到京城,我们总要招待好。” “皇弟为你求情,我就饶过你,下不为例!”矜和仍然有些不解气。 “矜和,额驸毕竟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和孝惠章皇后的母家人,总不能在你这里受气。”弘晳劝道。 “二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帮他说话!”矜和嘟起小嘴,很不高兴:“他来自科尔沁又如何,若非我下嫁于他,他也不会有今日荣耀。” 最后是矜和将观音保赶走,才暂时平静起来。观音保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有着高贵的出生,又幸运娶得和硕公主。当了额驸他才发现,每次见公主都要向她身边的嬷嬷请安,嬷嬷同意才能见面。这还只是见面,两个人就没有怎么同房。他还不能自由纳妾,他曾无数次想向矜和请示,又担心她不答应,每次都咽在肚子里,不敢说。在公主面前,他就像一个奴才,什么都要看公主脸色行事。公主若是不高兴了,他还要当受气桶。 纤袅看到矜和与观音保那样的夫妻关系,不禁有些担心。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担心。她以身体不适回到韫袭苑,连忙让小厨房送来酸辣粉。她忙吃了一口,感觉又酸又辣,眼泪都要流出来,她自己也辨别不出怀的是男是女。酸的吃不下去,辣的也吃不下去,她担心得不得了。她独自倚着门框,看着院子里面的丁香,不断叹气。此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找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理亲王,你在找什么?” “茅房……在哪里?”弘晳红着脸问。 “茅房?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我让人给你准备官房,等一下。”纤袅连忙吩咐琅玕。 “不用了,来不及了。”弘晳涨红了脸。 “琅玕,你找得到,你带理亲王去。”纤袅吩咐。 解决完后,弘晳的脸色好了许多。纤袅将弘晳请到沁古斋,给他准备好君山银针茶。 “王爷可喜欢这君山银针?” “当然很喜欢。”弘晳笑道,“今日让福晋见笑了。不过我见福晋,怎么如此惆怅呢?” “竟让您也察觉了。”纤袅叹气,“我不知道我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都是我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弘晳道,“阿哥能够畅谈古今,指点江山,格格可以和亲蒙古……” “不要和亲!”纤袅眼角已经是泛起泪花,“能够留在京城的又有多少?若是一个格格,最多就是一个多罗郡主,很难留在京城。” “若是可以获封公主,就可以留在京城。你看,汗阿玛的四位公主,不是都留在京城吗?特别是对和硕和惠公主,怡贤亲王的女儿,可是万般疼爱的。”弘晳劝道,“是弘昼不喜欢格格吗?” “我不知道,他从来就不希望我生一个格格。”纤袅擦擦眼泪,“格格是要送出去和亲的,到时候分别,只会徒增忧伤。我哪晓得我怀的是一个阿哥还是格格,若是一个格格,若是……这可怎么办?万一王爷真的不喜欢她,把她赶出去怎么办?” “这应该不会。”弘晳安慰,“若是他真的干这种事情,我愿意收养她。” “多谢理亲王。”纤袅微笑,“每一次遇到困难,总有您帮助。” 直到日落西山,矜和来寻弘晳,弘晳才十分不舍地离开韫袭苑。弘昼略有些不乐意,他知道弘晳在韫袭苑待了一整天,想着就来气。又不好说她,弘昼将一肚子气憋在心里。 雍正十二年四月二十日,所有人都围在皓辰苑,屏住呼吸,听着杏雨叫喊。弘昼在屋外踱来踱去,纤袅额头上满是汗水。终于皓辰苑的叫喊声消失了,听见轻微的婴儿抽泣。弘昼和纤袅连忙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婴儿被稳婆抱住,杏雨已经痛晕过去。 “回王爷和嫡福晋,侧福晋生下一个小阿哥,但是侧福晋和小阿哥现在都不太好!”稳婆道,“侧福晋怀孕时所食辛辣过度,导致胎儿也上火,侧福晋这是头胎,方才又难产,还需要多多调养。” “还好,还好。”弘昼抱着 小阿哥很欣喜,“先给小阿哥下火,等小阿哥身体恢复了,我就去给他找一个好名字。” 纤袅看了看床上的杏雨,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敢相信杏雨生下来的竟然是一个阿哥,她感觉她被骗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连忙去查看杏雨情况。 “姐姐已经昏倒了,快请太医啊!”纤袅似乎非常焦急,“快让崔太医进来看看姐姐啊!” 弘昼这时才想起杏雨来,连忙去查看杏雨情况。所幸杏雨无恙,弘昼才舒了一口气。 三阿哥的身体不怎么好,据说是上火所致。纤袅越发担忧起来,她只是想知道杏雨怀的是男是女,才给她送去川湘菜厨子。况且杏雨自己也在吃,而且似乎也是无辣不欢的样子。按理说杏雨知道孕妇不能吃过于辛辣,川湘菜适量就够了。可是纤袅发现杏雨几乎每天都要吃川湘菜,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如今孩子有了事她才似乎想到什么。她开始担心三阿哥的身体状况,她担心弘昼怪罪她给杏雨送川湘菜厨子导致三阿哥上火。于是纤袅每日跑皓辰苑最勤,总是对杏雨嘘寒问暖。 杏雨并不能吃辣,但是她为了隐藏胎儿的性别而狂吃辣,她辣得流眼泪,辣得喉咙痛,辣得痔疮都找上门来。但是她仍然不断吃辣,她担心自己一旦停辣就会被怀疑,她担心纤袅会对她和孩子动手。可是如今她见纤袅对自己如何如何关心,又感觉自己似乎是错怪她了。或许纤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胎儿的性别,又不好开口,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姐姐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把身子调养好了,以后才可以再生。”纤袅笑着给杏雨喂月子药,“永璧又添了一个弟弟,以后王府就热闹了!” “可惜这孩子体弱多病,还没取名字呢。”杏雨怜爱地看着三阿哥,“若是他也能像二阿哥一样该多好。” “三阿哥当然比永璧好了!”纤袅笑道,“姐姐都聪慧过人,更不要说三阿哥了!我看着三阿哥都感觉欢喜得不得了,姐姐可要经常带三阿哥到韫袭苑来。” “妹妹不也是马上要添一个阿哥了吗?”杏雨笑问,“我也期待王府有越来越多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我也希望。”纤袅笑道,“以后王府热热闹闹的!” “到时候阿哥格格满地跑!”杏雨道。 “王爷不喜欢格格。”纤袅叹气,“我就担心,自己会生一个格格出来。” 听到这样一说,杏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原来弘昼不喜欢格格,说不定嫡福晋就是为了让她失宠才给她灌辣椒的? “嫡福晋福气,当然生得是阿 【第十九回】纤袅投靠平西府,弘晳密谋邀亲信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纤袅生下小格格之后,除非来看永璧,否则弘昼绝对不会踏足韫袭苑。最后是永璧哭闹不止,在弘昼看望他时硬拉着他去见纤袅,弘昼才去看看她。 “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抓紧再生一个。”弘昼道。 “要生你自己生。”纤袅哄睡着小格格,“反正那是你的事,你还有侧福晋和格格,实在不行我那两个通房也给你。” “纤袅,别闹了。”弘昼坐在床边,“你也没必要与我置气,我们都还年轻,可以继续生。” “女儿要睡觉了,别吵。”纤袅拍着小格格,“你若是非要说就想个名字。” “你自己想,想好了给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弘昼十分漫不经心,“那我走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看着弘昼远去的背影,纤袅忍不住哭了。 她抱住怀里的小格格,看着她眼角的泪花,感觉心碎了。她忽然在怀疑,弘昼或许并不是爱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为他生儿子。弘昼如今想的是抓紧时间在生一个,完全忽视了纤袅。她还记得她生永瑛的时候,弘昼对她多好,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她感觉那时候的弘昼,是多么令人温暖,可是现在…… 弘昼对她不闻不问,更别说那个小格格。小格格连名字都还没有,弘昼压根儿就不看她一眼。 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怕以后又生下一个小格格。弘昼虽然不会抛弃她,因为法律也不允许,但是不理睬是肯定的。她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她——他答应过她。 她也不管有没有出月子,收拾好东西,让乳娘给小格格喂饱奶,就要离开。她想过回娘家,但是弘昼肯定会最先找到那里的。她不敢确定弘晳会不会帮她,她也不知道弘晳在哪里。她抱住小格格,让雪璎准备好马车,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说出去,就从后门离开了。 马车颠簸,小格格哭闹不止,纤袅也哄不住她。纤袅让车夫加快速度,但是又让车夫平稳一点儿,车夫表示做不到。可是马车太颠簸,小格格就是一直哭。最后车夫提议休息一会儿,纤袅终于将小格格哄睡着。 “到昌平还要多久?”纤袅问。 “至少半个时辰。”车夫道,“再等等吧。” 纤袅有些饿了,她又担心小格格会不会饿了。但是看样子就是饿了,小格格哭闹不止,可惜纤袅没有奶水。以前纤袅生完孩子,就会被灌药,防止有奶水。纵使她贵为福晋,说白了也是伺候王爷的,根本不可能让她哺乳。而她生了小格格仍然喝了药,如今奶水格外稀少,根本不可能将小格格喂饱。 可是纤袅仍然不断挤着,哪怕挤出血来,也必须把小格格喂饱。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没人疼她,她也必须疼她。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小格格更重要。 终于到达昌平,车夫问她要去哪里。此时天色渐暗,不怎么看得清路。纤袅只好在附近的酒楼歇一晚,然后请来一个临时乳娘。此时纤袅不得不停下来用膳——她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此时,她开始向乳娘打听: “您可知平西府在何处?” “平西府?”乳娘有些疑惑。 “那里又叫郑家庄。”纤袅道。 “郑家庄在昌平城东南,离这里很近。”乳娘道,“但是我记得前几年那里好像住进去一位贵人。” “您可以带我去吗?”纤袅连忙拿出银票,“现在我必须去那里。” “到那里去倒容易,但是那里一般不准我们老百姓过去。”乳娘道,“若是娘子需要,明早老身就过去瞧瞧。” 次日天还没亮,乳娘连忙去了平西府,可是被侍卫拦住。无奈,纤袅只好跟着乳娘一块过去。清晨的风特别冷,纵使是夏天,仍然感觉到一丝凉飕飕的。终于,纤袅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口,很快弘晳就从里面出来准备去上朝。 “理亲王,理亲王!”纤袅在一旁喊。 弘晳注意到纤袅,连忙过去问缘故。纤袅让乳娘先回去,然后将襁褓中还在熟睡的小格格交给他,十分不舍: “请王爷照顾好她。” “这……福晋,现在天还是黑的,您怎会在此?”弘晳略有些惊讶,“况且京城离昌平还是挺远的,您何时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想在那里待着了,可是我又担心她。”纤袅看了看怀里的小格格,“弘昼不喜欢她,她连个名字都还没有。我若是自己走了,留着她一个人也没人照顾。您说过会照顾她的,请您替我照顾好她。” “那你怎么办?”弘晳问。 “我……大不了,我跑深山老林里面待着去!只要,我可以来看看她……”纤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王爷,请您照顾好她,我要走了……” “等等!”弘晳叫住她,“你先在我府里待着吧,我现在要去上朝,我会让我的福晋招待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也不好,暂时在我这里安居,也可以与小格格长期见面。” 弘晳带着纤袅进入平西府,嫡福晋乌郎罕济尔默氏听说后,连忙来迎接。弘晳告诉她纤袅因为家庭矛盾暂住几日,乌郎罕济尔默氏爽快答应。乌郎罕济尔默氏给纤袅选了一间上好的房间,听说了纤袅的事情,感觉特别同情。乌郎罕济 尔默氏特意请来乳娘来照顾小格格,又安慰纤袅的情绪。 “我知道你的感受,咱们女人生孩子要承受巨大痛苦,很多男人不理解就算了,还对我们指手画脚。我来自蒙古科尔沁,来到这里我最初也不满意。我喜欢在草原上骑着马狂奔,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再也不可能了。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会帮你照顾好小格格的。”乌郎罕济尔默氏道,“我叫乌兰图娅,就是红霞的意思。不知妹妹可会蒙古语?” “我连满语都不是很了解,小时候我在我安布和安布玛那里,那时候我都听的汉语。小时候顽皮,满语都只会一点儿,更别提蒙古语了。”纤袅有些惭愧,“后来我回到噶哈里之后,阿玛和额涅教我满语,那时候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学习能力强了,因此满语也没学多少。那时候因为语言不通,逼得我阿玛和额涅都开始习惯汉语了。况且,我也喜欢汉语,用满语说那些诗词,总感觉怪怪的。有时候我会听到弘昼说满语,可惜我不怎么听得懂。” “慢慢来,听习惯了就会了。”乌兰图娅道,“我小时候蒙古语听习惯了,后来为了选秀才学习汉语和满语,但是只是勉强听得懂,根本不能交流,现在习惯了,就会了。你慢慢习惯,到时候就无师自通了。其实都很简单,蒙古语和满语是互通的。你看宝亲王,不仅会满蒙汉三语,还会维吾尔语和藏语呢。而近支宗室,满蒙汉三语都是滚瓜烂熟的。” “可是平常不是汉语用得多吗?为什么还要学满语和蒙古语?”纤袅不解。 “像我,从小说的是蒙古语,到了这里还要说满语和汉语。我的父母兄弟都会三语,也必须会。”乌兰图娅道,“而满语和蒙古语,在汉语说顺口后很少会说,但是从来不会遗忘。就拿理亲王来说,他需要说满语的时候,大多数是用来骂人的。平常生活中,一般不会说满语。但是你若是让他说,他可以说得非常流畅。若是要写一些秘密书信,他更不会采用汉语。像以前的九王爷,他写秘密书信的时候采用西方夷人那样类似的语言,很多人都看不懂呢。” “这么厉害。”纤袅瞬间感兴趣起来,“不如你教教我满语和蒙古语?” “蒙古语我可以教你,但是满语我不知道怎么教。”乌兰图娅道,“若是王爷有空我就问问他。” 下午的时候,弘晳回来了。他见纤袅情绪还不错,小格格也很不错, 【第二十回】弘晈出谋划策,纤袅苦学满语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晳一直不满雍正继位。若非雍正对他有恩且并未加害于废太子,弘晳早就举兵造反。他作为康熙皇帝最宠爱的皇孙,若非康熙皇帝担心重演靖难之役,他必定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孙,坐上龙椅的就不是胤禛了。纵使弘历再受宠爱,但是谁也无法否定,弘晳才是康熙皇帝最宠爱的皇孙。他可以让他的阿玛再一次当上皇太子,他自己也有能力当皇帝。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终究只是混了一个和硕亲王。 “话说过来,为什么那和亲王福晋会来找哥哥呢?”弘晈问。 “那次与矜和去和亲王府,偶然与她闲谈几句。也不知道弘昼怎么想的,就是不喜欢格格。吴扎库氏因为这件事情跟和亲王闹矛盾,加之我之前劝过她几句,她就自己来了。”弘晳道,“她来了也好,这两天可以从她嘴里套些话出来。” “不过哥哥,您还是要防着淑慎公主。”弘晈想到了什么,“您也知道,淑慎公主跟和亲王走得近,若是让她察觉到什么,我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近几年皇上身体不太好,估计离驾崩也不远了。我阿玛和孝敬皇后先后去世,本来就把皇上打垮了。皇上要驾崩之时,就是你我最好时机。” “换作十二年前可以,如今有秘密立储,你我若是篡位,到时候从正大光明匾后面取出来遗诏就说不清了,还会被新帝清算。况且国丧趁乱非君子所为,不如等新第帝登基,他还根基未牢之时我们动手,这几年,我们还有时间部署。我们部署的时间越长,机会就越大。况且你大哥还有弘昇被软禁,新帝登基必然会大赦天下放了他们。我们需要赶快培植亲信,加强我们的势力。”弘晳分析,“你性子还是过于毛燥,我们需要静观其变。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了解朝中风云。皇上机警,在雍正这一朝我们切不可有什么大动作。我侍奉在御前,也了解皇上的性子。至于吴扎库氏,她可以成为很好的一颗棋子。就是看她傻得可怜,倒令我有些于心不忍。” “哥哥,这时候可不能怜香惜玉。”弘晈道,“若是我们有一步差错,被她察觉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对她有一丝怜悯,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罢了,我们先说眼前事。若是弘昼找到这里来,我们怎么办?”弘晳转移话题,“我也赞同你的说法,一定防着矜和。矜和三天两头地到我这里来,若是被她发现了无异于弘昼发现。” “不如让乌郎罕济尔默氏福晋给她在郊外寻一处安置,就算被找到了,她也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隐瞒您的收留。”弘晈道,“或者就让她留在这里,假装是一个丫鬟或者格格,一般也不会有人注意。” “那瑶莞格格怎么办?”弘晳问,“平西府可不能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小格格。” “这更简单了,只是……您要承受背后的谣言。”弘晈在弘晳耳边小声道,“吴扎库氏暂且不提,就说这小格格是您在外的私生女,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只能把小格格接回来。” “这怎么能行?”弘晳不乐意,“这根本行不通啊!就算我不管我的清白,这吴扎库氏迟早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小格格怎么办?” “谁会去在意这些?”弘晈道,“您放心,一定不会露馅的。” “瞒得了任何人,也瞒不了矜和。”弘晳道,“罢了,这都行不通,我和乌兰图娅商量一下。” 弘晈离开了,但是弘晳仍然在哭闹——他想不到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他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弘晳打算先去找纤袅探讨这件事,来到她的房间后,发现她正在看《满汉字清文启蒙》。纤袅见他来了,连忙道: “我知道我不该去你书房拿书,我现在就还回去。” “你先看吧。”弘晳翻了翻书,发现书只翻了几页,有些意外:“你还不会?” “小时候贪玩不学,听了科尔沁福晋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开始学学了。”纤袅道,“可惜我没有无师自通的能力,看了好久也不怎么看得懂。” “我教你如何?”弘晳拿来纸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听你的发音,好像是……沙琪玛?”纤袅问。 “好吧,我们要从最基础的开始,‘??????’是满洲非常出名的美食,就是你说的沙琪玛。看来你连最基础的都不会,只能靠听发音大概猜出意思。但是有很多词汇是你靠听发音听不懂的,你作为满洲贵族,却不会说满语,这是天理不容的。”弘晳深感无奈,“你要学着,必须学会。瑶莞自然会有乳娘照顾,你不必担心,但是这几天我必须给你过一下基础。” 纤袅感觉有些羞愧,自己身为一个正宗满洲人却不会说满语。平常把满语的家庭称谓弄得比谁都清楚,实际上自己就不会说几句。 “你看这些字头,单独有一种写法,在词头、词中和词尾会有各种变形,而且可能不止一种,会根据你的发音出现不同的形式。”弘晳在纸上演示,“你就照着书上的,把这几页上面的每一个抄五遍,先写习惯。先主干,后圈点。至于读音,你先看看书上怎么教的,若是对发音有疑惑可以问我。” “还是大概可以看懂。”纤袅开始抄书,“先主干再圈 点对吗?” “先把这些字头写好,才能组合在一起。”弘晳看了看纤袅在纸上照着书画画,有些无奈:“你这可不是写字,是在画画。你平常写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写几个汉字来看看。” 纤袅写下几个汉字,虽然不是书法,但是一目了然很清晰。但是弘晳看着纤袅对满语的生疏,十分无奈。 “都说了不要画画。”弘晳有些不耐烦了。 “我没有,我就是照着书上写的!”纤袅有些委屈。 弘晳急了,直接抓住纤袅的手就开始示范。纤袅看着弘晳苍劲的笔法,随手一写不管什么文字都是书法,不由得惊叹起来。此时弘晳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连忙松开手: “你自己写吧。” 纤袅模仿着弘晳的书法,逐渐开始写出字样了。弘晳很欣慰,认为“孺子可教”,开始教她后面的内容。纤袅很认真,字也越写越好。 “也不难嘛!”纤袅喜不自禁,“等我把这个学会了,到时候就可以惊艳所有人了!” “学了满语,想必你还不会蒙古语吧?但是满蒙互通,只要会一种,很快就可以学会另一种,甚至不需要系统地学习。”弘晳道,“你且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明日继续。” “所幸我没有生活在辽宋夏金元时期,否则那么多语言怎么学得过来?”纤袅伸了一个懒腰,“五个民族,五种语言,我可学不会。” “我大清若想长远统治下去,必须学习汉人的文化。可是如今汉化有些过度,导致很多满洲人都不会满洲话。若非有《清文启蒙》,更多的满洲人都不会满语。”弘晳叹气,“若是能够改一改这风气该多好!我大清入主中原已久,但是民间仍然有许多反清复明的组织。对于汉人,我们满洲人没有赶尽杀绝,也给了优厚的待遇,可是如今我们满洲人开始汉化,竟然连自己的语言文字都不会。我真担心,到了以后,会满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导致这种语言的消亡。若是真的有那一刻,恐怕我大清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觉得这种语言我们应该推广,不应该只有我们满洲人‘汉化’,还必须让汉人‘满化’。”纤袅道,“不如在昌平开一间可以学习满语的学堂。若是理亲王您可以派满洲大臣去教,那样就会有更多人愿意学习了。在学习满语的时候,同时教授四书五经,这样既保 【第二十一回】弘昼造访平西府,宝平二王谈夺嫡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纤袅已经在昌平城边,浑然不知弘昼已经找到了昌平。弘昼亲自准备厚礼,纵使心里再不爽弘晳,仍然规规矩矩地来到平西府。弘晳已然猜到弘昼会来,热情地将他请到府里。 “最近我寻得几件宝,寻思着给理亲王送来。”弘昼让随从将礼物搬上来,“南海珊瑚树一棵,南珠一盒,三江交汇之处东珠三颗,红玛瑙手串一对,羊脂玉净瓶一个,金瓜子一盅。一些薄礼,还请理亲王收下。” 弘晳见弘昼送上来的礼物,知道弘昼是精心准备了的。别的不说,光看那金瓜子,那都是御赐之物,金贵得不得了,旁人有一两颗已经不得了,弘昼直接拿出来一盅。还有那东珠,本来就稀少,一颗都价值连城,弘昼直接送上来三颗。 “不知和亲王大驾有何贵干?”弘晳问。 “这不还得麻烦哥哥一件事吗?”弘昼满脸堆笑,“哥哥若是帮到忙了,这些东西我可以再送一次。我听闻拙荆到了昌平,不知哥哥可否放我寻一下拙荆?” “这个嘛……”弘晳假装思考,“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怕我也找不到。” “既然她在昌平,哥哥您肯定找得到。”弘昼满脸笑容,拿出一封信:“若是找到她,她仍然不愿意回来,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她。” “你放心吧,我定然用心去找。”弘晳收下信,“只不过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昌平来?” “拙荆还年轻,什么都不懂,脾气自然不懂怎么控制。偶尔吵嘴几句,她竟也耍小孩子脾气离家出走。”弘昼笑道,“希望哥哥能够快一点儿帮我找到她。” “听闻五阿哥新添了一位格格,可喜可贺啊!”弘晳道,“想必吴扎库氏也思念儿女,若是你带着小格格去找她,想必她会愿意回去吧。” “拙荆平日里最疼爱子女,定是舍不得孩子。但是孩子若是出名吹了凉风生病,恐怕拙荆会生气不与我回去。”弘昼道,“总而言之,还需要哥哥鼎力相助啊!” “那是必须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定会尽心尽力去找她。”弘晳道。 弘昼离开过后,弘晳火速骑马去到纤袅的住处。纤袅正在练习满语,专心致志,波澜不惊。弘晳疯狂地敲着门才让纤袅注意,纤袅连忙过去开门: “理亲王怎么这般着急?” “弘昼已经找到昌平,他让我帮他找你。”弘晳喘着气,“他似乎非常肯定你就在昌平,但是我不知他是否知道是我将你藏起来的。” “那这可如何是好?”纤袅有些担心了,“若是被他发现,被他抓回去,指不定他会怎么罚我。若是他要休妻,莞儿和永璧怎么办?” “别担心。”弘晳安慰,“我想他暂时是不会找到这里的,毕竟他是来拜托我来找你的。如今弘历、弘昼还有矜和都在找你,恐怕你藏身很难。若是是在藏不住,不如还是回去吧。” “我不回去!”纤袅道,“回去了他还是不喜欢莞儿。” “或许你应该敞开心扉。”弘晳摸了摸身上,“弘昼说若是找到你,你又不愿意回去,就让我交给你一封信,我好像没有带,下一次我给你吧。” “好。”纤袅点点头,“您这大老远跑过来也累,恰好我对几个发音还有疑惑,您就进来坐坐吧,喝口茶。” 纤袅领着弘晳进房,纤袅给弘晳烹茶,弘晳看见纤袅的字越写越好,不禁感到欣慰。纤袅将茶给弘晳端过去,弘晳指着纤袅的字夸赞: “写得越来越好了,但是还是要多加练习,任何文字都可以成为一种书法。你看……” 弘晳正要拿毛笔,却不小心将茶水碰倒。纤袅见弘晳衣服湿了,连忙用手帕擦拭。弘晳见状连忙阻拦: “不必麻烦了,回去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这可不行,这样衣服湿的一会儿会受凉的。”纤袅继续擦拭,“这衣服太湿了也没法干,我这里又没有多余的衣服,这可怎么办?” “没事,一点儿小湿,无伤大雅。”弘晳道。 “不如先把这衣服脱下来,我帮您烘干?很快的,我把窗子关上,就不冷了。”纤袅道。 “那……就麻烦了。”弘晳有些不好意思。 弘晳脱下外衣,纤袅关上窗子,然后帮他烘干。弘晳看着纤袅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由得出了神。他发现她竟是这般美丽端庄,竟是这般蕙质兰心,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弘昼对她如此痴迷。以前他对自己有乌兰图娅这样的好福晋感到幸福,如今竟然羡慕起了弘昼——弘昼有这样年轻美丽的妻子,如此蕙质兰心的她,怎使他不动心? “好了。”纤袅将衣服拿给弘晳,“刚烤好,还暖烘烘的呢!” 弘晳穿上衣服,暖在身上,更暖在心上。忽然,他闻到衣服里面有一阵花香。或许,这是她手上的气味吧。女子的手,总是那样芳香。 “多谢了。”弘晳笑道,“对了,你还没有出月,你这里的药还够吗?” “够,当然够,差不多也快出了。”纤袅道,“还得多谢理亲王帮助,若是没有您,我和莞儿就找不到归宿。” “举手之劳罢了。”弘晳笑道,“这衣服还有一股香味呢!” “香味?”纤袅有些疑惑了, “没有啊。” 弘晳感觉整个房间都是一种芳香,而房间内也没有焚香——或许美丽的姑娘自身就有一种香味吧。 “或许是哪里的花香吧。”弘晳道,“你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下次给你带来。” “基本上没有了,就是我这里纸不太够了,希望您可以帮我再带一些。”纤袅道。 “好。”弘晳答应,“你一个人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光顾着孩子遗漏了自己。若是额涅都倒下来,孩子怎么办?” 纤袅此时感觉十分感动,她以为没有人会照顾她的身体,听到弘晳这样一说,竟然热泪盈眶。 “怎么哭了?”弘晳慌了神。 “没……没什么。”纤袅擦擦眼泪,“只是,很久没有人关心我了。怀莞儿的时候,弘昼一直以为我怀的是一个小阿哥,每次都是关心肚子里面的孩子,很少关心我。而自从莞儿出生后,他对我们母女二人更是漠不关心,似乎还在埋怨我。他想的不是我的身体,却想的是等我出了月子,赶快再给他生一个。这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莞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说也是我和他的骨肉,他不关心她就罢了,对我也毫不关心。我记得我生永瑛和永璧的时候,他对我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现在换作莞儿,他竟然……竟然……反正我不回去,回去了他也肯定不会对我好!” “也不必这般伤感。”弘晳劝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总会有人爱你。弘昼只是过于小家子气,也许这段时间他想通了呢?他想通了,会发现,其实瑶莞格格也挺好。” “他才想不通!”纤袅已经泣不成声,“反正我不回去,他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回去。我和莞儿在这里好好的,才不允许他插手我们的生活。” “抱歉,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弘晳有些惭愧了。 “反正我就是不回去,若是他找来了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纤袅擦干眼泪,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十分感谢王爷。” “明日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纸。”弘晳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来?” “那倒不用,我这里有肉有饭有菜有汤,一日两膳都很不错呢!”纤袅微笑,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只是……有点儿想吃冰糖葫芦。” “明天我给你带来。”弘晳道。 此时在乐善堂,弘历正与他的伴读平郡王福彭秘密商讨。弘历估摸也猜到纤袅在何处,但是也不打 【第二十二回】纤袅赠诗与弘晳,杏雨忧思怜子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此时对弘晳深感怀疑,担心弘晳想着找他报仇而虐待纤袅。这一瞬间,心里的怒火就被点燃。 “好啊这个弘晳,我诚心诚意去求他,他竟然那样欺瞒我!”弘昼怒道,“他竟然敢这样骗我!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现在就去昌平把他拖出来!” “别急,我可没说是他把弟妹藏起来,就算是,也没有证据。”弘历道,“就算弟妹真的被藏起来了,量弘晳也没有胆量伤害她。或许弘晳只是无奈收留呢?” “那也难保不会他做出些什么!”弘昼急了,“四哥你帮帮我!” “你别急,我保证不会有事情的!先坐下,喝杯茶。”弘历让身边的丫鬟上茶,“别整天毛毛躁躁的,不会有事情的。” “四哥!你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弘昼十分急切,“帮帮我!” “如果弘晳真的有什么想法,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弘历道,“万一是我们误会他了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这怎么能等着?四哥,我现在心急如焚啊!”弘昼道。 “我那里有几壶好酒,你自己去挑。”弘历道。 “听宝亲王的吧,宝亲王这样做必有目的。”福彭劝道,“我们不能确定理亲王是否藏匿吴扎库氏,若是真的藏匿我们就是打草惊蛇,他刻意藏匿吴扎库氏是否有别的目的?若是没有藏匿,我们就是诬陷,或许他打算去找找,被你这样一闹或许他就不愿意,甚至……换个不好听的词,叫助纣为虐。” “那该怎么办?就等?”弘昼问。 “就等。我们只需要观察一下理亲王有什么反应。”弘历道,“况且汗阿玛也没有下旨让你去找,说明他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小小的家事。你莫急,否则难免弄巧成拙。” “好吧。”弘昼暂时控制住内心的愤怒,“我就暂时放过他,听四哥的话,先观察观察。” “切不可操之过急。”弘历再次叮嘱,“还有,莫去叨扰汗阿玛,他老人家若是被你叨扰烦了,说不定就下旨让你休妻。” 雍正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对于弘昼的请求一直无动于衷。他的确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家事,毕竟吴扎库氏也没有多大背景。但是雍正偶然发现她与允禵有关系,又命人去查,知道允禵抚养过她,于是更不愿意帮弘昼找纤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吴扎库氏自己赌气出走,还是背后有允禵在作祟。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前些年已经将允禵打击得“一贫如洗”,况且允禵被软禁,吴扎库氏也没有去与他交往,他觉得允禵指使的可能性甚小。 弘晳正在为纤袅精心准备冰糖葫芦,他专门去品尝了昌平所有的冰糖葫芦,选出最好吃的一家,然后订做了很多冰糖葫芦。看着那么多冰糖葫芦,弘晳在思索应该怎么包装,忽然看到外面花开得正好,就精心将冰糖葫芦切割成玫瑰花的样子,放在食盒里面。还有一些做成花的冰糖葫芦串在竹签子上,弘晳又把这些冰糖葫芦包成花束。还剩下一些冰糖葫芦,弘晳想不到如何包装了,干脆直接带过去。方要走,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弘昼的信,他开始犹豫了。若是纤袅收到弘昼的信,会不会……他将信封放在强光之下,大概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他狠下心来,将信放在了家里。然后,他想到纤袅写字用的纸不够了,又连忙带了一沓龙纹宣纸,然后送到纤袅那里。 “这么多冰糖葫芦,我哪里吃得完?”纤袅很惊叹,“而且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弘晳将冰糖葫芦花束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纸给她。 “这纸……似乎有些名贵吧?普通的宣纸就够了。”纤袅道。 “没事,你拿着吧。”弘晳笑道,“我不缺这些。” “那就多谢王爷了。”纤袅道。 纤袅喜甜,对于冰糖葫芦是情有独钟。特别是弘晳做成如此精致的模样,让纤袅更加爱不释手。纤袅又去乳娘那里将瑶莞抱过来,瑶莞脸上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可惜瑶莞还太小,不能吃糖,不然纤袅肯定把冰糖葫芦全部留给她了。纤袅一口气吃了三根冰糖葫芦,把剩下的放在梳妆桌上。弘晳看着襁褓中的瑶莞,不由得心生怜爱,逗得她直笑。纤袅也很高兴,抱住瑶莞轻轻摇着。瑶莞“咯咯咯”直笑,纤袅心里也乐开花。 “看来这名字也真的取对了,看她多喜欢笑啊。”弘晳看着她的笑容,“我记得矜和刚出生的时候不怎么喜欢笑,都是到了三四个月才开始笑的。” “这一两个月大的小家伙这么喜欢笑,想必长大了会快快乐乐吧?”纤袅深情地看着瑶莞,“只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快乐,能够留在我身边。蒙古那种地方可不好,我的莞儿可不能去。” “我想她会一直留在京城,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弘晳道,“这孩子一定有福气。” “我的莞儿当然有福气了。”纤袅吻了吻瑶莞红扑扑的小脸。 “若是我也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该多好。”弘晳道,“我虽子女众多,但是感觉,都还比不上瑶莞格格呢。” 瑶莞又笑了,似乎听懂了。 “她似乎很喜欢你,你抱抱她!”纤袅小心翼翼地将瑶莞交给弘晳,“看她多喜欢你,笑得多开心。” “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把她抱回去,认作是我自己的女儿了!”弘晳道。 “叔父也算半个爹,更何况你给她取了名字呢!”纤袅道,“对了,您不是说弘昼要给我一封信吗?” “哦,我今天忙着准备这冰糖葫芦,给忙忘了。”弘晳撒谎道,“我下一次一定给你带来。” “那多谢理亲王了。”纤袅笑了笑,“给我吧,莞儿该吃奶了,我去把她给乳娘。” 纤袅将瑶莞交给乳娘,然后回到房间,将写的字交给弘晳: “你看这一次写得怎么样?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也幸亏你带来了纸,否则我怕真不够用。” “现在可以说是入门书法了!”弘晳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好。” “我会继续加把劲练习的!”纤袅瞬间来了信心,“以前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时候,我也不怎么认真。自从有一次我去看了噶哈里部的一位举人写的文章,我震撼了,又了解到他多少年来的寒窗苦读,于是开始用心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以前额涅告诉我,若是这些都不会,就是没有教养,不会有人娶我。现在嫁过来了,发现这些竟没用。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弹过琴、写过一首诗呢。过去熟读唐诗宋词元曲,现在感觉好久没有接触了。” “你会写诗吗?”弘晳问。 “会一点儿皮毛罢了。”纤袅笑着拿起笔,“我就来随手一写吧。” 纤袅拿起毛笔,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镜子,就是一番笔走龙蛇: 【自古牡丹风华满,元亮恋菊千载传。茂叔对莲赞无绝,兰香梅弄竹枝缠。松柏临风不自傲,花月世人皆咏叹。白雪似柳绕笔尖,墨香只留眉眼间。有物身圆雕花妍,微黄泛似嫠妇发。有词“照花前后镜”,又有“对镜贴花黄”。修容齐身正衣冠,直率意真不欺瞒。心伤意悲可诉苦,一人相对应有言。】 “这是……镜子?”弘晳问。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纤袅道,“想必这句话,对君子是十分有用的。” “我受益了。”弘晳笑道,“果真,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王爷真君子是也。”纤袅转身将一个匣子交给弘晳,“我想很快我就会被弘昼发现,我不想连累您。您帮我把它转交给弘昼,我十分感谢。” 匣子里面装的,正是弘昼送给她、让她永远不能取下来的玉簪。 “这里面是……” 【第二十三回】杏雨意冷立冰雪,弘晳献爱与纤袅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漫天白雪,冰痕世纪。杏雨独自一人在雪地里徘徊,白雪冻住了她的眼泪,她的青丝被雪染白。一片银装素裹,北风咆哮。珷玞连忙撑着油纸伞跟上,为杏雨挡雪。此时杏雨似乎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寒冷。永璧看不下去了,从弘昼怀里缩下来,从被窝里面将汤婆子拿出来,连忙追上去,一个踉跄不小心摔倒,然后又爬起来,继续去追,拦在杏雨面前: “额娘抱一个汤婆子,外面冷。” 弘昼见永璧跑出去,连忙追过去。特别是永璧摔了一跤,感觉特别心疼。珷玞将汤婆子接过,将汤婆子给杏雨。杏雨别没有接,木然地立在那里。 “奴才谢过二阿哥,福晋心情不好,奴才带福晋先回去。”珷玞道。 “永璧,进屋去,外面冷。”弘昼拉着永璧冻红的小手,“冻坏了额涅会伤心的。” 弘昼拉着永璧回到稽古斋,也不回头看一看杏雨。 “阿玛,三弟不舒服。”永璧小声道。 “你不必担心,你三弟自有侧福晋照顾。”弘昼道,“永璧,你不必担心别人的事。” 永璧不明白为什么阿玛要这样做,但是他认为阿玛不会做错。点点头,跟着弘昼回了稽古斋。 纤袅经常对着窗子发呆,她不知道她在等谁。这么久了,弘晳没有来,弘昼也没有来。下雪了,瑶莞第一次看见美丽的雪花,总是想出去玩,但是又怕冷。纤袅帮瑶莞做了一个小雪人放在屋里,瑶莞纵使怕冷,却总是忍不住去触摸。但是屋内的雪人很快就融化了,瑶莞又哭了。于是,纤袅给她做了好几个小雪人。 弘晳终于来了,哈着白气,手上提了一只老母鸡。纤袅连忙请弘晳进屋,将烤火炉推给弘晳,然后让厨子去处理老母鸡。 “我去炖汤,您先坐一会儿。”纤袅道。 “这怎么能让你亲自下厨?”弘晳问。 “无妨,小时候我贪吃,这些膳食是轻而易举的。”纤袅笑道,“您稍等片刻。” 待厨子宰了鸡,然后切好块,纤袅就开始炖汤。恰好弘晳送来了一些当归、人参和虫草,纤袅就把这些也加入,然后让厨子盯着汤。很快,汤好了,纤袅顺便炒了几个小菜,就给弘晳端上桌。 “都说姑娘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这汤竟如此鲜美。”弘晳赞叹。 “您喜欢就好。”纤袅微笑。 “喝一碗老母鸡汤,身上也不冷了。”弘晳道。 “对了,您说的那封信,带来了吗?”纤袅又想起了弘昼的信。 “我找找……好吧,我又忘了。最近太忙了,上一次来还是深秋,如今已经下雪了。”弘晳继续撒谎,“瞧我这记性,怎么又给忘了!” “没事,下次记住就行。”纤袅继续给弘晳盛汤,“王爷公务繁忙,忘了也没事。” “你有字号吗?”弘晳忽然问,“我竟不知如何称呼。” “那时候还没有及笄,自然没有字号。现在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但是也不会有人给我取字号了。”纤袅有些惋惜。 “我倒想到一个好的字,只是不知……” “说说吧。”纤袅笑道,“那样称呼起来也方便。” “忆昔。‘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忆昔。”弘晳深情道,“不过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晚唐诗人韦庄的诗《忆昔》。” “这首诗我还没有听过呢。”纤袅道,“您可以写下来吗?” 纤袅摆好文房四宝,弘晳写下了这首《忆昔》: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这首诗讲的是什么?”纤袅问。 “这首诗,诗人表面上好像是怀念长安往日的繁华,实际上是讽刺批判豪门贵族沉迷声色、醉生梦死的腐朽生活,抒发了他对社稷倾危的感叹和对国乱家离的深深忧虑。”弘晳道,“既然你送给我一首诗,我不擅长作诗回赠,只能借用古人之诗。这也算是‘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了吧?” “好,那我就字‘忆昔’。”纤袅道,“对了,我让你给弘昼的玉簪……你给了吗?” “我……我给了。”弘晳吞吞吐吐。 “那他是什么反应?”纤袅满脸期待。 “我是派身边的人送过去的,然后和亲王府的人转交给他的,他是什么反应我不清楚。”弘晳道。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给他。 “那好吧。”纤袅很惋惜,“若是知道就更好了。” “想必他看到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弘晳安慰。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奏舞鸾之妙曲,乘画鷁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纤袅叹气,“从小就喜欢唐玄宗梅妃的《楼东赋》,总感觉十分凄婉。如今,算是明白了。” 其实,当弘晳说出“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时候,纤袅瞬间就想到了梅妃江采萍。开元盛世,的确是盛世,可惜这唐玄宗自从有了杨贵妃,便冷落了梅妃,于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加速开元盛世的消亡,何曾看到 了未来的安史之乱?但是纤袅非常鄙视唐玄宗,曾经对梅妃多么好,最后就有多么冷落。她写下《楼东赋》,惹得杨贵妃进言请求赐死,唐玄宗竟沉默不语,竟不为过去的爱妃辩解。梅妃即便得宠时也没有依仗唐玄宗排挤其她妃嫔,没有结党营私、祸国殃民,而是自律、明理和大义;相比之下的杨贵妃,李白写下《清平调词》赞美,白居易写下《长恨歌》惋叹,又有谁记得恰逢安史之乱为保清白之身仍深爱玄宗投井自杀的梅妃呢? 弘晳见纤袅伤心了,感觉十分心疼。纤袅似乎是在强颜欢笑,他已经猜到她一个人时的场景了。 “都说要守得住孤独,耐得住寂寞。我可做不到。”纤袅打破了弘晳的遐思,“我可受不了那种生活,若是回去了,恐怕就会面临吧。” “其实,就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若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夫君,且他只有一个妻子,想必这是每个女人都希望的事情吧。”弘晳问,“富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有得宠就有失宠。” “我知道,我早该认清楚这个现实。”纤袅叹气,“我的愿望,是永远不会实现了。” 弘晳知道自己帮不了她,所有女人都希望“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而很多男人直接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会在意其中的一朵鲜花呢?而纤袅最希望的是,做那凌寒独自开、傲雪凌霜的一朵梅花,就像梅妃一样。但是,她又害怕自己拥有梅妃一样的结局。 “只要是真心的愿望,想必一定会实现的。”弘晳安慰,“我相信可以实现。我妻妾众多,但是也没有称心如意的。纵使乌兰图娅再好,终究也不是我所爱。” “可是科尔沁福晋很好啊!”纤袅问,“那么贤惠的福晋,为何你不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但是谈不上爱。”弘晳唉声叹气,“圣祖朝的时候我年少轻狂,又因为嫡长孙的身份,拥有无数佳人。可惜已经今非昔比,若非有汗阿玛收养,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现在想来,孑然一身,感觉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许多。我活了四十年,竟不知什么是爱。” “或许我们是同命相连吧。”纤袅也叹气了,“我以为你们都不需要爱,我以为……你们只是需要有人生儿育女,不是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那唐朝的梅妃就是一个可怜人,她的《楼东赋》写下了不知多少女人的心声。