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 【第一回】仙源古今谈笑痴,禁城皇子求赐婚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东北平原之东,长白山也。群山起伏,水映天空。彩蝶飞舞,鸾凤和鸣,白鸟交唱。传曰非幻仙源于此山天池之上,仙女如云。其仙源有莲荷宫者,集众仙于此。中有四君仙,曰愁梅,忧兰,怅竹,恸菊也;又有十小仙,曰惆蓉,情昙,憎鸢,忆桃,怜杏,恨槐,怀桂,惭萱,惜柳,憾薇也。四君仙居于无偿殿,十小仙居于梨园也。 “我曾私访此仙源,偶遇愁梅仙子。《诗》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见愁梅仙子而后,我竟恨《诗》难解其美。弈于忧兰仙子,赠我一画,愁梅仙子于上,其赋一诗,曰:‘本是仙鸟衔情驻,怎爱天宫侍帝奴?羽落为仙是愁梅,心却交与相思苦。心下深秋识旧缘,仙魂飘散碎仙骨。痴心不改复寻君,终落此生一命苦’。”一儒生名古难全者曰。 “曾一高人大士赠我二画,传曰怅竹仙子赋诗,恸菊仙子作画。”一儒生名金可哀者取二卷,平于台,慎展开。只见一画上有一黄金甲士于梅林卧,手持梅枝,腰金令,曰“天宫护法明日将军”,赋诗曰:“天宫为奴侍帝难,爱卿莲荷无偿殿。仙鸟所衔真情埋,血洒天宫红满天。被贬下凡寻仙缘,遇卿然而无明日。可笑一生再为奴,终结又世苦姻缘。”又见一画,见一男衣月白,左手持樽,右手持扇,扇题曰“窟涟君子”,赋诗曰:“仙源总是寻非幻,难忘莲荷愁梅仙。苦寻仙来两下凡,到头落得泪涟涟。此情无期恨难忘,终获愁梅展笑颜。愁眉苦脸三世缘,梦魂悠悠终不见”。 “《诗》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然愁梅苦寻明日多世,一世为仙鸟,二世为仙偷下凡,三世堕仙寻情郎。历经三世,终妻于明日。然明日将军无明日,天宫侍玉帝,转世虽王,却奴于天子,可谓一生为奴,再无明日;愁梅连理于明日,亦奴妻也。窟涟寻愁梅下凡,竟也为王,因万年修行,故欲夺之。天子欲使二王相争,固其天下,用愁梅而牵制。愁梅之寻爱,竟令三神似皮影,天子使也。愁梅难脱于情爱,明日侍帝被疑,竟迁怒于愁梅。愁梅难守孤独,难耐寂寞,然花无百日红,明日又纳妾满府。窟涟殁于权术之间,愁梅离缘于明日,弥留之际,离怨之时,情已离远。实在恨无偿也!”古难全叹曰,“多少痴儿騃女梨园邂逅,离缘又离怨欤?” “呜呼!竟不人不鬼也已矣,何以为仙?为情而堕仙为煞,愁容满面,跌落情坛,憎怨于心,忆桃源三世,怜杏花微雨,恨心怀留恋,怀富贵闲云,惭喧哗车马,惜杨柳依依,憾情难尽微。今痴儿騃女重蹈愁梅之覆辙,其可哀乎!痴心于他人,竟丧失魂性,实属古今之第一笑话也!”金可哀冷笑之,收卷轴,与古难全举杯饮月,话谈古今……然人生有九过,曰等过,爱过,错过,恨过,然却得过且过,一笑而过,终就此别过,何时沉舟侧畔千帆过? 又相传金末元初,在长白山东部布库里山的布尔瑚里湖,曾经有三仙女在其中游玩,芳名分别为恩固伦,正古伦和佛库伦。湖光山色,仙雾缭绕,莺歌燕舞下三仙女嬉戏游玩。瞧那模样: 【云雾缭绕,仙袂飘飖,蒹葭伊人水一方。青丝若缕细流光,羊脂白玉肤如霜。青山似她玉峰起,水光如她眼波纹。莺歌燕舞惹花怜,回眸一笑神鹰驻。】 天上一只神鹰被三仙女舞姿打动,兴奋地扑打着翅膀,口中朱果不慎掉落,恰巧落入佛库伦衣裙上。见朱果色泽红润,佛库伦喜爱不甚,放于唇边,不想那朱果竟直接入其腹。顿时,佛库伦感觉身如千斤坠,忙唤二位姐姐来查看。二位姐姐尝试施法,却无动于衷。恩固伦摇头叹息: “此乃身怀有孕,尔只得留在人间,待临盆生产身轻即可返回天庭。” 二位仙女腾空飞起,但留佛库伦一人与天池边。 数月,佛库伦诞下一子,说也奇怪,这孩子一出生便会说话走路。 “尔乃神鹰之子,我赐你名为布库里雍顺,姓爱新觉罗氏。天生汝,实令汝以定乱国,可往彼处。顺水去即其地也。“将其放入木船,顺流而下,吩咐几句。言讫,忽不见。” 其子乘舟顺流而下,至于人居之处登岸,折柳条为 【第二回】弘昼醉酒戏秀女,潺湲思友寻茑娘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见雍正皇帝怒意,知晓其心中已经不满。又因为近来自己贪玩荒废学业,于是便投其所好: “汗阿玛体恤,为奴才娶得嫡福晋,奴才一定好生念书,儿子向您保证了!” 听到他这样一说,雍正心里面便好受许多了。看这孩子一脸坚定,道: “今年选秀给你挑一个,你且回去好生读书。待给你挑选嫡福晋后,朕定会考察你功课!若你的功课不过关,就直接在尚书房过日子吧!” “奴才谢汗阿玛恩典!”弘昼道。 话说这选秀已经在各地开始,层层筛选淘汰,能够到紫禁城选秀的女子已是少数。选秀之事,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些家族希望女儿进宫,为家族争光;一些家族想方设法阻止女儿被选上,因为一旦选上,便终身囚禁在紫禁城了。 这一次选秀在建福宫静怡轩进行,一群秀女统一着装,不管家世地位,均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站在一起。 “这里是紫禁城,各位小姐格格可要有点儿眼力劲儿。在这里,哪怕是迈个门槛,脚迈错了也会人头落地!”老嬷嬷拿着戒尺对这群秀女中的佼佼者道,“一会儿,你们都脱光衣服进屋。自己不干净的,就先到我这里说,免得一会儿丢人!” 一群秀女回答后,便去脱衣。一些秀女经过多次筛选检查后仍然害羞,硬是不肯检查,反倒挨了耳光。不管愿意与否,均将玉体露在一群嬷嬷太监宫女前。 “张嘴。”一个太监粗鲁喊道。那秀女刚张开樱桃小口,便被太监强行掰扯,弄得秀女一阵吃痛。 “那个牙齿不整齐,那个口齿不清,那个口气熏……”光一个看嘴巴的太监,就淘汰了好几个。 一位秀女自作主张,竟在肩膀上雕刻了一朵青莲,上面还刻着“淤泥不染,清涟不妖”八字。也不知是不是检查的人看不懂,一看到这刺青,那老嬷嬷瞬间怒了: “这是那个妓院跑出来的淫妇,把她拉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接着便传来秀女凄惨的叫声。 剩下的秀女都心惊胆战,时不时又有几个人被赶走,时不时又有几个人受罚。 这其中有一秀女,生的漂亮不必说,瞧那模样: 【纤腰袅娜,青丝妖娆,柳叶眉下媚眼娇,丹唇未启似闻笑。体态风骚,青葱十指,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酥胸菡萏。满头青丝如光缕,氤氲情韵拭泪干。明眸皓齿,玉体细腻,似柳芽芙蓉出水。】 此乃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名唤乌尔登格,乳名茑娘,来自噶哈里。如今这一间房的秀女都是来自满洲镶红旗,由于自己是副都统的女儿,在这群秀女中算是家世地位很好的,但是在这些宫里人面前,却什么都不是——他们压根儿看不起这些来自下五旗的人。对待上三旗的秀女,他们大多阿谀奉承,不会对她们过于苛刻严格,住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吃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茑娘想着自己在一批秀女中已经有很不错的待遇了,她不敢再想想蒙古、汉军旗的下五旗会有多么悲惨。 接下来又让剩下的秀女挨个走到炭灰盆前,用脚夹住盆子。一个宫女拿了一片鸡毛,让秀女打喷嚏。大多数秀女下面的盆子都没有动静,但是有少数几个秀女打了喷嚏后下面的盆子里炭灰飞扬,这几个秀女接着就被拖走。检查完后,老嬷嬷给每个人手臂上都点上守宫砂。 满洲镶红旗的房间里面住了四个秀女,她们都并排睡着,时不时有几个嬷嬷来查看,一旦睡姿不对,就会遭到毒打。好在茑娘使了一点儿银子,才换得一夜安宁。 进宫之前,她和母亲有约定,今夜子时,母亲会来见她。于是她偷偷离开静怡轩,一路上躲避着,若是被发现了就连忙拿出银子。母亲在宫门口已经打点好,母女俩终于得见。 “额涅,我不想进宫。”茑娘见了母亲便哭了,“那些人看不起我们镶红旗的,我们被欺负得很惨。” “把这几天熬过去,只要熬到最后还皇上亲自选秀,只要没有被挑中,会有许多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要你。”说话人正是乌尔登格的母亲完颜氏,名馝雅,是原来十四王爷嫡福晋的三妹,五什图嫡妻。可惜十四嫡福晋早已离世,十四王爷被软禁。完颜氏认定皇上知道自家这个身份后会撂牌子,只要女儿在最后一关落选,不仅不用困在紫禁城,也可以再次之后寻得一个好夫婿。完颜氏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沙琪玛和牛乳酥,还冒着热气。完颜氏心疼道:“拿着,趁热吃,我那里还有一份,你拿给你一个房间的秀女,和她们把关系处好。” “多谢额涅。”乌尔登格道,“额涅,女儿很快就出来。” 忽然,只见一个俊俏且醉醺醺的男人,旁边小太监不断搀扶。原来,弘昼去乐善堂与弘历吃酒,却不想吃多了,竟找不到回宫的路。忽然撞见乌尔登格与完颜氏会面,便醉醺醺走过去。 “楚桂儿,你看,哪来的俊俏小娘子啊!” 面对一个忽然出现的“登徒子”,茑娘和完颜氏均害怕起来——因为她们都看到他腰上系着一根黄带子。 “主子,天色晚了,裕嫔小主和老贵人该担心了。”楚桂儿忙拉着弘昼要往另一边走,临走前还不忘道:“打扰到 二位了。” “莫急,让我看看。”弘昼推开楚桂儿,打量着乌尔登格,“啧啧啧,这是哪家的格格,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到楚桂儿的称呼,想必这是一位大人物。寻常宗室这个时候早就离了宫门,而这个时候能在宫里头的黄带子,只有皇子了。但是会是哪位皇子,乌尔登格不敢肯定。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弘昼凑过去,却吓得乌尔登格和完颜氏马上跪下。弘昼见两个人都跪下了,又马上拉起乌尔登格,“走,陪我去储秀宫……” “额涅,救我!”乌尔登格叫喊。 “这位爷,我家女儿是这届的秀女,求您开个恩,放过她啊!”完颜氏磕头求着。 恰巧理郡王弘晳今夜与雍正皇帝商讨朝政,正要出宫门,见弘昼纠缠一个秀女,忙上前制止。弘昼一见是理郡王,自然有所收敛。但他向来看不起此人,因为他乃康熙皇帝已废皇太子胤礽之子,偏偏雍正皇帝收其为养子。自己和弘历连个固山贝子都不是,他却封了郡王。 “你又喝酒撒什么酒疯!”弘晳轻斥道,“快回去了,不然汗阿玛知道你醉酒调戏秀女,且不说人家是否保得住性命,这次选秀名义上是选秀充实后宫,实际上是为你准备的。你自己不好好在宫里头待着,整天游手好闲,谁看得起你?” “要你管!”弘昼推开他,“我是皇子,你算是什么?你一个废太子的儿子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你信不信以后等我四哥当皇帝以后我让他杀了你!谁不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是我四哥的名字!我四哥对我最好,他对我百依百顺,你阻拦我,我让他杀了你!” “别闹了,所幸没什么人,你说这话是脑袋不想要了吗!”弘晳道,然后又向乌尔登格赔礼,“虽说二位违反宫规见面是不行的,但是毕竟母女情深,加上刚才五阿哥冒犯了格格,作为赔偿,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格格之后还是要注意言行。” “多谢……敢问……如何称呼您?”乌尔登格小心翼翼地问。 “在下弘晳,皇上所封理郡王是也。”弘晳道,“格格和夫人都赶快回各自的地方去吧。” “是。” 可是乌尔登格刚走几步,却遗忘了返回静怡轩的路。正在苦恼之中,被弘晳看穿了心事。弘晳本打算让自己身边太监送她回静怡轩,自己送弘昼回储秀宫。奈何弘昼不喜他,于是只好让贴身太监与楚桂儿送弘昼回储秀宫,自己送乌尔登格回静怡轩。 此夜寒风阵阵,乌尔登格因出门紧,又怕惊醒别的秀女,却遗漏了披风,寒风袭来,竟连打好几个喷嚏。弘晳见她柔弱,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情,将自己斗篷批在她身上。乌尔登格见状,刚想跪 【第三回】茑娘胆战鸿门宴,弘昼算计守宫砂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原来是弘昼来到静怡轩,口里嚷着要见昨夜的那位格格。嬷嬷疑惑,晚上从未见过五阿哥,五阿哥又是从何处见到一位格格?听到外面吵闹,乌尔登格担心他说出昨夜她私逃出静怡轩的事情,更担心他说出昨夜的调戏,此时头上已是汗珠密布。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潺湲道,“你不出去他肯定要把静怡轩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事情闹大传到皇上那里就不好了。你且留在这里,我帮你去调停一下。” 潺湲移动莲步,端庄行走过去,弘昼本打算继续闹,见到潺湲,逐渐不耐烦起来: “富察格格到这里来,四福晋和我四哥知道吗?” “四阿哥和嫡福晋都知道,我到这里来是来看看儿时的姐妹。”潺湲道,“五阿哥,您私闯静怡轩是何意?若传出去让皇上知道……” “你算是什么?你只是我四哥的一个小妾,不要以为你生了皇孙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到这里来,莫不是四哥看上了谁,让你来把把关?”弘昼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有人和他唱反调竟火冒三丈,“我刚才看上三旗,镶白旗和正红旗都没有这么麻烦,怎么轮到镶红旗就不行了?所有秀女都在这里了?” “回五阿哥,刚才吴扎库氏在和富察格格叙旧,奴才去把她叫……”老嬷嬷讨好道。 “叫出来,全部叫出来!那些什么卧床不起的,哪怕得了天花也必须叫出来!”弘昼道。 弘昼亲自看着一个个秀女,老嬷嬷又把乌尔登格拉出来。乌尔登格本来在第一排,但是因为害怕弘昼而躲到了最后一排。眼见这弘昼逐渐逼近,乌尔登格早已全身颤抖。当弘昼快要靠近时,弘晳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拉住弘昼: “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汗阿玛又发现你逃课了!整天不学无术,还跑这里来!” “汗阿玛发现了?”弘昼有些惊慌,“还不快走!” 弘昼慌里慌张要去尚书房,却不想过去的时候恰好撞倒了乌尔登格。弘昼怒火中烧: “哪个不长眼睛的……” 他本来还打算骂几句,忽然看到了她的脸,一瞬间怒气全消,满脸的戏谑,又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忽然放慢了步子,看了看旁边的弘晳,然后在老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便不慌不忙地去了尚书房。 弘昼与弘晳刚走,潺湲见出来时间太长,只好叮嘱乌尔登格几句后离开。 “五阿哥说,他要找到人就在你们之间。你们谁冲撞了五阿哥,未时的时候去南三所(即撷芳殿,但雍正时期并无如此叫法,南三所又称“阿哥所”)寻他,过时不候。到时候,他一定会把她整个家族……”老嬷嬷在脖子边做了一个动作,“你们谁冒犯了五阿哥,未时的时候就去给他赔罪,自己犯了错,可不要让整个镶红旗的都为你陪葬!” 听到嬷嬷这样说,乌尔登格背后一阵寒,她知晓自己不去,自己整个家族都会遭殃。弘昼只需要去查她是哪家的秀女,便可把她家翻个底朝天。 用午膳的时候,乌尔登格并没有胃口,她不断思考该如何应对,只要说错一个字,整个家族都要断送在她手中。 用完午膳,所有秀女回去整理内务。乌尔登格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将完颜氏给她的沙琪玛和牛乳酥分给同房的秀女。当那些秀女还在喜悦地分享时,她苦笑一声,刚走出静怡轩,弘昼的贴身太监楚桂儿便在门口等候着。见她来了,楚桂儿淡淡道: “这路上,你好好想想怎样死得好看一些吧。” 去南三所的路是艰难的,路过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看到露出一副幸灾乐祸又见怪不鲜的表情,或叹气,或嘲讽。看到这种反应,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到达南三所,弘昼已经等候多时。他手上端着一个茶杯,打量了一下乌尔登格。 “你晚了一盏茶的时间。楚桂儿,你先出去,备些酒来,三百年陈的。我招待贵客,自然要备些好东西,可不能唐突了。”弘昼道。 楚桂儿备好陈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关上了门。弘昼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放在乌尔登格面前: “昨夜醉酒冒犯了格格,不知格格可否受我一杯酒,权当赔罪了。” 乌尔登格现在动也不敢动一下,弘昼发觉到她的紧张,于是沉声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是鸿门宴,奴才无论如何也要奉陪,躲是躲不过。”乌尔登格终于鼓起勇气,“项羽想要借宴席杀了刘邦,但是刘邦最终还是逃脱。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总要去面对一下。” “好一个鸿门宴!”弘昼一不小心将茶杯摔碎。听到茶杯碎的声音,乌尔登格一惊,但是她的动作被弘昼一览无余。弘昼笑道:“既然是鸿门宴,自然是要放你走的。放心,不会杀了你。” “但是你可以让我缺胳膊少腿。”乌尔登格小声道,但是还是被弘昼听得一清二楚。弘昼对眼前这个女人越发感兴趣了:“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和你额涅见面的?让我学习学习,以后我就可以溜出宫去玩了!” “这……其实打点好就可以了,就是有点儿花银子。”乌尔登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就开始大方 表达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弘昼发现她一口酒也没有喝,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不喝酒啊?” “我没喝过。”乌尔登格道,“况且……你喝完酒疯疯癫癫的,都说贪杯误事,我担心我失态……” “大胆,谁准你这么指责我的?”弘昼端起酒杯,“喝,今天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由不得你!” 乌尔登格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将就一饮而尽,顿时感觉辛辣,喉咙直冒火。此时也顾不得仪态: “辣,好辣,我要喝水!” “真没喝过?那你以后结婚的时候怎么喝交杯酒啊?”弘昼不慌不忙地给她倒茶。乌尔登格接过茶,开始狼吞虎咽地喝起来。弘昼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感觉饶有趣味:“慢点儿喝,不然一会儿酒还没喝完,茶就喝完了。今天不醉不归,你必须把这壶酒喝了,不然你以后结婚喝不了交杯酒了!” “喝……这一整壶酒?”乌尔登格有些诧异,“喝不了,真的,喝不了。这个酒太辣了,我喝不下去,喉咙火辣辣地疼,再喝下去明天就说不了话了。” “快喝!”弘昼继续给她倒酒,“喝不完就别想走。” 乌尔登格一杯一杯地喝酒,每喝一杯就要再喝一点儿茶水。渐渐的,她感觉舌头有些麻木。特别是茶水特别少,根本不够喝。弘昼还故意倒掉了一些茶,原因是“茶和酒一起和损害心肺肝脏”。也不知喝了多久,乌尔登格却有“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那壶烈酒还剩下许多,便醉倒了。待她醉倒,弘昼拍了拍她没有动静,就吩咐楚桂儿过来。 “一会儿你去太医院给她抓些药,我第一次见喝酒辣得要喝水。我这里只有茶水,二者不可共用,你去抓些药给她调理调理。”弘昼又捞起乌尔登格的衣袖,“楚桂儿,你想办法把这守宫砂刮了。” “主子,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楚桂儿一脸为难,“据说这守宫砂洗不掉,除非和男人交合,否则颜色永远不会脱落。这格格得罪您,您直接上手不就得了,又何必来一个栽赃陷害?” “你叫她什么?该叫福晋了!”弘昼道,“总之,无论如何,你必须想方设法把这东西弄没了。完璧自然要留在洞房花烛夜享用,你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但是她冒犯了爷,爷总要给她一点儿教训不是?说着就来气,她和那富察格格竟然相识,四哥这不是明摆着要庇护她吗?四哥都有嫡福晋了,怎么能委屈她当一个侧福晋呢?反正你记住,以后这就是嫡福晋,恭敬点儿!” “是是是,奴才马上办事 【第四回】弘晳暗诉衷情肠,茑娘智辩选秀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乌尔登格被算计,心中就一直不快,偏偏急火攻心发烧于床上。弘昼送来药直接摔在地上,茶饭不思。被人污蔑贞洁,换谁也不能接受。然而距离选秀更近,嬷嬷见其一蹶不振,便也懒得管,就等她自生自灭。 弘昼一听说乌尔登格一蹶不振,心里头有些愧疚和担忧。自己送过去的药她不用,太医院开的药也不用,这总得让一个人去劝劝。弘昼本来打算去找潺湲,但是他想到之前凶了她,便拉不下脸面去求。反而弘晳听说乌尔登格赌气不肯用药,亲自给她送药。 乌尔登格从挨打之后,便被视为“晦气”,单独住一间房。白天秀女都在学规矩,弘晳无奈,管不了什么男女大防,只好趁着深夜去给她送药。 见到弘晳到来,她略有些吃惊,但是她正一肚子火,弘晳劝她吃药她也不理。弘晳在一旁煎药,乌尔登格满脸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却悄悄瞅着药罐子。弘晳将熬好的药呈起来,放到乌尔登格床边: “快喝药,不然你怎么选秀?” “不去就不去!”乌尔登格依然心里来气,“说起这个选秀我就来气,我在家里可是阿玛额涅都宠着的,就连我的阿浑(满语:哥哥)都宠着我,小时候除了受二房的气,就没有受过气。一来到这个紫禁城,这样规矩那样规矩。以前可没有人敢打我,就连那个二房都不敢,凭什么……凭什么到了这里又要诬陷我又要打我?”说着乌尔登格开始委屈地哭起来。 “弘昼也是汗阿玛宠着的。你看他那个嚣张的模样,看他的暴脾气,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弘晳道,“自从弘时被圈禁,弘昼就似乎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贪玩好耍,总是逃课。在外面到处捧着弘历,而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又想方设法去汗阿玛那里索取——只要他无心皇位,他想要什么,汗阿玛都会满足他。他以前可不是那样暴戾恣睢,或许是弘时给了他太大的刺激吧。” “反正我讨厌他!”乌尔登格气呼呼地憋红了脸,“怪不得还娶不到媳妇儿,怪不得四阿哥都妻妾成群了他还没有嫡福晋,哪有人愿意嫁给他?谁嫁给他肯定倒霉一辈子!我真是倒霉,偏偏招惹上了他。我干脆一病不起,选秀也不去,那样直接出宫!来到紫禁城还要注重什么‘仪态’,我在家里我的规矩就是规矩,谁敢说我仪态不对?我简直快受够了!” “别说了,快喝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倒霉,偏偏被你缠上了。”弘晳道。 “我又没让你来看我!”乌尔登格道,“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您还是带着您的要快走吧。” “把药喝了,万一汗阿玛想要留你的牌子呢?若是病了岂不是耽误了。”弘晳道,“对了,本王还没有问过格格芳名呢。” “我叫乌尔登格,额涅说我出生那天清晨的朝霞特别好看,五彩斑斓,就像是仙女的衣袖般。我的名字就是朝阳之光的意思。”乌尔登格道,“我姓吴扎库氏,噶哈里部,镶红旗的。” “格格可有字?”弘晳问。 “我还没有及笄呢!”乌尔登格笑了,“小女是乙未年出生的。” “倒小我二十一岁。”弘晳道,“在这批秀女中,格格算是年龄较小的了。” “这又如何,还是必须来选秀。”乌尔登格叹气,“选中了在紫禁城孤独一生,皇上都那么老了,几个月都不进后宫。皇上勤政爱民,我若是进了后宫,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我比不上后宫主子的美貌才气,我哪里配进后宫呢?若是被某位宗室看上,我家只是正二品,我根本不配作为正室。宁愿做穷人的妻,我也不愿意委屈做富人的妾。但是若是我喜欢他,我也甘愿做妾。但是如果他对我不好,我会逼着他写一纸休书!等我走后,我会马上改嫁。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一些女子因为丈夫守寡或者殉夫,最后赢得贞节牌坊。那些所谓的‘烈女’,若是有男人摸了一下手,换我说若是真的追求贞节,不是像‘烈女’一样把自己的手臂砍下来,我会用那只手狠狠地将那个登徒子打得遍地求饶!” “那就先喝药吧。”弘晳将药送过去,“无论如何,病着也不是事。你若是铁了心这次选秀落选,皇宫里面的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吃了。别人可是想吃都没有机会呢!” “皇宫里面的药难道就不苦了吗?”乌尔登格道,“皇宫里面的药就叫‘御赐’,但是我看除了药好了一点儿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家里面的药难道就没有用了吗?我不喜欢喝药,太苦了!” “爱喝不喝。”弘晳道,“反正我是不会庇护你的,你自求多福吧。” “不喝就不喝,你成心跟着五阿哥一起来欺负我的!”乌尔登格道,“我再坚持几天,离开这个地方,他五阿哥手再长也抓不到我!” “他敢强抢民女,只要他不造反,汗阿玛会包容他的一切。”弘晳道,“汗阿玛最近心情不好,若是弘昼再去他那里告你一状,你们噶哈里部就完了。” “我喝还不行嘛!”乌尔登格捏着鼻子把药一饮而尽,忽然又想起之前被灌醉的事情,忽然警惕地问:“五阿哥请我赴鸿门宴,你那么关心我,莫不是又是一肚子坏水吧?” “格格 或许是有误解吧。”弘晳淡淡笑了,“实不相瞒,格格像极了我儿时的玩伴。” “真的吗?”乌尔登格马上来了兴致,支起身子,双眼放光:“快给我讲讲!” “罢了,过去的事情了。”弘晳似乎在回味,“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乌尔登格不再去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了倦意,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弘晳离开。她不会知道,弘晳离开的时候,轻拢了一下她的青丝。 选秀之日不日便到,上三旗的秀女已经阅完,今日是两红旗和镶白旗选秀之日。随着大太监李德全的叫喊,镶红旗的秀女来到御花园延晖阁,依次走过,按照父亲官职排列。五什图乃镶红旗满洲副都统,而每旗设都统一,宗室为之,副都统二。乌尔登格左边是另一位副都统之女,她们两个站在第一排,其后分别是参领、佐领和骁骑校之女,后面还有许多不上台面官职之女。乌尔登格在镶红旗中是所有秀女都要尊敬的人物,但是在别人面前或许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 登阁俯视,园中古柏成行,风光绮丽,北望景山,峻挺葱郁。 一群贵妇依次坐好,乌尔登格见其中一位端庄的贵妇,其朝冠薰貂为之,上坠朱纬。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乘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朱维上周缀金凤七,饰东珠九,猫睛石一,珍珠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三百有二,五行二就,每行大珍珠一。中间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明黄绦二,末缀宝石,青缎为带。耳饰左右各三,每具金龙衔一等东珠各二。朝褂石青色,绣文前后立龙各二,下通襞积,四层相同,上为正龙各四,下为万福万寿文。此乃当今皇后乌拉那拉氏。 左右依次各妃:齐妃李氏,熹妃钮祜禄氏,安妃安氏,裕嫔耿氏,弘昼乳母老贵人。以上五人,除老贵人外,均后宫之高位者。此三妃朝冠,顶二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凤,饰东珠九,珍珠十七,上衔猫睛石。朱纬上周缀金凤五,饰东珠七,珍珠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一百八十八,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 【第五回】茑娘入选五福晋,弘昼喜邀品春宫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雍正并非真怒,他亦对此秀女感到惊异。此柔弱一女子,为何说出此言?其答案雍正亦是满意,但他更想试其底细。 “皇上恕罪。”乌尔登格虽跪下,但是面不改色。 乌尔登格知晓君无戏言一说,她相信自己不会被治罪,她想借此激怒雍正,以换取落选。 “那你又是否愿意入选?”雍正再问。 “回皇上,奴才不愿意。”乌尔登格道。 “为何?”雍正依旧不依不挠,“直言不讳,若有半点儿隐瞒,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是。”乌尔登格沉声道,“奴才之所以走到最后一关,是因为最后一关淘汰者,乃秀女之中佼佼者。来到紫禁城的秀女,都是有足够的天资才可进。不管使银或否,自身原因才是来到紫禁城的根本原因。来到紫禁城,可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即使落选,亦会有许多才人佳子争抢,便可择得最好姻缘。荀子曰:‘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选秀只不过是奴才借用来选择好姻缘的。” “好一个‘善假于物也’!”雍正笑了,“善哉!善哉!” 乌尔登格不知其为何不怒反笑,但也意识到不对,感觉自己弄巧成拙。她微微侧目而视,发现弘昼脸上满是笑容。此时心中暗叫:不好。 “汗阿玛,让她落选岂不是可惜了?”弘晳却道。 潺湲曾告诉弘历多多关注乌尔登格,如今弘历见了,心中也觉得她乃一奇女子。 “汗阿玛,此格格言之有理,亦是知书达礼之人。总有人说我满洲人不动诗书礼乐,但是奴才以为若有吴扎库氏入选,即可巩固我满洲统治。”弘历道,“虽她不愿入选,自己并未做过之事所分析不过是道听途说。入选不过后悔一时,落选才会后悔一世。” “二位哥哥此言差矣,人家既然不情不愿,我们也不能不通情达理吧?”弘昼反而推脱起来,“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二位哥哥既然赞赏她,又何必逆着她的心愿来呢?汗阿玛,奴才忽然觉得,吴扎库氏言之有理,多少女子不愿嫁入皇家,那种必须守得住孤独耐得住寂寞的生活谁愿意啊?奴才还是不娶妻了,那样反而耽搁了别人……” “净胡说!”雍正轻斥,“前阵子还嚷着要娶嫡福晋,现在又不要了!刚才吴扎库氏说选秀的意义原因只是从整体上来看,但是并没有从这一次选秀来看!” 乌尔登格当然知道,弘晳对她讲过,实际上是为弘昼选福晋。 弘昼注意到雍正的暗示与态度,兴高采烈地拿起如意,径直走向乌尔登格。 看着弘昼递过来的一柄如意,乌尔登格不知是否该受。受,毁其终身;反之不受,则是抗旨不遵。一想到当初因为守宫砂被弘昼害得那么惨,更不敢想象收下如意之后会面对什么——她害怕遇到的是毒打与算计。 但是她又想到之前弘晳告诉她,弘昼这些行为都是装的。 “弘昼,给你说了这两天别乱跑,得罪了人家,人家可不愿意嫁给你了!”雍正忽然道。 “汗阿玛,您都知道啊!”弘昼假装意外,“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汗阿玛啊!” “吴扎库氏,赶快接下如意谢恩啊。”乌拉那拉氏面带着笑容走向乌尔登格,慢慢将她扶起来,打开她的手,弘昼将如意放过去。 乌尔登格喜欢乌拉那拉氏那样温柔慈祥的女人,因此这一瞬间她愣住了。反应过来时,看到弘昼的笑容中似乎有一丝得逞的骄傲。 乌尔登格被特许住在储秀宫思顺斋(丽景轩),由弘昼生母裕嫔耿氏亲自照料。 这几天弘昼坚决不留在南三所,非要留在储秀宫。耿氏知晓儿子前些日子干的“行径”,为了促使弘昼与乌尔登格在婚前处理好关系,便自觉去景仁宫陪钮祜禄氏打麻将。 弘昼自从得了乌尔登格,心情也好起来,他只等吉日到来就可以正式迎娶她。乌拉那拉氏专门派有经验的宫女嬷嬷教她婚仪规矩,她因为不想驳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去学规矩,但是总是心不在焉。她心里面极不好受,想到要嫁给弘昼就极为不爽。就连老贵人都来劝她,说着弘昼的好处。乌尔登格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能默不作声。 “五阿哥其实心好,体贴。”老贵人道,“是我把他奶大的,我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他虽然天性顽皮,但是他很聪慧。或许你看他傻乎乎的,疯疯癫癫的,其实都是有苦衷装的。” “贵人,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结婚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喜欢他,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他只能把我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乌尔登格道。 怎么也劝不好她,弘昼也是苦恼。为了不让乌尔登格烦心,有时候他还是回去南三所待着。 次日,乌尔登格正百无聊赖,此时一位少妇带着两个丫头过来。只见那少妇: 【杏眼传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耳上三钗,绛虹唇色,银项翠玉。杏色暖黄裙,脚踏镶玉鞋。正三品家世之贵女,弘昼之当家侧福晋是也。】 又见俩丫鬟,其中一个: 【雪肤花貌,低眉颔首。素颜不以风骚,清水芙蓉之洁净。几素绒花,单钗配耳。位卑胆怯,柔弱是人怜,凤凰羽下倚梧桐。】 有一个: 【花颜月色美娇娘,缭绕青丝似二乔。琵琶筝弦笛箫赋,诗词曲令霓裳舞。终日盼君君不至,梧桐枝下待日出。】 乌尔登格认定来者非富即贵,马上起身要行礼却不想对方先跪: “奴才章佳氏给嫡福晋请安,奴才奉五爷和裕嫔之命见过嫡福晋。” “别跪,先起来。”乌尔登格连忙扶起她。 这章佳氏乃弘昼侧福晋,名杏雨。清初词人纳兰性德有词《浣溪沙》云:“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红绡。那将红豆记无聊。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离魂入夜倩谁招。” 接着杏雨就给乌尔登格介绍两位丫鬟。她且走到一位素净丫鬟面前: “这是崔雪璎,是崔奇哲太医的女儿。”接着杏雨又来到另一位丫鬟面前,“这是江浸月,是五阿哥身边的宫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这两个丫鬟作为您的陪嫁丫鬟,待您出嫁二位即为通房。” 雪璎和浸月分别向乌尔登格问安行礼,乌尔登格也确实喜欢这两位丫头。这时便与杏雨谈起来: “姐姐如今几岁了?” “奴才庚寅年出生,倒长嫡福晋五岁。”杏雨道,“也该奴才唤您姐姐了……” “那不行,你既长我五岁,哪有你反过来唤我姐姐的道理?”乌尔登格道。 “我乃侧室,怎比得上嫡福晋尊贵?理应我唤您一声姐姐。”杏雨道。 “你听过一句话叫作‘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吗?你若是因为地位而唤我姐姐,我就认为你是在谄媚。” 在这“姐姐妹妹”的称谓上纠缠完后,杏雨带着两个通房离开。过不了多久,忽然两个小丫头兴冲冲地跑进来。乌尔登格一见二人,笑逐颜开。这俩丫头,原是从小就伺候乌尔登格的丫鬟琅玕和玲珑。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乌尔登格兴奋地问。 “我们一听说格格入选后,就担心再也见不到格格。好在五阿哥派人说需要有人伺候您,我和玲珑就来了。”琅玕道,“格格,这两天我们都好担心您,夫人都哭了好多次了。” “我额涅还好吗?”乌尔登格担心地问。 “当然好了!”弘昼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除去朝廷的赏赐之外,我还特地送去三万两白银,一百两黄金,三十匹苏绣锦缎,二十匹蜀绣锦缎,红宝石两颗,东珠五颗,小珍珠三盒,珊瑚树一棵。” “谁稀罕!”乌尔登格也不看他一眼,“这些东西我阿玛额涅才不会喜欢,除了二房喜欢,没有人会喜欢!” “带你去个地方。”弘昼道,“跟上来。” 【第六回】夫妻连理诉情意,纤袅含泪嫁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乌尔登格见母亲前来,本是满心欢喜,却不想完颜氏叹气劝之: “这就是你的命啊!这是皇上赐婚,不管你是否乐意,这非嫁不可啊!被五阿哥选中,至少是一个嫡福晋,他还年轻,前途无量,今后再差也是一个王爷。我听说内管领刘满的女儿就进宫封了答应,与其嫁给老皇帝,还不如嫁个年轻的后生。” “额涅,您怎么也这样说?”乌尔登格已经满脸泪水,“我不喜欢他,他就是一个纨绔,他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你若是不嫁,就是悔婚,就是抗旨不遵!你若是想死,现在就可以去死,不要让我们全族为你陪葬!”完颜氏狠下心骂道,眼睛已经红透了。 “额涅,我要回家,我不嫁!别人都可以说我,为什么您也要说我?”乌尔登格号啕大哭,“额涅,我不嫁,我不嫁!” “你这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也莫管我叫额涅!”完颜氏的眼泪已经留不住,“你这个不孝女,你不嫁,你是想要害死全族吗?也怪我从前一直娇惯你,你倒任性刁蛮惯了!乌尔登格你听着,你现在就是五阿哥的福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完颜氏丢下几句怨言,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也不知走了多远,完颜氏终于可以哭出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不愿自家女儿嫁入皇家。可是不愿意又如何,这婚不得不结,这是圣旨。 话说开春了,御花园亦是一片生机。乌尔登格心中烦闷,便来到御花园。倒也不曾关注景物,不知不觉走到钦安殿,见里面一棵古树,似乎由两棵树相拥而生。相传两树自动结伴,心往一处想,坚贞不屈,因而感动了上苍,使之融为一体,人们叫它连理树,象征纯真的爱情。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此时乌尔登格才发现弘晳也在此,听一曲《长恨歌》,不觉倍感凄凉,不禁落泪。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苑(一作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乌尔登格苦笑,“这怕不是我今后的生活吧!都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就连这古树都知晓这个道理,这人怎就反而不知了!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额涅为了我可以出人头地把我送到安布和安布玛那里去,那时候安布玛远征在外,我看见安布时常望着西北默默拭泪。那时候我不明白安布为什么要哭,现在终于知晓了!那是孤独与寂寞,那是闺怨!”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弘晳叹气,“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惜这是汗阿玛赐婚,你再不愿意也必须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必须认命,可是我不服气!”乌尔登格苦笑道,“这就是命,我不愿意又如何?安布临死前告诉我,一定不要嫁入帝王家,更不能动情。可是不动情的婚姻是不圆满的,可是我无法对他动情!他就是一纨绔,就是一风流!我不想嫁给他!” “不要过于悲伤,接受他吧。”弘晳转过身,“你若渴望幸福的婚姻,就向这棵连理树许愿吧,据说很灵验的。” “灵验又如何?就算它对天下人灵验,也对我没用。”乌尔登格道,“不过话说理郡王,您又为何到此?” “还是那句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弘晳叹气,“我终是争不过他。他想要的,汗阿玛一定会满足他,他的心思,不必说,汗阿玛也会知道。本王告辞了。” 弘晳缓步离开。乌尔登格见这连理树,不禁怀古伤今起来。那唐明皇与杨贵妃可以有比翼连枝的爱情,换作自己或许是希望渺茫了。但仍然忍不住十指合一,虔诚许下心愿: “信女不求嫁得好郎君,只求婚后生活安宁祥和;不求比翼连枝,但求相敬如宾;不求举案齐眉,但求一世无悔;不求情投意合,但求敬慎威仪;不求翡翠华衾,但求丰衣足食;不求鸳鸯共栖,但求心心念念……” “我求比翼连枝,愿举案齐眉;令终身厮守,盼白头偕老;吾生须臾不可哀,凤凰于飞终盼之。不见行宫伤心月色,但见七夕星桥横过;唐明皇之朝朝暮暮情,今所之众人亦如此。自古情乃伤心字,我愿破其悲哀立新意。嫁我一生无悔,我愿不负真心。我愿殷勤期盼,睹你一世芳华。我护红颜不衰,愿汝不吝情意。假令天地合,绝不与卿绝。” 乌尔登格回头一看,竟见弘昼走来。听其言,乌尔登格略诧异,不信其出此言。弘昼便拉起她,来到浮碧亭,亭东西两侧为石雕栏板,南北两面在石栏板中间设两步台阶。方亭内天花正中有双龙戏珠八方藻井,周围为百花图案天花,檐下苏否式彩画。池壁雕有石蟠首出水口,夏天时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 如今初春时节,正是杨柳依依,摇曳婆娑。弘昼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柳树,倒似那仙女的青丝。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弘昼问。 “你连我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娶我?”乌尔登格觉得可笑,“我叫乌 尔登格。” “怪不得在延晖阁选秀,延晖二字,即延驻夕阳光辉之意,倒应了你的芳名。”弘昼道,“我知道一首词,是宋朝秦观的《念奴娇?咏柳》。词云:‘纤腰袅袅,东风里、逞尽娉婷态度。应是青皇偏著意,尽把韶华付与。月榭花台,珠帘画槛,几处堆金缕。不胜风韵,陌头又过朝雨。闻说灞水桥边,年年春暮,满地飘香絮。掩映夕阳千万树,不道离情正苦。上苑风和,琐窗昼静,调弄娇莺语。伤春人瘦,倚阑半饷延伫。’选秀也过去了,‘乌尔登格’这个名字也过去了,不如我赐你一名‘纤袅’如何?回头我就去跟汗阿玛说,借他的名义下旨赐名。就这么说定了!” “我都没有听过,想必是不出名吧?”乌尔登格问,“这倒不必了,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如此,名字也是父母取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自古结婚都是要婚礼当天才能问名的,你的名字我提前问了,我就知道了,就不能用了,用了就不吉利,所以要重新换一个名字‘冲喜’。”弘昼道。 “你怕不是嫌我名字难听吧!或者说,你觉得我名字拗口,叫不顺也记不住,干脆改了你好记。”乌尔登格白了他一眼,“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 “如意可是你亲手接的,不是我逼你。”弘昼道。 “那是我不想驳了皇后的面子!”乌尔登格道,“你可不可以跟皇上说,随便找一个理由,比如……” 乌尔登格一时间想不到正当的理由,生辰八字都没有冲撞,反而还锦上添花。 “我先送你回储秀宫吧。”弘昼道,“一会儿我就去养心殿。” 过不久,雍正就口头上同意了改名,但是很快也迎来了大婚。前一日,纤袅的所有嫁妆都送去了南三所,纤袅也回到在京城的临时住所等候。次日一大早,纤袅还在甜睡中,忽然就被叫醒。接着,就迷迷糊糊地被折腾起来。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睛,天还没有亮,纤袅就被一群女官围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旁南三所的弘昼也穿上了红色的喜袍。弘昼准备好之后,就急忙来到纤袅家中。 吉时届,銮仪卫备采舆,内府大臣率属二十、护军四十诣纤袅第奉迎。内大臣、侍卫随弘昼诣纤袅家行文定礼。五什图采服迎门外,弘昼升堂拜,福五什图答拜,三拜,兴。见完颜氏亦如之。 【第七回】花烛夜夫妻互守空床,西二所纤袅会见妻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他不愿意顾及纤袅的感受,他发了疯似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纤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她反应过来时上身衣服早已褪去一多半。她尝试反抗,奈何力不从心。弘昼不小心将枕头移了位,看到纤袅刚写下的诗。他看了诗,停止了将要做的动作,叹气: “写得很好。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就寝吧。” 外头的女官听到这声音,一时慌了神,在外头催促着,纤袅此时才发现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似乎监视着他们必须行周公之礼。或许是心中的委屈,弘昼怒喊: “都滚!谁再敢看,我就挖了谁的眼睛!谁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外面的人只好撤退,只留下两个通房在外面守着。 弘昼暴怒起来,他把“早生贵子”砸个稀烂,他将屋里面贴的“囍”字全部撕下来,他将房间里面能砸的都砸了,将桌子推翻,将椅子摔断。纤袅见其模样,虽被吓着了,但是也不敢多言。 夫妻二人背对背睡着。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纤袅默默拭去眼泪,却发现弘昼似乎也在抽泣。她拿出手帕,轻轻为他擦去眼泪。此时弘昼似乎更加委屈,放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好吗?”纤袅轻声道,“对不起……” “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我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弘昼转过身,“既然你不愿意让我碰,让我抱一下总可以吧?” 纤袅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弘昼紧紧抱住她,似乎生怕她跑掉——她也感受到他的委屈,但是她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感觉到愧疚。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弘昼低声道,“那是康熙六十年七月十二,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汗玛法,那是在圆明园狮子园牡丹台,那一次我和四哥一起见到了他,但是四哥比我机警,比我聪慧,他很快就赢得了汗玛法的赞赏,被汗玛法带到在宫里面亲自抚养。他是大清的下一个天子,谁都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是他的名字!你知道三哥为什么会死吗?他勾结廉亲王,他想杀了四哥,他想当皇太子,但是四哥是有察觉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虽然我和四哥只相差两三个月,但是他毕竟是汗玛法亲自抚养过的,他的阅历丰富,三哥不是他的对手。汗阿玛将三哥圈禁,但是并没有杀了他,是四哥……四哥……有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去看他,虽然他被圈禁,被除宗籍,但是他是皇子是改变不了的。汗阿玛不认他,但是别人不敢不认他这个三阿哥,其实住的吃的和我们也相差无几,只是不能随意进出罢了。四哥他骗我,他告诉我汗阿玛要杀了三哥,让我不要告诉他。我出于手足之情,于心不忍,就悄悄告诉了三哥。没过多久,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哥就……就……汗阿玛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他,三哥一定是四哥逼死的!是他……我成了四哥的刀!” “那……皇上会不会杀了我?”纤袅问,“我安布玛就是被皇上圈禁的。” “你安布玛是何人?”弘昼问。 “允禵。”纤袅道,“小时候我在我安布和安布玛府里面长大,后来皇上继位,安布玛担心我被牵连,才把我送回噶哈里。” 此时弘昼更加用力地抱住纤袅,让纤袅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弘昼道。 “你怕吗?”纤袅问道,“你会不会害怕?你怕不怕将来有一天会被……” “我怕死。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亲眼看到我的皇叔们都有如何的下场。但是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弘昼抚摸着她的脸颊,“无论是汗阿玛还是四哥,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此时纤袅心中竟然有一丝感动,她安静地听着弘昼讲诉心里话。一个平常纨绔暴戾的人,竟然也有如此软弱的地方。 次日夙兴,朝见帝、后,女官引弘昼居左稍前,三跪九拜,纤袅居右稍后,六肃三跪三拜。纤袅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金约,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耳饰左右各三,每具金云衔珠各二。石青色朝褂,片金缘。绣文前行龙四,后行龙三。领后垂金黄绦,杂饰惟宜。领约,镂金为之,饰东珠七,间以珊瑚。两端垂金黄绦二,中贯珊瑚,末缀珊瑚各二。采帨月白色,不绣花文,结佩惟宜。绦皆金黄色。朝裙片金缘,冬加海龙缘,上用红缎,下石青行龙妆缎,皆正幅,有襞积。朝服朝珠三盘,珊瑚一,蜜珀二。弘昼装束与选秀日同。 “如今你们喜结连理,我也实在是高兴。”乌拉那拉氏道,“弘历已经有了儿女,你们也要担当起为皇家绵延子嗣的责任。” “是。”夫妻二人道。 “纤袅,一会儿你们去储秀宫见了裕嫔之后到隆禧馆(今体顺堂)来一趟。”乌拉那拉氏道。 隆禧馆,在养心殿东耳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住处。由于乌拉那拉 氏与雍正伉俪情深,加之乌拉那拉氏身体不好,自从皇长子弘晖离世,乌拉那拉氏身体就不行了。雍正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就将她安置在此。纤袅知晓乌拉那拉氏是要兴师问罪了。 接着去了裕嫔宫中,弘昼二跪六拜,纤袅四肃二跪二拜。 “起来,让我好好看看。”耿氏满心欢喜地扶起纤袅,“这朝冠可能还戴着不习惯吧?以后习惯就好。这些衣服特别多,有时候朝冠和吉冠都是有区别的。吉冠和吉服很快就做好给你给你送去,夏天的袍褂也正在赶做。你可得加把劲,给额娘添孙子啊!” “是。”纤袅轻声道,“额娘大可放心。” “之前的事情莫要与弘昼计较,繁育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事。”耿氏道。 听到她这样一说,昨夜的事情似乎已经在紫禁城传遍了。纤袅柔声道: “一切听额娘的安排。” 闲谈几句,刚刚离开储秀宫,隆禧馆中的女官便来迎接纤袅。弘昼担忧,也跟着一同去。乌拉那拉氏见弘昼来了,便言: “弘昼,你在外面等着,我和纤袅还有一些话要在里头说。” “汗额涅,有什么外面说就可以了!”弘昼连忙道,“一会儿……还要带纤袅去熟悉一下紫禁城,您知道她还不熟悉,免得以后她走丢了。” “宫里面自然会有人带路,慢慢来,总会熟悉的。”乌拉那拉氏道,“这宫里面有房间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这几天可看不完的。以后日子多的是,慢慢看。” 纤袅跟着乌拉那拉氏进了她的卧房,纤袅本以为乌拉那拉氏要兴师问罪,却不想她道: “你尽管随意坐。你们的事情额涅也知晓,额涅也为你们感到担忧,你们汗阿玛自然也是担忧。正如你所说,选秀是为了绵延子嗣,这是错不了的。不管以前有什么纠葛,如今已经结婚了,把过去忘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是。”纤袅道。 纤袅算是经历了一次心惊胆战,所幸皇后宽容并没有责怪她。她知道乌拉那拉氏没有子嗣,她也为她深感同情。或许是因为孑然一身,对于庶子竟疼爱得如同亲生一般。 弘昼带着纤袅去了西二所,西二所是弘历的住处。弘历与嫡福晋前来迎接,纤袅见这四福晋: 【温惠端庄,秀外慧中。鹿绒旗装素绒花,不饰珠玉柔眼娇。手捻牡丹蝶恋花,关雎燕尔情意深。恭淑性成,惇宜纯粹。】 “自从这选秀后,五弟都不到重华宫来了。”弘历笑 【第八回】纤袅归宁省亲,浸月娇引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这三位格格,分别名唤雨晴,董鄂氏;淑音,佟佳氏;蕊蝶,徐氏。三位格格分别向纤袅问安行礼,倒使得纤袅心烦意乱。弘昼看出其忧虑,于是道: “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谁若是得罪了嫡福晋,让她有半点儿不喜,我定教你们不得安生。”弘昼道。 纤袅听着弘昼的语气,不禁感觉有一丝丝的欣慰。忽然,纤袅感觉到肚子一阵绞痛,顿时感觉到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担心把身上的朝服弄脏,毕竟这种衣服一般都不洗,因为一般都不会穿。此时她脸色苍白,不知道如何结束这场请安会。弘昼见其神色慌张,又脸色苍白,不知其因。此时纤袅拉了拉他的衣袖,弘昼会意,让旁人退下。此时纤袅连忙问琅玕: “我的东西呢?快点儿!” 琅玕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又见纤袅捂着肚子,连忙去翻找月事带。纤袅回房换上月事带,换下朝服,换上宫里面为她量身定做的丁香团花紫宫装。弘昼得知纤袅入月,马上吩咐太医开药。偏偏纤袅怕苦,不管如何腹痛,愣是不喝药。 “喝了就好了,趁热喝效果好。我找崔太医开的药,我保证趁热喝一次就好了!”弘昼舀起一勺药,“张嘴,趁热喝。” “我不喝。”纤袅道。 “主子,快喝吧。”琅玕劝道,“您不喝,夫人若是知道会心疼的。” “福晋若是怕苦,可以在药里面加一点儿甘草,但切不可多加,否则会加重痛经。”雪璎道,“喝完药,福晋可以喝一些热蜂蜜水,味甜,还可以缓解疼痛。而此药里面有当归、益母草、香附、艾叶、附子,都是行气、活血、散寒的,并且都不是很苦。” “雪璎,这两天好好照顾福晋。”弘昼道,“盯着她乖乖把药喝了,让她不要贪凉。” “可以不喝吗?”纤袅问,“就不能做成药丸吗?或者说,像当归那些药,不是可以煲汤吗?煲汤效果应该好啊!” “煲了汤你也不一定会喝。”弘昼笑了,“一顿饭那么多道菜,每一道菜都不一定尝一遍,更别说煲汤治病了。来,乖乖喝药,我喂你。” 见一群人围着,丫鬟太监且不说,关键被两个通房盯着就很不自在。与其说是通房,不如说是监视。更何况弘昼都亲自喂药了,纤袅也只好喝药。奈何一勺一勺喝太苦,她干脆夺过碗一口气喝下去。 “这就对了嘛。”弘昼满意地笑了,“这几天就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了。” 见弘昼如此关心自己,纤袅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感动,自己对他的态度也好多了。但是到了晚上,总有女官来催促二人圆房。然纤袅近期入月,弘昼也不打算强来。但是每天夜里喜欢与她闲聊,他听她将噶哈里的故事,她听他讲宫廷里面的故事。 “你现在还讨厌我吗?”弘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我……怎么不讨厌!你是最讨厌的!”纤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再矜持,马上推开他,然后转过身。 “好了,转过来,让我抱一下。”弘昼说着就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你……你……”纤袅不禁脸红起来。 “让我放开也可以,除非你亲我一个。”弘昼笑道,“不然,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松手。” “你就是喜欢欺负我!”纤袅有些恼羞成怒。 “你若不亲,我就来亲你了。”弘昼说着便靠近她的唇。 “你别过来!我……我自己……我自己亲就是。”纤袅羞红着一张脸,朝着弘昼的脸颊亲去。 然而弘昼一个顺势抱住她的脸,瞬间两张唇贴在一起。纤袅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忽然纤袅察觉自己失态,一把推开弘昼,转过身子,缩在被子里面。弘昼也不调侃,只是轻松一笑,顺手搂住其腰,最终安寝。越九日,纤袅归宁省亲。 纤袅还没有到大门,就远远望着一群人在恭候。纤袅还没有下马车,五什图就带领家眷奴才跪了一地。纤袅踩着小太监下了马车,正要扶起父母,浸月便连忙阻止。纤袅本想先说几句话,一旁跟着的女官也阻止。直至进了内屋,偏巧还有人盯着。但此时纤袅已经忍受不住,马上跪下。五什图与完颜氏见纤袅跪下,也连忙跪下。 “福晋莫跪,这有失身份!”完颜氏道。 “额涅,您理应受女儿一拜!”纤袅哭道,“阿玛,额涅,你们要多多保重,女儿不能时常照料着你们,女儿愧疚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五什图老泪纵横,“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仅要照顾好自己,更要管好五阿哥,他若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你定会被连累!” “女儿知道!”纤袅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又看向旁边一位俊俏青年。此青年不是别人,恰好是纤袅的兄长瑚成。瑚成与纤袅一母所生,自小感情深厚。 “嫩(满语:妹妹),嫁了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那里由不得你任性,没有人会惯着你!”瑚成忍住眼泪,“若是过得不惯,随时可以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今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一趟,但是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纤袅道。 “二夫人到——”忽然外面有人喊道。 此时走进来一个珠光满面的妇人,倒也二十岁出头,分外妖娆,娇媚可人,这便是五什图的二房扎库塔氏,名尼楚赫。旁边跟着两个小丫头,一个蹒跚学步,一个牙牙学语,是五什图的两个爱女,稍长些的名珠锦,另一个名舒宜尔哈。那扎库塔氏笑语嫣然地走过来,微笑道: “大格格归宁,我竟忘了时辰。是我这两个孩子过于顽皮,止不住苦恼,还请大格格见谅。” “福晋今日省亲你本是知晓,怎可这样不放心上!”五什图含泪斥责,“你看着茑娘嫁人了你心里面痛快是吗!” “老爷,茑娘是您的女儿,珠锦和舒宜尔哈难道就不是了吗?”扎库塔氏道,“我在照顾你女儿才来迟,你竟然凶我!” “阿玛,也不与额娘吵闹,难得归宁,总该高兴一下。”纤袅极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扎库塔氏,“还请额娘宽宏大量,莫要与我额涅置气。现在我嫁人了,不能好好照顾额涅,还请额娘莫与我额涅计较。” “福晋这是什么话!”扎库塔氏不自然地笑了,“我和夫人情同姐妹,哪有什么过节!还请福晋经常归宁,一家人嘛!嫁过去了总要被别人当成外人,自己家才有家的味道呢!珠锦,舒宜尔哈,快来见过额云(满语:姐姐)。” 珠锦拉着扎库塔氏的手,走过去叫一声“额云”,舒宜尔哈咿咿呀呀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说话。 纤袅自小就不喜欢扎库塔氏,偏偏五什图宠着她,还给了她一个福七黑(满语:二妻,满洲族可多妻多妾,此处可以理解为平妻,相当于侧福晋)的名分。五什图年轻时还很正经,偶然遇见了完颜氏,不禁心生爱慕,然遇见同属镶红旗的馝雅,二人情投意合,但遭到馝雅父亲右卫副都统罗察的强烈反对,若非十四福晋出面调和,五什图也不可能娶到馝雅。谁曾想,馝雅为了纤袅的未来,含泪将纤袅送到完颜福晋府里抚养,偏偏这期间五什图开始沾花惹草,便遇到这尼楚赫。这尼楚赫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常常将五什图迷得神魂颠倒。而这尼楚赫时常冒犯馝雅,不把她放在眼里,对瑚成纤袅兄妹亦是尖酸刻薄。有时候尼楚赫欺负馝雅,纤袅和瑚成就去尼楚赫门口骂,为完颜氏出头。 “额涅,女儿走后,您可要保重身子。以后您受了气,女儿也不能为您出头了!好在阿浑和阿沙(满语:嫂子)都在,您也有一个安慰!” 【第九回】浸月宠极南三所,纤袅弘昼成周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原来弘昼曾命雪璎与浸月多多关注纤袅,弘昼见之前勾到了纤袅之心,如今倒要放长线钓大鱼,勾住她的魂。他倒不急着见她,前些日子听到雪璎说纤袅似乎已经守着窗儿失魂落魄。 “爷,嫡福晋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我见她倒也自在。”浸月道,“嫡福晋若是不愿意,爷也不必每日去看她。” 弘昼也绝非不知浸月来意,听其一言,瞬间明白浸月有些妒忌。但他也不打算戳破,毕竟浸月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勾到纤袅的魂,总得让她牵挂着。 “浸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弘昼搂住她,轻抚她的脸。 “倒跟了爷七八年了。”浸月不禁脸红起来,“爷,奴才去把门关上……” 今夜,弘昼留浸月宿。二人于书房交欢,进鱼水之乐。 纤袅听闻弘昼留浸月侍寝,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倒不爽起来。这一连几日也不见弘昼,要么让浸月到书房伺候,要么就去雨晴、淑音和蕊蝶三位格格处,甚至连章佳氏那里也会多去。如今,弘昼又打算歇在雪璎房中。雪璎见纤袅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替纤袅去崔奇哲那里开了方子与纤袅调养,自己也拒绝了弘昼。 