我想你们生在帝王家,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己吧?” “我们的身份是外人所羡慕的。我们爱 【第二十四回】纤袅婉言拒弘晳,雪夜错点鸳鸯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不知道弘晳怎么回事,只是平常聊聊天,但是她知道,他是动情了。弘晳似乎丧失了理智,面对这个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美人,他怎能不动容?相处了这么久,他忍了那么久,他不想再等了。 “王爷,您冷静一下!”纤袅狠下心将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扔在弘晳脸上。 弘晳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清醒过来。纤袅见雪花在弘晳脸上融化,雪水流进他的脖子里。纤袅担心他受凉,连忙用手帕帮他擦拭。弘晳方才刚清醒,被纤袅这一擦拭,顿时又头脑发热。他紧紧抓住纤袅的手,将她推到床上。 “王爷,《大清律集解》中说过,‘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若是被发现了,我会被打死的!还有‘强奸者绞监候,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王爷应该知晓的!《大清律例集解》从不饶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纤袅喊道。 弘晳知道大清律法的严苛,若定强奸罪,自己虽不至于砍头,但是会被赐死;若定和奸罪,纤袅会被打个半死。 可是,这里又没有别的人,会有谁发现呢?这个寨子里面的都是自己的人,他们不可能会出卖自己。 “抱歉。”弘晳起身背过身,“我不该……操之过急。” “王爷,我非常感谢您的收留,您是有家室的,我不能连累您。”纤袅轻声道,“我早已嫁作人妇,又有一对儿女,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也罢,也罢。弘晳心里面哭喊,可是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又怎么办?就要与她保持距离了吗?可是他真的爱她! “我爱你。”弘晳终于说出这三个字,“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你温柔体贴,有才学,刻苦慈爱,真的很吸引我。我看到你伤悲,看到你对瑶莞格格的怜爱,对弘昼的专情,我真的很欣赏你。” “多谢王爷夸赞,我非常感谢您的收留,但是或许,我也要回去了。”纤袅摸了摸将要流下来的眼泪,“对不起。” 若是没有羁绊,或许她真的会选择弘晳。与他相处这么久,她也逐渐欣赏起他。可是永璧还在王府,她也放不下他。虽然她相信弘昼一定会对永璧好,但是如果她真的走了,永璧就不是嫡子了,或许弘昼也会逐渐厌弃他吧? “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弘晳道,“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你有妻妾儿女,我也有夫君儿女,我们不合适。”纤袅推却,“或许我真的应该回去了。” “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弘晳抓住她的手,“你觉得是我配不上你吗?” “是我配不上您。”纤袅道,“我是正二品的家世,比不上别人从一品的家世。科尔沁福晋很好,我不想对不起她。我知道科尔沁福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纵使她不会怪罪,但是那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呢?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请您珍惜,不要到了失去了再后悔。” “可是我也不想失去你!”弘晳提高了音量。 “你没有拥有过我,又谈何失去呢?”纤袅叹气,“王爷,请您珍惜眼前人,不要因为我而亲手毁掉现有的一切,这并不值得。” “那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弘晳恳切地问。 “我若给你机会,想必是有什么目的。攀附权贵?我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也是权贵;获取钱财?钱只是身外之物,我也不缺钱。我找不到理由。我只知道,我不能,我更不敢。您知道在民间,若是被抓到和奸,会怎样处置吗?是浸猪笼。浸猪笼就算将人装进竹筐里面,绑上石头,固定好,扔到水里,活活淹死。我虽然不要什么贞节牌坊,但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夫君。” “好吧。”弘晳最终还是失望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担心,未来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弘晳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纤袅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难道她对他也萌生了情愫? 这不可能!她安慰自己,明明两个人年龄如此悬殊,自己怎么可能爱上他?更何况,明明自己严词拒绝了他啊!不会的,不会的。她不断促使自己清醒,弘晳的吻让她竟无比留恋。是她这么久没有人爱了吗?难道她喜欢上他了吗?可是在她心里,明明只有弘昼啊! 当天夜里,她辗转难眠,总是想着白天弘晳的话与吻。她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一层厚厚的雾。她拨开迷雾,走过去,发现是平西府。弘晳在那里等她,手上抱着冰糖葫芦花。她感觉自己与他热吻,最后一起倒在床上。忽然,她睁开眼,原来这只是一场春梦。无奈被窝里面没有什么温度,纤袅感觉手脚冰凉。她记得冬天的时候特别喜欢缩在弘昼怀里,弘昼身上暖烘烘的,她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不行,太冷了。纤袅披上衣服,想要烧点儿水做个汤婆子。忽然看到屋外几点火光,不断熄灭,又不断点燃。外面大雪纷飞,月不能光。纤袅怀着好奇心走过去,发现弘晳竟然一直在那里。他升起一堆篝火,坐在马车前取暖。 “这外面多冷啊!王爷,您不是回去了吗?快进来,屋里面暖和。”纤袅扶起弘晳。 “大雪封山,我出 不去了。”弘晳颤抖着声音,“你怎么还不睡?” “先进来吧。”纤袅扶着弘晳进屋,又顺便把马儿牵到马厩。 房屋里面,竟也如此冷。瑶莞晚上要喝奶,因此和乳娘睡在一起方便。纤袅担心瑶莞那里的木炭不够用,自己就没有点,全给乳娘送去。 “我去拿些木炭来。”纤袅转身又要出去。 “我记得我给你送来了很多啊。”弘晳问。 “莞儿怕冷,我节约一些给她。”纤袅道,“小孩子不能受凉,那样长大了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那你怎么办?”弘晳问。 “我没事。”纤袅笑笑,“我刚才还说去烧一个汤婆子,您等一下,我拿过来给您暖脚。” “不必麻烦了。”弘晳道。 纤袅点上两支蜡烛,黑暗的房间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纤袅平常也不怎么点蜡烛,都是把蜡烛给瑶莞用。如今弘晳来了,她才十分心疼地拿出两支。弘晳见她的手已经冻红了,猜想到她也受凉了。可惜光还是太暗,不怎么看得清。纤袅将蜡烛插在烛台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又让弘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王爷您将就在这里睡一夜吧。”纤袅转过身,“我去莞儿那里看看还能不能挤挤。” “你睡吧,免得受了凉,没人照顾瑶莞格格。”弘晳道。 “不用,这房子都是您的,我相当于一个租户,主人来了自然给主人睡。”纤袅为弘晳整理床铺。 “你睡吧,我去马车里面睡。”弘晳推却。 “那怎么行?您快睡吧,床铺整理好了。”纤袅连忙道。 借着烛光弘晳看清楚了纤袅冻红的纤纤玉指,感觉十分心疼。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你这手这么凉,怎么可以不休息?你想明天早上变成雪人吗?” 弘晳明显感觉到纤袅已经冷得发抖了。他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纤袅按到床上,就帮她脱鞋。纤袅并没有缠足,但是一双玉足仍让人勾魂。可是此时纤袅的脚也冻得冰凉,弘晳发现了,连忙将她的脚放进被窝里。可是纤袅却吓坏了——女子玉足只有夫君可以看,更何况刚才弘晳还摸到了。 “你别怕,我给你捂热。”弘晳道,“手脚这般冰凉,若是一夜未寝可是万万不可的。” 纤袅已经面红耳赤,又想到弘晳要守着自己就寝,又想到方才的梦,纤袅已经害羞得不得了。而弘晳发现纤袅似乎就像一个冰块, 【第二十五回】弘晈窥破鸳鸯情,弘晳密谋攻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晈踏着冰雪,悄悄地来到某个窗口,恰好是纤袅的房间。他将糊窗纸戳了一个洞,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里面的一幕让他惊呆: 【凌乱闺房满地衣,旖旎艳香迷醉人。环抱连理枝,春睡日高起。妾似柔弱倚郎身,郎环妾身叹别离。】 弘晈终于忍不住了,急促地敲着门。弘晳和纤袅醒了,纤袅听见陌生的敲门声暗叫一声“完了”,弘晳倒不怎么急,听见熟悉的敲门声,穿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去开门。弘晈马上冲进来,对着纤袅就是一巴掌: “你这女人好不知廉耻!理亲王好心收留你,你竟然勾引他!我把你送到和亲王那里,看你怎么狡辩!你这女人,就是一个祸水!” 纤袅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被捉奸在床,她忍不住哭了。弘晳也有些生气了,也不顾身上只有单薄的衣服,一把拉开弘晈,抱住纤袅安慰。纤袅已经泣不成声,无法为自己辩驳。弘晳抚摸着纤袅被扇红的脸,感觉十分心疼。 “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来找你。”弘晳淡淡看着弘晈。 弘晈虽然十分生气,但是还是听他的话暂时出去。终于,纤袅失声痛哭。 “你别哭,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的。”弘晳安慰。 “他是何人?我虽不认识他,但是他腰间有黄带子,他是宗室,他要把我告到弘昼那里去!”纤袅终于忍不住羞耻之心,“我不如在这里一头撞死算了!” “别怕,他是宁郡王,怡贤亲王之子。”弘晳安抚道,“他是我的亲信,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纤袅哭着靠在他的怀抱里,“您别骗我。” 弘晳穿好衣服,带着浑身怒火的弘晳来到马厩。弘晈忍无可忍,怒道: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您护着她干什么?倒不如把她告了,说她勾引您!这样还可以丢了和亲王的面子啊!” “你急什么?她算是公正廉明,若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来讲,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不就可以让她更好地帮我们办事吗?”弘晳小声道,“我们可以借此要挟她!若是她不听命,我们再告她也不迟。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她拿下,你这忽然闯进来,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一时想不过自尽怎么办?对她恭敬一点儿,别凶她!” “您这招高啊!”弘晈忍不住赞叹,“但是科尔沁福晋怎么办?嫂子可是非常担心您,她担心您一夜都没睡,写信让我连夜来找您的!” “回去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坦白告诉她。但是对于我与吴扎库氏这件事,现在必须保密。”弘晳道,“记住,对她恭敬一点儿。然后,你去给她认错,承认你冒失,给她赔罪。” “好。”弘晈答应,“您这招实在是高啊!放长线钓大鱼,通过吴扎库氏,我们就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弘晳肯定了弘晈的说法,但是他心里对纤袅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毕竟,纤袅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或许以后事情办成了,请罪还来得及吧。忽然,弘晳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人,他快步冲过去,发现竟然是宫里面的人。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弘晳怒问,“不老实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奴……奴才是……是乐善堂的秦川儿,是宝亲王派奴才跟着宁郡王来的!”秦川儿吓坏了,连忙跪下:“二位王爷饶命啊!” “若是放他回去,宝亲王就知道了!”弘晈道,“不如现在就杀了!” “你是叫秦川儿是吗?你回去跟你主子复命,告诉他我们就在这小汤山,把具体位置告诉他。至于别的,你若敢透露半个字,我必然回宫去调出你的家属,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弘晳道,“记清楚了吗?” “奴才……奴才记住了!多谢王爷不杀之恩!”秦川儿连忙磕头,然后弘晳放他离开。 “为什么您要透露位置?”弘晈问。 “既然被发现了,就发现了。我们若是杀了他,弘历就会肯定他心中的怀疑。倒不如把秦川儿放回去,告诉弘历我们在哪里。弘历来不来我不知道,但是弘昼肯定会来。你先去赔罪,然后马上去调兵把小汤山埋伏起来!”弘晳道。 纤袅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妆容。瑶莞也醒了,纤袅让乳娘将瑶莞抱过来。瑶莞似乎察觉到纤袅的异样,摸着纤袅的眼角。纤袅刚才已经哭红了眼睛,此时连瑶莞都发现了。 “额涅没事,莞儿不必担心。”纤袅苦笑,“莞儿想不想阿玛?” 瑶莞一直觉得“阿玛”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时弘晳带着弘晈进来了,纤袅瞬间又面红耳赤。 “今日是我冲撞了福晋,还请福晋恕罪。”弘晈道。 纤袅不敢看他,毕竟是被他“捉奸在床”的。瑶莞看到一个陌生人,直接往纤袅怀里躲。 “放心吧,我已经叮嘱好他了。”弘晳道。 纤袅见弘晳十分肯定的样子,又看到弘晈十分诚意,点点头,答应了。 弘历可注意到弘晳与弘晈的活动。弘晈要出城门,守城门的人也不敢拦一个王爷,更何况是怡贤亲王的儿子。弘晈去找弘晳的途中,被弘历的人跟踪。如今,弘历的人已经将地址报告给弘历,弘历 连忙请来弘昼与福彭商讨此事。 “我的人看到宁郡王跑到昌平的平西府,然后去了小汤山。”弘历道,“理亲王是专门挑了地方的。我的人看到,宁郡王去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民居,然后在里面待了很久。而今日理亲王福晋派人告假,说理亲王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我猜测,若是现在去平西府,就可以戳穿他的谎言。更何况,看样子,理亲王是一夜未归!而大雪封山,宁郡王恰好去开了一条路。你若现在去找,或许还可以找到。” “好啊这个弘晳,藏得够深啊!”弘昼怒道,“四哥,您陪我一起去找她!” “你先去,我和平郡王稍后就来。”弘历道。 弘昼跨上一批快马,带了一把宝剑就冲去昌平。这秦川儿乃弘历手下办事的人,早就买通了生死,他自是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弘历。弘历早就料想到弘晳的料想,让秦川儿故意暴露,好引得弘晳与弘晈动手。想必这时候,小汤山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弘昼过去就是送死。 “我们也去支援弘昼吧。”弘历道。 “王爷,您明知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过去?况且和亲王过去就是送死,他去送死必然会引起皇上关注,到时候查出来理亲王和宁郡王不是可以一箭双雕吗?”福彭提出疑惑。 “弘昼不能死。”弘历淡淡道,“我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救下弘昼,让弘昼对我彻底死心塌地!至于弘晳和弘晈,我们按兵不动。想必他们会让自己的兵伪装,这要查出来可不简单。他们派来的必然是自己的亲信,买通了生死,不敢背叛。能不能揪出弘晳和弘晈不是主要目的,关键是抓住弘昼。” “那……理亲王与吴扎库氏和奸之事怎么处理?是告诉和亲王吗?”福彭问。 “还没有到彻底激化矛盾的时候,咱们先装作不知道。秦川儿说,他们是想让吴扎库氏成为一颗棋子,和奸之事不过是一个把柄。这就很好,只要弘晳通过吴扎库氏知道了机密,我们就可以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弘晳自作聪明,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弘历笑了,“走吧,我们去帮帮弘昼。” 弘昼倒没有想那么多,知道纤袅在哪里就够了。此时弘晳和弘晈早已经下山了,纤袅浑然不知他们的计划,更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诱饵。她抱住瑶莞赏雪,又指着远方冒起来的白雾: “你看到了吗?那里有汤泉,等你长大一点儿我就带你去好吗?那边还有汤泉行宫,你的汗玛法可能会到这里来哦!” 【第二十六回】纤袅舍身救弘昼,弘晳怒言骂弘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不在的这几个月,是那样煎熬。每次他醒来,都感觉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与他抢吃的,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他感觉十分孤独,他感觉在稽古斋待不下去,经常到韫袭苑独自坐着,一坐就是好久。终于见到自己所思所爱之人,她却躲着自己。弘昼用力敲着门,纤袅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这熟悉的敲门声,她知道是弘昼来了。她不敢面对他,她只是抱着瑶莞默默流下眼泪。瑶莞见纤袅哭了,用手给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终于,瑶莞也放声大哭。 “莞儿不哭,额涅不哭了!”纤袅流着眼泪哄着瑶莞,“是额涅错了,额涅不该哭。” 弘昼听到了瑶莞的哭声,更加急促地敲门: “纤袅,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开门?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你我受不了啊!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了,我需要你啊!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回去之后你爱干什么都可以!你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才离开的,可是永璧也想额涅啊!永璧每日都要我去找你,你知道我找得有多苦吗?” 纤袅听到弘昼的声音,感觉到心碎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抱住正在哭闹的瑶莞,缓缓走向院子的门。透过门上木板的缝隙,她看到弘昼身上已经结冰了。她流着泪打开门栓,弘昼一把就抱住她痛哭。纤袅已经泣不成声,小瑶莞也跟着哭起来。生离死别的场面,就连一向稳重的弘历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怎么都冻成冰了?”纤袅看着弘昼的衣服,“不行,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答应我,跟我回去好吗?”弘昼恳切地看着她,“是我错了,我要迎回我用花轿抬进门的福晋,迎回我珍爱的女儿。” “你先进来再说,这多冷啊!”纤袅十分心疼。 见状如此,弘历与福彭便打算下山,毕竟也不想打扰他们。 纤袅帮弘昼脱下衣服,然后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住,然后给他烘衣服。瑶莞坐在床上,十分好奇地看着弘昼。一会儿抹脸,一会儿捏鼻子,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弘昼发现瑶莞竟如此可爱,不由得心生怜爱。她趴在弘昼身上,竟直接将弘昼的脸当成大饼扯起来。 “乖,别闹。”弘昼笑着摸着她的脸,“还记得阿玛吗?” 瑶莞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继续打量着弘昼,触摸着他的脸,似乎在寻找与自己相似的地方。纤袅终于将衣服烘干,然后拿过来给弘昼穿上。弘昼看了看她的发髻,惋惜地抚摸着: “我送你的玉簪,你没有戴着,你真的对我失望了吗?” “我不是……让人给你送去了吗?”纤袅疑惑,“你没有收到?” “我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玉簪。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弘昼问,“按理说,我早就该猜到那该死的弘晳将你藏起来了。” “我没收到,他说过那封信,但是每一次都忘带了。”纤袅也很惋惜,“我知道我不该任性离家出走,我以为你不在意我了。以前理亲王说我有困难可以找他,他将我安置在这里,还给我送东西,不然我带着瑶莞一定会死的。” “你给她取好名字了?”弘昼问,“‘莞尔一笑’的‘莞’吗?” “对。”纤袅道。 “以后你还是要远离弘晳,他竟那样欺骗你,他是在利用你啊!”弘昼叹气。 “可是……是我给他讲了我的遭遇,或许是他同情我才帮我藏身的啊!”纤袅疑惑不解,“况且没有他,我和莞儿早就没命了。”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今天可有看到黑衣人?他们就是理亲王和宁郡王派来的人,故意放消息骗我过来要杀我的啊!”弘昼叹气,“你在这里与世隔绝,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朝廷纷争,你一个妇人家又懂什么?他倒是擅长用花言巧语来哄骗你,你不要被骗了。理亲王是旧日东宫嫡子,无异于是四哥最大的敌人。如今他又与宁郡王勾结,宁郡王是怡贤亲王的儿子,这就不好办了。” “我竟是如此愚昧,竟不知被耍得团团转。”纤袅十分惭愧,忽然跪下:“奴才竟为王爷添了这么多麻烦,倒不如王爷赐奴才一死!” “不准跪,起来。”弘昼拉起纤袅,“也怪不得你,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要求你辨别也难。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你是两个都没有,我倒宁愿你两个都有。这样,回去之后你也不必每日在王府,多出去走走,要买东西我给你银子,但是你要学着怎么去买,锻炼一下你的脑筋!” “你是说我笨了?”纤袅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不承认?那你就把聪明的一面给我看看!”弘昼笑道,“乖,我们回去了。我的马还在那边,一会儿你抱紧莞儿。” “我来的时候坐的马车,马厩里面有马车,还有一匹马,那样两匹马拉车也快。”纤袅将瑶莞交给弘昼,“你抱好,我去牵马。” 纤袅收拾好东西,将车马带到院门外,弘昼带着瑶莞上了车,然后弘昼就指路,准备去找马儿。到达汤泉池旁边的小树林里面,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弘昼将自己的马儿固定在马车上,就准备走。忽然又是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围住车马。可是弘昼已经没有武器了,那些黑衣人个个手持大刀。 纤袅慌忙从包袱中翻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弘昼接过,就开始与外面的黑衣人打斗,叮嘱纤袅在马车里面不要出来。纤袅紧紧抱住瑶莞,看着车外的情景,十分担心。所幸弘昼以一敌十,场面还很乐观。可是敌不寡众,弘昼还是受了伤。纤袅忍不住哭喊: “王爷!” 那声音吸引了一个黑衣人,他快速冲进马车拽出纤袅,将刀架在纤袅的脖子上。 “放下武器,否则我不知道她们会是什么下场!”黑衣人道。 瑶莞哭闹起来,纤袅只能紧紧护住她。弘昼无奈放下武器,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此时纤袅似乎已经认清了现实——那不过是甜言蜜语,她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她早就嫁作人妇,弘晳又怎么可能对她动情?如今是要牺牲她吗?不,她决不允许!忽然,她想到了过去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还很小,在十四王爷府里面。纤袅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而方才与弘暟表哥发生了口角,就哭闹着跑去找允禵。那是康熙五十七年,纤袅才三岁,而允禵即将出征青海,讨伐策妄阿拉布坦,此时正在试穿大将军王的铠甲。 “安布玛,弘暟哥哥装鬼吓我!”乌尔登格哭闹。 “茑娘,安布玛给你说过,不能哭。”允禵慈爱地蹲下来抱住乌尔登格,“安布玛马上就要去青海了,要去打仗,在那里可能会受伤,会流血,但是安布玛不怕,安布玛必须去。” “打仗?好吓人,安布玛不要去!”乌尔登格拉住允禵的手,“那里太危险了,安布玛别去!” “安布玛必须去,那是使命,准噶尔进攻西藏,我们要去支援,否则他们就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安布玛此行,是保家卫国,不能怕。”允禵语重心长地道,“安布玛可以征战沙场,茑娘可不可以勇敢起来?” “我要像安布玛一样勇敢!”乌尔登格道。 “茑娘要比安布玛还要勇敢。咱们满洲人,骁勇善战,你是一个格格,可不能害怕。当你面对困难的时候,就想想安布玛在征战沙场,浴血奋战。茑娘也要勇敢起来,不要怕。”允禵道。 “安布玛是英雄,我也要勇敢起来!”乌尔登格道。 现实打破了回忆。纤袅头上有几支素银簪子,而纤袅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磨着玩打发时间,因此尾端异常锋利。纤袅忽然拔下头上的素银簪子,猛得向那黑衣人脖子刺去,得以挣脱。弘昼火速一个空翻到纤袅身边,捡起那方才 【第二十七回】杏雨恨锁和王府,皇子共议苗疆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没日没夜地守在纤袅身边,弘历叮嘱他关心一下自己,毕竟自己也受了重伤。弘昼拒绝了,虽然大夫说纤袅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弘昼还是担心她醒不过来。弘昼气不过,也不管一身的伤,就跑去平西府找茬。弘晳早就料到弘昼会来,还是十分客气地将他请进去。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弘昼怒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弘晳假装疑惑,“听闻和亲王找到了福晋,可喜可贺!” “那你也该听说她身受重伤吧?你很满意?你将她骗得团团转,到底想干什么!”弘昼怒问,“你给我说清楚!” “我与她不熟,她自己逃到昌平,我可怜她给她住处,也劝她早日回家。至于别的,我只是给她提供需要的,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弘晳笑笑。 “纤袅可是给了你一支玉簪让你交给我,我也给了你一封信让你交给她,你倒是私藏了吧!”弘昼道。 “你不说我也忘了,那玉簪我一直放在书桌上,每次去送东西都说给她带过去,看我这记性!”弘晳拿来玉簪,“现在,物归原主了。” “要给她送东西何必理亲王您亲自大驾,随便派几个人就是。”弘昼道,“我去找纤袅,路上被袭击,理亲王应该知道是何人所为吧?” “我怎会知道?”弘晳笑了,“我家里还有一些药,和亲王去挑一些?” “你还不肯承认吗?”弘昼问,“你的人没有来向你汇报?”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的人袭击了你们?就算我要袭击你,为什么要袭击你的福晋?我既然要收留她,又为什么要杀她?”弘晳问,“和亲王,没有证据可不要平白无故污蔑人!我若真的要袭击你们,会用这种明显的方式吗?这不是自己暴露吗?” 对,弘昼是没有证据。这一切都说他或者弘历的猜想,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见过弘晳,根本不能指责他。况且纤袅离开这段时日,弘晳似乎的确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公然指责弘晳。就算弘晳的布局再粗暴简单,可以很容易猜到他的计划,但是弘晳没有留下把柄啊!弘昼很是苦恼,他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是气呼呼地离开。 弘昼继续回到纤袅旁边,纤袅或许已经有些清醒,嘴里含糊着说着话,嚷着要回家。弘昼心疼不已,想要纤袅一醒来就可以到家,于是选了一辆十分平稳的马车回到京城。瑶莞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竟然晕车了,精神状况不好。而纤袅又一直昏迷,瑶莞只见这么久也没有听到纤袅的声音,这两天总是哭闹。弘昼哄不住她,甚至瑶莞也吃了醋,以为弘昼要跟她抢纤袅,就是不让弘昼靠近纤袅,弘昼一靠近就要推开他,自己总是往纤袅身上缩。终于到了京城,纵使漫天白雪,诸位格格也赶来见纤袅。雪璎见纤袅这样,感觉十分愧疚,就连浸月都有些担心,毕竟自己是她手下的通房丫鬟,若是她出了事,自己哪有出头之日?蕊蝶帮忙熬药,雨晴帮着弘昼照顾纤袅,淑音又帮忙哄着瑶莞,浸月也时常帮着打下手,偏偏杏雨没有来。弘昼十分恼火,但是为了照顾纤袅,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皓辰苑找她。三阿哥已经高烧了五天,甚至夜间啼哭抽搐,别人还在筹备腊八的时候,三阿哥就在前一日夭折了。杏雨抱着三阿哥哭了一整日,眼泪都流干了。纤袅失去永瑛的时候至少有弘昼陪着,自己身边只有珷玞和玦珮。弘昼整日顾着纤袅,知道三阿哥夭折的事情也只是淡淡回复“知道了”三个字,拿给杏雨五十两银子让她自己看着办。杏雨已经快要疯了,自己的孩子没了,丈夫不但不问候一句甚至如此冷漠。这一瞬间,杏雨竟是如此恨纤袅。 是啊,若非担心纤袅因为她怀的是阿哥而动手因此疯狂吃辣,导致三阿哥自打出生身体就不好。自从纤袅离家出走,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迎来转机,可是她哪想到弘昼不顾一切地寻找她。她又想三阿哥都重病了,弘昼这个当阿玛的怎么也会来看一看,哪曾想他竟抱着嫡子赏雪。那一刻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可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他是她的夫君。纤袅回来了,民间大夫和太医都说过她没有性命之忧。杏雨本以为弘昼可以放下手中的事情来看看三阿哥,可是他不仅没有来还埋怨她没有来看望嫡福晋。最后,三阿哥没了,弘昼竟然也是如此毫不在意,她的希望破碎了。从弘昼抱着嫡子赏雪,说出“生死在天”四个字的时候,她对纤袅就开始有了恨意。现在,她唯一的骨肉没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皓辰苑里,竟然有了想死的决心。她也想报复纤袅和弘昼,可是她做不到。她只是一个侧福晋,纵使与嫡福晋地位几乎等同,但是终究纤袅是嫡妻,她只是侧福晋。是啊,人家是正二品的家世,自己一个正三品的家世,怎么敢去比?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她好恨,她没有依靠,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该怎么办?怜子之心是最苦的,她作为一个可怜的母亲,又有谁会怜惜她? 弘昼每天守在床前,瑶莞每天坐在床上陪着纤袅,永璧也每天在床边。 “阿玛,额涅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永璧问,“我想额涅陪我说说话。” “我也想。”弘昼叹气,“太医说她不会有事,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醒来。” 纤袅并不想醒来。她在逃避,她不敢面对弘昼。弘晳欺骗了她,那样欺骗她,她感觉彻底绝望。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弘昼身受重伤,又挑起了争端,她后悔,她绝望,她自责。她将一切错误都归罪于自己,她不敢醒来啊! 瑶莞忽然哭了,她不想看着自己最最亲爱的额涅一直躺在这里。 “妹妹不哭。”永璧拿起手帕帮她擦眼泪,“额涅一定会醒来的。阿玛说额涅会醒来,就一定会醒来。” “额涅——”瑶莞说出了平生第一句话,接着就号啕大哭起来。 “妹妹会说话了!”永璧很高兴。 纤袅做了一个梦,似乎是在隐幽湖上,她坐在隐幽船上,穿着红色的嫁衣,唢呐声响。忽然她听到瑶莞的声音,她褪去了身上的红嫁衣,忽然就到了韫袭苑,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弘昼和两个孩子都围着她,瑶莞号啕大哭。她听见自己的女儿会说话了,她的福晋和儿子对她寸步不离——这种生活,挺好。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额涅醒了!”永璧开心大喊。 瑶莞瞬间不哭了,弘昼反而哭了,抱住纤袅就是一阵痛哭流涕。伤口还是那么疼,可是心不疼了。 “别哭了,再哭,我就不醒来了。”纤袅十分虚弱地笑了笑,“我好得很。” “以后不准乱跑了好不好?”弘昼哭着道,“你再乱跑,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我不跑了。”纤袅笑了笑,“我再也不跑了,就在这里再也不跑了。” “额涅,我想你!”这下换永璧哭了,“额涅是不是不要我了!” “额涅怎么会不要永璧呢?”纤袅温柔地抚摸着永璧的头,“永璧长高了,懂事了。” “额涅不要走了好不好?”永璧哭着问,“永璧不要一个人,永璧要额涅和妹妹都在。” “这支玉簪,我拿回来了,以后,不准摘下来了。”弘昼为纤袅戴好玉簪。 “好,我答应你。” 一家四口团聚了,又有谁顾得上皓辰苑的那位佳人呢? 雍正十三年春,苗疆复乱起,雍正派弘历与弘昼协同襄勤伯鄂尔泰办理苗疆之事。弘昼第一次被授命如此重大之事,片刻不敢怠慢。雍正一朝早朝时间可是相当之 【第二十八回】潺湲重病托永璜,纤袅冷言拒弘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见走来三个孩子,想必就是弘历的三个孩子。琐玥见他们来了,也很高兴。这三个孩子中,长子名永璜,今年也七岁,乃潺湲所生;次子名永琏,年方五岁,乃琐玥所生,弘历甚爱之;又有一女名瑶菁,年方四岁,也是琐玥所生,弘历又给其取名耐日勒吐贺其杨贵,即逢时而栖之鹦鹉之意,可见其宠爱之甚。琐玥本来还为弘历生下长女,可惜长女命薄,早早夭折。潺湲也生下次女,许是命中带煞,也早早夭折。因此,弘历十分疼爱瑶菁。 纤袅见到三个孩子,也很欣喜,特别是永璜,竟长这么大。纤袅摸了摸他的个头,挺高,那小脸和潺湲是一个样。 “我的永璧倒可以说很多话,瑶莞刚学会说话,但是也只会叫几个人。如今瑶莞正学着摸着墙走路,等改日二位王爷都有空了,我们带着孩子一块出去走走。”纤袅道。 “永璜,你去把二位侧福晋还有富察格格都叫过来。”琐玥温柔地道。 “好的,额涅。”永璜行了一个礼,然后马上跑出去找人。 “两位侧福晋?”纤袅有些疑惑了,“四哥什么时候又娶了两位福晋?” “只娶了一位,是佐领那尔布之女辉发那拉氏,名惜合。至于另一位,是老熟人了。”琐玥笑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没多久,就有三位少妇款款走来。纤袅见这那拉氏,肤白貌美,年轻柔弱。纤袅不认识她,原来是去年弘历新娶的侧福晋。接着又走进来一位贵妇,笑语嫣然,竟是那高吟慧!紧接着,潺湲牵着永璜走进来,潺湲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十分苍白。 “今早上一醒来就感觉心情舒畅,原来是五福晋来了!”吟慧笑道,“您也真是的,自从搬出宫后,就不怎么来这紫禁城了!” “平日里也不怎么离开王府,况且家中一对儿女需要照顾,离开一会儿就要闹了。”纤袅道。 “五福晋身体可好?”吟慧握住纤袅的手,“您可知,自从我从宝亲王那里听说您受了伤,每天都挂念着,想要来探望探望。如今您来了,我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多谢高福晋挂念。”纤袅笑道,“倒也无大碍。” 之后,纤袅又单独与潺湲见面。之前不好说什么,因为潺湲怎么来说只是一个妾,最多算上一个“庶福晋”,但是叫她福晋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唤她格格。潺湲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眼睁睁看着弘历与琐玥如漆似胶,对吟慧倍加宠爱,对新来的侧福晋也多多关照,她就很落寞。她只有一个永璜,她唯一的儿子。忽然,她对着纤袅跪下。纤袅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扶起她来,潺湲声泪俱下: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还请妹妹看在我们从小的交情上帮我照顾永璜!” “姐姐快起来!”纤袅担心了。 “妹妹答应姐姐,帮姐姐保护好、照顾好永璜!”潺湲拉着永璜跪下,“永璜,快给五婶请安。” “永璜给五婶请安,五婶万安。”永璜乖巧地磕了一个头。 “姐姐,地上凉,您快和大阿哥起来啊!”纤袅急了。 “妹妹若是不答应,我便一直跪在这里!”潺湲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可是……我不知道我如何照顾他啊!”纤袅有些难为情。 “我担心我走之后他会被欺负,自古长子多薄命,我担心嫡福晋会对他下手!”潺湲哭了,“只需要妹妹每个月来看看他!” “好,我答应你。”纤袅扶起这对母子,“姐姐哪里不舒服吗?” “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潺湲擦擦眼泪道,“妹妹一定要照顾好永璜!” 纤袅很担心潺湲,可惜她也没有办法。最后,她看着潺湲拉着自己最舍不得的儿子,默默消失在西二所的长廊里……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纤袅默默回到王府,永璧和瑶莞已经在韫袭苑等她了。见纤袅回来了,永璧马上跑过去,瑶莞拉着雪璎的手也要过去。纤袅抱住两个心爱的孩子,拉着他们两个走进沁古斋。天色渐晚,弘昼还没有回来。纤袅将两个孩子哄睡,然后吩咐丫鬟将孩子带走,独自一个人,倚着门,望着紫禁城的方向…… 望也望不到,盼也盼不到,忘又忘不了。夜风阵阵,吹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见过弘昼了,虽然她知道弘昼很忙,可是她不敢抱怨。她的弘昼在哪里? “主子,夜深了,该就寝了。”琅玕轻轻道。 “我再等一会儿。”纤袅依旧痴痴地望着紫禁城,“你说他今夜会不会回来?” “主子,您的伤还没有好,休息一会儿吧。”玲珑劝道。 “看样子,今夜,他也不会回来了。”纤袅叹气,关上房门,转身来到梳妆台前:“你们说,我是不是老了?” “主子开什么玩笑?”琅玕帮纤袅取下头饰,“主子那么年轻,怎么会老呢?” “别哄我。”纤袅看着梳妆镜,“这女人生了孩子,就衰老了许多。” “主子才没有呢!”玲珑笑了,“主子年轻依旧。” 纤袅一个人躺在床上,这不知道是第多少个夜晚。她默默流下眼泪,睡不安寝,伤口很疼。忽然门推 开了,寒冷的夜风吹醒了纤袅。她睁开眼,看到弘昼来到她的床边。 “想我不想?”弘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你怎么才回来?”纤袅缩在他怀里哭了,“我每天去乐善堂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听四福晋说你不怎么用膳,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福晋有心了。”弘昼回到床上,亲吻着她:“今天晚上我回来看看你,不过明天早上我不能陪你了,一早就要走,你要乖,要听话。” “可是我想你。”纤袅继续哭,“你明天可不可以不去?在家好好陪陪我嘛!” “等我有空了好好补偿你。我给你那些银子,你若是心情不好就去大栅栏逛逛。”弘昼道,“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 “我的好哥哥,你在前朝辛苦我是知道的,可是……你也不回家来看看我!”纤袅埋怨。 “我的好姐姐啊,你莫忧心,我会抽出时间来见你,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弘昼马上脱衣,“我今晚特意来陪陪你!” “你明天一大早就走了,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纤袅问。 “那我现在就走了。”弘昼马上又要起身。 “别,我开玩笑的!”纤袅连忙挽住他的手,“你别走。” “好。”弘昼马上压在纤袅身上,“穿这么厚,不热吗?” “那不是给你发挥的余地嘛!”纤袅挽住弘昼的脖子, “至少可以陪着你。”弘昼抚摸着纤袅胸口上的伤痕,“还疼吗?” “你走了就疼了。”纤袅忽然又抽泣起来,“等朝堂上的事情平息了,你多陪陪我嘛!” “好,一天十二个时辰我都陪着你,绝对不离开你半步。”弘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等几个月。” “汗阿玛本来对朝政就热心,几乎……不对,应该是每次上朝都要拖堂,自己不休息还要拉着你们。”纤袅开始埋怨,“你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我听说上朝都是跪着的,我给你去做一副好一点儿的护膝,保证跪几个时辰都不会疼。” “有些大臣,也不知道科举怎么考上来的,感觉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只知道说‘臣附议’,只知道磕头下跪。话说这磕头下跪,在该磕头下跪的时候不这样做会没了脑袋,不该磕头下跪的时候这样做也没有错。话说这磕头下跪真是个宝,怎么都没有错。”弘昼冷言嘲讽道,“这些人啊,迟早害了我大清!可皇帝呢,偏偏就需要这样的人,为 【第二十九回】琐玥言传妇才德,弘昼失手伤妻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急匆匆去了乐善堂,纵使弘昼还没有回来又如何,她就在这里等,等到晚上。琐玥知道纤袅思念弘昼,却只能多劝劝。纤袅拿着护膝等待着弘昼,她要把护膝亲手交给他,听到他说很好看,戴上很舒服。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弘昼自己又有孩子了。想必弘昼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非常开心,说不定就可以抽时间经常回家看看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王爷闷毕竟政务为重。”琐玥看了看护膝,忍不住赞美:“好精美,这是你亲手做的?这似乎是苏绣手法啊!我记得弟妹来自噶哈里,怎么也会南方的苏绣啊?” “小时候在京城待过一段时日,京城什么东西都有。那时候寄住在一个亲戚家,因为家里面比较有钱,我也可以锦衣玉食。小时候穿的衣服大多是苏绣的,因为我那个亲戚很喜欢苏绣,自己也会,于是就教我了一些皮毛。后来我自己也感兴趣,回到噶哈里之后也一直学习苏绣。”纤袅道,“王爷每天要跪那么久,膝盖肯定不舒服,以前有时候弘昼上朝回来腿都走不动,我真担心年纪轻轻就落个残疾!他的护膝坏了,我要做一个新的,一定要柔软,好减轻他的负担。” “不如哪日弟妹也教教我?”琐玥来了兴趣,“自己做可省钱太多了,想要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要做什么宫里面有绣娘,也不怎么花钱,她们的银子自然有内务府的人结,嫂子为何想着省钱呢?”纤袅提出疑惑。 “咱当嫡福晋的,要懂得勤俭持家。对于夫君,我们不能过多的要求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管理好家里面的事情,妻妾和睦,繁衍子嗣。我们要关心我们的夫君,温柔体贴识大体。生不生孩子不要紧,关心照顾好夫君才是最要紧的。”琐玥道,“要想真正赢得一个男人的心,不要过多去要求他们,我们要尽量去体贴满足他们。”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孩子再怎么也得生吧?”纤袅问,“嫂子有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就是对于侧福晋以及格格们生下的孩子,总是感觉心里面横着一根刺?” “这是大可不必的,你是嫡福晋,她们对你必须顺从,无论最后是谁继承王爵,不管是不是自己所生,他依旧会首先尊重和孝顺嫡母。”琐玥道,“对于格格自然是最好办的,侧福晋不是想立就立的,这是要上玉牒的,可是格格就不一样,想要就要,没有限制。若是王爷想要纳妾,我们不同意,妾也进不了家门。但是对于夫君纳妾的愿望我们还是要满足,我们做福晋的要尊他,敬他。所有的男人都需要一个善解人意又贤惠的嫡妻。” “我听说废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十分贤惠,将毓庆宫料理得井井有条,圣祖对她也十分认可,可是她也没有赢得废太子的心啊。”纤袅再一次提出疑惑,“而阿其那对于善妒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仍然十分宠爱,郭络罗氏可不准阿其那纳妾啊。” “废太子妃虽然没有宠爱,但是她是善终,而当年的八福晋却被休,被赐死,她的善妒让圣祖和汗阿玛都十分厌恶,既然如此,光有夫君的爱又有什么用呢?虽说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但是八福晋却死得如此凄惨,或许这就是妒妇的下场吧。”琐玥叹气,“听闻八福晋美艳动人,也十分能干,非常有满洲女子的气概,可偏偏汉人女子的温婉贤淑才是夫君所需要的。