话说这日纤袅又一个人在窗边,此时天气开始燥热,难得一场雨瓢泼而至。窗外一棵紫丁香树,她似乎看到丁香发出淡紫色的光芒,看到一个满身馥郁清香的姑娘撑着油纸伞,在梦里面飘过,独自彷徨……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纤袅叹息,“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那么丁香姑娘,恕在下一问,为何忧伤呢?”弘昼悄悄来到纤袅身后。 “丁香,丁香,总是那样愁。这人儿,本说好凤凰于飞,还不如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纤袅并未注意弘昼,倒是在那里自怨自艾:“还不都是谎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得好听,娶回来反而不闻不问。还真是应了那句‘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定不会教你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弘昼从后面抱住她,“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倒似那桃花般美艳,嫁过来定然不会让你后悔。” “你还来干什么?”纤袅不觉眼泪涕零,“还说过要对人家好,这小半个月了都没有来见过人家!先是去了章佳氏那里,接着又一连几天召了浸月,然后去了董鄂氏那里,然后去了徐氏那里,然后又召了浸月,然后又去了董鄂氏那里,然后去了佟佳氏那里,然后又召了浸月,我看你心里面压根儿就没有我,你去跟浸月过去!早就不想嫁给你,你还不如一纸休书,把我送回娘家,免得在你这里活受气守活寡!” “你跟浸月计较什么,浸月是你的通房,常规来说主子伺候不了丈夫就是通房来,宠幸通房与宠幸你又有何区别呢?”弘昼故意道,“浸月跟了我这么多年来你也得跟人家好好学学,看看人家多讨人喜欢。” “你……你欺人太甚!”纤袅快要哭出来了,“你跟她们过日子去吧!你爱娶几个福晋是你的事情,爱纳几个格格随便你纳,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天下追我的才子佳人排到了欧罗巴!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过不了了吗?好,我走,你去将那江浸月扶正!你喜欢江浸月,就跟她去过!” “那我走了。”弘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走了就别回来了!”纤袅回头怒骂。 当天夜里,弘昼又召了浸月。浸月穿着一身月白色轻纱睡袍,若隐若现一条玉兔捣药纹肚兜,头上别着鎏金丹桂钗。她知晓弘昼好台郎酒,特意派人去贵州寻来。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待哪日我忙过来,再择一个吉日,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弘昼环抱住浸月,点了点其琼瑶鼻,“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能委屈你了。” “爷,奴才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能够有您的宠爱与照顾,奴才就知足了。”浸月搂住弘昼的脖子,“这些日子您也不去见见嫡福晋,嫡福晋恐怕会不喜奴才。” “谁敢不喜你?”弘昼吻着她的脖子,“我倒要看看谁敢为难我收用的人。你是嫡福晋的通房,我宠爱你与宠爱她又有何异?她也不是那样不识时务的人,你也莫与她计较。” “浸月知道。”浸月捧着弘昼的脸,眼色迷离:“爷,明日您还要早起,我们赶快就寝吧。” “不必了,这两天也累着你了。”弘昼起身为浸月盖好被子,“难得你为我精心打扮,以后给了你名分我就直接去你那里,也不必传召你了。今夜你就在书房睡吧。” “爷,您这是要去哪里?”浸月拉住弘昼的衣袖,“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今夜我与四哥邀约赏月品酒,你快睡吧。”弘昼随便撒了一个谎,轻轻摸着浸月的头:“你快睡吧,若是累着你了,谁来伺候我?” 浸月相信了弘昼的话,虽未与弘昼共寝,但是在弘昼书房就寝已是天大恩赐。谁曾想弘昼径直去了纤袅的房间,纤袅正在沐浴间,她倒把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惆怅地拍打着水面。弘昼 见灯火阑珊,灯下美朦胧,香气氤氲,香雾缭绕。水中玫瑰花瓣之艳色,竟不如浴中之美人。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纤袅叹息,“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弘昼走过来,抱住她的玉颈,“丁香姑娘这时候怎么又惆怅起来了?” “走开,你不是和浸月在一起吗?”纤袅拾起一片玫瑰花瓣,“玫瑰虽然美丽,但是却是有刺的,扎手,最后倒也不过是扎心。” “那你喜欢什么花?”弘昼问道。 “百合花清香高洁,芙蓉(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丁香忧愁之所向,罂粟渗透血,我甚爱,但是我最喜欢的花,是梅花。你知道明神宗二十三年不视朝政,不仅贪图美色,而且奸臣毒药所蛊,中乌香之毒的事情吗?”纤袅道,“这毒药与乌香,就是罂粟。” “阿芙蓉能够入药,但是切不可多用。”弘昼道,“明朝万历皇帝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你若是喜欢,我就为你寻来。” “你就不怕我像万历皇帝一样?”纤袅问,“罂粟虽美,倒不如梅花之傲雪凌霜……” “那我要看看你这多梅花有多高傲!”忽然,弘昼拿着浴巾一把将纤袅从水中抱起。一片春色暴露无遗,纤袅害怕地尖叫起来。弘昼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你……你干什么?”纤袅缩在浴巾里面,“你快去找浸月,让她照顾你,我没有这个经验。”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弘昼道。 此时,纤袅扯住了他的衣袖满眼恋恋不舍。弘昼见状,忽然一个顺手抱住她坐在床上。弘昼慢慢逼近纤袅,纤袅缩着脖子,眼睛不知该看何处。忽然床帘一拉,里面乃一阵颠鸾倒凤,莺歌燕舞。有词《如梦令》为证: 【娇蕊含苞欲放,此夜红烛娇娘。闻莺歌燕舞,戏见春色留芳。结郎,结郎,三喜剪烛西窗。】 次日纤袅方醒,忽然弘昼一个吻贴过来。弘昼倒早醒,他兴奋得一夜不曾眠。醒来用清茶漱口,见纤袅醒来,便一吻唤情。纤袅平常嗜睡,不愿早起,本来弘昼今早有事,见纤袅睡正香,不忍打扰。便一直睡在旁边,等她醒来。 “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弘昼问,“我去吩咐厨子给你做。” 纤袅正在思索,弘昼拿起被子里面的白喜帕,上面一点红梅,弘昼打算让下人送去 【第十回】杏雨笞责江浸月,纤袅表白五阿哥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浸月看到纤袅与弘昼重修就好,知晓纤袅与弘昼圆房,浑身不自在。弘昼欺骗她独守空房,背着她去寻纤袅做伴,换作是谁心中不恨?一连几天弘昼都歇在纤袅房中,她经常会守夜,听着里面夜夜笙歌,心里头满是不爽。白天她经常要伺候着纤袅,如今纤袅受到男人的滋润,竟越发成熟美艳起来。自从那白喜帕交差之后,宫里头的人也对她逐渐尊敬起来,浸月也不敢私底下说着纤袅的坏话——搁谁心里舒服! 后宫里面的主子也时常差人来送东西,一会儿是熹妃的人来了,一会儿是齐妃的人来了,甚至安妃也会来送东西,但是裕嫔和皇后总是隔三差五地来送东西,就连乐善堂也会派人来送东西。好巧不巧,这一次弘历的宠妾高吟慧亲自前来送礼。见吟慧来了,纤袅需要亲自接见。这吟慧年轻活泼,宠极乐善堂,她要什么四阿哥也会依她。 “见过福晋。”吟慧行礼。 “格格免礼,请上座。”纤袅微笑,“玲珑,上茶。” “福晋,听说您与五阿哥圆房了?”吟慧问。 “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格格也知晓了?”纤袅问,“倒是最近各宫的主子娘娘都赶来送礼,嫔及以上的主子们都来送礼了。” “安妃也送了?”吟慧问。 “安妃送来了三个银镯子,两个宝石戒指。”纤袅道。 “这安妃也真是抠门,她是皇上非常受宠的妃子,她的父亲是燕京盐运使,家里面特别有钱。这选入宫之后深受宠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作安春晓。她可以把皇上哄得团团转,皇上翻牌子大多数都是翻的她的牌子。皇后她不敢招惹,但是对同在妃位的熹妃和齐妃就敢招惹,特别是三阿哥失宠之后,那是和她还只是一个嫔位,她就敢顶撞齐妃主子,三阿哥死后她在齐妃主子面前就嚣张得很——这齐妃再不受宠也是为皇上生育了皇子公主的侧福晋,那安妃算是什么?那安妃还时不时往乐善堂给四爷送东西,送来的东西净是值钱的金银珠宝!咱四爷可不想重演当年代善与阿巴亥之祸,便把那金银珠宝悉数送到了熹妃主子和皇后主子那里。反正我看那样子,安妃是把四阿哥和熹妃主子都得罪了。况且,你知道熹妃主子喜欢打麻将,但是一般不喜欢叫上安妃,哪怕三缺一也不行。有时候安妃不请自来,来了就算了,她打麻将还不守规则,欠钱还不还!” “果真如此?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纤袅叹气,“皇上可有意思?” “什么事情瞒得过皇上?皇上什么都知道,难保不齐皇上驾崩后就带走了那安妃。”吟慧道,“罢了,这都是后宫的事情,我们关心也无用。倒不如说说福晋您,什么时候生一个小阿哥出来?” “你害不害臊啊!”纤袅脸红,“这生孩子还要讲求缘分,若是有缘,孩子必定会来寻你;若是无缘也不会求得孩子,就算有了,不是小产就是夭折。你看那天池上的仙女佛库伦,她怎就可以生下始祖呢?那还得需要神鹰庇护。” “福晋福气好,麟儿来日可期。”吟慧笑道,“可惜我嫁给四阿哥多年,也未有得子嗣。” “格格受宠,自然会有的。”忆昔道。 也聊了半个多时辰,纤袅送吟慧离开南三所,便邀约福晋格格们来品茶。这浸月见纤袅受宠,好不眼红妒忌,品茶也摆那样的规格。雨晴、淑音和蕊蝶三位格格走过,见浸月在那里扯着花草,雪璎在一旁规劝,也打算去劝说两句。不料那浸月正在气头上,仗着自己受宠,对三位格格更是目中无人。 “浸月,你只是嫡福晋的通房,你无论如何受宠都代表嫡福晋受宠,哪怕生下孩子,孩子也算嫡福晋所生。”雨晴道,“吴扎库氏是爷明媒正娶用花轿抬回来的嫡福晋,你不该……” 忽然,浸月一个巴掌扇在了雨晴的脸上。雨晴一阵眩晕,淑音和蕊蝶连忙扶住她。蕊蝶看不过,道: “我们都是格格,是五爷有名分的妾,你一个通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地位的高低不是看名分,是要看是否受宠。”浸月高傲地道,“五爷许诺要给我名分,说不定给我的就是一个侧福晋,你们三位连玉牒都上不了的格格,还敢与我较真。你们三位也不受宠,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浸月姐姐,她们毕竟是爷的妾,你这样太不合规矩了。”雪璎劝道,接着又马上跪向雨晴:“奴才替浸月姐姐给雨晴格格请罪。”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凭什么跪她!”浸月一把拉起雪璎,“董鄂氏的姐姐雨沁格格,当年是怎么死的?还不是那雨沁背着五爷偷汉子,还怀了身孕!五爷可是把她扔在山野里,放饿狼活生生咬死的!姐姐都那样,妹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董鄂氏就是下贱坯子,你凭什么跪她?” “你……”雨晴指着浸月要冲过去,被蕊蝶和淑音拦住。 “这浸月仗着宠爱胡作非为,会受到惩罚的。就算五爷不罚她,嫡福晋若是知道了,也会除了这看家恶犬。”淑音道。 “那嫡福晋她不敢!”浸月道,“她若是敢处罚我,五爷会把她赶回娘家!” “嫡福晋不处罚你,我就不行了吗?”杏雨一旁听了许久,见五 人发现,听到浸月这样说,也感觉怒火中烧:“你欺下媚上,对爷和嫡福晋好话说尽,对下却处处刁难欺凌。雨晴格格是五爷的妾,你不过一个通房,有什么资格打她!同样是通房,你看人家雪璎多老实!” 浸月见杏雨前来,纵然心里头满是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是毕竟仗着自己受宠,道: “侧福晋教训得是,看看雪璎不争也不抢,一辈子都只是个通房。” “浸月,你是五爷身边的老人,无论如何也要顺着爷的心意,若是让爷知道你暗骂嫡福晋,纵使爷多么宠爱你,也定不会放过你。”杏雨道,“现在,你向雨晴格格道歉,然后随我去与嫡福晋请罪。” “侧福晋,这雨晴格格也不怎么受宠,况且她姐姐犯了错,奴才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浸月满心都不高兴,“况且嫡福晋宽容,也不会为难奴才,为什么非要去请罪?” “既然你不知悔改,来人——”杏雨对身后的小太监道,“杖三十。” 一群太监拿着笞棍赶来,本来顾及这浸月受宠而不敢动刑,奈何章佳氏下令,也只得硬着头皮行刑。浸月发出杀鸡般的叫声,她怒骂: “你们敢打我,回头……回头我告诉五爷!” “随便你去说。”杏雨道,“打完之后,跟我一同去嫡福晋处。” 挨了三十棍,浸月被雪璎搀扶着去了纤袅住处,纤袅见浸月一副狼狈的样子,刚想问缘故,杏雨带着三位格格前来。纤袅问出原因后,心想既然已经惩罚了,就让她去养伤。偏偏杏雨要求浸月道歉,浸月硬着嘴皮不说。 “既然你无悔改之意,那三十棍子是不是不够疼,非要把你的筋骨全部打碎是吗?”杏雨怒问。 “姐姐,浸月这丫头毕竟是爷挂在心上了,况且也挨了打,现在吃痛说不出话也正常,先让她去养伤吧。”纤袅虽不喜浸月,但是见她一副惨样也不忍心。 “嫡福晋,这丫头耀武扬威,仗着有爷宠爱胡作非为,以下犯上,实在该打!”杏雨道,“嫡福晋,这样的丫头,打死都不为过!” 此时弘昼回来,见到浸月一副凄惨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浸月见弘昼来了,便哭着诉苦。弘昼听闻浸月挨打,本来还感觉愤怒,觉得是杏雨自作主张,但是又听杏雨说到缘故,听到浸月私下暗骂纤袅,也感觉不太高兴。 “爷,奴才这打挨得委屈!”浸月哭道,“爷,您要为奴才做主!” “爷,您若是惯着浸月,今日她背后说人闲话,明日就敢巫蛊,再后来就敢害人性命了啊!”杏雨道,“爷,您真的不能惯着她了!” 【第十一回】纤袅怀孕难产,弘昼痛哭爱妻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与弘昼越发你侬我侬,郎情妾意,惹得众人眼红妒忌。偏巧到了雍正七年,正是夏末秋初,秋的凉意似乎忘了时辰,倒逼得夏继续值班。纤袅偏偏贪凉,就贪那冰窖里面的一口冰镇西瓜,求着弘昼给她取来。弘昼担心她多用,总是推却,但是喜欢在她入月时当着她的面吃,她又吃不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使出浑身解数去求他,弘昼才给她尝一小口,这一次弘昼又准备了酥山为她消夏。这酥山,乃是先将“酥”加热到近乎融化、非常柔软的状态,然后,向盘子一类的器皿上滴淋,一边淋一边做出山峦的造型,最后,放到冰窖里冷冻。纤袅看着镶翠金盘上面的酥山,又忍不住想要贪凉。偏偏这两天纤袅身上倦得很,弘昼让她多休息,不准她贪凉,于是又当真她的面馋她。这一次纤袅可有些不乐意,趁弘昼不注意,竟一口咬在那酥山上。 “瞧把你馋的!”弘昼戏谑一笑,“吃一口过瘾就可以了,你这身子不适合吃生冷的东西,不然你又会痛经!” “那么好吃的东西还藏着掖着,你肯定不喜欢我!”纤袅赌气。 “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呢!”弘昼道,“这么没有良心,那我不如如你所愿。” “别,我不吃就是!”纤袅道,“酥山尝了一口,还不错,我想想下一次吃什么……唔……” 纤袅忽然开始呕吐,弘昼拍着背,连忙让雪璎去请崔奇哲。 “叫你别贪凉,看看吧。”弘昼嗔斥道,“崔太医,帮她看看,开点儿太医院最好的药,务必把福晋治好。快看看,嫡福晋到底怎么了!” 崔奇哲为纤袅把脉,碰到一瞬间,崔奇哲脸上就满是奇异的表情。随着他的继续把脉,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奇异。 “福晋这两天可有呕吐?”崔奇哲问,“月事如何?” “入夏不久就开始呕吐了,月事也足足迟了半月多,至今还未到,想必是中暑了,您开一点儿解暑的药吧!”纤袅忽然又想到什么,“我要吃酥山!” “怕不是你贪凉,可不是什么中暑。”弘昼指了指她的额头,“以后不准贪凉了。崔太医,福晋可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崔奇哲笑着拉着弘昼走出去,弘昼正纳闷,崔奇哲笑道,“恭喜五爷!嫡福晋有喜,已经一个多月了。” “真的?”弘昼兴奋地摇着崔奇哲,“果真如此?快,去开最好的安胎药!” 崔奇哲告辞去开药,弘昼兴高采烈地走进房间。纤袅见他一脸喜悦的表情,正想问缘故,就被弘昼抱起来转了一个圈。纤袅一脸茫然地看着满脸喜悦的弘昼,轻声问: “是不是我不能贪凉,你心里面高兴?” “当然不能贪凉了。”弘昼将她放在床上,亲吻了一下纤袅的唇,然后摸着她的肚子:“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在说什么?”纤袅一脸惊愕,“再说一遍。” “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弘昼兴奋地又亲了纤袅一下,“下一辈是‘永’字辈,取什么名字好呢?” “万一是一个格格呢?”纤袅问,“你喜欢阿哥还是格格?说实话,不要骗我。” “我喜欢阿哥。”弘昼道,“说真的,我希望你生下来的全是阿哥。” “为什么?格格不好吗?若是生了格格,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纤袅连忙问。 “那倒不至于,但是我的确不希望你生下格格。”弘昼道,“格格是会受封了,或许是固伦公主,或许是和硕公主,或许是多罗郡主等等,终究逃不掉联姻的结果。若是你生下格格,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认她,免得到时候分别徒增伤心。这一走,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我想,分别的时候你会比我更加伤心的。” “但是万一,这就是一个格格呢?”纤袅问。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弘昼道,“这个孩子一定是一个阿哥,无论我以后被封了什么,我都让他世袭我的爵位。” “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好好长大,然后多少有一些才学。”纤袅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出生以后,我一定要给他办一个最好的出生宴。”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我的长子,更是嫡长子。”弘昼笑道,“我去找一个最好的名字给他!” 自从纤袅有喜之后,许多人都来道贺。偏偏纤袅害喜严重,身体慵懒得很,还频频孕吐,搞得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终日躺在床上。弘昼见她这样子,也属实心疼,叫开了药也不见好。怀上孩子之后,纤袅的身体状况就不好,甚至有时候晚上还会高烧不退。也许是因为纤袅还太过于年轻,加上弘昼一直都想要孩子,所以纤袅基本上每月都会侍寝十几回。结果一年多也没有怀上,纤袅也就急了,到处寻找偏方。虽然她怕苦,但是为了怀孕吃了多少药。看着纤袅日渐消瘦,弘昼寻得多少灵丹妙药也没有用。弘昼每夜守在纤袅床边照顾,竟然茶饭不思。 “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弘昼握住纤袅的手,“这几个月你都受苦了。” “不辛苦。”纤袅虚弱地笑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一定撑得过去。我就是担心,等我要生孩子的那一天我生不下来,稳婆问你保大保小的时候,你一定 要保住这个孩子……” “不准乱说。”弘昼捂住她的嘴,“我听说,生孩子就像是去了一趟鬼门关,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保住你。” 雍正九年四月十二…… 纤袅终于挺不住了,开始腹痛难耐,弘昼连忙派人找来稳婆。纤袅在里面撕心裂肺地痛叫,他在外面焦虑地等待。他在房间外踱来踱去,自己头上也已经是密密的汗珠。偏偏纤袅就是生不出了,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生出来。 “我生不动了!”纤袅撕心裂肺地哭喊,“好痛……” “福晋再使把劲啊!”里面稳婆喊道。 忽然纤袅没声了,一群稳婆都在喊她。弘昼一瞬间滑倒在地痛哭,等反应过来时他不顾众人阻拦冲进去,只见昏迷不醒的纤袅。她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床上满是血。弘昼感觉自己的灵魂瞬间从身体中抽出,他抱住纤袅开始撕心裂肺地痛哭: “纤袅,你醒来啊!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睁开眼看看我,睁开眼看看我啊!你不要这样睡,快醒来啊!” “我……我快不行了。”纤袅费力地睁开眼睛,苍白一笑:“我不能睡,我不能睡……” “五阿哥,保大还是保小?”稳婆问。 “保住我的纤袅!”弘昼哭道。 “不,保孩子,保孩子!”纤袅又开始费力。 “傻瓜,不要勉强自己!”弘昼紧紧握住她的手。 “就算我死,我也要……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此时又是一阵痛叫。纤袅抓住被子,撕破了被子。弘昼哭着求她不要勉强,纤袅偏是不听,有诗为证: 【血染江山夕阳红,余晖烧云映鸿鹄。初临朝阳静中鸣,梦别余晖火烧云。撕毁白云火痛惜,闭眼有路通生死。忽有甘露唤鸟鸣,昼夜不弃终不离。黄河流水再奔腾,百万雄狮咆哮去。铁扇扇灭火焰山,又是一年春满园。】 忽然伴随着一阵尖叫,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此时纤袅已经痛晕过去,弘昼也顾不上去查看孩子,只由稳婆抱住孩子,自己狂烈地摇着纤袅。可是纤袅已经昏迷不醒,任凭弘昼怎么呼唤她也不醒。弘昼连忙喊来崔奇哲,崔奇哲连忙把脉,然后马上派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抓药。此时已经辰时,这几个时辰下来,纤袅已经精疲力尽。纤袅一直昏迷不醒,弘昼日夜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也不知过了多久,纤袅终于醒来。 “你这个傻瓜,谁准你勉强自己的!”弘昼抱住她哭了,“谁准你擅作主张的?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我好得很。”纤 【第十二回】弘昼活丧慰纤袅,哄妻摘尽御花园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看着永瑛逐渐康复,不甚欣喜,特别是永瑛学会走路和说话,更是让纤袅感到欣慰。永瑛还是白白胖胖的,在纤袅的照料下十分强壮。只要孩子会走路说话了,生命就有了保障。偏偏处于国丧期间,且不说怡亲王薨,谥和硕怡贤亲王;就连皇后乌拉那拉氏也薨,谥孝敬皇后。纵使纤袅再疼爱永瑛,也不能成日带着他娱乐,弘昼更是要每日去皇后梓宫守孝。而永瑛疏于照料,身体状况又日渐下降,终于在雍正十年六月初七申时,风雨声淹没了打更声,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永瑛高烧不退,嘴里不停唤着“额涅”“阿玛”,但是最终还是夭折了。 纤袅抱住永瑛余热的、幼小的尸体,悲痛欲绝,整个南三所都回荡着纤袅的哭声。弘昼正要让人将永瑛的尸体带走,纤袅就像失去理智的母兽一样,疯狂反抗着,逼得无人敢接近她。最后还是弘昼强行夺走了永瑛,然后死死抱住纤袅不放,才得以暂时控制住她。 夜里,纤袅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直在哭。弘昼抱住她,给她擦眼泪,她也无动于衷。纤袅整日躺在床上,经血淋漓不尽,面色枯黄憔悴。她时常梦哭,梦到永瑛又哭醒。弘昼见她那样心里头也不好受,永瑛离去他同样也是伤心。但是他看到纤袅憔悴模样,也不好表露悲伤之意。只得安慰纤袅,却不怎管用。 “永瑛走了,你我都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弘昼道。 “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太疼了,我生不动了!”纤袅痛哭,“我要我的永瑛!你把我的永瑛还给我!” “不要哭了。”弘昼抱住她,“看见你伤心,我也是如此伤心。你若是无法振作,我怎么办?” “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可以为你生儿子,我只有一个永瑛!他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的永瑛多么可爱,多么聪明,他会走路,会说话……他多可爱,我的儿子……”纤袅声音已经哭哑了,“我的孩子……” 弘昼见纤袅郁郁寡欢,调养身子的药也不喝。弘昼担心纤袅继续如此下去,终于想到一种方法。 纤袅本来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哀乐。她抢撑着身子走出去,忽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奠”字,周围挽着白花,还立着许多白色的花圈,南三所哭倒了一片人。纤袅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忙去问哭倒在一旁的杏雨。 “五爷说,他说……大阿哥阳寿未尽,他……他去找大阿哥了!”杏雨哭道。 其实南三所许多人都哭得不太自然,但是纤袅并未察觉。她走到“奠”字前的棺材前,抱住棺材,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你怎么可以留下我就不管了!我的哥哥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啊!” 纤袅痛哭流涕,忽然倒在棺材上昏死过去。弘昼本是装死,察觉到异样,忽然从棺材里翻腾出来,抱住纤袅。这个病美人,自从失了孩子,一听说丈夫也没了,一瞬间就感觉喘不上气,忽然昏厥。弘昼把她放在床上,连夜唤太医来诊治。所幸吊住一口气,见弘昼一直在身边,一下子扑在弘昼怀里抽泣。 “我去问了阎王爷,阎王爷说,他将永瑛送去了美好的天堂。永瑛告诉我,他很好,叫我和额涅不要担心。” 听他这样一说,纤袅舒心了许多,吃了几服药后好了许多,精神状况也好了许多。这几夜她又梦到永瑛,不过是梦到永瑛在对她笑,告诉她,自己在天堂很好。 为使纤袅更快走出丧子之痛,弘昼带她在御花园游玩。此时御花园景观甚美,不愧是人间四月天。又有百花争艳,纤袅抚摸着一朵牡丹,恰巧牡丹开得正艳。弘昼摘下一朵牡丹戴在纤袅头上,纤袅的脸马上就红晕了。纵使二人结婚已有多年,但是始终如新婚夫妻一样,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只可惜,花再美也会凋零,怎比得上这眼前的美人呢?”弘昼道,“眼前的美人可不会说走就走,美人永远都是美人。” “你倒是折煞我也!”纤袅笑道,“花会凋零,人也会老啊!” “那不就是白头偕老了吗?”弘昼横抱起纤袅,“这些花好看吗?” “很好看,我都喜欢!”纤袅道。 “我把御花园给你搬到南三所来如何?”弘昼问。 “搬到南三所?这恐怕是不行吧?”纤袅道,“与其说把御花园搬到南三所,不如说把南三所搬到御花园。御花园始终是如此生机,各地的奇花异草都汇集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见到百花齐放,哪怕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也有梅香阵阵。” “你喜欢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弘昼轻轻放下纤袅,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其乐融融,好巧不巧遇见弘历与弘晳在讨论政事。 弘历看见弘昼又整天不务正业,又是几句斥责。弘昼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顾每日陪着福晋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怡贤亲王、大行皇后先后离去,汗阿玛本来就心烦意乱,你倒好,整日不务正业,成何体统!”弘历斥责,“你是觉得这几日汗阿玛抽不出空来惩罚你?之前还说娶了福晋就好生读书,你这是整日待在南三所不出门了啊!” “四哥,我这不是多陪陪纤袅嘛!您体谅体谅。”弘昼道,“纤袅可 是我的嫡福晋,我不好好陪她谁陪她?女人就是要宠着!” “五阿哥倒也没说错。”弘晳默默一笑,“至少夫妻俩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段良缘。” “那可不是!理亲王,总算说了一句好话了!”弘昼道,“我和纤袅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那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五弟,不是我说你,你我都身为皇子,你不为汗阿玛排忧解难也就算了,到处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弘历训斥,“你要时时记住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四哥!”弘昼恹恹地道,“您和理亲王好生谈事,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上您那里喝酒!” “你这小子,不请自来了啊!”弘历笑着拍着弘昼的肩膀,“你但凡功课认真些,我和汗阿玛也少操多少心了!” “四哥,您知道,我笨!”弘昼道,“我哪有您二位聪明有学识呢?我乃百无一用之人,只希望能穿锦缎华服,吃山珍海味,品琼浆玉露,拥金银珠宝,再有美人相伴,足矣,足矣!” 说着弘昼又抱起纤袅,就像是新婚恋人般,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走去。 话说纤袅见这几日弘昼一直忙碌不已,问他也问不出一个缘由。大约过去两三日,雍正到御花园散心,见御花园一片狼藉,满是枯枝败叶,竟不见一朵花。恰巧遇见熹贵妃、裕妃和安妃,于是三人都侍候在左右,见御花园此景都惊讶不已。安氏最先提出不满: “这是哪个混子干的好事,把这好端端的御花园弄得一片狼藉。真该把这人拉出来,打个八十大板,流放三千里。这坏了主子兴致,怎么担待得起?” “搞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弘昼还能有谁?裕妃啊,你也得好好管管这个儿子了!”雍正笑了,“罢了,去南三所看看,这小子又搞什么花样出来了。” 只要弘昼不贪权,不谋求皇位,他要什么,雍正都会满足他。 原来因为纤袅说到花好看,又因为提到“搬御花园”和“搬南三所”的事情,纤袅本来是开玩笑,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摘掉了御花园所有的花,全部摆在了南三所,此时南三所花香阵阵,隔老远都可以闻道。纤袅躺在花海中,十分享受。一会儿又是用花瓣沐浴,一会儿又是下花瓣雨,一会儿又泡花茶,一会儿又做香包,一会儿又用来提取香油, 【第十三回】纤袅错喝生子药,雪璎被罚苦抄书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虽说永瑛夭折之后纤袅身体受到很大损伤,但是毕竟根本好,于是弘昼总是忍不住每夜来找纤袅。纤袅嗜睡,弘昼本来也习惯早起,但是自从娶了纤袅之后就似乎被她带坏了,两个人时常一起睡到日上三竿。一来晚上折腾太久,二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人如漆似胶,难舍难分。又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楚桂儿见今日睡得比以前还要久,就有些担忧,于是和琅玕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福晋,该起床了。”琅玕轻唤,纤袅没有理睬她,琅玕又唤了好几句,纤袅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耳朵,缩在弘昼怀里。 “爷,该起了,时辰不早了。”楚桂儿道。 “都出去,别打扰!”弘昼迷迷糊糊地抱紧纤袅。 “主子,再不起……” “说不起就不起!”弘昼怒道,“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耽误我,得赔多少金子啊!” “别吵了,我要睡!”纤袅闭着眼睛抱怨。 “都说了,别吵,别吵!”弘昼道,“你们都把福晋吵着了!” 楚桂儿和琅玕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走出房间。但是估摸着二位主子也要醒来了,于是让御膳房准备新鲜的膳食来。 弘昼沉醉在纤袅浑身馥郁清香中,抱住就不想松手。其肌肤细腻,吹弹可破,弘昼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纤袅或许恃宠生娇了,在弘昼面前逐渐开始任性,因为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弘昼都会满足她。 纤袅苏醒,正在伸懒腰,一对玉臂伸在被子外,弘昼又马上搂抱住她。纤袅朦胧着睡眼,道: “亲我。” “你这只狐狸精!”弘昼兴奋地狂吻着她,“睡醒了吗?” “没有!”纤袅笑着又亲了他一下,“昨天晚上你又把人家弄疼了。”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弘昼又是一个吻过去,“我这魂儿都被你勾走了,哪儿把持得住?” “别拿你这甜言蜜语来哄我!”纤袅给弘昼递过一件衣服,“我起来了,给我穿衣服?” “我的好姐姐,我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主子,理应你伺候我更衣不是?”弘昼笑道。 “我不管,你要上我的榻,我就是你的主子,是你求着我我才嫁给你的,所以该你伺候我!”纤袅不服气。 弘昼笑嘻嘻地为纤袅更衣,纤袅又反过来帮弘昼更衣。两人差不多都梳洗好后,浸月带来了早膳。纤袅肚子也早就饿了,看着丰盛的早膳,忙拉着弘昼来吃。 “你先下去吧。”弘昼对浸月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若是不放心,叫雪璎过来也行。” “爷,这些平常都是奴才伺候的,别人怕是伺候不了。”浸月笑道。 “又不是喂嘴里面,没什么伺候不了的。难道,你是怀孕福晋伺候不周吗?”弘昼问。 “那……那倒不是。”浸月沉着脸行礼,“那奴才先行告退,您与福晋慢吃。” 浸月发现弘昼对她的态度越发敷衍起来,心里面很不是滋味。看着两个人甜蜜地互相喂饭,浸月感觉收到了侮辱。她回到房里,看到雪璎正在看医书,竟然抱住雪璎就哭了。 “雪璎,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嫡福晋?爷为什么要冷落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现在我从来没有说过嫡福晋坏话,我对嫡福晋恭恭敬敬,嫡福晋都可以帮我作证,为什么爷对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爷和嫡福晋是夫妻,嫡福晋又为爷生了大阿哥,就算大阿哥夭折了,依旧改变不了嫡福晋受宠的事实啊。”雪璎道,“姐姐,只要嫡福晋高兴了,等她哪天不方便,不就是让您去侍寝吗?” “说得倒容易,就算她不方便,爷不行事也要陪着她……”忽然浸月想起什么,“大阿哥虽然夭折了,但是爷对嫡福晋的情还是不变,反而对她更好,好弥补她的丧子之痛。你说我若是怀上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爷再怎么说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宠爱我吧?雪璎,你帮我开一副可以怀孕的药,至于别的我自己想办法。最好我和爷喝的药都有,爷的药我下在酒里面就行了。等我生了孩子,我就是侧福晋了,到时候你到我身边来,也不用在嫡福晋这里受气了!” “嫡福晋对我挺好的,我没有受气啊。况且……这药也不好开啊!”雪璎推却道。 “哪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又不会亏待你。”浸月兴奋道,“你怎么就没有追求啊!就甘心当一个不受待见的通房?爷都不碰你一下!让你去侍寝,你还顾及着嫡福晋拒绝他。嫡福晋自然满意,爷很快就会忘记你啊!雪璎,我们女人过了这几年就人老珠黄了,可耽搁不得啊!” “我先帮你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先喝几副,过几天我再给你开你要的药。但是切记,你要的药必须行房当天喝,否则不但没有用还会损害身体。虽不至于伤了根本,但是这毕竟是虎狼之药。”雪璎无奈。 “谢谢了雪璎!”浸月十分开心。 浸月先喝着调理身子的药,雪璎帮她配好生子药。浸月将药给丫头去煮,自己去了弘昼房间。弘昼见浸月来了有些不耐烦,正要让她出去,浸月端着茶就笑吟吟地走过去。她指尖藏着药粉,沾了沾茶水。弘昼倒没有注意,将茶喝尽。此时浸月就等自己的药熬好 。 “爷,外面天气那么好,您不去走走,在这里看书也是闷啊。”浸月道,“爷,今天晚上……” “你出去吧。”弘昼淡淡道。 浸月活生生吃了闭门羹,心里头很不爽,于是打算晚上再试。她回到卧房,药已经端过来了。浸月满肚子气地把药喝了,但是总感觉这药的气味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偏巧晚上弘昼还是去了纤袅的房中,浸月心里面不平。但令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是纤袅又有喜了。她还在郁闷伤心的时候,雪璎却找上了她: “嫡福晋痛失大阿哥之后身体就不好,我阿玛开的调养药中有避孕的成分,嫡福晋是不可能怀孕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我哪里知道啊!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哪里会知道……”忽然浸月似乎想起来什么,“上次我喝了你给我的生子药,为什么我感觉和嫡福晋喝的调养的药是一样的?” “一样?不可能啊!”雪璎也疑惑了,“莫不是……药被掉包了?” 原来那天浸月吩咐小药房的荟芸熬药,恰好玲珑也守着纤袅的药。于是玲珑就与荟芸闲谈起来,走的时候却不小心把药端错了。于是纤袅就喝了雪璎给浸月的生子药。 “就算嫡福晋停了调养药也要过一段时日才可以受喜,除非嫡福晋误喝了那生子药。”雪璎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嫡福晋身子还没有调理好,这到了月份,我担心嫡福晋啊!” “罢了,这次算我倒霉。”浸月遗憾地道,“至少嫡福晋有喜伺候不了爷,我才有机会接近爷。” 纤袅与弘昼都不知道这缘由,只道是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崔奇哲把完脉后忧心忡忡地回到太医院,雪璎却追上去,悄悄告诉他孩子的由来。崔奇哲一听,既恍然大悟又更加忧心: “我就说这嫡福晋怎么就怀孕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件事还是要坦白说了,我还要继续给福晋开安胎药,把身子养好。你也真是的,帮那浸月开什么药?” “阿玛,嫡福晋吃错了药,可有什么不对劲吗?”雪璎问。 “应该没有,嫡福晋一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哪怕药被掉包了也想不到,浸月那么机灵不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你抽机会把真相告诉五爷和福晋,让福晋注意身子,更要按时喝我开的安胎药。”崔奇哲道,“所幸福晋根本好,有些人一喝下去说不定命都没了。雪璎啊,你跟着我学医这么多年来,用药还不知道轻重,药多了,药少了都是要害 【第十四回】雪璎巧用《金瓶》谏,弘昼封王搬新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崔奇哲将灰擦掉,将书交给雪璎。雪璎一看到书名,瞬间脸就红了。这不是别的书,恰好是明朝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 “阿玛,这不是禁书吗?您哪来的啊?您找这书出来干嘛?”雪璎问。 “五阿哥和福晋小两口饥渴难耐,又不懂节制,一见面就分不开,你把这书给五阿哥看看。”崔奇哲道。 “阿玛,给他看这个书……不太好吧?若是被发现了……” “别给他多看,只需要看一看第七十九回。”崔奇哲道,“不管他要看多少,都必须先把第七十九回看了。” “阿玛,为什么?”雪璎十分不解。 “这个你莫多问,关键看五爷有什么感想。你若是不理解,自己先看一遍吧。”弘昼道。 雪璎回去之后,将第七十九回仔细看了一遍,瞬间就明白了崔奇哲的用意。恰好弘昼一个人在书房,雪璎才敢小心翼翼地进去。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福晋有什么不舒服的?”弘昼问。 “福晋很好。”雪璎将书交给弘昼,“这是阿玛让我带给您的,他说……” “崔太医还有这种奇书!我可得好好看看了!”弘昼兴奋地翻阅起来,“怎么买到的啊?我出一千两把这书买了可好?” “爷,请您先看一看第七十九回。”雪璎道,“阿玛说,不管您要看多少,都必须把第七十九回看完。” “得,我现在就看。”弘昼翻到第七十九回,忽然开始皱眉头:“西门庆食欲丧命,吴月娘丧偶生子……啧啧啧,这题目够瘆人!” 弘昼本来还一脸津津有味,看到后面竟然满脸诧异和惊恐,脸色惨败,仿佛自己就是书里面的角色,亲身感受了一番。看完这一回后,弘昼似乎还是惊魂未定,过了许久方才恢复脸色血色。雪璎见他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不禁想笑,谁曾想弘昼竟道: “还好,我没有宠妾。事实证明,对妾不能太娇惯,不然连自己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一说,雪璎更加哭笑不得。但是看到弘昼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又担心他没有看懂,因道: “贪杯自然是不能有,醉了心智就会被有心之人所害。就算对方无心,也难免自己受害。人欲不可过,且不说是否害人,害己是必然。” “我知晓。”弘昼似乎惊魂未定,“死相太惨了!” 弘昼又怎会不知崔氏父女的良苦用心?弘昼也知自己纵欲过多,时常头晕目眩,仗着自己年轻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崔奇哲送来的《金瓶梅》恰好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让他也逐渐成长明白事理。于是,他带着这本书去见了纤袅。 “我今天寻来了一本奇书。”弘昼道。 “什么奇书啊?”纤袅很好奇。 “是《金瓶梅》。”弘昼将书拿给她看。 “这不是禁书吗?你哪里来的?” “这个你甭管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一起来看一下。”弘昼道,“方才我看过第七十九回,可把我吓得虚汗都冒出来了。你我也需看看这书,毕竟是夫妻,睡觉是经常的事情。你怀着身子做什么都不舒服,我给你念吧。” 纤袅听着弘昼讲书,喜滋滋的。 雍正十一年二月己未,封皇二十四弟允祕为諴亲王,皇四子弘历为宝亲王,皇五子弘昼为和亲王,贝勒弘春晋封泰郡王。同时给弘昼分府,其府原是九王爷允禟之府邸,而弘历所居西二所也被赐名“乐善堂” 弘昼身着石青色补服,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朝冠倒与皇子并无差别。纤袅吉服褂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杏雨冠顶等各饰东珠九,服与纤袅同。 弘昼仪卫,吾仗四,立瓜四,卧瓜四,骨朵四。红罗绣五龙曲柄盖一。红罗绣四季花伞二,红罗销金瑞草伞二,红罗绣四季花扇二,青罗绣孔雀扇二。旗枪十,大纛二,条纛二。豹尾枪四,仪刀四。马六。常日在京,用曲柄盖一,红罗伞扇各二。吾仗、立瓜、卧瓜、骨朵全。马四。前引十人,后从六人。销金红伞二,纛二,旗十,立瓜、骨朵各二,吾仗四。 纤袅仪卫,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骨朵二。金黄罗曲柄绣宝相花伞一,红罗绣宝相花伞二,青罗绣宝相花扇二,红罗绣孔雀扇二。黑纛二。红色曲柄伞,道旗二。红仗、吾仗各二。销金红伞一,青扇一。拂子二,金吐盂、金水盆各一。杏雨仪卫与纤袅仪卫差别不大,只是少青罗花扇二。 弘昼仪卫在前,纤袅仪卫在中,杏雨仪卫居后,从紫禁城出发去往新府邸。道路旁是一群羡慕的老百姓,看着华丽的仪卫,只恨自己天生没有这个命。 落轿,弘昼搀扶着纤袅,看着“和亲王府”四个大字很是满意。纤袅看着宽敞的新家,也喜不自禁。 “满意吗?”弘昼问。 “当然满意,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可是王爷送给我的礼物!”纤袅道,“这可比南三所大多了!我在那南三所就活动不了筋骨,现在总算可以找个宽敞的地方了!就是那个仪卫有一点儿晃,我有点儿不舒服。” “那好,我们就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弘昼抱住纤袅往里走,“让我来看看这新房子!” 楚桂儿拿来地图,弘昼点点头,表示对构造很满意。王府门口两个石狮子,栩栩如生,雕刻精美。 “福晋可还满意?”弘昼问。 “那是。”纤袅笑道,“给我挑一件最大的,最舒服的,透光的,通风的房!” “这当然很重要,不过最重要的是,要离我那里近。”弘昼笑道,“我提前给你挑好了。先去我那里看看,然后就去你那里。” 先是去了溢春苑,然后走进弘昼书房,书房里面十分文雅,文房四宝都在,书架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书,多宝阁上无数奇珍异宝。窗外有青竹,竹影恰好映在帘子上。书房正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稽古斋”三个大字。 “为什么要叫‘稽古斋’?”纤袅问。 “稽古,遵循古制,明辨是非。”弘昼道。 接着参观各个院落,首先来到离稽古斋最近的院落,弘昼给此地取名为韫袭苑。韫袭者,尤珍藏是也。 “既然你有一个稽古斋,我这韫袭苑里面也该设一个书房,就叫‘沁古’如何?”纤袅问。 “‘沁古’二字甚好,渗透古制。”弘昼道,“以后我们肯定儿孙满堂,需要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书房就叫‘鉴古’,还要给以后的小世子单独留一间书房,就叫‘讽古’。” “稽古,沁古,鉴古,讽古,这不就是和亲王府的‘四古书斋’了吗?”纤袅笑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怀了孕,我又封了王,你肚子里面的就是世子。”弘昼道,“你肚子里面的小世子,可是很想出来看看额涅的。” “生孩子太疼了,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对我好一点儿。”纤袅道,“希望这个孩子可以乖乖听话,不要累着我了。” “一定会的。”弘昼抱住纤袅,“我们的孩子是最懂事的,他一定非常体贴。我去想一想,想一个最好的名字给他。” “当然。”纤袅笑着摸着肚子,“我们去下一间院落吧。” 接着来到一间院落,此处天空晴朗,阳光明媚,倒适合观星。 “不如就叫皓辰苑吧。”纤袅道,“这个地方阳光好,晚上的景色一定也不错,要不杏雨姐姐住这里?” “那我就谢谢妹妹了。”杏雨笑道,“这么大一间皓辰苑,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我都不习惯了。” “姐姐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啊!”纤袅道,“我那里更大,更加冷冷清清呢!姐姐来了,不就热闹了?” 紧接着又去了一间较小叫阴暗潮湿的院落,但是里面杂草丛生,还没有打理,弘昼想也不想,道: “给那些格格吧。” 纤袅见这里有些荒 【第十五回】弘昼恐见隐幽桥,纤袅喜得一麟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搬新家,于是请来一群兄弟来喝酒。弘历和弘晳都前来了,还有新封的諴亲王允祕,泰郡王弘春。弘昼摆满美酒嘉肴,不醉不归。 “别喝了。”纤袅见弘昼喝得酩酊大醉,“少喝点儿,贪杯误事。” “你怀有身孕不方便,回屋里面歇着就是,我一会儿来找你。”弘昼摸着纤袅的手,“乖,去休息,别累着你自己了。有四哥在,你不必担心我了。” “放心吧,弘昼有我们看着。”弘历道,“五弟妹好生歇着,不必麻烦。” “那好,四哥可要把他看好,不准他多喝,我去让小厨房再上几道小菜。”纤袅行礼方要告退。 “福晋坐下一起来吃几口吧。”弘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表亲关系……” “谁跟你表亲关系,我和卖父求荣的人是表亲关系?”纤袅直接打断,“为了不被父兄连累,竟然将自己父兄都举报,踩着自己的父亲上位,也就只有泰郡王您做得出来了!” 弘春是允禵与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的儿子,为了摆脱父亲的连累,竟然向雍正提出告状。弘春的证词成为雍正搬到允禵的最后一根稻草。弘春本是百无一用之人,但是借此却表明了忠心,才得此封了泰郡王。 “这叫大义灭亲,难道我忍心见我阿玛和兄弟们受罪吗?”弘春道,“你也太不明事理了,我阿玛本来就犯了错,迟早都是会被抓的,我不如早些去说,坦白从宽嘛。” “你风光几日就够了,踩着自己父亲上位,自己本来就没用,朽木不可雕也!”纤袅气愤地道,“你说你忠心,我看你不孝不忠!” “你说什么呢!”弘春马上站起来指着她,“我看你也是那种乱臣贼子!” “弘春不忠不孝路人皆知,也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丢脸了。”弘历拉住弘春,“人家多少也是一个郡王,自然会有皇帝收拾,你出言不逊,快向泰郡王赔罪。” “是。”纤袅十分不情愿地赔罪。 “你们这群小侄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允祕笑道。 “二十四叔,您虽然辈分最高,但是您却是在座最年轻的一位啊。”弘昼道,“在我们面前就不用摆架子了。纤袅,你先回韫袭苑歇息吧。” 纤袅回到韫袭苑,铺好床,静候弘昼。弘昼仍然喝得挺醉,但是坚持要把这些兄弟皇叔送到门口。弘昼醉醺醺地回到王府,一瞬间竟然摸不着方向。楚桂儿本来搀扶着他,竟然也跟丢了。刚刚搬到新王府,很多人都对这里不熟悉。弘昼跌跌撞撞不知道跑到哪里,定睛一看,这不是隐幽湖吗?弘昼想起工匠们说过的话,心里头害怕,连忙就想要离开。结果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离不开隐幽湖。弘昼正在纳闷儿,忽然看见湖上面有一座若隐若现的桥,仿佛看见上面有一个人。他仔细一看,是纤袅!他正要把她叫下来,桥忽然断裂,纤袅掉进了水里。 “纤袅!纤袅!”弘昼二话不说就跳到湖里。 他醉酒,朝着似乎是纤袅落下去的地方到处寻找。忽然湖上有一乌篷船,弘昼连忙爬上去喘口气。忽然他似乎听到纤袅在呼救,他想要划船,却发现里面没有船桨。他想洗脸清醒一下,埋头一看水面,里面竟然有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他惊恐地叫起来,似乎激怒了眼前的女鬼,竟直接被拖下去。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他看着眼前的女鬼,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熟悉感。他水性好,拉住想要把她往水下拖的女鬼,抓住她的红盖头。 “扯了我的盖头,我就会跟着你哦。”不知道哪里传出俏皮又诡异的声音。 接着传来了笑声。 弘昼松开红盖头,他已经被冷水清醒了,他听出来这声音是纤袅的声音。 忽然他感觉被带到了水中,水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把他往下扯。弘昼费力喊道救命,面前的鬼新娘已经不见了,他感觉如释重负,拼命扑腾起身体。又想到纤袅在这里,又到处喊着纤袅。 一群侍卫被弘昼声音唤来,连忙将他从水中救起来。楚桂儿也循声赶来,见弘昼一副狼狈又惊魂未定的样子,十分担心。 “福晋呢?福晋跳水了!”弘昼喊道。 “主子,福晋在韫袭苑里面好好的呢!”楚桂儿道。 “不……我亲眼看到她从桥上跳下去的!”弘昼撕心裂肺地又要返回去找。 “王爷,隐幽湖上面没有桥!”楚桂儿也吓出一身冷汗,“福晋好好在韫袭苑等您呢!” 弘昼却不相信,朝着要去湖里寻纤袅。楚桂儿担心,连忙去韫袭苑请来了纤袅。弘昼一见到纤袅,也不管浑身湿透,就抱住纤袅哭起来。 “怎么了?”纤袅关切地问,“怎么哭了?” “你没事就好!”弘昼紧紧抱住她。 “此地不宜久留,看你身上,都湿了,跟我回韫袭苑吧。”纤袅温柔地道。 纤袅带着弘昼回到韫袭苑,给他擦水,换上干爽的衣服。今天晚上,弘昼抱住纤袅就不敢松手,纤袅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我看见湖上面有桥,我就是看到你从桥上跳下去我就过去了。中途,我上了一个乌篷船,结果我……我看到水面里面有一个女鬼,她…… 她的声音和你一样,但是……好像是从远方发出来的。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把我往水下面拖!”弘昼十分惊恐。 “别怕,我好好的。”纤袅抚摸着弘昼的脸,“你说过,把那里的东西当成海市蜃楼。或许,那只是因为心理原因,你若是不怕,鬼还怕你呢!” “我一直以为你在水里。”弘昼道,“我以为那都是真的。而且,我好像还遇到了鬼打墙。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走到那里了,而且怎么也走不开。” “以后别跑那个地方去了。”纤袅道,“那个地方瘆人,不要去。以后就不想那个地方了。” 所幸弘昼并无大碍,数日之后,也恢复如初,之后也无人再提及那隐幽湖。 但是纤袅心事重重,因为她的八字是伪造的,父母刻意把她的生辰后说了一月,倒说得吉利。纤袅本是在康熙五十四年七月十五子时所生,父母觉得不吉利,就对外称她是中秋出生。又取“乌尔登格”其名,好压制住出生当日的阴气。 如今出了隐幽湖这件事,纤袅总是担心得不得了,又总感觉自己与隐幽湖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只好向弘昼坦明自己伪造八字的事情。 弘昼得知她是中元所生,倒也并未诧异,反倒安慰她: “躲避自然是不敬鬼神的做法,不如把这生辰略调一调,调到七夕。虽然也是大阴重七之日,却靠近你原生辰,又不如七月十五阴气重,不至于激怒了鬼神。” “我本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但是听到你那晚上的经历,我就觉得瘆得慌。”纤袅叹气,“我担心我哪一天也会被缠住。” “肯定不会。”弘昼拉住纤袅的手,“我会保护你。” 天气逐渐转热,雍正在紫禁城也待着烦闷,就带着一帮皇亲国戚来到圆明园。此时纤袅已经接近临盆,行走不便,但是想到为了孩子的身体,也总让琅玕和玲珑搀扶着走走。 弘昼不仅总是注意着纤袅,也时不时地注意起刘贵人。刘贵人是管领刘满的女儿,生得是千娇百媚,还挺受雍正恩宠,如今也到了临盆之际。但是弘历比弘昼更关心刘贵人那一胎,他恨不得把刘贵人肚子剖开看个究竟。 在六月十一的时候,刘贵人生下圆明园阿哥,雍正老来得子,甚是欣喜,给圆明园阿哥赐名“弘曕”。次日,这刘贵人就晋封谦嫔。 弘昼本来也想去道贺,顺便看看这个刚出生的皇弟。偏偏纤袅宫缩难受,在床上十分痛苦。弘昼担心纤袅像上一次一样,这一次一直守在纤袅旁边。所幸有惊无险,六月十三日子时,纤袅再一次生下一个小阿哥。 < 【第十六回】夫妻中元祭隐幽,杏雨中秋怀麟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入秋之后,雍正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圆明园。紧接着七夕,弘昼忙着为纤袅筹办生辰。弘昼寻来天下美玉,竟发现一块奇玉,任谁也叫不出那玉的名字,弘昼将这玉做成了簪子。这玉像是羊脂玉又像是蓝田玉,簪子上面隐隐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轻烟,若有若无,似雾非雾,还有淡淡荧光。翡翠做成的绿叶镶嵌在玉簪上,其上梅花簇枝,有的含苞欲放,有的争艳斗春。细看,竟然使用无数名贵珠玉制成,还有翠蓝色的点翠勾勒出翙翙其羽的蝴蝶正在采花,每朵花蕊中都凝聚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大东珠。簪身通体玉色,若轻轻闻闻会有一种清香,久久不散。这样的玉簪,明朝的琢玉师陆子冈也雕刻不出,明熹宗天启爷不当木匠要改行琢玉师了!这玉,就像没有浸血的和氏璧一样美丽。 “好漂亮的簪子。”纤袅爱不释手,“好华丽,太漂亮了!” “怎么会不漂亮呢?我亲手雕刻的。”弘昼道,“千金都买不到这玉簪一厘,因为这是我用真心做的。你要天天戴着,不准取下来。” “我才舍不得戴呢,戴了就更舍不得取下来了。”纤袅道,“这簪子太漂亮了,多精致,这做工真是巧得天工。” “送给我最爱的嫡福晋,自然要用最好的礼物。”弘昼吻着纤袅的额头,“我的好福晋,让我亲一下。” “行了。”纤袅笑着躲开,“今夜还要乞巧,我就不去了,永璧需要照顾,你让侧福晋组织着就行。你可以去看看,今晚我自己照顾永璧,你就不要添乱了。” “那我睡哪里?”弘昼问。 “你回你书房去睡,要谁侍寝我也批了,反正今夜不准来烦我。”纤袅抱住永璧,“我照顾我的永璧。” “可是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弘昼道。 “以往每年生辰都是过的中秋节,从来不会单独过。你给我送礼物,我已经受宠若惊了。”纤袅笑道,“生辰年年有,现在永璧还小,我要照顾他。明年你就好好陪我。” 弘昼不乐意地离开韫袭苑。晚上灯火通明,王府所有的女眷都在一起。杏雨办好乞巧夜宴,今日她也穿着华丽。一身凝夜紫衣,头上坠着两支金步摇,两支鎏金凤钗。 弘昼在楚桂儿的催促之下来赴宴,看着一帮妻妾华美的模样,早把原来的坏心情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特别见今日的杏雨,他从来没发现杏雨竟然也如此美丽动人。 “今日我才发现,侧福晋也如此动人。”弘昼搂过杏雨来亲个嘴,“这么多年来,冷落你了。” 杏雨也没想到今日被弘昼这样一夸,瞬间脸红。弘昼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春心荡漾。他不断等这夜宴结束,感觉一盏茶就像一柱香那么长。终于结束后,他连忙带着杏雨回到皓辰苑。 “皓辰苑的夜空当真是美啊。皓辰苑位于南方,正是观星的好地方。”弘昼感叹地搂住杏雨,“嫡福晋还年轻,我也不放心把王府大小事情交给她打理。若是交给她,她肯定把王府弄得鸡飞狗跳,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冷落你了。你处理王府大大小小的杂事,我却从未留意过你,唉。” “奴才不求可以有像嫡福晋一样的宠爱,也不求王爷随时想起奴才,至少王爷不会忘记奴才。”杏雨依偎在弘昼怀里,“嫡福晋可以为王爷繁衍子嗣,想必王爷也有意很快再与她要一个孩子。到时候王府里面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想着那画面就令人向往。” “咱们也可以生啊。”弘昼道,“嫡福晋可以生,你也可以生。你也是我的福晋,是我用花轿抬进门来的福晋,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不能亏待你。” 当夜,弘昼与杏雨就颠鸾倒凤,尽享鱼水之欢。 七月十五,极阴之时。弘昼拉住纤袅的手,两个人一起踏上乌篷船。船上有一个铃铛,几柱香,几张符纸。船上还挂着一盏灯,里面有没有用完的蜡烛。纤袅害怕,用火折子点灯,弘昼划船。纤袅看着船上的符纸和铃铛,若有所失,将铃铛挂在船上,风吹响了铃铛。 “铃铛是可以驱鬼的,这符纸应该是贴在鬼头上的。”纤袅道,“船里面的香,一会儿在隐幽居里面烧。” 此时湖面上有一空船,其构造与弘昼纤袅坐的没什么区别,但是上面却装饰着破旧的“囍”字。弘昼惊讶地认出,这是当初他撞鬼的船,正要上去一探究竟,纤袅拉住了他。弘昼和纤袅继续往岛上去,而那空船似乎有人在划动,一直跟着纤袅和弘昼。纤袅有些担心了,可是并没有看到船上有什么。 “那船上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弘昼道,“上一次就是在那里撞鬼的,这一次我吸取教训,无论如何也不上去。” 停岸后,弘昼拉着纤袅进到隐幽居。隐幽居十分华丽,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似乎荒废许久。纤袅提着灯,弘昼点燃香,两个人对着案台祭拜。这一路上还算是平静,倒也没遇到什么怪事。纤袅看到一面十分精美的铜镜,可惜已经看不清楚,纤袅拿起一旁的破布将镜子擦亮,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看着镜子,叫了出来。弘昼忙问纤袅怎么回事,纤袅指着镜子。此时弘昼一看,镜子竟然照不出人来! 忽然,外面传来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窗外似乎有什么漂过。弘昼 牵着纤袅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弘昼正要松口气,纤袅忽然惊叫——她看到有一个红色嫁衣的女人飘过。 “有鬼!”纤袅缩在弘昼怀里。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弘昼拉住纤袅马上就走。此时岸边找不到乌篷船,弘昼和纤袅都十分害怕。他们寻寻觅觅,在梅花林中找到了桥。 “那里有桥!”纤袅最先发现,“我们走那里回去!” “别过去!”弘昼拉住纤袅,“隐幽岛上不会有桥!” 两个人继续找船,却连影都没看到。弘昼担心,纤袅更是害怕。弘昼提议等天亮再走,于是带着纤袅回到隐幽居。而此时妖风阵阵,空气中传来不知道什么笑声。纤袅在弘昼怀里面哭,弘昼虽然害怕,但是却紧紧抱住纤袅。 “别怕,什么都没有。”弘昼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害怕到极致。耳边不断回荡着笑声,纤袅终于忍无可忍,拿起铜镜放在窗台上,对准外面,笑声瞬间消失了。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个不眠之夜。 天亮了,夫妻俩狼狈地爬起来,纤袅起身去查看镜子,却发现镜子已经破碎。此时纤袅感觉后背拔凉,道: “怕不是晚上有什么东西照镜子吧。我们是什么时候登岛的?” “十五日亥时。”弘昼道,“我们找船找了很久,子时的时候外面就有鬼笑声。” “怕不是子时不能照镜子吧。”纤袅道,“说不定外面有什么东西照镜子了。这镜子照不出人影,说不定可以照鬼影呢?天亮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找船吧。” 弘昼带着纤袅继续找船,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正沮丧地回到隐幽居,弘昼惊讶的发现破碎的铜镜竟然修复了,还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这镜子……”纤袅指着镜子说不出话,“我们要马上离开!” “把我抓稳,我带你游过去。”弘昼道。 弘昼搂住纤袅,费力地像对岸游去。此时隐幽湖就像望不到尽头,怎么也无法游过去。弘昼已经筋疲力尽,可是找不到落脚点。纤袅又看到湖上的孤船,担心弘昼累着,至少上了船。纤袅本来想着一起回去,却发现没有船桨,于是打算用手划。触摸到水的一瞬间,天色昏暗,竟然下起了阴雨。紧接着,犹如弘昼上次遇见一样,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在面前。 “我上次就遇到了她!”弘昼道,“我上次应该就是在这里叫救命被听到的!我们离岸不远了!” “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事。”纤袅在船里面四处寻找,找到里面的符纸,二话不说贴在女鬼的头上。 “我们马上走!”弘昼道。 两个人不断用手划船,而后面的鬼新娘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死死地定在那里。 “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吓人啊。”纤袅道,“说不定就是一块木头,被谁玩鬼把戏穿上了衣服,而这木头又与这 【第十七回】纤袅吃醋宴杏雨,公主造访和王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来到韫袭苑,听见纤袅的哭声,正要进去,却发现纤袅把人都赶出来,还把门锁上了。见窗子没有关上他就趴在窗子上偷听。只见纤袅像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样抱着永璧然后对着永璧诉苦。 “如果以后侧福晋生了小弟弟,阿玛给你们分吃的,你不准让给他。有吃的带回来给额涅,才不给他吃!咱们母子一条心,你是我生的,有好的不准让给弟弟,要给额涅。同样,额涅也会给你一切好的。你阿玛他要雨露均沾,我才不愿意。不管侧福晋生的是何方神圣,都无法撼动你的地位。”纤袅对永璧道,“你是嫡子,你天生就比他优秀。你说,阿玛会更喜欢你对不对?你说,侧福晋生了小弟弟阿玛是不是就不来韫袭苑了?” 弘昼看着纤袅直想笑,原来她是吃醋了。看着纤袅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看着永璧稚嫩似懂非懂的模样,看着他只知道“嗯嗯”地发声,弘昼已经快憋不住笑,从窗子翻进去: “你这都把孩子带坏了。” “他是我儿子,我才不会把他带坏。”纤袅转过身,“你快去陪姐姐,姐姐怀有身孕需要人照顾。” “好酸啊!”弘昼深吸一口气,“谁的醋坛子打翻了啊?” “谁知道呢!”纤袅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王爷可要好好照顾姐姐,永璧也恰好缺少一个玩伴呢!” “怪不得说女人的脸比翻书都快,我今日是知道了。”弘昼转身欲走,“既然嫡福晋宽宏大量,我就……” “走了就别进韫袭苑的门!”纤袅抽泣起来,“是啊,姐姐马上就要给你生儿子了,姐姐的儿子一定更加厉害!” “这里太酸了!”弘昼扇着鼻子,“你不是你啊?” “是永璧!”纤袅马上推卸责任,“永璧,是不是阿玛有了小弟弟就会把对你的爱分给小弟弟了?” “别把孩子带坏了,永璧才不会吃醋。”弘昼抱过永璧,“永璧永远是阿玛的掌上明珠!” “你更爱我还是永璧?”纤袅问。 “你跟孩子也要吃醋啊?”弘昼问,“我当然更爱你了。” “那永璧怎么办?你肯定更喜欢姐姐的儿子,不喜欢我们永璧了。”纤袅道。 “怎么会不喜欢?永璧是我独一无二的嫡长子!”弘昼道,“他是我的嫡长子!杏雨再怎么生,生下来的都非嫡非长。倒是你,把王府弄得到处都是醋味儿,还推卸责任!我儿子可不是你用来背锅的!” “他是我儿子,自然向着我!”纤袅夺回永璧,“以后姐姐生了阿哥,你也必须最爱永璧!” “好,我答应你。”弘昼抱住纤袅道,“天色渐暗,我们也该就寝了。我去把永璧交给乳娘。” 弘昼把永璧交给了乳娘,当夜,又是一阵巫山云雨。 在皓辰苑中,杏雨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感到不安。杏雨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叫珷玞,一个叫玦佩。 “主子,为什么您还是不高兴呢?”玦佩问。 “我是侧福晋,又料理王府的大小杂事。我若是生下儿子,这无疑挑战了嫡福晋的权威和地位。嫡福晋受宠,她眼里哪里容得了沙子?”杏雨叹气,“嫡福晋若是乐意,她完全可以怂恿王爷把我这个孩子拿掉。” “那可如何是好?”珷玞问,“主子也不是故意怀孕的,况且我看嫡福晋挺单纯的,又与您交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算计人的样子啊!” “她不必直接对王爷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但凡偶尔抱怨一句,王爷自己就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你看她单纯,她若是真的单纯也当不了这嫡福晋。你知道当初她选秀的时候怎么回答出皇上的问题的吗?她的回答让皇上额外满意,她是有心机的。你别看她似乎什么都不懂,她其实什么都懂。我看到她第一眼,就从她那双眼睛里面看出来,她灵光得很!她可以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让王爷对她爱不释手寸步不离。如今她或许不会对我动手,因为她必须树立宽宏大量贤惠端庄的人设。我看她为我道贺的表情就不自然!我承宠她不会管,但是我怀孕,就是天理不容!她有了儿子,就有了欲望,做额涅的都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孩子,她会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你们都记住,对韫袭苑的人都要谦让,对嫡福晋一定要恭敬。” “可是您有了孩子,就有了地位,嫡福晋也不好针对您啊。”珷玞道,“我们皓辰苑,冷冷清清,王爷也不来,有一个孩子该多好。” “世子永远都是嫡福晋的儿子,我的孩子又哪来的机会?若是得罪了嫡福晋,我的孩儿怎么办?孩子是母亲唯一的羁绊。”杏雨望着天上的星星,“就算世子之位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也轮不到我的孩子。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月亮却只有一个。” 纤袅带着永璧去看望杏雨,杏雨害喜难受,这让纤袅看到好受了许多。 “姐姐到我的韫袭苑去安胎如何?我每日准备鸡鸭鱼肉牛羊,姐姐想吃多少吃多少!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药膳,姐姐补补身子!”纤袅拉着杏雨的手,“我已经让厨子准备好了,姐姐现在就去?” “多谢妹妹好意。”杏雨只好答应,又看向永璧:“二阿哥真是气宇轩昂,能成大器啊!” “永璧才多大啊 。”纤袅笑道,“走吧,我们回韫袭苑。” 杏雨来到韫袭苑,膳食早就摆好,纤袅让琅玕唤菜名: “燕窝鸡丝汤一品、海参烩猪筋一品、鲜蛏萝卜丝羹一品、海带猪肚丝羹一品、鲍鱼烩珍珠菜一品,淡菜虾子汤一品,鱼翅螃蟹羹一品,蘑菇煨鸡一品,辘轳锤一品、鱼肚煨火腿一品,鲨鱼皮鸡汁羹一品,血粉汤一品,芙蓉蛋一品,西施乳一品,文思豆腐一品,绣球乾贝一品,红梅珠香一品,金丝酥雀一品,红白鸭子一品,片皮乳猪一品,糯米凉糕一品,芸豆卷一品,鸽子玻璃糕一品,奶油菠萝冻一品,北京辣菜一品香辣黄瓜条一品,甜辣乾一品,雪里蕻一品。” 眼见着摆了几个小圆桌,杏雨正要推却,纤袅又让玲珑报菜名: “麻婆豆腐一品,东坡肘子一品,冷锅鱼一品,石磨豆花一品,甜皮鸭一品,卤鸭子一品,鱼香肉丝一品,回锅肉一品,辣子鸡一品,酸菜鱼一品,水煮鱼一品,毛血旺一品,酸辣粉一品。” “妹妹,准备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杏雨道。 “那边的是基础。”纤袅指着宫廷菜,又看了看玲珑报的川菜:“继续,还没有完呢!琅玕,继续。” “山西过油肉一品,酱梅肉荷叶饼一品,老大同什锦火一品,香酥鸡一品,黄芪煨羊肉一品,酸汤羊肉一品,烤羊排一品,糖醋鲤鱼一品。”琅玕道。 “姐姐,不必客气。”纤袅礼貌地递过筷子。 用膳时,纤袅见杏雨不怎么动筷,有些焦急,又把格格通房都叫来。 “姐姐怕不是没有胃口?”纤袅见杏雨迟迟不肯动筷,“玲珑,叫厨子再做几道菜。我想想,就来一品老醋焖鸡和酸汤鱼。” “侧福晋更喜欢辣子鸡还是酸汤羊肉?”浸月问。 “当然是酸汤羊肉了!”纤袅连忙给杏雨舀汤,“酸的开胃,姐姐若是没有胃口就多吃点儿酸的。” “我还是更喜欢辣子鸡。”杏雨夹起一块鸡肉,“酸的吃起来恶心,吃得我想反胃,还是川菜更合我胃口。” “那正好,我那里有几个川菜湘菜厨子,给姐姐送去!”纤袅笑道,“琅玕,叫小厨房再上几道川菜来!我听说四川的古董羹不错,来一个!对了,还有贵州的辣椒炒肉和剁椒鱼头!” 纤袅见杏雨对川菜和湘菜比较感兴趣,就稍微放宽心了。纤袅又给杏雨递过去一碗酸辣粉,杏雨咬咬牙接过,瞬间,她感觉辣得逼人,简直想要吐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在一旁呕吐。回来之后,珷玞搀扶着她,杏雨回到座位上: “怎么放 【第十八回】杏花结子纤袅忧,弘昼见女心不悦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外人,自己不怎么插得上话。弘昼绝对不会与弘晳说话,纤袅也不好开口对弘晳说话。矜和忙着聊天,偶尔会问弘晳几个问题。来这里让他感到为难,他本是不愿意来的,他也知道弘昼不是真心请他,矜和也希望弘晳和弘昼能够好起来。观音保更是插不上什么话,他与矜和相见都困难,对这一群宗室也不怎么熟悉。 “皇姐,什么时候再来我这儿聚聚?”弘昼问。 “随时都可以来。”矜和笑道。 “公主,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府了。”观音保拱手行礼。 “本宫还不急着,你若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走。”矜和白了一眼观音保,“本宫与你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回,让你来与本宫见皇弟,你还千百般不乐意。额驸,你若是对本宫不满意,本宫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你对皇弟不满意,本宫可饶不了你!” “请公主恕罪!”观音保马上跪下,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弘昼。 “皇姐,额驸毕竟来自蒙古,不懂我们满人的规矩,您没必要气坏了身子。”弘昼扶起观音保,“额驸从科尔沁大老远来到京城,我们总要招待好。” “皇弟为你求情,我就饶过你,下不为例!”矜和仍然有些不解气。 “矜和,额驸毕竟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和孝惠章皇后的母家人,总不能在你这里受气。”弘晳劝道。 “二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帮他说话!”矜和嘟起小嘴,很不高兴:“他来自科尔沁又如何,若非我下嫁于他,他也不会有今日荣耀。” 最后是矜和将观音保赶走,才暂时平静起来。观音保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有着高贵的出生,又幸运娶得和硕公主。当了额驸他才发现,每次见公主都要向她身边的嬷嬷请安,嬷嬷同意才能见面。这还只是见面,两个人就没有怎么同房。他还不能自由纳妾,他曾无数次想向矜和请示,又担心她不答应,每次都咽在肚子里,不敢说。在公主面前,他就像一个奴才,什么都要看公主脸色行事。公主若是不高兴了,他还要当受气桶。 纤袅看到矜和与观音保那样的夫妻关系,不禁有些担心。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担心。她以身体不适回到韫袭苑,连忙让小厨房送来酸辣粉。她忙吃了一口,感觉又酸又辣,眼泪都要流出来,她自己也辨别不出怀的是男是女。酸的吃不下去,辣的也吃不下去,她担心得不得了。她独自倚着门框,看着院子里面的丁香,不断叹气。此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找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理亲王,你在找什么?” “茅房……在哪里?”弘晳红着脸问。 “茅房?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我让人给你准备官房,等一下。”纤袅连忙吩咐琅玕。 “不用了,来不及了。”弘晳涨红了脸。 “琅玕,你找得到,你带理亲王去。”纤袅吩咐。 解决完后,弘晳的脸色好了许多。纤袅将弘晳请到沁古斋,给他准备好君山银针茶。 “王爷可喜欢这君山银针?” “当然很喜欢。”弘晳笑道,“今日让福晋见笑了。不过我见福晋,怎么如此惆怅呢?” “竟让您也察觉了。”纤袅叹气,“我不知道我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都是我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弘晳道,“阿哥能够畅谈古今,指点江山,格格可以和亲蒙古……” “不要和亲!”纤袅眼角已经是泛起泪花,“能够留在京城的又有多少?若是一个格格,最多就是一个多罗郡主,很难留在京城。” “若是可以获封公主,就可以留在京城。你看,汗阿玛的四位公主,不是都留在京城吗?特别是对和硕和惠公主,怡贤亲王的女儿,可是万般疼爱的。”弘晳劝道,“是弘昼不喜欢格格吗?” “我不知道,他从来就不希望我生一个格格。”纤袅擦擦眼泪,“格格是要送出去和亲的,到时候分别,只会徒增忧伤。我哪晓得我怀的是一个阿哥还是格格,若是一个格格,若是……这可怎么办?万一王爷真的不喜欢她,把她赶出去怎么办?” “这应该不会。”弘晳安慰,“若是他真的干这种事情,我愿意收养她。” “多谢理亲王。”纤袅微笑,“每一次遇到困难,总有您帮助。” 直到日落西山,矜和来寻弘晳,弘晳才十分不舍地离开韫袭苑。弘昼略有些不乐意,他知道弘晳在韫袭苑待了一整天,想着就来气。又不好说她,弘昼将一肚子气憋在心里。 雍正十二年四月二十日,所有人都围在皓辰苑,屏住呼吸,听着杏雨叫喊。弘昼在屋外踱来踱去,纤袅额头上满是汗水。终于皓辰苑的叫喊声消失了,听见轻微的婴儿抽泣。弘昼和纤袅连忙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婴儿被稳婆抱住,杏雨已经痛晕过去。 “回王爷和嫡福晋,侧福晋生下一个小阿哥,但是侧福晋和小阿哥现在都不太好!”稳婆道,“侧福晋怀孕时所食辛辣过度,导致胎儿也上火,侧福晋这是头胎,方才又难产,还需要多多调养。” “还好,还好。”弘昼抱着 小阿哥很欣喜,“先给小阿哥下火,等小阿哥身体恢复了,我就去给他找一个好名字。” 纤袅看了看床上的杏雨,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敢相信杏雨生下来的竟然是一个阿哥,她感觉她被骗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连忙去查看杏雨情况。 “姐姐已经昏倒了,快请太医啊!”纤袅似乎非常焦急,“快让崔太医进来看看姐姐啊!” 弘昼这时才想起杏雨来,连忙去查看杏雨情况。所幸杏雨无恙,弘昼才舒了一口气。 三阿哥的身体不怎么好,据说是上火所致。纤袅越发担忧起来,她只是想知道杏雨怀的是男是女,才给她送去川湘菜厨子。况且杏雨自己也在吃,而且似乎也是无辣不欢的样子。按理说杏雨知道孕妇不能吃过于辛辣,川湘菜适量就够了。可是纤袅发现杏雨几乎每天都要吃川湘菜,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如今孩子有了事她才似乎想到什么。她开始担心三阿哥的身体状况,她担心弘昼怪罪她给杏雨送川湘菜厨子导致三阿哥上火。于是纤袅每日跑皓辰苑最勤,总是对杏雨嘘寒问暖。 杏雨并不能吃辣,但是她为了隐藏胎儿的性别而狂吃辣,她辣得流眼泪,辣得喉咙痛,辣得痔疮都找上门来。但是她仍然不断吃辣,她担心自己一旦停辣就会被怀疑,她担心纤袅会对她和孩子动手。可是如今她见纤袅对自己如何如何关心,又感觉自己似乎是错怪她了。或许纤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胎儿的性别,又不好开口,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姐姐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把身子调养好了,以后才可以再生。”纤袅笑着给杏雨喂月子药,“永璧又添了一个弟弟,以后王府就热闹了!” “可惜这孩子体弱多病,还没取名字呢。”杏雨怜爱地看着三阿哥,“若是他也能像二阿哥一样该多好。” “三阿哥当然比永璧好了!”纤袅笑道,“姐姐都聪慧过人,更不要说三阿哥了!我看着三阿哥都感觉欢喜得不得了,姐姐可要经常带三阿哥到韫袭苑来。” “妹妹不也是马上要添一个阿哥了吗?”杏雨笑问,“我也期待王府有越来越多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我也希望。”纤袅笑道,“以后王府热热闹闹的!” “到时候阿哥格格满地跑!”杏雨道。 “王爷不喜欢格格。”纤袅叹气,“我就担心,自己会生一个格格出来。” 听到这样一说,杏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原来弘昼不喜欢格格,说不定嫡福晋就是为了让她失宠才给她灌辣椒的? “嫡福晋福气,当然生得是阿 【第十九回】纤袅投靠平西府,弘晳密谋邀亲信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纤袅生下小格格之后,除非来看永璧,否则弘昼绝对不会踏足韫袭苑。最后是永璧哭闹不止,在弘昼看望他时硬拉着他去见纤袅,弘昼才去看看她。 “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抓紧再生一个。”弘昼道。 “要生你自己生。”纤袅哄睡着小格格,“反正那是你的事,你还有侧福晋和格格,实在不行我那两个通房也给你。” “纤袅,别闹了。”弘昼坐在床边,“你也没必要与我置气,我们都还年轻,可以继续生。” “女儿要睡觉了,别吵。”纤袅拍着小格格,“你若是非要说就想个名字。” “你自己想,想好了给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弘昼十分漫不经心,“那我走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看着弘昼远去的背影,纤袅忍不住哭了。 她抱住怀里的小格格,看着她眼角的泪花,感觉心碎了。她忽然在怀疑,弘昼或许并不是爱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为他生儿子。弘昼如今想的是抓紧时间在生一个,完全忽视了纤袅。她还记得她生永瑛的时候,弘昼对她多好,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她感觉那时候的弘昼,是多么令人温暖,可是现在…… 弘昼对她不闻不问,更别说那个小格格。小格格连名字都还没有,弘昼压根儿就不看她一眼。 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怕以后又生下一个小格格。弘昼虽然不会抛弃她,因为法律也不允许,但是不理睬是肯定的。她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她——他答应过她。 她也不管有没有出月子,收拾好东西,让乳娘给小格格喂饱奶,就要离开。她想过回娘家,但是弘昼肯定会最先找到那里的。她不敢确定弘晳会不会帮她,她也不知道弘晳在哪里。她抱住小格格,让雪璎准备好马车,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说出去,就从后门离开了。 马车颠簸,小格格哭闹不止,纤袅也哄不住她。纤袅让车夫加快速度,但是又让车夫平稳一点儿,车夫表示做不到。可是马车太颠簸,小格格就是一直哭。最后车夫提议休息一会儿,纤袅终于将小格格哄睡着。 “到昌平还要多久?”纤袅问。 “至少半个时辰。”车夫道,“再等等吧。” 纤袅有些饿了,她又担心小格格会不会饿了。但是看样子就是饿了,小格格哭闹不止,可惜纤袅没有奶水。以前纤袅生完孩子,就会被灌药,防止有奶水。纵使她贵为福晋,说白了也是伺候王爷的,根本不可能让她哺乳。而她生了小格格仍然喝了药,如今奶水格外稀少,根本不可能将小格格喂饱。 可是纤袅仍然不断挤着,哪怕挤出血来,也必须把小格格喂饱。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没人疼她,她也必须疼她。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小格格更重要。 终于到达昌平,车夫问她要去哪里。此时天色渐暗,不怎么看得清路。纤袅只好在附近的酒楼歇一晚,然后请来一个临时乳娘。此时纤袅不得不停下来用膳——她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此时,她开始向乳娘打听: “您可知平西府在何处?” “平西府?”乳娘有些疑惑。 “那里又叫郑家庄。”纤袅道。 “郑家庄在昌平城东南,离这里很近。”乳娘道,“但是我记得前几年那里好像住进去一位贵人。” “您可以带我去吗?”纤袅连忙拿出银票,“现在我必须去那里。” “到那里去倒容易,但是那里一般不准我们老百姓过去。”乳娘道,“若是娘子需要,明早老身就过去瞧瞧。” 次日天还没亮,乳娘连忙去了平西府,可是被侍卫拦住。无奈,纤袅只好跟着乳娘一块过去。清晨的风特别冷,纵使是夏天,仍然感觉到一丝凉飕飕的。终于,纤袅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口,很快弘晳就从里面出来准备去上朝。 “理亲王,理亲王!”纤袅在一旁喊。 弘晳注意到纤袅,连忙过去问缘故。纤袅让乳娘先回去,然后将襁褓中还在熟睡的小格格交给他,十分不舍: “请王爷照顾好她。” “这……福晋,现在天还是黑的,您怎会在此?”弘晳略有些惊讶,“况且京城离昌平还是挺远的,您何时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想在那里待着了,可是我又担心她。”纤袅看了看怀里的小格格,“弘昼不喜欢她,她连个名字都还没有。我若是自己走了,留着她一个人也没人照顾。您说过会照顾她的,请您替我照顾好她。” “那你怎么办?”弘晳问。 “我……大不了,我跑深山老林里面待着去!只要,我可以来看看她……”纤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王爷,请您照顾好她,我要走了……” “等等!”弘晳叫住她,“你先在我府里待着吧,我现在要去上朝,我会让我的福晋招待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也不好,暂时在我这里安居,也可以与小格格长期见面。” 弘晳带着纤袅进入平西府,嫡福晋乌郎罕济尔默氏听说后,连忙来迎接。弘晳告诉她纤袅因为家庭矛盾暂住几日,乌郎罕济尔默氏爽快答应。乌郎罕济尔默氏给纤袅选了一间上好的房间,听说了纤袅的事情,感觉特别同情。乌郎罕济 尔默氏特意请来乳娘来照顾小格格,又安慰纤袅的情绪。 “我知道你的感受,咱们女人生孩子要承受巨大痛苦,很多男人不理解就算了,还对我们指手画脚。我来自蒙古科尔沁,来到这里我最初也不满意。我喜欢在草原上骑着马狂奔,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再也不可能了。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会帮你照顾好小格格的。”乌郎罕济尔默氏道,“我叫乌兰图娅,就是红霞的意思。不知妹妹可会蒙古语?” “我连满语都不是很了解,小时候我在我安布和安布玛那里,那时候我都听的汉语。小时候顽皮,满语都只会一点儿,更别提蒙古语了。”纤袅有些惭愧,“后来我回到噶哈里之后,阿玛和额涅教我满语,那时候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学习能力强了,因此满语也没学多少。那时候因为语言不通,逼得我阿玛和额涅都开始习惯汉语了。况且,我也喜欢汉语,用满语说那些诗词,总感觉怪怪的。有时候我会听到弘昼说满语,可惜我不怎么听得懂。” “慢慢来,听习惯了就会了。”乌兰图娅道,“我小时候蒙古语听习惯了,后来为了选秀才学习汉语和满语,但是只是勉强听得懂,根本不能交流,现在习惯了,就会了。你慢慢习惯,到时候就无师自通了。其实都很简单,蒙古语和满语是互通的。你看宝亲王,不仅会满蒙汉三语,还会维吾尔语和藏语呢。而近支宗室,满蒙汉三语都是滚瓜烂熟的。” “可是平常不是汉语用得多吗?为什么还要学满语和蒙古语?”纤袅不解。 “像我,从小说的是蒙古语,到了这里还要说满语和汉语。我的父母兄弟都会三语,也必须会。”乌兰图娅道,“而满语和蒙古语,在汉语说顺口后很少会说,但是从来不会遗忘。就拿理亲王来说,他需要说满语的时候,大多数是用来骂人的。平常生活中,一般不会说满语。但是你若是让他说,他可以说得非常流畅。若是要写一些秘密书信,他更不会采用汉语。像以前的九王爷,他写秘密书信的时候采用西方夷人那样类似的语言,很多人都看不懂呢。” “这么厉害。”纤袅瞬间感兴趣起来,“不如你教教我满语和蒙古语?” “蒙古语我可以教你,但是满语我不知道怎么教。”乌兰图娅道,“若是王爷有空我就问问他。” 下午的时候,弘晳回来了。他见纤袅情绪还不错,小格格也很不错, 【第二十回】弘晈出谋划策,纤袅苦学满语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晳一直不满雍正继位。若非雍正对他有恩且并未加害于废太子,弘晳早就举兵造反。他作为康熙皇帝最宠爱的皇孙,若非康熙皇帝担心重演靖难之役,他必定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孙,坐上龙椅的就不是胤禛了。纵使弘历再受宠爱,但是谁也无法否定,弘晳才是康熙皇帝最宠爱的皇孙。他可以让他的阿玛再一次当上皇太子,他自己也有能力当皇帝。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终究只是混了一个和硕亲王。 “话说过来,为什么那和亲王福晋会来找哥哥呢?”弘晈问。 “那次与矜和去和亲王府,偶然与她闲谈几句。也不知道弘昼怎么想的,就是不喜欢格格。吴扎库氏因为这件事情跟和亲王闹矛盾,加之我之前劝过她几句,她就自己来了。”弘晳道,“她来了也好,这两天可以从她嘴里套些话出来。” “不过哥哥,您还是要防着淑慎公主。”弘晈想到了什么,“您也知道,淑慎公主跟和亲王走得近,若是让她察觉到什么,我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近几年皇上身体不太好,估计离驾崩也不远了。我阿玛和孝敬皇后先后去世,本来就把皇上打垮了。皇上要驾崩之时,就是你我最好时机。” “换作十二年前可以,如今有秘密立储,你我若是篡位,到时候从正大光明匾后面取出来遗诏就说不清了,还会被新帝清算。况且国丧趁乱非君子所为,不如等新第帝登基,他还根基未牢之时我们动手,这几年,我们还有时间部署。我们部署的时间越长,机会就越大。况且你大哥还有弘昇被软禁,新帝登基必然会大赦天下放了他们。我们需要赶快培植亲信,加强我们的势力。”弘晳分析,“你性子还是过于毛燥,我们需要静观其变。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了解朝中风云。皇上机警,在雍正这一朝我们切不可有什么大动作。我侍奉在御前,也了解皇上的性子。至于吴扎库氏,她可以成为很好的一颗棋子。就是看她傻得可怜,倒令我有些于心不忍。” “哥哥,这时候可不能怜香惜玉。”弘晈道,“若是我们有一步差错,被她察觉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对她有一丝怜悯,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罢了,我们先说眼前事。若是弘昼找到这里来,我们怎么办?”弘晳转移话题,“我也赞同你的说法,一定防着矜和。矜和三天两头地到我这里来,若是被她发现了无异于弘昼发现。” “不如让乌郎罕济尔默氏福晋给她在郊外寻一处安置,就算被找到了,她也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而隐瞒您的收留。”弘晈道,“或者就让她留在这里,假装是一个丫鬟或者格格,一般也不会有人注意。” “那瑶莞格格怎么办?”弘晳问,“平西府可不能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小格格。” “这更简单了,只是……您要承受背后的谣言。”弘晈在弘晳耳边小声道,“吴扎库氏暂且不提,就说这小格格是您在外的私生女,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只能把小格格接回来。” “这怎么能行?”弘晳不乐意,“这根本行不通啊!就算我不管我的清白,这吴扎库氏迟早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小格格怎么办?” “谁会去在意这些?”弘晈道,“您放心,一定不会露馅的。” “瞒得了任何人,也瞒不了矜和。”弘晳道,“罢了,这都行不通,我和乌兰图娅商量一下。” 弘晈离开了,但是弘晳仍然在哭闹——他想不到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他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弘晳打算先去找纤袅探讨这件事,来到她的房间后,发现她正在看《满汉字清文启蒙》。纤袅见他来了,连忙道: “我知道我不该去你书房拿书,我现在就还回去。” “你先看吧。”弘晳翻了翻书,发现书只翻了几页,有些意外:“你还不会?” “小时候贪玩不学,听了科尔沁福晋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开始学学了。”纤袅道,“可惜我没有无师自通的能力,看了好久也不怎么看得懂。” “我教你如何?”弘晳拿来纸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听你的发音,好像是……沙琪玛?”纤袅问。 “好吧,我们要从最基础的开始,‘??????’是满洲非常出名的美食,就是你说的沙琪玛。看来你连最基础的都不会,只能靠听发音大概猜出意思。但是有很多词汇是你靠听发音听不懂的,你作为满洲贵族,却不会说满语,这是天理不容的。”弘晳深感无奈,“你要学着,必须学会。瑶莞自然会有乳娘照顾,你不必担心,但是这几天我必须给你过一下基础。” 纤袅感觉有些羞愧,自己身为一个正宗满洲人却不会说满语。平常把满语的家庭称谓弄得比谁都清楚,实际上自己就不会说几句。 “你看这些字头,单独有一种写法,在词头、词中和词尾会有各种变形,而且可能不止一种,会根据你的发音出现不同的形式。”弘晳在纸上演示,“你就照着书上的,把这几页上面的每一个抄五遍,先写习惯。先主干,后圈点。至于读音,你先看看书上怎么教的,若是对发音有疑惑可以问我。” “还是大概可以看懂。”纤袅开始抄书,“先主干再圈 点对吗?” “先把这些字头写好,才能组合在一起。”弘晳看了看纤袅在纸上照着书画画,有些无奈:“你这可不是写字,是在画画。你平常写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写几个汉字来看看。” 纤袅写下几个汉字,虽然不是书法,但是一目了然很清晰。但是弘晳看着纤袅对满语的生疏,十分无奈。 “都说了不要画画。”弘晳有些不耐烦了。 “我没有,我就是照着书上写的!”纤袅有些委屈。 弘晳急了,直接抓住纤袅的手就开始示范。纤袅看着弘晳苍劲的笔法,随手一写不管什么文字都是书法,不由得惊叹起来。此时弘晳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连忙松开手: “你自己写吧。” 纤袅模仿着弘晳的书法,逐渐开始写出字样了。弘晳很欣慰,认为“孺子可教”,开始教她后面的内容。纤袅很认真,字也越写越好。 “也不难嘛!”纤袅喜不自禁,“等我把这个学会了,到时候就可以惊艳所有人了!” “学了满语,想必你还不会蒙古语吧?但是满蒙互通,只要会一种,很快就可以学会另一种,甚至不需要系统地学习。”弘晳道,“你且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明日继续。” “所幸我没有生活在辽宋夏金元时期,否则那么多语言怎么学得过来?”纤袅伸了一个懒腰,“五个民族,五种语言,我可学不会。” “我大清若想长远统治下去,必须学习汉人的文化。可是如今汉化有些过度,导致很多满洲人都不会满洲话。若非有《清文启蒙》,更多的满洲人都不会满语。”弘晳叹气,“若是能够改一改这风气该多好!我大清入主中原已久,但是民间仍然有许多反清复明的组织。对于汉人,我们满洲人没有赶尽杀绝,也给了优厚的待遇,可是如今我们满洲人开始汉化,竟然连自己的语言文字都不会。我真担心,到了以后,会满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导致这种语言的消亡。若是真的有那一刻,恐怕我大清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觉得这种语言我们应该推广,不应该只有我们满洲人‘汉化’,还必须让汉人‘满化’。”纤袅道,“不如在昌平开一间可以学习满语的学堂。若是理亲王您可以派满洲大臣去教,那样就会有更多人愿意学习了。在学习满语的时候,同时教授四书五经,这样既保 【第二十一回】弘昼造访平西府,宝平二王谈夺嫡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纤袅已经在昌平城边,浑然不知弘昼已经找到了昌平。弘昼亲自准备厚礼,纵使心里再不爽弘晳,仍然规规矩矩地来到平西府。弘晳已然猜到弘昼会来,热情地将他请到府里。 “最近我寻得几件宝,寻思着给理亲王送来。”弘昼让随从将礼物搬上来,“南海珊瑚树一棵,南珠一盒,三江交汇之处东珠三颗,红玛瑙手串一对,羊脂玉净瓶一个,金瓜子一盅。一些薄礼,还请理亲王收下。” 弘晳见弘昼送上来的礼物,知道弘昼是精心准备了的。别的不说,光看那金瓜子,那都是御赐之物,金贵得不得了,旁人有一两颗已经不得了,弘昼直接拿出来一盅。还有那东珠,本来就稀少,一颗都价值连城,弘昼直接送上来三颗。 “不知和亲王大驾有何贵干?”弘晳问。 “这不还得麻烦哥哥一件事吗?”弘昼满脸堆笑,“哥哥若是帮到忙了,这些东西我可以再送一次。我听闻拙荆到了昌平,不知哥哥可否放我寻一下拙荆?” “这个嘛……”弘晳假装思考,“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怕我也找不到。” “既然她在昌平,哥哥您肯定找得到。”弘昼满脸笑容,拿出一封信:“若是找到她,她仍然不愿意回来,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她。” “你放心吧,我定然用心去找。”弘晳收下信,“只不过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昌平来?” “拙荆还年轻,什么都不懂,脾气自然不懂怎么控制。偶尔吵嘴几句,她竟也耍小孩子脾气离家出走。”弘昼笑道,“希望哥哥能够快一点儿帮我找到她。” “听闻五阿哥新添了一位格格,可喜可贺啊!”弘晳道,“想必吴扎库氏也思念儿女,若是你带着小格格去找她,想必她会愿意回去吧。” “拙荆平日里最疼爱子女,定是舍不得孩子。但是孩子若是出名吹了凉风生病,恐怕拙荆会生气不与我回去。”弘昼道,“总而言之,还需要哥哥鼎力相助啊!” “那是必须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定会尽心尽力去找她。”弘晳道。 弘昼离开过后,弘晳火速骑马去到纤袅的住处。纤袅正在练习满语,专心致志,波澜不惊。弘晳疯狂地敲着门才让纤袅注意,纤袅连忙过去开门: “理亲王怎么这般着急?” “弘昼已经找到昌平,他让我帮他找你。”弘晳喘着气,“他似乎非常肯定你就在昌平,但是我不知他是否知道是我将你藏起来的。” “那这可如何是好?”纤袅有些担心了,“若是被他发现,被他抓回去,指不定他会怎么罚我。若是他要休妻,莞儿和永璧怎么办?” “别担心。”弘晳安慰,“我想他暂时是不会找到这里的,毕竟他是来拜托我来找你的。如今弘历、弘昼还有矜和都在找你,恐怕你藏身很难。若是是在藏不住,不如还是回去吧。” “我不回去!”纤袅道,“回去了他还是不喜欢莞儿。” “或许你应该敞开心扉。”弘晳摸了摸身上,“弘昼说若是找到你,你又不愿意回去,就让我交给你一封信,我好像没有带,下一次我给你吧。” “好。”纤袅点点头,“您这大老远跑过来也累,恰好我对几个发音还有疑惑,您就进来坐坐吧,喝口茶。” 纤袅领着弘晳进房,纤袅给弘晳烹茶,弘晳看见纤袅的字越写越好,不禁感到欣慰。纤袅将茶给弘晳端过去,弘晳指着纤袅的字夸赞: “写得越来越好了,但是还是要多加练习,任何文字都可以成为一种书法。你看……” 弘晳正要拿毛笔,却不小心将茶水碰倒。纤袅见弘晳衣服湿了,连忙用手帕擦拭。弘晳见状连忙阻拦: “不必麻烦了,回去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这可不行,这样衣服湿的一会儿会受凉的。”纤袅继续擦拭,“这衣服太湿了也没法干,我这里又没有多余的衣服,这可怎么办?” “没事,一点儿小湿,无伤大雅。”弘晳道。 “不如先把这衣服脱下来,我帮您烘干?很快的,我把窗子关上,就不冷了。”纤袅道。 “那……就麻烦了。”弘晳有些不好意思。 弘晳脱下外衣,纤袅关上窗子,然后帮他烘干。弘晳看着纤袅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由得出了神。他发现她竟是这般美丽端庄,竟是这般蕙质兰心,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弘昼对她如此痴迷。以前他对自己有乌兰图娅这样的好福晋感到幸福,如今竟然羡慕起了弘昼——弘昼有这样年轻美丽的妻子,如此蕙质兰心的她,怎使他不动心? “好了。”纤袅将衣服拿给弘晳,“刚烤好,还暖烘烘的呢!” 弘晳穿上衣服,暖在身上,更暖在心上。忽然,他闻到衣服里面有一阵花香。或许,这是她手上的气味吧。女子的手,总是那样芳香。 “多谢了。”弘晳笑道,“对了,你还没有出月,你这里的药还够吗?” “够,当然够,差不多也快出了。”纤袅道,“还得多谢理亲王帮助,若是没有您,我和莞儿就找不到归宿。” “举手之劳罢了。”弘晳笑道,“这衣服还有一股香味呢!” “香味?”纤袅有些疑惑了, “没有啊。” 弘晳感觉整个房间都是一种芳香,而房间内也没有焚香——或许美丽的姑娘自身就有一种香味吧。 “或许是哪里的花香吧。”弘晳道,“你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下次给你带来。” “基本上没有了,就是我这里纸不太够了,希望您可以帮我再带一些。”纤袅道。 “好。”弘晳答应,“你一个人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光顾着孩子遗漏了自己。若是额涅都倒下来,孩子怎么办?” 纤袅此时感觉十分感动,她以为没有人会照顾她的身体,听到弘晳这样一说,竟然热泪盈眶。 “怎么哭了?”弘晳慌了神。 “没……没什么。”纤袅擦擦眼泪,“只是,很久没有人关心我了。怀莞儿的时候,弘昼一直以为我怀的是一个小阿哥,每次都是关心肚子里面的孩子,很少关心我。而自从莞儿出生后,他对我们母女二人更是漠不关心,似乎还在埋怨我。他想的不是我的身体,却想的是等我出了月子,赶快再给他生一个。这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莞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说也是我和他的骨肉,他不关心她就罢了,对我也毫不关心。我记得我生永瑛和永璧的时候,他对我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现在换作莞儿,他竟然……竟然……反正我不回去,回去了他也肯定不会对我好!” “也不必这般伤感。”弘晳劝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总会有人爱你。弘昼只是过于小家子气,也许这段时间他想通了呢?他想通了,会发现,其实瑶莞格格也挺好。” “他才想不通!”纤袅已经泣不成声,“反正我不回去,他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回去。我和莞儿在这里好好的,才不允许他插手我们的生活。” “抱歉,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弘晳有些惭愧了。 “反正我就是不回去,若是他找来了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纤袅擦干眼泪,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十分感谢王爷。” “明日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纸。”弘晳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来?” “那倒不用,我这里有肉有饭有菜有汤,一日两膳都很不错呢!”纤袅微笑,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只是……有点儿想吃冰糖葫芦。” “明天我给你带来。”弘晳道。 此时在乐善堂,弘历正与他的伴读平郡王福彭秘密商讨。弘历估摸也猜到纤袅在何处,但是也不打 【第二十二回】纤袅赠诗与弘晳,杏雨忧思怜子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此时对弘晳深感怀疑,担心弘晳想着找他报仇而虐待纤袅。这一瞬间,心里的怒火就被点燃。 “好啊这个弘晳,我诚心诚意去求他,他竟然那样欺瞒我!”弘昼怒道,“他竟然敢这样骗我!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现在就去昌平把他拖出来!” “别急,我可没说是他把弟妹藏起来,就算是,也没有证据。”弘历道,“就算弟妹真的被藏起来了,量弘晳也没有胆量伤害她。或许弘晳只是无奈收留呢?” “那也难保不会他做出些什么!”弘昼急了,“四哥你帮帮我!” “你别急,我保证不会有事情的!先坐下,喝杯茶。”弘历让身边的丫鬟上茶,“别整天毛毛躁躁的,不会有事情的。” “四哥!你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弘昼十分急切,“帮帮我!” “如果弘晳真的有什么想法,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弘历道,“万一是我们误会他了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这怎么能等着?四哥,我现在心急如焚啊!”弘昼道。 “我那里有几壶好酒,你自己去挑。”弘历道。 “听宝亲王的吧,宝亲王这样做必有目的。”福彭劝道,“我们不能确定理亲王是否藏匿吴扎库氏,若是真的藏匿我们就是打草惊蛇,他刻意藏匿吴扎库氏是否有别的目的?若是没有藏匿,我们就是诬陷,或许他打算去找找,被你这样一闹或许他就不愿意,甚至……换个不好听的词,叫助纣为虐。” “那该怎么办?就等?”弘昼问。 “就等。我们只需要观察一下理亲王有什么反应。”弘历道,“况且汗阿玛也没有下旨让你去找,说明他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小小的家事。你莫急,否则难免弄巧成拙。” “好吧。”弘昼暂时控制住内心的愤怒,“我就暂时放过他,听四哥的话,先观察观察。” “切不可操之过急。”弘历再次叮嘱,“还有,莫去叨扰汗阿玛,他老人家若是被你叨扰烦了,说不定就下旨让你休妻。” 雍正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对于弘昼的请求一直无动于衷。他的确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家事,毕竟吴扎库氏也没有多大背景。但是雍正偶然发现她与允禵有关系,又命人去查,知道允禵抚养过她,于是更不愿意帮弘昼找纤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吴扎库氏自己赌气出走,还是背后有允禵在作祟。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前些年已经将允禵打击得“一贫如洗”,况且允禵被软禁,吴扎库氏也没有去与他交往,他觉得允禵指使的可能性甚小。 弘晳正在为纤袅精心准备冰糖葫芦,他专门去品尝了昌平所有的冰糖葫芦,选出最好吃的一家,然后订做了很多冰糖葫芦。看着那么多冰糖葫芦,弘晳在思索应该怎么包装,忽然看到外面花开得正好,就精心将冰糖葫芦切割成玫瑰花的样子,放在食盒里面。还有一些做成花的冰糖葫芦串在竹签子上,弘晳又把这些冰糖葫芦包成花束。还剩下一些冰糖葫芦,弘晳想不到如何包装了,干脆直接带过去。方要走,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弘昼的信,他开始犹豫了。若是纤袅收到弘昼的信,会不会……他将信封放在强光之下,大概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他狠下心来,将信放在了家里。然后,他想到纤袅写字用的纸不够了,又连忙带了一沓龙纹宣纸,然后送到纤袅那里。 “这么多冰糖葫芦,我哪里吃得完?”纤袅很惊叹,“而且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弘晳将冰糖葫芦花束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纸给她。 “这纸……似乎有些名贵吧?普通的宣纸就够了。”纤袅道。 “没事,你拿着吧。”弘晳笑道,“我不缺这些。” “那就多谢王爷了。”纤袅道。 纤袅喜甜,对于冰糖葫芦是情有独钟。特别是弘晳做成如此精致的模样,让纤袅更加爱不释手。纤袅又去乳娘那里将瑶莞抱过来,瑶莞脸上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可惜瑶莞还太小,不能吃糖,不然纤袅肯定把冰糖葫芦全部留给她了。纤袅一口气吃了三根冰糖葫芦,把剩下的放在梳妆桌上。弘晳看着襁褓中的瑶莞,不由得心生怜爱,逗得她直笑。纤袅也很高兴,抱住瑶莞轻轻摇着。瑶莞“咯咯咯”直笑,纤袅心里也乐开花。 “看来这名字也真的取对了,看她多喜欢笑啊。”弘晳看着她的笑容,“我记得矜和刚出生的时候不怎么喜欢笑,都是到了三四个月才开始笑的。” “这一两个月大的小家伙这么喜欢笑,想必长大了会快快乐乐吧?”纤袅深情地看着瑶莞,“只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快乐,能够留在我身边。蒙古那种地方可不好,我的莞儿可不能去。” “我想她会一直留在京城,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弘晳道,“这孩子一定有福气。” “我的莞儿当然有福气了。”纤袅吻了吻瑶莞红扑扑的小脸。 “若是我也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该多好。”弘晳道,“我虽子女众多,但是感觉,都还比不上瑶莞格格呢。” 瑶莞又笑了,似乎听懂了。 “她似乎很喜欢你,你抱抱她!”纤袅小心翼翼地将瑶莞交给弘晳,“看她多喜欢你,笑得多开心。” “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把她抱回去,认作是我自己的女儿了!”弘晳道。 “叔父也算半个爹,更何况你给她取了名字呢!”纤袅道,“对了,您不是说弘昼要给我一封信吗?” “哦,我今天忙着准备这冰糖葫芦,给忙忘了。”弘晳撒谎道,“我下一次一定给你带来。” “那多谢理亲王了。”纤袅笑了笑,“给我吧,莞儿该吃奶了,我去把她给乳娘。” 纤袅将瑶莞交给乳娘,然后回到房间,将写的字交给弘晳: “你看这一次写得怎么样?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也幸亏你带来了纸,否则我怕真不够用。” “现在可以说是入门书法了!”弘晳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好。” “我会继续加把劲练习的!”纤袅瞬间来了信心,“以前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时候,我也不怎么认真。自从有一次我去看了噶哈里部的一位举人写的文章,我震撼了,又了解到他多少年来的寒窗苦读,于是开始用心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以前额涅告诉我,若是这些都不会,就是没有教养,不会有人娶我。现在嫁过来了,发现这些竟没用。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弹过琴、写过一首诗呢。过去熟读唐诗宋词元曲,现在感觉好久没有接触了。” “你会写诗吗?”弘晳问。 “会一点儿皮毛罢了。”纤袅笑着拿起笔,“我就来随手一写吧。” 纤袅拿起毛笔,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镜子,就是一番笔走龙蛇: 【自古牡丹风华满,元亮恋菊千载传。茂叔对莲赞无绝,兰香梅弄竹枝缠。松柏临风不自傲,花月世人皆咏叹。白雪似柳绕笔尖,墨香只留眉眼间。有物身圆雕花妍,微黄泛似嫠妇发。有词“照花前后镜”,又有“对镜贴花黄”。修容齐身正衣冠,直率意真不欺瞒。心伤意悲可诉苦,一人相对应有言。】 “这是……镜子?”弘晳问。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纤袅道,“想必这句话,对君子是十分有用的。” “我受益了。”弘晳笑道,“果真,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王爷真君子是也。”纤袅转身将一个匣子交给弘晳,“我想很快我就会被弘昼发现,我不想连累您。您帮我把它转交给弘昼,我十分感谢。” 匣子里面装的,正是弘昼送给她、让她永远不能取下来的玉簪。 “这里面是……” 【第二十三回】杏雨意冷立冰雪,弘晳献爱与纤袅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漫天白雪,冰痕世纪。杏雨独自一人在雪地里徘徊,白雪冻住了她的眼泪,她的青丝被雪染白。一片银装素裹,北风咆哮。珷玞连忙撑着油纸伞跟上,为杏雨挡雪。此时杏雨似乎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寒冷。永璧看不下去了,从弘昼怀里缩下来,从被窝里面将汤婆子拿出来,连忙追上去,一个踉跄不小心摔倒,然后又爬起来,继续去追,拦在杏雨面前: “额娘抱一个汤婆子,外面冷。” 弘昼见永璧跑出去,连忙追过去。特别是永璧摔了一跤,感觉特别心疼。珷玞将汤婆子接过,将汤婆子给杏雨。杏雨别没有接,木然地立在那里。 “奴才谢过二阿哥,福晋心情不好,奴才带福晋先回去。”珷玞道。 “永璧,进屋去,外面冷。”弘昼拉着永璧冻红的小手,“冻坏了额涅会伤心的。” 弘昼拉着永璧回到稽古斋,也不回头看一看杏雨。 “阿玛,三弟不舒服。”永璧小声道。 “你不必担心,你三弟自有侧福晋照顾。”弘昼道,“永璧,你不必担心别人的事。” 永璧不明白为什么阿玛要这样做,但是他认为阿玛不会做错。点点头,跟着弘昼回了稽古斋。 纤袅经常对着窗子发呆,她不知道她在等谁。这么久了,弘晳没有来,弘昼也没有来。下雪了,瑶莞第一次看见美丽的雪花,总是想出去玩,但是又怕冷。纤袅帮瑶莞做了一个小雪人放在屋里,瑶莞纵使怕冷,却总是忍不住去触摸。但是屋内的雪人很快就融化了,瑶莞又哭了。于是,纤袅给她做了好几个小雪人。 弘晳终于来了,哈着白气,手上提了一只老母鸡。纤袅连忙请弘晳进屋,将烤火炉推给弘晳,然后让厨子去处理老母鸡。 “我去炖汤,您先坐一会儿。”纤袅道。 “这怎么能让你亲自下厨?”弘晳问。 “无妨,小时候我贪吃,这些膳食是轻而易举的。”纤袅笑道,“您稍等片刻。” 待厨子宰了鸡,然后切好块,纤袅就开始炖汤。恰好弘晳送来了一些当归、人参和虫草,纤袅就把这些也加入,然后让厨子盯着汤。很快,汤好了,纤袅顺便炒了几个小菜,就给弘晳端上桌。 “都说姑娘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这汤竟如此鲜美。”弘晳赞叹。 “您喜欢就好。”纤袅微笑。 “喝一碗老母鸡汤,身上也不冷了。”弘晳道。 “对了,您说的那封信,带来了吗?”纤袅又想起了弘昼的信。 “我找找……好吧,我又忘了。最近太忙了,上一次来还是深秋,如今已经下雪了。”弘晳继续撒谎,“瞧我这记性,怎么又给忘了!” “没事,下次记住就行。”纤袅继续给弘晳盛汤,“王爷公务繁忙,忘了也没事。” “你有字号吗?”弘晳忽然问,“我竟不知如何称呼。” “那时候还没有及笄,自然没有字号。现在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但是也不会有人给我取字号了。”纤袅有些惋惜。 “我倒想到一个好的字,只是不知……” “说说吧。”纤袅笑道,“那样称呼起来也方便。” “忆昔。‘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忆昔。”弘晳深情道,“不过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晚唐诗人韦庄的诗《忆昔》。” “这首诗我还没有听过呢。”纤袅道,“您可以写下来吗?” 纤袅摆好文房四宝,弘晳写下了这首《忆昔》: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这首诗讲的是什么?”纤袅问。 “这首诗,诗人表面上好像是怀念长安往日的繁华,实际上是讽刺批判豪门贵族沉迷声色、醉生梦死的腐朽生活,抒发了他对社稷倾危的感叹和对国乱家离的深深忧虑。”弘晳道,“既然你送给我一首诗,我不擅长作诗回赠,只能借用古人之诗。这也算是‘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了吧?” “好,那我就字‘忆昔’。”纤袅道,“对了,我让你给弘昼的玉簪……你给了吗?” “我……我给了。”弘晳吞吞吐吐。 “那他是什么反应?”纤袅满脸期待。 “我是派身边的人送过去的,然后和亲王府的人转交给他的,他是什么反应我不清楚。”弘晳道。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给他。 “那好吧。”纤袅很惋惜,“若是知道就更好了。” “想必他看到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弘晳安慰。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奏舞鸾之妙曲,乘画鷁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纤袅叹气,“从小就喜欢唐玄宗梅妃的《楼东赋》,总感觉十分凄婉。如今,算是明白了。” 其实,当弘晳说出“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时候,纤袅瞬间就想到了梅妃江采萍。开元盛世,的确是盛世,可惜这唐玄宗自从有了杨贵妃,便冷落了梅妃,于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加速开元盛世的消亡,何曾看到 了未来的安史之乱?但是纤袅非常鄙视唐玄宗,曾经对梅妃多么好,最后就有多么冷落。她写下《楼东赋》,惹得杨贵妃进言请求赐死,唐玄宗竟沉默不语,竟不为过去的爱妃辩解。梅妃即便得宠时也没有依仗唐玄宗排挤其她妃嫔,没有结党营私、祸国殃民,而是自律、明理和大义;相比之下的杨贵妃,李白写下《清平调词》赞美,白居易写下《长恨歌》惋叹,又有谁记得恰逢安史之乱为保清白之身仍深爱玄宗投井自杀的梅妃呢? 弘晳见纤袅伤心了,感觉十分心疼。纤袅似乎是在强颜欢笑,他已经猜到她一个人时的场景了。 “都说要守得住孤独,耐得住寂寞。我可做不到。”纤袅打破了弘晳的遐思,“我可受不了那种生活,若是回去了,恐怕就会面临吧。” “其实,就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若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夫君,且他只有一个妻子,想必这是每个女人都希望的事情吧。”弘晳问,“富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有得宠就有失宠。” “我知道,我早该认清楚这个现实。”纤袅叹气,“我的愿望,是永远不会实现了。” 弘晳知道自己帮不了她,所有女人都希望“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而很多男人直接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会在意其中的一朵鲜花呢?而纤袅最希望的是,做那凌寒独自开、傲雪凌霜的一朵梅花,就像梅妃一样。但是,她又害怕自己拥有梅妃一样的结局。 “只要是真心的愿望,想必一定会实现的。”弘晳安慰,“我相信可以实现。我妻妾众多,但是也没有称心如意的。纵使乌兰图娅再好,终究也不是我所爱。” “可是科尔沁福晋很好啊!”纤袅问,“那么贤惠的福晋,为何你不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但是谈不上爱。”弘晳唉声叹气,“圣祖朝的时候我年少轻狂,又因为嫡长孙的身份,拥有无数佳人。可惜已经今非昔比,若非有汗阿玛收养,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现在想来,孑然一身,感觉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许多。我活了四十年,竟不知什么是爱。” “或许我们是同命相连吧。”纤袅也叹气了,“我以为你们都不需要爱,我以为……你们只是需要有人生儿育女,不是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那唐朝的梅妃就是一个可怜人,她的《楼东赋》写下了不知多少女人的心声。我想你们生在帝王家,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己吧?” “我们的身份是外人所羡慕的。我们爱 【第二十四回】纤袅婉言拒弘晳,雪夜错点鸳鸯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不知道弘晳怎么回事,只是平常聊聊天,但是她知道,他是动情了。弘晳似乎丧失了理智,面对这个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美人,他怎能不动容?相处了这么久,他忍了那么久,他不想再等了。 “王爷,您冷静一下!”纤袅狠下心将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扔在弘晳脸上。 弘晳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清醒过来。纤袅见雪花在弘晳脸上融化,雪水流进他的脖子里。纤袅担心他受凉,连忙用手帕帮他擦拭。弘晳方才刚清醒,被纤袅这一擦拭,顿时又头脑发热。他紧紧抓住纤袅的手,将她推到床上。 “王爷,《大清律集解》中说过,‘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若是被发现了,我会被打死的!还有‘强奸者绞监候,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王爷应该知晓的!《大清律例集解》从不饶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纤袅喊道。 弘晳知道大清律法的严苛,若定强奸罪,自己虽不至于砍头,但是会被赐死;若定和奸罪,纤袅会被打个半死。 可是,这里又没有别的人,会有谁发现呢?这个寨子里面的都是自己的人,他们不可能会出卖自己。 “抱歉。”弘晳起身背过身,“我不该……操之过急。” “王爷,我非常感谢您的收留,您是有家室的,我不能连累您。”纤袅轻声道,“我早已嫁作人妇,又有一对儿女,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也罢,也罢。弘晳心里面哭喊,可是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又怎么办?就要与她保持距离了吗?可是他真的爱她! “我爱你。”弘晳终于说出这三个字,“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你温柔体贴,有才学,刻苦慈爱,真的很吸引我。我看到你伤悲,看到你对瑶莞格格的怜爱,对弘昼的专情,我真的很欣赏你。” “多谢王爷夸赞,我非常感谢您的收留,但是或许,我也要回去了。”纤袅摸了摸将要流下来的眼泪,“对不起。” 若是没有羁绊,或许她真的会选择弘晳。与他相处这么久,她也逐渐欣赏起他。可是永璧还在王府,她也放不下他。虽然她相信弘昼一定会对永璧好,但是如果她真的走了,永璧就不是嫡子了,或许弘昼也会逐渐厌弃他吧? “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弘晳道,“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你有妻妾儿女,我也有夫君儿女,我们不合适。”纤袅推却,“或许我真的应该回去了。” “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弘晳抓住她的手,“你觉得是我配不上你吗?” “是我配不上您。”纤袅道,“我是正二品的家世,比不上别人从一品的家世。科尔沁福晋很好,我不想对不起她。