换言之,又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妻子善妒呢?” “可是我觉得,若是一味地放纵,他最后就不会把我们放在心里了。”纤袅道,“我并不觉得纳妾好。” “和亲王平常惯着你,你也要学会体谅他。”琐玥握住纤袅的手,“和亲王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你要认清楚这个事实。但是你若是顺着他的意思办,他自然会时时刻刻将你挂在心上的。你看宝亲王妻妾众多,我若是要吃醋,必然会引得宝亲王不满。侧福晋永远都是皇上赐婚,若是我们对侧福晋不满,那么就是抗旨不遵。对于我们的夫君,一定要学会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 “好吧。”纤袅道,“我额涅虽然是正室,但是阿玛偏偏喜欢二房,二房就敢欺负我额涅,因此小时候我就喜欢和阿浑一起捉弄二房帮额涅报仇。二房叫尼楚赫,就是珍珠的意思,于是有一次我和阿浑以及几个丫鬟就故意在二房苑中打珍珠球。要知道,二房可是十分忌讳这件事的,在我阿玛身边吹枕边风。阿玛不会怪罪我和阿浑,但是就迁怒于我额涅。我额涅那样体贴阿玛,却最终没有赢得他的心。” “就算你阿玛再喜欢二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离开后家产什么的都是属于你的额涅,二房是不能动的。”琐玥道,“你家中几位哥哥姐姐?” “我家中只有我阿浑一子,与我都是嫡母所生,二房倒有两个女儿。”纤袅道,“小时候额涅将我送到京城给亲戚抚养,我也逐渐开始喜欢汉人的文化,但是像我阿浑,就野得狠。有一次,他还生擒了一头公鹿回家呢!” “那你与潺湲格格又是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你们是儿时玩伴,如今你们一同到了京城,又可以时常见面了。”琐玥笑道。 “我和潺湲是儿时玩伴,我们是雍正元年的时候我从京城回到噶哈里认识的。因为我在京城汉语说惯了,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竟然听不懂在说什么。 也是与她偶遇,她帮我将满语转变成汉语,就这样我们慢慢熟悉了。”纤袅回忆过去,“回到噶哈里,我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对人不熟悉,语言听不懂,额涅说我是汉化了。满语不会说,把汉语和北京话竟说得那样好。可是偏偏我小时候贪玩就是不学满语,我又总想出去玩,于是就经常和潺湲一起,她可以帮我翻译。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很要好的玩伴。” “那你对琴棋书画这些了解多少?”琐玥问。 “还是懂一些,那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学的,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继续深化。”纤袅忽然想到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怎么学习琴棋书画的了。那时候她才六岁,有一次看到弘明弘暟两位表哥要出去玩,自己非要缠着他们,最后经不起她的死缠烂打,两位表哥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然后竟然去了一个青楼。那个青楼叫什么名字纤袅不记得了,但是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老鸨发现是个女的,差点儿误以为是要把她卖给青楼。后来得知是两位阿哥偷跑出来玩,小表妹非要跟着。这小表妹第一次来到青楼,对一切充满好奇,到处乱跑,二位表哥都追不上,最后她竟然跑到花魁的闺房,看见花魁正在弹琵琶,不禁被感染了。二位表哥跟上来,也被打动了。后来纤袅吵着要跟漂亮的花魁姐姐学习琴棋书画,二位表哥不同意。纤袅就要挟他们,若是不花钱让她跟着花魁学习自己就把他们跑去青楼的事情告诉完颜福晋。最后,每次都是二位表哥主动掏钱,纤袅溜到花魁那里学习琴棋书画。花魁也很喜欢纤袅,老鸨也喜欢纤袅——因为纤袅每次过去都会给一些小费,花魁也很高兴可以尽快凑够钱赎身。纤袅跟着花魁,竟然将琴棋书画学得如此精妙。连老鸨都觉得可惜——可惜她是个格格,否则真的可以当下一届花魁。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德才德,必须要有一个,但是‘才’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又有多少女子有能力去学习琴棋书画呢?所以只能要求她们做到‘德’。但是对于我们,必须德才兼备。”琐玥道,“就算‘才’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德’永远都是夫君所最需要的。” “原来如此,我还有诸多疑惑,还请四福晋不吝赐教。”纤袅道。 琐玥向纤袅讲了 【第三十回】雪璎出面慰纤袅,瑚成兄妹终相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被弘昼打了一巴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一天天消瘦下去。琅玕和玲珑急了,变着法子哄主子开心,可是纤袅偏偏不动容。弘昼在前朝指点江山,而她却在韫袭苑里默默哭泣。她想不通为什么弘昼会打她,为什么会凶她,她想不明白。她将自己锁在韫袭苑,一锁,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 “主子,该用膳了。”琅玕十分担忧,“就算您不顾自己,您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啊!” “他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纤袅痴痴地看着镜子,“他又好久没有回来了。” “王爷只是太忙了,您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定没多久王爷就忘了呢?”玲珑道。 “怎么可能?你们都出去,别烦我。”纤袅道。 琅玕和玲珑知道纤袅的脾气,只好乖乖出去。雪璎有些担心了,也悄悄来到韫袭苑。 “主子,您为难自己,何苦为难肚子里面的孩子呢?说什么也不要跟孩子过不去。”雪璎轻声道。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来吗?”纤袅仍然很不高兴。 “您这是与自己置气,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自己气自己。”雪璎柔声道,“主子,方便与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纤袅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雪璎。 “王爷与宝亲王在讨论政事,他们废寝忘食,不想耽搁一点儿时间。您这一过去或许打断了王爷的思路,王爷自然很不高兴。或许王爷只是一时失手,他可能现在都愧疚想要来道歉,只是抽不开身来。王爷怎么会不在意您肚子里面的孩子呢?可能苗疆战事吃紧,王爷也是为国家着想,这是大爱;王爷若是为了您而将朝廷的事情置之度外,那就是小爱了。一个只贪恋儿女情长的人,不值得您拥有。您需要一个拥有大爱,为国效力的夫君。”雪璎道。 “可是我不高兴,你看怎么办?”纤袅问,“王爷不回来就算了,我进宫头一次遇见他,我做了好久的护膝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还打我!以前没有人可以打我!认识他六年,他打了我两次!第一次就不说了,那是选秀的时候他捉弄陷害我,可是这一次呢?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担心他,我给他报喜,他竟然冲我发脾气!雪璎,他以前也是这么讨厌吗?” “王爷平常对谁都可以发脾气,那时候您还没有出现,若是那天他心情不好,总会有理由惩罚对方。您看楚桂儿在王爷身边那么久了,其实他也经常受罚,可是王爷不准别人罚他啊!您看楚桂儿不是也‘乐在其中’吗?楚桂儿以前经常被王爷捉弄欺负,您看他们主仆二人,平常关系不也是挺好吗?楚桂儿对王爷可有一句怨言?”雪璎笑了,“主子,您这是闹小孩子脾气,王爷怎么会舍得打您呢?有时候王爷心情不好,脸色比锅底都黑,一进韫袭苑就喜笑颜开,以前您可有见过他冲您发脾气?他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早就宣泄到楚桂儿身上了,总是将最好的一面留给您。您也体谅一下王爷,毕竟这一次王爷难道认真办事,以前他可没有那么专注,读书的时候,还往太傅的杯子里面撒尿呢!” “真的?”纤袅也笑了,“快再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王爷小时候的趣事多了去了!有一次下大雪,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在读书,结果咱王爷过去抢了他们的书。他们去追,王爷竟然一下子爬上树,摇动树枝,上面的雪砸了下去,恰好将二位阿哥埋住。王爷那时候还很小,看见这样的情景直笑,结果一不小心摔到雪堆里面,最后被三阿哥和四阿哥揍了一顿!”雪璎回忆道,“还有,有一次裕妃主子月经不调,我阿玛给她开了药,而那段时间王爷受了风寒,也要吃药。可王爷怕苦,裕妃主子也无法奈何他,只能给他灌药。好不容易灌下去了,结果不小心吃错药了,王爷吃的是裕妃主子的药。最后裕妃主子打算再次给他喂药,王爷不乐意了,和裕妃主子吵了一架就跑出宫去,结果银子花完了,最后饿得两眼发昏,被路过的怡贤亲王遇见才送回来。” “王爷小时候这般顽皮吗?”纤袅来了兴致,“你们都说他脾气不好,他脾气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反正他就是一整天都拉着脸,不进韫袭苑就绝对不会改变表情。但是自从您来了,他乱发脾气的时候少多了。以前他一醒来就想着怎么捉弄人,纤袅他一醒来想着怎么哄您开心呢!”雪璎道。 “真的?那好,给我把膳食端出来,一会儿我们去大栅栏逛逛!”纤袅连忙从首饰盒里面拿出些簪子,然后在雪璎头上比了比:“这些赏你了,你戴上也好看些。你看看你都来多少年了,为了我硬是不愿意伺候王爷就寝。你可有心仪之人?留在这里也是耽误年华,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告诉我,我给你准备嫁妆!” “主子,奴才会一直留在王府。”雪璎道,“奴才放不下王爷,也放不下您。” 纤袅用了膳,打扮了一下,就带着雪璎一个人去了大栅栏。本来纤袅想要叫上琅玕和玲珑,可是她们听说纤袅要去逛街马上就不愿意去了。京城的大栅栏,纤袅好久没有来了。她兴致勃勃地买了好些首饰,也跑路边摊买了吃的,最后又去买了一些衣服。这时候雪璎终于明白为什么琅玕和玲珑不愿意陪着纤袅逛街了——雪璎 拿了好多东西,纤袅一个人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继续买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将买到的东西交给雪璎。雪璎刚将东西放在马车上,之间纤袅又来到一家古玩摊,拿了银子就要买一个大花瓶,雪璎连忙跑过去制止: “主子,马车快要装不下了。况且家里面的古玩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也对。”纤袅将一张十两的银票交给雪璎,“你拿着,就当是你今日帮我拿东西的费用。琅玕和玲珑真是的,让她们来陪我逛街都不愿意。” 雪璎心想,宁愿不要这十两银票,也再也不陪纤袅逛街了。 “你有没有想要的?光顾着给我自己买东西,把你给忘了。”纤袅问,“珍惜这次机会,也就我和侧福晋可以出王府!” “不用了,您赏赐的那些,奴才可以用好一阵子了!”雪璎笑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先去找个酒楼用膳吧!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酒楼,那里面的烤鸭特别好吃!”纤袅兴奋地拉着雪璎就走。 今日心情不错,纤袅点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就和雪璎两个人吃。吃着吃着,纤袅发现客人越来越少,也感觉奇怪。此时雪璎正看着纤袅的后面,纤袅转过身,竟然看到弘晳和弘晈两个老熟人,看样子是包场了。可是桌子上还有那么多菜,纤袅不是怕浪费,就是觉得还没有吃够,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吃。皱皱眉,让雪璎去买单然后打包。 “主子,打包就不必了吧,车子里面有那么多东西。况且这么多菜,这得打包多少啊?”雪璎问。 “打包就对了。”纤袅拿了一个银锭子给雪璎,“去买单吧,剩下的你自己拿着,反正用的是王爷的钱。还有,再让厨子做两盘烤鸭!” 弘晳本来只是与弘晈小聚,却不想纤袅正在里面。弘晈也看到了纤袅,然后马上示意店小二将客人请走,自己拿出十两银票。 雪璎本不认识弘晳与弘晈,只是见他们都有黄带子,也不敢招惹,然后就去后厨找厨子做烤鸭。见雪璎走开了,弘晳和弘晈来到纤袅那一桌。纤袅懒得看他们,继续吃着烤鸭。 “这和亲王目前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怎么福晋看起来黯然忧伤呢?”弘晈问。 “我好得很,不劳您挂心了。”纤袅冷冷道。 “福晋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弘晈问,“您就不怕和亲王知道……”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指认我?”纤袅冷笑,“你们觉 【第三十一回】纤袅作戏巧脱身,苗女含泪来京城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看着舅甥二人相谈甚欢,纤袅很高兴,让瑶莞也过去。偏偏瑶莞害怕,躲在纤袅怀里就是不出来。瑚成天生一副满洲人的豪爽,生得皮糙肉厚,瑶莞自然不敢靠近。纤袅记得自己刚回到噶哈里的时候,也不认识自家兄长,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习惯了——天下谁人比得上对她最好的兄长呢? 次日纤袅要去赴约,带上雪璎和瑚成。瑚成完美地装扮成一个马车夫,纤袅却在后面胆战心惊。雪璎看出了纤袅的担忧,本来自己还在担心又要被纤袅拖过去搬东西,这一次看到纤袅忧心忡忡,也不免担忧起来。 “主子,还要去福鼎酒楼吗?您若是喜欢那里的膳食,叫厨子送过来就是。”雪璎道。 “一会儿你就在车里面等着,如果一柱香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来找我。”纤袅道。 纤袅孤身一人去了福鼎酒楼,掌柜似乎受到了指示,见纤袅来了就连忙引她到三楼房间。她进去了,没有见到人,只见摆满了一桌子的膳食,恰好是她喜欢吃的。昨日弘晳专门问了一下店小二纤袅点了哪些菜,又问打包的人那些菜动得比较多,大概猜出纤袅喜欢吃什么。纤袅看着一桌子的膳食,特别是那只烤鸭,外皮酥脆,色泽红润。特别是一旁还有几支冰糖葫芦——这可是纤袅最爱的甜食。而未时,恰好是用晚膳的时刻。纤袅并不打算动筷,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下毒了。直接从头上摘下银簪子,每个菜都试了一下,所幸没有变黑,但是纤袅却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银簪子了。 纤袅还在怀疑银簪子的用料时,弘晳与弘晈进来了。其实他们早就来了,只见到纤袅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马夫”,就放心了。 “你们想谈什么?”纤袅问。 换作是别人给点儿钱就打发了,可是这二位王爷也不缺钱。除非与他们谈判,否则绝对不可能封住他们的嘴。她只希望越快越好,她可不想饿着自己,更不想饿着自己的孩子。既然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弥补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一错再错。只要没有证据,纤袅就不怕。她没有给弘晳送过什么东西,就算有,也绝对不是关于“私情”一类的东西。纤袅已经做好打死不认的决定了。 “你若是肯乖乖帮我们办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弘晈道。 “帮你们?凭什么?当初你们合伙来骗我,夺我夫君性命,又要加害与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们?”纤袅问,“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或许我们双方都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弘晳倒上酒,“你帮我们办事,我们帮你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我有什么秘密?”纤袅翻脸不认人,“我倒想听听你们可以编出什么故事来。” “做过的事情不要不承认,我们自然有方法撬开你的嘴。我们还可以充分渲染一下,再来一点儿艺术加工,那时候你的名声可能受不住吧?”弘晈问。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此时纤袅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府用膳:“你们没有证据,无论怎么传,也只是在民间,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过去,我也有能力保证弘昼不会知道。” “我们不会强迫你做决定,但是我相信你会权衡利弊的。”弘晳给她递过去一串冰糖葫芦,“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外面很甜,但是里面特别酸。你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却在恐慌。” 被他一说中,纤袅更加慌张了。她故作镇定,接过冰糖葫芦看了看,然后扔在地上。她轻笑一声: “权衡利弊?很抱歉,我才疏学浅,不懂什么意思。我帮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弘晈道。 “我若是不帮你们,你们就到处散布谣言污蔑我的名声,若是非要权衡利弊,我宁愿为大局着想。”纤袅已经想不出托词了。 “谣言?你确定是谣言吗?”弘晈问,“你不帮我们,毁了自己的名声,看似为大局着想,可是谁会理解你的作为?该站在哪边,你应该最清楚。” 纤袅已经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她们,但是她知道离一柱香的时间还长,她当初就应该说一盏茶的。眼见纤袅犯了难,弘晳与弘晈得意了。弘晳给她倒上酒,送到她前面: “干了这杯酒,自然不会亏待你。” 纤袅现在才不想喝酒,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她更想好好用膳。孕妇本来就饿得快,况且这是晚膳时间。忽然她感到一阵恶心,是那熟悉又难受的孕吐。即使肚子里面没有货,但是仍然吐出来一肚子酸水。忽然纤袅灵机一闪,打开门,直接呼救。掌柜和店小二听见了,雪璎和瑚成也听见了,都匆忙赶上来,这一举动把弘晳和弘晈搞懵了。纤袅倒在地上,人都上来了,纤袅直接抓住雪璎,指着弘晳和弘晈: “他们下毒!”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来的,说什么我们下毒?”弘晈高声喊道。 “怎么没有毒?”纤袅假装艰难地爬起来,将银簪子插进一个鸡蛋里面,用身体遮住她试的菜,银簪子瞬间变黑了:“你们看,这有毒!不是你们下的毒,难道是这里的厨子看我不顺眼?” 掌柜恰好在旁边,纤袅悄悄将一个银锭子给他。掌柜会意,笑 道: “我们的厨子怎么可能会下毒,更何况我们哪有钱买毒药呢?” “你们是宗室,就可以随便害人吗?”纤袅哭起来。 “我家主子身怀有孕,你们怎么这般狠心?”雪璎误以为真。 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感谢肚子里面的孩子给了她灵感,回去之后吃点儿好的好好犒劳他。纤袅捂着肚子又倒下,直喊疼,这一下子将楼下用膳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掌柜的不敢得罪宗室,只是连忙去叫人请大夫。瑚成可什么都不管,挥起拳头就要与弘晳和弘晈打一架。瑚成从小习武,格外强壮,两个文弱的王爷就算功夫再好也比不过他的力气。掌柜的连忙将看客请走,又连忙劝架。 “阿浑,别打了,我要回府!”纤袅假装十分痛苦,就那样倒在雪璎身上,忽然“昏迷”了。 瑚成见状,连忙放下拳头,抱起纤袅就要回马车。弘晳和弘晈也不急着追,若是出人命了可真的不好,况且有那么多“人证”。弘晳和弘晈没有明白“毒”从何来,弘晳反而开始担心纤袅。 “这哪来的毒?是你提前下的吗?”弘晳问弘晈。 “不如问问厨子?”弘晈也疑惑,“真的中毒了?” “我们下去看看。”弘晳道。 瑚成刚刚将纤袅放到马车上,纤袅马上睁开眼睛,忽然笑了,这一笑把瑚成和雪璎笑懵了。 “我的演技好不好?”纤袅得意急了,“把你们都骗了吧?” “主子,您可吓坏奴才了!”雪璎快要哭了,“您若是出了事,奴才怎么跟王爷交代?” “我好得很呢!”纤袅道,“就是我肚子饿了!阿浑,您帮我去买三只烤鸭来,这里的烤鸭特别好吃!” “好,你等着。”瑚成笑道。 但是这一幕却被弘晳和弘晈尽收眼底。 “她这是装的啊!也就是说,膳食里面根本没有毒!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弘晈马上就要过去。 “今日就让他们走吧,况且她身怀有孕也不方便。”弘晳指着马车,“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了吗?上一次见她我就觉得有些眼熟,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今日我才豁然开朗,她好像就是宫里面神医崔奇哲的女儿。而看她的打扮,似乎不是普通丫鬟,不是贴身的就是通房的。而贴身丫鬟一般都是娘家人,而我看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吴扎库氏的兄长,与她并不是怎么熟悉,还对她十分退让,看样子是一个通房。不如有机会,让她帮帮忙? 【第三十二回】苗女临别赠情蛊,纤袅殷勤盼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阿幼朵本来以为自己被当作“战利品”送到京城让权贵玩弄,纵使她是黔东南非常著名的帕欺,因为美貌让很多人想要追求。可是她会下蛊,让很多人不敢靠近。从黔东南到京城,她杀了数百个官兵。蛊毒用完之后,她就被百般欺凌。而纤袅提到她的出嫁,她却摇摇头: “帕欺是不能嫁人的,除非用情蛊。” “情蛊是什么?”纤袅的好奇心又来了。 “我旧时住在湘西,清朝官兵害得我不得不颠沛流离,最后我去了黔东南。情蛊是湘中和湘西古梅山苗女特有的蛊术,十年方可得一情蛊。情蛊是蛊毒中最毒的!可以让心爱之人死心塌地。”阿幼朵叹气,“可惜没有人敢接近我,我有情蛊又有何用呢?”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情蛊换来的情终究是假的,如果对方不爱自己,给他下了情蛊,爱自己也是假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别人不敢靠近你,或许他们觉得这是邪术,怕你会伤害他们。”纤袅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下蛊的!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阿幼朵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多么苦!我当然知道蛊是害人的,但是我必须传承下去!” “无论你去湖南还是贵州,目前都在战乱之中。不如我为你找一个安定的地方,等战乱平息之后我再送你回去?”纤袅好心问。 “回去?我连家都没有了,怎么回去?清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什么招抚,那都是假的!”阿幼朵十分忧伤,“总有官兵会伤害我们!” “但是朝廷并没有这种打算,朝廷打算招抚,除非招抚无用,否则一定不会出兵的。”纤袅连忙道,“可惜我对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 纤袅自然也不愿意阿幼朵留在王府,毕竟阿幼朵如此美丽,还会下情蛊,必然是纤袅所忌讳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官员,恐怕是脑袋抽筋了才会来攀附弘昼。公然往王府里面送美人,必然是戳到了纤袅的心之痛。无论是出于对阿幼朵的可怜,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纤袅必须在弘昼回来之前将她送走。 “我马上帮你安排,我给你准备一百两银票,让人把你送回去。目前湘西要平静一些,我把你送过去,等黔东南平息了你再回去……不,我先把你送到湖南汉族人住的地方,那里没有战乱,等苗疆战事平息你再回去如何?”纤袅道,“我不能知道苗疆战事具体会怎样,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怎么你也要保住自己。” 纤袅为阿幼朵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就要将阿幼朵送走。临行前,阿幼朵看着纤袅微微隆起的小腹,又不见这里的男主人,拿出一个似乎很有年代感的香炉交给纤袅,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纤袅疑惑地接过香炉,刚想撕开符纸,却被阿幼朵制止: “将这个香炉埋在你苑中的丁香树下,需要的时候再打开,此为情蛊。” 阿幼朵制蛊无数,她本知蛊乃邪术,不常用,制情蛊,请湘西巫师封印其于香炉中。 “用时,将下蛊者鲜血喂之,可将蛊送于膳食之中,可让中蛊者死心塌地。”阿幼朵道,“愿你永远也用不到。若要解蛊,必找我。” 阿幼朵原是以为纤袅被抛弃,在这里几日并未见到男主人。要么男主人跑了,要么就不怎么关注纤袅。她将情蛊留给纤袅,也是报她救命之恩。若是纤袅不帮她离开,想必她会在这里被侮辱。纤袅收下这情蛊,其实并不知何时可用,但是也欣然收下。按照阿幼朵的说法,她将情蛊埋在丁香树下。 阿幼朵被送走,弘晳和弘晈很快也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二人有些生气,弘昼没有收到那苗女,反而被纤袅送走了。 “弘昼还在宫里面,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回去,也不可能将苗女送进宫去。”弘晳道,“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按兵不动。”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动?”弘晈很担心。 “皇上沉迷丹药,龙体欠安,想必也很快归天了吧。”弘晳道。 苗疆战事终于有些平息,纤袅听说弘昼即将回府,兴奋得睡不着觉。又跑到稽古斋亲自打扫了一遍,就连弘昼忽然起兴感兴趣的乐器也反复擦拭。弘昼虽然很喜欢乐器,甚至从传教士那里学会了西方乐谱,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不对口,弘昼偏偏喜欢琵琶,就是弹得难听。也是因为弘昼喜欢弹琵琶,浸月也终于能够发挥特长——琵琶是浸月最擅长的乐器。以前还在南三所的时候,弘昼就经常跟着浸月学琵琶,可惜“孺子不可教也”,怎么也学不会。纤袅也会弹琵琶,但是好久没有练有些手生。但是她学会了基础的满语,她要给弘昼说几句。 她靠着门,满怀期待地等着弘昼回家。她摸了摸肚子里面的孩儿——终于可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她看着弘昼穿着朝服急匆匆来到韫袭苑,弘昼看到纤袅在等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忽然纤袅又想起之前弘昼平白无故打了她一巴掌的事,忽然转过身,将门锁住。弘昼不明所以然,敲着门: “纤袅,怎么了?我想死你了,让我进来!” “道歉!”纤袅道。 “现在我好好补偿你,我每天都陪你好不好?”弘昼以为纤袅埋怨自己没有陪她,“好福晋,开门啊,心都快想碎了!” “还有呢?”纤袅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 “对不起嘛!”弘昼还是没有明白,“还请福晋明示,我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福晋不开心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护膝,怕你跪久了疼。你倒好,将人家的好意践踏!人家有好消息告诉你,你还嫌我烦,你打我!”纤袅又哭了,“你不道歉就不准进来!” “我道歉,你就让我进来嘛!”弘昼急促地敲着门。 纤袅却还在哭,弘昼见窗户开着,连忙从窗户翻进去。纤袅还有些措手不及,弘昼一下子保住她,帮她擦擦眼泪,吻了吻她的红唇: “对不起嘛,现在我好好补偿你。想不想我?反正我是要想死你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你不在王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去大栅栏逛逛,就被理亲王和宁郡王欺负。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巴结你,送过来一个苗族美人。”纤袅说着就来气,“我把那苗女送走了,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弘昼摸了摸纤袅的脸,“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找弘晳和弘晈算账!趁着我不在,竟敢欺负你。” “我送给你的护膝,舒不舒服?”纤袅满怀期待,“如果舒服,我继续给你做。” “护膝……”弘昼仔细回想,“我舍不得戴,毕竟是你做的,我好好收着呢。” “没事,我给你做,别舍不得!”纤袅笑着道,“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上次给你送护膝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可是你不让我说。你猜一猜,是什么礼物?” “我猜猜,难道是什么稀世珍宝?”弘昼问。 “不对,你又不缺,我送你干什么?”纤袅卖关子。 “那就让我好好疼疼!”弘昼二话不说就把纤袅抱到床上,“今日可还方便?算算日子应该是方便的。” “那可不方便。”纤袅将弘昼的手放在肚子上,“上次你跑回来看我,上天奖励你一个孩子!” “果真?”弘昼兴奋急了,连忙吻了一下纤袅,“我的纤袅怎么这么厉害,又要给我生孩子了!” “你不仅得对我道歉,还得对我肚子里面的孩子道歉,不然,以后他不叫你阿玛!”纤袅笑道,“还有,这次回来之后不要再玩你的琵琶了,太难听了!” “哪里难听了!”弘昼其实也知道自己弹得不好,但是不承认:“你们都听不懂,我真可怜,没有知音啊!” “还有一个好东西。”纤袅在弘昼耳边悄悄道,“那苗女送了我一个东西,说是情蛊,我埋在丁香树下。” “还有这般好东西?这样, 【第三十三回】雍正考验和福晋,纤袅回忆童年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的确是血统纯正的满洲人,基本上也没有接触什么汉人。她刚满周岁就被送到京城,小时候也是挑剔,嫌弃满语难,就是不学,当时完颜福晋可是伤透了脑筋。可是完颜福晋没有女儿,所以一直十分疼爱纤袅,所以纤袅的童年十分珍贵。 “奴才儿时在京城长大,虽接触满洲人之多,无奈儿时不懂事,偏偏不愿学。”纤袅只好坦白,“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凡事应以夫君之意做,因此如今正在苦学满语。” “你说你儿时曾住在京城,住在何处?你家世居噶哈里,你又是什么时候回去的?”雍正问。 “我是康熙五十四年出生,五十五年来到京城,雍正元年回到噶哈里。在京城的时候寄住在亲戚家。”纤袅故作镇定。 既然雍正都说出来她的外公,自然也该知道她与十四王爷的关系。 “那你居住在哪位亲戚家?”雍正问。 “回汗阿玛,奴才住在安布家中。”纤袅已经冒出了冷汗。 “罗察共有三个女儿,你额涅乃他的第三女。罗察次女并未居住在京城,其长女,想必就是允禵的嫡福晋吧?”雍正冷冷问,“你父母虽非乱党,但是你保不齐与允禵有所勾结!” 雍正其实也不认为有什么勾结,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更何况,若是真的有勾结,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妖女”蛊惑。 “回汗阿玛,奴才与安布玛怎会有勾结!”纤袅惊慌跪下,“奴才连安布玛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与他勾结?况且奴才是和亲王福晋,自然对汗阿玛也是忠心耿耿。” “对于我将允禵软禁一事,你有何看法?”雍正问。 “奴才对这些事情不怎了解,但是汗阿玛做的事情一定是明智的。汗阿玛励精图治人人称赞,奴才早有耳闻。奴才自然思念安布玛,安布玛待奴才极好,待奴才就如亲生女儿般。奴才对安布玛要孝,但是对汗阿玛要忠孝。奴才既不能在安布玛身前尽孝,必然更要在汗阿玛身前忠孝了。”纤袅胆战心惊地回答。 “我相信你不会与他勾结。”雍正会心一笑,“过来。” 雍正居然笑了!纤袅很意外,原来冰块儿也会笑啊。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纤袅走过去,雍正递给她一个小匣子。纤袅不知为何,只见雍正郑重其事地将那明黄色的小匣子交给她: “回去之后一定藏好。弘昼乃我之爱子,我担心以后他会闯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打开,用对了可以救命,用错了就可以索命。千万藏好,不可让弘昼知晓。若是弘昼知晓,我担心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闯祸。” “汗阿玛,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纤袅很好奇,“现在可以看吗?” “以后你就知道了。”雍正道,“我一直都知你乃允禵的外甥女,方才一言只是为试你是否忠心可靠。你既是弘昼心爱之人,我自然可以相信你。你与弘昼自幼相识,我也看在眼里。” “自幼相识?”纤袅疑惑,“请汗阿玛明示。” “过去太多年了,想必你们都不怎么记得到了。”雍正回忆起过去,“那年你才六岁,弘昼十岁。你可记得此物?” 雍正拿出来一块玉佩,上面有满文、女真文、汉文和蒙古文的“完颜”二字,乃纤袅生母完颜氏所赠给纤袅,只是数年前纤袅为感谢一位恩人,故将玉佩转送给恩人。因为将那块玉佩送出去,完颜福晋还轻斥了她——那可是完颜家族传下来的,也是馝雅远嫁娘家人给的嫁妆。 “汗阿玛怎么会有此物?”纤袅有些意外,“我记得我好像是送人了。” 那时候还太小,纤袅不怎么记得清发生了什么。那日她又去找了花魁姐姐学琵琶和古筝,花魁又打算教她笛和箫。那时候茑娘还那么小,可是却学得样样精通。那花魁名菀(yù)柳,腰肢纤细如柳枝,浓密青丝似柳枝随风飘动。这青楼名承春楼,那老鸨也刚当上老鸨,也算年轻,四十几岁,承春楼的人都唤她杨姨或者杨妈妈。菀柳才十三,但是已经色艺双全。 “茑娘学得也真好,可比我楼里别的姑娘好多了!”杨姨夸赞,“可惜是一个格格。” “是姐姐教得好!”茑娘很高兴,“姐姐每次表演就有好多人来捧场,文人墨客,宗室王公,富家子弟,他们都喜欢看姐姐呢!我听说宗室不能来这里,否则就是违背祖训,他们可是为了来看姐姐,绞尽脑汁呢!” “菀柳可帮我赚了不少钱呢!弹一次琵琶,至少可以赚一百两银子呢!”杨姨很高兴。 “您谬赞了。”菀柳笑了,“我父母双亡,姨母将我卖到这里,若不是您肯收留,我早就没命了。” “我最喜欢菀柳姐姐了!姐姐那么漂亮,我以后如果能和姐姐一样漂亮就好了!”茑娘道。 “茑娘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人,这胚子好!”杨姨很惋惜,“可惜不是我楼里的姑娘!” “菀柳姐姐回家当我安布玛的格格好不好?那样我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姐姐了!我安布玛是大将军王,特别威武呢!”茑娘很兴奋。 这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谁人不知?以前杨姨只知茑娘是一位满洲贵族格格,如今竟知晓她是大将军王的外甥女,自然十分 恭敬起来。可是菀柳没有赎身的钱,大将军王又怎么看得上一位烟花女子呢? “这大将军王说不定以后要当皇上呢!皇上可是最宠爱大将军王啊!”杨姨十分兴奋。 “姐姐去了却是进入了金鸟笼,还不如留在这承春楼吟诗作画。”菀柳叹气不已,“况且大将军王又怎么敢纳我?为了自己的仕途,必定不会将我一个青楼女子纳妾的。” “可是我喜欢姐姐!”茑娘道。 “格格若是喜欢菀柳,经常来便是,我永远把门给您留着!”杨姨很高兴。 茑娘将二两银子给了杨姨,又悄悄给了菀柳一两银子,然后离开了承春楼。她以为两个表哥在楼下等她,因为只有他们到这里来自己才有机会跟出来,但是这一次却不见人。她想着自己回去,恰好她知道承春楼附近有一家驿站,她可以从那里坐车回去。偏偏肚子饿了,她就打算在周围买点儿吃的。她看上一家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吃了后感觉还没有吃饱,就继续掏钱要买一个。刚掏出钱包,就被一个盗贼抢走。茑娘连忙去追,可是人小腿短跑不快,最后反而迷了路。天不遂人愿,竟然还下雨了,路人纷纷离开,她坐在屋檐下哭起来。恰好雍亲王胤禛的马车路过,见茑娘在哭,连忙让她上了马车。 “谢谢你。”茑娘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你是我的恩人,额涅和安布都说过,要知恩图报。” 胤禛接过玉佩,看到的那一瞬间,他不太镇定了。 “雨太大了,我也要回府了,你身上也湿了,跟我回去换身衣服,明日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胤禛问。 “大将军王府。”茑娘脱口而出,“恩人,您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王啊……”胤禛意味深长地道,“你是他女儿?” “他是我安布玛!但是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安布说他去打仗了。”茑娘道,“恩人,您认识他吗?” 胤禛并没有说话,带她回了王府。听说阿玛带回来一个小格格,弘时、弘历和弘昼都十分好奇地来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给茑娘换了一身桃红色旗装,侧福晋年氏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胤禛就让她留在年氏房里。三位阿哥都跑到年氏房里,十分好奇地看着她。 “漂亮姐姐,他们看我干什么?”茑娘十分害羞地躲在年氏身后。 “好精致的小格格,是阿玛带回来给我们伴读的吗?”弘时问。 “这么小的格格,怎么给你们当伴读啊?”年氏笑了。 “你们都是哥哥,要让着我这个弟弟,自然是给我当伴读 【第三十四回】童子吟唱《西洲曲》,十四年后成连理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只见胤禛走进来,三位阿哥连忙装模作样地开始念书。茑娘见胤禛来了,十分兴奋: “恩人,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见你与他们三个也玩得起来,我派人去大将军王府送信,完颜氏让你在这里住几日。”胤禛慈爱地抱起茑娘,“你看我这三个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个哥哥很好!”茑娘指着弘时和弘历,然后又指向弘昼:“这个哥哥是坏人!” “为什么说他是坏人呢?”胤禛问。 “他喜欢欺负人,而且肯定不喜欢读书。安布玛说,不读书不是好孩子。”接着茑娘又看向弘历,“这个哥哥好厉害,他会《爱莲说》。” 胤禛本来就最看好弘历,听茑娘一说,更加喜爱他了。弘昼也不是不读书,平常十分认真,论才学,在兄弟三人中当属第一。只是平常调皮,总要让胤禛伤脑筋。 “阿玛,您把她留下来当伴读好不好?”弘昼拉着胤禛的袖子。 “你们十四皇叔的外甥女,怎么能委屈当伴读呢?”胤禛道,“认真读你的书!” “这个小格格汉语好流利,不会不会满洲话吧?”弘时忽然问。 “我喜欢汉语!”茑娘连忙从胤禛怀里缩下来,跑到弘时那里:“很多朝代都说的汉语,汉语更好听。就像这《爱莲说》,你喜欢汉语还是满语?” “三哥,别为难她。”弘昼将茑娘拉到身后,然后十分温柔地道:“我教你背书好不好?” 弘昼带着茑娘背《爱莲说》,听着稚嫩的声音,这一屋子的人竟然都感觉十分享受。弘昼一边教纤袅背书,一边给她讲意思,帮她赏析。窗外还在下雨,茑娘却来了兴致,在弘昼耳边悄悄道: “我们去荷塘摸鱼好不好?” 弘昼答应,于是两个人手牵手跑进雨里。胤禛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两个孩子忽然就往外面跑了。弘昼找来乌篷船,两个孩子坐进去划到湖中央。弘昼摘下荷叶给茑娘当伞,然后跳到水里抓鱼。船里面恰好有竹篓,于是弘昼将鱼儿装进去,很快就装满了。两个孩子浑身湿透,又开始互相泼水。弘昼将一片荷叶盖在头上,等雨水接满了又泼向茑娘。终于玩累了,两个孩子躺在乌篷船上。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茑娘唱起了《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弘昼道,“你还会《西洲曲》啊?” “我会的多了去了!”茑娘很得意,“小哥哥,你带我出来玩,你阿玛不会怪你吗?” “他们在那里呢!”弘昼指着远方,“他们早就看到了!” 茑娘每天跟着弘昼野,恰好是夏天,两个人每天都在玩水。完颜福晋担心茑娘在这里受欺负,最后亲自来到雍亲王府。此时弘昼和茑娘正在乌篷船里互相泼水,她着急了,连忙让人把她拉上来。茑娘拿着一朵荷花,交给完颜福晋: “安布,送给您,您看好不好看?” “茑娘,谁准你在这里胡闹的?你是一个格格,是满洲贵族,怎么可以在淤泥里面嬉戏!”完颜福晋拉着茑娘,“回去了!” “安布,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小哥哥玩!”茑娘哭闹起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十四婶,您让她留在这里吧!”弘昼哀求。 “我不管你要怎么玩,但是跟你一起玩,会把格格带坏的!”完颜福晋一把推开他。 胤禛也闻声赶来,见完颜福晋拉着茑娘要走,茑娘哭闹着不走,连忙上去劝解。完颜福晋可不吃这一套,怒气冲冲道: “四哥,管好您的儿子!茑娘身上全湿了,受了风寒怎么办?” “今天这么热,怎么可能会受了风寒!”弘昼道。 “弘昼,快给格格以及十四福晋赔罪。”胤禛道,“跪下!” 弘昼即使十分不愿意,还是跪下请罪。完颜福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理睬他,只是冷哼一声就带着茑娘回到了大将军王府。弘昼天天想着茑娘,于是经常去翻大将军王府的墙去偷看茑娘,直到后来被完颜福晋发现。完颜福晋又气急败坏地去找胤禛,至此之后,胤禛就禁止弘昼离开王府。也是再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时间长了,茑娘就淡忘了这个陪她玩水的小哥哥。 听到雍正的提醒,纤袅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想起了那个陪他唱《西洲曲》的小哥哥,陪她摸鱼、摘荷花的小哥哥。此时茑娘已经热泪盈眶,她好像看到一片荷花池,有一位如玉君子送给她荷花。 “你的乳名,是叫茑娘吧?”雍正问。 纤袅点点头,她已经呜咽发不出声音了。她马上跪下,行一个大礼: “谢汗阿玛救命之恩!” “我记得第 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多可爱。”雍正十分和蔼地笑了,“我也祝愿你们可以珠联璧合。” 纤袅含泪道谢,带着明黄色的小匣子先回了王府。她想起以前菀柳教过她《西洲曲》的琵琶曲,她抚弄着琵琶,决定重新抱起——她要给他弹《西洲曲》。 弘昼刚出了宫门,见马车不见了,他本来和纤袅一起来的,见纤袅先走了,以为又有什么惹得纤袅不高兴了。又听闻纤袅对北京烤鸭很感兴趣,连忙去买了几只回到王府。他首先去了韫袭苑,见纤袅不在,有些担心,将烤鸭放下之后就整个王府找。后来来到稽古斋,听到悦耳动听的琵琶声,他原本以为是浸月,正打算去问问,走进去竟然发现是纤袅。 “你还会弹琵琶啊!”弘昼很意外,“这调子感觉好熟悉。” “这是《西洲曲》,你还记得吗?”纤袅问。 “南朝乐府诗《西洲曲》对吗?”弘昼问。 弘昼一直没有忘记陪他玩水的那个小格格。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谁曾想选秀期间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年他都对那个唱《西洲曲》的小格格念念不忘,《西洲曲》魂牵梦萦在他的记忆之中。或许小格格已经忘记他了,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她。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纤袅一边抱着琵琶,一边哼唱着童年的记忆。那曲调悠长缠绵,深深触动着弘昼的心。只不过,过去的童谣声是那么甜美欢乐,现在的曲调……深重,凝断,声歇,忧愁,苦苦期盼,切切思君。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弘昼叹气。 一曲终了,纤袅用拨子划过四弦。这一刻,弘昼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忽然抱住纤袅就哭。 “过去我以为浸月琵琶弹得一绝,如今听到这《西洲曲》,我竟……竟……” “我们,去荷塘摸鱼,好不好?”纤袅也流泪了,“现在正好是夏天,你送给我荷花,好不好?” “你还 【第三十五回】纤袅费心弊八股,浸月辛酸终为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夫妻二人相互泼水,全身都湿了。想起十四年前一对童子在雨中荷塘摸鱼泼水,是如此美好的情景。 “好了,我输了!”纤袅全身被淋湿,“你不考虑考虑我,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孩子啊!” “没那么脆弱!”弘昼抱住纤袅,“你都没有什么不适宜的状况,孩子更没有事情了!” 荷塘嬉戏后,按照弘昼的要求,她要开始学习四书五经。弘昼说着“减轻要求”,又给她拿来《女则》一类的书,让她把这些书也读透。纤袅只感觉天昏地乱,头晕目眩,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她又听说科举考试有作弊的,那一张超级小的纸,然后用老鼠须打小抄。想到这里,纤袅看了看自己的长指甲,心生一计。既然弘昼为她出题,既然如此,只能买通他身边的人了。纤袅特意去了太监庑房,专门准备了几样好菜和银两。 “楚公公在王爷身边也待了许久了吧?”