我知道科尔沁福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纵使她不会怪罪,但是那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呢?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请您珍惜,不要到了失去了再后悔。” “可是我也不想失去你!”弘晳提高了音量。 “你没有拥有过我,又谈何失去呢?”纤袅叹气,“王爷,请您珍惜眼前人,不要因为我而亲手毁掉现有的一切,这并不值得。” “那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弘晳恳切地问。 “我若给你机会,想必是有什么目的。攀附权贵?我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也是权贵;获取钱财?钱只是身外之物,我也不缺钱。我找不到理由。我只知道,我不能,我更不敢。您知道在民间,若是被抓到和奸,会怎样处置吗?是浸猪笼。浸猪笼就算将人装进竹筐里面,绑上石头,固定好,扔到水里,活活淹死。我虽然不要什么贞节牌坊,但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夫君。” “好吧。”弘晳最终还是失望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担心,未来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弘晳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纤袅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难道她对他也萌生了情愫? 这不可能!她安慰自己,明明两个人年龄如此悬殊,自己怎么可能爱上他?更何况,明明自己严词拒绝了他啊!不会的,不会的。她不断促使自己清醒,弘晳的吻让她竟无比留恋。是她这么久没有人爱了吗?难道她喜欢上他了吗?可是在她心里,明明只有弘昼啊! 当天夜里,她辗转难眠,总是想着白天弘晳的话与吻。她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一层厚厚的雾。她拨开迷雾,走过去,发现是平西府。弘晳在那里等她,手上抱着冰糖葫芦花。她感觉自己与他热吻,最后一起倒在床上。忽然,她睁开眼,原来这只是一场春梦。无奈被窝里面没有什么温度,纤袅感觉手脚冰凉。她记得冬天的时候特别喜欢缩在弘昼怀里,弘昼身上暖烘烘的,她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不行,太冷了。纤袅披上衣服,想要烧点儿水做个汤婆子。忽然看到屋外几点火光,不断熄灭,又不断点燃。外面大雪纷飞,月不能光。纤袅怀着好奇心走过去,发现弘晳竟然一直在那里。他升起一堆篝火,坐在马车前取暖。 “这外面多冷啊!王爷,您不是回去了吗?快进来,屋里面暖和。”纤袅扶起弘晳。 “大雪封山,我出 不去了。”弘晳颤抖着声音,“你怎么还不睡?” “先进来吧。”纤袅扶着弘晳进屋,又顺便把马儿牵到马厩。 房屋里面,竟也如此冷。瑶莞晚上要喝奶,因此和乳娘睡在一起方便。纤袅担心瑶莞那里的木炭不够用,自己就没有点,全给乳娘送去。 “我去拿些木炭来。”纤袅转身又要出去。 “我记得我给你送来了很多啊。”弘晳问。 “莞儿怕冷,我节约一些给她。”纤袅道,“小孩子不能受凉,那样长大了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那你怎么办?”弘晳问。 “我没事。”纤袅笑笑,“我刚才还说去烧一个汤婆子,您等一下,我拿过来给您暖脚。” “不必麻烦了。”弘晳道。 纤袅点上两支蜡烛,黑暗的房间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纤袅平常也不怎么点蜡烛,都是把蜡烛给瑶莞用。如今弘晳来了,她才十分心疼地拿出两支。弘晳见她的手已经冻红了,猜想到她也受凉了。可惜光还是太暗,不怎么看得清。纤袅将蜡烛插在烛台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又让弘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王爷您将就在这里睡一夜吧。”纤袅转过身,“我去莞儿那里看看还能不能挤挤。” “你睡吧,免得受了凉,没人照顾瑶莞格格。”弘晳道。 “不用,这房子都是您的,我相当于一个租户,主人来了自然给主人睡。”纤袅为弘晳整理床铺。 “你睡吧,我去马车里面睡。”弘晳推却。 “那怎么行?您快睡吧,床铺整理好了。”纤袅连忙道。 借着烛光弘晳看清楚了纤袅冻红的纤纤玉指,感觉十分心疼。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你这手这么凉,怎么可以不休息?你想明天早上变成雪人吗?” 弘晳明显感觉到纤袅已经冷得发抖了。他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纤袅按到床上,就帮她脱鞋。纤袅并没有缠足,但是一双玉足仍让人勾魂。可是此时纤袅的脚也冻得冰凉,弘晳发现了,连忙将她的脚放进被窝里。可是纤袅却吓坏了——女子玉足只有夫君可以看,更何况刚才弘晳还摸到了。 “你别怕,我给你捂热。”弘晳道,“手脚这般冰凉,若是一夜未寝可是万万不可的。” 纤袅已经面红耳赤,又想到弘晳要守着自己就寝,又想到方才的梦,纤袅已经害羞得不得了。而弘晳发现纤袅似乎就像一个冰块, 【第二十五回】弘晈窥破鸳鸯情,弘晳密谋攻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晈踏着冰雪,悄悄地来到某个窗口,恰好是纤袅的房间。他将糊窗纸戳了一个洞,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里面的一幕让他惊呆: 【凌乱闺房满地衣,旖旎艳香迷醉人。环抱连理枝,春睡日高起。妾似柔弱倚郎身,郎环妾身叹别离。】 弘晈终于忍不住了,急促地敲着门。弘晳和纤袅醒了,纤袅听见陌生的敲门声暗叫一声“完了”,弘晳倒不怎么急,听见熟悉的敲门声,穿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就去开门。弘晈马上冲进来,对着纤袅就是一巴掌: “你这女人好不知廉耻!理亲王好心收留你,你竟然勾引他!我把你送到和亲王那里,看你怎么狡辩!你这女人,就是一个祸水!” 纤袅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被捉奸在床,她忍不住哭了。弘晳也有些生气了,也不顾身上只有单薄的衣服,一把拉开弘晈,抱住纤袅安慰。纤袅已经泣不成声,无法为自己辩驳。弘晳抚摸着纤袅被扇红的脸,感觉十分心疼。 “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来找你。”弘晳淡淡看着弘晈。 弘晈虽然十分生气,但是还是听他的话暂时出去。终于,纤袅失声痛哭。 “你别哭,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的。”弘晳安慰。 “他是何人?我虽不认识他,但是他腰间有黄带子,他是宗室,他要把我告到弘昼那里去!”纤袅终于忍不住羞耻之心,“我不如在这里一头撞死算了!” “别怕,他是宁郡王,怡贤亲王之子。”弘晳安抚道,“他是我的亲信,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纤袅哭着靠在他的怀抱里,“您别骗我。” 弘晳穿好衣服,带着浑身怒火的弘晳来到马厩。弘晈忍无可忍,怒道: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您护着她干什么?倒不如把她告了,说她勾引您!这样还可以丢了和亲王的面子啊!” “你急什么?她算是公正廉明,若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来讲,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不就可以让她更好地帮我们办事吗?”弘晳小声道,“我们可以借此要挟她!若是她不听命,我们再告她也不迟。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她拿下,你这忽然闯进来,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一时想不过自尽怎么办?对她恭敬一点儿,别凶她!” “您这招高啊!”弘晈忍不住赞叹,“但是科尔沁福晋怎么办?嫂子可是非常担心您,她担心您一夜都没睡,写信让我连夜来找您的!” “回去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坦白告诉她。但是对于我与吴扎库氏这件事,现在必须保密。”弘晳道,“记住,对她恭敬一点儿。然后,你去给她认错,承认你冒失,给她赔罪。” “好。”弘晈答应,“您这招实在是高啊!放长线钓大鱼,通过吴扎库氏,我们就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弘晳肯定了弘晈的说法,但是他心里对纤袅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毕竟,纤袅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或许以后事情办成了,请罪还来得及吧。忽然,弘晳敏锐地察觉到外面有人,他快步冲过去,发现竟然是宫里面的人。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弘晳怒问,“不老实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奴……奴才是……是乐善堂的秦川儿,是宝亲王派奴才跟着宁郡王来的!”秦川儿吓坏了,连忙跪下:“二位王爷饶命啊!” “若是放他回去,宝亲王就知道了!”弘晈道,“不如现在就杀了!” “你是叫秦川儿是吗?你回去跟你主子复命,告诉他我们就在这小汤山,把具体位置告诉他。至于别的,你若敢透露半个字,我必然回宫去调出你的家属,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弘晳道,“记清楚了吗?” “奴才……奴才记住了!多谢王爷不杀之恩!”秦川儿连忙磕头,然后弘晳放他离开。 “为什么您要透露位置?”弘晈问。 “既然被发现了,就发现了。我们若是杀了他,弘历就会肯定他心中的怀疑。倒不如把秦川儿放回去,告诉弘历我们在哪里。弘历来不来我不知道,但是弘昼肯定会来。你先去赔罪,然后马上去调兵把小汤山埋伏起来!”弘晳道。 纤袅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整理妆容。瑶莞也醒了,纤袅让乳娘将瑶莞抱过来。瑶莞似乎察觉到纤袅的异样,摸着纤袅的眼角。纤袅刚才已经哭红了眼睛,此时连瑶莞都发现了。 “额涅没事,莞儿不必担心。”纤袅苦笑,“莞儿想不想阿玛?” 瑶莞一直觉得“阿玛”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时弘晳带着弘晈进来了,纤袅瞬间又面红耳赤。 “今日是我冲撞了福晋,还请福晋恕罪。”弘晈道。 纤袅不敢看他,毕竟是被他“捉奸在床”的。瑶莞看到一个陌生人,直接往纤袅怀里躲。 “放心吧,我已经叮嘱好他了。”弘晳道。 纤袅见弘晳十分肯定的样子,又看到弘晈十分诚意,点点头,答应了。 弘历可注意到弘晳与弘晈的活动。弘晈要出城门,守城门的人也不敢拦一个王爷,更何况是怡贤亲王的儿子。弘晈去找弘晳的途中,被弘历的人跟踪。如今,弘历的人已经将地址报告给弘历,弘历 连忙请来弘昼与福彭商讨此事。 “我的人看到宁郡王跑到昌平的平西府,然后去了小汤山。”弘历道,“理亲王是专门挑了地方的。我的人看到,宁郡王去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民居,然后在里面待了很久。而今日理亲王福晋派人告假,说理亲王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我猜测,若是现在去平西府,就可以戳穿他的谎言。更何况,看样子,理亲王是一夜未归!而大雪封山,宁郡王恰好去开了一条路。你若现在去找,或许还可以找到。” “好啊这个弘晳,藏得够深啊!”弘昼怒道,“四哥,您陪我一起去找她!” “你先去,我和平郡王稍后就来。”弘历道。 弘昼跨上一批快马,带了一把宝剑就冲去昌平。这秦川儿乃弘历手下办事的人,早就买通了生死,他自是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弘历。弘历早就料想到弘晳的料想,让秦川儿故意暴露,好引得弘晳与弘晈动手。想必这时候,小汤山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弘昼过去就是送死。 “我们也去支援弘昼吧。”弘历道。 “王爷,您明知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过去?况且和亲王过去就是送死,他去送死必然会引起皇上关注,到时候查出来理亲王和宁郡王不是可以一箭双雕吗?”福彭提出疑惑。 “弘昼不能死。”弘历淡淡道,“我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救下弘昼,让弘昼对我彻底死心塌地!至于弘晳和弘晈,我们按兵不动。想必他们会让自己的兵伪装,这要查出来可不简单。他们派来的必然是自己的亲信,买通了生死,不敢背叛。能不能揪出弘晳和弘晈不是主要目的,关键是抓住弘昼。” “那……理亲王与吴扎库氏和奸之事怎么处理?是告诉和亲王吗?”福彭问。 “还没有到彻底激化矛盾的时候,咱们先装作不知道。秦川儿说,他们是想让吴扎库氏成为一颗棋子,和奸之事不过是一个把柄。这就很好,只要弘晳通过吴扎库氏知道了机密,我们就可以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弘晳自作聪明,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弘历笑了,“走吧,我们去帮帮弘昼。” 弘昼倒没有想那么多,知道纤袅在哪里就够了。此时弘晳和弘晈早已经下山了,纤袅浑然不知他们的计划,更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诱饵。她抱住瑶莞赏雪,又指着远方冒起来的白雾: “你看到了吗?那里有汤泉,等你长大一点儿我就带你去好吗?那边还有汤泉行宫,你的汗玛法可能会到这里来哦!” 【第二十六回】纤袅舍身救弘昼,弘晳怒言骂弘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不在的这几个月,是那样煎熬。每次他醒来,都感觉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与他抢吃的,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他感觉十分孤独,他感觉在稽古斋待不下去,经常到韫袭苑独自坐着,一坐就是好久。终于见到自己所思所爱之人,她却躲着自己。弘昼用力敲着门,纤袅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这熟悉的敲门声,她知道是弘昼来了。她不敢面对他,她只是抱着瑶莞默默流下眼泪。瑶莞见纤袅哭了,用手给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终于,瑶莞也放声大哭。 “莞儿不哭,额涅不哭了!”纤袅流着眼泪哄着瑶莞,“是额涅错了,额涅不该哭。” 弘昼听到了瑶莞的哭声,更加急促地敲门: “纤袅,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开门?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你我受不了啊!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了,我需要你啊!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回去之后你爱干什么都可以!你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才离开的,可是永璧也想额涅啊!永璧每日都要我去找你,你知道我找得有多苦吗?” 纤袅听到弘昼的声音,感觉到心碎了。她缓缓站起身来,抱住正在哭闹的瑶莞,缓缓走向院子的门。透过门上木板的缝隙,她看到弘昼身上已经结冰了。她流着泪打开门栓,弘昼一把就抱住她痛哭。纤袅已经泣不成声,小瑶莞也跟着哭起来。生离死别的场面,就连一向稳重的弘历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怎么都冻成冰了?”纤袅看着弘昼的衣服,“不行,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答应我,跟我回去好吗?”弘昼恳切地看着她,“是我错了,我要迎回我用花轿抬进门的福晋,迎回我珍爱的女儿。” “你先进来再说,这多冷啊!”纤袅十分心疼。 见状如此,弘历与福彭便打算下山,毕竟也不想打扰他们。 纤袅帮弘昼脱下衣服,然后用厚厚的棉被将他裹住,然后给他烘衣服。瑶莞坐在床上,十分好奇地看着弘昼。一会儿抹脸,一会儿捏鼻子,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弘昼发现瑶莞竟如此可爱,不由得心生怜爱。她趴在弘昼身上,竟直接将弘昼的脸当成大饼扯起来。 “乖,别闹。”弘昼笑着摸着她的脸,“还记得阿玛吗?” 瑶莞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继续打量着弘昼,触摸着他的脸,似乎在寻找与自己相似的地方。纤袅终于将衣服烘干,然后拿过来给弘昼穿上。弘昼看了看她的发髻,惋惜地抚摸着: “我送你的玉簪,你没有戴着,你真的对我失望了吗?” “我不是……让人给你送去了吗?”纤袅疑惑,“你没有收到?” “我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玉簪。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弘昼问,“按理说,我早就该猜到那该死的弘晳将你藏起来了。” “我没收到,他说过那封信,但是每一次都忘带了。”纤袅也很惋惜,“我知道我不该任性离家出走,我以为你不在意我了。以前理亲王说我有困难可以找他,他将我安置在这里,还给我送东西,不然我带着瑶莞一定会死的。” “你给她取好名字了?”弘昼问,“‘莞尔一笑’的‘莞’吗?” “对。”纤袅道。 “以后你还是要远离弘晳,他竟那样欺骗你,他是在利用你啊!”弘昼叹气。 “可是……是我给他讲了我的遭遇,或许是他同情我才帮我藏身的啊!”纤袅疑惑不解,“况且没有他,我和莞儿早就没命了。”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今天可有看到黑衣人?他们就是理亲王和宁郡王派来的人,故意放消息骗我过来要杀我的啊!”弘昼叹气,“你在这里与世隔绝,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朝廷纷争,你一个妇人家又懂什么?他倒是擅长用花言巧语来哄骗你,你不要被骗了。理亲王是旧日东宫嫡子,无异于是四哥最大的敌人。如今他又与宁郡王勾结,宁郡王是怡贤亲王的儿子,这就不好办了。” “我竟是如此愚昧,竟不知被耍得团团转。”纤袅十分惭愧,忽然跪下:“奴才竟为王爷添了这么多麻烦,倒不如王爷赐奴才一死!” “不准跪,起来。”弘昼拉起纤袅,“也怪不得你,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要求你辨别也难。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你是两个都没有,我倒宁愿你两个都有。这样,回去之后你也不必每日在王府,多出去走走,要买东西我给你银子,但是你要学着怎么去买,锻炼一下你的脑筋!” “你是说我笨了?”纤袅有些不高兴。 “怎么,你不承认?那你就把聪明的一面给我看看!”弘昼笑道,“乖,我们回去了。我的马还在那边,一会儿你抱紧莞儿。” “我来的时候坐的马车,马厩里面有马车,还有一匹马,那样两匹马拉车也快。”纤袅将瑶莞交给弘昼,“你抱好,我去牵马。” 纤袅收拾好东西,将车马带到院门外,弘昼带着瑶莞上了车,然后弘昼就指路,准备去找马儿。到达汤泉池旁边的小树林里面,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弘昼将自己的马儿固定在马车上,就准备走。忽然又是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围住车马。可是弘昼已经没有武器了,那些黑衣人个个手持大刀。 纤袅慌忙从包袱中翻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弘昼接过,就开始与外面的黑衣人打斗,叮嘱纤袅在马车里面不要出来。纤袅紧紧抱住瑶莞,看着车外的情景,十分担心。所幸弘昼以一敌十,场面还很乐观。可是敌不寡众,弘昼还是受了伤。纤袅忍不住哭喊: “王爷!” 那声音吸引了一个黑衣人,他快速冲进马车拽出纤袅,将刀架在纤袅的脖子上。 “放下武器,否则我不知道她们会是什么下场!”黑衣人道。 瑶莞哭闹起来,纤袅只能紧紧护住她。弘昼无奈放下武器,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此时纤袅似乎已经认清了现实——那不过是甜言蜜语,她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她早就嫁作人妇,弘晳又怎么可能对她动情?如今是要牺牲她吗?不,她决不允许!忽然,她想到了过去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还很小,在十四王爷府里面。纤袅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而方才与弘暟表哥发生了口角,就哭闹着跑去找允禵。那是康熙五十七年,纤袅才三岁,而允禵即将出征青海,讨伐策妄阿拉布坦,此时正在试穿大将军王的铠甲。 “安布玛,弘暟哥哥装鬼吓我!”乌尔登格哭闹。 “茑娘,安布玛给你说过,不能哭。”允禵慈爱地蹲下来抱住乌尔登格,“安布玛马上就要去青海了,要去打仗,在那里可能会受伤,会流血,但是安布玛不怕,安布玛必须去。” “打仗?好吓人,安布玛不要去!”乌尔登格拉住允禵的手,“那里太危险了,安布玛别去!” “安布玛必须去,那是使命,准噶尔进攻西藏,我们要去支援,否则他们就会打到我们这里来。安布玛此行,是保家卫国,不能怕。”允禵语重心长地道,“安布玛可以征战沙场,茑娘可不可以勇敢起来?” “我要像安布玛一样勇敢!”乌尔登格道。 “茑娘要比安布玛还要勇敢。咱们满洲人,骁勇善战,你是一个格格,可不能害怕。当你面对困难的时候,就想想安布玛在征战沙场,浴血奋战。茑娘也要勇敢起来,不要怕。”允禵道。 “安布玛是英雄,我也要勇敢起来!”乌尔登格道。 现实打破了回忆。纤袅头上有几支素银簪子,而纤袅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磨着玩打发时间,因此尾端异常锋利。纤袅忽然拔下头上的素银簪子,猛得向那黑衣人脖子刺去,得以挣脱。弘昼火速一个空翻到纤袅身边,捡起那方才 【第二十七回】杏雨恨锁和王府,皇子共议苗疆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没日没夜地守在纤袅身边,弘历叮嘱他关心一下自己,毕竟自己也受了重伤。弘昼拒绝了,虽然大夫说纤袅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弘昼还是担心她醒不过来。弘昼气不过,也不管一身的伤,就跑去平西府找茬。弘晳早就料到弘昼会来,还是十分客气地将他请进去。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弘昼怒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弘晳假装疑惑,“听闻和亲王找到了福晋,可喜可贺!” “那你也该听说她身受重伤吧?你很满意?你将她骗得团团转,到底想干什么!”弘昼怒问,“你给我说清楚!” “我与她不熟,她自己逃到昌平,我可怜她给她住处,也劝她早日回家。至于别的,我只是给她提供需要的,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弘晳笑笑。 “纤袅可是给了你一支玉簪让你交给我,我也给了你一封信让你交给她,你倒是私藏了吧!”弘昼道。 “你不说我也忘了,那玉簪我一直放在书桌上,每次去送东西都说给她带过去,看我这记性!”弘晳拿来玉簪,“现在,物归原主了。” “要给她送东西何必理亲王您亲自大驾,随便派几个人就是。”弘昼道,“我去找纤袅,路上被袭击,理亲王应该知道是何人所为吧?” “我怎会知道?”弘晳笑了,“我家里还有一些药,和亲王去挑一些?” “你还不肯承认吗?”弘昼问,“你的人没有来向你汇报?”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的人袭击了你们?就算我要袭击你,为什么要袭击你的福晋?我既然要收留她,又为什么要杀她?”弘晳问,“和亲王,没有证据可不要平白无故污蔑人!我若真的要袭击你们,会用这种明显的方式吗?这不是自己暴露吗?” 对,弘昼是没有证据。这一切都说他或者弘历的猜想,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见过弘晳,根本不能指责他。况且纤袅离开这段时日,弘晳似乎的确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公然指责弘晳。就算弘晳的布局再粗暴简单,可以很容易猜到他的计划,但是弘晳没有留下把柄啊!弘昼很是苦恼,他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是气呼呼地离开。 弘昼继续回到纤袅旁边,纤袅或许已经有些清醒,嘴里含糊着说着话,嚷着要回家。弘昼心疼不已,想要纤袅一醒来就可以到家,于是选了一辆十分平稳的马车回到京城。瑶莞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竟然晕车了,精神状况不好。而纤袅又一直昏迷,瑶莞只见这么久也没有听到纤袅的声音,这两天总是哭闹。弘昼哄不住她,甚至瑶莞也吃了醋,以为弘昼要跟她抢纤袅,就是不让弘昼靠近纤袅,弘昼一靠近就要推开他,自己总是往纤袅身上缩。终于到了京城,纵使漫天白雪,诸位格格也赶来见纤袅。雪璎见纤袅这样,感觉十分愧疚,就连浸月都有些担心,毕竟自己是她手下的通房丫鬟,若是她出了事,自己哪有出头之日?蕊蝶帮忙熬药,雨晴帮着弘昼照顾纤袅,淑音又帮忙哄着瑶莞,浸月也时常帮着打下手,偏偏杏雨没有来。弘昼十分恼火,但是为了照顾纤袅,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皓辰苑找她。三阿哥已经高烧了五天,甚至夜间啼哭抽搐,别人还在筹备腊八的时候,三阿哥就在前一日夭折了。杏雨抱着三阿哥哭了一整日,眼泪都流干了。纤袅失去永瑛的时候至少有弘昼陪着,自己身边只有珷玞和玦珮。弘昼整日顾着纤袅,知道三阿哥夭折的事情也只是淡淡回复“知道了”三个字,拿给杏雨五十两银子让她自己看着办。杏雨已经快要疯了,自己的孩子没了,丈夫不但不问候一句甚至如此冷漠。这一瞬间,杏雨竟是如此恨纤袅。 是啊,若非担心纤袅因为她怀的是阿哥而动手因此疯狂吃辣,导致三阿哥自打出生身体就不好。自从纤袅离家出走,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迎来转机,可是她哪想到弘昼不顾一切地寻找她。她又想三阿哥都重病了,弘昼这个当阿玛的怎么也会来看一看,哪曾想他竟抱着嫡子赏雪。那一刻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可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他是她的夫君。纤袅回来了,民间大夫和太医都说过她没有性命之忧。杏雨本以为弘昼可以放下手中的事情来看看三阿哥,可是他不仅没有来还埋怨她没有来看望嫡福晋。最后,三阿哥没了,弘昼竟然也是如此毫不在意,她的希望破碎了。从弘昼抱着嫡子赏雪,说出“生死在天”四个字的时候,她对纤袅就开始有了恨意。现在,她唯一的骨肉没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皓辰苑里,竟然有了想死的决心。她也想报复纤袅和弘昼,可是她做不到。她只是一个侧福晋,纵使与嫡福晋地位几乎等同,但是终究纤袅是嫡妻,她只是侧福晋。是啊,人家是正二品的家世,自己一个正三品的家世,怎么敢去比?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她好恨,她没有依靠,阿玛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该怎么办?怜子之心是最苦的,她作为一个可怜的母亲,又有谁会怜惜她? 弘昼每天守在床前,瑶莞每天坐在床上陪着纤袅,永璧也每天在床边。 “阿玛,额涅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永璧问,“我想额涅陪我说说话。” “我也想。”弘昼叹气,“太医说她不会有事,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醒来。” 纤袅并不想醒来。她在逃避,她不敢面对弘昼。弘晳欺骗了她,那样欺骗她,她感觉彻底绝望。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弘昼身受重伤,又挑起了争端,她后悔,她绝望,她自责。她将一切错误都归罪于自己,她不敢醒来啊! 瑶莞忽然哭了,她不想看着自己最最亲爱的额涅一直躺在这里。 “妹妹不哭。”永璧拿起手帕帮她擦眼泪,“额涅一定会醒来的。阿玛说额涅会醒来,就一定会醒来。” “额涅——”瑶莞说出了平生第一句话,接着就号啕大哭起来。 “妹妹会说话了!”永璧很高兴。 纤袅做了一个梦,似乎是在隐幽湖上,她坐在隐幽船上,穿着红色的嫁衣,唢呐声响。忽然她听到瑶莞的声音,她褪去了身上的红嫁衣,忽然就到了韫袭苑,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弘昼和两个孩子都围着她,瑶莞号啕大哭。她听见自己的女儿会说话了,她的福晋和儿子对她寸步不离——这种生活,挺好。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额涅醒了!”永璧开心大喊。 瑶莞瞬间不哭了,弘昼反而哭了,抱住纤袅就是一阵痛哭流涕。伤口还是那么疼,可是心不疼了。 “别哭了,再哭,我就不醒来了。”纤袅十分虚弱地笑了笑,“我好得很。” “以后不准乱跑了好不好?”弘昼哭着道,“你再乱跑,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我不跑了。”纤袅笑了笑,“我再也不跑了,就在这里再也不跑了。” “额涅,我想你!”这下换永璧哭了,“额涅是不是不要我了!” “额涅怎么会不要永璧呢?”纤袅温柔地抚摸着永璧的头,“永璧长高了,懂事了。” “额涅不要走了好不好?”永璧哭着问,“永璧不要一个人,永璧要额涅和妹妹都在。” “这支玉簪,我拿回来了,以后,不准摘下来了。”弘昼为纤袅戴好玉簪。 “好,我答应你。” 一家四口团聚了,又有谁顾得上皓辰苑的那位佳人呢? 雍正十三年春,苗疆复乱起,雍正派弘历与弘昼协同襄勤伯鄂尔泰办理苗疆之事。弘昼第一次被授命如此重大之事,片刻不敢怠慢。雍正一朝早朝时间可是相当之 【第二十八回】潺湲重病托永璜,纤袅冷言拒弘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见走来三个孩子,想必就是弘历的三个孩子。琐玥见他们来了,也很高兴。这三个孩子中,长子名永璜,今年也七岁,乃潺湲所生;次子名永琏,年方五岁,乃琐玥所生,弘历甚爱之;又有一女名瑶菁,年方四岁,也是琐玥所生,弘历又给其取名耐日勒吐贺其杨贵,即逢时而栖之鹦鹉之意,可见其宠爱之甚。琐玥本来还为弘历生下长女,可惜长女命薄,早早夭折。潺湲也生下次女,许是命中带煞,也早早夭折。因此,弘历十分疼爱瑶菁。 纤袅见到三个孩子,也很欣喜,特别是永璜,竟长这么大。纤袅摸了摸他的个头,挺高,那小脸和潺湲是一个样。 “我的永璧倒可以说很多话,瑶莞刚学会说话,但是也只会叫几个人。如今瑶莞正学着摸着墙走路,等改日二位王爷都有空了,我们带着孩子一块出去走走。”纤袅道。 “永璜,你去把二位侧福晋还有富察格格都叫过来。”琐玥温柔地道。 “好的,额涅。”永璜行了一个礼,然后马上跑出去找人。 “两位侧福晋?”纤袅有些疑惑了,“四哥什么时候又娶了两位福晋?” “只娶了一位,是佐领那尔布之女辉发那拉氏,名惜合。至于另一位,是老熟人了。”琐玥笑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没多久,就有三位少妇款款走来。纤袅见这那拉氏,肤白貌美,年轻柔弱。纤袅不认识她,原来是去年弘历新娶的侧福晋。接着又走进来一位贵妇,笑语嫣然,竟是那高吟慧!紧接着,潺湲牵着永璜走进来,潺湲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十分苍白。 “今早上一醒来就感觉心情舒畅,原来是五福晋来了!”吟慧笑道,“您也真是的,自从搬出宫后,就不怎么来这紫禁城了!” “平日里也不怎么离开王府,况且家中一对儿女需要照顾,离开一会儿就要闹了。”纤袅道。 “五福晋身体可好?”吟慧握住纤袅的手,“您可知,自从我从宝亲王那里听说您受了伤,每天都挂念着,想要来探望探望。如今您来了,我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多谢高福晋挂念。”纤袅笑道,“倒也无大碍。” 之后,纤袅又单独与潺湲见面。之前不好说什么,因为潺湲怎么来说只是一个妾,最多算上一个“庶福晋”,但是叫她福晋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唤她格格。潺湲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眼睁睁看着弘历与琐玥如漆似胶,对吟慧倍加宠爱,对新来的侧福晋也多多关照,她就很落寞。她只有一个永璜,她唯一的儿子。忽然,她对着纤袅跪下。纤袅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扶起她来,潺湲声泪俱下: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还请妹妹看在我们从小的交情上帮我照顾永璜!” “姐姐快起来!”纤袅担心了。 “妹妹答应姐姐,帮姐姐保护好、照顾好永璜!”潺湲拉着永璜跪下,“永璜,快给五婶请安。” “永璜给五婶请安,五婶万安。”永璜乖巧地磕了一个头。 “姐姐,地上凉,您快和大阿哥起来啊!”纤袅急了。 “妹妹若是不答应,我便一直跪在这里!”潺湲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可是……我不知道我如何照顾他啊!”纤袅有些难为情。 “我担心我走之后他会被欺负,自古长子多薄命,我担心嫡福晋会对他下手!”潺湲哭了,“只需要妹妹每个月来看看他!” “好,我答应你。”纤袅扶起这对母子,“姐姐哪里不舒服吗?” “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潺湲擦擦眼泪道,“妹妹一定要照顾好永璜!” 纤袅很担心潺湲,可惜她也没有办法。最后,她看着潺湲拉着自己最舍不得的儿子,默默消失在西二所的长廊里……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纤袅默默回到王府,永璧和瑶莞已经在韫袭苑等她了。见纤袅回来了,永璧马上跑过去,瑶莞拉着雪璎的手也要过去。纤袅抱住两个心爱的孩子,拉着他们两个走进沁古斋。天色渐晚,弘昼还没有回来。纤袅将两个孩子哄睡,然后吩咐丫鬟将孩子带走,独自一个人,倚着门,望着紫禁城的方向…… 望也望不到,盼也盼不到,忘又忘不了。夜风阵阵,吹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见过弘昼了,虽然她知道弘昼很忙,可是她不敢抱怨。她的弘昼在哪里? “主子,夜深了,该就寝了。”琅玕轻轻道。 “我再等一会儿。”纤袅依旧痴痴地望着紫禁城,“你说他今夜会不会回来?” “主子,您的伤还没有好,休息一会儿吧。”玲珑劝道。 “看样子,今夜,他也不会回来了。”纤袅叹气,关上房门,转身来到梳妆台前:“你们说,我是不是老了?” “主子开什么玩笑?”琅玕帮纤袅取下头饰,“主子那么年轻,怎么会老呢?” “别哄我。”纤袅看着梳妆镜,“这女人生了孩子,就衰老了许多。” “主子才没有呢!”玲珑笑了,“主子年轻依旧。” 纤袅一个人躺在床上,这不知道是第多少个夜晚。她默默流下眼泪,睡不安寝,伤口很疼。忽然门推 开了,寒冷的夜风吹醒了纤袅。她睁开眼,看到弘昼来到她的床边。 “想我不想?”弘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你怎么才回来?”纤袅缩在他怀里哭了,“我每天去乐善堂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听四福晋说你不怎么用膳,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福晋有心了。”弘昼回到床上,亲吻着她:“今天晚上我回来看看你,不过明天早上我不能陪你了,一早就要走,你要乖,要听话。” “可是我想你。”纤袅继续哭,“你明天可不可以不去?在家好好陪陪我嘛!” “等我有空了好好补偿你。我给你那些银子,你若是心情不好就去大栅栏逛逛。”弘昼道,“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 “我的好哥哥,你在前朝辛苦我是知道的,可是……你也不回家来看看我!”纤袅埋怨。 “我的好姐姐啊,你莫忧心,我会抽出时间来见你,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弘昼马上脱衣,“我今晚特意来陪陪你!” “你明天一大早就走了,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纤袅问。 “那我现在就走了。”弘昼马上又要起身。 “别,我开玩笑的!”纤袅连忙挽住他的手,“你别走。” “好。”弘昼马上压在纤袅身上,“穿这么厚,不热吗?” “那不是给你发挥的余地嘛!”纤袅挽住弘昼的脖子, “至少可以陪着你。”弘昼抚摸着纤袅胸口上的伤痕,“还疼吗?” “你走了就疼了。”纤袅忽然又抽泣起来,“等朝堂上的事情平息了,你多陪陪我嘛!” “好,一天十二个时辰我都陪着你,绝对不离开你半步。”弘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等几个月。” “汗阿玛本来对朝政就热心,几乎……不对,应该是每次上朝都要拖堂,自己不休息还要拉着你们。”纤袅开始埋怨,“你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我听说上朝都是跪着的,我给你去做一副好一点儿的护膝,保证跪几个时辰都不会疼。” “有些大臣,也不知道科举怎么考上来的,感觉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只知道说‘臣附议’,只知道磕头下跪。话说这磕头下跪,在该磕头下跪的时候不这样做会没了脑袋,不该磕头下跪的时候这样做也没有错。话说这磕头下跪真是个宝,怎么都没有错。”弘昼冷言嘲讽道,“这些人啊,迟早害了我大清!可皇帝呢,偏偏就需要这样的人,为 【第二十九回】琐玥言传妇才德,弘昼失手伤妻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急匆匆去了乐善堂,纵使弘昼还没有回来又如何,她就在这里等,等到晚上。琐玥知道纤袅思念弘昼,却只能多劝劝。纤袅拿着护膝等待着弘昼,她要把护膝亲手交给他,听到他说很好看,戴上很舒服。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弘昼自己又有孩子了。想必弘昼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非常开心,说不定就可以抽时间经常回家看看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王爷闷毕竟政务为重。”琐玥看了看护膝,忍不住赞美:“好精美,这是你亲手做的?这似乎是苏绣手法啊!我记得弟妹来自噶哈里,怎么也会南方的苏绣啊?” “小时候在京城待过一段时日,京城什么东西都有。那时候寄住在一个亲戚家,因为家里面比较有钱,我也可以锦衣玉食。小时候穿的衣服大多是苏绣的,因为我那个亲戚很喜欢苏绣,自己也会,于是就教我了一些皮毛。后来我自己也感兴趣,回到噶哈里之后也一直学习苏绣。”纤袅道,“王爷每天要跪那么久,膝盖肯定不舒服,以前有时候弘昼上朝回来腿都走不动,我真担心年纪轻轻就落个残疾!他的护膝坏了,我要做一个新的,一定要柔软,好减轻他的负担。” “不如哪日弟妹也教教我?”琐玥来了兴趣,“自己做可省钱太多了,想要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要做什么宫里面有绣娘,也不怎么花钱,她们的银子自然有内务府的人结,嫂子为何想着省钱呢?”纤袅提出疑惑。 “咱当嫡福晋的,要懂得勤俭持家。对于夫君,我们不能过多的要求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管理好家里面的事情,妻妾和睦,繁衍子嗣。我们要关心我们的夫君,温柔体贴识大体。生不生孩子不要紧,关心照顾好夫君才是最要紧的。”琐玥道,“要想真正赢得一个男人的心,不要过多去要求他们,我们要尽量去体贴满足他们。”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孩子再怎么也得生吧?”纤袅问,“嫂子有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就是对于侧福晋以及格格们生下的孩子,总是感觉心里面横着一根刺?” “这是大可不必的,你是嫡福晋,她们对你必须顺从,无论最后是谁继承王爵,不管是不是自己所生,他依旧会首先尊重和孝顺嫡母。”琐玥道,“对于格格自然是最好办的,侧福晋不是想立就立的,这是要上玉牒的,可是格格就不一样,想要就要,没有限制。若是王爷想要纳妾,我们不同意,妾也进不了家门。但是对于夫君纳妾的愿望我们还是要满足,我们做福晋的要尊他,敬他。所有的男人都需要一个善解人意又贤惠的嫡妻。” “我听说废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十分贤惠,将毓庆宫料理得井井有条,圣祖对她也十分认可,可是她也没有赢得废太子的心啊。”纤袅再一次提出疑惑,“而阿其那对于善妒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仍然十分宠爱,郭络罗氏可不准阿其那纳妾啊。” “废太子妃虽然没有宠爱,但是她是善终,而当年的八福晋却被休,被赐死,她的善妒让圣祖和汗阿玛都十分厌恶,既然如此,光有夫君的爱又有什么用呢?虽说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但是八福晋却死得如此凄惨,或许这就是妒妇的下场吧。”琐玥叹气,“听闻八福晋美艳动人,也十分能干,非常有满洲女子的气概,可偏偏汉人女子的温婉贤淑才是夫君所需要的。换言之,又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妻子善妒呢?” “可是我觉得,若是一味地放纵,他最后就不会把我们放在心里了。”纤袅道,“我并不觉得纳妾好。” “和亲王平常惯着你,你也要学会体谅他。”琐玥握住纤袅的手,“和亲王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你要认清楚这个事实。但是你若是顺着他的意思办,他自然会时时刻刻将你挂在心上的。你看宝亲王妻妾众多,我若是要吃醋,必然会引得宝亲王不满。侧福晋永远都是皇上赐婚,若是我们对侧福晋不满,那么就是抗旨不遵。对于我们的夫君,一定要学会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 “好吧。”纤袅道,“我额涅虽然是正室,但是阿玛偏偏喜欢二房,二房就敢欺负我额涅,因此小时候我就喜欢和阿浑一起捉弄二房帮额涅报仇。二房叫尼楚赫,就是珍珠的意思,于是有一次我和阿浑以及几个丫鬟就故意在二房苑中打珍珠球。要知道,二房可是十分忌讳这件事的,在我阿玛身边吹枕边风。阿玛不会怪罪我和阿浑,但是就迁怒于我额涅。我额涅那样体贴阿玛,却最终没有赢得他的心。” “就算你阿玛再喜欢二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离开后家产什么的都是属于你的额涅,二房是不能动的。”琐玥道,“你家中几位哥哥姐姐?” “我家中只有我阿浑一子,与我都是嫡母所生,二房倒有两个女儿。”纤袅道,“小时候额涅将我送到京城给亲戚抚养,我也逐渐开始喜欢汉人的文化,但是像我阿浑,就野得狠。有一次,他还生擒了一头公鹿回家呢!” “那你与潺湲格格又是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你们是儿时玩伴,如今你们一同到了京城,又可以时常见面了。”琐玥笑道。 “我和潺湲是儿时玩伴,我们是雍正元年的时候我从京城回到噶哈里认识的。因为我在京城汉语说惯了,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竟然听不懂在说什么。 也是与她偶遇,她帮我将满语转变成汉语,就这样我们慢慢熟悉了。”纤袅回忆过去,“回到噶哈里,我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对人不熟悉,语言听不懂,额涅说我是汉化了。满语不会说,把汉语和北京话竟说得那样好。可是偏偏我小时候贪玩就是不学满语,我又总想出去玩,于是就经常和潺湲一起,她可以帮我翻译。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很要好的玩伴。” “那你对琴棋书画这些了解多少?”琐玥问。 “还是懂一些,那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学的,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继续深化。”纤袅忽然想到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怎么学习琴棋书画的了。那时候她才六岁,有一次看到弘明弘暟两位表哥要出去玩,自己非要缠着他们,最后经不起她的死缠烂打,两位表哥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然后竟然去了一个青楼。那个青楼叫什么名字纤袅不记得了,但是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老鸨发现是个女的,差点儿误以为是要把她卖给青楼。后来得知是两位阿哥偷跑出来玩,小表妹非要跟着。这小表妹第一次来到青楼,对一切充满好奇,到处乱跑,二位表哥都追不上,最后她竟然跑到花魁的闺房,看见花魁正在弹琵琶,不禁被感染了。二位表哥跟上来,也被打动了。后来纤袅吵着要跟漂亮的花魁姐姐学习琴棋书画,二位表哥不同意。纤袅就要挟他们,若是不花钱让她跟着花魁学习自己就把他们跑去青楼的事情告诉完颜福晋。最后,每次都是二位表哥主动掏钱,纤袅溜到花魁那里学习琴棋书画。花魁也很喜欢纤袅,老鸨也喜欢纤袅——因为纤袅每次过去都会给一些小费,花魁也很高兴可以尽快凑够钱赎身。纤袅跟着花魁,竟然将琴棋书画学得如此精妙。连老鸨都觉得可惜——可惜她是个格格,否则真的可以当下一届花魁。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德才德,必须要有一个,但是‘才’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又有多少女子有能力去学习琴棋书画呢?所以只能要求她们做到‘德’。但是对于我们,必须德才兼备。”琐玥道,“就算‘才’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德’永远都是夫君所最需要的。” “原来如此,我还有诸多疑惑,还请四福晋不吝赐教。”纤袅道。 琐玥向纤袅讲了 【第三十回】雪璎出面慰纤袅,瑚成兄妹终相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被弘昼打了一巴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一天天消瘦下去。琅玕和玲珑急了,变着法子哄主子开心,可是纤袅偏偏不动容。弘昼在前朝指点江山,而她却在韫袭苑里默默哭泣。她想不通为什么弘昼会打她,为什么会凶她,她想不明白。她将自己锁在韫袭苑,一锁,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 “主子,该用膳了。”琅玕十分担忧,“就算您不顾自己,您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啊!” “他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纤袅痴痴地看着镜子,“他又好久没有回来了。” “王爷只是太忙了,您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定没多久王爷就忘了呢?”玲珑道。 “怎么可能?你们都出去,别烦我。”纤袅道。 琅玕和玲珑知道纤袅的脾气,只好乖乖出去。雪璎有些担心了,也悄悄来到韫袭苑。 “主子,您为难自己,何苦为难肚子里面的孩子呢?说什么也不要跟孩子过不去。”雪璎轻声道。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来吗?”纤袅仍然很不高兴。 “您这是与自己置气,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自己气自己。”雪璎柔声道,“主子,方便与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 纤袅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雪璎。 “王爷与宝亲王在讨论政事,他们废寝忘食,不想耽搁一点儿时间。您这一过去或许打断了王爷的思路,王爷自然很不高兴。或许王爷只是一时失手,他可能现在都愧疚想要来道歉,只是抽不开身来。王爷怎么会不在意您肚子里面的孩子呢?可能苗疆战事吃紧,王爷也是为国家着想,这是大爱;王爷若是为了您而将朝廷的事情置之度外,那就是小爱了。一个只贪恋儿女情长的人,不值得您拥有。您需要一个拥有大爱,为国效力的夫君。”雪璎道。 “可是我不高兴,你看怎么办?”纤袅问,“王爷不回来就算了,我进宫头一次遇见他,我做了好久的护膝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还打我!以前没有人可以打我!认识他六年,他打了我两次!第一次就不说了,那是选秀的时候他捉弄陷害我,可是这一次呢?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担心他,我给他报喜,他竟然冲我发脾气!雪璎,他以前也是这么讨厌吗?” “王爷平常对谁都可以发脾气,那时候您还没有出现,若是那天他心情不好,总会有理由惩罚对方。您看楚桂儿在王爷身边那么久了,其实他也经常受罚,可是王爷不准别人罚他啊!您看楚桂儿不是也‘乐在其中’吗?楚桂儿以前经常被王爷捉弄欺负,您看他们主仆二人,平常关系不也是挺好吗?楚桂儿对王爷可有一句怨言?”雪璎笑了,“主子,您这是闹小孩子脾气,王爷怎么会舍得打您呢?有时候王爷心情不好,脸色比锅底都黑,一进韫袭苑就喜笑颜开,以前您可有见过他冲您发脾气?他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早就宣泄到楚桂儿身上了,总是将最好的一面留给您。您也体谅一下王爷,毕竟这一次王爷难道认真办事,以前他可没有那么专注,读书的时候,还往太傅的杯子里面撒尿呢!” “真的?”纤袅也笑了,“快再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王爷小时候的趣事多了去了!有一次下大雪,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在读书,结果咱王爷过去抢了他们的书。他们去追,王爷竟然一下子爬上树,摇动树枝,上面的雪砸了下去,恰好将二位阿哥埋住。王爷那时候还很小,看见这样的情景直笑,结果一不小心摔到雪堆里面,最后被三阿哥和四阿哥揍了一顿!”雪璎回忆道,“还有,有一次裕妃主子月经不调,我阿玛给她开了药,而那段时间王爷受了风寒,也要吃药。可王爷怕苦,裕妃主子也无法奈何他,只能给他灌药。好不容易灌下去了,结果不小心吃错药了,王爷吃的是裕妃主子的药。最后裕妃主子打算再次给他喂药,王爷不乐意了,和裕妃主子吵了一架就跑出宫去,结果银子花完了,最后饿得两眼发昏,被路过的怡贤亲王遇见才送回来。” “王爷小时候这般顽皮吗?”纤袅来了兴致,“你们都说他脾气不好,他脾气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反正他就是一整天都拉着脸,不进韫袭苑就绝对不会改变表情。但是自从您来了,他乱发脾气的时候少多了。以前他一醒来就想着怎么捉弄人,纤袅他一醒来想着怎么哄您开心呢!”雪璎道。 “真的?那好,给我把膳食端出来,一会儿我们去大栅栏逛逛!”纤袅连忙从首饰盒里面拿出些簪子,然后在雪璎头上比了比:“这些赏你了,你戴上也好看些。你看看你都来多少年了,为了我硬是不愿意伺候王爷就寝。你可有心仪之人?留在这里也是耽误年华,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告诉我,我给你准备嫁妆!” “主子,奴才会一直留在王府。”雪璎道,“奴才放不下王爷,也放不下您。” 纤袅用了膳,打扮了一下,就带着雪璎一个人去了大栅栏。本来纤袅想要叫上琅玕和玲珑,可是她们听说纤袅要去逛街马上就不愿意去了。京城的大栅栏,纤袅好久没有来了。她兴致勃勃地买了好些首饰,也跑路边摊买了吃的,最后又去买了一些衣服。这时候雪璎终于明白为什么琅玕和玲珑不愿意陪着纤袅逛街了——雪璎 拿了好多东西,纤袅一个人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继续买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将买到的东西交给雪璎。雪璎刚将东西放在马车上,之间纤袅又来到一家古玩摊,拿了银子就要买一个大花瓶,雪璎连忙跑过去制止: “主子,马车快要装不下了。况且家里面的古玩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也对。”纤袅将一张十两的银票交给雪璎,“你拿着,就当是你今日帮我拿东西的费用。琅玕和玲珑真是的,让她们来陪我逛街都不愿意。” 雪璎心想,宁愿不要这十两银票,也再也不陪纤袅逛街了。 “你有没有想要的?光顾着给我自己买东西,把你给忘了。”纤袅问,“珍惜这次机会,也就我和侧福晋可以出王府!” “不用了,您赏赐的那些,奴才可以用好一阵子了!”雪璎笑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先去找个酒楼用膳吧!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酒楼,那里面的烤鸭特别好吃!”纤袅兴奋地拉着雪璎就走。 今日心情不错,纤袅点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就和雪璎两个人吃。吃着吃着,纤袅发现客人越来越少,也感觉奇怪。此时雪璎正看着纤袅的后面,纤袅转过身,竟然看到弘晳和弘晈两个老熟人,看样子是包场了。可是桌子上还有那么多菜,纤袅不是怕浪费,就是觉得还没有吃够,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吃。皱皱眉,让雪璎去买单然后打包。 “主子,打包就不必了吧,车子里面有那么多东西。况且这么多菜,这得打包多少啊?”雪璎问。 “打包就对了。”纤袅拿了一个银锭子给雪璎,“去买单吧,剩下的你自己拿着,反正用的是王爷的钱。还有,再让厨子做两盘烤鸭!” 弘晳本来只是与弘晈小聚,却不想纤袅正在里面。弘晈也看到了纤袅,然后马上示意店小二将客人请走,自己拿出十两银票。 雪璎本不认识弘晳与弘晈,只是见他们都有黄带子,也不敢招惹,然后就去后厨找厨子做烤鸭。见雪璎走开了,弘晳和弘晈来到纤袅那一桌。纤袅懒得看他们,继续吃着烤鸭。 “这和亲王目前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怎么福晋看起来黯然忧伤呢?”弘晈问。 “我好得很,不劳您挂心了。”纤袅冷冷道。 “福晋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弘晈问,“您就不怕和亲王知道……”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指认我?”纤袅冷笑,“你们觉 【第三十一回】纤袅作戏巧脱身,苗女含泪来京城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看着舅甥二人相谈甚欢,纤袅很高兴,让瑶莞也过去。偏偏瑶莞害怕,躲在纤袅怀里就是不出来。瑚成天生一副满洲人的豪爽,生得皮糙肉厚,瑶莞自然不敢靠近。纤袅记得自己刚回到噶哈里的时候,也不认识自家兄长,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习惯了——天下谁人比得上对她最好的兄长呢? 次日纤袅要去赴约,带上雪璎和瑚成。瑚成完美地装扮成一个马车夫,纤袅却在后面胆战心惊。雪璎看出了纤袅的担忧,本来自己还在担心又要被纤袅拖过去搬东西,这一次看到纤袅忧心忡忡,也不免担忧起来。 “主子,还要去福鼎酒楼吗?您若是喜欢那里的膳食,叫厨子送过来就是。”雪璎道。 “一会儿你就在车里面等着,如果一柱香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来找我。”纤袅道。 纤袅孤身一人去了福鼎酒楼,掌柜似乎受到了指示,见纤袅来了就连忙引她到三楼房间。她进去了,没有见到人,只见摆满了一桌子的膳食,恰好是她喜欢吃的。昨日弘晳专门问了一下店小二纤袅点了哪些菜,又问打包的人那些菜动得比较多,大概猜出纤袅喜欢吃什么。纤袅看着一桌子的膳食,特别是那只烤鸭,外皮酥脆,色泽红润。特别是一旁还有几支冰糖葫芦——这可是纤袅最爱的甜食。而未时,恰好是用晚膳的时刻。纤袅并不打算动筷,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下毒了。直接从头上摘下银簪子,每个菜都试了一下,所幸没有变黑,但是纤袅却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银簪子了。 纤袅还在怀疑银簪子的用料时,弘晳与弘晈进来了。其实他们早就来了,只见到纤袅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马夫”,就放心了。 “你们想谈什么?”纤袅问。 换作是别人给点儿钱就打发了,可是这二位王爷也不缺钱。除非与他们谈判,否则绝对不可能封住他们的嘴。她只希望越快越好,她可不想饿着自己,更不想饿着自己的孩子。既然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弥补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一错再错。只要没有证据,纤袅就不怕。她没有给弘晳送过什么东西,就算有,也绝对不是关于“私情”一类的东西。纤袅已经做好打死不认的决定了。 “你若是肯乖乖帮我们办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弘晈道。 “帮你们?凭什么?当初你们合伙来骗我,夺我夫君性命,又要加害与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们?”纤袅问,“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或许我们双方都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弘晳倒上酒,“你帮我们办事,我们帮你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我有什么秘密?”纤袅翻脸不认人,“我倒想听听你们可以编出什么故事来。” “做过的事情不要不承认,我们自然有方法撬开你的嘴。我们还可以充分渲染一下,再来一点儿艺术加工,那时候你的名声可能受不住吧?”弘晈问。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此时纤袅只想快点结束,然后回府用膳:“你们没有证据,无论怎么传,也只是在民间,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过去,我也有能力保证弘昼不会知道。” “我们不会强迫你做决定,但是我相信你会权衡利弊的。”弘晳给她递过去一串冰糖葫芦,“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外面很甜,但是里面特别酸。你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却在恐慌。” 被他一说中,纤袅更加慌张了。她故作镇定,接过冰糖葫芦看了看,然后扔在地上。她轻笑一声: “权衡利弊?很抱歉,我才疏学浅,不懂什么意思。我帮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弘晈道。 “我若是不帮你们,你们就到处散布谣言污蔑我的名声,若是非要权衡利弊,我宁愿为大局着想。”纤袅已经想不出托词了。 “谣言?你确定是谣言吗?”弘晈问,“你不帮我们,毁了自己的名声,看似为大局着想,可是谁会理解你的作为?该站在哪边,你应该最清楚。” 纤袅已经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她们,但是她知道离一柱香的时间还长,她当初就应该说一盏茶的。眼见纤袅犯了难,弘晳与弘晈得意了。弘晳给她倒上酒,送到她前面: “干了这杯酒,自然不会亏待你。” 纤袅现在才不想喝酒,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她更想好好用膳。孕妇本来就饿得快,况且这是晚膳时间。忽然她感到一阵恶心,是那熟悉又难受的孕吐。即使肚子里面没有货,但是仍然吐出来一肚子酸水。忽然纤袅灵机一闪,打开门,直接呼救。掌柜和店小二听见了,雪璎和瑚成也听见了,都匆忙赶上来,这一举动把弘晳和弘晈搞懵了。纤袅倒在地上,人都上来了,纤袅直接抓住雪璎,指着弘晳和弘晈: “他们下毒!”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来的,说什么我们下毒?”弘晈高声喊道。 “怎么没有毒?”纤袅假装艰难地爬起来,将银簪子插进一个鸡蛋里面,用身体遮住她试的菜,银簪子瞬间变黑了:“你们看,这有毒!不是你们下的毒,难道是这里的厨子看我不顺眼?” 掌柜恰好在旁边,纤袅悄悄将一个银锭子给他。掌柜会意,笑 道: “我们的厨子怎么可能会下毒,更何况我们哪有钱买毒药呢?” “你们是宗室,就可以随便害人吗?”纤袅哭起来。 “我家主子身怀有孕,你们怎么这般狠心?”雪璎误以为真。 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感谢肚子里面的孩子给了她灵感,回去之后吃点儿好的好好犒劳他。纤袅捂着肚子又倒下,直喊疼,这一下子将楼下用膳的客人都吸引过来了。掌柜的不敢得罪宗室,只是连忙去叫人请大夫。瑚成可什么都不管,挥起拳头就要与弘晳和弘晈打一架。瑚成从小习武,格外强壮,两个文弱的王爷就算功夫再好也比不过他的力气。掌柜的连忙将看客请走,又连忙劝架。 “阿浑,别打了,我要回府!”纤袅假装十分痛苦,就那样倒在雪璎身上,忽然“昏迷”了。 瑚成见状,连忙放下拳头,抱起纤袅就要回马车。弘晳和弘晈也不急着追,若是出人命了可真的不好,况且有那么多“人证”。弘晳和弘晈没有明白“毒”从何来,弘晳反而开始担心纤袅。 “这哪来的毒?是你提前下的吗?”弘晳问弘晈。 “不如问问厨子?”弘晈也疑惑,“真的中毒了?” “我们下去看看。”弘晳道。 瑚成刚刚将纤袅放到马车上,纤袅马上睁开眼睛,忽然笑了,这一笑把瑚成和雪璎笑懵了。 “我的演技好不好?”纤袅得意急了,“把你们都骗了吧?” “主子,您可吓坏奴才了!”雪璎快要哭了,“您若是出了事,奴才怎么跟王爷交代?” “我好得很呢!”纤袅道,“就是我肚子饿了!阿浑,您帮我去买三只烤鸭来,这里的烤鸭特别好吃!” “好,你等着。”瑚成笑道。 但是这一幕却被弘晳和弘晈尽收眼底。 “她这是装的啊!也就是说,膳食里面根本没有毒!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弘晈马上就要过去。 “今日就让他们走吧,况且她身怀有孕也不方便。”弘晳指着马车,“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了吗?上一次见她我就觉得有些眼熟,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今日我才豁然开朗,她好像就是宫里面神医崔奇哲的女儿。而看她的打扮,似乎不是普通丫鬟,不是贴身的就是通房的。而贴身丫鬟一般都是娘家人,而我看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吴扎库氏的兄长,与她并不是怎么熟悉,还对她十分退让,看样子是一个通房。不如有机会,让她帮帮忙? 【第三十二回】苗女临别赠情蛊,纤袅殷勤盼弘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阿幼朵本来以为自己被当作“战利品”送到京城让权贵玩弄,纵使她是黔东南非常著名的帕欺,因为美貌让很多人想要追求。可是她会下蛊,让很多人不敢靠近。从黔东南到京城,她杀了数百个官兵。蛊毒用完之后,她就被百般欺凌。而纤袅提到她的出嫁,她却摇摇头: “帕欺是不能嫁人的,除非用情蛊。” “情蛊是什么?”纤袅的好奇心又来了。 “我旧时住在湘西,清朝官兵害得我不得不颠沛流离,最后我去了黔东南。情蛊是湘中和湘西古梅山苗女特有的蛊术,十年方可得一情蛊。情蛊是蛊毒中最毒的!可以让心爱之人死心塌地。”阿幼朵叹气,“可惜没有人敢接近我,我有情蛊又有何用呢?”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情蛊换来的情终究是假的,如果对方不爱自己,给他下了情蛊,爱自己也是假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别人不敢靠近你,或许他们觉得这是邪术,怕你会伤害他们。”纤袅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下蛊的!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阿幼朵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多么苦!我当然知道蛊是害人的,但是我必须传承下去!” “无论你去湖南还是贵州,目前都在战乱之中。不如我为你找一个安定的地方,等战乱平息之后我再送你回去?”纤袅好心问。 “回去?我连家都没有了,怎么回去?清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什么招抚,那都是假的!”阿幼朵十分忧伤,“总有官兵会伤害我们!” “但是朝廷并没有这种打算,朝廷打算招抚,除非招抚无用,否则一定不会出兵的。”纤袅连忙道,“可惜我对朝堂上的事情不了解。” 纤袅自然也不愿意阿幼朵留在王府,毕竟阿幼朵如此美丽,还会下情蛊,必然是纤袅所忌讳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官员,恐怕是脑袋抽筋了才会来攀附弘昼。公然往王府里面送美人,必然是戳到了纤袅的心之痛。无论是出于对阿幼朵的可怜,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纤袅必须在弘昼回来之前将她送走。 “我马上帮你安排,我给你准备一百两银票,让人把你送回去。目前湘西要平静一些,我把你送过去,等黔东南平息了你再回去……不,我先把你送到湖南汉族人住的地方,那里没有战乱,等苗疆战事平息你再回去如何?”纤袅道,“我不能知道苗疆战事具体会怎样,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怎么你也要保住自己。” 纤袅为阿幼朵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就要将阿幼朵送走。临行前,阿幼朵看着纤袅微微隆起的小腹,又不见这里的男主人,拿出一个似乎很有年代感的香炉交给纤袅,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纤袅疑惑地接过香炉,刚想撕开符纸,却被阿幼朵制止: “将这个香炉埋在你苑中的丁香树下,需要的时候再打开,此为情蛊。” 阿幼朵制蛊无数,她本知蛊乃邪术,不常用,制情蛊,请湘西巫师封印其于香炉中。 “用时,将下蛊者鲜血喂之,可将蛊送于膳食之中,可让中蛊者死心塌地。”阿幼朵道,“愿你永远也用不到。若要解蛊,必找我。” 阿幼朵原是以为纤袅被抛弃,在这里几日并未见到男主人。要么男主人跑了,要么就不怎么关注纤袅。她将情蛊留给纤袅,也是报她救命之恩。若是纤袅不帮她离开,想必她会在这里被侮辱。纤袅收下这情蛊,其实并不知何时可用,但是也欣然收下。按照阿幼朵的说法,她将情蛊埋在丁香树下。 阿幼朵被送走,弘晳和弘晈很快也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二人有些生气,弘昼没有收到那苗女,反而被纤袅送走了。 “弘昼还在宫里面,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回去,也不可能将苗女送进宫去。”弘晳道,“还是按照以前的法子,按兵不动。”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动?”弘晈很担心。 “皇上沉迷丹药,龙体欠安,想必也很快归天了吧。”弘晳道。 苗疆战事终于有些平息,纤袅听说弘昼即将回府,兴奋得睡不着觉。又跑到稽古斋亲自打扫了一遍,就连弘昼忽然起兴感兴趣的乐器也反复擦拭。弘昼虽然很喜欢乐器,甚至从传教士那里学会了西方乐谱,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不对口,弘昼偏偏喜欢琵琶,就是弹得难听。也是因为弘昼喜欢弹琵琶,浸月也终于能够发挥特长——琵琶是浸月最擅长的乐器。以前还在南三所的时候,弘昼就经常跟着浸月学琵琶,可惜“孺子不可教也”,怎么也学不会。纤袅也会弹琵琶,但是好久没有练有些手生。但是她学会了基础的满语,她要给弘昼说几句。 她靠着门,满怀期待地等着弘昼回家。她摸了摸肚子里面的孩儿——终于可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她看着弘昼穿着朝服急匆匆来到韫袭苑,弘昼看到纤袅在等他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忽然纤袅又想起之前弘昼平白无故打了她一巴掌的事,忽然转过身,将门锁住。弘昼不明所以然,敲着门: “纤袅,怎么了?我想死你了,让我进来!” “道歉!”纤袅道。 “现在我好好补偿你,我每天都陪你好不好?”弘昼以为纤袅埋怨自己没有陪她,“好福晋,开门啊,心都快想碎了!” “还有呢?”纤袅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 “对不起嘛!”弘昼还是没有明白,“还请福晋明示,我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福晋不开心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护膝,怕你跪久了疼。你倒好,将人家的好意践踏!人家有好消息告诉你,你还嫌我烦,你打我!”纤袅又哭了,“你不道歉就不准进来!” “我道歉,你就让我进来嘛!”弘昼急促地敲着门。 纤袅却还在哭,弘昼见窗户开着,连忙从窗户翻进去。纤袅还有些措手不及,弘昼一下子保住她,帮她擦擦眼泪,吻了吻她的红唇: “对不起嘛,现在我好好补偿你。想不想我?反正我是要想死你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你不在王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去大栅栏逛逛,就被理亲王和宁郡王欺负。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巴结你,送过来一个苗族美人。”纤袅说着就来气,“我把那苗女送走了,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弘昼摸了摸纤袅的脸,“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找弘晳和弘晈算账!趁着我不在,竟敢欺负你。” “我送给你的护膝,舒不舒服?”纤袅满怀期待,“如果舒服,我继续给你做。” “护膝……”弘昼仔细回想,“我舍不得戴,毕竟是你做的,我好好收着呢。” “没事,我给你做,别舍不得!”纤袅笑着道,“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上次给你送护膝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可是你不让我说。你猜一猜,是什么礼物?” “我猜猜,难道是什么稀世珍宝?”弘昼问。 “不对,你又不缺,我送你干什么?”纤袅卖关子。 “那就让我好好疼疼!”弘昼二话不说就把纤袅抱到床上,“今日可还方便?算算日子应该是方便的。” “那可不方便。”纤袅将弘昼的手放在肚子上,“上次你跑回来看我,上天奖励你一个孩子!” “果真?”弘昼兴奋急了,连忙吻了一下纤袅,“我的纤袅怎么这么厉害,又要给我生孩子了!” “你不仅得对我道歉,还得对我肚子里面的孩子道歉,不然,以后他不叫你阿玛!”纤袅笑道,“还有,这次回来之后不要再玩你的琵琶了,太难听了!” “哪里难听了!”弘昼其实也知道自己弹得不好,但是不承认:“你们都听不懂,我真可怜,没有知音啊!” “还有一个好东西。”纤袅在弘昼耳边悄悄道,“那苗女送了我一个东西,说是情蛊,我埋在丁香树下。” “还有这般好东西?这样, 【第三十三回】雍正考验和福晋,纤袅回忆童年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的确是血统纯正的满洲人,基本上也没有接触什么汉人。她刚满周岁就被送到京城,小时候也是挑剔,嫌弃满语难,就是不学,当时完颜福晋可是伤透了脑筋。可是完颜福晋没有女儿,所以一直十分疼爱纤袅,所以纤袅的童年十分珍贵。 “奴才儿时在京城长大,虽接触满洲人之多,无奈儿时不懂事,偏偏不愿学。”纤袅只好坦白,“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凡事应以夫君之意做,因此如今正在苦学满语。” “你说你儿时曾住在京城,住在何处?你家世居噶哈里,你又是什么时候回去的?”雍正问。 “我是康熙五十四年出生,五十五年来到京城,雍正元年回到噶哈里。在京城的时候寄住在亲戚家。”纤袅故作镇定。 既然雍正都说出来她的外公,自然也该知道她与十四王爷的关系。 “那你居住在哪位亲戚家?”雍正问。 “回汗阿玛,奴才住在安布家中。”纤袅已经冒出了冷汗。 “罗察共有三个女儿,你额涅乃他的第三女。罗察次女并未居住在京城,其长女,想必就是允禵的嫡福晋吧?”雍正冷冷问,“你父母虽非乱党,但是你保不齐与允禵有所勾结!” 雍正其实也不认为有什么勾结,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更何况,若是真的有勾结,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妖女”蛊惑。 “回汗阿玛,奴才与安布玛怎会有勾结!”纤袅惊慌跪下,“奴才连安布玛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与他勾结?况且奴才是和亲王福晋,自然对汗阿玛也是忠心耿耿。” “对于我将允禵软禁一事,你有何看法?”雍正问。 “奴才对这些事情不怎了解,但是汗阿玛做的事情一定是明智的。汗阿玛励精图治人人称赞,奴才早有耳闻。奴才自然思念安布玛,安布玛待奴才极好,待奴才就如亲生女儿般。奴才对安布玛要孝,但是对汗阿玛要忠孝。奴才既不能在安布玛身前尽孝,必然更要在汗阿玛身前忠孝了。”纤袅胆战心惊地回答。 “我相信你不会与他勾结。”雍正会心一笑,“过来。” 雍正居然笑了!纤袅很意外,原来冰块儿也会笑啊。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纤袅走过去,雍正递给她一个小匣子。纤袅不知为何,只见雍正郑重其事地将那明黄色的小匣子交给她: “回去之后一定藏好。弘昼乃我之爱子,我担心以后他会闯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打开,用对了可以救命,用错了就可以索命。千万藏好,不可让弘昼知晓。若是弘昼知晓,我担心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闯祸。” “汗阿玛,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纤袅很好奇,“现在可以看吗?” “以后你就知道了。”雍正道,“我一直都知你乃允禵的外甥女,方才一言只是为试你是否忠心可靠。你既是弘昼心爱之人,我自然可以相信你。你与弘昼自幼相识,我也看在眼里。” “自幼相识?”纤袅疑惑,“请汗阿玛明示。” “过去太多年了,想必你们都不怎么记得到了。”雍正回忆起过去,“那年你才六岁,弘昼十岁。你可记得此物?” 雍正拿出来一块玉佩,上面有满文、女真文、汉文和蒙古文的“完颜”二字,乃纤袅生母完颜氏所赠给纤袅,只是数年前纤袅为感谢一位恩人,故将玉佩转送给恩人。因为将那块玉佩送出去,完颜福晋还轻斥了她——那可是完颜家族传下来的,也是馝雅远嫁娘家人给的嫁妆。 “汗阿玛怎么会有此物?”纤袅有些意外,“我记得我好像是送人了。” 那时候还太小,纤袅不怎么记得清发生了什么。那日她又去找了花魁姐姐学琵琶和古筝,花魁又打算教她笛和箫。那时候茑娘还那么小,可是却学得样样精通。那花魁名菀(yù)柳,腰肢纤细如柳枝,浓密青丝似柳枝随风飘动。这青楼名承春楼,那老鸨也刚当上老鸨,也算年轻,四十几岁,承春楼的人都唤她杨姨或者杨妈妈。菀柳才十三,但是已经色艺双全。 “茑娘学得也真好,可比我楼里别的姑娘好多了!”杨姨夸赞,“可惜是一个格格。” “是姐姐教得好!”茑娘很高兴,“姐姐每次表演就有好多人来捧场,文人墨客,宗室王公,富家子弟,他们都喜欢看姐姐呢!我听说宗室不能来这里,否则就是违背祖训,他们可是为了来看姐姐,绞尽脑汁呢!” “菀柳可帮我赚了不少钱呢!弹一次琵琶,至少可以赚一百两银子呢!”杨姨很高兴。 “您谬赞了。”菀柳笑了,“我父母双亡,姨母将我卖到这里,若不是您肯收留,我早就没命了。” “我最喜欢菀柳姐姐了!姐姐那么漂亮,我以后如果能和姐姐一样漂亮就好了!”茑娘道。 “茑娘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人,这胚子好!”杨姨很惋惜,“可惜不是我楼里的姑娘!” “菀柳姐姐回家当我安布玛的格格好不好?那样我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姐姐了!我安布玛是大将军王,特别威武呢!”茑娘很兴奋。 这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谁人不知?以前杨姨只知茑娘是一位满洲贵族格格,如今竟知晓她是大将军王的外甥女,自然十分 恭敬起来。可是菀柳没有赎身的钱,大将军王又怎么看得上一位烟花女子呢? “这大将军王说不定以后要当皇上呢!皇上可是最宠爱大将军王啊!”杨姨十分兴奋。 “姐姐去了却是进入了金鸟笼,还不如留在这承春楼吟诗作画。”菀柳叹气不已,“况且大将军王又怎么敢纳我?为了自己的仕途,必定不会将我一个青楼女子纳妾的。” “可是我喜欢姐姐!”茑娘道。 “格格若是喜欢菀柳,经常来便是,我永远把门给您留着!”杨姨很高兴。 茑娘将二两银子给了杨姨,又悄悄给了菀柳一两银子,然后离开了承春楼。她以为两个表哥在楼下等她,因为只有他们到这里来自己才有机会跟出来,但是这一次却不见人。她想着自己回去,恰好她知道承春楼附近有一家驿站,她可以从那里坐车回去。偏偏肚子饿了,她就打算在周围买点儿吃的。她看上一家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吃了后感觉还没有吃饱,就继续掏钱要买一个。刚掏出钱包,就被一个盗贼抢走。茑娘连忙去追,可是人小腿短跑不快,最后反而迷了路。天不遂人愿,竟然还下雨了,路人纷纷离开,她坐在屋檐下哭起来。恰好雍亲王胤禛的马车路过,见茑娘在哭,连忙让她上了马车。 “谢谢你。”茑娘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你是我的恩人,额涅和安布都说过,要知恩图报。” 胤禛接过玉佩,看到的那一瞬间,他不太镇定了。 “雨太大了,我也要回府了,你身上也湿了,跟我回去换身衣服,明日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胤禛问。 “大将军王府。”茑娘脱口而出,“恩人,您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王啊……”胤禛意味深长地道,“你是他女儿?” “他是我安布玛!但是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安布说他去打仗了。”茑娘道,“恩人,您认识他吗?” 胤禛并没有说话,带她回了王府。听说阿玛带回来一个小格格,弘时、弘历和弘昼都十分好奇地来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给茑娘换了一身桃红色旗装,侧福晋年氏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胤禛就让她留在年氏房里。三位阿哥都跑到年氏房里,十分好奇地看着她。 “漂亮姐姐,他们看我干什么?”茑娘十分害羞地躲在年氏身后。 “好精致的小格格,是阿玛带回来给我们伴读的吗?”弘时问。 “这么小的格格,怎么给你们当伴读啊?”年氏笑了。 “你们都是哥哥,要让着我这个弟弟,自然是给我当伴读 【第三十四回】童子吟唱《西洲曲》,十四年后成连理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只见胤禛走进来,三位阿哥连忙装模作样地开始念书。茑娘见胤禛来了,十分兴奋: “恩人,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见你与他们三个也玩得起来,我派人去大将军王府送信,完颜氏让你在这里住几日。”胤禛慈爱地抱起茑娘,“你看我这三个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个哥哥很好!”茑娘指着弘时和弘历,然后又指向弘昼:“这个哥哥是坏人!” “为什么说他是坏人呢?”胤禛问。 “他喜欢欺负人,而且肯定不喜欢读书。安布玛说,不读书不是好孩子。”接着茑娘又看向弘历,“这个哥哥好厉害,他会《爱莲说》。” 胤禛本来就最看好弘历,听茑娘一说,更加喜爱他了。弘昼也不是不读书,平常十分认真,论才学,在兄弟三人中当属第一。只是平常调皮,总要让胤禛伤脑筋。 “阿玛,您把她留下来当伴读好不好?”弘昼拉着胤禛的袖子。 “你们十四皇叔的外甥女,怎么能委屈当伴读呢?”胤禛道,“认真读你的书!” “这个小格格汉语好流利,不会不会满洲话吧?”弘时忽然问。 “我喜欢汉语!”茑娘连忙从胤禛怀里缩下来,跑到弘时那里:“很多朝代都说的汉语,汉语更好听。就像这《爱莲说》,你喜欢汉语还是满语?” “三哥,别为难她。”弘昼将茑娘拉到身后,然后十分温柔地道:“我教你背书好不好?” 弘昼带着茑娘背《爱莲说》,听着稚嫩的声音,这一屋子的人竟然都感觉十分享受。弘昼一边教纤袅背书,一边给她讲意思,帮她赏析。窗外还在下雨,茑娘却来了兴致,在弘昼耳边悄悄道: “我们去荷塘摸鱼好不好?” 弘昼答应,于是两个人手牵手跑进雨里。胤禛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两个孩子忽然就往外面跑了。弘昼找来乌篷船,两个孩子坐进去划到湖中央。弘昼摘下荷叶给茑娘当伞,然后跳到水里抓鱼。船里面恰好有竹篓,于是弘昼将鱼儿装进去,很快就装满了。两个孩子浑身湿透,又开始互相泼水。弘昼将一片荷叶盖在头上,等雨水接满了又泼向茑娘。终于玩累了,两个孩子躺在乌篷船上。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茑娘唱起了《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弘昼道,“你还会《西洲曲》啊?” “我会的多了去了!”茑娘很得意,“小哥哥,你带我出来玩,你阿玛不会怪你吗?” “他们在那里呢!”弘昼指着远方,“他们早就看到了!” 茑娘每天跟着弘昼野,恰好是夏天,两个人每天都在玩水。完颜福晋担心茑娘在这里受欺负,最后亲自来到雍亲王府。此时弘昼和茑娘正在乌篷船里互相泼水,她着急了,连忙让人把她拉上来。茑娘拿着一朵荷花,交给完颜福晋: “安布,送给您,您看好不好看?” “茑娘,谁准你在这里胡闹的?你是一个格格,是满洲贵族,怎么可以在淤泥里面嬉戏!”完颜福晋拉着茑娘,“回去了!” “安布,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小哥哥玩!”茑娘哭闹起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十四婶,您让她留在这里吧!”弘昼哀求。 “我不管你要怎么玩,但是跟你一起玩,会把格格带坏的!”完颜福晋一把推开他。 胤禛也闻声赶来,见完颜福晋拉着茑娘要走,茑娘哭闹着不走,连忙上去劝解。完颜福晋可不吃这一套,怒气冲冲道: “四哥,管好您的儿子!茑娘身上全湿了,受了风寒怎么办?” “今天这么热,怎么可能会受了风寒!”弘昼道。 “弘昼,快给格格以及十四福晋赔罪。”胤禛道,“跪下!” 弘昼即使十分不愿意,还是跪下请罪。完颜福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理睬他,只是冷哼一声就带着茑娘回到了大将军王府。弘昼天天想着茑娘,于是经常去翻大将军王府的墙去偷看茑娘,直到后来被完颜福晋发现。完颜福晋又气急败坏地去找胤禛,至此之后,胤禛就禁止弘昼离开王府。也是再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时间长了,茑娘就淡忘了这个陪她玩水的小哥哥。 听到雍正的提醒,纤袅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想起了那个陪他唱《西洲曲》的小哥哥,陪她摸鱼、摘荷花的小哥哥。此时茑娘已经热泪盈眶,她好像看到一片荷花池,有一位如玉君子送给她荷花。 “你的乳名,是叫茑娘吧?”雍正问。 纤袅点点头,她已经呜咽发不出声音了。她马上跪下,行一个大礼: “谢汗阿玛救命之恩!” “我记得第 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多可爱。”雍正十分和蔼地笑了,“我也祝愿你们可以珠联璧合。” 纤袅含泪道谢,带着明黄色的小匣子先回了王府。她想起以前菀柳教过她《西洲曲》的琵琶曲,她抚弄着琵琶,决定重新抱起——她要给他弹《西洲曲》。 弘昼刚出了宫门,见马车不见了,他本来和纤袅一起来的,见纤袅先走了,以为又有什么惹得纤袅不高兴了。又听闻纤袅对北京烤鸭很感兴趣,连忙去买了几只回到王府。他首先去了韫袭苑,见纤袅不在,有些担心,将烤鸭放下之后就整个王府找。后来来到稽古斋,听到悦耳动听的琵琶声,他原本以为是浸月,正打算去问问,走进去竟然发现是纤袅。 “你还会弹琵琶啊!”弘昼很意外,“这调子感觉好熟悉。” “这是《西洲曲》,你还记得吗?”纤袅问。 “南朝乐府诗《西洲曲》对吗?”弘昼问。 弘昼一直没有忘记陪他玩水的那个小格格。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谁曾想选秀期间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年他都对那个唱《西洲曲》的小格格念念不忘,《西洲曲》魂牵梦萦在他的记忆之中。或许小格格已经忘记他了,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她。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纤袅一边抱着琵琶,一边哼唱着童年的记忆。那曲调悠长缠绵,深深触动着弘昼的心。只不过,过去的童谣声是那么甜美欢乐,现在的曲调……深重,凝断,声歇,忧愁,苦苦期盼,切切思君。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弘昼叹气。 一曲终了,纤袅用拨子划过四弦。这一刻,弘昼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忽然抱住纤袅就哭。 “过去我以为浸月琵琶弹得一绝,如今听到这《西洲曲》,我竟……竟……” “我们,去荷塘摸鱼,好不好?”纤袅也流泪了,“现在正好是夏天,你送给我荷花,好不好?” “你还 【第三十五回】纤袅费心弊八股,浸月辛酸终为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夫妻二人相互泼水,全身都湿了。想起十四年前一对童子在雨中荷塘摸鱼泼水,是如此美好的情景。 “好了,我输了!”纤袅全身被淋湿,“你不考虑考虑我,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孩子啊!” “没那么脆弱!”弘昼抱住纤袅,“你都没有什么不适宜的状况,孩子更没有事情了!” 荷塘嬉戏后,按照弘昼的要求,她要开始学习四书五经。弘昼说着“减轻要求”,又给她拿来《女则》一类的书,让她把这些书也读透。纤袅只感觉天昏地乱,头晕目眩,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她又听说科举考试有作弊的,那一张超级小的纸,然后用老鼠须打小抄。想到这里,纤袅看了看自己的长指甲,心生一计。既然弘昼为她出题,既然如此,只能买通他身边的人了。纤袅特意去了太监庑房,专门准备了几样好菜和银两。 “楚公公在王爷身边也待了许久了吧?”纤袅笑语嫣然地给楚桂儿倒上酒,“这可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不知公公可喜欢?” “奴才不知做错了何事,请福晋恕罪!”见到纤袅一反常态地献殷勤,楚桂儿感觉大事不妙连忙跪下。 “公公莫怕,我也是见公公这么多年照顾王爷,心生敬佩!”纤袅拿出五十两银票,“话说要让王爷高兴,您是最知道法子的。您也知道,王爷最近在给我出题,不知可否请公公帮帮忙?” “福晋,哪怕奴才有九条命都不敢啊!”楚桂儿连忙磕头求饶,“您知道王爷的脾气,若是王爷知道奴才帮您作弊非杀了奴才不可!以往科举考试作弊都被查出来了,王爷若是真的要考您,您就认真去考,没考好王爷也不会责怪您啊!” “公公,您帮帮我有何不可?”纤袅又拿出五十两银票,“事成了,少不了您的好处。” “奴才听福晋安排!”楚桂儿收下银票,连忙给纤袅磕头。 纤袅十分满意地离开,楚桂儿却转身进了内房。原来弘昼早就猜想到纤袅会找楚桂儿,特意让楚桂儿演戏。楚桂儿将两张银票交给弘昼,弘昼十分大方地给楚桂儿留了一张。他走到外房,尝了尝这女儿红: “是好酒,没有掺假,看来诚意不错嘛!” “主子,若是福晋知道奴才欺骗她,不会拿奴才开刀吧?”楚桂儿问。 “她要作弊,就算知道你骗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你。”弘昼淡淡一笑,“知道考题之后,想必她又会去找一些举人帮她把文章写下来,然后做成小抄藏起来。科举考试想要作弊,那可是死罪。况且,我也会逮住她作弊!一会儿你告诉她做不到,我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窃取考题。不好生念书,将聪明劲儿全部浪费在作弊上了。” 于是这楚桂儿就按照弘昼的吩咐去回复了纤袅,纤袅一听楚桂儿办不到事,于是怒火中烧。又因为他是弘昼身边的人,总不能得罪了,还是笑语盈盈道: “可是银票不够?若是不够,我再给公公拿些。” “福晋,奴才真的办不到啊!奴才方才想去瞧瞧,结果被侍卫逮着了,奴才花了五十两银票才封住他的口,奴才可不敢了啊!”楚桂儿连连磕头。 “罢了,早该猜到你没能力!”纤袅也不想装了,“但是我让你帮我作弊的事情你务必保密,不管成功与否,若是我知道你去找王爷告密,我可饶不了你!” 眼见着楚桂儿帮不上忙,接着纤袅又心生一计。她连忙让琅玕把浸月叫来,浸月不知所谓何事,只见纤袅十分亲切地拉住浸月的手: “你伺候王爷这么多年了,也还没个名分,我也是担心。不如帮我一个忙,我让你当上侧福晋?这侧福晋啊,怎么都可以上玉牒的,还要写到史书里面呢!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福分呢!你看章佳氏,她的排场与我都差不多,什么朝服、仪卫,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区别呢!宝亲王都有两个侧福晋,她们的母亲还可以封诰命夫人呢!” “主子让奴才怎么做?”浸月问。 “帮个忙,我把你送到稽古斋,你爱怎样就怎样。你知道王爷要给我出题,你想办法帮我套套王爷要出什么题。别直接问,如果他写好了就直接看,能抄一份就更好,实在不行把内容告诉我就是。你放心,只要办成了,一年之内我让你当上庶福晋,再等半年你就是侧福晋!”纤袅道,“我相信你。” 浸月一直想要一个名分,本来弘昼对她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冷落她了。既然纤袅要帮她,她自然也愿意。纤袅特意花巨资让绣娘给浸月赶做了一条苏绣雨荷花样的肚兜,又派人买了上好的青纱,上面绣着荷花。但是首先给浸月准备一件兰色旗装,又给她戴上荷花簪子,直接有了格格的样子。 纤袅会让浸月平白无故得宠吗?她给浸月的服装都在暗示,她要让弘昼对着浸月想到她。人在浸月那里,但是心却在自己手上。夜色渐浓,弘昼来到韫袭苑,纤袅特意让浸月在一旁伺候。 “听说最近苗疆战事平息许多,你也有更多时间来陪陪我。可这长夜漫漫,我肚里这孩子折腾我,你也想折腾,好不苦恼!府里也没几个格格,我想也是时候给你纳妾了。”纤袅拉着浸月的手,“浸月伺候你那么多年,平常伺候我也顺心,总不 该委屈了这好好的姑娘。不如先给浸月一个名分,王爷若是满意,再升也不迟啊!” “你不是不想我纳妾吗?”弘昼假装很疑惑,心里却在暗笑——白赚了一个妾。 “你平常想纳妾,那些女子没有什么家世,或者你就看上风月女子,您与她们欢乐,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价?浸月伺候您那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您也清楚。”纤袅将浸月的手放在弘昼手中,“换作平常,我可不准你纳妾。我身子不方便,浸月伺候您我也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怪我!”弘昼搂住浸月的腰,“可不准吃醋,不给你反悔的机会!” “等等,浸月干了一天活也累了,先去沐浴吧。”纤袅笑着吩咐玲珑,“玲珑,把我上次做的荷花胰子给浸月格格送过去,还有我方才提取的荷花精油。西洲池的荷韵诱人,浸月格格可不能输了!” 浸月终于翻身了!她终于不是一个丫鬟了!她终于当上妾了,谁也要尊称她一声“格格”。她当通房六年,她以为自己都没有希望往上爬,都快要对一个通房丫鬟的身份认命的时候,却忽然当上了格格!对,她要平步青云。先是格格,然后是庶福晋,接着就是侧福晋!若是自己活得够久,活过了嫡福晋,她还有可能会被扶正!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只要她能升,就说明王爷宠爱她,她就可以被扶正!现在沐浴有人伺候了,纤袅还特意让琅玕给浸月在韫袭苑挑了最好的一件偏房。按照纤袅的吩咐,浸月穿上苏绣雨荷花样肚兜,穿上青纱绣荷外套,终于可以以贵妾的身份伺候弘昼。 “浸月,我今日才发现,你竟有如此美貌,是我平常疏忽你了。”弘昼抚摸着浸月的脸,亲吻着她的红唇:“我这几月真是憋得受不了,今儿晚上必须让我好好爽爽!” 弘昼迅速扔掉浸月身上的衣物,抚弄亲吻着浸月雪白雪白的肌肤。惜良宵苦短,二人只得抓紧时间睡去。弘昼紧紧抱住浸月,很快就睡熟。浸月舍不得离开弘昼温暖的怀抱,却不得不按照纤袅的意思去办。她翻看了弘昼的衣物,在荷包中发现了并未完成的考题。她悄悄点亮一根蜡烛,将内容默记于心。最后,吹灭蜡烛,继续依偎在弘昼温暖的怀抱中。 可是她却彻夜未眠。 抱住她 【第三十六回】弘昼严肃训作弊,纤袅悔过复写文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浸月将题目默写下来交给纤袅,纤袅十分满意,拿出一百两银票就赏给浸月,浸月反而心事重重。纤袅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她所想都被弘昼猜到。纤袅看了看题目,题目很简单,就是《诗经?大雅?民劳》里面的“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弘昼本来想要出“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让纤袅论述治国之道,又觉得妇人家最好不要关心政事,况且弘昼还专门让纤袅看来《女则》一类的书,而“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却可以很好考验那些书里面的内容。 纤袅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考题,既然是考四书五经,就要找京城里面的举人帮忙,考《女则》《女训》《女诫》,举人的妻子应该会吧?于是纤袅就让玲珑帮忙,在京城重金悬赏。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上书,纤袅给写出文章的每个举人家庭五十两银子,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为了弘昼给她量身定制的科举,纤袅可花了好几年的银子。罢了,真正的科举考试想要作弊,花成千上万两白银都是很正常的,这算少了。就算再心疼银子,还是科举考试更重要啊! 纤袅煞费苦心,弘昼自然也要加大难度。又宽限了半个月,但是让王府所有的福晋格格都要写文章。纤袅收到十二个举人家庭的文章,花了那么多银两,忽然又灵机一动,“走私”文章,打算把举人写的文章卖给格格们,可惜纤袅开价太高,她们不敢买。雨晴、淑音、蕊蝶已经约定好,《女则》、《女训》和《女诫》一人默写一篇,反正她们也不愿意去写,而这“三女”,她们也早就烂熟于心。杏雨自从失了三阿哥,就心情不好,如今只好强打起身子念书,总不能被比下去。浸月刚当上格格,还没有高兴几日,也要开始写文章了。 到了日子,弘昼让一群妻妾来到稽古斋前,又特意搭好凉亭,准备冰块,接着叫来一百个侍卫。 “抓到一个作弊的,奖励二两银子。”弘昼道。 纤袅才不想背文章,将文章用老鼠须写在长长的指甲里面。反正不可能搜身,她不信可以被发现。弘昼百无聊赖地转悠着,看着蕊蝶、淑音、雨晴默写“三女”,浸月一会儿写字,一会儿又思索,杏雨还算是一气呵成不怎么停顿,纤袅就是真正体现了一气呵成。弘昼悄悄来到纤袅身后,看着纤袅那长长的指甲里面的小字,忍不住想笑。时间结束,弘昼亲自阅卷。“三女”的书法不错,还算是赏心悦目,弘昼给她们每人赏了二十两银子。纤袅信心十足地等着弘昼改卷,浸月和杏雨也十分期待。 “虽说不是正宗的八股文,但是道理还是通的。”弘昼拿起杏雨的卷子,“文不在长,但言简意赅”。 纤袅凑过去看,只见杏雨字体隽永,虽不长,文章也算是神采飞扬: 【仪容举止乃谨慎矣,亲近贤德自正矣(破题)。 夫规也,德也,不可逾矩也;贤正,举止忌轻浮,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承题)。 尝自古贤妻,本分持家,正规明目,不亦乐乎?守规持谨,易容为次,德惠为主,其果何不亦善欤?无德者,非为人妻,更不可为人母,应为表率,顺夫也(起讲)。 有如长孙皇后之贤德,又有武后之尊,善哉贤且敬矣(入题)。 夫有其敬,而敬必有所尊,非粗而俗之,则所尊者何君也?夫有其慎,而慎必有所安,非胡而漫之,则所安者何物也?夫有其德,而德必有所惠,非傲而娇之,则所惠者何器也(起股)。 亦曰慎德而已矣(过渡)。 何为威仪?有尊而不可怯也,此为威;有容而不狐也,此为仪(中股)。 而惑谓威仪非霸充娇,彼且慈心善淑慎焉。凶神恶煞虽威,但不可近也(后股)。 敬如是也,则必有以代诚而后也,则收人心。夫吾将谨慎,府如日蒸蒸,吾以德侍。不以慎德,何以成嘉贤哉(束股)!】 “当得第一啊!”弘昼赞叹不已,又让楚桂儿赏下一百两银子,自己又细细端详,啧啧称赞。 “我的呢?”纤袅忙问。 “别急,还没看到。”弘昼又拿起浸月的文章,看了许久,点点头:“不错,有可取之处,一会儿送去静女苑令人瞻仰,但是不如侧福晋文章之精辟,但你也算是体悟到为妾之道。” 弘昼赏下七十两银子,浸月马上谢恩。纤袅见都有银子,就连默写“三女”都有银子,自己的文章可是集思广益找了那么多举人写下来的,弘昼岂不是要奖励一千两银子?想到这里,纤袅就急不可耐。嗯,这么久的辛苦也值得,花了这么多银子也不算是太亏!弘昼拿起最后一张卷子,仔细一看字迹清晰,笔锋遒劲,又结合瘦金之风,全文也没有墨团错字,工整干净。弘昼很满意纤袅的卷面,文章的确很好,弘昼也十分满意纤袅的眼光,至少这个举人是真才实学。 “文采斐然,当然是最好的。”弘昼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纤袅:“跟我进去。” 纤袅原来以为是弘昼赏赐真的银子搬不动让她帮忙,于是兴致勃勃地跟进去,哪知道一进去弘昼就关上门,十分严肃: “跪下!” 弘昼突如其来地严肃让纤袅有些懵,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让你跪下,每没听懂吗!”弘昼再一 次怒道。 此时纤袅终于跪下,弘昼第一次在有意识地情况下对她发那样大的怒火。此时她已经知道——弘昼全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才说?为什么刚才还在演戏? “本王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先是找了楚桂儿,又找了浸月,还找举人写文章,后来还直接打小抄,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知道在科举考试中,这种行为可是要砍头的!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弘昼一把抓起纤袅的手,取下指甲套,“没少下功夫吧!” 弘昼用的力气比较大,竟然生生将纤袅的手腕捏出印子。纤袅忍住痛,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弘昼松开手,背过身,气得是一句话不说。纤袅擦了擦眼泪,抽泣道: “我知道我不该作弊,可是……我怕我写不出来你会不高兴。别人寒窗苦读那么多年都不一定考上进士,你只给我这一点儿时间,我怎么可能写出完美的八股文呢?这不现实,这不可能。我只能花这些时间找人帮忙,我也知道作弊不好,也知道科举考试抓到作弊会如何处理,可是……可是……八股文实在是太难了,我不会……” “你可以去请教,去询问。况且你看杏雨,写得不长,格式什么的也不是完全完美,但是人家毕竟是认真写的。”弘昼叹气,“并且也有体会,你身为嫡福晋,千不该万不该选择作弊来逃避现实。” “请王爷责罚!”纤袅声泪俱下地磕下头。 “我不想罚你。”弘昼扶起她,“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以后不准干这种事情,我会生气的。下一次,我就不会直接原谅你了。” “我以为我写不出来你会不高兴,以为你知道我作弊……就……就不要我了!”纤袅又哭了,“对不起。” “好了,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可不能假手于他人。你太骄傲了,我若是不借此打消一下你的嚣张气焰,我怕你会越走越远。你什么都要最好的,我看这文章也可以看出来,你是精心找了人的。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很聪明,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弘昼擦了擦纤袅的眼泪,“别哭了,我不怪你,况且你也不是很懂八股文。”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作弊的?”纤袅问。 “你去找楚桂儿的时候我本来就在,你让浸月偷考题的时候我恰好也没有睡着。你又在整个京城重金悬赏,我怎会不知?”弘昼温柔地道 【第三十七回】雍正临终问善恶,弘历登基帝业昌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见弘昼不为动容,纤袅如欲火焚身般难耐。弘昼将考卷放在书桌上,坐下,又继续看。弘昼看起来没有怒意,也没有笑容,让纤袅十分紧张。纤袅本来以为弘昼不满意,只好轻声道: “我再去重新写一篇……” “不,很好,非常好!”弘昼抱住纤袅,“你通过《诗经》想到《礼记》,算是融会贯通。杏雨虽然写得不错,但是也有很多理解误区,比如‘敬慎威仪’的‘敬’字,并不是尊敬、孝敬一类的意思,在这一点你比杏雨有所进步,你看她有两段都提到了‘敬’,说明她认为这个字是重点,而你主要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个角度来论述,这很好。当然,你若是仔细就不难发现,《诗经》里面除了‘敬慎威仪,以近有德’,还有‘敬慎威仪,维民之则’等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完善,毕竟这文章最多也只是一个秀才的水平。” “我知道了。”纤袅轻轻一笑,“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念书。” 八月廿一,雍正染病,却也依旧批阅奏折,为不耽误其事,竟延误就医。雍正召集张廷玉、鄂尔泰等重臣以及弘历与弘昼于圆明园九州清晏,却不曾想雍正忽然病体加重,生命垂危,临终前让弘昼与弘昼进殿。见雍正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眼中红血丝如此刺眼。二位皇子忍不住握住雍正的手,都已经声泪俱下。 “弘昼,我记得你的福晋身怀六甲,让她别跪了,当年年氏就是因为先帝去世一直跪在那里把孩子给跪没了,最后落下病根……阿玛马上就要殡天了,这江山,我放不下,必将托付于新君。待朕去后,张廷玉和鄂尔泰会取下册立新君的圣旨。我膝下只有你们二位长大成人的皇子,弘曕还年幼,我希望你们可以兄友弟恭,保我大清江山之永固……”忽然雍正吐出一口鲜血,慌得二位皇子连忙拿出手帕,雍正摇摇头,躺在床上,但是却紧紧握住两个儿子的手:“我在位十三年,并没有像先帝一样开创盛世,却得到一身骂名,那次亲审曾静,他列我十大罪状,说我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这怎不是道听途说?说我用人参汤毒杀先帝,说我篡改遗诏,说我逼得皇太后撞柱而死,说我杀兄屠弟……我从来没有做过,为什么世人那样看待我?我算是一个好皇帝吗?” “您为大清鞠躬尽瘁,当得千古一帝啊!”弘昼已经泣不成声,“那些小人就是污蔑您,您勤政爱民,朝乾夕惕,您是最好的皇帝!” “汗阿玛,大清没有您不行啊!”弘历也已经泣不成声,“您龙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生死在天……我要去问一问列祖列宗,我到底算不算是……”忽然,雍正的手无力了。 任凭弘历与弘昼如何呼喊,雍正也没有醒来。此时已经是廿三日子时,太医连忙赶到,可惜阳寿已尽,终年五十七岁。 “皇上驾崩了——”李德全哀嚎高喊。 一瞬间,九州清晏前跪着的嫔妃、公主、福晋、命妇、诸王及大臣都哭嚎起来。纤袅本怀有身孕,如今也跪在地上,跪了许久,若非一旁琐玥扶着早就倒下。闻此噩耗,竟都哭起来。琐玥和纤袅互相搀扶着,也泣不成声。此时张廷玉与鄂尔泰拿出圣遗诏交给李德全,李德全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遗诏: “谕曰:……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此时弘昼和弘历走出来,弘昼高声呼喊,然后跪下: “奉先帝遗诏,传位于皇四子。新帝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也都跟着行大礼。 “……弘历仰承列祖积累之厚,受朕教诲之深,与和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尤当诚心友爱,休戚相关。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勿为小人所诱,勿为邪说所惑。祖宗所遗之宗室宜亲,国家所用之贤臣宜保,自然和气致祥,绵祖宗社稷万年之庆也。庄亲王心地醇良,和平谨慎,但遇事少担当,然必不至于错误。果亲王至性忠直,才识俱优,实国家有用之才,但平时气体清弱,不耐劳瘁,倘遇大事,诸王大臣当体之,勿使其伤损其身,若因此而损贤王精神,不能为国家办理政务,则甚为可惜。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明臣,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着配享太庙,以昭恩礼。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李德全继续宣读遗诏。 新帝登基,将于九月初三准备登基大典。此前,应准备丧仪。雍正崩,经后三帝累谥,共谥曰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 【《清史稿?卷九?本纪九?世宗 本纪》论曰:圣祖政尚宽仁,世宗以严明继之。论者比于汉之文、景。独孔怀之谊,疑于未笃。然淮南暴伉,有自取之咎,不尽出于文帝之寡恩也。帝研求治道,尤患下吏之疲困。有近臣言州县所入多,宜釐剔。斥之曰:“尔未为州县,恶知州县之难?”至哉言乎,可谓知政要矣!】 届日,帝诣梓宫祭酒,率众三拜,举哀毕,趋立大门东旁。梓宫出,跪,举哀。登大升轝,帝跪左。礼臣祭轝,三叩。灵驾发,帝步随。至泰陵,帝跪迎红门外,举哀。徒步从,抵三洞桥,跪俟。降大升轝登小轝,安奉飨殿,设几筵,列册、宝。三祭酒,三拜,礼成。帝不忍别,群臣以皇太后为言。无已,翌日还跸。王大臣请御门听政,帝以梓宫未永安,命暂缓。固请之,始行。既卜葬,届日晨帝诣景陵奠献,躃踊哀恸,祭酒三拜,趋陵寝门外跪哭以俟。龙輴入地宫,复祭酒三拜,出俟幄次。题主、虞祭如常仪,归奉主升祔太庙。 九月初三,登基大典,改元乾隆,意为“国运昌隆”。畅音阁奏响中和韶乐、海晏河清以及丹陛大乐,两边黄龙旗与八旗。弘历穿上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焕然一新,从太和殿明黄色的帷幕后走出,金鞭三响,金钟玉磬齐鸣,云锣鼍鼓铿锵迭奏,文武百官各按品级长跪叩头。分遣官祭告天地、宗社,帝衰服诣几筵行三跪九叩礼,祗告受命。御侧殿易礼服,诣皇太后宫中,各行三跪九叩礼。遂乘舆出乾清门,御中和殿,内大臣等执事官行礼。复御太和殿,王公百官上表行礼如仪。不宣读,不作乐,不设宴。王公入,赐茶毕,还宫。反丧服,就苫次,颁诏。世宗承大统,惟罢赐茶。 这一次没有琐玥搀扶了,好在乌兰图娅特意换了位置,否则这天天下跪纤袅的身子可吃不消。毕竟身怀六甲,而弘昼又常伴于新君之侧,便顾不上纤袅。 “你这怀着身子,实在不行就告假,皇上不会为难的。”乌兰图娅劝道,“实在不行,不如去找找皇后和皇太后?” “没事,新帝登基,怎么也要走一个流程,我受得了。”纤袅轻轻一笑。 “那怎么行,这里面可是我的侄儿或者侄女呢!”矜和悄悄走到后面,“弘昼说,先帝临终前说过让你莫跪。你若是受不了,可不准逞能!” “公主快到前面去,一会儿被发现可不好!”纤袅忙道,“我和科尔沁福晋毕竟在同一排,先公主,再福晋,这地位尊卑可不能乱。” 【第三十八回】纤袅送君生辰礼,完颜临终托贤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储秀宫依旧如原来一般繁华,储秀宫庭院中,有两棵苍劲的古柏;台基下东西分设一对铜龙和一对铜鹿。储秀宫外檐油饰采用色泽淡雅的“苏式彩画“,题材有花鸟鱼虫、山水人物和神仙故事等;门窗都是以质地优良的楠木雕刻的“万福万寿“和“五福捧寿“花纹。耿氏正在庭院中品茶,茉莉花茶清香,一直令耿氏十分喜爱。见弘昼和纤袅来了,连忙让他们坐下。 “最近这后宫里面的新人可真多,你们也注意些,可不要冲撞了,所幸储秀宫还没有新人入住。皇太后答应,等宫殿修好了就邀我一同去住。”耿氏笑道,“你们也要多多进宫陪陪额娘啊!如今纤袅又要给我添孙子了,我心里头喜得很!” “看看纤袅多厉害,嫁给我才六年,这都是第四胎了。”弘昼笑道,“纤袅功不可没!”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纤袅面红耳赤,“还是王爷照顾得好。” “行,看着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我心里头更高兴!”耿氏道,“弘昼,你那里应该有很多好酒,等纤袅生了我们一起好好喝一个!” 耿氏一直就喜欢喝酒,于是弘昼就像是酒里面酿出来的,简直就是千杯不醉,在酒量这方面被戏称“小李白”。而纤袅偏偏就不会喝酒,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酒醇香、清甜之类的,总觉得火辣辣的。拜见了钮祜禄氏和耿氏,一日的行程也差不多完了,于是弘昼就带着纤袅回府。路途颠簸,纤袅晕车难受,弘昼只好让车夫时时停车,让纤袅休息一下。刚回到王府,门口竟然站着弘历身边的小太监。弘昼刚刚将纤袅扶下来,就毕恭毕敬地问: “不知何事令公公大驾光临,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倒不是,奴才奉皇上口谕,请王爷和福晋于十二月十九在菜市口观刑。”小太监道。 “观刑?皇上登基不应该大赦天下吗?况且福晋有孕在身,如此血腥场面怕是见不得。”弘昼道,“等到十二月福晋应该在坐月子,这恐怕不好。请公公转告皇上,可否不让福晋去观刑?” “王爷可还记得曾静此人?”小太监问。 “记得,就是当年创下文字狱诋毁先帝的那个曾静吗?”弘昼问,“先帝不是早就说过任何人不能杀他吗?” “先帝已经殡天,皇上下旨,于十二月十九将曾静、张熙二人凌迟处死。您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福晋也深得先帝喜爱,为表孝敬,是必须得去看看的。曾静、张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凌迟已经是最仁慈的死法了。况且一个月的时间,月子也应该坐完了吧。”小太监行了一个礼,“奴才告退。” 所谓凌迟,说简单一点儿就是千刀万剐。曾静因为有反清思想,给雍正列了十大宗罪,即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曾经曾静派弟子张熙到浙江买了一大批书籍,其中就有明末清初文人吕留良的一本诗稿。曾静想到自己未考中及第,就对吕留良的反清思想大为赞赏。他甚至派弟子张熙到西北投书给川陕总督岳钟琪,称岳钟琪是岳飞的后裔,劝他起兵反清。岳钟琪将此事上边给雍正,曾静张熙被捕,本应凌迟处决并诛三族,但是雍正却放了曾静与张熙。但将吕留良戮尸枭首,将他的弟子严鸿逵斩首,儿子吕毅斩首,而私塾弟子和刊刻、贩卖、私藏其书的人,或被斩首,或被充军,或被杖责,未有一饶恕。也不知弘历是因为替雍正鸣不平,还是想要借此立威,铁了心要处死曾静、张熙。 十一月十一日,纤袅诞下一位小阿哥,取名永瑸。瑸【bīn,pián】(pián玉的光彩,bīn玉的纹理,读音均符合爱新觉罗氏永字辈取名标准,但是pián字义似乎更完美)。 “就叫永瑸吧,甚好,金榜洞开,道瑸晖于帝幄。”弘昼抱起这个可爱的孩子,不甚欣喜:“又添了一位小阿哥,我心里面当真喜滋滋的!” “生了好久,没力气了,我饿了。”纤袅虚弱地靠在弘昼身上,“我想吃一道美味又清淡的菜。” “好,我让厨子去做。”弘昼抚摸着纤袅满是汗珠的额头。 弘昼让厨子做好糯米八宝鸭,汤汁肥浓,鸭卤酥烂,香气四溢,滋味鲜美,令刚刚生产完的纤袅胃口大开;又准备一道燕窝红枣鸡丝汤,鲜甜可口,口感丝滑。 “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好不好?”弘昼问,“想吃什么,我都答应你。” “倒不劳您费心,您这生辰也要到了,我给您准备一个礼物!”纤袅笑道。 “不行,等出了月子再说,把身子养好了要紧!我知道你喜欢吃燕窝,我每日都让人给你熬,如何?”弘昼问。 “那就多谢王爷厚爱了。”纤袅娇俏一笑。 十一月廿七,乃弘昼二十五岁生辰。纤袅还没有出月子,天还没亮就起床,来到小厨房为弘昼做早膳。她将锅烧热,倒入菜籽油,烧热之后又加入葱姜蒜炒香,下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煎至色泽金黄,捞出,又快速打了两个整蛋,加盐,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后捞出,加入开水,下面,然后准备好早就做好的卤牛心。因为煎了鸡蛋,汤色奶白。纤袅捞出面,将煎鸡蛋、卤牛心、五花肉摆上,加上几片青菜,加入面汤, 撒上葱花,又加入卤汁。一碗热气腾腾地面条就做好了。纤袅又仔细思索,想到一个非常好的名字。昨夜弘昼歇在韫袭苑,也差不多起来了。 弘昼醒来见纤袅不在身边很是担忧,连忙叫人去找她。纤袅端着面条进来了,弘昼嗅到香味,馋了。纤袅笑语嫣然地给弘昼更衣洗漱,发辫还来不及整理,弘昼就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旁。 “好香啊,这是你做的?原来你也会下厨啊!除了你阿玛,是不是我就是第一个吃你亲手做的膳食的男人?”弘昼期待地问。 “不然呢?”纤袅笑道 其实不然,她当初给弘晳炖过鸡汤。 “这面好香啊!”弘昼不断闻着,“令我垂涎三尺,但是我舍不得吃。” “吃吧,若是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做。我仔细一想,这面里面有卤牛心,不如就叫‘走进你的心里面’如何?”纤袅问。 “好名字!”弘昼开始品尝,“面条劲道,汤汁浓郁,五花肉和煎鸡蛋一口爆油,外焦里嫩,鸡蛋里面还流心,口感很好。而这卤牛心,咸鲜可口,卤味浓郁,口感脆爽。我真是太幸运了,竟然得到仙女眷顾,做下这全天下独有的一份‘走进你的心里面’,真的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飘散!现在我就觉得,羡不羡仙无所谓,关键是羡鸳鸯啊!” “您喜欢就好。”纤袅心里乐滋滋的,“也不枉我为了给你生辰礼物被热油溅到手……” “疼不疼?”弘昼连忙握住纤袅的手,纤袅的右手虎口已经红了,柔荑上也有好几处红印子。 “不疼,只要你吃得高兴,一切都好。”纤袅微笑。 “不行,我给你上药。”弘昼连忙让琅玕拿来烫伤药,亲自给纤袅涂抹。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手上,顿时火热的烧辣感就不见了,像一缕清风,吹去燥热。 “这只手我不洗了,可是你亲自为我上的药!”纤袅脸红了。 “看把你得意的!”弘昼摸了摸纤袅的脸,“以后我不想吃厨子做的膳食了,以后你给我做!” “那我得去翻翻菜谱。”纤袅道,“你喜欢吃,我就给你做!” 弘昼抚摸着纤袅纤细雪白的手,看着她那这几年娇生惯养出来的长指甲,帮她戴上护指。满洲的富贵人家女子都会留长长的指甲,表示自己来自上层社会地主阶级。越是攀 【第三十九回】弘晳还物雪璎疑,纤袅吃醋郑香玉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完颜氏带着笑容却依旧死不瞑目,似乎要看着弘昼完成承诺。众人哭倒一片,都掩面呜咽。 弘昼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纤袅不让他纳妾了。 瑚成只有一个妻子,纤袅坚决反对自己纳妾。听瑚成的述说,又想起纤袅平常的只言片语以及对二房的厌恶,弘昼大概知道完颜氏悲惨结局的原因——摊上一个花心的男人,过去多么狂热地追求她,现在就有多么冷落她。香玉的母亲也是被迷惑,怀孕之后五什图坚决不认,郑氏将她拉扯到十岁,又带着她来与父亲相认,五什图依旧打死不认。幸亏完颜氏怜惜,逼迫五什图纳妾,否则就告他。最后五什图不得不将郑氏收房,哪知扎库塔氏时常欺负这对母女,郑氏不堪凌辱,带着香玉跪拜完颜氏,将香玉托付给她,当夜就上吊自尽了。五什图还是不肯承认香玉的地位,要把她送走,完颜氏为了留住这个孩子,就暂且委屈她在自己身边当一个小丫鬟,将这几年对纤袅的思念与爱全部给了香玉,视如己出。 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阿玛,又因为可怜母亲,纤袅才会如此善妒反对自己纳妾的吧。他心想自己也真是太不应该了,还想纳妾,看到完颜氏的遭遇,她瞬间也明白了纤袅的苦衷。他带着香玉方要走,五什图搂抱着扎库塔氏刚从外面游玩回家了。扎库塔氏见到香玉,怒火中烧: “这个贱婢怎么还在这里?” 五什图见弘昼来了,又看到一旁的香玉,似乎想到什么,满脸堆笑: “其实她也是一个格格,只是出身不太光彩,我马上让她认祖归宗,也配得上王爷,王爷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认祖归宗就不必了,你不配。”弘昼冷冷道,“纤袅以前在这里,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他算是看清楚五什图这个人了。纤袅平常经常提起额涅,但是很少提起阿玛。他带着香玉,就要离开。香玉怯生生地跟在弘昼身后,弘昼走得很快,从小她就被郑氏缠了三寸金莲,根本追不上,弘昼只好等等她。他偶然瞧见那双不到三寸的小脚,竟然心生怜爱,但是想到纤袅,他还是忍下去了。 雪璎买好烤鸭,装在食盒里面,又见路边摊上又很多美食,想到纤袅应该会喜欢,又去买了些酥肉、糯米丸子和烧麦,她提着食盒就要离开,却不想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她兴致冲冲地就要回去,却不想遇见了弘晈。雪璎记得这个刁难她的人,却一直都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他是宗室。弘晈并不打算放过她,轻声道: “理亲王有事要见你。” 听到“理亲王”三个字,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弘昼经常嘴里骂的雍正的养子。这种人物她还是不敢得罪,跟着弘晈来到一家茶馆包间。弘晳已经等候多时,雪璎刚走进去,弘晈关上门,并不想打扰。雪璎方要行礼,弘晳吩咐她坐下,又打开食盒看了看: “这是你主子让你带的吧?你主子也挺喜欢冰糖葫芦,倒可以给她带些回去。” “理亲王,请您不要再纠缠我家主子了,您让主子很烦心。”雪璎小心翼翼地道,“奴才要回去了,不然主子起疑心了。” “莫急,本王有一件礼物送给你们主仆二人。”弘晳拿出来一条绣着鸳鸯的红肚兜,“你该认得吧?” 当初纤袅离家出走就穿的这条,在小汤山的时候换下来,却不想弘晳却留着她的衣物,这一条是过去纤袅最爱穿的,弘晳也经常看到这条肚兜晾晒在外面。那一次与纤袅办“错事”的时候他也看到她穿,也清楚不是自己送的。雪璎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家主子的东西,天下仅此一条,可是弘昼派人为纤袅量身定制的。 “你可不想这东西让弘昼看到吧?”弘晳问,“现在,我物归原主,把这东西还给你家主子吧。” 雪璎马上收下肚兜收好藏起来,弘晳也不慌不忙地给雪璎倒了一杯茶: “坐这么久了也没让你喝口茶,歇一歇再回去。” “奴才告退。”雪璎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弘晳也不阻拦,只看着雪璎离去的背影。 雪璎心中忐忑不安,肚兜可是私密之物,为什么会在弘晳手里?难道自家主子与他有染?她不相信,但是她必须要去问一下。她喜欢弘昼,一直将内心的喜欢藏在心里,看到弘昼开心自己更高兴。她的爱不像浸月那样热烈主动,她很含蓄。她只希望默默看着弘昼,看着他高兴,看着他喜悦。看着心爱的人和纤袅一起你侬我侬,纵使心如刀绞,但是她依旧微笑面对。她不配和他在一起,嫡福晋有家世地位,她一个小小的太医之女算什么?若是嫡福晋真的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她加快步伐,十分不确定地进了韫袭苑的大门。看着雪璎提着食盒回来了,纤袅很高兴,连忙打开,看到不仅有烤鸭还有别的美食,很高兴: “对我这么好,还买这些!雪璎,你办事我最放心了!” 纤袅打心眼儿里喜欢雪璎,雪璎办事好,平常又可以给她调养身子,也不想着勾引男人,想必浸月,她着实喜欢。 “主子您慢吃,奴才给您烹茶。”雪璎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就给纤袅烹茶。 纤袅没有在意,开始大快朵颐。也算不上是大快朵颐吧,纤袅将面皮 放在小碗里,烤鸭都是切好的,纤袅用银筷子夹起烤鸭蘸酱,放在面皮上,加入配菜,用筷子裹好,一手拿着手帕挡住嘴,将筷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雪璎看着纤袅优雅的动作,不敢相信一个大家闺秀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她给纤袅倒茶,然后心事重重地将肚兜拿出来: “今日,奴才遇到了理亲王,他将此物交给奴才。奴才记得,这是您贴身之物。” 看到肚兜的一瞬间,纤袅失魂落魄,但是强装镇定,轻松一笑: “我当是什么呢,一件肚兜罢了。当初我在小汤山的时候住的地方是理亲王给的,这件肚兜换下来了,后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他拿到也是正常。