纤袅笑语嫣然地给楚桂儿倒上酒,“这可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不知公公可喜欢?” “奴才不知做错了何事,请福晋恕罪!”见到纤袅一反常态地献殷勤,楚桂儿感觉大事不妙连忙跪下。 “公公莫怕,我也是见公公这么多年照顾王爷,心生敬佩!”纤袅拿出五十两银票,“话说要让王爷高兴,您是最知道法子的。您也知道,王爷最近在给我出题,不知可否请公公帮帮忙?” “福晋,哪怕奴才有九条命都不敢啊!”楚桂儿连忙磕头求饶,“您知道王爷的脾气,若是王爷知道奴才帮您作弊非杀了奴才不可!以往科举考试作弊都被查出来了,王爷若是真的要考您,您就认真去考,没考好王爷也不会责怪您啊!” “公公,您帮帮我有何不可?”纤袅又拿出五十两银票,“事成了,少不了您的好处。” “奴才听福晋安排!”楚桂儿收下银票,连忙给纤袅磕头。 纤袅十分满意地离开,楚桂儿却转身进了内房。原来弘昼早就猜想到纤袅会找楚桂儿,特意让楚桂儿演戏。楚桂儿将两张银票交给弘昼,弘昼十分大方地给楚桂儿留了一张。他走到外房,尝了尝这女儿红: “是好酒,没有掺假,看来诚意不错嘛!” “主子,若是福晋知道奴才欺骗她,不会拿奴才开刀吧?”楚桂儿问。 “她要作弊,就算知道你骗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你。”弘昼淡淡一笑,“知道考题之后,想必她又会去找一些举人帮她把文章写下来,然后做成小抄藏起来。科举考试想要作弊,那可是死罪。况且,我也会逮住她作弊!一会儿你告诉她做不到,我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窃取考题。不好生念书,将聪明劲儿全部浪费在作弊上了。” 于是这楚桂儿就按照弘昼的吩咐去回复了纤袅,纤袅一听楚桂儿办不到事,于是怒火中烧。又因为他是弘昼身边的人,总不能得罪了,还是笑语盈盈道: “可是银票不够?若是不够,我再给公公拿些。” “福晋,奴才真的办不到啊!奴才方才想去瞧瞧,结果被侍卫逮着了,奴才花了五十两银票才封住他的口,奴才可不敢了啊!”楚桂儿连连磕头。 “罢了,早该猜到你没能力!”纤袅也不想装了,“但是我让你帮我作弊的事情你务必保密,不管成功与否,若是我知道你去找王爷告密,我可饶不了你!” 眼见着楚桂儿帮不上忙,接着纤袅又心生一计。她连忙让琅玕把浸月叫来,浸月不知所谓何事,只见纤袅十分亲切地拉住浸月的手: “你伺候王爷这么多年了,也还没个名分,我也是担心。不如帮我一个忙,我让你当上侧福晋?这侧福晋啊,怎么都可以上玉牒的,还要写到史书里面呢!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福分呢!你看章佳氏,她的排场与我都差不多,什么朝服、仪卫,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区别呢!宝亲王都有两个侧福晋,她们的母亲还可以封诰命夫人呢!” “主子让奴才怎么做?”浸月问。 “帮个忙,我把你送到稽古斋,你爱怎样就怎样。你知道王爷要给我出题,你想办法帮我套套王爷要出什么题。别直接问,如果他写好了就直接看,能抄一份就更好,实在不行把内容告诉我就是。你放心,只要办成了,一年之内我让你当上庶福晋,再等半年你就是侧福晋!”纤袅道,“我相信你。” 浸月一直想要一个名分,本来弘昼对她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冷落她了。既然纤袅要帮她,她自然也愿意。纤袅特意花巨资让绣娘给浸月赶做了一条苏绣雨荷花样的肚兜,又派人买了上好的青纱,上面绣着荷花。但是首先给浸月准备一件兰色旗装,又给她戴上荷花簪子,直接有了格格的样子。 纤袅会让浸月平白无故得宠吗?她给浸月的服装都在暗示,她要让弘昼对着浸月想到她。人在浸月那里,但是心却在自己手上。夜色渐浓,弘昼来到韫袭苑,纤袅特意让浸月在一旁伺候。 “听说最近苗疆战事平息许多,你也有更多时间来陪陪我。可这长夜漫漫,我肚里这孩子折腾我,你也想折腾,好不苦恼!府里也没几个格格,我想也是时候给你纳妾了。”纤袅拉着浸月的手,“浸月伺候你那么多年,平常伺候我也顺心,总不 该委屈了这好好的姑娘。不如先给浸月一个名分,王爷若是满意,再升也不迟啊!” “你不是不想我纳妾吗?”弘昼假装很疑惑,心里却在暗笑——白赚了一个妾。 “你平常想纳妾,那些女子没有什么家世,或者你就看上风月女子,您与她们欢乐,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价?浸月伺候您那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清楚。”纤袅将浸月的手放在弘昼手中,“换作平常,我可不准你纳妾。我身子不方便,浸月伺候您我也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怪我!”弘昼搂住浸月的腰,“可不准吃醋,不给你反悔的机会!” “等等,浸月干了一天活也累了,先去沐浴吧。”纤袅笑着吩咐玲珑,“玲珑,把我上次做的荷花胰子给浸月格格送过去,还有我方才提取的荷花精油。西洲池的荷韵诱人,浸月格格可不能输了!” 浸月终于翻身了!她终于不是一个丫鬟了!她终于当上妾了,谁也要尊称她一声“格格”。她当通房六年,她以为自己都没有希望往上爬,都快要对一个通房丫鬟的身份认命的时候,却忽然当上了格格!对,她要平步青云。先是格格,然后是庶福晋,接着就是侧福晋!若是自己活得够久,活过了嫡福晋,她还有可能会被扶正!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只要她能升,就说明王爷宠爱她,她就可以被扶正!现在沐浴有人伺候了,纤袅还特意让琅玕给浸月在韫袭苑挑了最好的一件偏房。按照纤袅的吩咐,浸月穿上苏绣雨荷花样肚兜,穿上青纱绣荷外套,终于可以以贵妾的身份伺候弘昼。 “浸月,我今日才发现,你竟有如此美貌,是我平常疏忽你了。”弘昼抚摸着浸月的脸,亲吻着她的红唇:“我这几月真是憋得受不了,今儿晚上必须让我好好爽爽!” 弘昼迅速扔掉浸月身上的衣物,抚弄亲吻着浸月雪白雪白的肌肤。惜良宵苦短,二人只得抓紧时间睡去。弘昼紧紧抱住浸月,很快就睡熟。浸月舍不得离开弘昼温暖的怀抱,却不得不按照纤袅的意思去办。她翻看了弘昼的衣物,在荷包中发现了并未完成的考题。她悄悄点亮一根蜡烛,将内容默记于心。最后,吹灭蜡烛,继续依偎在弘昼温暖的怀抱中。 可是她却彻夜未眠。 抱住她 【第三十六回】弘昼严肃训作弊,纤袅悔过复写文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浸月将题目默写下来交给纤袅,纤袅十分满意,拿出一百两银票就赏给浸月,浸月反而心事重重。纤袅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她所想都被弘昼猜到。纤袅看了看题目,题目很简单,就是《诗经?大雅?民劳》里面的“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弘昼本来想要出“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让纤袅论述治国之道,又觉得妇人家最好不要关心政事,况且弘昼还专门让纤袅看来《女则》一类的书,而“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却可以很好考验那些书里面的内容。 纤袅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考题,既然是考四书五经,就要找京城里面的举人帮忙,考《女则》《女训》《女诫》,举人的妻子应该会吧?于是纤袅就让玲珑帮忙,在京城重金悬赏。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上书,纤袅给写出文章的每个举人家庭五十两银子,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为了弘昼给她量身定制的科举,纤袅可花了好几年的银子。罢了,真正的科举考试想要作弊,花成千上万两白银都是很正常的,这算少了。就算再心疼银子,还是科举考试更重要啊! 纤袅煞费苦心,弘昼自然也要加大难度。又宽限了半个月,但是让王府所有的福晋格格都要写文章。纤袅收到十二个举人家庭的文章,花了那么多银两,忽然又灵机一动,“走私”文章,打算把举人写的文章卖给格格们,可惜纤袅开价太高,她们不敢买。雨晴、淑音、蕊蝶已经约定好,《女则》、《女训》和《女诫》一人默写一篇,反正她们也不愿意去写,而这“三女”,她们也早就烂熟于心。杏雨自从失了三阿哥,就心情不好,如今只好强打起身子念书,总不能被比下去。浸月刚当上格格,还没有高兴几日,也要开始写文章了。 到了日子,弘昼让一群妻妾来到稽古斋前,又特意搭好凉亭,准备冰块,接着叫来一百个侍卫。 “抓到一个作弊的,奖励二两银子。”弘昼道。 纤袅才不想背文章,将文章用老鼠须写在长长的指甲里面。反正不可能搜身,她不信可以被发现。弘昼百无聊赖地转悠着,看着蕊蝶、淑音、雨晴默写“三女”,浸月一会儿写字,一会儿又思索,杏雨还算是一气呵成不怎么停顿,纤袅就是真正体现了一气呵成。弘昼悄悄来到纤袅身后,看着纤袅那长长的指甲里面的小字,忍不住想笑。时间结束,弘昼亲自阅卷。“三女”的书法不错,还算是赏心悦目,弘昼给她们每人赏了二十两银子。纤袅信心十足地等着弘昼改卷,浸月和杏雨也十分期待。 “虽说不是正宗的八股文,但是道理还是通的。”弘昼拿起杏雨的卷子,“文不在长,但言简意赅”。 纤袅凑过去看,只见杏雨字体隽永,虽不长,文章也算是神采飞扬: 【仪容举止乃谨慎矣,亲近贤德自正矣(破题)。 夫规也,德也,不可逾矩也;贤正,举止忌轻浮,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承题)。 尝自古贤妻,本分持家,正规明目,不亦乐乎?守规持谨,易容为次,德惠为主,其果何不亦善欤?无德者,非为人妻,更不可为人母,应为表率,顺夫也(起讲)。 有如长孙皇后之贤德,又有武后之尊,善哉贤且敬矣(入题)。 夫有其敬,而敬必有所尊,非粗而俗之,则所尊者何君也?夫有其慎,而慎必有所安,非胡而漫之,则所安者何物也?夫有其德,而德必有所惠,非傲而娇之,则所惠者何器也(起股)。 亦曰慎德而已矣(过渡)。 何为威仪?有尊而不可怯也,此为威;有容而不狐也,此为仪(中股)。 而惑谓威仪非霸充娇,彼且慈心善淑慎焉。凶神恶煞虽威,但不可近也(后股)。 敬如是也,则必有以代诚而后也,则收人心。夫吾将谨慎,府如日蒸蒸,吾以德侍。不以慎德,何以成嘉贤哉(束股)!】 “当得第一啊!”弘昼赞叹不已,又让楚桂儿赏下一百两银子,自己又细细端详,啧啧称赞。 “我的呢?”纤袅忙问。 “别急,还没看到。”弘昼又拿起浸月的文章,看了许久,点点头:“不错,有可取之处,一会儿送去静女苑令人瞻仰,但是不如侧福晋文章之精辟,但你也算是体悟到为妾之道。” 弘昼赏下七十两银子,浸月马上谢恩。纤袅见都有银子,就连默写“三女”都有银子,自己的文章可是集思广益找了那么多举人写下来的,弘昼岂不是要奖励一千两银子?想到这里,纤袅就急不可耐。嗯,这么久的辛苦也值得,花了这么多银子也不算是太亏!弘昼拿起最后一张卷子,仔细一看字迹清晰,笔锋遒劲,又结合瘦金之风,全文也没有墨团错字,工整干净。弘昼很满意纤袅的卷面,文章的确很好,弘昼也十分满意纤袅的眼光,至少这个举人是真才实学。 “文采斐然,当然是最好的。”弘昼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纤袅:“跟我进去。” 纤袅原来以为是弘昼赏赐真的银子搬不动让她帮忙,于是兴致勃勃地跟进去,哪知道一进去弘昼就关上门,十分严肃: “跪下!” 弘昼突如其来地严肃让纤袅有些懵,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让你跪下,每没听懂吗!”弘昼再一 次怒道。 此时纤袅终于跪下,弘昼第一次在有意识地情况下对她发那样大的怒火。此时她已经知道——弘昼全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才说?为什么刚才还在演戏? “本王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先是找了楚桂儿,又找了浸月,还找举人写文章,后来还直接打小抄,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知道在科举考试中,这种行为可是要砍头的!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弘昼一把抓起纤袅的手,取下指甲套,“没少下功夫吧!” 弘昼用的力气比较大,竟然生生将纤袅的手腕捏出印子。纤袅忍住痛,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弘昼松开手,背过身,气得是一句话不说。纤袅擦了擦眼泪,抽泣道: “我知道我不该作弊,可是……我怕我写不出来你会不高兴。别人寒窗苦读那么多年都不一定考上进士,你只给我这一点儿时间,我怎么可能写出完美的八股文呢?这不现实,这不可能。我只能花这些时间找人帮忙,我也知道作弊不好,也知道科举考试抓到作弊会如何处理,可是……可是……八股文实在是太难了,我不会……” “你可以去请教,去询问。况且你看杏雨,写得不长,格式什么的也不是完全完美,但是人家毕竟是认真写的。”弘昼叹气,“并且也有体会,你身为嫡福晋,千不该万不该选择作弊来逃避现实。” “请王爷责罚!”纤袅声泪俱下地磕下头。 “我不想罚你。”弘昼扶起她,“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以后不准干这种事情,我会生气的。下一次,我就不会直接原谅你了。” “我以为我写不出来你会不高兴,以为你知道我作弊……就……就不要我了!”纤袅又哭了,“对不起。” “好了,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可不能假手于他人。你太骄傲了,我若是不借此打消一下你的嚣张气焰,我怕你会越走越远。你什么都要最好的,我看这文章也可以看出来,你是精心找了人的。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很聪明,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弘昼擦了擦纤袅的眼泪,“别哭了,我不怪你,况且你也不是很懂八股文。”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作弊的?”纤袅问。 “你去找楚桂儿的时候我本来就在,你让浸月偷考题的时候我恰好也没有睡着。你又在整个京城重金悬赏,我怎会不知?”弘昼温柔地道 【第三十七回】雍正临终问善恶,弘历登基帝业昌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见弘昼不为动容,纤袅如欲火焚身般难耐。弘昼将考卷放在书桌上,坐下,又继续看。弘昼看起来没有怒意,也没有笑容,让纤袅十分紧张。纤袅本来以为弘昼不满意,只好轻声道: “我再去重新写一篇……” “不,很好,非常好!”弘昼抱住纤袅,“你通过《诗经》想到《礼记》,算是融会贯通。杏雨虽然写得不错,但是也有很多理解误区,比如‘敬慎威仪’的‘敬’字,并不是尊敬、孝敬一类的意思,在这一点你比杏雨有所进步,你看她有两段都提到了‘敬’,说明她认为这个字是重点,而你主要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个角度来论述,这很好。当然,你若是仔细就不难发现,《诗经》里面除了‘敬慎威仪,以近有德’,还有‘敬慎威仪,维民之则’等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完善,毕竟这文章最多也只是一个秀才的水平。” “我知道了。”纤袅轻轻一笑,“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念书。” 八月廿一,雍正染病,却也依旧批阅奏折,为不耽误其事,竟延误就医。雍正召集张廷玉、鄂尔泰等重臣以及弘历与弘昼于圆明园九州清晏,却不曾想雍正忽然病体加重,生命垂危,临终前让弘昼与弘昼进殿。见雍正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眼中红血丝如此刺眼。二位皇子忍不住握住雍正的手,都已经声泪俱下。 “弘昼,我记得你的福晋身怀六甲,让她别跪了,当年年氏就是因为先帝去世一直跪在那里把孩子给跪没了,最后落下病根……阿玛马上就要殡天了,这江山,我放不下,必将托付于新君。待朕去后,张廷玉和鄂尔泰会取下册立新君的圣旨。我膝下只有你们二位长大成人的皇子,弘曕还年幼,我希望你们可以兄友弟恭,保我大清江山之永固……”忽然雍正吐出一口鲜血,慌得二位皇子连忙拿出手帕,雍正摇摇头,躺在床上,但是却紧紧握住两个儿子的手:“我在位十三年,并没有像先帝一样开创盛世,却得到一身骂名,那次亲审曾静,他列我十大罪状,说我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这怎不是道听途说?说我用人参汤毒杀先帝,说我篡改遗诏,说我逼得皇太后撞柱而死,说我杀兄屠弟……我从来没有做过,为什么世人那样看待我?我算是一个好皇帝吗?” “您为大清鞠躬尽瘁,当得千古一帝啊!”弘昼已经泣不成声,“那些小人就是污蔑您,您勤政爱民,朝乾夕惕,您是最好的皇帝!” “汗阿玛,大清没有您不行啊!”弘历也已经泣不成声,“您龙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生死在天……我要去问一问列祖列宗,我到底算不算是……”忽然,雍正的手无力了。 任凭弘历与弘昼如何呼喊,雍正也没有醒来。此时已经是廿三日子时,太医连忙赶到,可惜阳寿已尽,终年五十七岁。 “皇上驾崩了——”李德全哀嚎高喊。 一瞬间,九州清晏前跪着的嫔妃、公主、福晋、命妇、诸王及大臣都哭嚎起来。纤袅本怀有身孕,如今也跪在地上,跪了许久,若非一旁琐玥扶着早就倒下。闻此噩耗,竟都哭起来。琐玥和纤袅互相搀扶着,也泣不成声。此时张廷玉与鄂尔泰拿出圣遗诏交给李德全,李德全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遗诏: “谕曰:……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此时弘昼和弘历走出来,弘昼高声呼喊,然后跪下: “奉先帝遗诏,传位于皇四子。新帝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也都跟着行大礼。 “……弘历仰承列祖积累之厚,受朕教诲之深,与和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尤当诚心友爱,休戚相关。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勿为小人所诱,勿为邪说所惑。祖宗所遗之宗室宜亲,国家所用之贤臣宜保,自然和气致祥,绵祖宗社稷万年之庆也。庄亲王心地醇良,和平谨慎,但遇事少担当,然必不至于错误。果亲王至性忠直,才识俱优,实国家有用之才,但平时气体清弱,不耐劳瘁,倘遇大事,诸王大臣当体之,勿使其伤损其身,若因此而损贤王精神,不能为国家办理政务,则甚为可惜。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明臣,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着配享太庙,以昭恩礼。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李德全继续宣读遗诏。 新帝登基,将于九月初三准备登基大典。此前,应准备丧仪。雍正崩,经后三帝累谥,共谥曰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 【《清史稿?卷九?本纪九?世宗 本纪》论曰:圣祖政尚宽仁,世宗以严明继之。论者比于汉之文、景。独孔怀之谊,疑于未笃。然淮南暴伉,有自取之咎,不尽出于文帝之寡恩也。帝研求治道,尤患下吏之疲困。有近臣言州县所入多,宜釐剔。斥之曰:“尔未为州县,恶知州县之难?”至哉言乎,可谓知政要矣!】 届日,帝诣梓宫祭酒,率众三拜,举哀毕,趋立大门东旁。梓宫出,跪,举哀。登大升轝,帝跪左。礼臣祭轝,三叩。灵驾发,帝步随。至泰陵,帝跪迎红门外,举哀。徒步从,抵三洞桥,跪俟。降大升轝登小轝,安奉飨殿,设几筵,列册、宝。三祭酒,三拜,礼成。帝不忍别,群臣以皇太后为言。无已,翌日还跸。王大臣请御门听政,帝以梓宫未永安,命暂缓。固请之,始行。既卜葬,届日晨帝诣景陵奠献,躃踊哀恸,祭酒三拜,趋陵寝门外跪哭以俟。龙輴入地宫,复祭酒三拜,出俟幄次。题主、虞祭如常仪,归奉主升祔太庙。 九月初三,登基大典,改元乾隆,意为“国运昌隆”。畅音阁奏响中和韶乐、海晏河清以及丹陛大乐,两边黄龙旗与八旗。弘历穿上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焕然一新,从太和殿明黄色的帷幕后走出,金鞭三响,金钟玉磬齐鸣,云锣鼍鼓铿锵迭奏,文武百官各按品级长跪叩头。分遣官祭告天地、宗社,帝衰服诣几筵行三跪九叩礼,祗告受命。御侧殿易礼服,诣皇太后宫中,各行三跪九叩礼。遂乘舆出乾清门,御中和殿,内大臣等执事官行礼。复御太和殿,王公百官上表行礼如仪。不宣读,不作乐,不设宴。王公入,赐茶毕,还宫。反丧服,就苫次,颁诏。世宗承大统,惟罢赐茶。 这一次没有琐玥搀扶了,好在乌兰图娅特意换了位置,否则这天天下跪纤袅的身子可吃不消。毕竟身怀六甲,而弘昼又常伴于新君之侧,便顾不上纤袅。 “你这怀着身子,实在不行就告假,皇上不会为难的。”乌兰图娅劝道,“实在不行,不如去找找皇后和皇太后?” “没事,新帝登基,怎么也要走一个流程,我受得了。”纤袅轻轻一笑。 “那怎么行,这里面可是我的侄儿或者侄女呢!”矜和悄悄走到后面,“弘昼说,先帝临终前说过让你莫跪。你若是受不了,可不准逞能!” “公主快到前面去,一会儿被发现可不好!”纤袅忙道,“我和科尔沁福晋毕竟在同一排,先公主,再福晋,这地位尊卑可不能乱。” 【第三十八回】纤袅送君生辰礼,完颜临终托贤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储秀宫依旧如原来一般繁华,储秀宫庭院中,有两棵苍劲的古柏;台基下东西分设一对铜龙和一对铜鹿。储秀宫外檐油饰采用色泽淡雅的“苏式彩画“,题材有花鸟鱼虫、山水人物和神仙故事等;门窗都是以质地优良的楠木雕刻的“万福万寿“和“五福捧寿“花纹。耿氏正在庭院中品茶,茉莉花茶清香,一直令耿氏十分喜爱。见弘昼和纤袅来了,连忙让他们坐下。 “最近这后宫里面的新人可真多,你们也注意些,可不要冲撞了,所幸储秀宫还没有新人入住。皇太后答应,等宫殿修好了就邀我一同去住。”耿氏笑道,“你们也要多多进宫陪陪额娘啊!如今纤袅又要给我添孙子了,我心里头喜得很!” “看看纤袅多厉害,嫁给我才六年,这都是第四胎了。”弘昼笑道,“纤袅功不可没!”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纤袅面红耳赤,“还是王爷照顾得好。” “行,看着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我心里头更高兴!”耿氏道,“弘昼,你那里应该有很多好酒,等纤袅生了我们一起好好喝一个!” 耿氏一直就喜欢喝酒,于是弘昼就像是酒里面酿出来的,简直就是千杯不醉,在酒量这方面被戏称“小李白”。而纤袅偏偏就不会喝酒,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酒醇香、清甜之类的,总觉得火辣辣的。拜见了钮祜禄氏和耿氏,一日的行程也差不多完了,于是弘昼就带着纤袅回府。路途颠簸,纤袅晕车难受,弘昼只好让车夫时时停车,让纤袅休息一下。刚回到王府,门口竟然站着弘历身边的小太监。弘昼刚刚将纤袅扶下来,就毕恭毕敬地问: “不知何事令公公大驾光临,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倒不是,奴才奉皇上口谕,请王爷和福晋于十二月十九在菜市口观刑。”小太监道。 “观刑?皇上登基不应该大赦天下吗?况且福晋有孕在身,如此血腥场面怕是见不得。”弘昼道,“等到十二月福晋应该在坐月子,这恐怕不好。请公公转告皇上,可否不让福晋去观刑?” “王爷可还记得曾静此人?”小太监问。 “记得,就是当年创下文字狱诋毁先帝的那个曾静吗?”弘昼问,“先帝不是早就说过任何人不能杀他吗?” “先帝已经殡天,皇上下旨,于十二月十九将曾静、张熙二人凌迟处死。您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福晋也深得先帝喜爱,为表孝敬,是必须得去看看的。曾静、张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凌迟已经是最仁慈的死法了。况且一个月的时间,月子也应该坐完了吧。”小太监行了一个礼,“奴才告退。” 所谓凌迟,说简单一点儿就是千刀万剐。曾静因为有反清思想,给雍正列了十大宗罪,即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曾经曾静派弟子张熙到浙江买了一大批书籍,其中就有明末清初文人吕留良的一本诗稿。曾静想到自己未考中及第,就对吕留良的反清思想大为赞赏。他甚至派弟子张熙到西北投书给川陕总督岳钟琪,称岳钟琪是岳飞的后裔,劝他起兵反清。岳钟琪将此事上边给雍正,曾静张熙被捕,本应凌迟处决并诛三族,但是雍正却放了曾静与张熙。但将吕留良戮尸枭首,将他的弟子严鸿逵斩首,儿子吕毅斩首,而私塾弟子和刊刻、贩卖、私藏其书的人,或被斩首,或被充军,或被杖责,未有一饶恕。也不知弘历是因为替雍正鸣不平,还是想要借此立威,铁了心要处死曾静、张熙。 十一月十一日,纤袅诞下一位小阿哥,取名永瑸。瑸【bīn,pián】(pián玉的光彩,bīn玉的纹理,读音均符合爱新觉罗氏永字辈取名标准,但是pián字义似乎更完美)。 “就叫永瑸吧,甚好,金榜洞开,道瑸晖于帝幄。”弘昼抱起这个可爱的孩子,不甚欣喜:“又添了一位小阿哥,我心里面当真喜滋滋的!” “生了好久,没力气了,我饿了。”纤袅虚弱地靠在弘昼身上,“我想吃一道美味又清淡的菜。” “好,我让厨子去做。”弘昼抚摸着纤袅满是汗珠的额头。 弘昼让厨子做好糯米八宝鸭,汤汁肥浓,鸭卤酥烂,香气四溢,滋味鲜美,令刚刚生产完的纤袅胃口大开;又准备一道燕窝红枣鸡丝汤,鲜甜可口,口感丝滑。 “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好不好?”弘昼问,“想吃什么,我都答应你。” “倒不劳您费心,您这生辰也要到了,我给您准备一个礼物!”纤袅笑道。 “不行,等出了月子再说,把身子养好了要紧!我知道你喜欢吃燕窝,我每日都让人给你熬,如何?”弘昼问。 “那就多谢王爷厚爱了。”纤袅娇俏一笑。 十一月廿七,乃弘昼二十五岁生辰。纤袅还没有出月子,天还没亮就起床,来到小厨房为弘昼做早膳。她将锅烧热,倒入菜籽油,烧热之后又加入葱姜蒜炒香,下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煎至色泽金黄,捞出,又快速打了两个整蛋,加盐,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后捞出,加入开水,下面,然后准备好早就做好的卤牛心。因为煎了鸡蛋,汤色奶白。纤袅捞出面,将煎鸡蛋、卤牛心、五花肉摆上,加上几片青菜,加入面汤, 撒上葱花,又加入卤汁。一碗热气腾腾地面条就做好了。纤袅又仔细思索,想到一个非常好的名字。昨夜弘昼歇在韫袭苑,也差不多起来了。 弘昼醒来见纤袅不在身边很是担忧,连忙叫人去找她。纤袅端着面条进来了,弘昼嗅到香味,馋了。纤袅笑语嫣然地给弘昼更衣洗漱,发辫还来不及整理,弘昼就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旁。 “好香啊,这是你做的?原来你也会下厨啊!除了你阿玛,是不是我就是第一个吃你亲手做的膳食的男人?”弘昼期待地问。 “不然呢?”纤袅笑道 其实不然,她当初给弘晳炖过鸡汤。 “这面好香啊!”弘昼不断闻着,“令我垂涎三尺,但是我舍不得吃。” “吃吧,若是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做。我仔细一想,这面里面有卤牛心,不如就叫‘走进你的心里面’如何?”纤袅问。 “好名字!”弘昼开始品尝,“面条劲道,汤汁浓郁,五花肉和煎鸡蛋一口爆油,外焦里嫩,鸡蛋里面还流心,口感很好。而这卤牛心,咸鲜可口,卤味浓郁,口感脆爽。我真是太幸运了,竟然得到仙女眷顾,做下这全天下独有的一份‘走进你的心里面’,真的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飘散!现在我就觉得,羡不羡仙无所谓,关键是羡鸳鸯啊!” “您喜欢就好。”纤袅心里乐滋滋的,“也不枉我为了给你生辰礼物被热油溅到手……” “疼不疼?”弘昼连忙握住纤袅的手,纤袅的右手虎口已经红了,柔荑上也有好几处红印子。 “不疼,只要你吃得高兴,一切都好。”纤袅微笑。 “不行,我给你上药。”弘昼连忙让琅玕拿来烫伤药,亲自给纤袅涂抹。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手上,顿时火热的烧辣感就不见了,像一缕清风,吹去燥热。 “这只手我不洗了,可是你亲自为我上的药!”纤袅脸红了。 “看把你得意的!”弘昼摸了摸纤袅的脸,“以后我不想吃厨子做的膳食了,以后你给我做!” “那我得去翻翻菜谱。”纤袅道,“你喜欢吃,我就给你做!” 弘昼抚摸着纤袅纤细雪白的手,看着她那这几年娇生惯养出来的长指甲,帮她戴上护指。满洲的富贵人家女子都会留长长的指甲,表示自己来自上层社会地主阶级。越是攀 【第三十九回】弘晳还物雪璎疑,纤袅吃醋郑香玉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完颜氏带着笑容却依旧死不瞑目,似乎要看着弘昼完成承诺。众人哭倒一片,都掩面呜咽。 弘昼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纤袅不让他纳妾了。 瑚成只有一个妻子,纤袅坚决反对自己纳妾。听瑚成的述说,又想起纤袅平常的只言片语以及对二房的厌恶,弘昼大概知道完颜氏悲惨结局的原因——摊上一个花心的男人,过去多么狂热地追求她,现在就有多么冷落她。香玉的母亲也是被迷惑,怀孕之后五什图坚决不认,郑氏将她拉扯到十岁,又带着她来与父亲相认,五什图依旧打死不认。幸亏完颜氏怜惜,逼迫五什图纳妾,否则就告他。最后五什图不得不将郑氏收房,哪知扎库塔氏时常欺负这对母女,郑氏不堪凌辱,带着香玉跪拜完颜氏,将香玉托付给她,当夜就上吊自尽了。五什图还是不肯承认香玉的地位,要把她送走,完颜氏为了留住这个孩子,就暂且委屈她在自己身边当一个小丫鬟,将这几年对纤袅的思念与爱全部给了香玉,视如己出。 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阿玛,又因为可怜母亲,纤袅才会如此善妒反对自己纳妾的吧。他心想自己也真是太不应该了,还想纳妾,看到完颜氏的遭遇,她瞬间也明白了纤袅的苦衷。他带着香玉方要走,五什图搂抱着扎库塔氏刚从外面游玩回家了。扎库塔氏见到香玉,怒火中烧: “这个贱婢怎么还在这里?” 五什图见弘昼来了,又看到一旁的香玉,似乎想到什么,满脸堆笑: “其实她也是一个格格,只是出身不太光彩,我马上让她认祖归宗,也配得上王爷,王爷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认祖归宗就不必了,你不配。”弘昼冷冷道,“纤袅以前在这里,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他算是看清楚五什图这个人了。纤袅平常经常提起额涅,但是很少提起阿玛。他带着香玉,就要离开。香玉怯生生地跟在弘昼身后,弘昼走得很快,从小她就被郑氏缠了三寸金莲,根本追不上,弘昼只好等等她。他偶然瞧见那双不到三寸的小脚,竟然心生怜爱,但是想到纤袅,他还是忍下去了。 雪璎买好烤鸭,装在食盒里面,又见路边摊上又很多美食,想到纤袅应该会喜欢,又去买了些酥肉、糯米丸子和烧麦,她提着食盒就要离开,却不想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她兴致冲冲地就要回去,却不想遇见了弘晈。雪璎记得这个刁难她的人,却一直都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他是宗室。弘晈并不打算放过她,轻声道: “理亲王有事要见你。” 听到“理亲王”三个字,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弘昼经常嘴里骂的雍正的养子。这种人物她还是不敢得罪,跟着弘晈来到一家茶馆包间。弘晳已经等候多时,雪璎刚走进去,弘晈关上门,并不想打扰。雪璎方要行礼,弘晳吩咐她坐下,又打开食盒看了看: “这是你主子让你带的吧?你主子也挺喜欢冰糖葫芦,倒可以给她带些回去。” “理亲王,请您不要再纠缠我家主子了,您让主子很烦心。”雪璎小心翼翼地道,“奴才要回去了,不然主子起疑心了。” “莫急,本王有一件礼物送给你们主仆二人。”弘晳拿出来一条绣着鸳鸯的红肚兜,“你该认得吧?” 当初纤袅离家出走就穿的这条,在小汤山的时候换下来,却不想弘晳却留着她的衣物,这一条是过去纤袅最爱穿的,弘晳也经常看到这条肚兜晾晒在外面。那一次与纤袅办“错事”的时候他也看到她穿,也清楚不是自己送的。雪璎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家主子的东西,天下仅此一条,可是弘昼派人为纤袅量身定制的。 “你可不想这东西让弘昼看到吧?”弘晳问,“现在,我物归原主,把这东西还给你家主子吧。” 雪璎马上收下肚兜收好藏起来,弘晳也不慌不忙地给雪璎倒了一杯茶: “坐这么久了也没让你喝口茶,歇一歇再回去。” “奴才告退。”雪璎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弘晳也不阻拦,只看着雪璎离去的背影。 雪璎心中忐忑不安,肚兜可是私密之物,为什么会在弘晳手里?难道自家主子与他有染?她不相信,但是她必须要去问一下。她喜欢弘昼,一直将内心的喜欢藏在心里,看到弘昼开心自己更高兴。她的爱不像浸月那样热烈主动,她很含蓄。她只希望默默看着弘昼,看着他高兴,看着他喜悦。看着心爱的人和纤袅一起你侬我侬,纵使心如刀绞,但是她依旧微笑面对。她不配和他在一起,嫡福晋有家世地位,她一个小小的太医之女算什么?若是嫡福晋真的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她加快步伐,十分不确定地进了韫袭苑的大门。看着雪璎提着食盒回来了,纤袅很高兴,连忙打开,看到不仅有烤鸭还有别的美食,很高兴: “对我这么好,还买这些!雪璎,你办事我最放心了!” 纤袅打心眼儿里喜欢雪璎,雪璎办事好,平常又可以给她调养身子,也不想着勾引男人,想必浸月,她着实喜欢。 “主子您慢吃,奴才给您烹茶。”雪璎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就给纤袅烹茶。 纤袅没有在意,开始大快朵颐。也算不上是大快朵颐吧,纤袅将面皮 放在小碗里,烤鸭都是切好的,纤袅用银筷子夹起烤鸭蘸酱,放在面皮上,加入配菜,用筷子裹好,一手拿着手帕挡住嘴,将筷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雪璎看着纤袅优雅的动作,不敢相信一个大家闺秀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她给纤袅倒茶,然后心事重重地将肚兜拿出来: “今日,奴才遇到了理亲王,他将此物交给奴才。奴才记得,这是您贴身之物。” 看到肚兜的一瞬间,纤袅失魂落魄,但是强装镇定,轻松一笑: “我当是什么呢,一件肚兜罢了。当初我在小汤山的时候住的地方是理亲王给的,这件肚兜换下来了,后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他拿到也是正常。话说一个大男人拿咱女人的东西,怕不是像以前那样想着来骚扰我。罢了,一件肚兜而已,扔了吧。” 雪璎将信将疑,但是还是想着相信纤袅,她并不觉得纤袅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她收好肚兜,笑道: “奴才也是知会主子一声,主子知道这件事就好。只不过,奴才有一句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纤袅道。 “主子,王爷待您很好,您也爱他,请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雪璎道。 “这道理我懂,谢谢。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纤袅微笑。 雪璎看不出纤袅有什么端倪,只感觉纤袅毫不在意。也对,除了对弘昼的事情,纤袅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她暂时放下疑心,就要将肚兜处理掉,以免引发误会。 “雪璎!” 雪璎转过头,看见浸月正在向她走来。刚才一直在想肚兜的事情,竟没有发现浸月在自己后面。她马上转过身行礼: “给浸月格格请安。” “我们这么好的姐妹不兴这个。”浸月微笑着拉起雪璎的手,却发现雪璎夹在手臂间的肚兜,皱皱眉:“这似乎是嫡福晋之物,好久没看到了,你拿着干什么?” “这肚兜掉线了,主子让奴才去补补。”雪璎犹豫道。 浸月看出了端倪,况且跟了雪璎好久,感觉她在思考什么太专注才没有注意自己才叫了她。见雪璎支支吾吾,自己也猜到半分。 “雪璎,到我房里坐坐吧,我们许久没聚了。”浸月笑道。 雪璎本想推却,她觉得处理掉这件肚兜最要紧。但是浸月还是拉着雪璎来到偏苑,关上门,问雪璎发生何事。雪璎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肚兜 【第四十回】菜市口冰雪飘凌迟,韫袭苑纤袅显妒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收了香玉当手下的丫鬟,却整日使唤她干脏活累活。香玉想着刚过世的完颜氏,也忍下去。 十二月十九,弘历下旨: 【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谕刑部。曾静、张熙,悖乱凶顽,大逆不道。我皇考世宗宪皇帝,圣度如天,以其谤议,止及圣躬,贷其殊死。并有“将来子孙,不得追究诛戮”的谕旨。然在皇考当日,或可姑容;而在朕今日,断难曲宥。前后办理虽有不同,而衷诸天理人情之至当,则未尝不一;况亿万臣民所切骨愤恨,欲速正典刑。于今日者,朕又何能拂人心之公恶乎?曾静、张熙著照法司所拟,凌迟处死。】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前几日纤袅还喝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腊八粥,如今裹着裘皮跟着弘昼来到菜市口。弘昼担心纤袅受凉,还专门带了汤婆子。由于外面热水不方便,汤婆子很快就凉了,弘昼又带来了生石灰。一旦汤婆子冷了,就往里面加一点儿生石灰。等水里面生石灰过多,又换新水,于是弘昼又让人挑来几木桶的水并且搅和着以免结冰。又担心纤袅受惊,千叮咛万嘱咐她若是害怕就不要睁眼睛,还给她带来了耳塞。 恶风咆哮,吹断了光秃秃的树枝;寒风刺骨,冻得在场人脸色通红。弘历也亲自来观刑,坐在高台正中,旁边坐着几位王爷: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理亲王弘晳,和亲王弘昼。雍正临终命庄、果二王辅政,自是一左一右就位;弘晳与弘昼作为弘历“亲爱的”兄弟,也是一左一右靠边就位。也不知什么原因,偏偏请来了纤袅,坐在弘昼身边。 菜市口本来是京城最繁华用来买菜的地方,同时也是行刑的地方,因为只要杀了人流了血,第二日就会生意兴隆。因此,许多人挤破头也要到菜市口做生意。 行刑台上跪着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其中一位年近花甲,可是竟然已经白发苍苍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就是曾静。雍正虽说不杀他,于是他也滋润几年。弘历一登基就要将他凌迟处死,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衰老,如今老泪纵横,在寒风中泣不成声;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仔细看还有些风度,可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全然没有风度。他们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流出来的眼泪瞬间冻成了冰。 “行刑!”弘历冷库下令。 顿时,曾静和张熙都痛哭起来求饶。曾静挺着一把老骨头,痛斥: “皇上,您不忠不孝啊!先帝说过不会杀我们的,后代子孙一律不得问罪,您怎敢……” “先帝仁慈,让尔等活到今日,尔等本应感恩戴德,却在此处血口喷人。先帝被尔等污蔑誉,以致抱憾而终。先帝能忍,朕不能忍!”弘历依旧冷漠地看着二人,“继续行刑。” 刽子手包了一口水,然后吐在大刀上,接着取下二人身后的牌子,接着就以熟练的刀工切下一片又一片的薄肉。据说凌迟最高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甚至会分好几天进行。 “一,二,三……”刽子手的徒弟在一旁报数。 纤袅本来也很好奇凌迟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看到第一片肉割下来的时候,竟尖叫起来,她马上缩在弘昼怀里不敢看。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完了。怕就闭上眼睛,别怕。”弘昼轻声安慰。 “让她看着,一刀都不可错过。”弘历注意到纤袅害怕的神色,依旧不留情面:“李玉,盯着和亲王福晋,不准她闭眼。” “嗻。”李玉来到纤袅身边,十分恭敬:“福晋,继续观刑吧。” 这是专门请他们来看的!弘历不太相信弘昼会有不臣之心,但是又担心纤袅被坑蒙诈骗,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至于允禄和允礼,弘历不太认为他们敢造反;而弘晳,自然是弘历的眼中钉,肉中刺。给他一个震慑,让他提前醒过来也好。 下了圣旨,纤袅只好离开弘昼的怀抱,强行睁大眼睛,好几次刚闭眼,就被李玉提醒。明明是观刑,却像是行刑一样。弘昼不能看她,只能默默观刑,但是死死攥着纤袅的手。冰雪漫天飞舞,曾静、张熙本来就冻僵,也算是减轻一点儿痛苦。刽子手娴熟的刀法,偶尔将某块肉或者某个器官举起来给大众观赏。 【一刀肉谢天,二刀肉谢地。先切左胸膛,叫钱祭天地。三刀鱼鳞割,哭声踏山河。几滴鲜血珠,内是白生肉。三刀空中旋,天地鬼神谢。数刀见明肉,薄膜可透光。五脏腹中荡,心跳甚是狂。冷水浇人头,迅手捏喉头。紫舌吐唇外,斩断刀不抖。割下裆中物,举起皆啼笑。犯人痛哭喊,声音已嘶哑。来生愧为男,座中皆鄙夷。挖去浊双目,血柱倾泻下。白雪开红梅,腥臭血迹斑。野狗觅腥来,饿鹰叼肉飞。模糊一肉身,腹中肠可见。权贵冷言观,平民嬉笑言。菜市口见血,兴隆一整年。千刀万剐后,心脏一刀穿。只因文字狱,一生已走完。警醒世人间,行为必规范。若是君王怒,恐要遭此难。】 看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纤袅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观刑似行刑,行刑结束竟昏迷在坐榻上。眼见着纤袅被吓晕,弘昼急坏了,在座的王爷们和弘历都注意到了,二位皇叔忙问弘历是否请太医治疗,弘晳担心不已却不敢表露,弘昼已经急哭。弘历见纤袅脸色苍白,面无血色,道: “ 弘昼,你带着她先回去吧,找个太医好好看看,想必是受惊了。” 弘昼连忙带着纤袅回到王府,连忙让崔奇哲诊治,所幸只是受惊,并无大碍。 崔奇哲开了药,弘昼给纤袅喂了一道药,就好了许多了。但是纤袅依旧心有余悸,被噩梦困扰。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弘昼给纤袅喂药,“你要乖,不能怕苦。” “我就是不喜欢吃药。”纤袅很委屈,“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那凌迟?怕不是故意吓我!” “他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弘昼叹气,“我是他的兄弟,自然是他最防着的,所以才会让我们一起来。以后,他必定会时常来敲打我们,你要有准备。” “我知道了。”纤袅喝了一口药,然后马上皱起眉头:“好苦哦!” “良药苦口。”弘昼安慰,“一会儿我给你吃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要吃冰糖葫芦,酸酸甜甜,我最喜欢了!”纤袅道。 “好,答应你。”弘昼摸着纤袅的脸,“你今年二十一了,我还没有给你取字呢!” “不必了,都过了六年,没这个必要了。”纤袅又想起上一次取字,“你怕不是又嫌我名字拗口了吧?” “那怎么行?”弘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你就像那月宫仙子来到我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小字‘月袅’如何?” “月袅……你怕不是讽刺我吧?我不干,坚决不干!”纤袅忽然哭了,“你不满意我就直说,为什么要羞辱我?” “羞辱你?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弘昼一脸疑惑,“你不满意就算了,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哪里羞辱你了?” “汉人习惯连名带姓叫人,虽然咱满洲人不兴这一套,你把姓带上,不就是‘吴扎库?月袅’了吗?你怕是用谐音来侮辱我吧?”纤袅哭闹。 “谐音?谐音什么?”弘昼更加疑惑,“好福晋,你就告诉我嘛!” “你还记得上次你拿给我看的那本《金瓶梅》里面有一个人叫吴月娘吗?你把‘扎库’这两个音去掉,不就是和那吴月娘读音相似吗?我哪里算是老奸巨猾了?你希望你身边有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吗?” “原来如此啊!”弘昼哭笑不得,“我原是没这意思的,既然如此,我们就跳过字,取号如何?不如,我叫你‘小袅儿’如何?” “那只能叫爱称,不能叫号。”纤袅看着“沁古斋”三个字,“不如我就号‘沁古居士’如何?” “沁古居士?甚好,甚好。”弘昼笑了,“那我岂不是要号一 【第四十一回】雪夜词梅香,尘香见娇人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弘昼讲了这两个故事,纤袅很不爽快。她承认自己善妒,但是她又感觉到弘昼对她有些不满意,于是又迁怒于郑香玉。以前她没有来的时候,纤袅也没有争风吃醋。也许是弘昼将她带过来,令纤袅不得不警惕起来。好在香玉没有在她面前晃,她便握住弘昼的手,靠在他身上,笑道: “听你的便是,你若是要纳妾,我怎敢拦你?” “你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弘昼将信将疑。 “你说是一个丫鬟好对付还是一个格格好对付?”纤袅问。 “我向你保证,我绝无纳妾之心。”弘昼抱住纤袅,“马上要过年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多了去了。”纤袅吻了吻弘昼,“你给不完。” “我若是给完了,你怎么看?”弘昼一下保证纤袅就往床上去,亲吻着她的眉毛。 他忍不住就来扯纤袅的衣服,纤袅却轻轻一笑推开他: “别那么心急,人家今日不方便。” “你这不是玩我吗?”弘昼瘪了气,坐在床上:“把我挑拨得心急火燎的,最后告诉我不方便。” “怪我了?”纤袅也不顾整理衣物,从后面抱住弘昼,“以后时机多得是,不急这一刻。永璧和莞儿过几年就可以念书了,永瑸尚小,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说话了。我们五个人一起多好,和和美美地过年。