话说一个大男人拿咱女人的东西,怕不是像以前那样想着来骚扰我。罢了,一件肚兜而已,扔了吧。” 雪璎将信将疑,但是还是想着相信纤袅,她并不觉得纤袅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她收好肚兜,笑道: “奴才也是知会主子一声,主子知道这件事就好。只不过,奴才有一句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纤袅道。 “主子,王爷待您很好,您也爱他,请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雪璎道。 “这道理我懂,谢谢。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纤袅微笑。 雪璎看不出纤袅有什么端倪,只感觉纤袅毫不在意。也对,除了对弘昼的事情,纤袅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她暂时放下疑心,就要将肚兜处理掉,以免引发误会。 “雪璎!” 雪璎转过头,看见浸月正在向她走来。刚才一直在想肚兜的事情,竟没有发现浸月在自己后面。她马上转过身行礼: “给浸月格格请安。” “我们这么好的姐妹不兴这个。”浸月微笑着拉起雪璎的手,却发现雪璎夹在手臂间的肚兜,皱皱眉:“这似乎是嫡福晋之物,好久没看到了,你拿着干什么?” “这肚兜掉线了,主子让奴才去补补。”雪璎犹豫道。 浸月看出了端倪,况且跟了雪璎好久,感觉她在思考什么太专注才没有注意自己才叫了她。见雪璎支支吾吾,自己也猜到半分。 “雪璎,到我房里坐坐吧,我们许久没聚了。”浸月笑道。 雪璎本想推却,她觉得处理掉这件肚兜最要紧。但是浸月还是拉着雪璎来到偏苑,关上门,问雪璎发生何事。雪璎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肚兜 【第四十回】菜市口冰雪飘凌迟,韫袭苑纤袅显妒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收了香玉当手下的丫鬟,却整日使唤她干脏活累活。香玉想着刚过世的完颜氏,也忍下去。 十二月十九,弘历下旨: 【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谕刑部。曾静、张熙,悖乱凶顽,大逆不道。我皇考世宗宪皇帝,圣度如天,以其谤议,止及圣躬,贷其殊死。并有“将来子孙,不得追究诛戮”的谕旨。然在皇考当日,或可姑容;而在朕今日,断难曲宥。前后办理虽有不同,而衷诸天理人情之至当,则未尝不一;况亿万臣民所切骨愤恨,欲速正典刑。于今日者,朕又何能拂人心之公恶乎?曾静、张熙著照法司所拟,凌迟处死。】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前几日纤袅还喝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腊八粥,如今裹着裘皮跟着弘昼来到菜市口。弘昼担心纤袅受凉,还专门带了汤婆子。由于外面热水不方便,汤婆子很快就凉了,弘昼又带来了生石灰。一旦汤婆子冷了,就往里面加一点儿生石灰。等水里面生石灰过多,又换新水,于是弘昼又让人挑来几木桶的水并且搅和着以免结冰。又担心纤袅受惊,千叮咛万嘱咐她若是害怕就不要睁眼睛,还给她带来了耳塞。 恶风咆哮,吹断了光秃秃的树枝;寒风刺骨,冻得在场人脸色通红。弘历也亲自来观刑,坐在高台正中,旁边坐着几位王爷: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理亲王弘晳,和亲王弘昼。雍正临终命庄、果二王辅政,自是一左一右就位;弘晳与弘昼作为弘历“亲爱的”兄弟,也是一左一右靠边就位。也不知什么原因,偏偏请来了纤袅,坐在弘昼身边。 菜市口本来是京城最繁华用来买菜的地方,同时也是行刑的地方,因为只要杀了人流了血,第二日就会生意兴隆。因此,许多人挤破头也要到菜市口做生意。 行刑台上跪着两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其中一位年近花甲,可是竟然已经白发苍苍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就是曾静。雍正虽说不杀他,于是他也滋润几年。弘历一登基就要将他凌迟处死,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衰老,如今老泪纵横,在寒风中泣不成声;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仔细看还有些风度,可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全然没有风度。他们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流出来的眼泪瞬间冻成了冰。 “行刑!”弘历冷库下令。 顿时,曾静和张熙都痛哭起来求饶。曾静挺着一把老骨头,痛斥: “皇上,您不忠不孝啊!先帝说过不会杀我们的,后代子孙一律不得问罪,您怎敢……” “先帝仁慈,让尔等活到今日,尔等本应感恩戴德,却在此处血口喷人。先帝被尔等污蔑誉,以致抱憾而终。先帝能忍,朕不能忍!”弘历依旧冷漠地看着二人,“继续行刑。” 刽子手包了一口水,然后吐在大刀上,接着取下二人身后的牌子,接着就以熟练的刀工切下一片又一片的薄肉。据说凌迟最高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甚至会分好几天进行。 “一,二,三……”刽子手的徒弟在一旁报数。 纤袅本来也很好奇凌迟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看到第一片肉割下来的时候,竟尖叫起来,她马上缩在弘昼怀里不敢看。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完了。怕就闭上眼睛,别怕。”弘昼轻声安慰。 “让她看着,一刀都不可错过。”弘历注意到纤袅害怕的神色,依旧不留情面:“李玉,盯着和亲王福晋,不准她闭眼。” “嗻。”李玉来到纤袅身边,十分恭敬:“福晋,继续观刑吧。” 这是专门请他们来看的!弘历不太相信弘昼会有不臣之心,但是又担心纤袅被坑蒙诈骗,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至于允禄和允礼,弘历不太认为他们敢造反;而弘晳,自然是弘历的眼中钉,肉中刺。给他一个震慑,让他提前醒过来也好。 下了圣旨,纤袅只好离开弘昼的怀抱,强行睁大眼睛,好几次刚闭眼,就被李玉提醒。明明是观刑,却像是行刑一样。弘昼不能看她,只能默默观刑,但是死死攥着纤袅的手。冰雪漫天飞舞,曾静、张熙本来就冻僵,也算是减轻一点儿痛苦。刽子手娴熟的刀法,偶尔将某块肉或者某个器官举起来给大众观赏。 【一刀肉谢天,二刀肉谢地。先切左胸膛,叫钱祭天地。三刀鱼鳞割,哭声踏山河。几滴鲜血珠,内是白生肉。三刀空中旋,天地鬼神谢。数刀见明肉,薄膜可透光。五脏腹中荡,心跳甚是狂。冷水浇人头,迅手捏喉头。紫舌吐唇外,斩断刀不抖。割下裆中物,举起皆啼笑。犯人痛哭喊,声音已嘶哑。来生愧为男,座中皆鄙夷。挖去浊双目,血柱倾泻下。白雪开红梅,腥臭血迹斑。野狗觅腥来,饿鹰叼肉飞。模糊一肉身,腹中肠可见。权贵冷言观,平民嬉笑言。菜市口见血,兴隆一整年。千刀万剐后,心脏一刀穿。只因文字狱,一生已走完。警醒世人间,行为必规范。若是君王怒,恐要遭此难。】 看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纤袅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观刑似行刑,行刑结束竟昏迷在坐榻上。眼见着纤袅被吓晕,弘昼急坏了,在座的王爷们和弘历都注意到了,二位皇叔忙问弘历是否请太医治疗,弘晳担心不已却不敢表露,弘昼已经急哭。弘历见纤袅脸色苍白,面无血色,道: “ 弘昼,你带着她先回去吧,找个太医好好看看,想必是受惊了。” 弘昼连忙带着纤袅回到王府,连忙让崔奇哲诊治,所幸只是受惊,并无大碍。 崔奇哲开了药,弘昼给纤袅喂了一道药,就好了许多了。但是纤袅依旧心有余悸,被噩梦困扰。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弘昼给纤袅喂药,“你要乖,不能怕苦。” “我就是不喜欢吃药。”纤袅很委屈,“为什么要让我去看那凌迟?怕不是故意吓我!” “他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弘昼叹气,“我是他的兄弟,自然是他最防着的,所以才会让我们一起来。以后,他必定会时常来敲打我们,你要有准备。” “我知道了。”纤袅喝了一口药,然后马上皱起眉头:“好苦哦!” “良药苦口。”弘昼安慰,“一会儿我给你吃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我要吃冰糖葫芦,酸酸甜甜,我最喜欢了!”纤袅道。 “好,答应你。”弘昼摸着纤袅的脸,“你今年二十一了,我还没有给你取字呢!” “不必了,都过了六年,没这个必要了。”纤袅又想起上一次取字,“你怕不是又嫌我名字拗口了吧?” “那怎么行?”弘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你就像那月宫仙子来到我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小字‘月袅’如何?” “月袅……你怕不是讽刺我吧?我不干,坚决不干!”纤袅忽然哭了,“你不满意我就直说,为什么要羞辱我?” “羞辱你?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弘昼一脸疑惑,“你不满意就算了,可是我怎么也不明白哪里羞辱你了?” “汉人习惯连名带姓叫人,虽然咱满洲人不兴这一套,你把姓带上,不就是‘吴扎库?月袅’了吗?你怕是用谐音来侮辱我吧?”纤袅哭闹。 “谐音?谐音什么?”弘昼更加疑惑,“好福晋,你就告诉我嘛!” “你还记得上次你拿给我看的那本《金瓶梅》里面有一个人叫吴月娘吗?你把‘扎库’这两个音去掉,不就是和那吴月娘读音相似吗?我哪里算是老奸巨猾了?你希望你身边有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吗?” “原来如此啊!”弘昼哭笑不得,“我原是没这意思的,既然如此,我们就跳过字,取号如何?不如,我叫你‘小袅儿’如何?” “那只能叫爱称,不能叫号。”纤袅看着“沁古斋”三个字,“不如我就号‘沁古居士’如何?” “沁古居士?甚好,甚好。”弘昼笑了,“那我岂不是要号一 【第四十一回】雪夜词梅香,尘香见娇人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弘昼讲了这两个故事,纤袅很不爽快。她承认自己善妒,但是她又感觉到弘昼对她有些不满意,于是又迁怒于郑香玉。以前她没有来的时候,纤袅也没有争风吃醋。也许是弘昼将她带过来,令纤袅不得不警惕起来。好在香玉没有在她面前晃,她便握住弘昼的手,靠在他身上,笑道: “听你的便是,你若是要纳妾,我怎敢拦你?” “你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弘昼将信将疑。 “你说是一个丫鬟好对付还是一个格格好对付?”纤袅问。 “我向你保证,我绝无纳妾之心。”弘昼抱住纤袅,“马上要过年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多了去了。”纤袅吻了吻弘昼,“你给不完。” “我若是给完了,你怎么看?”弘昼一下保证纤袅就往床上去,亲吻着她的眉毛。 他忍不住就来扯纤袅的衣服,纤袅却轻轻一笑推开他: “别那么心急,人家今日不方便。” “你这不是玩我吗?”弘昼瘪了气,坐在床上:“把我挑拨得心急火燎的,最后告诉我不方便。” “怪我了?”纤袅也不顾整理衣物,从后面抱住弘昼,“以后时机多得是,不急这一刻。永璧和莞儿过几年就可以念书了,永瑸尚小,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说话了。我们五个人一起多好,和和美美地过年。你可以陪我堆雪人,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 外面堆积如山的雪,月不能光,冻得瑟瑟发抖。弘昼在稽古斋处理白天没有完成的事情,纤袅裹着裘皮衣袍,带着抹额,提着宫灯来到稽古斋。微弱地灯光下,弘昼提笔写字,十分专注。纤袅见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开始结冰,纤袅刚想去换,却被弘昼制止: “就喝冰的,免得一会儿睡着了。” “冰的对身体不好,都亥时了,快睡吧。”纤袅温柔地道,“睡好了明日才有精力做事不是?我来的路上经过尘香苑,那里的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雪夜赏梅,多美啊。”弘昼握住纤袅的手,一起去了尘香苑。 梅香阵阵,花瓣被冰霜冻住,瓣瓣欲碎。幽香中带着一丝冰凉,竟闻起来都瑟瑟发抖。纤袅将宫灯挂在树枝上,看着蛾眉月,喃喃细语: “马上就要过年了。” 弘昼摘下一朵红梅,别在纤袅头上。纤袅羞红了脸,轻移莲步,竟躲在梅树后不敢出来。雪夜最是弄人,弘昼来到梅树后一把抱住纤袅。纤袅开始挣扎,竟将一树的雪和着梅花摇落,顿时两个人的头发都雪白了。 “看看你,就像花甲古稀的老爷爷!”纤袅笑了,“头发都白了。” “这叫‘白头偕老’。”弘昼帮纤袅擦去头上的雪,“当心点儿,别受凉了。” “你也一样。”纤袅帮弘昼擦去头上的雪,“白头偕老我不喜欢,为什么不可以‘青丝偕老’?说不定我们老了,还是和现在一样年轻呢!听说只要注意保养,并且每日滋润开心,就不会变老!” “所以你就这么自私,嫁过来这几年越来越娇媚,越来越年轻,我越来越老了!”弘昼吻了吻纤袅的红唇,“还老是跟我耍脾气!” “你看那边的梅花!”纤袅连忙跑去一颗红艳艳的梅树下,“话说用这些梅花做胭脂,会不会就和唐玄宗的梅妃一样漂亮了?” “梅妃只是文学著作,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弘昼笑道,“我的小袅儿怎么都好看。” 尘香苑还是有住房,虽然很少有人住,但是方才楚桂儿见二位主子似乎不愿离开,就马上让人布置起来。进入内房,楚桂儿早就准备好炭火。纤袅见还有书桌和文房四宝,诗兴大发,作《一剪梅》: 【蛾眉月下绕梅景,白雪轻轻,侬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佳人心,雪梅勾引,情响清铃。】 “写得好,不过我觉得将‘佳人’改成‘娇人’更映衬这梅花的千姿万态,以及我的小袅儿千娇百媚。”弘昼笑道。 于是改成: 【蛾眉月下绕梅景,白雪轻轻,侬意卿卿。暗香疏影碎梅晶,夜似晴晴,又似情情。郎拾梅香为妾配,妾笑盈盈,君亦真真。寒夜暖透娇人心,雪梅勾引,情响清铃。】 “这得挂在尘香苑裱起来。”弘昼拿起这一幅字,细细端详,又画了几笔。瞬间一树墨梅盛开,树下若隐若现一个美人。 “好好看。”借着微弱的灯光,纤袅赞叹不已:“想必琴棋书画,除了学琴你不会,别的都擅长吧?” “我会的可多了去了,你也要多多观察才会知晓。”弘昼笑道,“小袅儿,当初你是怎么学会琵琶的?” “不告诉你。”纤袅故意卖关子,但是她也并不想说出去——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去过青楼,要么嫌弃怀疑她,要么觉得你都“以身作则”了,那他也要去。 “就告诉我有何不好?”弘昼谄媚道,“好福晋,就告诉嘛!您大人有大量,告诉我又何妨?” “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会怎么看待我?”纤袅很紧张,“我学琵琶并不是请来琴师,而是……” “而是什么? ”弘昼很好奇,“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怪你。” 纤袅在弘昼耳边悄悄说出来自己如何学会的琵琶,以及如何初步学习琴棋书画。 “但是自从我回了噶哈里,对于菀柳姐姐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小时候每次我都会悄悄给她一些银子,想必已经赎身了吧。”纤袅道。 “那可未必。”弘昼道,“在青楼里面想要存钱可不容易,除非有人愿意为她赎身,否则可能她一辈子也无法逃离。有些女子会挖空地板砖藏银子,后来被发现了,于是那里面的老鸨后来就回去敲地砖,而青楼女子当真很难找到人为她赎身。就算她是头牌,真正愿意为她赎身的又有多少?权贵舍不得花钱,也觉得买回去不值当还会被家里人说,一些读书人或许倾慕于她们的才华,可惜没有能力为她们赎身。” “你怎么知道?”纤袅十分疑惑,“你去过?” “那倒没有,一切只是听说,总有人去过。”弘昼道,“虽然祖制规定不准去,但是去那里的宗室觉罗多了去了。但是大多数只能抱着看美人的心态去,当真想要春宵一度得至少也是七八十两银子。若是去低级一点儿的妓院倒是便宜许多,但是染病也容易。那种病一般都治不好,要死人的,谁敢冒那种风险去?你当年跑那承春楼去,现在似乎还开着,哪日你换个男装,我带你去看看,若是真的看见菀柳,我尝试一下能不能帮她赎身。她以前是花魁,若是现在还是花魁,没几千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了。” “几千两银子?这么多!”纤袅显然被吓到了,“见面花几百两银子,赎身又花几千两银子,哪怕皇帝去了也经不得这样花费啊!” “罢了,先不说银子的事。银子这东西提起来就让人头疼,话说我也不缺钱,但是总想着去搞银子,毕竟谁会嫌钱多呢?皇上说要把雍和宫的东西赏赐给我,那我岂不是又赚一笔?”弘昼算着一年的支出,“每年我有一万两,你有五百两,雍和宫的东西,保守估算也有五十万两白银,加之皇上的赏赐,我们也有几百万两银子的收入,算是京城宗室中最富有的。” “也难为你为我破费了。”纤袅有些惭愧,“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更看不起菀柳。” “毕竟是你的老师,我自然也要重金酬谢,她帮我教出来这样一个优秀的福晋。”弘昼笑道,“如此说,你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可会骑马射箭?” “小时候喜欢,现在手生了。”纤袅笑道,“何时你教教我?” “好啊。”弘昼笑道。 窗外雪越下越大,堆得 【第四十二回】杨姨怒言骂菀柳,弘昼喜见舞弊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纤袅的衣服。纤袅干脆散开头发,用弘昼送给她的玉簪盘好,然后戴上通草绒花,换下身上的男装,也不看华贵旗装,竟从衣柜里面拿出珍藏已久都不敢穿的民间女子的衣服——那是有一次纤袅去大栅栏,看见有一家成衣店正在打折,样式也不错,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买下来。一身雪白的民间女子装束,衣服上开满着梨花,纤袅又根据衣服的风格换了一双平底鞋,就跟着弘昼出门去了。 年味加重,街上人来人往,屠夫的生意算是好,过年了也都可以来买肉。冰糖葫芦摊儿也生意兴隆,娃娃们争相恐后地去买,白胡子老爷爷脸笑开了花。纤袅摸出一块碎银子,走过去问那老爷爷: “多少钱一串?” “三文钱。”老爷爷笑呵呵地递给纤袅一串冰糖葫芦。纤袅将碎银子给他,他连忙露出难色:“我这找不开啊。就算把这全部的冰糖葫芦买了,也够不了这银子的零头啊!” “拿着吧,过年了,给家里人买点儿好的。”纤袅笑着离开了。 纤袅欢快地将冰糖葫芦放在弘昼面前晃,放在他嘴边示意他张口。弘昼表示吃冰糖葫芦降低自己的身份,无奈纤袅自己吃,一颗冰糖葫芦进了嘴一半,弘昼马上用嘴抢走: “嗯,不错,酸酸甜甜。” “不是说不吃吗?”纤袅问,“怎么还抢我的了?” “我只是想尝尝银子买的冰糖葫芦好不好吃。这些老百姓平常用铜钱,估计银子都没有怎么见过。我们倒好,铜钱没怎么见过,全用的银子,偶尔还会用金子呢。”弘昼道,“走吧,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白天承春楼算是生意清淡,晚上才热闹,但毕竟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也好揽客。隔老远就听见青楼野鸡的吆喝声——那些野鸡,就是青楼里面最底层的女子,相貌不算出众,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话说我怎么进去呢?以前杨姨会给我留后门,这么多年来想必不会有了吧?”纤袅看着无比繁华的承春楼叹息,“要不你进去?” “你放心我一个人进去吗?”弘昼拉着纤袅的手就要朝里面走,“我就说我来卖人,怎么也见得到杨姨吧?” “你让我脸往哪儿搁?”纤袅白了他一眼,“好吧,回去之后你要好好补偿我。” 弘昼带着纤袅进去,告诉一旁的野鸡说要卖人,那野鸡就给他们找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去找杨姨了。弘昼见这房间如此华美,不仅感慨: “这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些女子也可以住那么好。” “像你看到楼下揽客的,就是几个人挤一间。像这种房间,算是长三的房间。长三只接待贵宾,就像王公权贵就是她们的熟人,卖艺也卖身。而往下走就是幺二,接待平民,地主家的儿子也只能去那里。揽客的野鸡地位最低,你看样貌也算不上好,但是打扮很好,总要吸引客人不是吗?最上层的自然就是书寓,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轻美貌,气质高雅。而能够脱颖而出的,就是花魁,必定是才貌双全的珍品。”纤袅道,“我小时候接触到的都是书寓,基本不会遇见长三、幺二和野鸡。” “以后等莞儿长大了,我们就在这里买一个书寓教她琴棋书画如何?”弘昼道,“要说世间才女聚集之地,莫过于青楼。” 此时杨姨进来了,她早就不认识纤袅,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杨姨一看到纤袅就赞叹不已。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啊!万两黄金都不够啊!”杨姨本还在兴奋,忽然又看到纤袅的耳朵,有两个耳洞用银圈暂时戴着,另一个耳洞配的是南珠玛瑙耳环,便道:“我们楼里的规矩,是不收旗人的。且不说我拿不出一万两黄金,就算我有,若是被官府知道我收了旗人,那可是死罪啊!”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不是来卖人的,是来买人的。”弘昼道,“你这里可有一位叫‘菀柳’的姑娘?” “有,当然有。”杨姨笑道,“不过菀柳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是她过去是花魁,现在是一个书寓,过去我可疼她了。看您这样子,想必也是个王爷贝勒吧?如果要见她,首先得二百两银子,谈话还要加价五十两银子,听她唱曲儿,与她吟诗作对又要五十两银子,如果要买,我就便宜点儿,毕竟菀柳也快三十了,五千两银子,如何?” “便宜一点儿如何?您就把那见面的零头去了,我给您这儿的姑娘们送点儿东西?”纤袅笑着握住杨姨的手,“您不认识我了?十四年前我可是跟着菀柳学艺呢!” “你是……茑娘!”杨姨兴奋地从头看到脚,“我就说嘛,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我这都认不出来了!” “那您总得给我便宜些不是?我给您送些乐器来,您说明宫元宫里面的乐器如何?我那里可多了去了。”纤袅道。 “都是老熟人了,这样,我便宜一点儿,零头去了,再减一点儿,四千五百两,如何?”杨姨笑着又看了看弘昼,“这是嫁得哪位贵人了?谁娶了你,不都得美死了!” “实不相瞒,我竟嫁了个纨绔子弟!”纤袅道。 “我哪里像纨绔子弟了!你看我当初忙苗疆战事,多累啊!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皇上 ,不都得器重我?”弘昼道。 “当初你那两个表兄来我这里,出钱可是相当阔绰。”杨姨悄悄在纤袅耳边道,“当初都以为十四王爷当皇帝,你那两个表兄也有意娶你,你这丫头,差点儿当皇后呢!” “好了,今日我们是来为菀柳赎身的。”纤袅打断她,“姐姐现在可有空?” “说着这个我就来气,不知怎么菀柳就爱上一个三十岁的穷秀才!我看那秀才邋里邋遢的,怎么配得上菀柳?会几句唐诗宋词罢了,四书五经都没有读透!考了十几年才考了个秀才,也想娶菀柳,做梦!菀柳至少要嫁一个举人!”杨姨很心急,“这孩子,怎么说她都不听,那穷秀才又翻窗进来了,方才我正要派打手把他赶出去,这不听说你来了吗?罢了,就让他们再说几句吧。” “那秀才是何种人?”弘昼问。 “那秀才本来是一个小商人的儿子,本来还挺富裕,结果跑我这里来把家产败光了。平常嘴里就是些淫词艳曲,上不了台面。读书不认真,还对菀柳说自己要考状元!菀柳这孩子不知怎么就被迷惑了心窍,总是攒钱要为自己赎身,若不是我给她收着她早就跑了!那秀才不是个人,前脚对菀柳信誓旦旦地承诺,后脚就左拥右抱。我和楼里的姑娘都劝过她,她不信。所幸还没把身子给他,还可以救赎。”杨姨叹气,“你们把她买回去可要看好,免得那穷秀才又来了。你若是见了那穷秀才,就知道他真不是个人!” 纤袅听着杨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知道了她的无奈。杨姨领着二人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竟然还藏着一个密室。里面有很多箱子,箱子上面写着每个姑娘的名字。 “这都是姑娘们藏的钱,我给她们收着,每年只从她们的箱子里面拿出二两银子给自己作为保管费。她们净想着赎身,却不知道赎身后能去哪里。有些人赎身钱够了,我帮她们继续留着,还要留着以后养老的钱。有些姑娘也是眼瞎,就像那菀柳,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我给她攒着,等遇见真的愿意娶她条件又好的,我也不收太多赎身费,这些就当她嫁妆了!这些姑娘都是可怜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被埋进来。我小时候就被赌鬼叔叔卖进来,成了花魁,也是瞎了眼,爱上一个穷书生,把身子给了他,后来怀孕了,那穷书生承诺攒够钱就娶我,但是他之后就再也没来。我怀着孩子,受人欺辱,最后被迫打胎,我那氏还年轻,之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杨姨叹气,“我不想这些姑 【第四十三回】妻妾刁难郑香玉,除夕赴宴惹目光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弘昼发现了一场尚未成型的科举舞弊案,喜出望外。纤袅见他一脸得意,满脸不屑: “若非我带你来,怎么给你邀功的机会?还不赶快谢谢我!” “回去再谢你。”弘昼笑道。 付了银子,菀柳也收好东西,杨姨搬过来的一箱银子,恋恋不舍地握住她的手: “这是这么多年来你攒的银子,我方才数了数,一千六百二十八两,也够用了!” 白花花的银子让所有的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眼光,杨姨转过身看了看她们: “看什么看,你们能攒这么多吗?还不赶快加把劲儿,我这里都要开垮了!” 姑娘们唏嘘一片,菀柳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待了十几年的承春楼。跟着弘昼和纤袅,她第一次走出了承春楼。她看到繁华的街市,看着百姓脸上幸福的笑容,与平常她在承春楼里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刚来到王府门口,她就被朱漆绿瓦给惊叹——她见过多少王公贵族,可惜从来没有见过府邸。这绿得要流动、与阳光相映成趣的琉璃瓦,门口两只威严凶猛的石狮,不动如山的守门侍卫。她想过自己身边的小格格会有很好的生活,但是她没有想过她会成为和亲王最宠爱的嫡福晋。她虽然摆脱了风尘,可是骨子里面的媚态总是让人鄙视。王府的人听闻王爷和嫡福晋带回来一名烟花女子,都想尽办法刁难。纤袅正在为菀柳物色一位好的郎君,她在诸多举人中挑选。她对外宣传菀柳是自己的远房族姐,丝毫未提她出自青楼。 “那一千多两银子是姐姐为自己攒的嫁妆,等有举人上门,我再为姐姐添一份嫁妆。”纤袅道,“明日就是除夕,你可得在这里安心过。一会儿格格们要来给我请安,这也推脱不得,现在你是我的族姐,总得换身衣服。我衣柜里面有很多,有喜欢的自己挑。” 菀柳看见无数华服,都十分喜爱。她羡慕纤袅会有这样的生活,她想要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是才华横溢,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呢?她住进来几日,看着纤袅和弘昼你侬我侬,十分羡慕。她就像一朵凋零的花,渴望再次盛开。不一会儿,她看见无数美丽的少妇走进来,个个如此端庄,又遮不住那种妩媚动人的姿态。 “明儿就是除夕了,王府的事情还要劳烦侧福晋。”纤袅微微一笑,“姐姐打理王府这么多年,我也轻松了这么多年,一切都辛苦姐姐了。” “为您和王爷做事是奴才的荣幸。”杏雨微微一笑。 “格格们也该穿好点儿,和亲王府的格格可是别的格格都比不上的!羊毛的就不必穿了,我那里有些狐狸皮和貂皮,若是需要就找人报个尺码给宫里头的绣房,过年了总不能穿着旧衣服,今年的东西莫留到明年了。”纤袅道,“过年了,也总得发点儿压岁钱。” 纤袅轻轻一笑,琅玕和玲珑将一个个华美的盒子分发给每个人,打开一看,杏雨的盒子里有满满一盒南珠,格格们都有半盒。纤袅又给她们的贴身丫鬟每人十颗,又悄悄给雪璎留了半盒。所有人无不为纤袅的慷慨而感到幸运欣喜,纤袅却想着过年带着她们去拜访别的福晋,总不能被比下去。等过年了还要进宫去请安,到时候她要穿得花枝招展,只要不超过皇后怎么都可以。菀柳被看得眼花缭乱,她早就被动容了。可是此时菀柳又发现,纤袅似乎已经不是过去的乌尔登格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俏皮可爱的脸,如今却被精致的妆容掩盖着。 “对了,你们也都知道,我迎来我的一位族姐,菀柳。她父亲请过道士,说她二十岁钱不可婚嫁,否则就会克夫。二十岁之后将会嫁得好郎君,幸福美满,更会旺夫。菀柳长我一岁,你们得替我好好招待。”纤袅道。 此时座下议论纷纷,浸月小声问一旁的淑音: “不是说都快三十岁了吗?嫡福晋今年不过二十一,难道她和嫡福晋差不多?” “不知道,不是说是从青楼带回来的吗?”淑音小声问,“据说是一位青楼书寓,没准是王爷看上了想要纳妾呢。” “王爷都才二十五,那菀柳比王爷还大。那样一个老姑娘,王爷会看得上?”浸月问。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疑惑。风言风语也正常,也不知是谁以讹传讹,若让我知晓定拔了她的舌头!”纤袅看了看一旁的香玉,“香玉,茶都凉了,还不赶快换些热的。” 香玉连忙去一旁烹茶,之前无人教,她以为开水将茶叶泡开就行,于是端着一盘的茶壶茶杯就来了。先给纤袅倒茶,纤袅看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不免刁难几句,竟让她光手举着滚烫的茶壶。众人也看出纤袅是存心刁难,也不好说些什么。 “连茶都不会煮,端这茶水糊弄谁呢?”纤袅冷冷看了她一眼,“罢了,新来的丫头就是不懂规矩,玲珑,你去教教她。” 整个王府不喜欢她的不只有纤袅一人。刚看见她的时候,还以为纤袅太过于小气,总怀疑一个好好的姑娘会勾引男人。很快发现那双不到三寸的金莲小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宫里面都不准缠足的进入,王府也从来没有缠足女子。忽然进来两只小金莲,谁不看了眼红妒忌?穷人家的女子是不会缠足的,因为要干农活,这香玉缠了足,想必也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怎 么可能在这里当一个奴才? “嫡福晋,您可不要慈悲,奴才做错了事情可不是说几句就完了,那样她还敢继续犯错。”蕊蝶道,“我与她同是汉人,缠足女子不可进宫廷,王府自然也进不了。多漂亮的小脚,怎么能伺候人呢?想必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情,得好好教教。” “是啊,不打学不会。”雨晴道。 “这可是王爷带回来送给我的丫鬟,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她?”纤袅冷言看了看香玉,“你说,在我这里如何?” 纤袅的确没有打过她,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直接骂她,只是时常对她冷言冷语,挑刺儿。香玉也知晓纤袅讨厌她,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嫡姐,纤袅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不是又完颜氏庇护,自己早就不知道被扎库塔氏如何虐待。纤袅只是让她干活,平常也没闲心搭理她。 “嫡福晋……待奴才很好。”香玉小心翼翼地道。 纤袅自然不会理睬香玉,只要香玉不去勾引弘昼,过些日子纤袅对她态度就会缓和。她也不想打香玉,万一弘昼当真想要纳香玉为妾,她也不想得罪弘昼。不打香玉,可以体现她的贤德!想到这儿,纤袅更加不会打她了。韫袭苑的人都知道纤袅厌恶郑香玉,也私底下欺负辱骂她。 菀柳本来也动了点儿小心思,又看到香玉的遭遇,感觉挺同情的。她在承春楼多少年,看过多少男人。有的男人背着家里的人跑出来,将钱砸光;有的男人仗着财大气粗想出各种方法折磨里面的姑娘;有的男人十分深情可惜无法为心爱的姑娘赎身;有的男人才华横溢饱读诗书……她发现弘昼是多么深情,也知道纤袅在这里是多么滋润。她羡慕这种富贵生活,但是又猜想很难吸引到他。 除夕到了,纤袅给孩子们换上新衣服,带着他们进宫去赴宴。纤袅本来想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今日不得不穿上定制的吉服。吉服褂,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顶镂金三层,顶用红宝石,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金约,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 【第四十四回】蜡梅飘雪香,除夕叹归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连忙拉着纤袅来到御前,拉着她就跪下。纤袅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弘昼添了麻烦,此时害怕得不知所措。平日里她与弘历交往不多,现在弘历会不会要拿她开刀? “奴才与贱内惊扰圣驾,请皇上、皇太后、皇后责罚。”弘昼连忙道。 “请皇上、皇太后、皇后责罚。”纤袅也跟着磕头,“奴才不该谈笑嘻戏,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纤袅担心弘昼被怪罪,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是可以帮弘昼承担罪责,再好不过了。况且都要过年了,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责罚。 “方才你们在谈论何事?”弘历淡淡问。 看样子,弘历也不打算责罚,比毕竟也不是大事,弘历也不想在这样的喜气日子惩罚。纤袅看出了弘历的心事,便言: “回皇上,方才奴才在与和亲王谈论归宁的事情。” “按照民间的规矩,就是要归宁省亲啊!”钮祜禄氏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便准备些厚礼回家看看父母吧。” 纤袅喜出望外,弘昼面露难色,最后都叩头谢恩。宴席过后,还得在宫中转转,大多数人都会想到御花园。纤袅此时也不顾着轻移莲步的姿态,而是活蹦乱跳地带着永璧和瑶莞走在弘昼面前。弘昼旁边是楚桂儿和一个乳娘,乳娘正抱着永瑸。后面不远处,弘历与皇太后、皇后正看着。纤袅来到一棵蜡梅树旁,看到蜡梅已经被冰冻住,面露难色: “她们是不是也很冷啊?” 弘昼一言不发,思考着如何阻止纤袅省亲。面对纤袅的疑问,他竟直接忽略了。 “蝴蝶!”纤袅看见另一朵蜡梅花上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兴奋不已。蝴蝶竟不怕她,飞到她的指尖。纤袅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来到弘昼身边:“你看,蝴蝶!” “我也要蝴蝶!”瑶莞伸出手要去捉别的蝴蝶。 远处,弘历看到这一景象,竟有些许动容。他看出弘昼在愁思,又不知道为何事哀愁。蝴蝶飞走了,纤袅又连忙去捉蝴蝶: “别跑啊,让我看看!” “瞧瞧,人家多么活泼。”钮祜禄氏心生怜爱,“这人儿啊,水灵灵的,蝴蝶都喜欢。你看那边,多少蝴蝶啊。” “弘昼怎么了?”弘历斜着脑袋问,“看样子他在苦恼什么。” “主子,奴才方才发现,额涅说出让和亲王福晋归宁的时候,和亲王不经意间露出难色。”琐玥道,“或许,和亲王不希望福晋归宁呢?但是按理说,福晋归宁再寻常不过,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 “我记得和亲王福晋是吴扎库氏,本来世居噶哈里,与哲妃同部,后来跟着吴扎库氏搬到了京城。”弘历思索,“一会儿我得去问问弘昼。” 纤袅已经堆起一个雪人,她和两个孩子用蜡梅花给雪人当眼睛和嘴巴,小石头当鼻子,又要准备用两枝蜡梅花枝当手,无奈自己折不动,琅玕和玲珑也无奈。纤袅看看弘昼,走过去拉着他的手: “好哥哥,帮我折两枝蜡梅花枝嘛!” “纤袅,今年,要不就不回娘家了?”弘昼问,“每年都给那边送了东西,你也回去过,今年就不回去了好吗?” “皇太后都允许了,我就要回去!如果你不想去我一个人去也行!”纤袅不高兴了。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你走了,他们会想你的。”弘昼面露哀求,“今年就别回去,好吗?” “今年不回去,明年回去,反正明日就是明年!”纤袅拉着永璧和瑶莞的手,“我带他们一起回去,还有永瑸!你一个人在王府,我和孩子们以前回去!永璧,莞儿,你们想跟着额涅去看郭罗玛法(满语:外祖父)、郭罗妈妈(外祖母)和那克出(满语:舅舅)吗?” “我和弟弟妹妹都要和额涅一起回去!”永璧兴奋急了。 “那我可舍不得你们走。”弘昼抱住她,“今年陪我在王府好吗?” “不好!”纤袅转过身,“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么你就不走,反正我是要回去的!不理你了,你自己决定。莞儿,你看,那边还有蝴蝶!” 纤袅抓住一只蝴蝶,碰在手心,两个孩子围过来。纤袅卖个关子,走到乳娘身边,张开手,蝴蝶飞走了。永瑸看见蝴蝶从他面前飞走,小脸感受到了蝴蝶的翅膀,笑了。 “额涅,我的蝴蝶!”瑶莞拉着纤袅的手嚷嚷。 “妹妹别急,我给你捉!”永璧跳起来捉蝴蝶,可惜太矮够不到。 “等春天暖和了我带你们放纸鸢!”纤袅马上又捉了一只蝴蝶,放在瑶莞的手心里。瑶莞欣喜地抚摸着小蝴蝶,可惜蝴蝶又飞走了。 “我的蝴蝶!”瑶莞闹道,“额涅,我还要!” “小蝴蝶要回家找额涅了。”纤袅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瑶莞的脸,然后抱起她:“你看小蝴蝶找额涅去了,多开心啊!” 蝴蝶飞走了,将来瑶莞长大了,会不会飞到蒙古去?她飞去了蒙古,还会不会飞回来? “如果以后莞儿去了很远的地方,会不会像小蝴蝶一样飞回来看额涅?”纤袅问。 “我是最漂亮的小蝴蝶!我要采最美丽的花给额涅!”瑶莞摘下蜡梅树上的蜡梅。 纤袅很开心,怜爱 地看着瑶莞。此时弘历和一行人已经过来,弘昼连忙行礼,纤袅还没有注意到,依旧抱着瑶莞摘蜡梅。 “蜡梅花泡茶可香了,花色如蜡黄,故名蜡梅,又因开在腊月,世人又称腊梅。古人咏梅,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烹茶、制香都是极品,更是古人作画吟诗的对象。”纤袅深吸一口气,“永璧,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阿玛教你的南宋词人张孝祥的《蜡梅》吗?” “我记得!”永璧道,“满面宫妆淡淡黄,绛纱封蜡贮幽香。遥怜未识春消息,乞与一枝教断肠。” “咱们王府的尘香苑就有很多梅花,不仅有蜡梅,还有红梅,绿梅,白梅,各种梅花。梅花是高洁的,华夏历朝都有无数仁人志士赞美,无论过去或是未来。你们看现在冰天雪地,那些花花草草都冻死了,再看这梅花,树枝上是厚厚的雪,挂着厚厚的冰锥,花都冻成了冰块,但是颜色依旧,并且缕缕幽香。”纤袅怜爱地摸了摸永璧的头,“过几日额涅陪你们去尘香苑好吗?” “好啊!”瑶莞笑道。 “我要采好多的梅花!”永璧跳起来,“给额涅做一个花环,给妹妹做一个花环,给弟弟做一个花环,阿玛喜欢喝酒,给阿玛也摘一些花!” 纤袅转过身,本来还打算抱怨弘昼走太慢,结果发现自己集万千目光于一身,最重要的是弘历、钮祜禄氏和琐玥都在,那岂不是方才都被看完了?话说他们看了多久了? “额涅都这样有才情,孩子长大后一定才华横溢,是我大清的顶梁支柱啊。”琐玥笑道。 “这多可爱的孩子啊!”钮祜禄氏也满心欢喜。 “你们阿玛额涅都教了你们些什么?”弘历问永璧。 “阿玛说,为人臣,要忠君爱国,誓死效忠;为人子,要孝顺父母,分担家务;为人兄,要有长子之范,给弟弟妹妹当榜样!”永璧义气凛然道,“额涅说,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同时饱读诗书,品味古代贤人志士给我们后人留下的深刻的启示。” “我记得这孩子是叫永璧吧。”琐玥十分喜爱,“若能让他给永琏伴读该多好。” “我已为永琏找了最好的伴读,皇后放心就是。”弘历握住琐玥的手笑道,“永璧跟弘曕年龄相仿,一起读书最好不过。” “是啊,永璧不过比弘曕晚出生一日,二人伴读再好不过。”弘昼附和道。 “这小格格甚是可爱,倒是可以与瑶菁做伴。”弘历走向瑶莞,十分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额涅我要回家!”瑶莞马上哭了,“我看见又一个浑身鳞片长着角发着金光有八个爪子的怪物绕着他转……就是他衣服上面的那个怪物!” “妹 【第四十五回】除夕夫妻祭长子,春节纤袅着奢服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今朝雍正年,明日乾隆年。如此除夕,自是不得安宁。纤袅与弘昼又进宫,瑶莞由于害怕见到“怪物”怎么也不去,因此带上永璧。漫天烟花,万紫千红。 “稼轩有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纤袅不禁感叹,“想必就是此情此景吧。” “好漂亮!”永璧伸手就要去抓。 弘昼将永璧抱起来,永璧看到这样的美景,满脸的笑容。 “差不多得让孩子睡了。”纤袅接过永璧,“以前这个时候都睡熟了。” “今儿可是除夕,怎么能睡觉呢?”弘昼又抱过永璧,“今儿咱爷俩儿就守岁!” “阿玛,你还……还没有给我发压岁钱呢!”永璧脸红了,“额涅也没有给!” “你是哥哥,额涅把你的压岁钱分给弟弟妹妹了。”纤袅故意开玩笑。 “那……给妹妹和弟弟买好看的衣服吧。”虽然永璧有些惋惜,但是还是答应了:“弟弟妹妹一定很好看。” 听到这里,纤袅和弘昼不约而同地拿出一个大红包塞到永璧手中,永璧又惊又喜,况且红包又大又厚,不知道塞了多少银票。 “怎么舍得不给你准备红包呢?”弘昼吻了吻永璧的小脸,“永璧可是嫡长子,自然要拿最多的红包!” “谢谢阿玛额涅!”永璧高兴地亲吻了弘昼和纤袅的脸。 “那永璧打算怎么用这压岁钱呢?”纤袅问。 “我要给弟弟妹妹买好看的衣服!”永璧道。 一家三口安详地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紫禁城角楼,踏雪观星,烟花绽放。 “话说,永瑛在那边,会不会有红包呢?”纤袅问。 她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的永瑛,她的第一个儿子。永瑛在那边会不会收到红包?在那边会不会被欺负?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到永璧脸上。 “额涅不哭。”永璧马上开始担心了。 “我想永瑛了。”纤袅抽泣不已。 “永瑛在那边很好,阎王爷告诉我的,他让我们不要担心。”弘昼帮纤袅擦擦眼泪,自己心里也特别难受:“永瑛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我记得雍正十年六月初七那天,我听不到打更人的声音,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他还那么小……” 永璧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嫡次子,嫡长子永瑛夭折,是阿玛额涅心中的痛。阿玛和额涅都说自己是嫡长子,并不是忘记了永瑛,而是怕想起来又伤心。他知道阿玛和额涅是多么喜爱永瑛,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每当他问起阿玛和额涅都不语,额涅还会偷偷抹眼泪。到最后,他不会问任何人。 “我们给永瑛烧一个红包过去吧。”弘昼道,“楚桂儿,你去找些纸钱来。” 很快楚桂儿从内务府领来了纸钱,纤袅和弘昼开始往红包里面装纸钱,永璧也跟着装纸钱。装好了,就开始烧纸钱。纤袅哭着烧,靠着弘昼;弘昼支撑着纤袅,一边烧纸钱,一边帮她擦眼泪。他也想哭,可是他是一个男人,要让心爱的女人不哭,自己更不能哭。 “大哥哥一路平安,二弟永璧祝大哥哥一路顺风。大哥哥不要让额涅哭好吗?”永璧也学着父母的样子烧纸钱,“二弟一定会听阿玛额涅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 纤袅抱住永璧,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她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哭出来就好了。”弘昼抱住纤袅,“我知道这些年你也有许多痛苦,我承诺不让你受委屈,是我食言了。” “不怪你。”纤袅泪眼婆娑,强颜欢笑:“永瑛在那边一定很好,我好开心。” “小袅儿……”弘昼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你为我生儿育女,贴心照顾我,我已经彻底依赖上你,离不开你。” “我也离不开你。”纤袅紧紧缩在他的怀抱里,“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头发白了,满脸皱纹,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弘昼吻了吻纤袅流下来的泪水,“我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除夕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夜,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亥时一过,是更加璀璨的烟花。现在不是雍正朝了,是崭新的乾隆朝。乾隆皇帝是否可以开创盛世呢?大清正是繁荣之际,比以往任何朝代都要繁荣,盛世滋生。 正月初一,谁都不能赖床。小小的永璧和瑶莞也被叫起来,瑶莞满脸不高兴,哭闹着不要起床。大清早,弘昼和纤袅就带着三个孩子进宫。纤袅穿上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别的福晋命妇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纤袅也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血玉手镯了。 【暗红华旗装,旗鞋金银镶。华美血玉镯,见人先闻香。三钗东珠红玛瑙,旖旎颦颦嫩娇娇。媚眼如丝肌如玉,莲步轻移甚欢俏。】 “和亲王福晋来了!”乌兰图娅最先注意到,“方才我闻到一阵浓香,原来是妹妹来了。” “各位姐妹婶婶请恕我来迟。”纤袅微笑大方地走过来。 “瞧瞧,多美的人啊!”庄亲王嫡福晋郭络罗氏夸赞。 “和亲王的福晋可是千娇百媚的啊!”果亲王侧福晋孟氏赞不绝口。 “谁不知道和亲王最宠嫡福晋呢?”慎郡王嫡福晋祖氏道。 “那可不是,和亲王福晋可是所有福晋命妇中最幸福的。”諴亲王嫡福晋乌雅氏道。 纤袅十分得意,后面杏雨跟在她身后感觉十分渺小。这里只会有嫡福晋和侧福晋,还有一些命妇,都在正月初一这一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纤袅作为皇帝唯一的弟媳,自然十分得意。正月初一的理解是繁琐的,福晋与命妇都得去长春宫给皇后富察氏请安。长春宫门口已经站了许多嫔妃,纤袅和乌兰图娅将福晋和命妇门组织好,就等里面的皇后了。 “福晋以后可得来钟粹宫看看我。”吟慧走过来,拉着纤袅的手:“你可知道,我在钟粹宫好烦闷!每日大清早起床给皇太后、皇后请安,早膳都要之后才能吃,晚上又要给皇后请安,然后等待翻牌子结果。” “听闻贵妃得宠,想必皇上会经常来钟粹宫看望贵妃吧?”纤袅问。 “一般主子不会来嫔妃的宫中,除非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像我们侍寝,都是光着身子裹着被子被太监抬到养心殿,主子才不会来我们这里。更何况,除了皇后,我们都不能和皇上过夜。明明以前是侧福晋,是平妻,现在当了贵妃,地位似乎高了,但是却变成了妾,任谁心里也不痛快。”吟慧抱怨道,“哪像你,无忧无虑!你以为我当个贵妃就舒服轻松?除了每年有六百两银子之外,没有一点儿好处!” “你可是皇上唯一的贵妃,那拉氏现在不也只是个妃吗?”纤袅问。 “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册封,我悄悄问了一下主子,主子说要乾隆二年才会正式册封,可能会改变位分,可能会给封号。”吟慧道,“不知道主子会给我怎样的封号呢?那拉氏和苏氏都有封号,皇上封我为贵妃,连个封号都没有。我记得圣祖仁皇帝就有德、荣、惠、良四妃,多好听!” “淑、敬、静、贤、娴、容、婉、懿、恭……”纤袅在吟慧手上写到,“这几个字皇帝最喜欢用了。” “我不求能有这样的封号,若是谥号能有里面的任何一个字该多好!”吟慧道,“若是我能有一个‘贤’字,贤惠的‘贤’字该多好!想必所有的女人都希望有一个‘贤’字作为谥号。” “我想我是不可能会有谥号了,不过我更喜欢‘颐’字。”纤袅写到,“颐和,颐养天和,我希望以后我老了可以安度晚年。” “胡说什 【第四十六回】弘昼为妻摘星月,雪夜浸月苦诉怨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弘昼封王,银子就源源不断地送到王府。先帝驾崩,弘历就将雍和宫的财产全部给弘昼,还隔三差五给弘昼送礼物。弘昼富有起来,就跟着纤袅一起奢侈。纤袅沐浴可以用纯的牛乳,不需要一滴水,用刚摘的玫瑰花瓣,用最新的玫瑰精油。她有奢侈的资本,她奢侈惯了。 纤袅和弘昼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弘昼已经在御花园等着了,见纤袅满脸不高兴地走来,连忙问: “是谁惹我的心肝儿不高兴了?” “难道你还护我不成?”纤袅将今日之事告诉弘昼,“我爱怎么装扮就怎样装扮,皇后凭什么要管我?” “对皇后要恭敬,以后你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朴素一点儿,平日里你爱怎样就怎样,好吗?”弘昼抱住纤袅,“今儿我们去哪里玩?” “过年嘛,回家过年,但是也总有人趁过年的时候抓紧做生意,但是应该不多,大栅栏虽然比不上以前的繁华,但是总比得上别的街道平常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嘛,过年应该在公里玩,你看这御花园,多好看!”纤袅转了一个圈,“御花园是宫里面最好看的地方,我想没有什么美景可以比过这里。除非……苏州园林?我一直都想去。圣祖仁皇帝曾经六次南巡,你说皇上会不会去呢?如果当真要去,我一定要跟着去看看那苏州园林。” “苏州园林,我也听闻,自然要去看看。”弘昼道,“南方的景色据说和北方不一样,当初苗疆战乱,先帝就应该派我去领兵打仗,也许我就可以看到了。” “就你还领兵打仗!”纤袅戏谑一笑,“让你在宫中当侍卫都不行!”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弘昼一把抱起纤袅,“我会的可比你知道的都要多呢!你永远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纤袅吻了吻弘昼,“你还藏着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再告诉你!”弘昼道,“惊喜可不能一下子就给完了。” 弘晳正在远处,和弘晈一起。看着纤袅和弘昼抱在一起,纤袅今日又格外引人注目,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瞧瞧,多幸福恩爱啊!”弘晈道,“刚死了额涅还可以笑这样开心。” “她额涅死了?”弘晳问。 “我前些日子看到吴扎库府白花花一片,就看到弘昼一人奔丧……会不会吴扎库氏不知道这件事?”弘晈忽然提出疑惑,“弘昼瞒着她?” “也许吧。”弘晳忽然计上心来,“昨日不是提到省亲吗?我看弘昼是百般不乐意。若是她知道他骗她,也许……” 肚兜的事情必定给了她一个提醒吧,弘晳这样想着。但是纤袅就是那样让人“不省心”,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若是我们在她省亲之前告诉她,或许,她会恨他吧。”弘晳道。 弘昼正抱着纤袅转圈圈,纤袅被弘昼宠爱多年,就像是被娇生惯养。弘昼也不嫌累,一直抱着纤袅,怎么也抱不够。出了神武门,上了马车。纤袅十分兴奋,方才的气恼早就忘了,想到弘昼抱了她一路,心情倍儿爽。纵使马车颠簸,也没有自己那颗心热烈。下了马车,回到王府,永璧和瑶莞等急了,缠着阿玛额涅。雪厚厚的,于是一家人就在那里堆雪人。纤袅奇思妙想,弘昼带着儿女堆雪人,纤袅凭借自己的记忆,竟然将王府用雪堆出来了。 “额涅好厉害!”永璧来到雪王府前,“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呢!” 永璧指着隐幽湖的地方,思虑许久: “额涅,这里是哪里?嬷嬷们从来都不准我过去,还有侍卫围着那里。” “那是隐幽湖。”弘昼道,“这个地方很吓人,小孩子不要过去。不过这几年,隐幽湖上倒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们中元节也没有再去隐幽岛上的隐幽居了。当年我们去过一次,可吓坏了。” “某些人还想将一块木头纳妾呢!”纤袅笑道。 “一块木头,不足为奇。”弘昼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能去那里,除非有我和额涅的同意。” 永璧一直想去那里看看,但是他一直懂事,也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这里是尘香苑。”纤袅指着一处地方,“那里有很多梅花呢!对了,韫袭苑的后苑还空着,总得种些什么吧?” “我找西方传教士要了一些罂粟种子,等开春了就让人播种。”弘昼道,“听传教士说,西方有一座阿尔卑斯山脉,有一种罂粟就来自那里。但是据说那里的罂粟花特别美丽。这种罂粟花,是传教士强烈推荐的。美艳动人,具有鲜红色的花瓣和黑色花心,但是一旦摘下来就会枯萎。我们本土的罂粟虽然美丽,但是大多是药用,很少见到。我可是拜托了西方的传教士,你该知道,我平常最看不起那些西方夷人了,这一次我为了你,脸都不要了,去求他们的!” “你对我最好了!”纤袅吻了吻弘昼的脸颊。 “等雪化了就种下这些种子,我知晓你喜爱红色,这些花大部分都是红色。”弘昼道,“相信你会喜欢的。” 纤袅很欣慰,她似乎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红罂粟花海,风吹过花海,她躺在花海里面露出甜甜的微笑。风吹起红罂粟,红罂粟摇动着,她 沉醉在其中。 这一夜,满天星光。弘昼带着纤袅爬上屋顶,白雪覆盖住琉璃瓦,他们躺在上面。纤袅数着天上的星星,满脸的好奇和向往: “你说,星星上面有什么?为什么星星这么好看?” “或许星星上面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也有我们,他们正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弘昼畅想着,“和我们一样的事情!” “小时候我就在想,那么多漂亮的星星,我准备一个漂亮的琉璃瓶,将星星装进去,好看又明亮,放在床边,给我讲故事。”纤袅道,“我给它们唱歌,它们给我讲故事。” “我可以帮你摘星星,只要你想要。”弘昼道,“我需要一个特别长的梯子,七夕的时候我先顺着梯子爬上鹊桥,然后再在鹊桥上搭梯子,肯定就可以摘到星星了!我要给你摘很多星星,一些放在琉璃瓶里面,一些挂在韫袭苑!还有一些,给我的小袅儿做衣服首饰。” “你对我真好!”纤袅又吻了吻弘昼,“不过我不要你去摘星星,太高太危险了!”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要修一座高楼,我们爬上去,就可以一起摘星星了!只要有百尺的高楼,或者百尺的梯子,肯定可以摘到星星!”弘昼道,“明儿我就让人修!” “你大约就有五尺多高,你让二十个侍卫躺一起,我不信有天那么高!”纤袅道,“就算一千尺,估计都够不着。” “谁说我不能帮你摘星星?”弘昼瘪了气,跳下屋顶。纤袅不敢跳,忙让弘昼接她下去。弘昼似乎故意这样做,就是不理她,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顶上。弘昼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摘不到星星?不管纤袅想要什么,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只要纤袅想要,他就会给她。 弘昼端来一个铜盆,往里面加入墨汁,然后让楚桂儿用金银箔磨成金银粉,撒在墨汁里面,然后端庄墨盆就要去找纤袅。纤袅以为自己将弘昼惹怒了,加上自己怕黑,屋顶上很黑,她害怕地哭了。弘昼听见纤袅的哭声,心里急匆匆的,以为自己得罪了纤袅。发现自己竟然将纤袅忘在屋顶上,虽然有梯子,可是纤袅不敢用。他正要去接纤袅,却不想雪位移,纤袅从屋顶上滑下来!弘昼快步冲过去,恰好接住了了纤袅。纤袅躺在弘昼怀里,又委屈地哭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去给你摘星星了!”弘昼将纤袅抱下来,将宫灯靠近墨盆:“看。” 墨汁 【第四十七回】五什图虚伪哄嫡女,和福晋痛哭完颜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浸月越发看不起纤袅。 过去她是她手底下的通房丫鬟,明明自己最早跟着弘昼,最后却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好不容易翻了身当上格格,却依旧不怎么受宠。明明以前弘昼十分宠她的,为什么现在弘昼偏偏那样宠爱纤袅呢?她想不明白,就因为她家世好?因为她能生养?若是王爷经常到自己这里,自己何尝生不了?她都二十六岁了,比弘昼还要大一岁,以前弘昼那样依赖她,把她当一个知心姐姐。她记得她是雍正元年进宫,恰好就被分配到弘昼那里,伺候弘昼这么多年,她不甘心!她讨厌纤袅,就是因为她,否则弘昼不可能会遗忘自己!她讨厌纤袅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妒忌她的家世,妒忌她的地位,妒忌她完美的身材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妒忌她有一个争气的肚子,妒忌她无数次生育还不走型的身材,讨厌她娇滴滴的声音,讨厌她晚上的怪叫声,讨厌她动不动就哭,王爷还会马上哄着她…… 她就是讨厌她,妒忌她,恨她! 她想起了那条肚兜。当初她一直拿着,就是在等机会,她就不信抓不到纤袅的私情! 纤袅准备了许多礼物,浩浩荡荡地归宁。她想着赶快回去见见额涅,好久没有在额涅面前撒撒娇了。弘昼特意带上了香玉,纤袅省亲心情好,自然也没有过多注意她。五什图很早就收到弘昼给他的密信,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吴扎库府张灯结彩,五什图在门外等候。扎库塔氏本来也想跟上,五什图想着完颜氏已经过世,让扎库塔氏单独出现必然引起怀疑。他还特意嘱咐瑚成,让他闭上嘴巴。 轿子停在府门口,五什图连忙欢笑着迎接。纤袅扫视了一下人群,并不打算下来。弘昼将孩子们抱下来,打算将纤袅扶下来。 “是不是排场不够?”弘昼悄悄问。 “为什么我额涅没有来接我?按理说,她知道这个消息早就等候在此了啊?”纤袅马上提出疑惑。 “想必在屋里,可能是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来。”弘昼将纤袅扶下来,“不是早就想回家了吗?” “我这里带了些礼物,倒也不多,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纤袅走向五什图,“阿玛,我额涅身子可好?” “还好,还好,只是不大方便出来见人,先进屋吧。”五什图满脸堆笑,“你也好久没有回家看看了!我们平常见一面难得很,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纤袅淡淡道,“今儿怎么就阿玛您一个人出来?额涅身子不好可以理解,为什么阿浑和额娘呢?” “他们都在里头候着,我怕人太多堵着进不去。”五什图连忙找借口,“常回家看看,别嫁了人就忘了娘家!娘家才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啊!你是阿玛的嫡长女,阿玛如今还要仰仗你呢!” “仰仗二字未免过重了。”纤袅道,“阿玛,我额涅是得了什么病不能出来?至少让我去见见吧?我可是专程回来看额涅的!” “我们先去大厅喝茶吧。”五什图敷衍道。 大厅里面,瑚成以及妻子哈达那拉氏和扎库塔氏及其两个女儿都等候多时,两位格格也越发美丽可爱。扎库塔氏坐在五什图旁边,纤袅表情十分不自然,不怀好意道: “那是你坐的地方吗?妾敌不过妻,本来你也是上不了台面,在这坐着,完全就是抬举。什么时候招待客人要妾出来了?我们王府的侍妾格格怎么也比你尊贵,来客的时候还不是不露面。连点儿规矩都没有,坐在那里就是丢人!” 扎库塔氏瞬间怒了,站起来就想要理论,被五什图强行拉着坐着。 “也犯不着跟额娘这样说话,毕竟她一直帮着你额涅料理府中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也为我添了两个格格,我心里也把她当妻子来看了。”五什图道。 “她是妾,本来就不陪在您身边坐,倒显得您不懂规矩。”纤袅嘲笑道,“哪怕嫡妻不在,也不能让妾抛头露面。虽说咱满洲人称得上真正的三妻四妾,可是另外那所谓的‘两妻’,我想没人会承认吧?” 纤袅打心底儿不喜欢扎库塔氏,若是五什图当年只是简单纳妾,扎库塔氏也与世无争恭恭敬敬,纤袅可能也会对她多一份尊重。可扎库塔氏独宠,害惨了纤袅,因此纤袅对她厌恶至极。如今自己有了地位,扎库塔氏也不敢对自己不敬。瑚成也讨厌扎库塔氏,他还在丧母之痛中,可怜自己亲爱的妹妹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今日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她。 “我思念额涅得紧,总得让我先去看看额涅吧?”纤袅十分不耐烦,“你们告诉我额涅重病,我总该去看看吧?” 纤袅起身就要去完颜氏的房间,弘昼连忙拉住她: “万一过了病气可不好,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 “是啊,该用晚膳了!”五什图连忙道。 纤袅跟着一群人去用膳,她总感觉吃得不自在,特别是看着扎库塔氏和两个庶妹,怎么都不顺眼,冷不丁道: “我记得妾和庶出不得上餐桌吧?” 纤袅平常也善待王府格格,平常还经常请她们用膳。王府有时有重大宴会,弘昼也会出场,纤袅也让格格们一起。弘昼知道纤袅是故意刁难扎库塔氏,也不打算管,反正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与自己无 关。 “你额娘给你添了两个妹妹,也算是我们家半个女主人了。”五什图道。 纤袅没有回复,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用膳。纤袅让琅玕又拿来两个大碗,开始往其中一个碗里面盛饭夹菜,另一个碗盛汤。弘昼好奇,问: “你这是为何?” “给我额涅准备晚膳啊!想必都把她忘了,最后连剩菜都没了!”纤袅道。 “给你额涅单独准备了的,她病着,我让人给她准备了清淡一点儿的。”五什图继续撒谎。 瑚成终于忍无可忍,哈达那拉氏拉着他,眼神告诉他别冲动。纤袅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柔声问: “阿浑,怎么了?” “瑚成啊,你是家里的长子,凡事都要得体。”五什图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都得指望你。你额涅将你们兄妹二人拉扯长大也不容易,不管怎样也不能影响到茑娘啊。” “额涅,我要吃肉肉!”瑶莞指着一块东坡肉。 “好,慢点儿吃。”纤袅怜爱地给瑶莞夹了一块东坡肉,“小口吃,别噎着了。” “额涅,我也要吃肉肉!”永璧连忙道。 纤袅忙给永璧也夹了一块东坡肉。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很香,纤袅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瑚成。那时候,自己的额涅也是这样温柔地夹菜啊。想到这里,纤袅忍不住想哭: “我去看看额涅。” 她也想额涅给自己夹菜,喂到自己嘴里。她记得额涅将她送到京城,是哭着离开的。 “先用膳吧。”弘昼道,“等用完膳我们再去见你额涅。” 纤袅越发感觉奇怪,这一家人似乎都在阻拦自己。她很生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就算所有人瞒着自己,瑚成肯定不会!他是她的兄长,他一定不会瞒着她! 用完膳,纤袅急着要去见完颜氏,弘昼和五什图又找各种借口阻拦,这更是加深了纤袅的怀疑。她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到底在阻拦我什么?我就是去见额涅,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看?” “你额涅出痘(天花),会传染的。”五什图连忙编了一个借口,“我们也是为你好?” “我额涅出痘?”纤袅看着弘昼,“你也阻拦我?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比我先知道啊?出痘怎么了?吴扎库府的人我没有见到一个出痘的,我怕什么?” “额涅根本没有出痘!”瑚成也忍无可忍,“额涅是气血空虚又得不到调养,腊月就 【第四十八回】那拉氏温柔慰纤袅,完颜氏显灵见祥云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她紧紧缩在瑚成怀里,想要寻求一丝安慰。这是她的兄长,对她那么好的兄长。瑚成虽然喜欢武力解决事情,比较鲁莽,但是他真心疼爱自己。瑚成从来不会欺负她,以前她伤心了,瑚成都是变着花样哄着她。哈达那拉氏也轻轻走进来,拿来烛台,温柔道: “天色晚了,早点儿睡。茑娘,额涅虽然去了,但是她在天上不想看见你哭。再怎么伤心,也得过日子吧?” “阿沙(满语:嫂子),额涅走了那么久我才知道,是不是我不孝?”纤袅泪眼汪汪地问,“我现在才知道,额涅的丧事我没有管过,我……额涅一定怪我。” “额涅怎么会怪你呢?”哈达那拉氏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可是额涅最宠爱的小格格啊。” “阿浑,阿沙!”纤袅抱住他们痛哭不已,“我要留在这里为额涅守孝三年!” “这可不必,我们帮你,额涅会知道你的心意的。”哈达那拉氏道,“你现在是和亲王的嫡福晋,你还有孩子啊!娘家虽然不能养你一辈子,但是若是有什么难处,娘家的大门为你敞开!你若是在这里三年,和亲王就会淡忘你,以后你的生活怎么办?” “茑娘,听阿浑的话,和亲王当初也是为你好,莫要与他置气,你们是夫妻,夫妻哪有隔夜仇的?”瑚成劝道,“乖,明日就去与和亲王和好。我帮你收拾了房间,你一个人歇着,今晚我让你阿沙陪你。现在我去跟和亲王谈谈,你们明日就和好,好吗?” “我才不要!”纤袅道,“他骗我,我才不原谅他!” “乖,不要任性。”瑚成抱住她,“听话,去跟他和好,不然以后你的日子会很煎熬。阿浑不会害你,你是阿浑最疼爱的嫩(满语:妹妹)。” 在兄嫂的安慰下,纤袅入睡了。深夜,弘昼一个人睡不着,他早已习惯搂着纤袅睡。如今一个人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瑚成轻轻敲门,弘昼给他打开。 “她还在伤心吗?”弘昼问。 “刚睡下。”瑚成道,“今日她可能情绪过激,我替她向你赔罪。” “怨不得她,也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她。”弘昼道。 “也不怪你,你也是出于为她好。”瑚成叹气,“她从小就任性,喜欢耍脾气,以前我们都让着她,就把她惯得有些恃宠而骄。你和她相处了那么久,或许已经比我更了解她了,也应该知道了她的好。就算任性,也总让人忍不住去宠爱她。” “我知道,晚上我一个人,也总感觉寂寞,她不在我身边,每一夜,都是那么漫长。”弘昼叹气,“我理解她,我不怪她。我就担心,她会一直怨我,怨我没有早告诉她这件事情。” 弘昼不断叹气,他后悔没有早点儿告诉她这件噩耗。若是之前纤袅就知道了,会不会就不会怪罪他隐瞒了?他要想办法将她哄开心! “你说怎样能让她开心?”弘昼忙问。 “这很难说。说好哄吧,有时候说几句话、买点儿吃的就红过来了;说不好哄吧,哪怕你把金山银山给她,她都不要。”瑚成叹气,“以前她不高兴,我们全家都哄着她。以前阿玛还比较有耐心,可是在我娶妻那段时日就引发了矛盾。” 纤袅十岁那年,瑚成十四岁,家里也打算为瑚成娶妻。哈达那拉氏名兰蕙,蕙质兰心,年芳十三,多少才子倾慕于她。瑚成虽然鲁莽,但是也是有墨水在肚子里面。兰蕙爱上了这个文武双全的满洲男儿,完颜氏也十分认可她。由于刚开始只是在热恋,还没有确定关系,瑚成又想请兰蕙做客,于是让纤袅帮忙,纤袅也顺手做了了人情,称是自己的姐妹。完颜氏见了兰蕙,发现她比街坊传言更加美丽动人,秀外慧中,打算操办婚事。偏偏扎库塔氏进谗言,想要瑚成娶自己的侄女儿,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总不能让家产被别人拿走。五什图听遍了枕边风,就想否认兰蕙,称她不知廉耻,勾引男人。兰蕙当时羞愧难当差点儿自尽,是纤袅将她劝说,后来又去找五什图理论。那一次过后,虽然五什图认同了这份亲事,但是却不再那么喜爱完颜氏的这一对儿女了。以前十分宠爱这个女儿,认为她去过京城,又觉得她可以攀附权贵。关于纤袅选秀,完颜氏不乐意,五什图却想方设法让她选上。凭借自己副都统的身份,怎么也能让自己的嫡女进入“殿试”阶段。而知道纤袅嫁给弘昼时,那时候弘昼名声不好,臭名昭著,他有些不高兴,但是毕竟弘昼是皇子,皇帝也宠爱,他也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可以当上“国丈”——当初完颜氏为了纤袅的将来将她送到京城,五什图可是大力支持——他认为这个大姨子肯定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当她的儿媳,那时候谁不认为十四王爷可以当皇帝呢?有这样一个女儿,五什图的野心逐渐扩大。他不满足只是一个正二品副都统,他要依靠和亲王这个女婿往上爬。 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弘昼。他曾经向弘昼无数次讨好,弘昼都懒得理他。若非看在纤袅的面子,弘昼早就把他轰走了。弘昼自己都“自毁前程”,怎么会帮别人呢? 天未亮,几乎所有人都起身了。纤袅躺在床上,眼泪沾湿了枕巾。兰蕙抱住她,生怕她没有安全感。 “茑娘,该起身了。”兰蕙轻轻道。 纤袅没有赖床 ,麻木地从床上坐起,琅玕和玲珑连忙过来帮她更衣。瑚成想来看看妻子和妹妹,忽然撞见了刚刚起身的郑香玉。 “你在那边过得可好?”出于关心,瑚成还是问了一下。 “还行。”香玉小声道。 “现在你在福晋身边当丫鬟,过些时日,我再告诉她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瑚成拿出几张银票,“若是受委屈了就给我写信,毕竟是一家人。福晋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多少安慰她一下。” “她讨厌我。”香玉更加小声道。 “那你就别在她跟前晃,过些时日就好了。”瑚成淡淡道,然后就去见了妻子和妹妹。 纤袅还是泪眼婆娑,刚换好衣服,瑚成迎面而来。纤袅来不及整理妆容,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就扑在瑚成怀里哭。纤袅平日里好整洁,每日都会沐浴,没有梳洗打扮绝对不会见人。 “好了,不哭了,咱们该用早膳了。”瑚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来吧,都在等你哦。” 来到餐桌,因为纤袅没有来,都不敢动筷。瑶莞和永瑸还小,于是都在熟睡。永璧早早地就被弘昼拖起来,眼睛还是酸酸的就开始背书: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和风煦煦自南方,吹在枣树嫩芽上。枣树芽心嫩又壮,母亲养儿辛苦忙。和风煦煦自南方,枣树成柴风吹长。母亲明理又善良,儿子不好不怨娘。寒泉之水透骨凉,源头就在浚邑旁。母亲养育儿七个,儿子长成累坏娘。黄雀婉转在鸣唱,悦耳动听真嘹亮。母亲养育儿七个,难慰母亲不应当。】 永璧清早就在念书,很多字都不认识,都是弘昼给他念,他背住那个字。但是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永璧一点儿也不懂。看着永璧眼圈红红,就知道是不愿意起床被弘昼骂起来的。她心疼不已,连忙将这本《诗经》甩在一边,怒气冲冲地走向弘昼: “永璧多睡会儿有错吗?他还小,在长身体。这么难的诗你让他背,他怎么背?” 纤袅不仅是可怜儿子,更是因为这首《诗经?邶风?凯风》,是儿子歌颂母亲并深感自责的诗。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额涅。眼泪又从脸上滑落,那珍珠一般的眼泪,水晶一般的透亮,让弘昼看着心里面很难 【第四十九回】菀柳求贵折风月,纤袅成全纳妾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出现了五色祥云之后,纤袅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相信额涅是真的显灵了,或许冰雕是他人为之,但是那五色祥云,那灿烂的阳光,温暖了纤袅的那颗心。她很高兴,很欣慰,自己有那么好的兄长和夫君。 可惜归宁也就这几日,瑚成本来还想留纤袅在这里过了十五,可惜十五宫里面还有宴会。回到王府,杏雨带着格格们都来迎接。虽然纤袅还是是不是会想到完颜氏而哭泣,但是没有之前那样颓废。毕竟新的一年嘛,总要把去年的坏心情给甩了!一回家,她就听说为菀柳物色的举人、贡士有着落了,连忙去找菀柳,给她说了这些人的情况。菀柳十分心不在焉,看着纤袅眉飞色舞,她也不想打断。 “这个贡士啊,今年二十八岁,虽然娶过妻,但是妻子已经离世,听说那些乡试会试他都是一次过的,他正在准备殿试。家里面条件还不错,每日都有肉吃,还有几亩地,租出去给别人种。我找人描摹了他的画像,你若是觉得合适,我就派人去知会他,他马上就来上门提亲!只可惜你们不能见面,不然你都不知道那贡士有多好!”纤袅兴奋道,“我再送你也嫁妆,让你以一个格格的身份出嫁!那贡士听说了你,了解了你,也愿意娶你。只要你答应,马上就可以送你出嫁!” “科举考试最难了,能考试贡士的一般不甘心止步于此,都会去考进士,可是会试和殿试那么难,他肯定会为了考进士而十分努力,我不喜欢书呆子!”菀柳找借口道。 “就算考不上进士,贡士最差也是一个知县,知县老爷的夫人,有何不好?”纤袅问,“知县老爷会有更多房子和田地,生活也很好。若是考中进士,说不定你还可以封诰命呢!” 她喜欢位高权重的夫君,哪怕为妾!宁为天子妾,不为富人妻。她过去就是看上张中正的“人品”,又认为他前途无量。如今,她不愿意相信一个读书人。她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我才华横溢,我秀外慧中,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曲赋样样拿手,嫁给一个举贡士,实在委屈自己。只要考中进士,必然会马上娶妻,鳏进士又有多少?过去我被读书人害惨,我不想再嫁给读书人。我倒宁愿在这里弹弹曲儿,作作诗词。”菀柳孤傲地道。 “也罢,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纤袅感到很惋惜,“可是除了贡士,我也实在找不到条件更好的了。” 她盯上了稽古斋的那位!如今她和嫡福晋攀上了亲,就可以继续往上爬!她看上了弘昼空缺的另一位侧福晋,那是她的最低目标。等到最后,她不信她的才华和美貌,不能取代纤袅! 纤袅去尘香苑赏梅了,弘昼寻不到她,恰好看见菀柳。菀柳故意等在那里,她将鸟窝里面的小鸟抓出来,见弘昼来了就连忙爬上树要把小鸟送回去。弘昼好奇走过去,菀柳故意脚一滑,弘昼本能地就去接住她。菀柳早有预判,当弘昼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她一个“站不稳”摔了过去,弘昼便打算让楚桂儿将她扶到屋里,又让崔奇哲来诊治。菀柳可不甘心,做出痛苦的表情。弘昼想着她是纤袅的老师,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格格送到自己身边,自然想着要照顾好她,于是亲自扶着她进屋。菀柳以为有戏,便吩咐丫鬟焚香。闻着这香味,弘昼感觉有些迷离,似乎在哪里闻过。他猛然想起菀柳是从青楼出来的,这个味道,他路过长三和幺二的闺房时闻到过。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越发觉得菀柳美艳动人,情不自禁。纤袅想要给菀柳一个好的生活,好的归宿,自己也算吧?可是他想到答应过纤袅不纳妾,还是忍忍吧。菀柳脱下鞋子,解开裹脚布,露出白生生香馥馥的金莲,这让弘昼忍不住想要把玩——王府的女人大多来自满蒙,就算是汉人也没有缠足。民间缠足女儿几乎不出门,他很难近距离看到。他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是看着漂亮的金莲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忍不住抓住。菀柳娇声道: “王爷,这样可不好!” 弘昼再一次惊醒,他不习惯这种媚态的声音。纤袅从来不会这样,那些格格也不会,倒像是故意为之。这小脚也不是他习惯的那样,虽然他觉得好看,但是又感觉看起来很狰狞。他站起来,拿出几张银票摔在桌子上: “抱歉冒犯你了,这些就当作是赔偿。” 菀柳慌了,连忙追上去,鞋子也没来得及穿,那样一双小脚光着根本站不住,竟直接摔倒了。弘昼将她扶起来,抱到床上,菀柳顿时又心生一计。既然间接不行,那就直接一点儿。 “王爷,我新学了一首琵琶曲,您听听如何?” 弘昼默认,菀柳连忙抱住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就是千古佳曲,且听她道来: 【我本江南美才女,诗词曲赋赛大儒。红绡漫天不知数,辗转飘零北方路。坑蒙拐骗江湖道,无知卖入承春楼。年少贱价一百两,从此书寓只卖笑。《霓裳》《六幺》俱称赞,强颜欢笑难诉苦。见得才子琳琅目,苦心踏上花魁步。一舞英雄尽折腰,一笑惹人尽欢呼。错将废材当成宝,不知美色被人掳。真心实意被俘虏,青丝付出却为奴。苦心熬出承春楼,只愿得一如玉君。筝琴琵琶与笛箫,唐诗宋词与元曲。不甘埋没才与颜,愿为贱妾与君随。】 弘 昼一听,这不正是菀柳的遭遇吗?菀柳本是江南才女,跟随乐府来到北方,却被卖入京城承春楼。当书寓,甚至达到花魁,过着卖笑的生活。他知晓了菀柳的心思,能纳妾他当然愿意,但是他不想为难纤袅。可惜这焚香有催情效果,他竟然有些神魂颠倒。听到菀柳的琵琶声,他更加迷离。他忍不住抱住菀柳,亲吻起来。一会儿功夫,弘昼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算着时辰不多,弘昼又慌忙起身穿衣服,可不敢让纤袅发现什么破绽。菀柳连忙挽住弘昼的手,将床单上的血迹指给他看: “王爷,您现在可得对我负责!” “你要什么?”弘昼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自然是一个名分啊!”菀柳道。 “你自己找嫡福晋,我纳妾必须通过她的应允。”弘昼道,“大不了,我给你寻一处院落,每个月给你一些银两。” “您是王爷,这个家自然您说了算!”菀柳道,“纳妾自然是您说了算!” 弘昼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可偏偏那催情香惹得自己情不自禁。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不让纤袅发现纤袅若是发现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您若是不给我名分,我去求嫡福晋,嫡福晋也会念往日情分答应,可是这样于您不利啊!”菀柳道。 “过几日再说吧。”弘昼慌忙离开。 他赶到稽古斋,在思索怎么跟纤袅解释。纤袅采了梅花来到稽古斋,见弘昼发神,便走过去吓吓他。可是见弘昼不为所动,她也好奇地探过去。 “你身上好香哦!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呢!”纤袅嗅嗅鼻子,“怎么不理我?” “如果我想纳妾,你会怎样?”弘昼问。 “你想纳妾?想得美,我这里可没法儿过关!”纤袅一下子坐在弘昼腿上,抱住他:“你要纳妾,除非我愿意帮你,或者我有合适人选。除了我手下的通房你要纳妾没必要知会我,别人,你若是敢把她带回来,我肯定好好对待这个妹妹!王府里面的女人,无论比我大还是小,都得叫我一声姐姐。对于章佳氏,她进府早,我便尊她一声姐姐。人若敬我,我必敬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王爷,又要给我添妹妹了?怕不是看上香玉了?也对,都说香玉有几分像我,怪不得您倾慕于她!” 香玉?弘昼愣了一下,他倒差点儿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若是能将 【第五十回】菀柳贪淫害弘昼,妻妾合议罚烟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菀柳越发急不可耐,可偏偏弘昼故意躲着她。菀柳也不敢直接跟纤袅说这件事,她也大概摸清了纤袅的脾气。她便每日等在韫袭苑门口附近,只要弘昼进来,她就会去追问。而对于这件事,纤袅浑然不知。终于,菀柳将那催情香做成香囊,又与弘昼“偶遇”。 “王爷,过了这么久,您也没给个回复。”菀柳质问,“或许我只能去找福晋了!” “纳妾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弘昼严肃地道。 “王爷何不来我那里坐坐?”菀柳牵起他的手。 随着菀柳的靠近,弘昼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鬼使神差地就跟着菀柳进屋。房间里面早就焚香,弘昼感觉欲火焚身。如此,就背着纤袅与菀柳来往数次,倒也逐渐对菀柳有了好感。所幸纤袅喜欢赖床,弘昼才敢在这时候来找菀柳。纤袅对一切浑然不知,只觉弘昼这几日精神状况不太好。一日见弘昼用膳时心不在焉,她便好奇地凑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弘昼愧疚一笑,抚摸着纤袅的手:“我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那也不要累着自己。”纤袅将自己的燕窝薏米羹推给弘昼,“你吃吧,补补身子。” “那怎行,燕窝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弘昼道,“你不是最喜欢燕窝了吗?” “我天天都在吃,你自己却不吃。朝堂上累了,就好好休息,补补身子。”纤袅十分关切,“不如让崔太医开些药来调理调理?” “不用了。”弘昼微微一笑,“让我抱一下,可好?” 弘昼抱住纤袅,他并不想欺瞒她。可是背着她干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似乎已经对菀柳上瘾,爱不释手。他无数次尝试要与纤袅解释,可是都不敢。若是纤袅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很伤心? “怎么了?”纤袅十分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在家里照顾你。你若是怕我担心而骗我,我可饶不了你。或者说,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告诉我便是。” “小袅儿,你是我最爱的嫡福晋,你也是最懂我的,对不对?”他紧紧抱住纤袅,“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纤袅靠在弘昼身上,“那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她又想起了过去与弘晳的种种过往。虽然这么久了,可是她还是难以释怀。她总感觉自己对不起弘昼,于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需求。可是她不知道,弘昼也与她有同样的难题。 “会的。”弘昼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当然会原谅你。” 虽说相互理解,但是都出于对对方的愧疚。当夜,弘昼留宿韫袭苑。夜晚,二人各揣心事。以往这个时候弘昼都会迫不及待,今日却似乎特别累。纤袅也想着理解他,就缩在他怀里。这个时候,她喜欢听弘昼讲故事。但是弘昼似乎太累了,今日什么也不想说,倒头就睡。纤袅也贴在他身上,很快入睡。 凌晨,弘昼又兴奋起来,他又想去找菀柳。纵使这几日有些萎靡不振,可是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看着熟睡的纤袅,他又不舍离开。他喜欢她的睡容,十分恬静。但他还是轻轻移开纤袅的手,悄悄去找了菀柳。菀柳也急不可耐,二人如饥似渴,如干柴烈火,莺期燕约,一阵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弄玉偷香,一个倚翠偎红,一个蜂狂蝶乱。菀柳给弘昼喂下一丸,香气渐浓,二人越发不可收拾。终于见得一丝光亮,弘昼马上就要去沁古斋,又被菀柳拉住。 “王爷,您这每日悄悄来,倒不如给我一个名分,也是名正言顺了!”菀柳道。 “你莫急,得让嫡福晋知晓才是。”弘昼道,“我要去叫永璧起床读书了。” “多大的孩子,让他睡会儿,我们也睡会儿。”菀柳挽留道,“王爷,您看我美吗?” “美。”弘昼草草回复,连忙开始穿衣服。 菀柳不乐意,阻止弘昼起身。忽然弘昼一阵气喘,倒在床上,感觉胸痛难耐。菀柳吓坏了,不知所措,只得大喊来人。等人来时,弘昼已经昏迷不醒。 纤袅本来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听见说弘昼出事,瞬间醒来,披着单薄的外衣,鞋也来不及穿,就跟着声音来到菀柳房间。菀柳还光着身子,纤袅也来不及管她。见弘昼脸色发白,纤袅抱住就痛哭不止,连忙让人去唤崔奇哲。雪璎也马上赶过来,为弘昼把脉。 “看脉象,王爷倒无性命之忧。”雪璎又触摸弘昼鼻息,“可是呼吸微弱,必须让气息流畅!不如挤按胸肺,加之气息输送。” 主仆二人十分默契,一个按压胸肺,一个疏通气息。直到弘昼脸色恢复血色,雪璎又拿出银针扎针,将弘昼送到沁古斋,最后崔奇哲赶来,连忙写药方子。直到给弘昼喂了药,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倒无大碍。王爷这是精力外泄,可是吃了什么?”崔奇哲问,“这是肾精亏虚啊!按照我的药方子,慢慢调理,不可急于求成。” “王爷平日里和我一起用膳,与寻常膳食并无差别。只是王爷这几日十分疲惫,睡得也早。”纤袅抹着泪道,“倒无别的异常。” “阿玛,刚才我发现了这些。”雪璎从菀柳房间找 出催情药和香,又命人将菀柳关起来:“王爷是晕倒在菀柳床上的。” “好,我回到太医院好生研究一下。”崔奇哲接过药丸和香薰,又看向纤袅:“福晋也得好生照料王爷,尽量让王爷克制。” “好。”纤袅道。 纤袅没有闲心管菀柳,只让严加看管,又将她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搜出来。看着弘昼逐渐恢复血色的脸,纤袅稍稍放宽心。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现在才察觉到冷,方才光脚踩着雪就过去,脚已经冻红了。纤袅给弘昼盖上被子,放了一个汤婆子,然后自己才换上衣服。此时感觉头晕脑胀,才发现受了风寒发烧了。她不急着喝药,守在弘昼身边。一会儿怪炭火不暖和,一会儿又怪被子不暖和。纤袅忧心忡忡,眼泪簌簌流下。她连忙止住哭声,生怕打扰到弘昼休息。 浸月也是担心,二话不说就要来探望弘昼,纤袅担心人多了未免手忙脚乱,就让她去料理菀柳。她怀着满肚子的怒火闯进菀柳房间,二话不说就扇了几个耳光。无奈自己只是妾,没有权力处置。纤袅在照顾弘昼,无暇顾及菀柳,浸月又连忙带着雪璎和所有格格去找了杏雨。 “侧福晋,那个青楼出来的贱人非杀不可啊!”浸月抹了抹眼泪,“王爷现在还躺着,嫡福晋照顾王爷无暇顾及那贱人,只有您做主啊!” “菀柳姑娘毕竟跟嫡福晋认了亲,处置自然要等嫡福晋和王爷。”杏雨道,“所幸王爷无碍,我们也稍稍宽心。” “福晋,依我看来就该将菀柳按照《大清律集解》(《大清律例》前身)里面说的做。那贱人勾引王爷,本该杖八十,流三千里,又害得王爷躺在床上,至今还未醒来,就应该凌迟!”蕊蝶道,“她怕是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吧!” “福晋,奴才刚才找阿玛化验了菀柳房间里面的药丸,想必王爷是吃了的。”雪璎将列出来的药单交给杏雨,“母丁香三钱、桂心二钱,香附子、石灰末、胡椒、乌龟骨、鹿茸、金毛狗肾各五钱,蛇床、紫稍花、菟丝子各一钱,麝香三分,又加入过量五石散,碾为细末,炼蜜为丸,用浓茶或烧酒服下。而那熏香,阿玛正在化验其成分。” “实在是胆大包天!这种东西还敢带到王府来,千刀万剐都算轻的了!”杏雨怒言,“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给刑部。现在只需要将菀柳关好,你们可以轮流去审问。若是她是受人指使故意来害王爷,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格格们都应声。 弘昼仍然躺在床上,纤袅几乎就要崩溃,趴在床榻上,握住弘昼的手,自己也无心用膳,就守在弘昼 【第五十一回】众妾聚集论酷刑,菀柳含泪唱红娘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纤袅下了可以任意处置菀柳的命令之后,格格们翻遍古今刑罚,从夏商周研究到明清,挑选出许多酷刑。既然要流放,自然不能弄死。格格们背着二位福晋,浸月组织开了一场短会。五位格格和雪璎都是参与者,她们将自己找到的酷刑整理成册。 “她要杖八十,不如添些辣椒水、金汁,那样打下来,恐怕当真是苦不堪言吧!”淑音笑道。 “依我之见,不如将她的衣服剥了,送大街上去骑木驴,任人观赏。”蕊蝶道。 香玉不言,毕竟她是刚刚当上格格,弘昼也没有宠幸过她。见她沉默寡言,浸月轻笑: “奴才当久了就是奴才样,连句话也不敢说。郑氏,你不如提提你的想法,若是好,说不定王爷还会时常召你去伺候。” “依我之见,王爷若是有节制,也不会……”香玉小声道。 “你乱说什么!”浸月连忙扇了一个巴掌,“王爷不会错,是那贱人勾引王爷!” 香玉只好噤声,不敢再说什么。雪璎虽然只是通房,甚至与弘昼还没有肌肤之亲,但是崔奇哲在弘昼面前十分被重用,雪璎也经常帮格格们调理身子,因此格格们都十分尊敬雪璎。雪璎轻轻道: “各位格格,这件事情王爷和菀柳都有错,香玉格格也没有说错。前些年我与爹爹也料想到可能会发生类似之事,也时常为王爷调养,如今真的招了此事,也可以挽救。菀柳的确罪该万死,但也不是没有价值。菀柳是青楼出来的,人尽皆知,那些药和香,想必也是那里的秘方。菀柳懂的东西想必很多,药和香的成分已经出来了,只要控制好量,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至于菀柳,不如交给太医院,什么试药、扎针,想必会让她苦不堪言。活着嘛,总要有作用吧。” “既然如此,比如那些熏香,只需要完善改变一下,我们就可以自用,那样不仅对身体无害,也可以促进感情,王爷就可以经常到我们这里来,是吗?”雨晴十分兴奋地问。 “可以这样说。”雪璎道,“各位格格也要为自己打算。王爷也有过错,倒应减菀柳一半的刑罚。至于到底如何责罚,奴才插不上话,还要各位主子提议。” “我倒是有一法子,还得请各位姐妹听听我的意见。”浸月轻笑,“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们就给她送男人。” “哦?那姐姐有何妙法儿治那贱人?详细说出来让我们听听。”蕊蝶好奇地问。 “菀柳是青楼书寓,据说还当过花魁,送到青楼去,因为失了身子,花魁和书寓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你们瞧她那狐媚模样,去任何青楼都会受欢迎,倒不如送去下层的妓院,去做暗娼生意。”浸月轻泯了一口茶,“待她挨了那八十杖过后,只要能撑下去,就会流放宁古塔。我们只需要打点一下,在某个环节将她劫下,送去妓院,必然比宁古塔更惨。八十杖不知是否挨得下去,到时候就需要雪璎帮忙了。挨了八十杖,估计没到宁古塔就死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姐姐果真冰雪聪明,怪不得格格之中,就姐姐最受宠。”淑音马上就去巴结,“可否请姐姐传授一下,如何才能受到王爷宠爱?” “王爷何尝宠爱过我啊!”浸月深深叹气,“一月不过来我这里一两回,我这肚子也没什么动静。王爷歇在嫡福晋那里就有二十几日,除非嫡福晋月事前几日,担心污了床铺,那时候王爷才会到我这里来。你们不知,我在韫袭苑是多么煎熬!嫡福晋与王爷夜夜笙歌,只是这几日消停消停。本来还在熟睡,便被吵醒。王爷和嫡福晋有雅兴,经常秉烛夜游,很晚才回来。都那么晚了,可以听见打更声,这时候王爷和嫡福晋又闹腾起来。谁都羡慕嫡福晋有一个争气的肚子,若是我们也能与王爷夜夜亲密,怎么怀不上孩子?我们连玉牒都上不了,只有生了孩子才能真正翻身。可是就算生了孩子,嫡福晋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大阿哥夭折了,可是以后世袭,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的孩儿啊!雪璎和香玉与我一样都在韫袭苑,想必她们与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吧。在韫袭苑,想要好生睡觉都不行。所幸嫡福晋有赖床的习惯,我们不用早起请安。” 沁古斋中,纤袅与弘昼正在相依相偎。弘昼忽然发现纤袅脸特别红,他慌忙摸了摸纤袅的额头,竟如此烫手。纤袅方才只是低烧,没几日好了,可如今又烧起来,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感觉头晕脑胀。 “怎么发烧了?” “没事,我晚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那时候还在熟睡,忽然听见你出事,我便简单披上外衣去找你。可能那时候受了凉吧。”纤袅微微一笑,“你安心休息,我还可以照顾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你陪我一起休息吧。”弘昼拉住纤袅的手,“我觉得我都休息够了。” “那不行。”此时琅玕端着药走进来,纤袅接过药:“张嘴,来,吃药。” “这药太苦了。”弘昼道。 “必须吃,良药苦口,这里面可是有鹿茸、山药、淫羊藿、杜仲、肉桂、肉苁蓉、菟丝子、冬虫夏草、芡实、枸杞子、何首乌等药材。而每日为你准备药膳,都是用老乌鸡炖汤,里面加枸杞子、人参、当归、山药;当然,还有牛骨髓, 这些可以补肾……身子。还有从蒙古送来的羊肉,炖至汤色雪白,加枸杞子、山药,还可以适量加入海马、海参。早上我会为你熬粥,里面有粟米、海参、山药、淡菜、虾、栗子,但是首先要用牛骨髓、鲈鱼、猪肾、海马和羊骨熬出汤汁来,挑出海马,汤与粟米一起熬,再加入上面的食材,精炖慢熬好几个时辰才可以做好呢!”纤袅细心地将药方拿给弘昼,“你仔细看看可有遗漏?我是找崔太医和雪璎好生研究了的,这可费心了!不说了,先吃药。” “你要哄我。”弘昼笑道。 “我才不哄你,你爱喝不喝,以后连孩子都……”纤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跪下。 “别动不动就跪。”弘昼道,“我知道你怕伤我自尊,这的确是丢人的事情,我也知道后果,但是我相信,在小袅儿的照顾下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 弘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其实他并不怕苦,他只是想要纤袅哄他。纤袅才是真的怕苦,每一次都要人哄。 “你这烧那么烫,还不得让崔太医看看。”弘昼连忙关切道,“你可不准操劳了,快给我躺下。” 纤袅也躺下,这时候她感觉格外放松。虽然发着高烧,但是如今她终于可以好好合上眼睛休息。她喜欢弘昼温暖的怀抱,只要捂出汗来,很快就可以好了。她喜欢这种炽热的感觉,那么温暖。 菀柳被锁在房间,她已经心死如灰。富贵的生活再也不可能会有,自己还时常受到以浸月为代表的格格的辱骂欺凌。她倍感绝望,若是当初嫁给那个贡士,会不会比现在更好?她猜想自己性命不保,不禁流下悔恨的泪水。纤袅对她极好,想必如今她恨透了自己吧。她来到王府,也见证到纤袅是多么爱吃醋。如今纤袅没有公开处置自己,想必也是忙不过来,或者对她感到揪心吧。若非自己贪恋富贵生活,也许自己早就嫁得那贡士,那贡士还能高中状元呢。但是很快,杏雨就带着格格们,拿着刑部下的文书。她知道自己会被杖责八十和流三千里的时候,竟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你自己的命,本来嫡福晋为你择了良婿,可惜你看不上,又高攀不起。”杏雨叹气,“你便去那宁古塔,或许六月飘雪会让你清醒一 【第五十二回】菀柳红绫祭红娘,弘昼怒骂江浸月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她抱起自己最心爱的琵琶,这是当年张中正送给她的。过去她以为红娘终于眷顾她,可谁曾想却被锦衣郎抛弃。忧郁从心起,作《祭红娘》: 【月夜翻书《莺莺传》, 叹惜张崔终走远。 红娘你将我书信送去给他, 张生啊,你我同床共枕似水流年! 无奈我这佳人被说成妖孽无颜面! 红娘你快将我的书信送给我亲爱的人儿, 斜月晶莹,幽辉半床,飘飘然。 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 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 红娘啊,我却爱这如此人儿! 我每每将你供在我床头描摹你的容颜, 你让我明白这始乱终弃的凄惨! 我被我的张生抛弃, 你让我明白这始乱终弃的凄寒! 莺莺委身于人,张生另有所娶, 我便羞郎不见!】 或许没有人知道,菀柳就姓崔氏吧。她爱过张中正,可他竟连张生都不如!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贵,乘宠娇,不为云,不为雨,为蛟为螭,吾不知其所变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菀柳苦笑,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琵琶:“张中正,我的张生啊,你对我又有过一丝怜爱吗?张生与崔莺莺,张中正与崔菀柳……我身边的红娘何处寻觅!” 门外守着无数侍卫,最外面有两个丫鬟。她听见她们在谈论些什么,心想反正自己马上就要受罚,自己不一定能够挺过那八十杖,于是便隔着门听。 “方才我路过江格格的卧房,发现徐格格、郑格格、雨格格和淑格格都在那里,雪璎姐姐也在那里,她们正在讨论怎么处置菀柳。反正就说,在流放之前格格们可以随意处置菀柳。我听见江格格说,要让菀柳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是让她回到青楼书寓的位置肯定不行,要把她送去做暗娼生意!那里面接待的都是地痞流氓,听说特别会折磨人,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病呢!” “可是要流放,送去做暗娼生意,不是和刑部对着干吗?”另一个丫鬟问。 “你懂什么,江格格自然有法子将菀柳在流放途中截下来!这个菀柳,真是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王爷,不愧是青楼里面出来的!” 听着两个丫鬟的嬉戏言语,菀柳心灰意冷。她猜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却没想到还要遭此迫害。可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想要见见她心爱的张生。死囚犯都会有丰盛的断头饭,她最后一个小小的心愿,如何不能实现?她给丫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丫鬟也想让她在受刑前圆满一下,于是将她的请求转告了弘昼。弘昼知晓后,征得纤袅同意,便找来了张中正。张中正来到菀柳房间,菀柳穿上了一件桃色绣裙,这是他们初见时菀柳穿的。她特意整理好妆容,只为了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给心爱的人儿。 “张秀才,你还过得好吗?”菀柳满脸泪光。 纵使他骗了她,可是她还是好爱他。 “行吧。”他淡淡道,“我便继续寒窗苦读,等来日中举。你是青楼书寓,纵使色艺双全,我没能力也不可能娶你当我的正室妻子,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张秀才,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喜欢过我?”她满怀期待,拿出锦盒里面的红绫:“这是你对我表白时送给我的,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你说,希望我穿上这红绫做的嫁衣。” “我……忘了。”他眼神带着躲闪。 “是啊,你不记得了。”菀柳苦笑,“我见过无数秀才,无数举人,无数贡士,甚至见过朝廷命官,我偏偏爱上你。我喜欢你为我写的诗词,我喜欢你为了见我的不懈努力。你偏偏将我抛弃,我便落得如此下场。” “崔菀柳,你的丢脸事我已知晓。”张中正冷哼一声,“你乃天上尤物,不成云雨,成为蛟螭。我德行太浅,恐怕难以抵御妺喜、妲己和褒姒这类的妖孽。” 菀柳含泪一笑,转过身,里面是摔碎的琵琶,但是还有一筝。她抚弄琴弦,弹出一首《霓裳羽衣曲》。都说“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恐怕在座也无心观看。幽怨生,暗情述,声声泣血,字字含泪。周围的丫鬟和太监无不为之流泪,不苟言笑的侍卫也偷偷抹泪。鸟儿停止了歌唱,蝴蝶停在花蕊上。一曲终了,菀柳缓缓走近张中正,取下自己腰上自小佩戴的玉环,含情脉脉地看着张中正: “周而复始,永不断绝。心如玉坚贞,志如环永恒。” “多谢。”张中正收下玉环,也给了菀柳一个红色的匣子:“我将娶韦氏女,这里面是兼惠花胜一合与五寸口脂,算是我将要新婚添喜送你的吧。” 菀柳默默收下这份礼物,娇啼不已,张中正便离去。她抹上心爱之人送给她的兼惠花胜和口脂,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她抚摸着心爱之人送给她的红绫,悬挂在房梁之上。她将玉颈悬挂在红绫上,泪水打湿了红绫。她踢开那雕花木凳,默默闭上了眼睛… … 纤袅和弘昼正在品读《西厢记》,丫鬟来报张中正刚走,纤袅询问方才之事,丫鬟如实道出。叹惋不已。 “倒也怨不得她,始乱终弃,一个悲惨的结局。”纤袅叹气,“不如去找刑部的人来,给她减刑。” “始乱终弃,张生玩弄崔莺莺的感情,说她是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后世竟夸赞张生善于补过!”弘昼叹息,“有人说,其实张生就是元稹本人,崔莺莺不过是元稹玩弄过的一个女人罢了。元稹离开崔莺莺三年后,便娶韦丛为妻。” 夫妻二人正在叹息,商量着通知刑部减刑。忽然有侍卫楚匆忙赶来,将事情告诉门外的楚桂儿,楚桂儿马上进来: “王爷,福晋,菀柳上吊自尽了!” 一听闻这个消息,纤袅和弘昼都愣住。他们连忙赶到菀柳房间,见菀柳正挂在红绫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纤袅吓得几乎站不稳,全靠弘昼扶着。可怜这绝色尤物,如今却被一条红绫了断! “本来都打算为她减刑,本不会要了性命,为何她还要寻死路?”纤袅叹息,“菀柳她……还是走了。” “罢了,给她寻一处风水宝地葬了吧。”弘昼道。 菀柳自尽一事,很快整个王府都知晓。格格福晋们齐聚一堂,浸月最先提出不满: “是菀柳有错在先,本来就该死。如今她自尽,就应该罪加一等,可惜寻不到她的家人,否则定然让她的家人与她一起去死。” “菀柳的确有错,但是不光是她的错。”纤袅道,“她是我的族姐,我对她也有一定了解。如今她已经离开,我们也不该过于追究。” “韫袭苑西厢房附近正在修一处古亭,那里有着杏花树,是处好景致,会让人将菀柳埋在那里。”弘昼叹气。 在他心里,菀柳多少还是走进去了一点儿。毕竟若是自己突发状况,菀柳也不会香消玉殒。 西厢房,就是菀柳来到王府住的地方。格格们心里面不爽,不知为何纤袅和弘昼会放过菀柳。菀柳做错那么多事情,差点儿害得王爷丧命,为什么还要放过她?可是格格们没有什么话语权,不敢说什么,反倒是浸月心里面实在不爽,站起来: “菀柳自尽,就算要减刑也是死罪,为何还要建亭纪念?” “你们有什么异议吗?”纤袅问,“我不知道为什么菀柳会一条红绫自尽,或许是因为见了张中正吧。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想要见张中正。” 【第五十三回】弘昼怒令永璧读书,纤袅妒计香玉争宠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浸月赶走了玫瑰,一个人恼怒地关在房间里。会不会菀柳在弘昼心里已经有了地位,弘昼碍于纤袅的颜面和菀柳的出身,才不纳妾反而自己被害?她这样心想着。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如同妺喜、妲己、褒姒和西施这样亡国妖妃的女人,弘昼为什么会喜欢? 不对,真正的祸国妖妃还在呢!到底是谁让王爷如此痴迷,就是谁在祸害王爷!一个能够让王爷缠绵于床榻上,能够日上三竿都不起来的人,或许只有她了! “她才是真正的祸水啊!菀柳是她安排进来的,说不定就是派她魅惑王爷!”浸月眼红红的,“贱人!自己背地里勾引男人,还不忘勾搭着王爷!枉费王爷一片真心地爱你!” 夜深深叹气,风冷冷咆哮。纤袅和弘昼正打算就寝,没曾想刚被乳娘哄睡着的瑶莞和永璧手牵手走进来。永璧似乎还有些不愿意,瑶莞便眼巴巴地来到纤袅怀抱里: “额涅,我要和你睡。” 永璧也想和纤袅一起睡,可是他不敢和弘昼一起睡,于是目光躲闪着。纤袅看出了永璧的心思,笑道: “永璧,过来吧。” 永璧也乖乖来到纤袅的怀抱,满脸通红: “额涅,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好,额涅陪你们一起睡。”纤袅又看了看弘昼,“王爷,不如今日你回稽古斋?这床似乎不够我们四个人睡呢。” “那不成,凡事得讲求一个先来后到。”弘昼道,“永璧,你是男孩子,怎么也要来让额涅陪你一起睡?” 永璧心灰意冷,马上就要离开,却被纤袅抱住: “别理他,永璧来了就睡。今天什么都不想,额涅也想和永璧和莞儿一起睡呢!” 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本来弘昼睡在外边,纤袅睡在里边,永璧和莞儿睡在中间。永璧挨着弘昼,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永璧,还记得今早刚背的《诗经》吗?”弘昼问,“背给我听听。”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永璧思索着这篇《小雅?菀柳》。 “什么意思,来讲一讲。”弘昼问。 “阿玛,您没有教过,我不知道……”永璧小声道。 “不应该读了就知道了吗?”弘昼叹气,“这首诗叫《菀柳》,取自《小雅》,是揭露王者暴虐无常,诸侯皆不敢朝见的诗歌。” 他想起了菀柳。《诗经?小雅?菀柳》,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上帝心思反覆多,不要和他太亲密;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上帝心思反覆多,不要自己找祸殃;彼人之心,于何其臻,那人心狠不可测,走到何处是极限? 纤袅也猜出了弘昼的心思,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就没有妒忌吃醋,她温柔地道: “佳人已逝,不必感伤。若是有什么不顺心,只管来告诉我。” “好。”弘昼轻轻道,又对永璧道:“永璧,给你两日的时间,重新温习一下风和雅。” “知道了。”永璧道。 “风和雅?给两个月都不够,你才给她两日的时间?”纤袅很惊讶,“王爷,您多少再给些时间吧。永璧才多大,您多少……” “这个你就别管了。”弘昼抚摸着纤袅的头,“孩子从小就要好好培养,你相信我。永璧已经会背风和雅,必须先重新温习,然后才可以背颂。永璧很能干,要从小抓起。” “但是让永璧多睡会儿吧,等六岁开学了,再早点儿起来,给他找好的先生。”纤袅拉着弘昼的手,“总不能累坏孩子吧。” “行吧,明日就好好睡一下。但是,关于对风和雅的考核,永璧,我再给你几日时间,但是具体多久考你,看我心情。”弘昼道,“你要时刻做好准备。六岁后,我会为你找先生。那时候你早上就去给弘曕伴读,下午回来练武,然后再听先生讲课,天黑了才可以就寝。你是嫡长子,必须要最优秀。现在,卯时之前必须起来,然后起来念书,有时候我会来看你读书。晚膳过后,你再学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我可能会考你,之后一下午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 “阿玛好坏,我要和哥哥一起玩!”瑶莞道,“每次哥哥都在读书。” “等你六岁了,也进宫去念书,回来陪哥哥一起听先生讲课。至于习武,至少你要学会骑马射箭,学透了就不用学了。”弘昼抚摸着瑶莞的小脸,“你是阿玛唯一的女儿,要才貌出众,知书达礼,那样或许不用远嫁蒙古,可以嫁给权贵大臣,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我要和额涅一起。”瑶莞躲在纤袅怀里,“额涅,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 “当然不会了。”纤袅怜爱地抱住瑶莞,“莞儿永远都会留在额涅身边。” “我要和阿玛额涅,还有哥哥弟弟永远在一起!”瑶莞笑道,“阿玛额涅带我去玩!” “阿玛,我也想去玩……”永璧小声道。 “永璧要念书,等过节和生辰就可以出去玩。”弘昼严肃道,“你听话,认真读书。” “我也要去 玩!”永璧哭了,“为什么弟弟妹妹就可以不用念书!我也要玩,我要和妹妹一起玩!我不要当嫡长子了,我要去玩!” 永璧再也忍不了了,他看到弟弟妹妹都可以自由自在,自己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被迫念书。他是多么难受,他也想和别人一样玩啊!他哭闹起来,纤袅连忙抱住永璧。弘昼马上就爆发脾气: “永璧,你是嫡长子的事实永远改变不了!你就应该念书,必须念书!” “王爷,永璧还小,您别凶他。”纤袅安慰着永璧,“永璧不哭,额涅在这里。” “阿玛欺负哥哥!”瑶莞也跟着哭起来,“额涅抱我,我讨厌阿玛!” “王爷,不如今日您就回稽古斋?”纤袅连忙抱住两个孩子,“孩子们哭闹,会吵着您休息的。” “行吧。”弘昼起身,楚桂儿连忙进来帮他更衣。 纤袅不断哄着两个孩子,直到弘昼走出去好远,两个孩子才停止了哭声。永璧拉着纤袅的手,还带着抽泣: “额涅,我讨厌阿玛,我不要读书。” “阿玛也是为你好,只不过急于求成罢了。永璧是阿玛额涅最爱的孩子,因此阿玛希望你成才。念书当然需要,但是永璧也可以适当休息。”纤袅抚摸着永璧的小脸,“今夜就好好休息,额涅陪着你们。” 弘昼百无聊赖地在王府徘徊,他不想回稽古斋,他就想陪着纤袅。无奈两个孩子过来“越俎代庖”,他只好离开。他走到了静女苑,见香玉正在观星。他好奇地走过去,香玉被惊动了,连忙行礼。弘昼十分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他喜欢这个酷似纤袅的女人。只不过,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柔情,一丝胆怯,也许是过了这么久寄人篱下的生活所导致的,而纤袅从小养尊处优,满眼高傲。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弘昼十分痴迷,“你时常躲着我,是碍于你姐姐吗?” “王爷,嫡福晋……不可能会认我。”香玉小声道,“对于庶妹她况且不理睬,更何况是对我?嫡福晋一直看不惯我,奴才不敢惹她生气。” 弘昼将香玉从头打量到脚,一头柔顺的青丝,带着几朵青色的绒花,不饰珠玉,淡妆柔美,耳上只有一钗,另外两个耳洞用铁丝圈着。浅青色的旗装,不到三寸的金莲小脚配着一双水青色绣花鞋。香玉穿不了花盆底儿,并且也没必要穿。而穿花盆底儿的一个目的就是因为鞋底精巧而旗装刚好掩过鞋面,看起来就像金莲小脚。香玉每 【第五十四回】纤袅吃醋辱香玉,恩爱夫妻一决绝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摆了一场鸿门宴,福晋格格们都来赴宴。唯独香玉察觉不妙,称病不出。蕊蝶请不到香玉,便将香玉生病一事告诉纤袅,纤袅便更加认定香玉恃宠而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纤袅心中骂道,“我请客竟敢不来,我便去请太医来看看你是真病假病。若是真病,就说带着病体伺候王爷晦气会过病气;若是假病,就更简单了,直接欺瞒之罪,并且是大不敬之罪。” 纤袅就这样想着,但是面不改色。她先是闲聊几句,蕊蝶有意无意提及到香玉,纤袅便道: “香玉格格既然生病了,就让崔太医来瞧瞧。若是真的病了,过了病气给王爷可不好。” “嫡福晋果真是温婉贤淑。”蕊蝶连忙附和,“只是这崔太医平常不给常人看病,只会给宫中贵人以及王爷福晋看病,怎么轮得上格格?” “香玉可是从我娘家带来的,都说她与我长得像,许是上辈子有缘分。”纤袅笑道,“可不能病坏了,必须诊治!玲珑,你去将格格扶过来,我们这么多人过去挤一间屋子也不好。琅玕,你去请崔太医。” 玲珑连忙去了静女苑,香玉为了装病,一直躺在床上,忧思过重,见玲珑来了,她心惊胆战,强撑起身子: “玲珑姑娘可有什么要紧事?” “嫡福晋让奴才请您去韫袭苑赴宴,顺便请来了崔太医为您治病。”她笑道,“格格,该起身了,奴才伺候您更衣。” 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也躲不掉。 “多谢玲珑姑娘,我自己就可以。”香玉轻轻一笑。 玲珑在屋外等她,香玉换好衣服,来到镜旁,故意擦了厚厚的白粉,仔细一想,又用胭脂打了腮红,打得很刻意。玲珑以为香玉真的病了,似乎面色不好,脸上的红润都是强打起的,连忙扶着香玉。香玉似弱柳扶风,被玲珑和自己的丫鬟一路搀扶到了韫袭苑。见福晋格格都在等她,她虚弱下跪: “请福晋恕奴才来迟。” 纤袅见香玉的模样,看出强打出来的红润,又见面色苍白,似乎当真病了,便觉得晦气。崔奇哲也来了,见这一次是为格格看病,便十分不情愿地为香玉把脉,最后便说什么气血空虚导致面容憔悴。香玉暗笑,自己忧思过度诊断出一个气血空虚,想必是过于紧张导致的吧。既然自己真的病了,嫡福晋也不会怪罪了吧。 “既然病着,就不怕过了病气给王爷?”纤袅冷冷问,“你怕是成心想害王爷!自己病了就好好待在静女苑,别把晦气带出来了!” “嫡福晋息怒!”香玉连忙道。 “息怒?我怒了吗?”纤袅环顾四周,“你们说,我怒了吗?” “嫡福晋和蔼可亲,怎么可能会怒呢?”蕊蝶连忙道。 同样是汉人,蕊蝶可看不惯香玉。 “你这信口雌黄,我是当真怒了,不过,我不与你计较。”纤袅道。 “您可不能慈悲,什么都不计较,以后别人就更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蕊蝶道。 “奴才也同意。”浸月连忙接话。 “奴才也同意。”雨晴道。 “奴才也同意。”淑音道。 “侧福晋,你呢?”纤袅问。 “您觉得可以就行。”杏雨道。 “好吧,既然都这么劝我了,看来是不得不罚。我本不想罚你,奈何都求着我罚你,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纤袅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香玉的小脚,心生一计:“更何况你也不守规矩,听说你在王爷那里待了一宿,这可不合规矩。” 听到这样的消息,浸月也生气了。自己况且很难与弘昼成宿待在一起,除非纤袅有什么安排,就算自己为妾,但是依旧住在韫袭苑,还是逃不了通房的命运。虽说同样是汉人,但是浸月是镶黄旗包衣,本来看不起香玉,她要针对的是纤袅,无心搭理香玉,如今这样一听说,也火冒三丈。纤袅也大约看出来激起公愤了,很得意。自己只需要一个眼神,下面就会有人推波助澜。 “琅玕,你去找一块小砖,哪怕是金砖都可以,反正不要超过香玉格格的脚,可能有些难度。”纤袅轻轻一笑推开他,“金砖才符合格格的身份啊!” 琅玕选了金砖工匠剩下来的次品去,纤袅命人解开她的裹脚布,然后让她走上金砖。没过一会儿,香玉便大汗淋漓,站不稳,而那块金砖边缘锋利,使小脚摩擦出血来。香玉十分痛苦,她感到一阵眩晕,而脚上又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忽然,香玉感到下身一阵热,竟失禁了。纤袅用手帕捂住口鼻,嫌弃道: “脏了我的地方,实在该罚!一会儿你倒是给我舔干净!” 弘昼上朝回来,本想去韫袭苑看看纤袅,去之前偏去了静女苑,听打扫的丫鬟说香玉被纤袅身边的人带走,格格们也都在韫袭苑,弘昼便猜到大事不妙。他马上赶往韫袭苑,却见香玉摇摇晃晃地光着脚站在金砖上,他听见里面的嬉笑声。 “福晋,不如将侍卫们都请进来看着,我可听说汉人女子的脚最金贵呢!”雨晴笑道。 “是三寸金莲最金贵!”浸月连忙补充,“有时候连夫君都不能看,更何况别的男人?” “罢了,到时候人家羞愧 难当自尽了怎么办?香玉可罪不至死啊!”纤袅淡淡道。 弘昼连忙冲进沁古斋,可把这一众福晋格格吓了一跳。香玉恰好此时倒下,昏迷不醒,被身边的丫鬟扶住。弘昼十分恼怒,让楚桂儿将香玉送去稽古斋休息,又命一旁看热闹的崔奇哲去看病,让人将稽古斋收拾干净,就要入座,纤袅连忙将正座让出来,坐在旁边的副座上。 “是谁想出折磨恶毒的法子折磨郑氏?”弘昼怒问,然后看向浸月:“江浸月,是不是你!” “王爷,奴才没有!”浸月连忙跪下,“奴才一直在面壁思过,是今日嫡福晋请宴奴才推脱不了才来的。” 弘昼已经猜到了,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是纤袅做出来的。这个对他无比温柔体贴的嫡福晋,是否还有另一副面孔?纤袅已经汗珠密布,猜想到自己大难当头。可是弘昼亲口说将香玉送到稽古斋,纤袅无法忍受。她就是看不惯弘昼宠爱别的女人,她讨厌! “你们所有人都先退下吧。”弘昼挥挥手,“来这么齐,难得啊!” 待所有人退下,纤袅小心翼翼靠近弘昼,拉起他的手。弘昼纵使很怜爱她,可是此刻也不得不狠下心来。他抽出手,一个耳光打倒纤袅。纤袅吃痛地倒在地上,眼眶里满是泪水,压抑已久的委屈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你为什么要宠爱她?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喜欢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汉人女子!” “是我平常娇惯你,才会把你害成这样!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恶毒,善妒,冷漠,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你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陪我采莲南塘秋的小格格吗?”弘昼怒道,“你现在是满腹算计,心狠手辣!现在敢公然处罚格格,是不是以后就敢谋杀亲夫了?” “你……你居然这样看待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是惩罚一个连旗都没有入的汉人奴才,她是妾,我是妻,我就可以惩罚她!只要不死,我可以任意处置!大清律会保护妾吗?我可以打她,我可以骂她,甚至我可以把她卖了,你都管不着!这是后院的事情,王爷你不需要管,我自己可以处理!”纤袅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含泪:“你说我满腹算计,我心狠手辣,会谋杀亲夫,前两者是必备,但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谋杀亲夫!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王爷您先离开,我便为你殉葬!她一个侍妾格格,你留她一宿,本来就不合规矩,我理应罚她!” “让她跪一会儿掌嘴就是,怎么可以这样惩罚她?”弘昼怒问,“怪我 【第五十五回】浸月攀附嫡福晋,允禵喜见外甥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将满桌子的膳食全部推倒在地,琅玕和玲珑连忙劝膳,别的丫鬟太监跪了一地。纤袅冷冷笑道: “稽古斋的剩菜还敢拿过来糊弄我!我听说过皇上将用不完御膳赏赐给嫔妃大臣,那叫恩赐;与侍妾吃剩下来的膳食,那叫侮辱!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小厨房的人呢?全死了吗?那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来糊弄我,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福晋,这是王爷命令送过来的啊。”小太监惊恐道。 “他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难道就不是了吗?”纤袅怒道,“在这里受委屈,我还不如回娘家!王爷这般羞辱我,你们就去告诉他,我就等他一纸休书,我看他敢不敢休!我是他八抬大轿求过来的嫡福晋,是先帝赐婚,你们去问他敢不敢?” “福晋您息怒,犯不着就谈起休书了。”浸月笑着走进来,“这些狗奴才没有眼力劲儿,您不如到我那里用膳?虽说是粗茶淡饭,但是也可以饱肚。” “你来干什么?”纤袅稍微平息一下怒气,“我正在训斥这群狗奴才,心情不好,见面一切回绝。” “您这样可是会气坏身子的。”浸月拿出南珠粉,“这南珠粉可是极品,还用了玫瑰纯露去蒸,沐浴的时候加入芦荟汁搅和,用在身子上保证光洁如玉。” “放那里吧。”纤袅道。 琅玕连忙打发那些奴才走,玲珑让人收拾餐桌,玫瑰也连忙让小太监将浸月未用的膳食送过来。格格用的都简单,纤袅看了看,不由得感到辛酸: “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些?” “我们地位不如您尊贵,平日里您可以享用山珍海味,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重新摆盘给我们送上来。有时候我们也有些新鲜的膳食,但是很朴素,不过三菜一汤,甚至更少。而地位越低,奴才也越怠慢,甚至送上来一两道菜,还没有什么肉。逢年过节当然最好,王府都会请宴,我们也吃得好些。”浸月叹气,“不过王爷送上来的膳食也的确是些豆腐渣,奴才也觉得王爷这样太过分了。” “你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纤袅很委屈,“我真的是气愤,王爷为了一个贱人竟然那样说我!” “一个小贱人,您不必放在心上。”浸月为纤袅盛汤,“这是乌鸡汤,还好庖房做了很多。” “我现在恨不得将郑香玉千刀万剐!”纤袅怒道,“你说怎么办?” “您是嫡福晋,那小贱人不过是一个妾,就算王爷再宠她,总不可能将她扶成侧福晋吧?”浸月道,“只要嫡福晋您还在一日,那郑香玉就翻不了身。” “郑香玉是王爷从我娘家带来的,说是我额涅留给我的,我额涅不可能给我送一个女人来争宠,王爷又提到她是我妹妹……”纤袅思索着,“我只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若是我额涅生的,算算年龄她出生的时候我也在,我怎么不知道?我兄长也没有对我提及她,除非……真是我的好阿玛,怎么可能是我额涅留给我的?怕是哪里又生了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名利富贵将她送进来的吧?” “那郑氏……果真是您妹妹?”浸月惊讶。 “王爷这样说的,我还要给娘家写信问个清楚。若真是,我更不会让她好过!我那个好阿玛,真是好啊,怕我寂寞找个娘家人照顾我!”纤袅冷冷道。 纤袅连忙写信给瑚成,瑚成讲述香玉的来历,纤袅略有吃惊,香玉竟然真的是完颜氏抚养的孩子,所幸五什图不认这个女儿,纤袅稍微松了一口气。额涅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尽心尽力抚养一个私生女。纤袅这样心想,既然是额涅都愿意抚养,弘昼也喜欢,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去求和?太丢人了。 香玉喜欢素雅的装扮,弘昼平日里习惯了纤袅的艳丽,如今觉得香玉就是一抹清新。 “额涅,女儿被逼无奈,您莫要怪我与嫡福晋争宠。”香玉心里暗暗道,“无奈过去之事难以忘怀,我心中也恨。若是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我死后再向您请罪。” “香玉,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弘昼摘了一朵花,戴在她头上:“真好看。” “没什么,就是在想……嫡福晋她……” “别管她,这一次必须浇灭她的气焰,看她以后还会不会欺负你。”