你可以陪我堆雪人,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 外面堆积如山的雪,月不能光,冻得瑟瑟发抖。弘昼在稽古斋处理白天没有完成的事情,纤袅裹着裘皮衣袍,带着抹额,提着宫灯来到稽古斋。微弱地灯光下,弘昼提笔写字,十分专注。纤袅见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开始结冰,纤袅刚想去换,却被弘昼制止: “就喝冰的,免得一会儿睡着了。” “冰的对身体不好,都亥时了,快睡吧。”纤袅温柔地道,“睡好了明日才有精力做事不是?我来的路上经过尘香苑,那里的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雪夜赏梅,多美啊。”弘昼握住纤袅的手,一起去了尘香苑。 梅香阵阵,花瓣被冰霜冻住,瓣瓣欲碎。幽香中带着一丝冰凉,竟闻起来都瑟瑟发抖。纤袅将宫灯挂在树枝上,看着蛾眉月,喃喃细语: “马上就要过年了。” 弘昼摘下一朵红梅,别在纤袅头上。纤袅羞红了脸,轻移莲步,竟躲在梅树后不敢出来。雪夜最是弄人,弘昼来到梅树后一把抱住纤袅。纤袅开始挣扎,竟将一树的雪和着梅花摇落,顿时两个人的头发都雪白了。 “看看你,就像花甲古稀的老爷爷!”纤袅笑了,“头发都白了。” “这叫‘白头偕老’。”弘昼帮纤袅擦去头上的雪,“当心点儿,别受凉了。” “你也一样。”纤袅帮弘昼擦去头上的雪,“白头偕老我不喜欢,为什么不可以‘青丝偕老’?说不定我们老了,还是和现在一样年轻呢!听说只要注意保养,并且每日滋润开心,就不会变老!” “所以你就这么自私,嫁过来这几年越来越娇媚,越来越年轻,我越来越老了!”弘昼吻了吻纤袅的红唇,“还老是跟我耍脾气!” “你看那边的梅花!”纤袅连忙跑去一颗红艳艳的梅树下,“话说用这些梅花做胭脂,会不会就和唐玄宗的梅妃一样漂亮了?” “梅妃只是文学著作,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弘昼笑道,“我的小袅儿怎么都好看。” 尘香苑还是有住房,虽然很少有人住,但是方才楚桂儿见二位主子似乎不愿离开,就马上让人布置起来。进入内房,楚桂儿早就准备好炭火。纤袅见还有书桌和文房四宝,诗兴大发,作《一剪梅》: 【蛾眉月下绕梅景,白雪轻轻,侬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佳人心,雪梅勾引,情响清铃。】 “写得好,不过我觉得将‘佳人’改成‘娇人’更映衬这梅花的千姿万态,以及我的小袅儿千娇百媚。”弘昼笑道。 于是改成: 【蛾眉月下绕梅景,白雪轻轻,侬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娇人心,雪梅勾引,情响清铃。】 “这得挂在尘香苑裱起来。”弘昼拿起这一幅字,细细端详,又画了几笔。瞬间一树墨梅盛开,树下若隐若现一个美人。 “好好看。”借着微弱的灯光,纤袅赞叹不已:“想必琴棋书画,除了学琴你不会,别的都擅长吧?” “我会的可多了去了,你也要多多观察才会知晓。”弘昼笑道,“小袅儿,当初你是怎么学会琵琶的?” “不告诉你。”纤袅故意卖关子,但是她也并不想说出去——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去过青楼,要么嫌弃怀疑她,要么觉得你都“以身作则”了,那他也要去。 “就告诉我有何不好?”弘昼谄媚道,“好福晋,就告诉嘛!您大人有大量,告诉我又何妨?” “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会怎么看待我?”纤袅很紧张,“我学琵琶并不是请来琴师,而是……” “而是什么? ”弘昼很好奇,“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怪你。” 纤袅在弘昼耳边悄悄说出来自己如何学会的琵琶,以及如何初步学习琴棋书画。 “但是自从我回了噶哈里,对于菀柳姐姐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小时候每次我都会悄悄给她一些银子,想必已经赎身了吧。”纤袅道。 “那可未必。”弘昼道,“在青楼里面想要存钱可不容易,除非有人愿意为她赎身,否则可能她一辈子也无法逃离。有些女子会挖空地板砖藏银子,后来被发现了,于是那里面的老鸨后来就回去敲地砖,而青楼女子当真很难找到人为她赎身。就算她是头牌,真正愿意为她赎身的又有多少?权贵舍不得花钱,也觉得买回去不值当还会被家里人说,一些读书人或许倾慕于她们的才华,可惜没有能力为她们赎身。” “你怎么知道?”纤袅十分疑惑,“你去过?” “那倒没有,一切只是听说,总有人去过。”弘昼道,“虽然祖制规定不准去,但是去那里的宗室觉罗多了去了。但是大多数只能抱着看美人的心态去,当真想要春宵一度得至少也是七八十两银子。若是去低级一点儿的妓院倒是便宜许多,但是染病也容易。那种病一般都治不好,要死人的,谁敢冒那种风险去?你当年跑那承春楼去,现在似乎还开着,哪日你换个男装,我带你去看看,若是真的看见菀柳,我尝试一下能不能帮她赎身。她以前是花魁,若是现在还是花魁,没几千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了。” “几千两银子?这么多!”纤袅显然被吓到了,“见面花几百两银子,赎身又花几千两银子,哪怕皇帝去了也经不得这样花费啊!” “罢了,先不说银子的事。银子这东西提起来就让人头疼,话说我也不缺钱,但是总想着去搞银子,毕竟谁会嫌钱多呢?皇上说要把雍和宫的东西赏赐给我,那我岂不是又赚一笔?”弘昼算着一年的支出,“每年我有一万两,你有五百两,雍和宫的东西,保守估算也有五十万两白银,加之皇上的赏赐,我们也有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算是京城宗室中最富有的。” “也难为你为我破费了。”纤袅有些惭愧,“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更看不起菀柳。” “毕竟是你的老师,我自然也要重金酬谢,她帮我教出来这样一个优秀的福晋。”弘昼笑道,“如此说,你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可会骑马射箭?” “小时候喜欢,现在手生了。”纤袅笑道,“何时你教教我?” “好啊。”弘昼笑道。 窗外雪越下越大,堆得 【第四十二回】杨姨怒言骂菀柳,弘昼喜见舞弊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纤袅的衣服。纤袅干脆散开头发,用弘昼送给她的玉簪盘好,然后戴上通草绒花,换下身上的男装,也不看华贵旗装,竟从衣柜里面拿出珍藏已久都不敢穿的民间女子的衣服——那是有一次纤袅去大栅栏,看见有一家成衣店正在打折,样式也不错,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买下来。一身雪白的民间女子装束,衣服上开满着梨花,纤袅又根据衣服的风格换了一双平底鞋,就跟着弘昼出门去了。 年味加重,街上人来人往,屠夫的生意算是好,过年了也都可以来买肉。冰糖葫芦摊儿也生意兴隆,娃娃们争相恐后地去买,白胡子老爷爷脸笑开了花。纤袅摸出一块碎银子,走过去问那老爷爷: “多少钱一串?” “三文钱。”老爷爷笑呵呵地递给纤袅一串冰糖葫芦。纤袅将碎银子给他,他连忙露出难色:“我这找不开啊。就算把这全部的冰糖葫芦买了,也够不了这银子的零头啊!” “拿着吧,过年了,给家里人买点儿好的。”纤袅笑着离开了。 纤袅欢快地将冰糖葫芦放在弘昼面前晃,放在他嘴边示意他张口。弘昼表示吃冰糖葫芦降低自己的身份,无奈纤袅自己吃,一颗冰糖葫芦进了嘴一半,弘昼马上用嘴抢走: “嗯,不错,酸酸甜甜。” “不是说不吃吗?”纤袅问,“怎么还抢我的了?” “我只是想尝尝银子买的冰糖葫芦好不好吃。这些老百姓平常用铜钱,估计银子都没有怎么见过。我们倒好,铜钱没怎么见过,全用的银子,偶尔还会用金子呢。”弘昼道,“走吧,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白天承春楼算是生意清淡,晚上才热闹,但毕竟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也好揽客。隔老远就听见青楼野鸡的吆喝声——那些野鸡,就是青楼里面最底层的女子,相貌不算出众,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话说我怎么进去呢?以前杨姨会给我留后门,这么多年来想必不会有了吧?”纤袅看着无比繁华的承春楼叹息,“要不你进去?” “你放心我一个人进去吗?”弘昼拉着纤袅的手就要朝里面走,“我就说我来卖人,怎么也见得到杨姨吧?” “你让我脸往哪儿搁?”纤袅白了他一眼,“好吧,回去之后你要好好补偿我。” 弘昼带着纤袅进去,告诉一旁的野鸡说要卖人,那野鸡就给他们找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去找杨姨了。弘昼见这房间如此华美,不仅感慨: “这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些女子也可以住那么好。” “像你看到楼下揽客的,就是几个人挤一间。像这种房间,算是长三的房间。长三只接待贵宾,就像王公权贵就是她们的熟人,卖艺也卖身。而往下走就是幺二,接待平民,地主家的儿子也只能去那里。揽客的野鸡地位最低,你看样貌也算不上好,但是打扮很好,总要吸引客人不是吗?最上层的自然就是书寓,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轻美貌,气质高雅。而能够脱颖而出的,就是花魁,必定是才貌双全的珍品。”纤袅道,“我小时候接触到的都是书寓,基本不会遇见长三、幺二和野鸡。” “以后等莞儿长大了,我们就在这里买一个书寓教她琴棋书画如何?”弘昼道,“要说世间才女聚集之地,莫过于青楼。” 此时杨姨进来了,她早就不认识纤袅,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杨姨一看到纤袅就赞叹不已。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啊!万两黄金都不够啊!”杨姨本还在兴奋,忽然又看到纤袅的耳朵,有两个耳洞用银圈暂时戴着,另一个耳洞配的是南珠玛瑙耳环,便道:“我们楼里的规矩,是不收旗人的。且不说我拿不出一万两黄金,就算我有,若是被官府知道我收了旗人,那可是死罪啊!”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不是来卖人的,是来买人的。”弘昼道,“你这里可有一位叫‘菀柳’的姑娘?” “有,当然有。”杨姨笑道,“不过菀柳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是她过去是花魁,现在是一个书寓,过去我可疼她了。看您这样子,想必也是个王爷贝勒吧?如果要见她,首先得二百两银子,谈话还要加价五十两银子,听她唱曲儿,与她吟诗作对又要五十两银子,如果要买,我就便宜点儿,毕竟菀柳也快三十了,五千两银子,如何?” “便宜一点儿如何?您就把那见面的零头去了,我给您这儿的姑娘们送点儿东西?”纤袅笑着握住杨姨的手,“您不认识我了?十四年前我可是跟着菀柳学艺呢!” “你是……茑娘!”杨姨兴奋地从头看到脚,“我就说嘛,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我这都认不出来了!” “那您总得给我便宜些不是?我给您送些乐器来,您说明宫元宫里面的乐器如何?我那里可多了去了。”纤袅道。 “都是老熟人了,这样,我便宜一点儿,零头去了,再减一点儿,四千五百两,如何?”杨姨笑着又看了看弘昼,“这是嫁得哪位贵人了?谁娶了你,不都得美死了!” “实不相瞒,我竟嫁了个纨绔子弟!”纤袅道。 “我哪里像纨绔子弟了!你看我当初忙苗疆战事,多累啊!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皇上 ,不都得器重我?”弘昼道。 “当初你那两个表兄来我这里,出钱可是相当阔绰。”杨姨悄悄在纤袅耳边道,“当初都以为十四王爷当皇帝,你那两个表兄也有意娶你,你这丫头,差点儿当皇后呢!” “好了,今日我们是来为菀柳赎身的。”纤袅打断她,“姐姐现在可有空?” “说着这个我就来气,不知怎么菀柳就爱上一个三十岁的穷秀才!我看那秀才邋里邋遢的,怎么配得上菀柳?会几句唐诗宋词罢了,四书五经都没有读透!考了十几年才考了个秀才,也想娶菀柳,做梦!菀柳至少要嫁一个举人!”杨姨很心急,“这孩子,怎么说她都不听,那穷秀才又翻窗进来了,方才我正要派打手把他赶出去,这不听说你来了吗?罢了,就让他们再说几句吧。” “那秀才是何种人?”弘昼问。 “那秀才本来是一个小商人的儿子,本来还挺富裕,结果跑我这里来把家产败光了。平常嘴里就是些淫词艳曲,上不了台面。读书不认真,还对菀柳说自己要考状元!菀柳这孩子不知怎么就被迷惑了心窍,总是攒钱要为自己赎身,若不是我给她收着她早就跑了!那秀才不是个人,前脚对菀柳信誓旦旦地承诺,后脚就左拥右抱。我和楼里的姑娘都劝过她,她不信。所幸还没把身子给他,还可以救赎。”杨姨叹气,“你们把她买回去可要看好,免得那穷秀才又来了。你若是见了那穷秀才,就知道他真不是个人!” 纤袅听着杨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知道了她的无奈。杨姨领着二人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竟然还藏着一个密室。里面有很多箱子,箱子上面写着每个姑娘的名字。 “这都是姑娘们藏的钱,我给她们收着,每年只从她们的箱子里面拿出二两银子给自己作为保管费。她们净想着赎身,却不知道赎身后能去哪里。有些人赎身钱够了,我帮她们继续留着,还要留着以后养老的钱。有些姑娘也是眼瞎,就像那菀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我给她攒着,等遇见真的愿意娶她条件又好的,我也不收太多赎身费,这些就当她嫁妆了!这些姑娘都是可怜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被埋进来。我小时候就被赌鬼叔叔卖进来,成了花魁,也是瞎了眼,爱上一个穷书生,把身子给了他,后来怀孕了,那穷书生承诺攒够钱就娶我,但是他之后就再也没来。我怀着孩子,受人欺辱,最后被迫打胎,我那氏还年轻,之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杨姨叹气,“我不想这些姑 【第四十三回】妻妾刁难郑香玉,除夕赴宴惹目光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弘昼发现了一场尚未成型的科举舞弊案,喜出望外。纤袅见他一脸得意,满脸不屑: “若非我带你来,怎么给你邀功的机会?还不赶快谢谢我!” “回去再谢你。”弘昼笑道。 付了银子,菀柳也收好东西,杨姨搬过来的一箱银子,恋恋不舍地握住她的手: “这是这么多年来你攒的银子,我方才数了数,一千六百二十八两,也够用了!” 白花花的银子让所有的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眼光,杨姨转过身看了看她们: “看什么看,你们能攒这么多吗?还不赶快加把劲儿,我这里都要开垮了!” 姑娘们唏嘘一片,菀柳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待了十几年的承春楼。跟着弘昼和纤袅,她第一次走出了承春楼。她看到繁华的街市,看着百姓脸上幸福的笑容,与平常她在承春楼里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刚来到王府门口,她就被朱漆绿瓦给惊叹——她见过多少王公贵族,可惜从来没有见过府邸。这绿得要流动、与阳光相映成趣的琉璃瓦,门口两只威严凶猛的石狮,不动如山的守门侍卫。她想过自己身边的小格格会有很好的生活,但是她没有想过她会成为和亲王最宠爱的嫡福晋。她虽然摆脱了风尘,可是骨子里面的媚态总是让人鄙视。王府的人听闻王爷和嫡福晋带回来一名烟花女子,都想尽办法刁难。纤袅正在为菀柳物色一位好的郎君,她在诸多举人中挑选。她对外宣传菀柳是自己的远房族姐,丝毫未提她出自青楼。 “那一千多两银子是姐姐为自己攒的嫁妆,等有举人上门,我再为姐姐添一份嫁妆。”纤袅道,“明日就是除夕,你可得在这里安心过。一会儿格格们要来给我请安,这也推脱不得,现在你是我的族姐,总得换身衣服。我衣柜里面有很多,有喜欢的自己挑。” 菀柳看见无数华服,都十分喜爱。她羡慕纤袅会有这样的生活,她想要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是才华横溢,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呢?她住进来几日,看着纤袅和弘昼你侬我侬,十分羡慕。她就像一朵凋零的花,渴望再次盛开。不一会儿,她看见无数美丽的少妇走进来,个个如此端庄,又遮不住那种妩媚动人的姿态。 “明儿就是除夕了,王府的事情还要劳烦侧福晋。”纤袅微微一笑,“姐姐打理王府这么多年,我也轻松了这么多年,一切都辛苦姐姐了。” “为您和王爷做事是奴才的荣幸。”杏雨微微一笑。 “格格们也该穿好点儿,和亲王府的格格可是别的格格都比不上的!羊毛的就不必穿了,我那里有些狐狸皮和貂皮,若是需要就找人报个尺码给宫里头的绣房,过年了总不能穿着旧衣服,今年的东西莫留到明年了。”纤袅道,“过年了,也总得发点儿压岁钱。” 纤袅轻轻一笑,琅玕和玲珑将一个个华美的盒子分发给每个人,打开一看,杏雨的盒子里有满满一盒南珠,格格们都有半盒。纤袅又给她们的贴身丫鬟每人十颗,又悄悄给雪璎留了半盒。所有人无不为纤袅的慷慨而感到幸运欣喜,纤袅却想着过年带着她们去拜访别的福晋,总不能被比下去。等过年了还要进宫去请安,到时候她要穿得花枝招展,只要不超过皇后怎么都可以。菀柳被看得眼花缭乱,她早就被动容了。可是此时菀柳又发现,纤袅似乎已经不是过去的乌尔登格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俏皮可爱的脸,如今却被精致的妆容掩盖着。 “对了,你们也都知道,我迎来我的一位族姐,菀柳。她父亲请过道士,说她二十岁钱不可婚嫁,否则就会克夫。二十岁之后将会嫁得好郎君,幸福美满,更会旺夫。菀柳长我一岁,你们得替我好好招待。”纤袅道。 此时座下议论纷纷,浸月小声问一旁的淑音: “不是说都快三十岁了吗?嫡福晋今年不过二十一,难道她和嫡福晋差不多?” “不知道,不是说是从青楼带回来的吗?”淑音小声问,“据说是一位青楼书寓,没准是王爷看上了想要纳妾呢。” “王爷都才二十五,那菀柳比王爷还大。那样一个老姑娘,王爷会看得上?”浸月问。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疑惑。风言风语也正常,也不知是谁以讹传讹,若让我知晓定拔了她的舌头!”纤袅看了看一旁的香玉,“香玉,茶都凉了,还不赶快换些热的。” 香玉连忙去一旁烹茶,之前无人教,她以为开水将茶叶泡开就行,于是端着一盘的茶壶茶杯就来了。先给纤袅倒茶,纤袅看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不免刁难几句,竟让她光手举着滚烫的茶壶。众人也看出纤袅是存心刁难,也不好说些什么。 “连茶都不会煮,端这茶水糊弄谁呢?”纤袅冷冷看了她一眼,“罢了,新来的丫头就是不懂规矩,玲珑,你去教教她。” 整个王府不喜欢她的不只有纤袅一人。刚看见她的时候,还以为纤袅太过于小气,总怀疑一个好好的姑娘会勾引男人。很快发现那双不到三寸的金莲小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宫里面都不准缠足的进入,王府也从来没有缠足女子。忽然进来两只小金莲,谁不看了眼红妒忌?穷人家的女子是不会缠足的,因为要干农活,这香玉缠了足,想必也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怎 么可能在这里当一个奴才? “嫡福晋,您可不要慈悲,奴才做错了事情可不是说几句就完了,那样她还敢继续犯错。”蕊蝶道,“我与她同是汉人,缠足女子不可进宫廷,王府自然也进不了。多漂亮的小脚,怎么能伺候人呢?想必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情,得好好教教。” “是啊,不打学不会。”雨晴道。 “这可是王爷带回来送给我的丫鬟,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她?”纤袅冷言看了看香玉,“你说,在我这里如何?” 纤袅的确没有打过她,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直接骂她,只是时常对她冷言冷语,挑刺儿。香玉也知晓纤袅讨厌她,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嫡姐,纤袅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不是又完颜氏庇护,自己早就不知道被扎库塔氏如何虐待。纤袅只是让她干活,平常也没闲心搭理她。 “嫡福晋……待奴才很好。”香玉小心翼翼地道。 纤袅自然不会理睬香玉,只要香玉不去勾引弘昼,过些日子纤袅对她态度就会缓和。她也不想打香玉,万一弘昼当真想要纳香玉为妾,她也不想得罪弘昼。不打香玉,可以体现她的贤德!想到这儿,纤袅更加不会打她了。韫袭苑的人都知道纤袅厌恶郑香玉,也私底下欺负辱骂她。 菀柳本来也动了点儿小心思,又看到香玉的遭遇,感觉挺同情的。她在承春楼多少年,看过多少男人。有的男人背着家里的人跑出来,将钱砸光;有的男人仗着财大气粗想出各种方法折磨里面的姑娘;有的男人十分深情可惜无法为心爱的姑娘赎身;有的男人才华横溢饱读诗书……她发现弘昼是多么深情,也知道纤袅在这里是多么滋润。她羡慕这种富贵生活,但是又猜想很难吸引到他。 除夕到了,纤袅给孩子们换上新衣服,带着他们进宫去赴宴。纤袅本来想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今日不得不穿上定制的吉服。吉服褂,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顶镂金三层,顶用红宝石,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金约,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 【第四十四回】蜡梅飘雪香,除夕叹归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连忙拉着纤袅来到御前,拉着她就跪下。纤袅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弘昼添了麻烦,此时害怕得不知所措。平日里她与弘历交往不多,现在弘历会不会要拿她开刀? “奴才与贱内惊扰圣驾,请皇上、皇太后、皇后责罚。”弘昼连忙道。 “请皇上、皇太后、皇后责罚。”纤袅也跟着磕头,“奴才不该谈笑嘻戏,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纤袅担心弘昼被怪罪,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是可以帮弘昼承担罪责,再好不过了。况且都要过年了,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责罚。 “方才你们在谈论何事?”弘历淡淡问。 看样子,弘历也不打算责罚,比毕竟也不是大事,弘历也不想在这样的喜气日子惩罚。纤袅看出了弘历的心事,便言: “回皇上,方才奴才在与和亲王谈论归宁的事情。” “按照民间的规矩,就是要归宁省亲啊!”钮祜禄氏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便准备些厚礼回家看看父母吧。” 纤袅喜出望外,弘昼面露难色,最后都叩头谢恩。宴席过后,还得在宫中转转,大多数人都会想到御花园。纤袅此时也不顾着轻移莲步的姿态,而是活蹦乱跳地带着永璧和瑶莞走在弘昼面前。弘昼旁边是楚桂儿和一个乳娘,乳娘正抱着永瑸。后面不远处,弘历与皇太后、皇后正看着。纤袅来到一棵蜡梅树旁,看到蜡梅已经被冰冻住,面露难色: “她们是不是也很冷啊?” 弘昼一言不发,思考着如何阻止纤袅省亲。面对纤袅的疑问,他竟直接忽略了。 “蝴蝶!”纤袅看见另一朵蜡梅花上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兴奋不已。蝴蝶竟不怕她,飞到她的指尖。纤袅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来到弘昼身边:“你看,蝴蝶!” “我也要蝴蝶!”瑶莞伸出手要去捉别的蝴蝶。 远处,弘历看到这一景象,竟有些许动容。他看出弘昼在愁思,又不知道为何事哀愁。蝴蝶飞走了,纤袅又连忙去捉蝴蝶: “别跑啊,让我看看!” “瞧瞧,人家多么活泼。”钮祜禄氏心生怜爱,“这人儿啊,水灵灵的,蝴蝶都喜欢。你看那边,多少蝴蝶啊。” “弘昼怎么了?”弘历斜着脑袋问,“看样子他在苦恼什么。” “主子,奴才方才发现,额涅说出让和亲王福晋归宁的时候,和亲王不经意间露出难色。”琐玥道,“或许,和亲王不希望福晋归宁呢?但是按理说,福晋归宁再寻常不过,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 “我记得和亲王福晋是吴扎库氏,本来世居噶哈里,与哲妃同部,后来跟着吴扎库氏搬到了京城。”弘历思索,“一会儿我得去问问弘昼。” 纤袅已经堆起一个雪人,她和两个孩子用蜡梅花给雪人当眼睛和嘴巴,小石头当鼻子,又要准备用两枝蜡梅花枝当手,无奈自己折不动,琅玕和玲珑也无奈。纤袅看看弘昼,走过去拉着他的手: “好哥哥,帮我折两枝蜡梅花枝嘛!” “纤袅,今年,要不就不回娘家了?”弘昼问,“每年都给那边送了东西,你也回去过,今年就不回去了好吗?” “皇太后都允许了,我就要回去!如果你不想去我一个人去也行!”纤袅不高兴了。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你走了,他们会想你的。”弘昼面露哀求,“今年就别回去,好吗?” “今年不回去,明年回去,反正明日就是明年!”纤袅拉着永璧和瑶莞的手,“我带他们一起回去,还有永瑸!你一个人在王府,我和孩子们以前回去!永璧,莞儿,你们想跟着额涅去看郭罗玛法(满语:外祖父)、郭罗妈妈(外祖母)和那克出(满语:舅舅)吗?” “我和弟弟妹妹都要和额涅一起回去!”永璧兴奋急了。 “那我可舍不得你们走。”弘昼抱住她,“今年陪我在王府好吗?” “不好!”纤袅转过身,“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么你就不走,反正我是要回去的!不理你了,你自己决定。莞儿,你看,那边还有蝴蝶!” 纤袅抓住一只蝴蝶,碰在手心,两个孩子围过来。纤袅卖个关子,走到乳娘身边,张开手,蝴蝶飞走了。永瑸看见蝴蝶从他面前飞走,小脸感受到了蝴蝶的翅膀,笑了。 “额涅,我的蝴蝶!”瑶莞拉着纤袅的手嚷嚷。 “妹妹别急,我给你捉!”永璧跳起来捉蝴蝶,可惜太矮够不到。 “等春天暖和了我带你们放纸鸢!”纤袅马上又捉了一只蝴蝶,放在瑶莞的手心里。瑶莞欣喜地抚摸着小蝴蝶,可惜蝴蝶又飞走了。 “我的蝴蝶!”瑶莞闹道,“额涅,我还要!” “小蝴蝶要回家找额涅了。”纤袅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瑶莞的脸,然后抱起她:“你看小蝴蝶找额涅去了,多开心啊!” 蝴蝶飞走了,将来瑶莞长大了,会不会飞到蒙古去?她飞去了蒙古,还会不会飞回来? “如果以后莞儿去了很远的地方,会不会像小蝴蝶一样飞回来看额涅?”纤袅问。 “我是最漂亮的小蝴蝶!我要采最美丽的花给额涅!”瑶莞摘下蜡梅树上的蜡梅。 纤袅很开心,怜爱 地看着瑶莞。此时弘历和一行人已经过来,弘昼连忙行礼,纤袅还没有注意到,依旧抱着瑶莞摘蜡梅。 “蜡梅花泡茶可香了,花色如蜡黄,故名蜡梅,又因开在腊月,世人又称腊梅。古人咏梅,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烹茶、制香都是极品,更是古人作画吟诗的对象。”纤袅深吸一口气,“永璧,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阿玛教你的南宋词人张孝祥的《蜡梅》吗?” “我记得!”永璧道,“满面宫妆淡淡黄,绛纱封蜡贮幽香。遥怜未识春消息,乞与一枝教断肠。” “咱们王府的尘香苑就有很多梅花,不仅有蜡梅,还有红梅,绿梅,白梅,各种梅花。梅花是高洁的,华夏历朝都有无数仁人志士赞美,无论过去或是未来。你们看现在冰天雪地,那些花花草草都冻死了,再看这梅花,树枝上是厚厚的雪,挂着厚厚的冰锥,花都冻成了冰块,但是颜色依旧,并且缕缕幽香。”纤袅怜爱地摸了摸永璧的头,“过几日额涅陪你们去尘香苑好吗?” “好啊!”瑶莞笑道。 “我要采好多的梅花!”永璧跳起来,“给额涅做一个花环,给妹妹做一个花环,给弟弟做一个花环,阿玛喜欢喝酒,给阿玛也摘一些花!” 纤袅转过身,本来还打算抱怨弘昼走太慢,结果发现自己集万千目光于一身,最重要的是弘历、钮祜禄氏和琐玥都在,那岂不是方才都被看完了?话说他们看了多久了? “额涅都这样有才情,孩子长大后一定才华横溢,是我大清的顶梁支柱啊。”琐玥笑道。 “这多可爱的孩子啊!”钮祜禄氏也满心欢喜。 “你们阿玛额涅都教了你们些什么?”弘历问永璧。 “阿玛说,为人臣,要忠君爱国,誓死效忠;为人子,要孝顺父母,分担家务;为人兄,要有长子之范,给弟弟妹妹当榜样!”永璧义气凛然道,“额涅说,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同时饱读诗书,品味古代贤人志士给我们后人留下的深刻的启示。” “我记得这孩子是叫永璧吧。”琐玥十分喜爱,“若能让他给永琏伴读该多好。” “我已为永琏找了最好的伴读,皇后放心就是。”弘历握住琐玥的手笑道,“永璧跟弘曕年龄相仿,一起读书最好不过。” “是啊,永璧不过比弘曕晚出生一日,二人伴读再好不过。”弘昼附和道。 “这小格格甚是可爱,倒是可以与瑶菁做伴。”弘历走向瑶莞,十分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额涅我要回家!”瑶莞马上哭了,“我看见又一个浑身鳞片长着角发着金光有八个爪子的怪物绕着他转……就是他衣服上面的那个怪物!” “妹 【第四十五回】除夕夫妻祭长子,春节纤袅着奢服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今朝雍正年,明日乾隆年。如此除夕,自是不得安宁。纤袅与弘昼又进宫,瑶莞由于害怕见到“怪物”怎么也不去,因此带上永璧。漫天烟花,万紫千红。 “稼轩有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纤袅不禁感叹,“想必就是此情此景吧。” “好漂亮!”永璧伸手就要去抓。 弘昼将永璧抱起来,永璧看到这样的美景,满脸的笑容。 “差不多得让孩子睡了。”纤袅接过永璧,“以前这个时候都睡熟了。” “今儿可是除夕,怎么能睡觉呢?”弘昼又抱过永璧,“今儿咱爷俩儿就守岁!” “阿玛,你还……还没有给我发压岁钱呢!”永璧脸红了,“额涅也没有给!” “你是哥哥,额涅把你的压岁钱分给弟弟妹妹了。”纤袅故意开玩笑。 “那……给妹妹和弟弟买好看的衣服吧。”虽然永璧有些惋惜,但是还是答应了:“弟弟妹妹一定很好看。” 听到这里,纤袅和弘昼不约而同地拿出一个大红包塞到永璧手中,永璧又惊又喜,况且红包又大又厚,不知道塞了多少银票。 “怎么舍得不给你准备红包呢?”弘昼吻了吻永璧的小脸,“永璧可是嫡长子,自然要拿最多的红包!” “谢谢阿玛额涅!”永璧高兴地亲吻了弘昼和纤袅的脸。 “那永璧打算怎么用这压岁钱呢?”纤袅问。 “我要给弟弟妹妹买好看的衣服!”永璧道。 一家三口安详地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紫禁城角楼,踏雪观星,烟花绽放。 “话说,永瑛在那边,会不会有红包呢?”纤袅问。 她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的永瑛,她的第一个儿子。永瑛在那边会不会收到红包?在那边会不会被欺负?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到永璧脸上。 “额涅不哭。”永璧马上开始担心了。 “我想永瑛了。”纤袅抽泣不已。 “永瑛在那边很好,阎王爷告诉我的,他让我们不要担心。”弘昼帮纤袅擦擦眼泪,自己心里也特别难受:“永瑛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我记得雍正十年六月初七那天,我听不到打更人的声音,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他还那么小……” 永璧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嫡次子,嫡长子永瑛夭折,是阿玛额涅心中的痛。阿玛和额涅都说自己是嫡长子,并不是忘记了永瑛,而是怕想起来又伤心。他知道阿玛和额涅是多么喜爱永瑛,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每当他问起阿玛和额涅都不语,额涅还会偷偷抹眼泪。到最后,他不会问任何人。 “我们给永瑛烧一个红包过去吧。”弘昼道,“楚桂儿,你去找些纸钱来。” 很快楚桂儿从内务府领来了纸钱,纤袅和弘昼开始往红包里面装纸钱,永璧也跟着装纸钱。装好了,就开始烧纸钱。纤袅哭着烧,靠着弘昼;弘昼支撑着纤袅,一边烧纸钱,一边帮她擦眼泪。他也想哭,可是他是一个男人,要让心爱的女人不哭,自己更不能哭。 “大哥哥一路平安,二弟永璧祝大哥哥一路顺风。大哥哥不要让额涅哭好吗?”永璧也学着父母的样子烧纸钱,“二弟一定会听阿玛额涅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 纤袅抱住永璧,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她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哭出来就好了。”弘昼抱住纤袅,“我知道这些年你也有许多痛苦,我承诺不让你受委屈,是我食言了。” “不怪你。”纤袅泪眼婆娑,强颜欢笑:“永瑛在那边一定很好,我好开心。” “小袅儿……”弘昼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你为我生儿育女,贴心照顾我,我已经彻底依赖上你,离不开你。” “我也离不开你。”纤袅紧紧缩在他的怀抱里,“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头发白了,满脸皱纹,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弘昼吻了吻纤袅流下来的泪水,“我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除夕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夜,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亥时一过,是更加璀璨的烟花。现在不是雍正朝了,是崭新的乾隆朝。乾隆皇帝是否可以开创盛世呢?大清正是繁荣之际,比以往任何朝代都要繁荣,盛世滋生。 正月初一,谁都不能赖床。小小的永璧和瑶莞也被叫起来,瑶莞满脸不高兴,哭闹着不要起床。大清早,弘昼和纤袅就带着三个孩子进宫。纤袅穿上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别的福晋命妇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纤袅也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血玉手镯了。 【暗红华旗装,旗鞋金银镶。华美血玉镯,见人先闻香。三钗东珠红玛瑙,旖旎颦颦嫩娇娇。媚眼如丝肌如玉,莲步轻移甚欢俏。】 “和亲王福晋来了!”乌兰图娅最先注意到,“方才我闻到一阵浓香,原来是妹妹来了。” “各位姐妹婶婶请恕我来迟。”纤袅微笑大方地走过来。 “瞧瞧,多美的人啊!”庄亲王嫡福晋郭络罗氏夸赞。 “和亲王的福晋可是千娇百媚的啊!”果亲王侧福晋孟氏赞不绝口。 “谁不知道和亲王最宠嫡福晋呢?”慎郡王嫡福晋祖氏道。 “那可不是,和亲王福晋可是所有福晋命妇中最幸福的。”諴亲王嫡福晋乌雅氏道。 纤袅十分得意,后面杏雨跟在她身后感觉十分渺小。这里只会有嫡福晋和侧福晋,还有一些命妇,都在正月初一这一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纤袅作为皇帝唯一的弟媳,自然十分得意。正月初一的理解是繁琐的,福晋与命妇都得去长春宫给皇后富察氏请安。长春宫门口已经站了许多嫔妃,纤袅和乌兰图娅将福晋和命妇门组织好,就等里面的皇后了。 “福晋以后可得来钟粹宫看看我。”吟慧走过来,拉着纤袅的手:“你可知道,我在钟粹宫好烦闷!每日大清早起床给皇太后、皇后请安,早膳都要之后才能吃,晚上又要给皇后请安,然后等待翻牌子结果。” “听闻贵妃得宠,想必皇上会经常来钟粹宫看望贵妃吧?”纤袅问。 “一般主子不会来嫔妃的宫中,除非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像我们侍寝,都是光着身子裹着被子被太监抬到养心殿,主子才不会来我们这里。更何况,除了皇后,我们都不能和皇上过夜。明明以前是侧福晋,是平妻,现在当了贵妃,地位似乎高了,但是却变成了妾,任谁心里也不痛快。”吟慧抱怨道,“哪像你,无忧无虑!你以为我当个贵妃就舒服轻松?除了每年有六百两银子之外,没有一点儿好处!” “你可是皇上唯一的贵妃,那拉氏现在不也只是个妃吗?”纤袅问。 “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册封,我悄悄问了一下主子,主子说要乾隆二年才会正式册封,可能会改变位分,可能会给封号。”吟慧道,“不知道主子会给我怎样的封号呢?那拉氏和苏氏都有封号,皇上封我为贵妃,连个封号都没有。我记得圣祖仁皇帝就有德、荣、惠、良四妃,多好听!” “淑、敬、静、贤、娴、容、婉、懿、恭……”纤袅在吟慧手上写到,“这几个字皇帝最喜欢用了。” “我不求能有这样的封号,若是谥号能有里面的任何一个字该多好!”吟慧道,“若是我能有一个‘贤’字,贤惠的‘贤’字该多好!想必所有的女人都希望有一个‘贤’字作为谥号。” “我想我是不可能会有谥号了,不过我更喜欢‘颐’字。”纤袅写到,“颐和,颐养天和,我希望以后我老了可以安度晚年。” “胡说什 【第四十六回】弘昼为妻摘星月,雪夜浸月苦诉怨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弘昼封王,银子就源源不断地送到王府。先帝驾崩,弘历就将雍和宫的财产全部给弘昼,还隔三差五给弘昼送礼物。弘昼富有起来,就跟着纤袅一起奢侈。纤袅沐浴可以用纯的牛乳,不需要一滴水,用刚摘的玫瑰花瓣,用最新的玫瑰精油。她有奢侈的资本,她奢侈惯了。 纤袅和弘昼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弘昼已经在御花园等着了,见纤袅满脸不高兴地走来,连忙问: “是谁惹我的心肝儿不高兴了?” “难道你还护我不成?”纤袅将今日之事告诉弘昼,“我爱怎么装扮就怎样装扮,皇后凭什么要管我?” “对皇后要恭敬,以后你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朴素一点儿,平日里你爱怎样就怎样,好吗?”弘昼抱住纤袅,“今儿我们去哪里玩?” “过年嘛,回家过年,但是也总有人趁过年的时候抓紧做生意,但是应该不多,大栅栏虽然比不上以前的繁华,但是总比得上别的街道平常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嘛,过年应该在公里玩,你看这御花园,多好看!”纤袅转了一个圈,“御花园是宫里面最好看的地方,我想没有什么美景可以比过这里。除非……苏州园林?我一直都想去。圣祖仁皇帝曾经六次南巡,你说皇上会不会去呢?如果当真要去,我一定要跟着去看看那苏州园林。” “苏州园林,我也听闻,自然要去看看。”弘昼道,“南方的景色据说和北方不一样,当初苗疆战乱,先帝就应该派我去领兵打仗,也许我就可以看到了。” “就你还领兵打仗!”纤袅戏谑一笑,“让你在宫中当侍卫都不行!”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弘昼一把抱起纤袅,“我会的可比你知道的都要多呢!你永远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纤袅吻了吻弘昼,“你还藏着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再告诉你!”弘昼道,“惊喜可不能一下子就给完了。” 弘晳正在远处,和弘晈一起。看着纤袅和弘昼抱在一起,纤袅今日又格外引人注目,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瞧瞧,多幸福恩爱啊!”弘晈道,“刚死了额涅还可以笑这样开心。” “她额涅死了?”弘晳问。 “我前些日子看到吴扎库府白花花一片,就看到弘昼一人奔丧……会不会吴扎库氏不知道这件事?”弘晈忽然提出疑惑,“弘昼瞒着她?” “也许吧。”弘晳忽然计上心来,“昨日不是提到省亲吗?我看弘昼是百般不乐意。若是她知道他骗她,也许……” 肚兜的事情必定给了她一个提醒吧,弘晳这样想着。但是纤袅就是那样让人“不省心”,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若是我们在她省亲之前告诉她,或许,她会恨他吧。”弘晳道。 弘昼正抱着纤袅转圈圈,纤袅被弘昼宠爱多年,就像是被娇生惯养。弘昼也不嫌累,一直抱着纤袅,怎么也抱不够。出了神武门,上了马车。纤袅十分兴奋,方才的气恼早就忘了,想到弘昼抱了她一路,心情倍儿爽。纵使马车颠簸,也没有自己那颗心热烈。下了马车,回到王府,永璧和瑶莞等急了,缠着阿玛额涅。雪厚厚的,于是一家人就在那里堆雪人。纤袅奇思妙想,弘昼带着儿女堆雪人,纤袅凭借自己的记忆,竟然将王府用雪堆出来了。 “额涅好厉害!”永璧来到雪王府前,“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呢!” 永璧指着隐幽湖的地方,思虑许久: “额涅,这里是哪里?嬷嬷们从来都不准我过去,还有侍卫围着那里。” “那是隐幽湖。”弘昼道,“这个地方很吓人,小孩子不要过去。不过这几年,隐幽湖上倒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中元节也没有再去隐幽岛上的隐幽居了。当年我们去过一次,可吓坏了。” “某些人还想将一块木头纳妾呢!”纤袅笑道。 “一块木头,不足为奇。”弘昼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能去那里,除非有我和额涅的同意。” 永璧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他一直懂事,也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这里是尘香苑。”纤袅指着一处地方,“那里有很多梅花呢!对了,韫袭苑的后苑还空着,总得种些什么吧?” “我找西方传教士要了一些罂粟种子,等开春了就让人播种。”弘昼道,“听传教士说,西方有一座阿尔卑斯山脉,有一种罂粟就来自那里。但是据说那里的罂粟花特别美丽。这种罂粟花,是传教士强烈推荐的。美艳动人,具有鲜红色的花瓣和黑色花心,但是一旦摘下来就会枯萎。我们本土的罂粟虽然美丽,但是大多是药用,很少见到。我可是拜托了西方的传教士,你该知道,我平常最看不起那些西方夷人了,这一次我为了你,脸都不要了,去求他们的!” “你对我最好了!”纤袅吻了吻弘昼的脸颊。 “等雪化了就种下这些种子,我知晓你喜爱红色,这些花大部分都是红色。”弘昼道,“相信你会喜欢的。” 纤袅很欣慰,她似乎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红罂粟花海,风吹过花海,她躺在花海里面露出甜甜的微笑。风吹起红罂粟,红罂粟摇动着,她 沉醉在其中。 这一夜,满天星光。弘昼带着纤袅爬上屋顶,白雪覆盖住琉璃瓦,他们躺在上面。纤袅数着天上的星星,满脸的好奇和向往: “你说,星星上面有什么?为什么星星这么好看?” “或许星星上面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也有我们,他们正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弘昼畅想着,“和我们一样的事情!” “小时候我就在想,那么多漂亮的星星,我准备一个漂亮的琉璃瓶,将星星装进去,好看又明亮,放在床边,给我讲故事。”纤袅道,“我给它们唱歌,它们给我讲故事。” “我可以帮你摘星星,只要你想要。”弘昼道,“我需要一个特别长的梯子,七夕的时候我先顺着梯子爬上鹊桥,然后再在鹊桥上搭梯子,肯定就可以摘到星星了!我要给你摘很多星星,一些放在琉璃瓶里面,一些挂在韫袭苑!还有一些,给我的小袅儿做衣服首饰。” “你对我真好!”纤袅又吻了吻弘昼,“不过我不要你去摘星星,太高太危险了!”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要修一座高楼,我们爬上去,就可以一起摘星星了!只要有百尺的高楼,或者百尺的梯子,肯定可以摘到星星!”弘昼道,“明儿我就让人修!” “你大约就有五尺多高,你让二十个侍卫躺一起,我不信有天那么高!”纤袅道,“就算一千尺,估计都够不着。” “谁说我不能帮你摘星星?”弘昼瘪了气,跳下屋顶。纤袅不敢跳,忙让弘昼接她下去。弘昼似乎故意这样做,就是不理她,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顶上。弘昼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摘不到星星?不管纤袅想要什么,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只要纤袅想要,他就会给她。 弘昼端来一个铜盆,往里面加入墨汁,然后让楚桂儿用金银箔磨成金银粉,撒在墨汁里面,然后端庄墨盆就要去找纤袅。纤袅以为自己将弘昼惹怒了,加上自己怕黑,屋顶上很黑,她害怕地哭了。弘昼听见纤袅的哭声,心里急匆匆的,以为自己得罪了纤袅。发现自己竟然将纤袅忘在屋顶上,虽然有梯子,可是纤袅不敢用。他正要去接纤袅,却不想雪位移,纤袅从屋顶上滑下来!弘昼快步冲过去,恰好接住了了纤袅。纤袅躺在弘昼怀里,又委屈地哭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去给你摘星星了!”弘昼将纤袅抱下来,将宫灯靠近墨盆:“看。” 墨汁 【第四十七回】五什图虚伪哄嫡女,和福晋痛哭完颜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浸月越发看不起纤袅。 过去她是她手底下的通房丫鬟,明明自己最早跟着弘昼,最后却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好不容易翻了身当上格格,却依旧不怎么受宠。明明以前弘昼十分宠她的,为什么现在弘昼偏偏那样宠爱纤袅呢?她想不明白,就因为她家世好?因为她能生养?若是王爷经常到自己这里,自己何尝生不了?她都二十六岁了,比弘昼还要大一岁,以前弘昼那样依赖她,把她当一个知心姐姐。她记得她是雍正元年进宫,恰好就被分配到弘昼那里,伺候弘昼这么多年,她不甘心!她讨厌纤袅,就是因为她,否则弘昼不可能会遗忘自己!她讨厌纤袅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妒忌她的家世,妒忌她的地位,妒忌她完美的身材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妒忌她有一个争气的肚子,妒忌她无数次生育还不走型的身材,讨厌她娇滴滴的声音,讨厌她晚上的怪叫声,讨厌她动不动就哭,王爷还会马上哄着她…… 她就是讨厌她,妒忌她,恨她! 她想起了那条肚兜。当初她一直拿着,就是在等机会,她就不信抓不到纤袅的私情! 纤袅准备了许多礼物,浩浩荡荡地归宁。她想着赶快回去见见额涅,好久没有在额涅面前撒撒娇了。弘昼特意带上了香玉,纤袅省亲心情好,自然也没有过多注意她。五什图很早就收到弘昼给他的密信,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吴扎库府张灯结彩,五什图在门外等候。扎库塔氏本来也想跟上,五什图想着完颜氏已经过世,让扎库塔氏单独出现必然引起怀疑。他还特意嘱咐瑚成,让他闭上嘴巴。 轿子停在府门口,五什图连忙欢笑着迎接。纤袅扫视了一下人群,并不打算下来。弘昼将孩子们抱下来,打算将纤袅扶下来。 “是不是排场不够?”弘昼悄悄问。 “为什么我额涅没有来接我?按理说,她知道这个消息早就等候在此了啊?”纤袅马上提出疑惑。 “想必在屋里,可能是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来。”弘昼将纤袅扶下来,“不是早就想回家了吗?” “我这里带了些礼物,倒也不多,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纤袅走向五什图,“阿玛,我额涅身子可好?” “还好,还好,只是不大方便出来见人,先进屋吧。”五什图满脸堆笑,“你也好久没有回家看看了!我们平常见一面难得很,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纤袅淡淡道,“今儿怎么就阿玛您一个人出来?额涅身子不好可以理解,为什么阿浑和额娘呢?” “他们都在里头候着,我怕人太多堵着进不去。”五什图连忙找借口,“常回家看看,别嫁了人就忘了娘家!娘家才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啊!你是阿玛的嫡长女,阿玛如今还要仰仗你呢!” “仰仗二字未免过重了。”纤袅道,“阿玛,我额涅是得了什么病不能出来?至少让我去见见吧?我可是专程回来看额涅的!” “我们先去大厅喝茶吧。”五什图敷衍道。 大厅里面,瑚成以及妻子哈达那拉氏和扎库塔氏及其两个女儿都等候多时,两位格格也越发美丽可爱。扎库塔氏坐在五什图旁边,纤袅表情十分不自然,不怀好意道: “那是你坐的地方吗?妾敌不过妻,本来你也是上不了台面,在这坐着,完全就是抬举。什么时候招待客人要妾出来了?我们王府的侍妾格格怎么也比你尊贵,来客的时候还不是不露面。连点儿规矩都没有,坐在那里就是丢人!” 扎库塔氏瞬间怒了,站起来就想要理论,被五什图强行拉着坐着。 “也犯不着跟额娘这样说话,毕竟她一直帮着你额涅料理府中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也为我添了两个格格,我心里也把她当妻子来看了。”五什图道。 “她是妾,本来就不陪在您身边坐,倒显得您不懂规矩。”纤袅嘲笑道,“哪怕嫡妻不在,也不能让妾抛头露面。虽说咱满洲人称得上真正的三妻四妾,可是另外那所谓的‘两妻’,我想没人会承认吧?” 纤袅打心底儿不喜欢扎库塔氏,若是五什图当年只是简单纳妾,扎库塔氏也与世无争恭恭敬敬,纤袅可能也会对她多一份尊重。可扎库塔氏独宠,害惨了纤袅,因此纤袅对她厌恶至极。如今自己有了地位,扎库塔氏也不敢对自己不敬。瑚成也讨厌扎库塔氏,他还在丧母之痛中,可怜自己亲爱的妹妹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今日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她。 “我思念额涅得紧,总得让我先去看看额涅吧?”纤袅十分不耐烦,“你们告诉我额涅重病,我总该去看看吧?” 纤袅起身就要去完颜氏的房间,弘昼连忙拉住她: “万一过了病气可不好,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 “是啊,该用晚膳了!”五什图连忙道。 纤袅跟着一群人去用膳,她总感觉吃得不自在,特别是看着扎库塔氏和两个庶妹,怎么都不顺眼,冷不丁道: “我记得妾和庶出不得上餐桌吧?” 纤袅平常也善待王府格格,平常还经常请她们用膳。王府有时有重大宴会,弘昼也会出场,纤袅也让格格们一起。弘昼知道纤袅是故意刁难扎库塔氏,也不打算管,反正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与自己无 关。 “你额娘给你添了两个妹妹,也算是我们家半个女主人了。”五什图道。 纤袅没有回复,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用膳。纤袅让琅玕又拿来两个大碗,开始往其中一个碗里面盛饭夹菜,另一个碗盛汤。弘昼好奇,问: “你这是为何?” “给我额涅准备晚膳啊!想必都把她忘了,最后连剩菜都没了!”纤袅道。 “给你额涅单独准备了的,她病着,我让人给她准备了清淡一点儿的。”五什图继续撒谎。 瑚成终于忍无可忍,哈达那拉氏拉着他,眼神告诉他别冲动。纤袅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柔声问: “阿浑,怎么了?” “瑚成啊,你是家里的长子,凡事都要得体。”五什图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都得指望你。你额涅将你们兄妹二人拉扯长大也不容易,不管怎样也不能影响到茑娘啊。” “额涅,我要吃肉肉!”瑶莞指着一块东坡肉。 “好,慢点儿吃。”纤袅怜爱地给瑶莞夹了一块东坡肉,“小口吃,别噎着了。” “额涅,我也要吃肉肉!”永璧连忙道。 纤袅忙给永璧也夹了一块东坡肉。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很香,纤袅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瑚成。那时候,自己的额涅也是这样温柔地夹菜啊。想到这里,纤袅忍不住想哭: “我去看看额涅。” 她也想额涅给自己夹菜,喂到自己嘴里。她记得额涅将她送到京城,是哭着离开的。 “先用膳吧。”弘昼道,“等用完膳我们再去见你额涅。” 纤袅越发感觉奇怪,这一家人似乎都在阻拦自己。她很生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就算所有人瞒着自己,瑚成肯定不会!他是她的兄长,他一定不会瞒着她! 用完膳,纤袅急着要去见完颜氏,弘昼和五什图又找各种借口阻拦,这更是加深了纤袅的怀疑。她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到底在阻拦我什么?我就是去见额涅,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看?” “你额涅出痘(天花),会传染的。”五什图连忙编了一个借口,“我们也是为你好?” “我额涅出痘?”纤袅看着弘昼,“你也阻拦我?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比我先知道啊?出痘怎么了?吴扎库府的人我没有见到一个出痘的,我怕什么?” “额涅根本没有出痘!”瑚成也忍无可忍,“额涅是气血空虚又得不到调养,腊月就 【第四十八回】那拉氏温柔慰纤袅,完颜氏显灵见祥云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她紧紧缩在瑚成怀里,想要寻求一丝安慰。这是她的兄长,对她那么好的兄长。瑚成虽然喜欢武力解决事情,比较鲁莽,但是他真心疼爱自己。瑚成从来不会欺负她,以前她伤心了,瑚成都是变着花样哄着她。哈达那拉氏也轻轻走进来,拿来烛台,温柔道: “天色晚了,早点儿睡。茑娘,额涅虽然去了,但是她在天上不想看见你哭。再怎么伤心,也得过日子吧?” “阿沙(满语:嫂子),额涅走了那么久我才知道,是不是我不孝?”纤袅泪眼汪汪地问,“我现在才知道,额涅的丧事我没有管过,我……额涅一定怪我。” “额涅怎么会怪你呢?”哈达那拉氏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可是额涅最宠爱的小格格啊。” “阿浑,阿沙!”纤袅抱住他们痛哭不已,“我要留在这里为额涅守孝三年!” “这可不必,我们帮你,额涅会知道你的心意的。”哈达那拉氏道,“你现在是和亲王的嫡福晋,你还有孩子啊!娘家虽然不能养你一辈子,但是若是有什么难处,娘家的大门为你敞开!你若是在这里三年,和亲王就会淡忘你,以后你的生活怎么办?” “茑娘,听阿浑的话,和亲王当初也是为你好,莫要与他置气,你们是夫妻,夫妻哪有隔夜仇的?”瑚成劝道,“乖,明日就去与和亲王和好。我帮你收拾了房间,你一个人歇着,今晚我让你阿沙陪你。现在我去跟和亲王谈谈,你们明日就和好,好吗?” “我才不要!”纤袅道,“他骗我,我才不原谅他!” “乖,不要任性。”瑚成抱住她,“听话,去跟他和好,不然以后你的日子会很煎熬。阿浑不会害你,你是阿浑最疼爱的嫩(满语:妹妹)。” 在兄嫂的安慰下,纤袅入睡了。深夜,弘昼一个人睡不着,他早已习惯搂着纤袅睡。如今一个人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瑚成轻轻敲门,弘昼给他打开。 “她还在伤心吗?”弘昼问。 “刚睡下。”瑚成道,“今日她可能情绪过激,我替她向你赔罪。” “怨不得她,也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她。”弘昼道。 “也不怪你,你也是出于为她好。”瑚成叹气,“她从小就任性,喜欢耍脾气,以前我们都让着她,就把她惯得有些恃宠而骄。你和她相处了那么久,或许已经比我更了解她了,也应该知道了她的好。就算任性,也总让人忍不住去宠爱她。” “我知道,晚上我一个人,也总感觉寂寞,她不在我身边,每一夜,都是那么漫长。”弘昼叹气,“我理解她,我不怪她。我就担心,她会一直怨我,怨我没有早告诉她这件事情。” 弘昼不断叹气,他后悔没有早点儿告诉她这件噩耗。若是之前纤袅就知道了,会不会就不会怪罪他隐瞒了?他要想办法将她哄开心! “你说怎样能让她开心?”弘昼忙问。 “这很难说。说好哄吧,有时候说几句话、买点儿吃的就红过来了;说不好哄吧,哪怕你把金山银山给她,她都不要。”瑚成叹气,“以前她不高兴,我们全家都哄着她。以前阿玛还比较有耐心,可是在我娶妻那段时日就引发了矛盾。” 纤袅十岁那年,瑚成十四岁,家里也打算为瑚成娶妻。哈达那拉氏名兰蕙,蕙质兰心,年芳十三,多少才子倾慕于她。瑚成虽然鲁莽,但是也是有墨水在肚子里面。兰蕙爱上了这个文武双全的满洲男儿,完颜氏也十分认可她。由于刚开始只是在热恋,还没有确定关系,瑚成又想请兰蕙做客,于是让纤袅帮忙,纤袅也顺手做了了人情,称是自己的姐妹。完颜氏见了兰蕙,发现她比街坊传言更加美丽动人,秀外慧中,打算操办婚事。偏偏扎库塔氏进谗言,想要瑚成娶自己的侄女儿,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总不能让家产被别人拿走。五什图听遍了枕边风,就想否认兰蕙,称她不知廉耻,勾引男人。兰蕙当时羞愧难当差点儿自尽,是纤袅将她劝说,后来又去找五什图理论。那一次过后,虽然五什图认同了这份亲事,但是却不再那么喜爱完颜氏的这一对儿女了。以前十分宠爱这个女儿,认为她去过京城,又觉得她可以攀附权贵。关于纤袅选秀,完颜氏不乐意,五什图却想方设法让她选上。凭借自己副都统的身份,怎么也能让自己的嫡女进入“殿试”阶段。而知道纤袅嫁给弘昼时,那时候弘昼名声不好,臭名昭著,他有些不高兴,但是毕竟弘昼是皇子,皇帝也宠爱,他也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可以当上“国丈”——当初完颜氏为了纤袅的将来将她送到京城,五什图可是大力支持——他认为这个大姨子肯定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当她的儿媳,那时候谁不认为十四王爷可以当皇帝呢?有这样一个女儿,五什图的野心逐渐扩大。他不满足只是一个正二品副都统,他要依靠和亲王这个女婿往上爬。 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弘昼。他曾经向弘昼无数次讨好,弘昼都懒得理他。若非看在纤袅的面子,弘昼早就把他轰走了。弘昼自己都“自毁前程”,怎么会帮别人呢? 天未亮,几乎所有人都起身了。纤袅躺在床上,眼泪沾湿了枕巾。兰蕙抱住她,生怕她没有安全感。 “茑娘,该起身了。”兰蕙轻轻道。 纤袅没有赖床 ,麻木地从床上坐起,琅玕和玲珑连忙过来帮她更衣。瑚成想来看看妻子和妹妹,忽然撞见了刚刚起身的郑香玉。 “你在那边过得可好?”出于关心,瑚成还是问了一下。 “还行。”香玉小声道。 “现在你在福晋身边当丫鬟,过些时日,我再告诉她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瑚成拿出几张银票,“若是受委屈了就给我写信,毕竟是一家人。福晋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多少安慰她一下。” “她讨厌我。”香玉更加小声道。 “那你就别在她跟前晃,过些时日就好了。”瑚成淡淡道,然后就去见了妻子和妹妹。 纤袅还是泪眼婆娑,刚换好衣服,瑚成迎面而来。纤袅来不及整理妆容,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就扑在瑚成怀里哭。纤袅平日里好整洁,每日都会沐浴,没有梳洗打扮绝对不会见人。 “好了,不哭了,咱们该用早膳了。”瑚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来吧,都在等你哦。” 来到餐桌,因为纤袅没有来,都不敢动筷。瑶莞和永瑸还小,于是都在熟睡。永璧早早地就被弘昼拖起来,眼睛还是酸酸的就开始背书: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和风煦煦自南方,吹在枣树嫩芽上。枣树芽心嫩又壮,母亲养儿辛苦忙。和风煦煦自南方,枣树成柴风吹长。母亲明理又善良,儿子不好不怨娘。寒泉之水透骨凉,源头就在浚邑旁。母亲养育儿七个,儿子长成累坏娘。黄雀婉转在鸣唱,悦耳动听真嘹亮。母亲养育儿七个,难慰母亲不应当。】 永璧清早就在念书,很多字都不认识,都是弘昼给他念,他背住那个字。但是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永璧一点儿也不懂。看着永璧眼圈红红,就知道是不愿意起床被弘昼骂起来的。她心疼不已,连忙将这本《诗经》甩在一边,怒气冲冲地走向弘昼: “永璧多睡会儿有错吗?他还小,在长身体。这么难的诗你让他背,他怎么背?” 纤袅不仅是可怜儿子,更是因为这首《诗经?邶风?凯风》,是儿子歌颂母亲并深感自责的诗。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额涅。眼泪又从脸上滑落,那珍珠一般的眼泪,水晶一般的透亮,让弘昼看着心里面很难 【第四十九回】菀柳求贵折风月,纤袅成全纳妾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出现了五色祥云之后,纤袅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相信额涅是真的显灵了,或许冰雕是他人为之,但是那五色祥云,那灿烂的阳光,温暖了纤袅的那颗心。她很高兴,很欣慰,自己有那么好的兄长和夫君。 可惜归宁也就这几日,瑚成本来还想留纤袅在这里过了十五,可惜十五宫里面还有宴会。回到王府,杏雨带着格格们都来迎接。虽然纤袅还是是不是会想到完颜氏而哭泣,但是没有之前那样颓废。毕竟新的一年嘛,总要把去年的坏心情给甩了!一回家,她就听说为菀柳物色的举人、贡士有着落了,连忙去找菀柳,给她说了这些人的情况。菀柳十分心不在焉,看着纤袅眉飞色舞,她也不想打断。 “这个贡士啊,今年二十八岁,虽然娶过妻,但是妻子已经离世,听说那些乡试会试他都是一次过的,他正在准备殿试。家里面条件还不错,每日都有肉吃,还有几亩地,租出去给别人种。我找人描摹了他的画像,你若是觉得合适,我就派人去知会他,他马上就来上门提亲!只可惜你们不能见面,不然你都不知道那贡士有多好!”纤袅兴奋道,“我再送你也嫁妆,让你以一个格格的身份出嫁!那贡士听说了你,了解了你,也愿意娶你。只要你答应,马上就可以送你出嫁!” “科举考试最难了,能考试贡士的一般不甘心止步于此,都会去考进士,可是会试和殿试那么难,他肯定会为了考进士而十分努力,我不喜欢书呆子!”菀柳找借口道。 “就算考不上进士,贡士最差也是一个知县,知县老爷的夫人,有何不好?”纤袅问,“知县老爷会有更多房子和田地,生活也很好。若是考中进士,说不定你还可以封诰命呢!” 她喜欢位高权重的夫君,哪怕为妾!宁为天子妾,不为富人妻。她过去就是看上张中正的“人品”,又认为他前途无量。如今,她不愿意相信一个读书人。她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我才华横溢,我秀外慧中,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曲赋样样拿手,嫁给一个举贡士,实在委屈自己。只要考中进士,必然会马上娶妻,鳏进士又有多少?过去我被读书人害惨,我不想再嫁给读书人。我倒宁愿在这里弹弹曲儿,作作诗词。”菀柳孤傲地道。 “也罢,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纤袅感到很惋惜,“可是除了贡士,我也实在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了。” 她盯上了稽古斋的那位!如今她和嫡福晋攀上了亲,就可以继续往上爬!她看上了弘昼空缺的另一位侧福晋,那是她的最低目标。等到最后,她不信她的才华和美貌,不能取代纤袅! 纤袅去尘香苑赏梅了,弘昼寻不到她,恰好看见菀柳。菀柳故意等在那里,她将鸟窝里面的小鸟抓出来,见弘昼来了就连忙爬上树要把小鸟送回去。弘昼好奇走过去,菀柳故意脚一滑,弘昼本能地就去接住她。菀柳早有预判,当弘昼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她一个“站不稳”摔了过去,弘昼便打算让楚桂儿将她扶到屋里,又让崔奇哲来诊治。菀柳可不甘心,做出痛苦的表情。弘昼想着她是纤袅的老师,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格格送到自己身边,自然想着要照顾好她,于是亲自扶着她进屋。菀柳以为有戏,便吩咐丫鬟焚香。闻着这香味,弘昼感觉有些迷离,似乎在哪里闻过。他猛然想起菀柳是从青楼出来的,这个味道,他路过长三和幺二的闺房时闻到过。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越发觉得菀柳美艳动人,情不自禁。纤袅想要给菀柳一个好的生活,好的归宿,自己也算吧?可是他想到答应过纤袅不纳妾,还是忍忍吧。菀柳脱下鞋子,解开裹脚布,露出白生生香馥馥的金莲,这让弘昼忍不住想要把玩——王府的女人大多来自满蒙,就算是汉人也没有缠足。民间缠足女儿几乎不出门,他很难近距离看到。他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是看着漂亮的金莲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忍不住抓住。菀柳娇声道: “王爷,这样可不好!” 弘昼再一次惊醒,他不习惯这种媚态的声音。纤袅从来不会这样,那些格格也不会,倒像是故意为之。这小脚也不是他习惯的那样,虽然他觉得好看,但是又感觉看起来很狰狞。他站起来,拿出几张银票摔在桌子上: “抱歉冒犯你了,这些就当作是赔偿。” 菀柳慌了,连忙追上去,鞋子也没来得及穿,那样一双小脚光着根本站不住,竟直接摔倒了。弘昼将她扶起来,抱到床上,菀柳顿时又心生一计。既然间接不行,那就直接一点儿。 “王爷,我新学了一首琵琶曲,您听听如何?” 弘昼默认,菀柳连忙抱住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就是千古佳曲,且听她道来: 【我本江南美才女,诗词曲赋赛大儒。红绡漫天不知数,辗转飘零北方路。坑蒙拐骗江湖道,无知卖入承春楼。年少贱价一百两,从此书寓只卖笑。《霓裳》《六幺》俱称赞,强颜欢笑难诉苦。见得才子琳琅目,苦心踏上花魁步。一舞英雄尽折腰,一笑惹人尽欢呼。错将废材当成宝,不知美色被人掳。真心实意被俘虏,青丝付出却为奴。苦心熬出承春楼,只愿得一如玉君。筝琴琵琶与笛箫,唐诗宋词与元曲。不甘埋没才与颜,愿为贱妾与君随。】 弘 昼一听,这不正是菀柳的遭遇吗?菀柳本是江南才女,跟随乐府来到北方,却被卖入京城承春楼。当书寓,甚至达到花魁,过着卖笑的生活。他知晓了菀柳的心思,能纳妾他当然愿意,但是他不想为难纤袅。可惜这焚香有催情效果,他竟然有些神魂颠倒。听到菀柳的琵琶声,他更加迷离。他忍不住抱住菀柳,亲吻起来。一会儿功夫,弘昼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算着时辰不多,弘昼又慌忙起身穿衣服,可不敢让纤袅发现什么破绽。菀柳连忙挽住弘昼的手,将床单上的血迹指给他看: “王爷,您现在可得对我负责!” “你要什么?”弘昼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自然是一个名分啊!”菀柳道。 “你自己找嫡福晋,我纳妾必须通过她的应允。”弘昼道,“大不了,我给你寻一处院落,每个月给你一些银两。” “您是王爷,这个家自然您说了算!”菀柳道,“纳妾自然是您说了算!” 弘昼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可偏偏那催情香惹得自己情不自禁。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不让纤袅发现纤袅若是发现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您若是不给我名分,我去求嫡福晋,嫡福晋也会念往日情分答应,可是这样于您不利啊!”菀柳道。 “过几日再说吧。”弘昼慌忙离开。 他赶到稽古斋,在思索怎么跟纤袅解释。纤袅采了梅花来到稽古斋,见弘昼发神,便走过去吓吓他。可是见弘昼不为所动,她也好奇地探过去。 “你身上好香哦!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呢!”纤袅嗅嗅鼻子,“怎么不理我?” “如果我想纳妾,你会怎样?”弘昼问。 “你想纳妾?想得美,我这里可没法儿过关!”纤袅一下子坐在弘昼腿上,抱住他:“你要纳妾,除非我愿意帮你,或者我有合适人选。除了我手下的通房你要纳妾没必要知会我,别人,你若是敢把她带回来,我肯定好好对待这个妹妹!王府里面的女人,无论比我大还是小,都得叫我一声姐姐。对于章佳氏,她进府早,我便尊她一声姐姐。人若敬我,我必敬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王爷,又要给我添妹妹了?怕不是看上香玉了?也对,都说香玉有几分像我,怪不得您倾慕于她!” 香玉?弘昼愣了一下,他倒差点儿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若是能将 【第五十回】菀柳贪淫害弘昼,妻妾合议罚烟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菀柳越发急不可耐,可偏偏弘昼故意躲着她。菀柳也不敢直接跟纤袅说这件事,她也大概摸清了纤袅的脾气。她便每日等在韫袭苑门口附近,只要弘昼进来,她就会去追问。而对于这件事,纤袅浑然不知。终于,菀柳将那催情香做成香囊,又与弘昼“偶遇”。 “王爷,过了这么久,您也没给个回复。”菀柳质问,“或许我只能去找福晋了!” “纳妾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弘昼严肃地道。 “王爷何不来我那里坐坐?”菀柳牵起他的手。 随着菀柳的靠近,弘昼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鬼使神差地就跟着菀柳进屋。房间里面早就焚香,弘昼感觉欲火焚身。如此,就背着纤袅与菀柳来往数次,倒也逐渐对菀柳有了好感。所幸纤袅喜欢赖床,弘昼才敢在这时候来找菀柳。纤袅对一切浑然不知,只觉弘昼这几日精神状况不太好。一日见弘昼用膳时心不在焉,她便好奇地凑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弘昼愧疚一笑,抚摸着纤袅的手:“我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那也不要累着自己。”纤袅将自己的燕窝薏米羹推给弘昼,“你吃吧,补补身子。” “那怎行,燕窝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弘昼道,“你不是最喜欢燕窝了吗?” “我天天都在吃,你自己却不吃。朝堂上累了,就好好休息,补补身子。”纤袅十分关切,“不如让崔太医开些药来调理调理?” “不用了。”弘昼微微一笑,“让我抱一下,可好?” 弘昼抱住纤袅,他并不想欺瞒她。可是背着她干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似乎已经对菀柳上瘾,爱不释手。他无数次尝试要与纤袅解释,可是都不敢。若是纤袅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很伤心? “怎么了?”纤袅十分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在家里照顾你。你若是怕我担心而骗我,我可饶不了你。或者说,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告诉我便是。” “小袅儿,你是我最爱的嫡福晋,你也是最懂我的,对不对?”他紧紧抱住纤袅,“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纤袅靠在弘昼身上,“那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她又想起了过去与弘晳的种种过往。虽然这么久了,可是她还是难以释怀。她总感觉自己对不起弘昼,于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需求。可是她不知道,弘昼也与她有同样的难题。 “会的。”弘昼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当然会原谅你。” 虽说相互理解,但是都出于对对方的愧疚。当夜,弘昼留宿韫袭苑。夜晚,二人各揣心事。以往这个时候弘昼都会迫不及待,今日却似乎特别累。纤袅也想着理解他,就缩在他怀里。这个时候,她喜欢听弘昼讲故事。但是弘昼似乎太累了,今日什么也不想说,倒头就睡。纤袅也贴在他身上,很快入睡。 凌晨,弘昼又兴奋起来,他又想去找菀柳。纵使这几日有些萎靡不振,可是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看着熟睡的纤袅,他又不舍离开。他喜欢她的睡容,十分恬静。但他还是轻轻移开纤袅的手,悄悄去找了菀柳。菀柳也急不可耐,二人如饥似渴,如干柴烈火,莺期燕约,一阵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弄玉偷香,一个倚翠偎红,一个蜂狂蝶乱。菀柳给弘昼喂下一丸,香气渐浓,二人越发不可收拾。终于见得一丝光亮,弘昼马上就要去沁古斋,又被菀柳拉住。 “王爷,您这每日悄悄来,倒不如给我一个名分,也是名正言顺了!”菀柳道。 “你莫急,得让嫡福晋知晓才是。”弘昼道,“我要去叫永璧起床读书了。” “多大的孩子,让他睡会儿,我们也睡会儿。”菀柳挽留道,“王爷,您看我美吗?” “美。”弘昼草草回复,连忙开始穿衣服。 菀柳不乐意,阻止弘昼起身。忽然弘昼一阵气喘,倒在床上,感觉胸痛难耐。菀柳吓坏了,不知所措,只得大喊来人。等人来时,弘昼已经昏迷不醒。 纤袅本来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听见说弘昼出事,瞬间醒来,披着单薄的外衣,鞋也来不及穿,就跟着声音来到菀柳房间。菀柳还光着身子,纤袅也来不及管她。见弘昼脸色发白,纤袅抱住就痛哭不止,连忙让人去唤崔奇哲。雪璎也马上赶过来,为弘昼把脉。 “看脉象,王爷倒无性命之忧。”雪璎又触摸弘昼鼻息,“可是呼吸微弱,必须让气息流畅!不如挤按胸肺,加之气息输送。” 主仆二人十分默契,一个按压胸肺,一个疏通气息。直到弘昼脸色恢复血色,雪璎又拿出银针扎针,将弘昼送到沁古斋,最后崔奇哲赶来,连忙写药方子。直到给弘昼喂了药,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倒无大碍。王爷这是精力外泄,可是吃了什么?”崔奇哲问,“这是肾精亏虚啊!按照我的药方子,慢慢调理,不可急于求成。” “王爷平日里和我一起用膳,与寻常膳食并无差别。只是王爷这几日十分疲惫,睡得也早。”纤袅抹着泪道,“倒无别的异常。” “阿玛,刚才我发现了这些。”雪璎从菀柳房间找 出催情药和香,又命人将菀柳关起来:“王爷是晕倒在菀柳床上的。” “好,我回到太医院好生研究一下。”崔奇哲接过药丸和香薰,又看向纤袅:“福晋也得好生照料王爷,尽量让王爷克制。” “好。”纤袅道。 纤袅没有闲心管菀柳,只让严加看管,又将她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搜出来。看着弘昼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纤袅稍稍放宽心。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现在才察觉到冷,方才光脚踩着雪就过去,脚已经冻红了。纤袅给弘昼盖上被子,放了一个汤婆子,然后自己才换上衣服。此时感觉头晕脑胀,才发现受了风寒发烧了。她不急着喝药,守在弘昼身边。一会儿怪炭火不暖和,一会儿又怪被子不暖和。纤袅忧心忡忡,眼泪簌簌流下。她连忙止住哭声,生怕打扰到弘昼休息。 浸月也是担心,二话不说就要来探望弘昼,纤袅担心人多了未免手忙脚乱,就让她去料理菀柳。她怀着满肚子的怒火闯进菀柳房间,二话不说就扇了几个耳光。无奈自己只是妾,没有权力处置。纤袅在照顾弘昼,无暇顾及菀柳,浸月又连忙带着雪璎和所有格格去找了杏雨。 “侧福晋,那个青楼出来的贱人非杀不可啊!”浸月抹了抹眼泪,“王爷现在还躺着,嫡福晋照顾王爷无暇顾及那贱人,只有您做主啊!” “菀柳姑娘毕竟跟嫡福晋认了亲,处置自然要等嫡福晋和王爷。”杏雨道,“所幸王爷无碍,我们也稍稍宽心。” “福晋,依我看来就该将菀柳按照《大清律集解》(《大清律例》前身)里面说的做。那贱人勾引王爷,本该杖八十,流三千里,又害得王爷躺在床上,至今还未醒来,就应该凌迟!”蕊蝶道,“她怕是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吧!” “福晋,奴才刚才找阿玛化验了菀柳房间里面的药丸,想必王爷是吃了的。”雪璎将列出来的药单交给杏雨,“母丁香三钱、桂心二钱,香附子、石灰末、胡椒、乌龟骨、鹿茸、金毛狗肾各五钱,蛇床、紫稍花、菟丝子各一钱,麝香三分,又加入过量五石散,碾为细末,炼蜜为丸,用浓茶或烧酒服下。而那熏香,阿玛正在化验其成分。” “实在是胆大包天!这种东西还敢带到王府来,千刀万剐都算轻的了!”杏雨怒言,“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给刑部。现在只需要将菀柳关好,你们可以轮流去审问。若是她是受人指使故意来害王爷,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格格们都应声。 弘昼仍然躺在床上,纤袅几乎就要崩溃,趴在床榻上,握住弘昼的手,自己也无心用膳,就守在弘昼 【第五十一回】众妾聚集论酷刑,菀柳含泪唱红娘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纤袅下了可以任意处置菀柳的命令之后,格格们翻遍古今刑罚,从夏商周研究到明清,挑选出许多酷刑。既然要流放,自然不能弄死。格格们背着二位福晋,浸月组织开了一场短会。五位格格和雪璎都是参与者,她们将自己找到的酷刑整理成册。 “她要杖八十,不如添些辣椒水、金汁,那样打下来,恐怕当真是苦不堪言吧!”淑音笑道。 “依我之见,不如将她的衣服剥了,送大街上去骑木驴,任人观赏。”蕊蝶道。 香玉不言,毕竟她是刚刚当上格格,弘昼也没有宠幸过她。见她沉默寡言,浸月轻笑: “奴才当久了就是奴才样,连句话也不敢说。郑氏,你不如提提你的想法,若是好,说不定王爷还会时常召你去伺候。” “依我之见,王爷若是有节制,也不会……”香玉小声道。 “你乱说什么!”浸月连忙扇了一个巴掌,“王爷不会错,是那贱人勾引王爷!” 香玉只好噤声,不敢再说什么。雪璎虽然只是通房,甚至与弘昼还没有肌肤之亲,但是崔奇哲在弘昼面前十分被重用,雪璎也经常帮格格们调理身子,因此格格们都十分尊敬雪璎。雪璎轻轻道: “各位格格,这件事情王爷和菀柳都有错,香玉格格也没有说错。前些年我与爹爹也料想到可能会发生类似之事,也时常为王爷调养,如今真的招了此事,也可以挽救。菀柳的确罪该万死,但也不是没有价值。菀柳是青楼出来的,人尽皆知,那些药和香,想必也是那里的秘方。菀柳懂的东西想必很多,药和香的成分已经出来了,只要控制好量,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至于菀柳,不如交给太医院,什么试药、扎针,想必会让她苦不堪言。活着嘛,总要有作用吧。” “既然如此,比如那些熏香,只需要完善改变一下,我们就可以自用,那样不仅对身体无害,也可以促进感情,王爷就可以经常到我们这里来,是吗?”雨晴十分兴奋地问。 “可以这样说。”雪璎道,“各位格格也要为自己打算。王爷也有过错,倒应减菀柳一半的刑罚。至于到底如何责罚,奴才插不上话,还要各位主子提议。” “我倒是有一法子,还得请各位姐妹听听我的意见。”浸月轻笑,“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们就给她送男人。” “哦?那姐姐有何妙法儿治那贱人?详细说出来让我们听听。”蕊蝶好奇地问。 “菀柳是青楼书寓,据说还当过花魁,送到青楼去,因为失了身子,花魁和书寓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你们瞧她那狐媚模样,去任何青楼都会受欢迎,倒不如送去下层的妓院,去做暗娼生意。”浸月轻泯了一口茶,“待她挨了那八十杖过后,只要能撑下去,就会流放宁古塔。我们只需要打点一下,在某个环节将她劫下,送去妓院,必然比宁古塔更惨。八十杖不知是否挨得下去,到时候就需要雪璎帮忙了。挨了八十杖,估计没到宁古塔就死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姐姐果真冰雪聪明,怪不得格格之中,就姐姐最受宠。”淑音马上就去巴结,“可否请姐姐传授一下,如何才能受到王爷宠爱?” “王爷何尝宠爱过我啊!”浸月深深叹气,“一月不过来我这里一两回,我这肚子也没什么动静。王爷歇在嫡福晋那里就有二十几日,除非嫡福晋月事前几日,担心污了床铺,那时候王爷才会到我这里来。你们不知,我在韫袭苑是多么煎熬!嫡福晋与王爷夜夜笙歌,只是这几日消停消停。本来还在熟睡,便被吵醒。王爷和嫡福晋有雅兴,经常秉烛夜游,很晚才回来。都那么晚了,可以听见打更声,这时候王爷和嫡福晋又闹腾起来。谁都羡慕嫡福晋有一个争气的肚子,若是我们也能与王爷夜夜亲密,怎么怀不上孩子?我们连玉牒都上不了,只有生了孩子才能真正翻身。可是就算生了孩子,嫡福晋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大阿哥夭折了,可是以后世袭,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的孩儿啊!雪璎和香玉与我一样都在韫袭苑,想必她们与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吧。在韫袭苑,想要好生睡觉都不行。所幸嫡福晋有赖床的习惯,我们不用早起请安。” 沁古斋中,纤袅与弘昼正在相依相偎。弘昼忽然发现纤袅脸特别红,他慌忙摸了摸纤袅的额头,竟如此烫手。纤袅方才只是低烧,没几日好了,可如今又烧起来,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感觉头晕脑胀。 “怎么发烧了?” “没事,我晚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那时候还在熟睡,忽然听见你出事,我便简单披上外衣去找你。可能那时候受了凉吧。”纤袅微微一笑,“你安心休息,我还可以照顾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你陪我一起休息吧。”弘昼拉住纤袅的手,“我觉得我都休息够了。” “那不行。”此时琅玕端着药走进来,纤袅接过药:“张嘴,来,吃药。” “这药太苦了。”弘昼道。 “必须吃,良药苦口,这里面可是有鹿茸、山药、淫羊藿、杜仲、肉桂、肉苁蓉、菟丝子、冬虫夏草、芡实、枸杞子、何首乌等药材。而每日为你准备药膳,都是用老乌鸡炖汤,里面加枸杞子、人参、当归、山药;当然,还有牛骨髓, 这些可以补肾……身子。还有从蒙古送来的羊肉,炖至汤色雪白,加枸杞子、山药,还可以适量加入海马、海参。早上我会为你熬粥,里面有粟米、海参、山药、淡菜、虾、栗子,但是首先要用牛骨髓、鲈鱼、猪肾、海马和羊骨熬出汤汁来,挑出海马,汤与粟米一起熬,再加入上面的食材,精炖慢熬好几个时辰才可以做好呢!”纤袅细心地将药方拿给弘昼,“你仔细看看可有遗漏?我是找崔太医和雪璎好生研究了的,这可费心了!不说了,先吃药。” “你要哄我。”弘昼笑道。 “我才不哄你,你爱喝不喝,以后连孩子都……”纤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跪下。 “别动不动就跪。”弘昼道,“我知道你怕伤我自尊,这的确是丢人的事情,我也知道后果,但是我相信,在小袅儿的照顾下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 弘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其实他并不怕苦,他只是想要纤袅哄他。纤袅才是真的怕苦,每一次都要人哄。 “你这烧那么烫,还不得让崔太医看看。”弘昼连忙关切道,“你可不准操劳了,快给我躺下。” 纤袅也躺下,这时候她感觉格外放松。虽然发着高烧,但是如今她终于可以好好合上眼睛休息。她喜欢弘昼温暖的怀抱,只要捂出汗来,很快就可以好了。她喜欢这种炽热的感觉,那么温暖。 菀柳被锁在房间,她已经心死如灰。富贵的生活再也不可能会有,自己还时常受到以浸月为代表的格格的辱骂欺凌。她倍感绝望,若是当初嫁给那个贡士,会不会比现在更好?她猜想自己性命不保,不禁流下悔恨的泪水。纤袅对她极好,想必如今她恨透了自己吧。她来到王府,也见证到纤袅是多么爱吃醋。如今纤袅没有公开处置自己,想必也是忙不过来,或者对她感到揪心吧。若非自己贪恋富贵生活,也许自己早就嫁得那贡士,那贡士还能高中状元呢。但是很快,杏雨就带着格格们,拿着刑部下的文书。她知道自己会被杖责八十和流三千里的时候,竟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你自己的命,本来嫡福晋为你择了良婿,可惜你看不上,又高攀不起。”杏雨叹气,“你便去那宁古塔,或许六月飘雪会让你清醒一 【第五十二回】菀柳红绫祭红娘,弘昼怒骂江浸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她抱起自己最心爱的琵琶,这是当年张中正送给她的。过去她以为红娘终于眷顾她,可谁曾想却被锦衣郎抛弃。忧郁从心起,作《祭红娘》: 【月夜翻书《莺莺传》, 叹惜张崔终走远。 红娘你将我书信送去给他, 张生啊,你我同床共枕似水流年! 无奈我这佳人被说成妖孽无颜面! 红娘你快将我的书信送给我亲爱的人儿, 斜月晶莹,幽辉半床,飘飘然。 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 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 红娘啊,我却爱这如此人儿! 我每每将你供在我床头描摹你的容颜, 你让我明白这始乱终弃的凄惨! 我被我的张生抛弃, 你让我明白这始乱终弃的凄寒! 莺莺委身于人,张生另有所娶, 我便羞郎不见!】 或许没有人知道,菀柳就姓崔氏吧。她爱过张中正,可他竟连张生都不如!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不为雨,为蛟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菀柳苦笑,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琵琶:“张中正,我的张生啊,你对我又有过一丝怜爱吗?张生与崔莺莺,张中正与崔菀柳……我身边的红娘何处寻觅!” 门外守着无数侍卫,最外面有两个丫鬟。她听见她们在谈论些什么,心想反正自己马上就要受罚,自己不一定能够挺过那八十杖,于是便隔着门听。 “方才我路过江格格的卧房,发现徐格格、郑格格、雨格格和淑格格都在那里,雪璎姐姐也在那里,她们正在讨论怎么处置菀柳。反正就说,在流放之前格格们可以随意处置菀柳。我听见江格格说,要让菀柳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是让她回到青楼书寓的位置肯定不行,要把她送去做暗娼生意!那里面接待的都是地痞流氓,听说特别会折磨人,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病呢!” “可是要流放,送去做暗娼生意,不是和刑部对着干吗?”另一个丫鬟问。 “你懂什么,江格格自然有法子将菀柳在流放途中截下来!这个菀柳,真是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王爷,不愧是青楼里面出来的!” 听着两个丫鬟的嬉戏言语,菀柳心灰意冷。她猜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却没想到还要遭此迫害。可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想要见见她心爱的张生。死囚犯都会有丰盛的断头饭,她最后一个小小的心愿,如何不能实现?她给丫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丫鬟也想让她在受刑前圆满一下,于是将她的请求转告了弘昼。弘昼知晓后,征得纤袅同意,便找来了张中正。张中正来到菀柳房间,菀柳穿上了一件桃色绣裙,这是他们初见时菀柳穿的。她特意整理好妆容,只为了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心爱的人儿。 “张秀才,你还过得好吗?”菀柳满脸泪光。 纵使他骗了她,可是她还是好爱他。 “行吧。”他淡淡道,“我便继续寒窗苦读,等来日中举。你是青楼书寓,纵使色艺双全,我没能力也不可能娶你当我的正室妻子,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张秀才,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喜欢过我?”她满怀期待,拿出锦盒里面的红绫:“这是你对我表白时送给我的,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你说,希望我穿上这红绫做的嫁衣。” “我……忘了。”他眼神带着躲闪。 “是啊,你不记得了。”菀柳苦笑,“我见过无数秀才,无数举人,无数贡士,甚至见过朝廷命官,我偏偏爱上你。我喜欢你为我写的诗词,我喜欢你为了见我的不懈努力。你偏偏将我抛弃,我便落得如此下场。” “崔菀柳,你的丢脸事我已知晓。”张中正冷哼一声,“你乃天上尤物,不成云雨,成为蛟螭。我德行太浅,恐怕难以抵御妺喜、妲己和褒姒这类的妖孽。” 菀柳含泪一笑,转过身,里面是摔碎的琵琶,但是还有一筝。她抚弄琴弦,弹出一首《霓裳羽衣曲》。都说“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恐怕在座也无心观看。幽怨生,暗情述,声声泣血,字字含泪。周围的丫鬟和太监无不为之流泪,不苟言笑的侍卫也偷偷抹泪。鸟儿停止了歌唱,蝴蝶停在花蕊上。一曲终了,菀柳缓缓走近张中正,取下自己腰上自小佩戴的玉环,含情脉脉地看着张中正: “周而复始,永不断绝。心如玉坚贞,志如环永恒。” “多谢。”张中正收下玉环,也给了菀柳一个红色的匣子:“我将娶韦氏女,这里面是兼惠花胜一合与五寸口脂,算是我将要新婚添喜送你的吧。” 菀柳默默收下这份礼物,娇啼不已,张中正便离去。她抹上心爱之人送给她的兼惠花胜和口脂,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她抚摸着心爱之人送给她的红绫,悬挂在房梁之上。她将玉颈悬挂在红绫上,泪水打湿了红绫。她踢开那雕花木凳,默默闭上了眼睛… … 纤袅和弘昼正在品读《西厢记》,丫鬟来报张中正刚走,纤袅询问方才之事,丫鬟如实道出。叹惋不已。 “倒也怨不得她,始乱终弃,一个悲惨的结局。”纤袅叹气,“不如去找刑部的人来,给她减刑。” “始乱终弃,张生玩弄崔莺莺的感情,说她是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后世竟夸赞张生善于补过!”弘昼叹息,“有人说,其实张生就是元稹本人,崔莺莺不过是元稹玩弄过的一个女人罢了。元稹离开崔莺莺三年后,便娶韦丛为妻。” 夫妻二人正在叹息,商量着通知刑部减刑。忽然有侍卫楚匆忙赶来,将事情告诉门外的楚桂儿,楚桂儿马上进来: “王爷,福晋,菀柳上吊自尽了!” 一听闻这个消息,纤袅和弘昼都愣住。他们连忙赶到菀柳房间,见菀柳正挂在红绫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纤袅吓得几乎站不稳,全靠弘昼扶着。可怜这绝色尤物,如今却被一条红绫了断! “本来都打算为她减刑,本不会要了性命,为何她还要寻死路?”纤袅叹息,“菀柳她……还是走了。” “罢了,给她寻一处风水宝地葬了吧。”弘昼道。 菀柳自尽一事,很快整个王府都知晓。格格福晋们齐聚一堂,浸月最先提出不满: “是菀柳有错在先,本来就该死。如今她自尽,就应该罪加一等,可惜寻不到她的家人,否则定然让她的家人与她一起去死。” “菀柳的确有错,但是不光是她的错。”纤袅道,“她是我的族姐,我对她也有一定了解。如今她已经离开,我们也不该过于追究。” “韫袭苑西厢房附近正在修一处古亭,那里有着杏花树,是处好景致,会让人将菀柳埋在那里。”弘昼叹气。 在他心里,菀柳多少还是走进去了一点儿。毕竟若是自己突发状况,菀柳也不会香消玉殒。 西厢房,就是菀柳来到王府住的地方。格格们心里面不爽,不知为何纤袅和弘昼会放过菀柳。菀柳做错那么多事情,差点儿害得王爷丧命,为什么还要放过她?可是格格们没有什么话语权,不敢说什么,反倒是浸月心里面实在不爽,站起来: “菀柳自尽,就算要减刑也是死罪,为何还要建亭纪念?” “你们有什么异议吗?”纤袅问,“我不知道为什么菀柳会一条红绫自尽,或许是因为见了张中正吧。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想要见张中正。” 【第五十三回】弘昼怒令永璧读书,纤袅妒计香玉争宠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浸月赶走了玫瑰,一个人恼怒地关在房间里。会不会菀柳在弘昼心里已经有了地位,弘昼碍于纤袅的颜面和菀柳的出身,才不纳妾反而自己被害?她这样心想着。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如同妺喜、妲己、褒姒和西施这样亡国妖妃的女人,弘昼为什么会喜欢? 不对,真正的祸国妖妃还在呢!到底是谁让王爷如此痴迷,就是谁在祸害王爷!一个能够让王爷缠绵于床榻上,能够日上三竿都不起来的人,或许只有她了! “她才是真正的祸水啊!菀柳是她安排进来的,说不定就是派她魅惑王爷!”浸月眼红红的,“贱人!自己背地里勾引男人,还不忘勾搭着王爷!枉费王爷一片真心地爱你!” 夜深深叹气,风冷冷咆哮。纤袅和弘昼正打算就寝,没曾想刚被乳娘哄睡着的瑶莞和永璧手牵手走进来。永璧似乎还有些不愿意,瑶莞便眼巴巴地来到纤袅怀抱里: “额涅,我要和你睡。” 永璧也想和纤袅一起睡,可是他不敢和弘昼一起睡,于是目光躲闪着。纤袅看出了永璧的心思,笑道: “永璧,过来吧。” 永璧也乖乖来到纤袅的怀抱,满脸通红: “额涅,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好,额涅陪你们一起睡。”纤袅又看了看弘昼,“王爷,不如今日你回稽古斋?这床似乎不够我们四个人睡呢。” “那不成,凡事得讲求一个先来后到。”弘昼道,“永璧,你是男孩子,怎么也要来让额涅陪你一起睡?” 永璧心灰意冷,马上就要离开,却被纤袅抱住: “别理他,永璧来了就睡。今天什么都不想,额涅也想和永璧和莞儿一起睡呢!” 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本来弘昼睡在外边,纤袅睡在里边,永璧和莞儿睡在中间。永璧挨着弘昼,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永璧,还记得今早刚背的《诗经》吗?”弘昼问,“背给我听听。”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永璧思索着这篇《小雅?菀柳》。 “什么意思,来讲一讲。”弘昼问。 “阿玛,您没有教过,我不知道……”永璧小声道。 “不应该读了就知道了吗?”弘昼叹气,“这首诗叫《菀柳》,取自《小雅》,是揭露王者暴虐无常,诸侯皆不敢朝见的诗歌。” 他想起了菀柳。《诗经?小雅?菀柳》,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上帝心思反覆多,不要和他太亲密;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上帝心思反覆多,不要自己找祸殃;彼人之心,于何其臻,那人心狠不可测,走到何处是极限? 纤袅也猜出了弘昼的心思,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就没有妒忌吃醋,她温柔地道: “佳人已逝,不必感伤。若是有什么不顺心,只管来告诉我。” “好。”弘昼轻轻道,又对永璧道:“永璧,给你两日的时间,重新温习一下风和雅。” “知道了。”永璧道。 “风和雅?给两个月都不够,你才给她两日的时间?”纤袅很惊讶,“王爷,您多少再给些时间吧。永璧才多大,您多少……” “这个你就别管了。”弘昼抚摸着纤袅的头,“孩子从小就要好好培养,你相信我。永璧已经会背风和雅,必须先重新温习,然后才可以背颂。永璧很能干,要从小抓起。” “但是让永璧多睡会儿吧,等六岁开学了,再早点儿起来,给他找好的先生。”纤袅拉着弘昼的手,“总不能累坏孩子吧。” “行吧,明日就好好睡一下。但是,关于对风和雅的考核,永璧,我再给你几日时间,但是具体多久考你,看我心情。”弘昼道,“你要时刻做好准备。六岁后,我会为你找先生。那时候你早上就去给弘曕伴读,下午回来练武,然后再听先生讲课,天黑了才可以就寝。你是嫡长子,必须要最优秀。现在,卯时之前必须起来,然后起来念书,有时候我会来看你读书。晚膳过后,你再学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我可能会考你,之后一下午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 “阿玛好坏,我要和哥哥一起玩!”瑶莞道,“每次哥哥都在读书。” “等你六岁了,也进宫去念书,回来陪哥哥一起听先生讲课。至于习武,至少你要学会骑马射箭,学透了就不用学了。”弘昼抚摸着瑶莞的小脸,“你是阿玛唯一的女儿,要才貌出众,知书达礼,那样或许不用远嫁蒙古,可以嫁给权贵大臣,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我要和额涅一起。”瑶莞躲在纤袅怀里,“额涅,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 “当然不会了。”纤袅怜爱地抱住瑶莞,“莞儿永远都会留在额涅身边。” “我要和阿玛额涅,还有哥哥弟弟永远在一起!”瑶莞笑道,“阿玛额涅带我去玩!” “阿玛,我也想去玩……”永璧小声道。 “永璧要念书,等过节和生辰就可以出去玩。”弘昼严肃道,“你听话,认真读书。” “我也要去 玩!”永璧哭了,“为什么弟弟妹妹就可以不用念书!我也要玩,我要和妹妹一起玩!我不要当嫡长子了,我要去玩!” 永璧再也忍不了了,他看到弟弟妹妹都可以自由自在,自己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被迫念书。他是多么难受,他也想和别人一样玩啊!他哭闹起来,纤袅连忙抱住永璧。弘昼马上就爆发脾气: “永璧,你是嫡长子的事实永远改变不了!你就应该念书,必须念书!” “王爷,永璧还小,您别凶他。”纤袅安慰着永璧,“永璧不哭,额涅在这里。” “阿玛欺负哥哥!”瑶莞也跟着哭起来,“额涅抱我,我讨厌阿玛!” “王爷,不如今日您就回稽古斋?”纤袅连忙抱住两个孩子,“孩子们哭闹,会吵着您休息的。” “行吧。”弘昼起身,楚桂儿连忙进来帮他更衣。 纤袅不断哄着两个孩子,直到弘昼走出去好远,两个孩子才停止了哭声。永璧拉着纤袅的手,还带着抽泣: “额涅,我讨厌阿玛,我不要读书。” “阿玛也是为你好,只不过急于求成罢了。永璧是阿玛额涅最爱的孩子,因此阿玛希望你成才。念书当然需要,但是永璧也可以适当休息。”纤袅抚摸着永璧的小脸,“今夜就好好休息,额涅陪着你们。” 弘昼百无聊赖地在王府徘徊,他不想回稽古斋,他就想陪着纤袅。无奈两个孩子过来“越俎代庖”,他只好离开。他走到了静女苑,见香玉正在观星。他好奇地走过去,香玉被惊动了,连忙行礼。弘昼十分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他喜欢这个酷似纤袅的女人。只不过,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柔情,一丝胆怯,也许是过了这么久寄人篱下的生活所导致的,而纤袅从小养尊处优,满眼高傲。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弘昼十分痴迷,“你时常躲着我,是碍于你姐姐吗?” “王爷,嫡福晋……不可能会认我。”香玉小声道,“对于庶妹她况且不理睬,更何况是对我?嫡福晋一直看不惯我,奴才不敢惹她生气。” 弘昼将香玉从头打量到脚,一头柔顺的青丝,带着几朵青色的绒花,不饰珠玉,淡妆柔美,耳上只有一钗,另外两个耳洞用铁丝圈着。浅青色的旗装,不到三寸的金莲小脚配着一双水青色绣花鞋。香玉穿不了花盆底儿,并且也没必要穿。而穿花盆底儿的一个目的就是因为鞋底精巧而旗装刚好掩过鞋面,看起来就像金莲小脚。香玉每 【第五十四回】纤袅吃醋辱香玉,恩爱夫妻一决绝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摆了一场鸿门宴,福晋格格们都来赴宴。唯独香玉察觉不妙,称病不出。蕊蝶请不到香玉,便将香玉生病一事告诉纤袅,纤袅便更加认定香玉恃宠而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纤袅心中骂道,“我请客竟敢不来,我便去请太医来看看你是真病假病。若是真病,就说带着病体伺候王爷晦气会过病气;若是假病,就更简单了,直接欺瞒之罪,并且是大不敬之罪。” 纤袅就这样想着,但是面不改色。她先是闲聊几句,蕊蝶有意无意提及到香玉,纤袅便道: “香玉格格既然生病了,就让崔太医来瞧瞧。若是真的病了,过了病气给王爷可不好。” “嫡福晋果真是温婉贤淑。”蕊蝶连忙附和,“只是这崔太医平常不给常人看病,只会给宫中贵人以及王爷福晋看病,怎么轮得上格格?” “香玉可是从我娘家带来的,都说她与我长得像,许是上辈子有缘分。”纤袅笑道,“可不能病坏了,必须诊治!玲珑,你去将格格扶过来,我们这么多人过去挤一间屋子也不好。琅玕,你去请崔太医。” 玲珑连忙去了静女苑,香玉为了装病,一直躺在床上,忧思过重,见玲珑来了,她心惊胆战,强撑起身子: “玲珑姑娘可有什么要紧事?” “嫡福晋让奴才请您去韫袭苑赴宴,顺便请来了崔太医为您治病。”她笑道,“格格,该起身了,奴才伺候您更衣。” 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也躲不掉。 “多谢玲珑姑娘,我自己就可以。”香玉轻轻一笑。 玲珑在屋外等她,香玉换好衣服,来到镜旁,故意擦了厚厚的白粉,仔细一想,又用胭脂打了腮红,打得很刻意。玲珑以为香玉真的病了,似乎面色不好,脸上的红润都是强打起的,连忙扶着香玉。香玉似弱柳扶风,被玲珑和自己的丫鬟一路搀扶到了韫袭苑。见福晋格格都在等她,她虚弱下跪: “请福晋恕奴才来迟。” 纤袅见香玉的模样,看出强打出来的红润,又见面色苍白,似乎当真病了,便觉得晦气。崔奇哲也来了,见这一次是为格格看病,便十分不情愿地为香玉把脉,最后便说什么气血空虚导致面容憔悴。香玉暗笑,自己忧思过度诊断出一个气血空虚,想必是过于紧张导致的吧。既然自己真的病了,嫡福晋也不会怪罪了吧。 “既然病着,就不怕过了病气给王爷?”纤袅冷冷问,“你怕是成心想害王爷!自己病了就好好待在静女苑,别把晦气带出来了!” “嫡福晋息怒!”香玉连忙道。 “息怒?我怒了吗?”纤袅环顾四周,“你们说,我怒了吗?” “嫡福晋和蔼可亲,怎么可能会怒呢?”蕊蝶连忙道。 同样是汉人,蕊蝶可看不惯香玉。 “你这信口雌黄,我是当真怒了,不过,我不与你计较。”纤袅道。 “您可不能慈悲,什么都不计较,以后别人就更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蕊蝶道。 “奴才也同意。”浸月连忙接话。 “奴才也同意。”雨晴道。 “奴才也同意。”淑音道。 “侧福晋,你呢?”纤袅问。 “您觉得可以就行。”杏雨道。 “好吧,既然都这么劝我了,看来是不得不罚。我本不想罚你,奈何都求着我罚你,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纤袅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香玉的小脚,心生一计:“更何况你也不守规矩,听说你在王爷那里待了一宿,这可不合规矩。” 听到这样的消息,浸月也生气了。自己况且很难与弘昼成宿待在一起,除非纤袅有什么安排,就算自己为妾,但是依旧住在韫袭苑,还是逃不了通房的命运。虽说同样是汉人,但是浸月是镶黄旗包衣,本来看不起香玉,她要针对的是纤袅,无心搭理香玉,如今这样一听说,也火冒三丈。纤袅也大约看出来激起公愤了,很得意。自己只需要一个眼神,下面就会有人推波助澜。 “琅玕,你去找一块小砖,哪怕是金砖都可以,反正不要超过香玉格格的脚,可能有些难度。”纤袅轻轻一笑推开他,“金砖才符合格格的身份啊!” 琅玕选了金砖工匠剩下来的次品去,纤袅命人解开她的裹脚布,然后让她走上金砖。没过一会儿,香玉便大汗淋漓,站不稳,而那块金砖边缘锋利,使小脚摩擦出血来。香玉十分痛苦,她感到一阵眩晕,而脚上又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忽然,香玉感到下身一阵热,竟失禁了。纤袅用手帕捂住口鼻,嫌弃道: “脏了我的地方,实在该罚!一会儿你倒是给我舔干净!” 弘昼上朝回来,本想去韫袭苑看看纤袅,去之前偏去了静女苑,听打扫的丫鬟说香玉被纤袅身边的人带走,格格们也都在韫袭苑,弘昼便猜到大事不妙。他马上赶往韫袭苑,却见香玉摇摇晃晃地光着脚站在金砖上,他听见里面的嬉笑声。 “福晋,不如将侍卫们都请进来看着,我可听说汉人女子的脚最金贵呢!”雨晴笑道。 “是三寸金莲最金贵!”浸月连忙补充,“有时候连夫君都不能看,更何况别的男人?” “罢了,到时候人家羞愧 难当自尽了怎么办?香玉可罪不至死啊!”纤袅淡淡道。 弘昼连忙冲进沁古斋,可把这一众福晋格格吓了一跳。香玉恰好此时倒下,昏迷不醒,被身边的丫鬟扶住。弘昼十分恼怒,让楚桂儿将香玉送去稽古斋休息,又命一旁看热闹的崔奇哲去看病,让人将稽古斋收拾干净,就要入座,纤袅连忙将正座让出来,坐在旁边的副座上。 “是谁想出折磨恶毒的法子折磨郑氏?”弘昼怒问,然后看向浸月:“江浸月,是不是你!” “王爷,奴才没有!”浸月连忙跪下,“奴才一直在面壁思过,是今日嫡福晋请宴奴才推脱不了才来的。” 弘昼已经猜到了,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是纤袅做出来的。这个对他无比温柔体贴的嫡福晋,是否还有另一副面孔?纤袅已经汗珠密布,猜想到自己大难当头。可是弘昼亲口说将香玉送到稽古斋,纤袅无法忍受。她就是看不惯弘昼宠爱别的女人,她讨厌! “你们所有人都先退下吧。”弘昼挥挥手,“来这么齐,难得啊!” 待所有人退下,纤袅小心翼翼靠近弘昼,拉起他的手。弘昼纵使很怜爱她,可是此刻也不得不狠下心来。他抽出手,一个耳光打倒纤袅。纤袅吃痛地倒在地上,眼眶里满是泪水,压抑已久的委屈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你为什么要宠爱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喜欢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汉人女子!” “是我平常娇惯你,才会把你害成这样!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恶毒,善妒,冷漠,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你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陪我采莲南塘秋的小格格吗?”弘昼怒道,“你现在是满腹算计,心狠手辣!现在敢公然处罚格格,是不是以后就敢谋杀亲夫了?” “你……你居然这样看待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是惩罚一个连旗都没有入的汉人奴才,她是妾,我是妻,我就可以惩罚她!只要不死,我可以任意处置!大清律会保护妾吗?我可以打她,我可以骂她,甚至我可以把她卖了,你都管不着!这是后院的事情,王爷你不需要管,我自己可以处理!”纤袅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含泪:“你说我满腹算计,我心狠手辣,会谋杀亲夫,前两者是必备,但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谋杀亲夫!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王爷您先离开,我便为你殉葬!她一个侍妾格格,你留她一宿,本来就不合规矩,我理应罚她!” “让她跪一会儿掌嘴就是,怎么可以这样惩罚她?”弘昼怒问,“怪我 【第五十五回】浸月攀附嫡福晋,允禵喜见外甥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将满桌子的膳食全部推倒在地,琅玕和玲珑连忙劝膳,别的丫鬟太监跪了一地。纤袅冷冷笑道: “稽古斋的剩菜还敢拿过来糊弄我!我听说过皇上将用不完御膳赏赐给嫔妃大臣,那叫恩赐;与侍妾吃剩下来的膳食,那叫侮辱!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小厨房的人呢?全死了吗?那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来糊弄我,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福晋,这是王爷命令送过来的啊。”小太监惊恐道。 “他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难道就不是了吗?”纤袅怒道,“在这里受委屈,我还不如回娘家!王爷这般羞辱我,你们就去告诉他,我就等他一纸休书,我看他敢不敢休!我是他八抬大轿求过来的嫡福晋,是先帝赐婚,你们去问他敢不敢?” “福晋您息怒,犯不着就谈起休书了。”浸月笑着走进来,“这些狗奴才没有眼力劲儿,您不如到我那里用膳?虽说是粗茶淡饭,但是也可以饱肚。” “你来干什么?”纤袅稍微平息一下怒气,“我正在训斥这群狗奴才,心情不好,见面一切回绝。” “您这样可是会气坏身子的。”浸月拿出南珠粉,“这南珠粉可是极品,还用了玫瑰纯露去蒸,沐浴的时候加入芦荟汁搅和,用在身子上保证光洁如玉。” “放那里吧。”纤袅道。 琅玕连忙打发那些奴才走,玲珑让人收拾餐桌,玫瑰也连忙让小太监将浸月未用的膳食送过来。格格用的都简单,纤袅看了看,不由得感到辛酸: “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些?” “我们地位不如您尊贵,平日里您可以享用山珍海味,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重新摆盘给我们送上来。有时候我们也有些新鲜的膳食,但是很朴素,不过三菜一汤,甚至更少。而地位越低,奴才也越怠慢,甚至送上来一两道菜,还没有什么肉。逢年过节当然最好,王府都会请宴,我们也吃得好些。”浸月叹气,“不过王爷送上来的膳食也的确是些豆腐渣,奴才也觉得王爷这样太过分了。” “你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纤袅很委屈,“我真的是气愤,王爷为了一个贱人竟然那样说我!” “一个小贱人,您不必放在心上。”浸月为纤袅盛汤,“这是乌鸡汤,还好庖房做了很多。” “我现在恨不得将郑香玉千刀万剐!”纤袅怒道,“你说怎么办?” “您是嫡福晋,那小贱人不过是一个妾,就算王爷再宠她,总不可能将她扶成侧福晋吧?”浸月道,“只要嫡福晋您还在一日,那郑香玉就翻不了身。” “郑香玉是王爷从我娘家带来的,说是我额涅留给我的,我额涅不可能给我送一个女人来争宠,王爷又提到她是我妹妹……”纤袅思索着,“我只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若是我额涅生的,算算年龄她出生的时候我也在,我怎么不知道?我兄长也没有对我提及她,除非……真是我的好阿玛,怎么可能是我额涅留给我的?怕是哪里又生了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名利富贵将她送进来的吧?” “那郑氏……果真是您妹妹?”浸月惊讶。 “王爷这样说的,我还要给娘家写信问个清楚。若真是,我更不会让她好过!我那个好阿玛,真是好啊,怕我寂寞找个娘家人照顾我!”纤袅冷冷道。 纤袅连忙写信给瑚成,瑚成讲述香玉的来历,纤袅略有吃惊,香玉竟然真的是完颜氏抚养的孩子,所幸五什图不认这个女儿,纤袅稍微松了一口气。额涅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尽心尽力抚养一个私生女。纤袅这样心想,既然是额涅都愿意抚养,弘昼也喜欢,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去求和?太丢人了。 香玉喜欢素雅的装扮,弘昼平日里习惯了纤袅的艳丽,如今觉得香玉就是一抹清新。 “额涅,女儿被逼无奈,您莫要怪我与嫡福晋争宠。”香玉心里暗暗道,“无奈过去之事难以忘怀,我心中也恨。若是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我死后再向您请罪。” “香玉,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弘昼摘了一朵花,戴在她头上:“真好看。” “没什么,就是在想……嫡福晋她……” “别管她,这一次必须浇灭她的气焰,看她以后还会不会欺负你。”弘昼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真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 “王爷您谬赞了。”香玉害羞道。 弘昼牵着香玉的手游玩,纤袅正在纠结,她担心弘昼当真不再爱她。她还是不愿意去服软,无比郁闷,便要出府散心。见纤袅要出去,浸月连忙追上去: “福晋,您这是要去哪里?如今香玉……” “我暂时不想搭理她,我换个地方住几日。” “您是要回娘家吗?奴才马上为您收拾。”浸月忙道。 “不是,我想一个人了,前不久他才被放出来,我想他了,他对我极好,比我阿玛都好。”纤袅叹气,“如今我落魄也没什么好的礼物,你若有心就帮我准备一些吧。” “玫瑰,你帮我看看我那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嫡福晋送来。”浸月忙道,“您这是要去几日?具体去何处?总该给王爷说一声吧。” “才不给他说。”纤袅 道,“王爷若真的问起来,就说我去十四皇叔那里住几日。” 纤袅随即上了马车,便要去找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安布玛。玫瑰趁浸月不注意,悄悄去了庖房,对一个小太监说几句。原来,玫瑰和那庖房小太监都是弘晳与弘晈安排进来,那小太监可以趁着买菜的功夫去通风报信。 浸月连忙准备好礼物,琅玕和玲珑也收拾好盘缠。纤袅带着礼物,十分不自信来到过去的大将军王府。这里重新整修了一下,虽然不再破败,但是也没有了以往的繁华。门口几个正在打瞌睡的侍卫,马车来了也没有发现。琅玕去叫醒侍卫,侍卫连忙挺直身板: “何人到此,报上名来!” “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纤袅道,“可否让我进去看看十四爷?” 这是新来的侍卫,还不认识人,议论纷纷,还是不让她进去。纤袅有些生气,将礼物交给侍卫: “替我转交给十四爷。” 纤袅很惋惜,转身就要上马车,忽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茑娘!” 纤袅转过头,竟然是弘暟,她万分激动,连忙跑过去: “哥哥这几年过得可好?” “还好,茑娘长大了啊!”弘暟满眼泪水,“多少年没见了,快认不出来了!先进来说,瞧瞧,还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纤袅没有说话,跟着弘暟进屋,弘明见弘暟领来一个陌生少妇,问: “四弟,你带哪家格格回来了?” “咱们家的格格啊!”弘暟笑道,“怎么,不认识茑娘了?” “这是茑娘?”弘明十分惊讶地打量,“都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哥哥抬举了!”纤袅笑道,“二位哥哥倒是一点儿没变啊!” “说什么,我们都开始变老了!”弘明道,“妹妹现在应该也嫁人了,今日突然造访我们也来不及好生招待,妹妹想必是住在京城吧?妹妹国色天香,嫁哪位贵人了?” “这一次就是和夫君闹矛盾才过来的。一听说皇上释放了安布玛,我就一直想来,奈何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纤袅叹气,“不提也罢,除非他来请我回去,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谁那么没有眼力劲儿,让妹妹这么不高兴?”弘暟问,“我保证让他跪着来认错!娶了我妹妹就是有福之人,还不知道好好爱惜!他若不爱惜,妹妹不如嫁我好了!” “人家可是攀了高枝儿,怎么可能嫁给你?”弘春走来,“我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呢!” 弘春因为“忠心耿耿”被雍正封 【第五十六回】弘晳拉拢十四爷,纤袅诉苦与弘暟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晈帮着弘晳准备很多礼物,就要去拜访允禵。纤袅回到生活多年的家,感到十分温馨,这就是她的第二个娘家啊!弘昼知晓纤袅去了允禵那里,不太乐意,但是嘴上也没说什么,依旧与香玉一块儿游玩。弘晳准备无数厚礼,请见允禵。要表示诚意,必须亲自上门拜访。而他又担心纤袅在允禵面前进“谗言”,因此也准备了纤袅的礼物。允禵听闻当年废太子的儿子理亲王要来,自然也是要款待。毕竟别人现在封了王爷,地位比自己要高。因为允禵辈分高,弘晳也十分欣赏,于是也对他行礼,倒把他唬了一大跳。 “理亲王何必行如此大礼!”允禵连忙将他扶起来。 “前几月就听闻十四皇叔被皇上开恩释放,如今才来请安,实属侄儿的过失。”弘晳忙向这个只比他大六岁的皇叔请罪,“我小时候也是受过囚禁,知道这其中的苦,您这一出来啊,我也乐呵着。瞧,我给您带了些补品,您也多补补身子!”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允禵轻轻一笑,“圣祖爷可是最疼爱你这个皇孙啊!” “侄儿哪比得上您啊,您才是圣祖爷最钟爱的皇子!您这立下的赫赫战功,让侄儿好生敬仰!”弘晳道。 “我那算是最钟爱,比不上你阿玛的十万分之一啊!”允禵叹气,“你阿玛是圣祖爷唯一的嫡子,他一出生,孝诚仁皇后便离世。圣祖爷最疼爱他,自然最疼爱你了!” “您过奖了。”弘晳谦虚道,“您这刚刚出来,先好好养着身子。皇上大度,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复您王爵。我听说,皇上对先帝推行的很多政策不满,十皇叔还关着,说不定过两年也放出来了。” “你说皇上不满先帝推行的政策?”允禵惊讶。 “您这是不理朝政多年了不清楚,皇上很多事情都与先帝反着干,这样下去,我怕这江山不保啊!”弘晳道。 “先帝的政策我也大约了解,他虽害我至深,但是毕竟与我一母同胞,政策也并无过错。”允禵道,“皇上这样,岂不是乱来?先帝好不容易推行的政策,怎能说废就废?”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皇上的决策是我们能改变的吗?每次上朝,皇上就坐在龙椅上,让王公大臣自己讨论。讨论出来,他给一个肯定,我们便回答‘皇上英明’,若是推行下去不好,就是奸臣误导。”弘晳叹气,“他只需要和自己的亲信配合,便可以按照他的意思做。” “照你这样说,皇上岂不是昏君?”允禵惊讶。 “这个我可不敢说,帝王权术我不甚了解。可是皇上毕竟是汗玛法钟爱,既然汗玛法都看重,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弘晳道,“您这远离朝政多年,还不了解这朝中局势啊!以张廷玉为代表的汉臣与以鄂尔泰为首的满臣分庭抗礼,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二位大人都是皇上的亲信,而这两派亲信变成两派朋党,皇上或许需要二者相互抗衡稳定朝局,但是张廷玉、鄂尔泰难保不会变成奸佞小人!张廷玉乃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之子,张英乃我大清一代贤相,我听说过一件事,康熙年间,张英的老家人与邻居吴家在宅基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因两家宅地都是祖上基业,时间又久远,对于宅界谁也不肯相让。双方将官司打到县衙,又因双方都是官位显赫、名门望族,县官也不敢轻易了断。于是张家人千里传书到京城求救。张英收书后批诗一首云:‘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人豁然开朗,退让了三尺。吴家见状深受感动,也让出三尺,形成了一个六尺宽的巷子。” “张英确实值得夸赞,我听说他的三子张廷璐还考中了榜眼。按理说,次子张廷玉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允禵问。 “张廷玉的科举考试成绩远不如兄长张廷瓒,三弟张廷璐,以我之见,张廷玉可不会如其父张英一般谦让,必定会与那鄂尔泰斗得你死我活!”弘晳道,“朋党之争,或许是帝王权术,但是朋党之争必定会搅乱朝堂,历朝历代可鉴!” “康熙一朝照样有朋党之争,历朝历代都有。”允禵道。 “您看看过往的朝代,灭亡的朝代,是不是都有朋党之争?”弘晳问。 允禵仔细一想,感觉怪怪的,但是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差错。他心里叹气,自己不问世事这么多年,脑袋不灵光了!老了啊,不灵光了啊! “皇叔,您金戈铁马踏山河,立下赫赫战功,大清之功臣!您才是众望所归啊!”弘晳道。 听他这样一说,允禵也猜到他的心思。但是只猜到一小部分,弘晳的心思到底多深沉?他猜到弘晳似乎想要拥立他,拥立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弘晳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 弘暟正在院子里陪纤袅,问她有什么烦心事纤袅也不愿意说。弘明也在,但是因为弘晳来了,允禵也马上叫人来唤弘明过去。 “你们好好玩,阿玛说府里来了位贵客,让我前去招待。”弘明道。 弘暟和纤袅没有听见,弘明便悄悄离开。允禵连忙给弘明介绍这位堂兄,弘明马上行礼。 纤袅拿着一柄团扇正在扑蝴蝶,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哥哥,你们这里好多花啊,引来这么多蝴蝶!”纤袅很 兴奋。 “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蝴蝶,怕是蝴蝶喜欢妹妹跟着妹妹来了!”弘暟笑道,“妹妹喜欢蝴蝶,我就为你捉。” “好!”纤袅笑道,“好哥哥,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不好对谁好?”弘暟叹气,“本来额涅当初就有意将你许给我或者二哥,家里人都宠着你这个妹妹。如今你嫁人了,和亲王的地位尊荣不知比我好多少,可是这人啊……唉,这里是你的第二个娘家,你随时都要回来啊!” “好。”纤袅道,“哥哥,这么久了和亲王也不给我来信,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我了?” “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弘暟问。 “我不想说。”纤袅蹲下来哭了。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别哭。”弘暟帮她擦了擦眼泪。 “我明明就没有做错,你觉得我错了吗?”纤袅哭着问。 “妹妹不会有错,妹妹永远都是对的。”弘暟安慰道,“不过妹妹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好吧。”纤袅点点头,“王府里面有一个格格,王爷十分爱惜,留宿她整整一夜,这本来就不妥。规矩是规矩,我想着这一次罚重一点儿,免得有人跟风。那格格是个汉人,甚至缠了足,缠足汉人女子是不准进来的,可是王爷偏偏就是宠爱。那格格进来就不合规矩,留在王爷那里一夜更不合规矩,并且次日派太医来看还生病了,过了病气给王爷那还得了?我一没有打她二没有骂她,不过解了她的裹脚布让她站在金砖上面,她就是矫情,竟然还失禁了,弄脏了我的地方不说,王爷反而还怪罪我,他打我!谁都不会打我,我认识他来就被他打了三次!第一次还是选秀,他污蔑我,把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弄没了,让别人质疑我的清白,差点儿被打死。第二次我都怀孩子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心情烦闷竟打了我一巴掌,这次说我心狠手辣善于妒忌,又大了我一巴掌,现在脸上还生疼生疼的!我为他生了三个阿哥一个格格,他竟然这样对我!他就是宠妾灭妻,他就是欺负我!一个格格而已,我怎么罚她没人管得着,并且她本来就犯了三个错,缠足,留宿,过病,我作为嫡福晋怎么不能惩罚她了?哪怕我把她打成个傻子,我也没有错,只要她不死,我就没有错,大清律不会给我定罪,刑部和宗人府也不会给我定罪!” “你的确没有错,妻要罚妾,夫君也不需要去管,只要不出人命就没错。一个格格而已,一条贱命,我看打死也不为过。 【第五十七回】弘晳洗脑噶哈里,守窗流泪科尔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在允禵的言辞命令下,纤袅只好去见弘晳,弘晳约好时间,约定在安和堂见面。 “什么劝我宽容,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路上纤袅一直嘀咕,“有什么值得宽容的?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后还是得见。” 来到安和堂门口,纤袅不见弘晳,以为地方错了,掉头就要走,却被里面的大夫叫住。她让随行的人留在外面,跟着大夫,纤袅走进一间房,弘晳已经在此等候了。 “我明确给你说明,我并不愿意到这里来。”纤袅直接开门见山,“若非我安布玛非要我来,我是打死也不会来的。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和你好好扯清一下,我与你都有自己的家室,乌郎罕济尔默氏是非常好的人,我不想对不起她,更不想与你纠缠不清。” “都躲了这么久了,你觉得还躲得掉吗?”弘晳问,“首先我要给你声明,当年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你性命。你还记得当年我给你取的字吗?” 纤袅一愣,思虑许久,道: “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沉迷声色,醉生梦死,呵……” 纤袅苦笑,似乎这离自己很近啊。自己的枕边人如今是别人的枕边人了,沉醉在声色犬马中,醉生梦死。想到这里,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是忆昔,你还记得吗?”弘晳拉着她坐下,“莞儿可还好?” “莞儿可乖了,多么活泼可爱。”纤袅叹气,“莞儿多么幸福,多么无忧无虑,所有人都想去喜欢她。” “你与弘昼的事情我也知晓了,我为你感到惋惜。”弘晳叹气,“你本来就没有错,是他的错。他若是心里一直装着你,就应该包容你的一切,不关善恶。更何况,在我心里,你绝不是一个恶人。” “你都可以理解我,他却不会。”纤袅抹了抹眼泪,“如果他不求我,我就不回去!” “忆昔,你是最善解人意的,可惜弘昼她不理解。这完全,是他配不上你。”弘晳道,“你就一直等他来求你,为何不让他后悔?” “后悔?呵,我让他后悔什么,他心里都没我了,怎么让他后悔?”纤袅冷笑,“他若是心里有我,就只会有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来,我算是看透了,他才不喜欢我,不过觉得新奇,看着我能生儿育女,现在被一双三寸金莲迷得神魂颠倒。一个汉人女子,怎么比得上满洲贵族?我虽是下五旗,但是我可以抬旗,只要我愿意,整个家族都可以抬旗。” “他若是心里有你,早就来求你回去了。如此美艳善解人意温婉端庄的枕边人,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弘昼就不喜欢。”弘晳叹气,“我都为你感到惋惜,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弘昼就不懂得珍惜?” “你别说了行吗?”纤袅几乎快要崩溃。 “我不过说一下我的看法,既然你不想听,我们就说说别的。”弘晳轻轻一笑,“满文熟悉了吗?” “一篇文章,大致可以读懂了。”纤袅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满语虽然会说,但是还是没有汉语说起来舒适。” “好吧,至少学有所成,蒙古语言我就不强求你了。”弘晳道,“皇叔让你来求和,你心里肯定十分不乐意,不过这一次,是我来向你求和。” “向我求和?”纤袅有些意外,“你以前做过的事情,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不管你是否愿意原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弘晳握住她的手,“我可以让弘昼重新爱上你。” “真的吗?”方才她还有些不自在,听到弘晳这样一说,她瞬间又有了希望,不过转念一想,弘晳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帮自己,因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怕不是挑拨离间我和和亲王的感情吧!” 弘晳已经拿捏住纤袅高傲又脆弱的心,只要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屈服,她就可以回到过去,可惜弘昼没有这样做;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希望,就可以轻松拿捏住她。 “我答应过对你负责。”弘晳忽然抱住她,“那个雪夜,我一个人在别院外。那天风雪很大,特别冷,我冻得似乎可以看清每一朵雪花,都是那样美丽,那样晶莹剔透。大雪封山,我走不了。小汤山满山汤泉,竟然可以堆雪,实在天气反常,也许那日是上天要留我。那一刻,我的眼珠子就如潭水一样被冻住,我的头发结霜,我双腿麻木,我多希望寻一处温暖的地方。就在我几乎变成冰雕的时候,在我以为我快要冻死的时候,你来了。当时被你拒绝我心灰意冷,进屋后我知道必须把握时机。那个雪夜是我见过最美的雪夜,风雪俏佳人。既然小汤山都可以银装素裹,那么我想寒冰也可以融化吧。他不懂得珍惜,便让我来,他配不上你。我真的爱你,我答应过要对你负责。我相信这句话我和弘昼都说过,可是此时我看到你被他这样玩弄抛弃,我是如此心痛。始乱之,终弃之,我答应过对你负责,既然你已经被抛弃,我会对你负责,给你想要的一切,全心全意去爱你。” 被欺骗过一次,她还可以再相信一次吗?弘昼为了一个汉人女子将自己抛弃,对自己不闻不问。弘晳家中虽然妻 妾众多,嫡福晋贤惠端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贤妻,他都可以为了自己而置之度外……可转念一想,这样她不就是成了平西府的郑香玉了吗?想必乌兰图娅也会十分伤心吧? “我已经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不想让乌兰图娅和我一样被另一个男人伤透了心,而我就成了伤透她心的始作俑者!”纤袅尝试将弘晳推开,无奈弘晳如何都不放。 弘晳知道,自己对不起乌兰图娅,但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他必须这样做。他与纤袅的事情乌兰图娅一直都知道,乌兰图娅却一直装作不知。等时机成熟,他会告诉乌兰图娅这一切。只要大业既成,他要给乌兰图娅最大的尊荣,那个为了他承受一切的、最贤惠端庄的嫡福晋!想必她会理解的。 乌兰图娅独自守在平西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夫君在哪里,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猜想,他们一定正在翻云覆雨里。她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就不能妒忌。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有大事要做,他嘴里说着是为了大业,可是她知道,他的心已经被别人霸占,那是别人的妻子! “王爷一直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持家的妻子,而不是爱人。”乌兰图娅叹气,“虽然妻妾成群,但是他都没有真正去爱过。王爷,你说你是为了大业,我选择相信你。你若是追求心爱的人,我也不阻拦。只是,她是别人的妻子,这是不符合道德伦理的啊!你若大业既成,立她为妃,我不阻拦,可朝臣也会反对。王爷,为什么你会爱她?” “主子,您就应该去劝阻王爷,没必要一个人生闷气。”萍儿安慰道,“难道您劝阻就是不贤惠了吗?您这是在劝王爷回头!就算王爷是为了什么,可是这样不顾及您的感受也不对啊!” “不准乱说,掌嘴!”乌兰图娅命令,“王爷的事情我们怎能插手?王爷志向高远,我不能毁了他的大业。王爷不会错,他不会错。” 萍儿一边自己掌嘴,一边为主子抱不平。乌兰图娅让她一停下,她又连忙道: “主子,别人的妻子怎么能变成王爷的枕边人?我听说顺治爷最宠爱的董鄂妃就是自己的弟媳,我觉得董鄂妃就是一个妖妃,将顺治爷迷得神魂颠倒,王爷可不能成为第二个顺治爷,不能遇到第二个董鄂妃!顺治爷为了董鄂妃差点儿二废皇后,保不齐以后王爷大业既成您的地位不保啊!”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乌兰图娅满眼泪水,“王爷不会错,他不会错。就算…… 【第五十八回】弘晳为业欺忆昔,弘昼服软见皇叔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再一次委身于弘晳,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比自己大二十一岁的男人,年龄几乎是自己两倍的男人,甚至儿女可能都比自己年长,这样的男人,是她该选择的吗? “王爷,这样对得起姐姐吗?”纤袅问。 “你说乌兰图娅?”他问,“她不会怪我的,回去之后我与她好好谈谈,她会理解的。” “我心里头满是愧疚。”纤袅道,“一来我感觉对不住和亲王,然后对不住姐姐,更对不起自己。” “不要有这么多顾忌。”弘晳抚摸着纤袅左胸口上的伤疤,“虽说上次我没想过害你,但是也是我间接害了你。” “这针脚缝得真难看,所以现在伤疤也没怎么淡化,可能需要很多年。”纤袅叹气,“当年我出于愧疚帮他挡下那一刀,如今却让他愧疚,他以为是他害得我差点儿丧命。我便利用这个伤疤,不断向他索取,用这个伤疤提醒他,或许是我贪得无厌,才会……”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你一开始就没有错。”弘晳道,“忆昔,是当初他不愿喜欢莞儿你才带莞儿离开,你离开本来就没有错,你来找我也没有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被你深深吸引,因此才愿意帮你。当初选秀你被弘昼选上,我心里面很难受。在连理树下,我将我的愿望悄悄送给那棵神树,想必他实现我的愿望了。” “王爷,我们这样经常往来,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纤袅问出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宫里面皇帝让妃子侍寝,妃子要全身赤裸地裹着被子被太监抬上龙床,完事过后,总管太监会问‘留不留’,若是皇帝说‘不留’,总管太监就会在妃子的某个穴位按摩,那样就不会怀孕。百密必有一疏,若是还是怀孕了,皇帝便会赐下一碗打胎药。”弘晳道,“我从小便在毓庆宫长大,这些流程我阿玛当皇太子的时候就是严格按照的,我身边也有当时按摩的太监,技术高明,不会有那一疏,这个你大可放心。” “那我也稍稍安心了。”纤袅长舒一口气,又害羞地问:“王爷,为什么您要……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日嫁给我?”弘晳忽略她的问题。 “这……不可能吧?”纤袅问。 “咱满洲人有一种收继婚,都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而同样可以继承对方的妻子。”弘晳道。 “我听说过一件事,太祖高皇帝对次子代善说过,就是在他殡天后,代善可以继承他的地位以及妻子,于是太祖高皇帝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了在太祖离世后在大金找到靠山,便与代善眉来眼去,甚至私藏金银。不过我记得,后来大福晋被告发,然后似乎囚禁在一个小木屋里面。”纤袅道,“世祖爷痛恨睿亲王,自然就痛恨其生母那拉氏,因此这些事情都是那些看过《实录》的人告诉我的。而能够看到《实录》的人也不多,因此我也不甚了解。” “我在毓庆宫的时候读过很多书,《实录》自然也看过。”弘晳道,“但是没过多久,那拉氏便复位。其实在那之后,太祖的福晋们便由闺房走向了朝堂,乌拉那拉氏便野心膨胀,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但是四大贝勒抓住时机,太祖尸骨未寒之时便率兵逼宫,逼迫她殉葬。大福晋不从,直到四大贝勒同意恩养多尔衮、多铎二位幼弟,乌拉那拉氏才自缢。再后来多尔衮重兵在握,追封生母乌拉那拉氏为孝烈武皇后,但是四月后多尔衮病逝,世祖爷便废黜了乌拉那拉氏的尊号。再次之后,修史者也再也没有提及乌拉那拉氏。有时候你看到一些笔记,可能是不全面的,可能是作者不敢写,或者被销毁。若是有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我,我小时候在毓庆宫读了很多书,想必不是人人都能读的。” “我知晓了。”纤袅轻轻道,“王爷,这什么时辰了?” “不说我还当真忘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皇叔会担心你的。”弘晳温柔地抚摸着纤袅的青丝,忽然对外喊道:“秦安儿!” 一个叫秦安儿的太监连忙走进来,弘晳给他示意一个眼神,秦安儿马上会意,就要靠近纤袅。纤袅一个紧张,弘晳连忙安慰: “这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毓庆宫的按摩公公,你回去也不用担心了。” 纤袅稍微放轻松,秦安儿便按压她的后股穴,深入曰两寸,纤袅疼出眼泪,紧紧抱住弘晳的手臂,说不出话,秦安儿才松手。弘晳连忙用手帕帮她擦掉腿间的遗物,确保擦拭得一干二净后便将手帕扔进火盆中。纤袅面色潮红,弘晳连忙让秦安儿退下,然后将她的衣服递过来。纤袅很快整理好仪容,弘晳也很快穿好衣服。临行前,纤袅见弘晳发辫凌乱,便帮他整理。弘晳一瞬间也是心思蠢动,搂过她便亲一个嘴: “希望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纤袅先走,底下的早就等急了。直到马车走远,弘晳才下楼,刘仁心连忙来迎接。弘晳看了看药房里面的药材,便道: “我让人给你送些藏红花来,可能需要些时日。之后若是方才那女子再来,你就暂且给她用草红花,但是剂量要大一点儿,但是不准伤她根本。” 马车上,纤袅一直在回忆方才发生之事,不由得面色更加潮红。琅玕察觉道, 便问: “主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舒服得很呢!”纤袅不自觉道,忽然察觉失言,便道:“方才骂了理亲王一通,别提有多舒服了!” “主子,您待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吧?”玲珑拿出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纤袅夸赞,“你不知道,我骂得有多尽兴,还不想走呢!把对他的怒气、对王爷的怒气全部撒给理亲王,我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你们回去就告诉安布玛,我已经求和了,但是你们不准说我靠嘴和拳头求和的!” “主子您真风趣!”琅玕笑道,“您瞧瞧,脸都气红了!” “有……吗?”纤袅有些紧张。 “您只要情绪一波动,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怒,都会脸红的!”玲珑打趣道。 刚到府门口,弘暟就来迎接。自小弘暟就喜欢纤袅,特别是完颜福晋有意将纤袅许配给自己或者弘明的时候,就更加喜欢她。弘明稍长,自己与纤袅年龄较相仿,想必完颜福晋更有意将她嫁给自己。可惜从小到大,纤袅一直就没有喜欢过他。“哥哥”叫得是多么亲密,但是打死也不愿意嫁给他。如今纤袅嫁人了,弘暟也只能将爱意藏在心里。 “求和了吗?”弘暟问,“阿玛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去求和呢?” “是啊,我还受委屈了呢!”纤袅故意不高兴,“所以骂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你别来惹我,我还没有骂够,一会儿连你一起骂!” “好妹妹,别那么铁石心肠!”弘暟笑道,“我怎敢惹妹妹生气?” 进去之后,她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允禵复命。 弘晳去了宁郡王府,将今日的行踪与弘晈讲述: “如今差不多已经钳制好吴扎库氏,现在只需要庄亲王和果亲王,十四皇叔我也正在说服,那样我们就可以非常好地联合宗室的力量。” “宗室的力量是强大的,在三位皇叔的协助之下,在加上吴扎库氏的帮助,一定能成。”弘晈道,“待以后成了,又如何处置弘历与弘昼呢?” “弘历很快就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先帝’,我若是直接剿灭,难服众人之心。将来我们必定会面临一场逼宫,若他死于兵乱,就说天意如此。待我继位,便让他在咸安宫尝尝我当年尝过的滋味。至于弘昼,他虽无夺嫡之心,但是却是弘历身边的能手。那时候,弘昼也必须关起来,否则他一定会紧锣密布地助弘历复辟。或者说,按照先帝的战略,先放着他,让他参政,给他尊荣,最后再让他一落千丈 【第五十九回】弘昼恭迎福晋回府,弘历重华设宴诸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完事过后,秦安儿又来按压她的后股穴。见时辰不早,刘仁心也帮她抓好给允禵治病的药,便穿衣要走。纤袅见多拿了几包药,本要问缘故,弘晳便知晓其意,道: “这是草红花,回去之后你用来泡水,沐浴的时候也加点儿,效果会更好。上面写了用量,切不可多用。等过几月藏红花送来了,这草红花也用不着了。” 纤袅知道,红花有避孕的效果。 “您确定这些不会伤身?”纤袅问。 “不会,适量服用还可以活血通经,散瘀止痛。”弘晳道,“这里好几包药,一会儿别拿错了。” 纤袅带着药回到府里,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灯笼上还写着“和”字,她就猜到弘昼也来了,便回到屋中,仔细确认药包,将红花藏在衣柜里面。她提着给允禵的药,便去了允禵书房,果真弘昼也在,纤袅直接无视。如今夕阳在山,允禵便笑着问: “怕是出去还玩了一会儿吧?” “可不是嘛!安布玛,我跟您说,我先是去了一家药房,结果药不齐,又去了另一家,但是感觉那药不好,正要去寻下一家,也不知道走到哪个胡同里面,走了老半天才走出去。”纤袅兴奋地编故事,“您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走通了那个胡同,看见一大群人围着一个说书先生,我就听他讲《西游记》了!安布玛,您说西梁女国的子母河里面的水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正讲着唐僧八戒怀孕,我才想起来,要给您抓药。正好,找到一家药房,名字叫什么我记不清了,这药包上面也没有,反正药挺好的!这药一日两次,饭后煎服,具体用量在药包里面,我把药交给药房去煎了!” “和亲王都来找你了,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你的儿女也想你了。”允禵道。 “安布玛,我才来不到半月,您就赶我走,我还没玩够呢!”纤袅走过去摇着允禵的手,“安布玛,我才不走!” “回家了,这次我服个软,咱回家,好吗?”弘昼问。 “过几日我再回去,让我在玩几日!”纤袅道,“这都廿几了,初一我一定回去!” 弘昼忽然登门拜访,纤袅还措手不及,她还想要再见弘晳一次。 “乖,回去了。”弘昼道,“没玩够下次再来,时间多了去了。” “不嘛不嘛!”纤袅俏皮地走向弘昼跟前,“王爷,我再玩几日,您不介意吧?” “回去再玩,好吗?”弘昼问。 “回去不好玩!又没人陪我,在这里我有两个哥哥陪我呢!”纤袅道,“王爷,我再玩几日!” “明日宫里头有小宴,你不去?”弘昼问,“果亲王、理亲王以及铁帽子王都要去,福晋们都要去,你不去,我怎么办?” 弘晳要去?纤袅这样想着,见个面也好,按理说乌兰图娅也会去,她必须去好好道歉。若是乌兰图娅有一丝一毫不情愿,她便与弘晳断绝关系。而若是弘昼答应自己不再宠爱郑香玉,纤袅也会和弘晳断绝关系。 纤袅答应同弘昼一块儿回去,毕竟自己要说换算话,弘昼都来求自己了,自然要给他脸面。马车上,纤袅不断酝酿怎么向乌兰图娅道歉。 “这几日似乎很开心啊?”弘昼问,“少一个人,是不是你也觉得无所谓?” “多一个人都有事,少一个人怎么会无所谓?”纤袅反问,“王爷,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吗?” “说。”弘昼道。 “既然您都来接我回去了,说明是你来找我求和。我仔细一想,可能我们都做错了一点儿,我们暂且不提上次的事情。”纤袅俏皮一笑,“我也不过多为难郑氏,把她晾在静女苑可以吗?” 弘昼哭笑不得,对于纤袅这个请求他很为难,毕竟他已经喜欢上香玉。香玉就是另一种风格的纤袅,弘昼能不喜欢? “我陪你的时日最多,只不过减少两三日,你还不知足?”弘昼问。 “我当然不知足!”纤袅道,“所以说,你还是要宠她!” “你都是嫡福晋,在意这些干什么?哪怕她是侧福晋,当然她也做不到,以后我死了,怎么也是你儿子世袭,就算不是,你嫡母的身份是无法撼动,那时候整个王府就你说了算!”弘昼道,“你看怡贤亲王嫡福晋兆佳氏,现在怡亲王府和宁郡王府都要听她的。” “我怕是没这殊荣!”纤袅泪光闪烁,“若是我先死,你又有一个继福晋,恐怕我都不能与你合葬!你若离去,我绝不苟活!我便三尺白绫自尽,黄泉路上与你做伴!” “好,我答应你就是。”弘昼抱住她,“这一次我来认错,但是以后你就不准任性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这一次还好,至少有人保护你,上一次呢?我就在担心会不会有谁欺负你。” “王爷,如果……我做了非常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愧疚再一次从纤袅心中升起,她下定决心与弘晳断绝关系。 “你指什么事情?”弘昼开始起了疑心,“你不会真做了非常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没有的事!”纤袅连忙找借口道,“只不过……我上次给安布玛带礼物,不小心把稽古斋里面一个特别漂亮的花瓶打碎了!好像……价值不菲。” “我就说那花 瓶怎么无缘无故坏了,那可是宋代哥窑瓷,因为是御赐的,我还去进宫请罪!”弘昼轻斥,“行了,以后别这么毛手毛脚的,别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就去摸。稽古斋里面好多东西都是御赐的,坏不得!” “我知道了。”纤袅小声道。 看来她还要面临一个难题,就是怎么弥补愧疚之心。 回家之后,纤袅回到熟悉的韫袭苑。庭院中丁香树依旧茂盛,几个洒扫丫鬟太监在那里清扫落叶,干净的绿琉璃瓦与阳光相映成趣,长亭上深深浅浅的紫藤,沉淀着闪着光的紫色瀑布,流动着,挑逗着阳光,香气四溢。纤袅记得刚走的时候花还未绽放,今年刚栽了紫藤,竟然这么快就开花了。 “我记得我有一间宫装,就是紫藤的花样,明日便穿上。”纤袅道。 “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鲜艳的款式吗?”弘昼问。 “紫藤色虽算不上淡雅,但是并不华丽。紫色虽是尊荣,但是紫藤色浅,便显素雅,但也不失华丽。以素净衬华丽,二者美俱有,更是一种悠然美。”纤袅笑道,“你看这紫丁香也开了,这香味,我当真是沉醉。宫里头除了御花园就不会有树,当时南三所有一棵小丁香树,走的时候便带来,如今也这么高了。瞧这花,特别是阳光明媚的时候,香远益清,花也更美!如今有了这紫藤,这二花也差不多同时开,多美啊!后苑已经种上红罂粟的种子,还有虞姬的化身,等开花了,想必也是美艳动人!” “如你所愿,但是这花哪有小袅儿美艳动人呢?”弘昼抱起她坐在丁香树下的秋千椅上,“明日,我的小袅儿一定是最美的福晋!” 浸月知晓纤袅回来,便连忙要来请安。她成日里盯着弘昼与香玉恩爱,心里面很不好受。弘昼前脚刚走,浸月便来了沁古斋,向纤袅述说了香玉这几日的状况。 “每夜王爷都在看她跳舞,竟还让我过去弹琵琶。我见王爷那眼神,就不想离开那小贱人!我亲眼看到王爷抱起她,抚摸她,亲吻她,心里头为您鸣不平啊!”浸月抱怨,“您才是正室,怎么能让那贱人越俎代庖?” “郑氏若肯安分,我也不为难,若此次我回来,她依旧勾引王爷,我不好过,她也不会好过!”纤袅舒适地靠在贵妃塌上,“浸月,你也不必着急,郑氏也得意不了多久。欸,你这么急干什么,我都不急,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急切?” 纤袅大约猜到是浸月将自己当枪使,纤袅又不是傻子,刚开始恼怒未察觉, 【第六十回】弘昼作诗《金樽吟》,弘历喜收莞格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那微妙的忧伤,是无奈,是闺怨,甚至一丝丝妒忌。纤袅连忙跪下: “姐姐若是不责罚,我便长跪不起!” “妹妹若是跪在这里,一会儿被王爷们发现了,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乌兰图娅连忙将纤袅扶起来,“我如何责罚你?事已至此,你让王爷高兴即可,别被发现了。既然王爷喜欢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琅玕带着瑶莞,瑶莞贪玩,跑到崇敬殿,琅玕怎么也追不上。 “莞格格,您慢点儿!”琅玕气喘吁吁地喊道,“莞格格!今儿日头大,刚入夏,别跑热了中暑!” 莞格格当真和自家主子小时候一模一样,活泼好动,任谁也叫不住。若是二阿哥也在,就有人陪她玩,琅玕也不用这样去追了。 “姑姑,你追不到我!”瑶莞扭过头笑道。 “护驾——” 见一个小孩子忽然冲过来,李玉连忙喊道,无奈侍卫们也没有反应过来,瑶莞刚扭过头就硬生生撞在弘历身上,琅玕也被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就跪下: “皇上恕罪!” “有怪物!”瑶莞刚抬起头,又似乎看到了上次那只发着金光满身鳞片长着角八个爪子的怪物,一下子扑倒琅玕怀里:“姑姑,我要额涅,有怪物!” “这是和亲王嫡女?”弘历问。 “是。”琅玕胆怯道,“格格年轻,请皇上恕罪!” “你说说看,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弘历慈祥地问。 “会飞,金色的,有角,八个爪子!”瑶莞指着弘历龙袍上的龙,“就长这样,在你头上飞!” “这哪是什么怪物,这是龙!”弘历喜笑颜开,将还在擦眼泪的瑶莞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你阿玛额涅。” 被弘历一抱起来,瑶莞更加害怕,号啕大哭起来。纤袅还正在与乌兰图娅请罪,忽然听到这响亮的哭声,这哭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紧接着,就看着弘历抱着哭闹不止的瑶莞走进来,王爷福晋们也马上回到各自座位上。 “莞儿怎么跑那里去了?”纤袅连忙问尴尬跑来的琅玕,“不是叫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吗?” 琅玕还没有作答,弘昼拉了拉纤袅,所有王爷福晋顺势行礼。想必弘历心情大好,一声“免礼”令下,众人谢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只剩下瑶莞的哭声: “阿玛,额涅!” 纤袅爱女心切,连忙走上去跪下: “请皇上恕罪,瑶莞格格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圣驾,奴才一定严加管教。” “和亲王弘昼嫡女深得朕心,朕将抚养其于宫中,予公主称号。”弘历笑道,“汝教女有方,汝女朕甚喜爱。” “皇上,格格年幼,怎么能离了额涅?”纤袅苦苦哀求,弘昼却马上上前来跪下叩头: “奴才谢主隆恩!” 纤袅难以置信地看着弘昼,她以为弘昼已经不再轻视这个女儿,若是弘昼与她一起挽留,或许瑶莞还可以留下,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是弘昼直接一句“谢主隆恩”,让纤袅几乎崩溃。若只是封一个公主,纤袅倒会喜悦,因为公主有更大的可能性嫁给更好的额驸,甚至很有可能留驻京师。可是将瑶莞于宫中抚养,给谁抚养?会不会以后自己就见不到瑶莞了?会不会以后瑶莞就不跟自己亲密了? 弘晳看到这一幕,心里面是说不清的喜悦,但是同时也感到悲哀。他想起矜和进宫的时候,他也万般不舍这个妹妹。而瑶莞,在她小时候弘晳也抱过,还是他给的名字,当时他就多么希望,她能是自己的女儿。 纤袅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弘昼用眼神喝住。弘昼带着纤袅回到座位上,瑶莞依旧哭闹不止,弘历刚把她放下,瑶莞就哭着跑到纤袅怀里: “额涅抱我!额涅,我要回家!” 弘历第一次见到瑶莞便十分喜爱,特别是瑶莞能够看到所谓的“怪物”,自己的儿女却从未说过。纤袅哄着瑶莞,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留下来。她捂住嘴巴不让哭出来,看见她流泪,弘昼心里一紧,却无法安慰。弘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他忍住,因为他知道,纤袅一定会怪弘昼的。 王爷们看着哭泣的这对可怜母女,也不带一丝安慰,反而过来恭喜,弘昼满脸堆笑地回谢。此时有宫女来上酒,此酒正是弘昼之最爱。他玩弄着手上的金樽,轻笑道: “这产自贵州的酱香型台郎酒,酱香突出,幽雅细致,酒体醇厚,柔绵醇厚,回味悠长,清澈透明,色泽微黄,若是以后国宴能品上这酒,便也不羡鸳鸯不羡仙!”弘昼将金樽里面的台郎酒一饮而尽,“也感谢各位王爷的祝贺,我便先干为敬!你们也喝!” “和亲王爱女能让皇上怜爱,我等羡慕不已,可惜我们家中格格无人可与格格……不,与公主相比!”衍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虽然比不上诗仙,但是也熟读唐诗三百首,这喝了酒啊,就诗兴大发!”弘昼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你倒还有心思吟诗!纤袅心里恨恨道,她还不知道怎么安慰瑶莞分别之事,她要面带微笑地安慰她别哭,可是自己都要哭,怎么笑 得出来? “和亲王豪爽!”福彭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都喝,都喝!”弘昼又拿起纤袅桌子上的酒壶,再一次一饮而尽:“谁要陪我喝?谁把我喝赢了……把我喝赢了……” 一下子喝了两壶酒,弘昼也有些醉醺醺的,换作从前纤袅肯定去搀扶,这一次气在心头,直接将茶水一把就洒在弘昼脸上。弘昼略微清醒,知道纤袅不高兴,知道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闹,便醉醺醺地一手搂住纤袅,一手对弘历道: “皇上,我这今日偶感风寒,不胜酒力,请您恩准我回府消酒!既然……莞儿要留在宫里面,家里还有兄弟得去告个别,这都快五月份了,莞儿是六月份的,六月……六月多久来着……小袅儿,六月多久来着?” “你连莞儿多久出生都不知道!”纤袅悲恨交加,终于无法压制心头的委屈:“莞儿是雍正十二年六月廿四出生,你竟不记得!” “对,六月廿四,廿四!”弘昼恍然大悟,“还得让莞儿在王府过了生辰才行!七月份,我保证,七月份就把莞儿送进宫来!” 纤袅再难压制这痛苦,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洪水猛兽一般: “当年你就不喜欢莞儿,如今把她送人你心里面高兴得很是吗?你倒是一厢情愿,你问过我吗?莞儿才多大,她能离开额涅吗?当年永瑛走的时候,我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感受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逼着永璧大清早起来念书,我忍,如今你还要将我的莞儿送人!我忍不了了!你将她送人,怎么不把我一并送出去?我娘俩也好有个照应。” 纤袅已经顾不得在什么场合,也不管上头坐的是谁,她紧紧抱住瑶莞,生怕有人将孩子抢走。由于纤袅的过激反应,各位王爷便小声指责不是,都认为瑶莞被弘历收养是和亲王一家的福气。弘晳看到这样的局势,不仅窃喜,同时也感到惋惜。而纤袅这样一闹,也把弘昼闹酒醒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弘昼只能带着纤袅马上走。无奈纤袅谁也不听,如何也不走。 “找个太医,给你福晋好好看看。”弘历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 弘昼马上谢恩,强行拽着纤袅就离开。马车上,纤袅已经泣不成声。 “额涅不哭!”瑶莞用小手帮纤袅擦眼泪,“额涅不要哭!” “这几月,你便好好陪着莞儿,过些时日,你便带着她去寻养母。”弘昼道,“还有几个月,你们可以好好分别。” “你为什么要答应?”纤袅流着泪问他,“我不想莞儿离开我!” 【第六十一回】弘昼哄女进宫,纤袅慎选养母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他到底是否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看着瑶莞期待的眼神,弘昼苦笑道: “莞儿是公主,王府配不上高贵的公主,公主是要住在紫禁城的。” “我不要当公主!”瑶莞拉着弘昼的手,“阿玛,您去跟额其克说,我不要进宫!” “额其克是皇上,那是金口玉言,是圣旨,改变不了。”弘昼叹气,“莞儿乖,进宫以后,阿玛额涅会经常来看你。皇上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如果你不去,皇上就会生气,一旦生气了,皇上就会杀了我们全家!” “皇上好吓人,我不要进宫!”瑶莞号啕大哭。“我不要进宫!” “莞儿乖,不哭!”弘昼连忙安慰,然后命令楚桂儿:“你快去把拨浪鼓拿来,把莞儿的玩具都拿来!” 楚桂儿连忙拿来瑶莞的玩具,弘昼拿着拨浪鼓逗瑶莞,瑶莞刚刚停止哭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拨浪鼓“年久失修”,拨浪鼓的鼓面破了,瑶莞继续哭闹: “阿玛,你赔我的拨浪鼓!” “楚桂儿,福晋平日里都是怎么哄孩子的?”弘昼慌了,“这福晋也不出来,你快去叫浸月!” 楚桂儿连忙将浸月叫来,一见到浸月来了,瑶莞马上就告状: “安布,阿玛欺负我!” “浸月你快帮帮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福晋又不出来。”弘昼连忙将瑶莞递给浸月抱着,“怎么一直哭啊!” “这几日在韫袭苑每日都能听见公主的哭声,王爷您是不是吓着公主了?”浸月连忙接过抱住瑶莞。 “谁知道呢!”弘昼很郁闷,“莞儿也是,怎么也不愿意进宫。” 弘昼和浸月哄了好久,一会儿给她拿玩具,一会儿又找来乳娘,甚至楚桂儿去抓了一只小鸟,还是哄不住她。听到瑶莞一直在哭,纤袅心都要碎了,连忙从沁古斋出来,抱过瑶莞,瑶莞才从大哭变成了抽泣: “额涅,我不要进宫!” “好,莞儿不进宫,不进宫。”纤袅抱住抽泣的瑶莞,“额涅带莞儿睡觉觉,莞儿今日学规矩累了。” “我不要睡觉,我要和额涅还有哥哥一起玩!”瑶莞道。 “好,额涅答应你,现在我们去讽古斋找哥哥好不好?”纤袅问。 瑶莞刚刚点头,弘昼便以永璧在读书为由拒绝,惹得瑶莞再一次号啕大哭起来。这一次纤袅也哄不住瑶莞,便怒对弘昼道: “读书读书,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迂腐!永璧才多大,你就逼着他念书,瑶莞想找哥哥玩都不可以!” “王爷,公主要找二阿哥,您就应允吧。”浸月劝道,“公主马上就要进宫了,之后想再见一面就难了。” “但是永璧的功课不能耽误,若是因为儿女情长而贻误功课,这多不值得?”弘昼道。 纤袅也没有再理睬弘昼,抱着瑶莞进入沁古斋,然后锁上门。弘昼劝她也不听,只听到瑶莞的哭声伴随着纤袅的歌声减弱了: “biya genggiyen, edun toroko,abdaha fa de dalire,gurjen guwereuhan -i gese,nesukemeliyan, yang serengge,duri anahai a,eniyei boobai, amu jihe,hiri amgaha, amgahabi。(满语音译歌词: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歌声结束后,弘昼听到里面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瑶莞已经睡着了。弘昼将糊窗纸戳了一个小洞,看见纤袅正抱着熟睡的瑶莞,瑶莞就像婴儿一样恬静地熟睡。 纤袅要想办法将瑶莞留下来!她趁弘昼不注意,悄悄去了安和堂求助弘晳。弘晳也知晓纤袅的意思,但是面对弘历的圣旨,他暂时也无可奈何: “莞儿可以进宫,被封为公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她以后有很大的可能可以留驻京师,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只要皇上舍不得,额驸就可以从蒙古搬到京城来。假设莞儿十五岁嫁人,她便要住在紫禁城十三年,未来那么长她都可以留在京城。你连她在紫禁城都受不了,那现在留在你身边,未来几十年都在蒙古,你能接受吗?” “我知道这其中利弊,可是我不想莞儿进宫!王爷,您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纤袅苦苦哀求,“莞儿还那么小,怎么可以离开额涅呢?”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大可放心,宫里面的人会照顾好莞儿的。”弘晳淡淡道。 “王爷,我求您,一定要帮帮我!”纤袅跪下,“莞儿那么小,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既然有求于本王,你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弘晳轻轻抚摸着纤袅的脸,“我可以帮你,但是不是现在,你想要莞儿留在你身边,也想要莞儿以后也留驻京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只要您愿意帮我,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纤袅道。 “为了莞儿的终生幸福,首先她还是要进宫,总要先在紫禁城当几年的公主 ,稳固地位。想必你也担心莞儿进宫后会与你不亲,这个你大可放心,短则三年,长则四年,我可以让她回到你身边,同时保留她公主身份,甚至让她以后留驻京师。”弘晳冷冷一笑,“你既然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便帮你。你不需要做太多,你便每日跟着弘昼,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将我感兴趣的告诉我。若是我一直都不感兴趣,可能我也不愿意帮你。” “可是,您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纤袅问。 “怀才不遇这种感受你是不会知道的,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我需要知道很多,可惜皇上忌惮我,我竟远离朝堂。”弘晳叹气,“多去弘昼书房走走,那里总会有我感兴趣的。” 政治抱负?男人都是要在朝堂上才能绽放出光芒的,自己的夫君不争气,帮别人也没过错吧?纤袅并没有多想,马上答应。弘晳对于政治可以做出精辟的决断,这么好的人才不放在朝堂太可惜了。之后,纤袅又与弘晳行乐一番,在弘昼即将回府之前仓皇离开。 纤袅的行踪很快引起了浸月的注意,几乎每次纤袅回府脸上都挂着红晕,浸月想起了那条肚兜,不禁产生深深怀疑……无奈自己不能随意离开王府,又没有充足证据,更不敢贸然告发。 乾隆元年六月十三,永璧三岁生辰,永璧难得偷得一日清闲不必念书,每年生辰都是永璧最期待的日子,相反纤袅今年十分为难,十三是永璧的生辰,廿四就是瑶莞的生辰,还有半月,瑶莞就要离开了。 “等几日我过生辰,要比哥哥的生辰还要热闹!”瑶莞道。 “要给妹妹最好的生辰宴会!”永璧道,“额涅,阿玛说过,你做的面最好吃,我也要吃!” “府中材料不够,等妹妹生辰,额涅再做,到时候你们吃个够!”纤袅轻轻一笑,“永璧还可以在王府过生辰,莞儿才过了第一个,马上就要过最后一个了。” “额涅,等我进宫了,逢年过节我还可以回家吗?”瑶莞问。 “当然可惜。”纤袅凄婉一笑,抱住瑶莞:“以后莞儿过生辰,额涅就来陪你。” 纤袅苦苦一笑,她恐怕也留不住这个女儿。到了廿四日,瑶莞生辰,纤袅大清早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做了“走进你的心里面”,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高兴,纤袅心里一阵辛酸。小永瑸闻着香喷喷的面条馋得慌,在乳娘怀里挣扎。瑶莞用勺子盛汤,看见弟弟眼馋,无奈身高不够,举起勺子道: “额涅,给弟弟喝!” “弟弟还小,等他像瑶莞这么大了,额涅再做给他吃。”纤袅苦笑道,“平日里照顾你们兄妹,倒将永瑸遗漏了。以后啊,我就守 【第六十二回】羞辱沁古,纤袅担忧爱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耿氏也十分喜爱这个孙女。弘昼虽然是自己所生,却与自己一直不怎么亲密,因为弘昼小时候喜欢找弘历玩耍,钮祜禄氏便经常将弘昼留下过夜。后来弘历被圣祖看上进宫抚养,钮祜禄氏因不舍儿子,弘昼便成了钮祜禄氏的养子。钮祜禄氏对弘昼感情极深,深于弘历,因此对于瑶莞,便十分想要留下。耿氏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钮祜禄氏抢了自己一个儿子,难道还要抢自己一个孙女吗? “瞧这眼镜,这眉毛,和纤袅是一个样啊!”耿氏夸赞,“这眼神,跟弘昼是一个样啊!” “玛嬷,这是什么?”瑶莞指着耿氏手里的佛珠,“好漂亮。” “这是佛珠。”耿氏将佛珠交给瑶莞,“有了佛珠,菩萨会保佑你的。” “菩萨就是天上的神仙吗?”瑶莞问,“是不是神仙可以将怪物打跑?” “当然可以。”耿氏笑道,“平日里你在王府,我偶尔见你一次,便欢喜得不得了。” “玛嬷,阿玛说,我必须要进宫,我可不可以住你这里?”瑶莞问。 “当然可以了。”耿氏笑道。 纤袅心里稍微放松,在耿氏这里,无疑是纤袅最大的期望。还有最后几日,七月份之前,瑶莞必须进宫。 纤袅带着瑶莞回到王府,帮忙收拾东西。弘历的圣旨也下达,只给三日的时间。纤袅不舍瑶莞,无奈还是不得不分别。瑶莞离开前一夜纤袅仍然不断思考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瑶莞已经熟睡,纤袅担心将她吵醒,便让乳娘将瑶莞抱走。纤袅一次又一次地清点物品,弘昼忽然来到韫袭苑,纤袅本不想理睬,弘昼却问: “你让莞儿住在额娘那里?” “自己亲祖母照顾,我也稍微放心,难道给那些还没有当娘的嫔妃白送一个女儿?”纤袅问,“反正我是不放心。” “我是不放心让额娘照顾她。”弘昼叹气,“她哪懂照顾孩子?我小时候只要他照顾着,总是生病。那时候我还小,比永璧稍微大点儿,额娘担心我受凉,就陪着我睡,给我盖厚厚的棉被,我大汗淋漓,额娘却不以为意,担心我冷,最后是我受热了,又吃了很多药才好。额娘有心照顾,可是她不懂怎么照顾,这迟早是要折腾出问题来的。倒不如让钮祜禄氏养着她,钮祜禄氏体贴,比额娘好多了。” “果真如此?”纤袅惊讶,“你平常也没有对我说过,莞儿不就是进宫去受苦吗?王爷,您去求求皇上,就让皇太后抚养莞儿好吗?” “让皇太后抚养,想必额娘也不会高兴。”弘昼叹气,“寿祺和温惠二位皇太妃自然是最好,毕竟抚养过皇上,可是她们也略有些年老。仔细一想,先帝没有留下什么嫔以上的妃子,只有齐太妃,额娘还有谦太妃,齐太妃终日不出门,自从三哥离世她就郁郁寡欢。安妃因为得罪皇太后,以及家里有人犯错,皇上将她连降两级。可怜啊,新帝登基都要给太妃们升位,她不升就算了,还被降了。你看谦太妃,人家明明就是一个嫔位,现在也升妃位了,额娘却没有变动。若是皇太后喜欢莞儿,你却给了额娘,皇太后若是记恨,这可怎么办?还是得找一位可靠一点儿,懂得照顾孩子的皇太妃才好。我建议,你看看圣祖爷的妃子。抚养的人现在改,应该还来得及,就是让额娘空欢喜一场,恐怕这婆媳关系,你不好处理了。” “王爷,要不您去跟皇上说说?”纤袅问。 “我试试吧。”弘昼道。 “您再去跟皇上说说,让莞儿在留几日,可好?”纤袅问。 “这个嘛,有点难办,你得求我。”弘昼故意道,“求我我就帮你。” 一听到弘昼可以让瑶莞回家,纤袅就额外兴奋。她也不顾过去高傲的性格,连忙跪下。果然啊,只有瑶莞才是纤袅的软肋。弘昼十分得意,他想要磨一磨纤袅这脾气。纤袅平常高傲得很,怎么也不肯求人。如今为了莞儿,她甘愿放下一切。 “让莞儿回来太有难度,或许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风险,毕竟她在宫里面会更好。纵使有千万般不舍,也必须将她送走。”弘昼叹气,“除非我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否则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我去求他,他很有可能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可是他会怎么看我?我总不能坏了在他面前的形象吧。” “王爷,求您怜我,就让莞儿留下来吧!”纤袅已经落泪,“我不闹脾气了,我……我也不妒忌了,我以后都听您的!” “别动不动就哭。”弘昼帮纤袅擦去眼泪,“你会跳舞吗?” “跳舞?”纤袅有些诧异,“会是会,以前学过,只是这几年没有舞过,身子僵硬不知是否还能一舞。汉人的歌舞我没有学过,但是满洲的莽式空齐舞我学过,以前在东北噶哈里有庆典的时候阿玛都会让我去跳主舞。在选秀之前,我也学习了宫廷歌舞,但是要搭配中和韶乐或丹陛大乐,否则会缺少灵动感。以前要祭祀的时候,阿玛都会让我去舞。” “稽古斋有很多乐器,你且跟着,我随便挑一件与你伴舞。”弘昼翻着纤袅的衣柜,“你且过去,熟悉一下动作。” 纤袅去了稽古斋,弘昼在衣柜里找着什么,可惜还是没有他心仪的。楚桂儿正想搭把手,被弘昼拒绝: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福晋平日里注重打扮,追求华丽和端庄,更喜欢出席宴会,怎么就没有我喜欢的那种?” “主子,吴扎库氏是嫡福晋,您想看的,只有格格们房间里才会有啊。”楚桂儿连忙道,“格格们要以色侍君,而福晋们坚决不能。吴扎库氏和章佳氏都是明媒正娶,先帝赐婚,宗人府有登记的,必须时时保持端庄。您让嫡福晋一舞,换作平常,她定会认为是羞辱。这一次她愿意一舞,您也不要为难她了。” “我那里好像还有几件新的,嫡福晋应该穿得上,本来是给香玉的。”弘昼忽然想到什么,“楚桂儿,你别乱说。女人嘛,本来就是伺候人的。我不打压一下她,她都不知道是谁伺候谁!不管是福晋还是格格,都是我的女人!” “主子,嫡福晋是纯正的满洲血统,骨子里可带着野性,奴才并不觉得嫡福晋会有所屈服。”楚桂儿道,“更何况,您这不是在骗她吗?” “骗她怎么了?她能把我怎么了?这荣华富贵都是我给她的,若不是我宠着她,她能有今日?我今夜必须让她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弘昼道,“她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看她上次怎么惩罚香玉的,那可是她亲妹子!我不好好打压打压她,以后她只会变本加厉的傲慢无礼。” 弘昼快步走向稽古斋,选出一条青莲出水肚兜,透光轻纱衣裙。纤袅看着这些衣物,先是吃了一惊: “你哪来的这些?” “你甭管,穿上就是了。”弘昼将衣服递给她。 看着这衣物,纤袅感觉被羞辱,一把将衣物扔在地上,忍住泪水,强忍心中怒火,然后跪下: “王爷若是成心想羞辱奴才就直说。” “羞辱你?你不好好求我,我怎么帮你?”弘昼将衣物捡起来,挑起她的下巴:“穿上一舞,我高兴,就帮你。”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纤袅想到在安和堂的情景,会不会是弘昼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与弘晳的私情被弘昼发现了,弘昼才会来羞辱自己?想到这里,纤袅心中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若是弘昼能让莞儿回来,她也不必去求弘晳。 她按照弘昼的意思做了。柔美的腰肢在弘昼的箫声下越发妩媚,纤袅强忍住眼泪,挥袖折腰。最后,弘昼带着她来到床上,纤袅终于道: “自从将香玉纳妾,王 【第六十三回】密太妃慈祥慰纤袅,郑香玉强摘罂子粟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耿氏抱住瑶莞,听着纤袅的絮絮叨叨,面上笑着,心里面却不高兴,心想这儿媳妇儿这样不信任自己,平日里在王府不知道怎么欺负自己儿子。她终于止住话头,抱住瑶莞就要进屋,纤袅还想再看看她,却被弘昼死死拉住。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咱进宫就可以来看,虽是都可以。”弘昼安慰,“她在宫里面也好。” 纤袅懒得理睬他,望着耿氏抱着瑶莞的背影,她越发感觉悲伤。最后在弘昼的强行拖拽下,弘昼将她从寿康宫带到宁寿宫门口,见无人便直接训斥: “你这样成何体统?寿康宫里面若只有额娘一人还好,可是皇太后和诸位太妃都在里面,你惊扰了她们怎么办?要发脾气回去闹,别在这外面把我颜面都丢完了!” “你怪我?”纤袅怒道,“你骗我,羞辱我,还怪我给你丢脸!你心里头没有莞儿,这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 “也是我平日里将你惯的,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感到恶心!原是我过去瞎了眼才会娶你,我现在是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弘昼恼怒,拂袖离去。 “你后悔,我就不后悔了吗?”纤袅怒骂,“你走,我便是一个人守活寡,也绝不见你!” 弘昼放走,纤袅难受地坐在门槛上,她不惯什么礼数了,管他什么“坏四威仪”,她就像门槛一样,或者说自己不如门槛,门槛不会有人去踩,她却任人践踏。 顺懿密太妃王氏瞧了好久,见纤袅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生闷气,周围的丫鬟不知如何去劝,于是走过去。纤袅见是皇太妃,连忙起身就要行礼,王氏连忙将她扶起,慈爱道: “地上寒气重,哪怕是夏天也任不得你胡来。到我屋里去坐着,我那屋里有着凉扇冰块,清爽宜人。” 纤袅跟着王氏进屋,她见屋顶挂着面扇,一旁宫女连忙将冰盆移到面扇下,拉动吊绳,面扇就带着冰块的凉气扑面而来。屋内不焚熏香,摆了许多时令水果,竟清香扑鼻。王氏连忙让宫女送上菊花枸杞茶,拉着纤袅就坐下: “公主去了寿康宫,和宁寿宫也近,我们这烦闷的日子也过去了。康熙二十五年我就进宫,现在一想啊,也过去了五十年了。我这七十岁的人啊,过去也曾受皇祖宠爱,生了三个儿子。我一直都是一个庶妃,直到康熙五十七年才封了嫔位,大儿子和小儿子都走了,所幸允禄争气,我才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皇祖说过,他的妃子可以去儿子家里居住,当今圣上虽然婉拒,但是逢年过节我也可以出宫去允禄那里。我的小儿子最早离世,那时候他才八岁,圣祖爷是多么宠爱他,他葬在了景陵琉璃门,我也可以去看看他。” 王氏十分惋惜地叹气,三个儿子只剩下一个了,她也倍感孤独。 “圣祖爷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也怪皇太子冷漠不照顾他,他才早早离世。事后,圣祖爷将皇太子废了,可是允祄他再也回不来了。”王氏眼眶里满是泪水,“明明允祄也可以长大成人,现在怎么也该封了一个王爷了吧。我记得允祄离开那日,我从早哭到晚,从晚哭到早。如今我老了,想想过去的日子,满是辛酸。允禄虽孝顺,可是他前朝事务繁忙,我们几月也不曾见一面。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太可能经常来见公主,一月一两次已是极限。耿氏虽然是公主的亲祖母,但是她规矩极多,凡是也喜欢凭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实话,可能她并不懂的如何去照顾公主。” “太妃,我之前以为裕太妃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昨夜和亲王告诉我,裕太妃并不合适照顾公主,我便心里面忐忑,可是如今怎么换人?我与和亲王矛盾重重,和亲王才不会去让皇上改变主意。”纤袅抹泪,“我就担心我那可怜的孩儿受苦!” “福晋若是有心仪的抚养对象,不妨对皇后去说。”王氏笑道,“皇后贤惠,你大可放心。快给我讲讲,你心仪哪位姐妹?我想我对她们也比较了解,可以帮你选择。” “其实,寿祺和温惠二位皇太妃是我最心仪的选择对象,毕竟她们抚养过皇上,但是她们也年老,我不想去叨扰她们。”纤袅叹气,“我想过皇太后,可是又怕因为这件事让裕太妃不喜我。这样一想,还是圣祖爷诸妃最好,可惜……太妃们德高望重,我实在想不出该给谁抚养,我担心麻烦她们了。” “我在宁寿宫也无趣,每日对着花花草草,偶尔和纯裕勤太妃一起,若是有个孩子陪伴该多好!我也希望公主能够在宁寿宫,那时候,我就跟纯裕勤太妃一起照顾她。”王氏憧憬道。 纤袅这样一想,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的确是很好的人选,她们虽然年长,但是毕竟可以培育出庄亲王和果亲王那样优秀的儿子,莞儿自然在这里是最好。想到这里,纤袅破涕为笑: “二位太妃若是愿意抚养莞儿,我也放心。我现在去告诉皇后,皇后当真会答应吗?” “皇后是出了名的贤惠,一定可以的。”王氏笑道。 纤袅去寻了琐玥,琐玥马上就答应了,笑道: “当然可以,只是……福晋可能需要去与裕太妃谈谈,我担心太妃会接受不了。你稍等,我这就去告诉皇太后,皇太后应允了我就写懿旨 。” 懿旨很快就送去寿康宫,裕太妃瞬间便不高兴起来。再看看哭闹不止要额涅的瑶莞,她一把将茶杯摔碎: “皇后还管到寿康宫来了,皇太后竟然也默许了!我自己的亲孙女我照顾不好,去交给外人抚养?一定是那吴扎库氏从中挑唆,一定是她!” “主子,您也犯不着生气啊。”采菊连忙道,“福晋应该也是再三考虑,担心麻烦到您。” “麻烦,我看她就是一个麻烦!”耿氏冷笑,“罢了,你把公主送去宁寿宫。我这个好儿媳妇儿,胳膊肘往外拐,平日里巴结皇太后,现在又跟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好起来了。我那儿子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自从瑶莞进宫,纤袅便忧思过度,没多久就病倒在床上,先是一两个月没有月事,然后又连续半个月的月事,身上总是干净不起来,月经又像水一样。此时她已经面黄肌瘦,整日躺在床上。纤袅也不叫太医,雪璎便十分着急,趁纤袅睡着时为她把脉,知晓是情绪抑郁,气血空虚。雪璎从太医院抓药,纤袅嫌苦不喝。雪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弘昼。稽古斋内,弘昼和香玉正在把酒言欢,只见香玉身上一件青色肚兜,几乎谈得上是一丝不挂。见雪璎来了,弘昼连忙招手: “雪璎啊,前些日子你在宫里面给崔奇哲当帮手,好久不回来了。” “王爷,您还有这性子。”雪璎叹气,“我不在这几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回到韫袭苑才知嫡福晋已经病倒,您也不去看看。” “她能病成什么样啊?”弘昼不屑问,抱住香玉:“你给她拿点儿药就行了。” “王爷,您也去看看嫡福晋,二位阿哥若是没了额涅,那可就有事了!”香玉笑道。 “王爷,嫡福晋躺在床上好几月,月事不调,如今经水淋漓不尽,这不知几时可好。一直拖下去,轻则不孕不育,重则丧命啊!”雪璎很是急切,“嫡福晋连药也不肯吃,睡了醒,醒了睡,有时候几日不进食啊!” “她不愿意吃药就不吃,死了算了!”弘昼怒道,“你去给她说,想活着就乖乖吃药,不想活了她一根绳子吊死我都不管!” 听到弘昼这样一说,雪璎感觉十分恼怒,那个坐在弘昼腿上的女人,雪璎向她投去一个敌视的眼神,让香玉捕获正着,便道: “王爷,主子不怎样,奴才也好不到哪去。您看她那眼神,瞪得我好怕。” “雪璎,没事你就别在这里瞎晃,免得香玉看了不舒服 【第六十四回】花海妻妾斗宠爱,韫袭福晋展愁容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强撑起身子,被浸月和雪璎拥着来到后花园。纤袅轻轻抚摸着每一朵花,唉声叹气。 “主子您瞧,这花多艳啊!”雪璎道,“您也多出来走走,院子里的花都开了,您瞧,还有好多蝴蝶呢!” “走走也好,我这身子倦得慌。”纤袅道,“这一病就是两个月,也快到了就菊花的日子。之前病着,连万寿节和中秋的没过。如今竟有一丝凉意,也不知莞儿好不好。” “公主在顺懿密太妃那里很好,您放心就是。”浸月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纤袅叹气,忽笑道:“是啊,人比黄花瘦,这再美丽的花,也会凋零吧。没了观赏的人,开得再艳,不过是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的花开着,没有人观赏,自然很快就凋零,倒不如变成花肥,去滋养更娇艳的花。”香玉笑着走过来,“请嫡福晋安,嫡福晋身子可好些?” “后花园是你想来就来的吗?”纤袅强撑着病体,“除了我和我邀请的人,谁也不能踏足。你敢摘我的花,是活腻了吗?” “您这是什么话,王爷宠爱您,自然爱屋及乌,这花王爷珍爱,我自然带过去给王爷观赏,烂在韫袭苑也不是事。”香玉道,“您这病着,就好好躺在沁古斋,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奴才也是为您好,您总不能带头没规矩吧?” “你……你真是放肆!”纤袅正想过去打她,被雪璎和浸月强行拉着。 “您生病了,就好好躺在,还可以多活几日。”香玉笑道,“王爷不会喜欢残花败柳的。” “郑香玉,你觉得你赢得了我吗?”纤袅轻笑,“我是嫡福晋,我有两个儿子呢,他们都可以继承王爵,他们是嫡子,就算你能生,那是庶子,你连抚养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是我的儿子世袭王爵,我的儿子会给我尊荣,整个王府只有我有儿子!” “您是嫡福晋,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抚养公主?”香玉笑道,“王爷每日宠着我,我自然能生,很快就可以升到侧福晋的位置,孩子就不是庶出了。您是嫡福晋又如何,有嫡子又如何,二位阿哥才多大,您也不想想,为什么大阿哥那么早就夭折了!” “你放肆!”纤袅挣脱束缚掐住香玉的脖子,慌得丫鬟们连忙来拉开。纤袅的护指里面都是有毒药的,满洲贵族的女子护指里面都有,或许是麻醉,或许就是致死。掐住脖子的一瞬间,香玉的脖子上出现深深的划痕,瞬间香玉面色发紫: “你……你给我下毒!” “你不是满洲人,自然戴不惯这护指。”纤袅冷冷道,“护指不仅是因为好看,不仅是因为可以保护柔荑,还可以帮助分清佩戴者的地位,更可以用来防身!郑香玉,我今日就让你死!” “主子,闹出人命来可不好啊!”玲珑劝道。 最后在好几个人的帮助下,才将纤袅和香玉分开。最后,香玉面色难看地昏迷在稽古斋,纤袅也被押到了稽古斋。崔奇哲为香玉解了毒,纤袅眼睁睁看着香玉脸色变好,很是难受。纤袅跪在稽古斋的牌匾下,被弘昼狠厉的目光瞪着。纤袅面色苍白,脸已经凹进去了。 “好吧,跟我说说,香玉到底是哪里惹你了,你竟然这样对她!”弘昼怒道,“你那护指也没必要戴了,取下来吧!” “王爷当真要如此对我!”纤袅反驳,“后花园本就不是她该去的,您也说过,除了我没人可以去!” “我问了里面的花匠,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高兴嘴上说几句就是,为什么要伤她?”弘昼问。 “我说她几句,您就要说,为什么你不憋在心里,何苦说出来坏了和气?”纤袅冷笑,“我在韫袭苑一连躺了两个月,您不闻不问,您却对那郑香玉百般怜惜!我是您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求过来的嫡福晋,我是先帝赐婚,她算什么?我可以走正门,她只能走偏门,我可以穿正红色,她只能穿粉红色!王爷,您凭什么……” 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纤袅脸上,纤袅吃痛,一抬头就对上弘昼狠厉的目光。纤袅感觉十分难受,眼前这个过去对自己万般柔情的男人,如今却是如此冰冷。是啊,可谓是世态炎凉。纤袅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况且郑香玉也没事。纤袅觉得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放过了郑香玉。她讨厌那个女人,如此厌恶。 “王爷既然喜欢她,便将我休弃,也无人会理睬您是否会纳妾。王爷,奴才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我的确讨厌她,十分厌恶她,可是我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您为了她不顾一切!过去您对我多好,我要星星月亮您会给我摘,会做很高很高的梯子,您生怕我受到一点儿委屈。我躺了两个月,不断在思索,为什么我们会渐行渐远。郑香玉的存在的确是一个原因,我承认是我高傲,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病了两个月,您连一点儿关怀也没有,没有踏足过韫袭苑,在稽古斋花天酒地!您忘了之前您差点儿被菀柳害死吗?您身子还没有恢复全就和郑香玉在一起,您这身子也吃不消啊!王爷,我嫁给您七年,给您生了三子一女,我是怀了生,生了怀,自己的身子都没有 调养好就要伺候您,我大着肚子依旧每日精心照顾您起居饮食。过去您一有不顺心的就来找我,在韫袭苑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为什么现在您就不会对我如同以前那样?您说过不让我受一丝委屈,可是如今我竟委屈得不得了!膳食都是吃剩下的,都是烂的,馊的,我再也没有新衣服了,再也喝不到一口热乎的茶了。韫袭苑再也没有焚香,夜晚也再也不会红烛高照,很黑。夏天电闪雷鸣,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面,又燥热,又害怕。以往七夕您都会陪我去过,这一次,您连一句慰问都没有!我一个人在韫袭苑,晚上好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睡了醒,醒了睡,都说这样可以忘忧,可是……我忘不了!十五的时候月光皎洁,树影好可怕,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我真的好怕……” 看着纤袅苍白的脸,弘昼也十分心疼。韫袭苑每日都会送药过去,若是纤袅仔细瞧过,会知道里面都是好药。弘昼私底下告诉过崔奇哲,当用最好的药。而纤袅身体不好,因此弘昼便令人送去清汤寡水,但是至少有菜有肉。纤袅骄傲太久了,不让她受点儿苦,她是不知道这险恶。纤袅平日里与格格们关系还算融洽,纤袅还隔三差五请她们来用膳。弘昼却认为这些格格心怀鬼胎,总想巴结纤袅。不让纤袅经历险恶,她是不会学会坚忍。弘昼要磨练她的意志,于是忍痛割爱。弘昼故意宠爱郑香玉,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将她当成一个暖床娘,怀里总要抱一个人才舒心。为什么要选择香玉呢?一来香玉与纤袅长相相似,抱着她就像是纤袅一样;二来纤袅最厌恶她,弘昼恰好可以借此打击纤袅。而对于纤袅伤人一事,他也知道纤袅是一时冲动,毕竟香玉在自己身边也逐渐刁蛮任性起来,弘昼决定放任。如今香玉中毒了,就当是惩罚吧。 “你这恶毒的女人,实在该死!”弘昼怒道,“你自己在韫袭苑反省,我是你主子,我想宠爱谁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听到这里,纤袅已经心灰意冷。她想起了弘晳的话,再加之沁古斋频繁收到许多药材,知道弘晳是催急了。她看到书桌上堆成山的文书,猜想弘昼肯定在花天酒地连上头交代的事情也不做,于是来到书桌前,打开文书,快速瞟一眼,又一连翻了好几本。弘昼连忙抓住她的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