弘昼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真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 “王爷您谬赞了。”香玉害羞道。 弘昼牵着香玉的手游玩,纤袅正在纠结,她担心弘昼当真不再爱她。她还是不愿意去服软,无比郁闷,便要出府散心。见纤袅要出去,浸月连忙追上去: “福晋,您这是要去哪里?如今香玉……” “我暂时不想搭理她,我换个地方住几日。” “您是要回娘家吗?奴才马上为您收拾。”浸月忙道。 “不是,我想一个人了,前不久他才被放出来,我想他了,他对我极好,比我阿玛都好。”纤袅叹气,“如今我落魄也没什么好的礼物,你若有心就帮我准备一些吧。” “玫瑰,你帮我看看我那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嫡福晋送来。”浸月忙道,“您这是要去几日?具体去何处?总该给王爷说一声吧。” “才不给他说。”纤袅 道,“王爷若真的问起来,就说我去十四皇叔那里住几日。” 纤袅随即上了马车,便要去找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安布玛。玫瑰趁浸月不注意,悄悄去了庖房,对一个小太监说几句。原来,玫瑰和那庖房小太监都是弘晳与弘晈安排进来,那小太监可以趁着买菜的功夫去通风报信。 浸月连忙准备好礼物,琅玕和玲珑也收拾好盘缠。纤袅带着礼物,十分不自信来到过去的大将军王府。这里重新整修了一下,虽然不再破败,但是也没有了以往的繁华。门口几个正在打瞌睡的侍卫,马车来了也没有发现。琅玕去叫醒侍卫,侍卫连忙挺直身板: “何人到此,报上名来!” “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纤袅道,“可否让我进去看看十四爷?” 这是新来的侍卫,还不认识人,议论纷纷,还是不让她进去。纤袅有些生气,将礼物交给侍卫: “替我转交给十四爷。” 纤袅很惋惜,转身就要上马车,忽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茑娘!” 纤袅转过头,竟然是弘暟,她万分激动,连忙跑过去: “哥哥这几年过得可好?” “还好,茑娘长大了啊!”弘暟满眼泪水,“多少年没见了,快认不出来了!先进来说,瞧瞧,还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纤袅没有说话,跟着弘暟进屋,弘明见弘暟领来一个陌生少妇,问: “四弟,你带哪家格格回来了?” “咱们家的格格啊!”弘暟笑道,“怎么,不认识茑娘了?” “这是茑娘?”弘明十分惊讶地打量,“都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哥哥抬举了!”纤袅笑道,“二位哥哥倒是一点儿没变啊!” “说什么,我们都开始变老了!”弘明道,“妹妹现在应该也嫁人了,今日突然造访我们也来不及好生招待,妹妹想必是住在京城吧?妹妹国色天香,嫁哪位贵人了?” “这一次就是和夫君闹矛盾才过来的。一听说皇上释放了安布玛,我就一直想来,奈何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纤袅叹气,“不提也罢,除非他来请我回去,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谁那么没有眼力劲儿,让妹妹这么不高兴?”弘暟问,“我保证让他跪着来认错!娶了我妹妹就是有福之人,还不知道好好爱惜!他若不爱惜,妹妹不如嫁我好了!” “人家可是攀了高枝儿,怎么可能嫁给你?”弘春走来,“我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呢!” 弘春因为“忠心耿耿”被雍正封 【第五十六回】弘晳拉拢十四爷,纤袅诉苦与弘暟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晈帮着弘晳准备很多礼物,就要去拜访允禵。纤袅回到生活多年的家,感到十分温馨,这就是她的第二个娘家啊!弘昼知晓纤袅去了允禵那里,不太乐意,但是嘴上也没说什么,依旧与香玉一块儿游玩。弘晳准备无数厚礼,请见允禵。要表示诚意,必须亲自上门拜访。而他又担心纤袅在允禵面前进“谗言”,因此也准备了纤袅的礼物。允禵听闻当年废太子的儿子理亲王要来,自然也是要款待。毕竟别人现在封了王爷,地位比自己要高。因为允禵辈分高,弘晳也十分欣赏,于是也对他行礼,倒把他唬了一大跳。 “理亲王何必行如此大礼!”允禵连忙将他扶起来。 “前几月就听闻十四皇叔被皇上开恩释放,如今才来请安,实属侄儿的过失。”弘晳忙向这个只比他大六岁的皇叔请罪,“我小时候也是受过囚禁,知道这其中的苦,您这一出来啊,我也乐呵着。瞧,我给您带了些补品,您也多补补身子!”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允禵轻轻一笑,“圣祖爷可是最疼爱你这个皇孙啊!” “侄儿哪比得上您啊,您才是圣祖爷最钟爱的皇子!您这立下的赫赫战功,让侄儿好生敬仰!”弘晳道。 “我那算是最钟爱,比不上你阿玛的十万分之一啊!”允禵叹气,“你阿玛是圣祖爷唯一的嫡子,他一出生,孝诚仁皇后便离世。圣祖爷最疼爱他,自然最疼爱你了!” “您过奖了。”弘晳谦虚道,“您这刚刚出来,先好好养着身子。皇上大度,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复您王爵。我听说,皇上对先帝推行的很多政策不满,十皇叔还关着,说不定过两年也放出来了。” “你说皇上不满先帝推行的政策?”允禵惊讶。 “您这是不理朝政多年了不清楚,皇上很多事情都与先帝反着干,这样下去,我怕这江山不保啊!”弘晳道。 “先帝的政策我也大约了解,他虽害我至深,但是毕竟与我一母同胞,政策也并无过错。”允禵道,“皇上这样,岂不是乱来?先帝好不容易推行的政策,怎能说废就废?”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皇上的决策是我们能改变的吗?每次上朝,皇上就坐在龙椅上,让王公大臣自己讨论。讨论出来,他给一个肯定,我们便回答‘皇上英明’,若是推行下去不好,就是奸臣误导。”弘晳叹气,“他只需要和自己的亲信配合,便可以按照他的意思做。” “照你这样说,皇上岂不是昏君?”允禵惊讶。 “这个我可不敢说,帝王权术我不甚了解。可是皇上毕竟是汗玛法钟爱,既然汗玛法都看重,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弘晳道,“您这远离朝政多年,还不了解这朝中局势啊!以张廷玉为代表的汉臣与以鄂尔泰为首的满臣分庭抗礼,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二位大人都是皇上的亲信,而这两派亲信变成两派朋党,皇上或许需要二者相互抗衡稳定朝局,但是张廷玉、鄂尔泰难保不会变成奸佞小人!张廷玉乃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之子,张英乃我大清一代贤相,我听说过一件事,康熙年间,张英的老家人与邻居吴家在宅基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因两家宅地都是祖上基业,时间又久远,对于宅界谁也不肯相让。双方将官司打到县衙,又因双方都是官位显赫、名门望族,县官也不敢轻易了断。于是张家人千里传书到京城求救。张英收书后批诗一首云:‘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人豁然开朗,退让了三尺。吴家见状深受感动,也让出三尺,形成了一个六尺宽的巷子。” “张英确实值得夸赞,我听说他的三子张廷璐还考中了榜眼。按理说,次子张廷玉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允禵问。 “张廷玉的科举考试成绩远不如兄长张廷瓒,三弟张廷璐,以我之见,张廷玉可不会如其父张英一般谦让,必定会与那鄂尔泰斗得你死我活!”弘晳道,“朋党之争,或许是帝王权术,但是朋党之争必定会搅乱朝堂,历朝历代可鉴!” “康熙一朝照样有朋党之争,历朝历代都有。”允禵道。 “您看看过往的朝代,灭亡的朝代,是不是都有朋党之争?”弘晳问。 允禵仔细一想,感觉怪怪的,但是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差错。他心里叹气,自己不问世事这么多年,脑袋不灵光了!老了啊,不灵光了啊! “皇叔,您金戈铁马踏山河,立下赫赫战功,大清之功臣!您才是众望所归啊!”弘晳道。 听他这样一说,允禵也猜到他的心思。但是只猜到一小部分,弘晳的心思到底多深沉?他猜到弘晳似乎想要拥立他,拥立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弘晳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 弘暟正在院子里陪纤袅,问她有什么烦心事纤袅也不愿意说。弘明也在,但是因为弘晳来了,允禵也马上叫人来唤弘明过去。 “你们好好玩,阿玛说府里来了位贵客,让我前去招待。”弘明道。 弘暟和纤袅没有听见,弘明便悄悄离开。允禵连忙给弘明介绍这位堂兄,弘明马上行礼。 纤袅拿着一柄团扇正在扑蝴蝶,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哥哥,你们这里好多花啊,引来这么多蝴蝶!”纤袅很 兴奋。 “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蝴蝶,怕是蝴蝶喜欢妹妹跟着妹妹来了!”弘暟笑道,“妹妹喜欢蝴蝶,我就为你捉。” “好!”纤袅笑道,“好哥哥,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不好对谁好?”弘暟叹气,“本来额涅当初就有意将你许给我或者二哥,家里人都宠着你这个妹妹。如今你嫁人了,和亲王的地位尊荣不知比我好多少,可是这人啊……唉,这里是你的第二个娘家,你随时都要回来啊!” “好。”纤袅道,“哥哥,这么久了和亲王也不给我来信,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我了?” “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弘暟问。 “我不想说。”纤袅蹲下来哭了。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别哭。”弘暟帮她擦了擦眼泪。 “我明明就没有做错,你觉得我错了吗?”纤袅哭着问。 “妹妹不会有错,妹妹永远都是对的。”弘暟安慰道,“不过妹妹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好吧。”纤袅点点头,“王府里面有一个格格,王爷十分爱惜,留宿她整整一夜,这本来就不妥。规矩是规矩,我想着这一次罚重一点儿,免得有人跟风。那格格是个汉人,甚至缠了足,缠足汉人女子是不准进来的,可是王爷偏偏就是宠爱。那格格进来就不合规矩,留在王爷那里一夜更不合规矩,并且次日派太医来看还生病了,过了病气给王爷那还得了?我一没有打她二没有骂她,不过解了她的裹脚布让她站在金砖上面,她就是矫情,竟然还失禁了,弄脏了我的地方不说,王爷反而还怪罪我,他打我!谁都不会打我,我认识他来就被他打了三次!第一次还是选秀,他污蔑我,把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弄没了,让别人质疑我的清白,差点儿被打死。第二次我都怀孩子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心情烦闷竟打了我一巴掌,这次说我心狠手辣善于妒忌,又大了我一巴掌,现在脸上还生疼生疼的!我为他生了三个阿哥一个格格,他竟然这样对我!他就是宠妾灭妻,他就是欺负我!一个格格而已,我怎么罚她没人管得着,并且她本来就犯了三个错,缠足,留宿,过病,我作为嫡福晋怎么不能惩罚她了?哪怕我把她打成个傻子,我也没有错,只要她不死,我就没有错,大清律不会给我定罪,刑部和宗人府也不会给我定罪!” “你的确没有错,妻要罚妾,夫君也不需要去管,只要不出人命就没错。一个格格而已,一条贱命,我看打死也不为过。 【第五十七回】弘晳洗脑噶哈里,守窗流泪科尔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在允禵的言辞命令下,纤袅只好去见弘晳,弘晳约好时间,约定在安和堂见面。 “什么劝我宽容,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路上纤袅一直嘀咕,“有什么值得宽容的?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后还是得见。” 来到安和堂门口,纤袅不见弘晳,以为地方错了,掉头就要走,却被里面的大夫叫住。她让随行的人留在外面,跟着大夫,纤袅走进一间房,弘晳已经在此等候了。 “我明确给你说明,我并不愿意到这里来。”纤袅直接开门见山,“若非我安布玛非要我来,我是打死也不会来的。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和你好好扯清一下,我与你都有自己的家室,乌郎罕济尔默氏是非常好的人,我不想对不起她,更不想与你纠缠不清。” “都躲了这么久了,你觉得还躲得掉吗?”弘晳问,“首先我要给你声明,当年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你性命。你还记得当年我给你取的字吗?” 纤袅一愣,思虑许久,道: “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沉迷声色,醉生梦死,呵……” 纤袅苦笑,似乎这离自己很近啊。自己的枕边人如今是别人的枕边人了,沉醉在声色犬马中,醉生梦死。想到这里,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是忆昔,你还记得吗?”弘晳拉着她坐下,“莞儿可还好?” “莞儿可乖了,多么活泼可爱。”纤袅叹气,“莞儿多么幸福,多么无忧无虑,所有人都想去喜欢她。” “你与弘昼的事情我也知晓了,我为你感到惋惜。”弘晳叹气,“你本来就没有错,是他的错。他若是心里一直装着你,就应该包容你的一切,不关善恶。更何况,在我心里,你绝不是一个恶人。” “你都可以理解我,他却不会。”纤袅抹了抹眼泪,“如果他不求我,我就不回去!” “忆昔,你是最善解人意的,可惜弘昼她不理解。这完全,是他配不上你。”弘晳道,“你就一直等他来求你,为何不让他后悔?” “后悔?呵,我让他后悔什么,他心里都没我了,怎么让他后悔?”纤袅冷笑,“他若是心里有我,就只会有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来,我算是看透了,他才不喜欢我,不过觉得新奇,看着我能生儿育女,现在被一双三寸金莲迷得神魂颠倒。一个汉人女子,怎么比得上满洲贵族?我虽是下五旗,但是我可以抬旗,只要我愿意,整个家族都可以抬旗。” “他若是心里有你,早就来求你回去了。如此美艳善解人意温婉端庄的枕边人,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弘昼就不喜欢。”弘晳叹气,“我都为你感到惋惜,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弘昼就不懂得珍惜?” “你别说了行吗?”纤袅几乎快要崩溃。 “我不过说一下我的看法,既然你不想听,我们就说说别的。”弘晳轻轻一笑,“满文熟悉了吗?” “一篇文章,大致可以读懂了。”纤袅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满语虽然会说,但是还是没有汉语说起来舒适。” “好吧,至少学有所成,蒙古语言我就不强求你了。”弘晳道,“皇叔让你来求和,你心里肯定十分不乐意,不过这一次,是我来向你求和。” “向我求和?”纤袅有些意外,“你以前做过的事情,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不管你是否愿意原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弘晳握住她的手,“我可以让弘昼重新爱上你。” “真的吗?”方才她还有些不自在,听到弘晳这样一说,她瞬间又有了希望,不过转念一想,弘晳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帮自己,因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怕不是挑拨离间我和和亲王的感情吧!” 弘晳已经拿捏住纤袅高傲又脆弱的心,只要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屈服,她就可以回到过去,可惜弘昼没有这样做;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希望,就可以轻松拿捏住她。 “我答应过对你负责。”弘晳忽然抱住她,“那个雪夜,我一个人在别院外。那天风雪很大,特别冷,我冻得似乎可以看清每一朵雪花,都是那样美丽,那样晶莹剔透。大雪封山,我走不了。小汤山满山汤泉,竟然可以堆雪,实在天气反常,也许那日是上天要留我。那一刻,我的眼珠子就如潭水一样被冻住,我的头发结霜,我双腿麻木,我多希望寻一处温暖的地方。就在我几乎变成冰雕的时候,在我以为我快要冻死的时候,你来了。当时被你拒绝我心灰意冷,进屋后我知道必须把握时机。那个雪夜是我见过最美的雪夜,风雪俏佳人。既然小汤山都可以银装素裹,那么我想寒冰也可以融化吧。他不懂得珍惜,便让我来,他配不上你。我真的爱你,我答应过要对你负责。我相信这句话我和弘昼都说过,可是此时我看到你被他这样玩弄抛弃,我是如此心痛。始乱之,终弃之,我答应过对你负责,既然你已经被抛弃,我会对你负责,给你想要的一切,全心全意去爱你。” 被欺骗过一次,她还可以再相信一次吗?弘昼为了一个汉人女子将自己抛弃,对自己不闻不问。弘晳家中虽然妻 妾众多,嫡福晋贤惠端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贤妻,他都可以为了自己而置之度外……可转念一想,这样她不就是成了平西府的郑香玉了吗?想必乌兰图娅也会十分伤心吧? “我已经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不想让乌兰图娅和我一样被另一个男人伤透了心,而我就成了伤透她心的始作俑者!”纤袅尝试将弘晳推开,无奈弘晳如何都不放。 弘晳知道,自己对不起乌兰图娅,但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他必须这样做。他与纤袅的事情乌兰图娅一直都知道,乌兰图娅却一直装作不知。等时机成熟,他会告诉乌兰图娅这一切。只要大业既成,他要给乌兰图娅最大的尊荣,那个为了他承受一切的、最贤惠端庄的嫡福晋!想必她会理解的。 乌兰图娅独自守在平西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夫君在哪里,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猜想,他们一定正在翻云覆雨里。她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就不能妒忌。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有大事要做,他嘴里说着是为了大业,可是她知道,他的心已经被别人霸占,那是别人的妻子! “王爷一直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持家的妻子,而不是爱人。”乌兰图娅叹气,“虽然妻妾成群,但是他都没有真正去爱过。王爷,你说你是为了大业,我选择相信你。你若是追求心爱的人,我也不阻拦。只是,她是别人的妻子,这是不符合道德伦理的啊!你若大业既成,立她为妃,我不阻拦,可朝臣也会反对。王爷,为什么你会爱她?” “主子,您就应该去劝阻王爷,没必要一个人生闷气。”萍儿安慰道,“难道您劝阻就是不贤惠了吗?您这是在劝王爷回头!就算王爷是为了什么,可是这样不顾及您的感受也不对啊!” “不准乱说,掌嘴!”乌兰图娅命令,“王爷的事情我们怎能插手?王爷志向高远,我不能毁了他的大业。王爷不会错,他不会错。” 萍儿一边自己掌嘴,一边为主子抱不平。乌兰图娅让她一停下,她又连忙道: “主子,别人的妻子怎么能变成王爷的枕边人?我听说顺治爷最宠爱的董鄂妃就是自己的弟媳,我觉得董鄂妃就是一个妖妃,将顺治爷迷得神魂颠倒,王爷可不能成为第二个顺治爷,不能遇到第二个董鄂妃!顺治爷为了董鄂妃差点儿二废皇后,保不齐以后王爷大业既成您的地位不保啊!”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乌兰图娅满眼泪水,“王爷不会错,他不会错。就算…… 【第五十八回】弘晳为业欺忆昔,弘昼服软见皇叔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再一次委身于弘晳,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比自己大二十一岁的男人,年龄几乎是自己两倍的男人,甚至儿女可能都比自己年长,这样的男人,是她该选择的吗? “王爷,这样对得起姐姐吗?”纤袅问。 “你说乌兰图娅?”他问,“她不会怪我的,回去之后我与她好好谈谈,她会理解的。” “我心里头满是愧疚。”纤袅道,“一来我感觉对不住和亲王,然后对不住姐姐,更对不起自己。” “不要有这么多顾忌。”弘晳抚摸着纤袅左胸口上的伤疤,“虽说上次我没想过害你,但是也是我间接害了你。” “这针脚缝得真难看,所以现在伤疤也没怎么淡化,可能需要很多年。”纤袅叹气,“当年我出于愧疚帮他挡下那一刀,如今却让他愧疚,他以为是他害得我差点儿丧命。我便利用这个伤疤,不断向他索取,用这个伤疤提醒他,或许是我贪得无厌,才会……”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你一开始就没有错。”弘晳道,“忆昔,是当初他不愿喜欢莞儿你才带莞儿离开,你离开本来就没有错,你来找我也没有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被你深深吸引,因此才愿意帮你。当初选秀你被弘昼选上,我心里面很难受。在连理树下,我将我的愿望悄悄送给那棵神树,想必他实现我的愿望了。” “王爷,我们这样经常往来,万一……我怀孕了怎么办?”纤袅问出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宫里面皇帝让妃子侍寝,妃子要全身赤裸地裹着被子被太监抬上龙床,完事过后,总管太监会问‘留不留’,若是皇帝说‘不留’,总管太监就会在妃子的某个穴位按摩,那样就不会怀孕。百密必有一疏,若是还是怀孕了,皇帝便会赐下一碗打胎药。”弘晳道,“我从小便在毓庆宫长大,这些流程我阿玛当皇太子的时候就是严格按照的,我身边也有当时按摩的太监,技术高明,不会有那一疏,这个你大可放心。” “那我也稍稍安心了。”纤袅长舒一口气,又害羞地问:“王爷,为什么您要……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日嫁给我?”弘晳忽略她的问题。 “这……不可能吧?”纤袅问。 “咱满洲人有一种收继婚,都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而同样可以继承对方的妻子。”弘晳道。 “我听说过一件事,太祖高皇帝对次子代善说过,就是在他殡天后,代善可以继承他的地位以及妻子,于是太祖高皇帝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了在太祖离世后在大金找到靠山,便与代善眉来眼去,甚至私藏金银。不过我记得,后来大福晋被告发,然后似乎囚禁在一个小木屋里面。”纤袅道,“世祖爷痛恨睿亲王,自然就痛恨其生母那拉氏,因此这些事情都是那些看过《实录》的人告诉我的。而能够看到《实录》的人也不多,因此我也不甚了解。” “我在毓庆宫的时候读过很多书,《实录》自然也看过。”弘晳道,“但是没过多久,那拉氏便复位。其实在那之后,太祖的福晋们便由闺房走向了朝堂,乌拉那拉氏便野心膨胀,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但是四大贝勒抓住时机,太祖尸骨未寒之时便率兵逼宫,逼迫她殉葬。大福晋不从,直到四大贝勒同意恩养多尔衮、多铎二位幼弟,乌拉那拉氏才自缢。再后来多尔衮重兵在握,追封生母乌拉那拉氏为孝烈武皇后,但是四月后多尔衮病逝,世祖爷便废黜了乌拉那拉氏的尊号。再次之后,修史者也再也没有提及乌拉那拉氏。有时候你看到一些笔记,可能是不全面的,可能是作者不敢写,或者被销毁。若是有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我,我小时候在毓庆宫读了很多书,想必不是人人都能读的。” “我知晓了。”纤袅轻轻道,“王爷,这什么时辰了?” “不说我还当真忘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你也该回去了,否则皇叔会担心你的。”弘晳温柔地抚摸着纤袅的青丝,忽然对外喊道:“秦安儿!” 一个叫秦安儿的太监连忙走进来,弘晳给他示意一个眼神,秦安儿马上会意,就要靠近纤袅。纤袅一个紧张,弘晳连忙安慰: “这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毓庆宫的按摩公公,你回去也不用担心了。” 纤袅稍微放轻松,秦安儿便按压她的后股穴,深入曰两寸,纤袅疼出眼泪,紧紧抱住弘晳的手臂,说不出话,秦安儿才松手。弘晳连忙用手帕帮她擦掉腿间的遗物,确保擦拭得一干二净后便将手帕扔进火盆中。纤袅面色潮红,弘晳连忙让秦安儿退下,然后将她的衣服递过来。纤袅很快整理好仪容,弘晳也很快穿好衣服。临行前,纤袅见弘晳发辫凌乱,便帮他整理。弘晳一瞬间也是心思蠢动,搂过她便亲一个嘴: “希望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纤袅先走,底下的早就等急了。直到马车走远,弘晳才下楼,刘仁心连忙来迎接。弘晳看了看药房里面的药材,便道: “我让人给你送些藏红花来,可能需要些时日。之后若是方才那女子再来,你就暂且给她用草红花,但是剂量要大一点儿,但是不准伤她根本。” 马车上,纤袅一直在回忆方才发生之事,不由得面色更加潮红。琅玕察觉道, 便问: “主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舒服得很呢!”纤袅不自觉道,忽然察觉失言,便道:“方才骂了理亲王一通,别提有多舒服了!” “主子,您待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吧?”玲珑拿出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还是你想得周到!”纤袅夸赞,“你不知道,我骂得有多尽兴,还不想走呢!把对他的怒气、对王爷的怒气全部撒给理亲王,我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你们回去就告诉安布玛,我已经求和了,但是你们不准说我靠嘴和拳头求和的!” “主子您真风趣!”琅玕笑道,“您瞧瞧,脸都气红了!” “有……吗?”纤袅有些紧张。 “您只要情绪一波动,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怒,都会脸红的!”玲珑打趣道。 刚到府门口,弘暟就来迎接。自小弘暟就喜欢纤袅,特别是完颜福晋有意将纤袅许配给自己或者弘明的时候,就更加喜欢她。弘明稍长,自己与纤袅年龄较相仿,想必完颜福晋更有意将她嫁给自己。可惜从小到大,纤袅一直就没有喜欢过他。“哥哥”叫得是多么亲密,但是打死也不愿意嫁给他。如今纤袅嫁人了,弘暟也只能将爱意藏在心里。 “求和了吗?”弘暟问,“阿玛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去求和呢?” “是啊,我还受委屈了呢!”纤袅故意不高兴,“所以骂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你别来惹我,我还没有骂够,一会儿连你一起骂!” “好妹妹,别那么铁石心肠!”弘暟笑道,“我怎敢惹妹妹生气?” 进去之后,她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允禵复命。 弘晳去了宁郡王府,将今日的行踪与弘晈讲述: “如今差不多已经钳制好吴扎库氏,现在只需要庄亲王和果亲王,十四皇叔我也正在说服,那样我们就可以非常好地联合宗室的力量。” “宗室的力量是强大的,在三位皇叔的协助之下,在加上吴扎库氏的帮助,一定能成。”弘晈道,“待以后成了,又如何处置弘历与弘昼呢?” “弘历很快就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先帝’,我若是直接剿灭,难服众人之心。将来我们必定会面临一场逼宫,若他死于兵乱,就说天意如此。待我继位,便让他在咸安宫尝尝我当年尝过的滋味。至于弘昼,他虽无夺嫡之心,但是却是弘历身边的能手。那时候,弘昼也必须关起来,否则他一定会紧锣密布地助弘历复辟。或者说,按照先帝的战略,先放着他,让他参政,给他尊荣,最后再让他一落千丈 【第五十九回】弘昼恭迎福晋回府,弘历重华设宴诸王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完事过后,秦安儿又来按压她的后股穴。见时辰不早,刘仁心也帮她抓好给允禵治病的药,便穿衣要走。纤袅见多拿了几包药,本要问缘故,弘晳便知晓其意,道: “这是草红花,回去之后你用来泡水,沐浴的时候也加点儿,效果会更好。上面写了用量,切不可多用。等过几月藏红花送来了,这草红花也用不着了。” 纤袅知道,红花有避孕的效果。 “您确定这些不会伤身?”纤袅问。 “不会,适量服用还可以活血通经,散瘀止痛。”弘晳道,“这里好几包药,一会儿别拿错了。” 纤袅带着药回到府里,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灯笼上还写着“和”字,她就猜到弘昼也来了,便回到屋中,仔细确认药包,将红花藏在衣柜里面。她提着给允禵的药,便去了允禵书房,果真弘昼也在,纤袅直接无视。如今夕阳在山,允禵便笑着问: “怕是出去还玩了一会儿吧?” “可不是嘛!安布玛,我跟您说,我先是去了一家药房,结果药不齐,又去了另一家,但是感觉那药不好,正要去寻下一家,也不知道走到哪个胡同里面,走了老半天才走出去。”纤袅兴奋地编故事,“您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走通了那个胡同,看见一大群人围着一个说书先生,我就听他讲《西游记》了!安布玛,您说西梁女国的子母河里面的水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正讲着唐僧八戒怀孕,我才想起来,要给您抓药。正好,找到一家药房,名字叫什么我记不清了,这药包上面也没有,反正药挺好的!这药一日两次,饭后煎服,具体用量在药包里面,我把药交给药房去煎了!” “和亲王都来找你了,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你的儿女也想你了。”允禵道。 “安布玛,我才来不到半月,您就赶我走,我还没玩够呢!”纤袅走过去摇着允禵的手,“安布玛,我才不走!” “回家了,这次我服个软,咱回家,好吗?”弘昼问。 “过几日我再回去,让我在玩几日!”纤袅道,“这都廿几了,初一我一定回去!” 弘昼忽然登门拜访,纤袅还措手不及,她还想要再见弘晳一次。 “乖,回去了。”弘昼道,“没玩够下次再来,时间多了去了。” “不嘛不嘛!”纤袅俏皮地走向弘昼跟前,“王爷,我再玩几日,您不介意吧?” “回去再玩,好吗?”弘昼问。 “回去不好玩!又没人陪我,在这里我有两个哥哥陪我呢!”纤袅道,“王爷,我再玩几日!” “明日宫里头有小宴,你不去?”弘昼问,“果亲王、理亲王以及铁帽子王都要去,福晋们都要去,你不去,我怎么办?” 弘晳要去?纤袅这样想着,见个面也好,按理说乌兰图娅也会去,她必须去好好道歉。若是乌兰图娅有一丝一毫不情愿,她便与弘晳断绝关系。而若是弘昼答应自己不再宠爱郑香玉,纤袅也会和弘晳断绝关系。 纤袅答应同弘昼一块儿回去,毕竟自己要说换算话,弘昼都来求自己了,自然要给他脸面。马车上,纤袅不断酝酿怎么向乌兰图娅道歉。 “这几日似乎很开心啊?”弘昼问,“少一个人,是不是你也觉得无所谓?” “多一个人都有事,少一个人怎么会无所谓?”纤袅反问,“王爷,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吗?” “说。”弘昼道。 “既然您都来接我回去了,说明是你来找我求和。我仔细一想,可能我们都做错了一点儿,我们暂且不提上次的事情。”纤袅俏皮一笑,“我也不过多为难郑氏,把她晾在静女苑可以吗?” 弘昼哭笑不得,对于纤袅这个请求他很为难,毕竟他已经喜欢上香玉。香玉就是另一种风格的纤袅,弘昼能不喜欢? “我陪你的时日最多,只不过减少两三日,你还不知足?”弘昼问。 “我当然不知足!”纤袅道,“所以说,你还是要宠她!” “你都是嫡福晋,在意这些干什么?哪怕她是侧福晋,当然她也做不到,以后我死了,怎么也是你儿子世袭,就算不是,你嫡母的身份是无法撼动,那时候整个王府就你说了算!”弘昼道,“你看怡贤亲王嫡福晋兆佳氏,现在怡亲王府和宁郡王府都要听她的。” “我怕是没这殊荣!”纤袅泪光闪烁,“若是我先死,你又有一个继福晋,恐怕我都不能与你合葬!你若离去,我绝不苟活!我便三尺白绫自尽,黄泉路上与你做伴!” “好,我答应你就是。”弘昼抱住她,“这一次我来认错,但是以后你就不准任性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这一次还好,至少有人保护你,上一次呢?我就在担心会不会有谁欺负你。” “王爷,如果……我做了非常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愧疚再一次从纤袅心中升起,她下定决心与弘晳断绝关系。 “你指什么事情?”弘昼开始起了疑心,“你不会真做了非常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没有的事!”纤袅连忙找借口道,“只不过……我上次给安布玛带礼物,不小心把稽古斋里面一个特别漂亮的花瓶打碎了!好像……价值不菲。” “我就说那花 瓶怎么无缘无故坏了,那可是宋代哥窑瓷,因为是御赐的,我还去进宫请罪!”弘昼轻斥,“行了,以后别这么毛手毛脚的,别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就去摸。稽古斋里面好多东西都是御赐的,坏不得!” “我知道了。”纤袅小声道。 看来她还要面临一个难题,就是怎么弥补愧疚之心。 回家之后,纤袅回到熟悉的韫袭苑。庭院中丁香树依旧茂盛,几个洒扫丫鬟太监在那里清扫落叶,干净的绿琉璃瓦与阳光相映成趣,长亭上深深浅浅的紫藤,沉淀着闪着光的紫色瀑布,流动着,挑逗着阳光,香气四溢。纤袅记得刚走的时候花还未绽放,今年刚栽了紫藤,竟然这么快就开花了。 “我记得我有一间宫装,就是紫藤的花样,明日便穿上。”纤袅道。 “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鲜艳的款式吗?”弘昼问。 “紫藤色虽算不上淡雅,但是并不华丽。紫色虽是尊荣,但是紫藤色浅,便显素雅,但也不失华丽。以素净衬华丽,二者美俱有,更是一种悠然美。”纤袅笑道,“你看这紫丁香也开了,这香味,我当真是沉醉。宫里头除了御花园就不会有树,当时南三所有一棵小丁香树,走的时候便带来,如今也这么高了。瞧这花,特别是阳光明媚的时候,香远益清,花也更美!如今有了这紫藤,这二花也差不多同时开,多美啊!后苑已经种上红罂粟的种子,还有虞姬的化身,等开花了,想必也是美艳动人!” “如你所愿,但是这花哪有小袅儿美艳动人呢?”弘昼抱起她坐在丁香树下的秋千椅上,“明日,我的小袅儿一定是最美的福晋!” 浸月知晓纤袅回来,便连忙要来请安。她成日里盯着弘昼与香玉恩爱,心里面很不好受。弘昼前脚刚走,浸月便来了沁古斋,向纤袅述说了香玉这几日的状况。 “每夜王爷都在看她跳舞,竟还让我过去弹琵琶。我见王爷那眼神,就不想离开那小贱人!我亲眼看到王爷抱起她,抚摸她,亲吻她,心里头为您鸣不平啊!”浸月抱怨,“您才是正室,怎么能让那贱人越俎代庖?” “郑氏若肯安分,我也不为难,若此次我回来,她依旧勾引王爷,我不好过,她也不会好过!”纤袅舒适地靠在贵妃塌上,“浸月,你也不必着急,郑氏也得意不了多久。欸,你这么急干什么,我都不急,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急切?” 纤袅大约猜到是浸月将自己当枪使,纤袅又不是傻子,刚开始恼怒未察觉, 【第六十回】弘昼作诗《金樽吟》,弘历喜收莞格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那微妙的忧伤,是无奈,是闺怨,甚至一丝丝妒忌。纤袅连忙跪下: “姐姐若是不责罚,我便长跪不起!” “妹妹若是跪在这里,一会儿被王爷们发现了,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乌兰图娅连忙将纤袅扶起来,“我如何责罚你?事已至此,你让王爷高兴即可,别被发现了。既然王爷喜欢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琅玕带着瑶莞,瑶莞贪玩,跑到崇敬殿,琅玕怎么也追不上。 “莞格格,您慢点儿!”琅玕气喘吁吁地喊道,“莞格格!今儿日头大,刚入夏,别跑热了中暑!” 莞格格当真和自家主子小时候一模一样,活泼好动,任谁也叫不住。若是二阿哥也在,就有人陪她玩,琅玕也不用这样去追了。 “姑姑,你追不到我!”瑶莞扭过头笑道。 “护驾——” 见一个小孩子忽然冲过来,李玉连忙喊道,无奈侍卫们也没有反应过来,瑶莞刚扭过头就硬生生撞在弘历身上,琅玕也被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就跪下: “皇上恕罪!” “有怪物!”瑶莞刚抬起头,又似乎看到了上次那只发着金光满身鳞片长着角八个爪子的怪物,一下子扑倒琅玕怀里:“姑姑,我要额涅,有怪物!” “这是和亲王嫡女?”弘历问。 “是。”琅玕胆怯道,“格格年轻,请皇上恕罪!” “你说说看,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弘历慈祥地问。 “会飞,金色的,有角,八个爪子!”瑶莞指着弘历龙袍上的龙,“就长这样,在你头上飞!” “这哪是什么怪物,这是龙!”弘历喜笑颜开,将还在擦眼泪的瑶莞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你阿玛额涅。” 被弘历一抱起来,瑶莞更加害怕,号啕大哭起来。纤袅还正在与乌兰图娅请罪,忽然听到这响亮的哭声,这哭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紧接着,就看着弘历抱着哭闹不止的瑶莞走进来,王爷福晋们也马上回到各自座位上。 “莞儿怎么跑那里去了?”纤袅连忙问尴尬跑来的琅玕,“不是叫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吗?” 琅玕还没有作答,弘昼拉了拉纤袅,所有王爷福晋顺势行礼。想必弘历心情大好,一声“免礼”令下,众人谢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只剩下瑶莞的哭声: “阿玛,额涅!” 纤袅爱女心切,连忙走上去跪下: “请皇上恕罪,瑶莞格格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圣驾,奴才一定严加管教。” “和亲王弘昼嫡女深得朕心,朕将抚养其于宫中,予公主称号。”弘历笑道,“汝教女有方,汝女朕甚喜爱。” “皇上,格格年幼,怎么能离了额涅?”纤袅苦苦哀求,弘昼却马上上前来跪下叩头: “奴才谢主隆恩!” 纤袅难以置信地看着弘昼,她以为弘昼已经不再轻视这个女儿,若是弘昼与她一起挽留,或许瑶莞还可以留下,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是弘昼直接一句“谢主隆恩”,让纤袅几乎崩溃。若只是封一个公主,纤袅倒会喜悦,因为公主有更大的可能性嫁给更好的额驸,甚至很有可能留驻京师。可是将瑶莞于宫中抚养,给谁抚养?会不会以后自己就见不到瑶莞了?会不会以后瑶莞就不跟自己亲密了? 弘晳看到这一幕,心里面是说不清的喜悦,但是同时也感到悲哀。他想起矜和进宫的时候,他也万般不舍这个妹妹。而瑶莞,在她小时候弘晳也抱过,还是他给的名字,当时他就多么希望,她能是自己的女儿。 纤袅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弘昼用眼神喝住。弘昼带着纤袅回到座位上,瑶莞依旧哭闹不止,弘历刚把她放下,瑶莞就哭着跑到纤袅怀里: “额涅抱我!额涅,我要回家!” 弘历第一次见到瑶莞便十分喜爱,特别是瑶莞能够看到所谓的“怪物”,自己的儿女却从未说过。纤袅哄着瑶莞,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留下来。她捂住嘴巴不让哭出来,看见她流泪,弘昼心里一紧,却无法安慰。弘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他忍住,因为他知道,纤袅一定会怪弘昼的。 王爷们看着哭泣的这对可怜母女,也不带一丝安慰,反而过来恭喜,弘昼满脸堆笑地回谢。此时有宫女来上酒,此酒正是弘昼之最爱。他玩弄着手上的金樽,轻笑道: “这产自贵州的酱香型台郎酒,酱香突出,幽雅细致,酒体醇厚,柔绵醇厚,回味悠长,清澈透明,色泽微黄,若是以后国宴能品上这酒,便也不羡鸳鸯不羡仙!”弘昼将金樽里面的台郎酒一饮而尽,“也感谢各位王爷的祝贺,我便先干为敬!你们也喝!” “和亲王爱女能让皇上怜爱,我等羡慕不已,可惜我们家中格格无人可与格格……不,与公主相比!”衍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虽然比不上诗仙,但是也熟读唐诗三百首,这喝了酒啊,就诗兴大发!”弘昼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你倒还有心思吟诗!纤袅心里恨恨道,她还不知道怎么安慰瑶莞分别之事,她要面带微笑地安慰她别哭,可是自己都要哭,怎么笑 得出来? “和亲王豪爽!”福彭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都喝,都喝!”弘昼又拿起纤袅桌子上的酒壶,再一次一饮而尽:“谁要陪我喝?谁把我喝赢了……把我喝赢了……” 一下子喝了两壶酒,弘昼也有些醉醺醺的,换作从前纤袅肯定去搀扶,这一次气在心头,直接将茶水一把就洒在弘昼脸上。弘昼略微清醒,知道纤袅不高兴,知道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闹,便醉醺醺地一手搂住纤袅,一手对弘历道: “皇上,我这今日偶感风寒,不胜酒力,请您恩准我回府消酒!既然……莞儿要留在宫里面,家里还有兄弟得去告个别,这都快五月份了,莞儿是六月份的,六月……六月多久来着……小袅儿,六月多久来着?” “你连莞儿多久出生都不知道!”纤袅悲恨交加,终于无法压制心头的委屈:“莞儿是雍正十二年六月廿四出生,你竟不记得!” “对,六月廿四,廿四!”弘昼恍然大悟,“还得让莞儿在王府过了生辰才行!七月份,我保证,七月份就把莞儿送进宫来!” 纤袅再难压制这痛苦,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洪水猛兽一般: “当年你就不喜欢莞儿,如今把她送人你心里面高兴得很是吗?你倒是一厢情愿,你问过我吗?莞儿才多大,她能离开额涅吗?当年永瑛走的时候,我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感受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逼着永璧大清早起来念书,我忍,如今你还要将我的莞儿送人!我忍不了了!你将她送人,怎么不把我一并送出去?我娘俩也好有个照应。” 纤袅已经顾不得在什么场合,也不管上头坐的是谁,她紧紧抱住瑶莞,生怕有人将孩子抢走。由于纤袅的过激反应,各位王爷便小声指责不是,都认为瑶莞被弘历收养是和亲王一家的福气。弘晳看到这样的局势,不仅窃喜,同时也感到惋惜。而纤袅这样一闹,也把弘昼闹酒醒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弘昼只能带着纤袅马上走。无奈纤袅谁也不听,如何也不走。 “找个太医,给你福晋好好看看。”弘历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 弘昼马上谢恩,强行拽着纤袅就离开。马车上,纤袅已经泣不成声。 “额涅不哭!”瑶莞用小手帮纤袅擦眼泪,“额涅不要哭!” “这几月,你便好好陪着莞儿,过些时日,你便带着她去寻养母。”弘昼道,“还有几个月,你们可以好好分别。” “你为什么要答应?”纤袅流着泪问他,“我不想莞儿离开我!” 【第六十一回】弘昼哄女进宫,纤袅慎选养母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他到底是否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看着瑶莞期待的眼神,弘昼苦笑道: “莞儿是公主,王府配不上高贵的公主,公主是要住在紫禁城的。” “我不要当公主!”瑶莞拉着弘昼的手,“阿玛,您去跟额其克说,我不要进宫!” “额其克是皇上,那是金口玉言,是圣旨,改变不了。”弘昼叹气,“莞儿乖,进宫以后,阿玛额涅会经常来看你。皇上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如果你不去,皇上就会生气,一旦生气了,皇上就会杀了我们全家!” “皇上好吓人,我不要进宫!”瑶莞号啕大哭。“我不要进宫!” “莞儿乖,不哭!”弘昼连忙安慰,然后命令楚桂儿:“你快去把拨浪鼓拿来,把莞儿的玩具都拿来!” 楚桂儿连忙拿来瑶莞的玩具,弘昼拿着拨浪鼓逗瑶莞,瑶莞刚刚停止哭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拨浪鼓“年久失修”,拨浪鼓的鼓面破了,瑶莞继续哭闹: “阿玛,你赔我的拨浪鼓!” “楚桂儿,福晋平日里都是怎么哄孩子的?”弘昼慌了,“这福晋也不出来,你快去叫浸月!” 楚桂儿连忙将浸月叫来,一见到浸月来了,瑶莞马上就告状: “安布,阿玛欺负我!” “浸月你快帮帮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福晋又不出来。”弘昼连忙将瑶莞递给浸月抱着,“怎么一直哭啊!” “这几日在韫袭苑每日都能听见公主的哭声,王爷您是不是吓着公主了?”浸月连忙接过抱住瑶莞。 “谁知道呢!”弘昼很郁闷,“莞儿也是,怎么也不愿意进宫。” 弘昼和浸月哄了好久,一会儿给她拿玩具,一会儿又找来乳娘,甚至楚桂儿去抓了一只小鸟,还是哄不住她。听到瑶莞一直在哭,纤袅心都要碎了,连忙从沁古斋出来,抱过瑶莞,瑶莞才从大哭变成了抽泣: “额涅,我不要进宫!” “好,莞儿不进宫,不进宫。”纤袅抱住抽泣的瑶莞,“额涅带莞儿睡觉觉,莞儿今日学规矩累了。” “我不要睡觉,我要和额涅还有哥哥一起玩!”瑶莞道。 “好,额涅答应你,现在我们去讽古斋找哥哥好不好?”纤袅问。 瑶莞刚刚点头,弘昼便以永璧在读书为由拒绝,惹得瑶莞再一次号啕大哭起来。这一次纤袅也哄不住瑶莞,便怒对弘昼道: “读书读书,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迂腐!永璧才多大,你就逼着他念书,瑶莞想找哥哥玩都不可以!” “王爷,公主要找二阿哥,您就应允吧。”浸月劝道,“公主马上就要进宫了,之后想再见一面就难了。” “但是永璧的功课不能耽误,若是因为儿女情长而贻误功课,这多不值得?”弘昼道。 纤袅也没有再理睬弘昼,抱着瑶莞进入沁古斋,然后锁上门。弘昼劝她也不听,只听到瑶莞的哭声伴随着纤袅的歌声减弱了: “biya genggiyen, edun toroko,abdaha fa de dalire,gurjen guwereuhan -i gese,nesukemeliyan, yang serengge,duri anahai a,eniyei boobai, amu jihe,hiri amgaha, amgahabi。(满语音译歌词: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歌声结束后,弘昼听到里面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瑶莞已经睡着了。弘昼将糊窗纸戳了一个小洞,看见纤袅正抱着熟睡的瑶莞,瑶莞就像婴儿一样恬静地熟睡。 纤袅要想办法将瑶莞留下来!她趁弘昼不注意,悄悄去了安和堂求助弘晳。弘晳也知晓纤袅的意思,但是面对弘历的圣旨,他暂时也无可奈何: “莞儿可以进宫,被封为公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她以后有很大的可能可以留驻京师,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只要皇上舍不得,额驸就可以从蒙古搬到京城来。假设莞儿十五岁嫁人,她便要住在紫禁城十三年,未来那么长她都可以留在京城。你连她在紫禁城都受不了,那现在留在你身边,未来几十年都在蒙古,你能接受吗?” “我知道这其中利弊,可是我不想莞儿进宫!王爷,您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纤袅苦苦哀求,“莞儿还那么小,怎么可以离开额涅呢?”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大可放心,宫里面的人会照顾好莞儿的。”弘晳淡淡道。 “王爷,我求您,一定要帮帮我!”纤袅跪下,“莞儿那么小,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既然有求于本王,你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弘晳轻轻抚摸着纤袅的脸,“我可以帮你,但是不是现在,你想要莞儿留在你身边,也想要莞儿以后也留驻京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只要您愿意帮我,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纤袅道。 “为了莞儿的终生幸福,首先她还是要进宫,总要先在紫禁城当几年的公主 ,稳固地位。想必你也担心莞儿进宫后会与你不亲,这个你大可放心,短则三年,长则四年,我可以让她回到你身边,同时保留她公主身份,甚至让她以后留驻京师。”弘晳冷冷一笑,“你既然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便帮你。你不需要做太多,你便每日跟着弘昼,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将我感兴趣的告诉我。若是我一直都不感兴趣,可能我也不愿意帮你。” “可是,您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纤袅问。 “怀才不遇这种感受你是不会知道的,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我需要知道很多,可惜皇上忌惮我,我竟远离朝堂。”弘晳叹气,“多去弘昼书房走走,那里总会有我感兴趣的。” 政治抱负?男人都是要在朝堂上才能绽放出光芒的,自己的夫君不争气,帮别人也没过错吧?纤袅并没有多想,马上答应。弘晳对于政治可以做出精辟的决断,这么好的人才不放在朝堂太可惜了。之后,纤袅又与弘晳行乐一番,在弘昼即将回府之前仓皇离开。 纤袅的行踪很快引起了浸月的注意,几乎每次纤袅回府脸上都挂着红晕,浸月想起了那条肚兜,不禁产生深深怀疑……无奈自己不能随意离开王府,又没有充足证据,更不敢贸然告发。 乾隆元年六月十三,永璧三岁生辰,永璧难得偷得一日清闲不必念书,每年生辰都是永璧最期待的日子,相反纤袅今年十分为难,十三是永璧的生辰,廿四就是瑶莞的生辰,还有半月,瑶莞就要离开了。 “等几日我过生辰,要比哥哥的生辰还要热闹!”瑶莞道。 “要给妹妹最好的生辰宴会!”永璧道,“额涅,阿玛说过,你做的面最好吃,我也要吃!” “府中材料不够,等妹妹生辰,额涅再做,到时候你们吃个够!”纤袅轻轻一笑,“永璧还可以在王府过生辰,莞儿才过了第一个,马上就要过最后一个了。” “额涅,等我进宫了,逢年过节我还可以回家吗?”瑶莞问。 “当然可惜。”纤袅凄婉一笑,抱住瑶莞:“以后莞儿过生辰,额涅就来陪你。” 纤袅苦苦一笑,她恐怕也留不住这个女儿。到了廿四日,瑶莞生辰,纤袅大清早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做了“走进你的心里面”,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高兴,纤袅心里一阵辛酸。小永瑸闻着香喷喷的面条馋得慌,在乳娘怀里挣扎。瑶莞用勺子盛汤,看见弟弟眼馋,无奈身高不够,举起勺子道: “额涅,给弟弟喝!” “弟弟还小,等他像瑶莞这么大了,额涅再做给他吃。”纤袅苦笑道,“平日里照顾你们兄妹,倒将永瑸遗漏了。以后啊,我就守 【第六十二回】羞辱沁古,纤袅担忧爱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耿氏也十分喜爱这个孙女。弘昼虽然是自己所生,却与自己一直不怎么亲密,因为弘昼小时候喜欢找弘历玩耍,钮祜禄氏便经常将弘昼留下过夜。后来弘历被圣祖看上进宫抚养,钮祜禄氏因不舍儿子,弘昼便成了钮祜禄氏的养子。钮祜禄氏对弘昼感情极深,深于弘历,因此对于瑶莞,便十分想要留下。耿氏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钮祜禄氏抢了自己一个儿子,难道还要抢自己一个孙女吗? “瞧这眼镜,这眉毛,和纤袅是一个样啊!”耿氏夸赞,“这眼神,跟弘昼是一个样啊!” “玛嬷,这是什么?”瑶莞指着耿氏手里的佛珠,“好漂亮。” “这是佛珠。”耿氏将佛珠交给瑶莞,“有了佛珠,菩萨会保佑你的。” “菩萨就是天上的神仙吗?”瑶莞问,“是不是神仙可以将怪物打跑?” “当然可以。”耿氏笑道,“平日里你在王府,我偶尔见你一次,便欢喜得不得了。” “玛嬷,阿玛说,我必须要进宫,我可不可以住你这里?”瑶莞问。 “当然可以了。”耿氏笑道。 纤袅心里稍微放松,在耿氏这里,无疑是纤袅最大的期望。还有最后几日,七月份之前,瑶莞必须进宫。 纤袅带着瑶莞回到王府,帮忙收拾东西。弘历的圣旨也下达,只给三日的时间。纤袅不舍瑶莞,无奈还是不得不分别。瑶莞离开前一夜纤袅仍然不断思考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瑶莞已经熟睡,纤袅担心将她吵醒,便让乳娘将瑶莞抱走。纤袅一次又一次地清点物品,弘昼忽然来到韫袭苑,纤袅本不想理睬,弘昼却问: “你让莞儿住在额娘那里?” “自己亲祖母照顾,我也稍微放心,难道给那些还没有当娘的嫔妃白送一个女儿?”纤袅问,“反正我是不放心。” “我是不放心让额娘照顾她。”弘昼叹气,“她哪懂照顾孩子?我小时候只要他照顾着,总是生病。那时候我还小,比永璧稍微大点儿,额娘担心我受凉,就陪着我睡,给我盖厚厚的棉被,我大汗淋漓,额娘却不以为意,担心我冷,最后是我受热了,又吃了很多药才好。额娘有心照顾,可是她不懂怎么照顾,这迟早是要折腾出问题来的。倒不如让钮祜禄氏养着她,钮祜禄氏体贴,比额娘好多了。” “果真如此?”纤袅惊讶,“你平常也没有对我说过,莞儿不就是进宫去受苦吗?王爷,您去求求皇上,就让皇太后抚养莞儿好吗?” “让皇太后抚养,想必额娘也不会高兴。”弘昼叹气,“寿祺和温惠二位皇太妃自然是最好,毕竟抚养过皇上,可是她们也略有些年老。仔细一想,先帝没有留下什么嫔以上的妃子,只有齐太妃,额娘还有谦太妃,齐太妃终日不出门,自从三哥离世她就郁郁寡欢。安妃因为得罪皇太后,以及家里有人犯错,皇上将她连降两级。可怜啊,新帝登基都要给太妃们升位,她不升就算了,还被降了。你看谦太妃,人家明明就是一个嫔位,现在也升妃位了,额娘却没有变动。若是皇太后喜欢莞儿,你却给了额娘,皇太后若是记恨,这可怎么办?还是得找一位可靠一点儿,懂得照顾孩子的皇太妃才好。我建议,你看看圣祖爷的妃子。抚养的人现在改,应该还来得及,就是让额娘空欢喜一场,恐怕这婆媳关系,你不好处理了。” “王爷,要不您去跟皇上说说?”纤袅问。 “我试试吧。”弘昼道。 “您再去跟皇上说说,让莞儿在留几日,可好?”纤袅问。 “这个嘛,有点难办,你得求我。”弘昼故意道,“求我我就帮你。” 一听到弘昼可以让瑶莞回家,纤袅就额外兴奋。她也不顾过去高傲的性格,连忙跪下。果然啊,只有瑶莞才是纤袅的软肋。弘昼十分得意,他想要磨一磨纤袅这脾气。纤袅平常高傲得很,怎么也不肯求人。如今为了莞儿,她甘愿放下一切。 “让莞儿回来太有难度,或许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不想冒这个风险,毕竟她在宫里面会更好。纵使有千万般不舍,也必须将她送走。”弘昼叹气,“除非我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否则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我去求他,他很有可能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可是他会怎么看我?我总不能坏了在他面前的形象吧。” “王爷,求您怜我,就让莞儿留下来吧!”纤袅已经落泪,“我不闹脾气了,我……我也不妒忌了,我以后都听您的!” “别动不动就哭。”弘昼帮纤袅擦去眼泪,“你会跳舞吗?” “跳舞?”纤袅有些诧异,“会是会,以前学过,只是这几年没有舞过,身子僵硬不知是否还能一舞。汉人的歌舞我没有学过,但是满洲的莽式空齐舞我学过,以前在东北噶哈里有庆典的时候阿玛都会让我去跳主舞。在选秀之前,我也学习了宫廷歌舞,但是要搭配中和韶乐或丹陛大乐,否则会缺少灵动感。以前要祭祀的时候,阿玛都会让我去舞。” “稽古斋有很多乐器,你且跟着,我随便挑一件与你伴舞。”弘昼翻着纤袅的衣柜,“你且过去,熟悉一下动作。” 纤袅去了稽古斋,弘昼在衣柜里找着什么,可惜还是没有他心仪的。楚桂儿正想搭把手,被弘昼拒绝: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福晋平日里注重打扮,追求华丽和端庄,更喜欢出席宴会,怎么就没有我喜欢的那种?” “主子,吴扎库氏是嫡福晋,您想看的,只有格格们房间里才会有啊。”楚桂儿连忙道,“格格们要以色侍君,而福晋们坚决不能。吴扎库氏和章佳氏都是明媒正娶,先帝赐婚,宗人府有登记的,必须时时保持端庄。您让嫡福晋一舞,换作平常,她定会认为是羞辱。这一次她愿意一舞,您也不要为难她了。” “我那里好像还有几件新的,嫡福晋应该穿得上,本来是给香玉的。”弘昼忽然想到什么,“楚桂儿,你别乱说。女人嘛,本来就是伺候人的。我不打压一下她,她都不知道是谁伺候谁!不管是福晋还是格格,都是我的女人!” “主子,嫡福晋是纯正的满洲血统,骨子里可带着野性,奴才并不觉得嫡福晋会有所屈服。”楚桂儿道,“更何况,您这不是在骗她吗?” “骗她怎么了?她能把我怎么了?这荣华富贵都是我给她的,若不是我宠着她,她能有今日?我今夜必须让她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弘昼道,“她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看她上次怎么惩罚香玉的,那可是她亲妹子!我不好好打压打压她,以后她只会变本加厉的傲慢无礼。” 弘昼快步走向稽古斋,选出一条青莲出水肚兜,透光轻纱衣裙。纤袅看着这些衣物,先是吃了一惊: “你哪来的这些?” “你甭管,穿上就是了。”弘昼将衣服递给她。 看着这衣物,纤袅感觉被羞辱,一把将衣物扔在地上,忍住泪水,强忍心中怒火,然后跪下: “王爷若是成心想羞辱奴才就直说。” “羞辱你?你不好好求我,我怎么帮你?”弘昼将衣物捡起来,挑起她的下巴:“穿上一舞,我高兴,就帮你。”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纤袅想到在安和堂的情景,会不会是弘昼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与弘晳的私情被弘昼发现了,弘昼才会来羞辱自己?想到这里,纤袅心中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若是弘昼能让莞儿回来,她也不必去求弘晳。 她按照弘昼的意思做了。柔美的腰肢在弘昼的箫声下越发妩媚,纤袅强忍住眼泪,挥袖折腰。最后,弘昼带着她来到床上,纤袅终于道: “自从将香玉纳妾,王 【第六十三回】密太妃慈祥慰纤袅,郑香玉强摘罂子粟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耿氏抱住瑶莞,听着纤袅的絮絮叨叨,面上笑着,心里面却不高兴,心想这儿媳妇儿这样不信任自己,平日里在王府不知道怎么欺负自己儿子。她终于止住话头,抱住瑶莞就要进屋,纤袅还想再看看她,却被弘昼死死拉住。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咱进宫就可以来看,虽是都可以。”弘昼安慰,“她在宫里面也好。” 纤袅懒得理睬他,望着耿氏抱着瑶莞的背影,她越发感觉悲伤。最后在弘昼的强行拖拽下,弘昼将她从寿康宫带到宁寿宫门口,见无人便直接训斥: “你这样成何体统?寿康宫里面若只有额娘一人还好,可是皇太后和诸位太妃都在里面,你惊扰了她们怎么办?要发脾气回去闹,别在这外面把我颜面都丢完了!” “你怪我?”纤袅怒道,“你骗我,羞辱我,还怪我给你丢脸!你心里头没有莞儿,这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 “也是我平日里将你惯的,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实在感到恶心!原是我过去瞎了眼才会娶你,我现在是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弘昼恼怒,拂袖离去。 “你后悔,我就不后悔了吗?”纤袅怒骂,“你走,我便是一个人守活寡,也绝不见你!” 弘昼放走,纤袅难受地坐在门槛上,她不惯什么礼数了,管他什么“坏四威仪”,她就像门槛一样,或者说自己不如门槛,门槛不会有人去踩,她却任人践踏。 顺懿密太妃王氏瞧了好久,见纤袅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生闷气,周围的丫鬟不知如何去劝,于是走过去。纤袅见是皇太妃,连忙起身就要行礼,王氏连忙将她扶起,慈爱道: “地上寒气重,哪怕是夏天也任不得你胡来。到我屋里去坐着,我那屋里有着凉扇冰块,清爽宜人。” 纤袅跟着王氏进屋,她见屋顶挂着面扇,一旁宫女连忙将冰盆移到面扇下,拉动吊绳,面扇就带着冰块的凉气扑面而来。屋内不焚熏香,摆了许多时令水果,竟清香扑鼻。王氏连忙让宫女送上菊花枸杞茶,拉着纤袅就坐下: “公主去了寿康宫,和宁寿宫也近,我们这烦闷的日子也过去了。康熙二十五年我就进宫,现在一想啊,也过去了五十年了。我这七十岁的人啊,过去也曾受皇祖宠爱,生了三个儿子。我一直都是一个庶妃,直到康熙五十七年才封了嫔位,大儿子和小儿子都走了,所幸允禄争气,我才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皇祖说过,他的妃子可以去儿子家里居住,当今圣上虽然婉拒,但是逢年过节我也可以出宫去允禄那里。我的小儿子最早离世,那时候他才八岁,圣祖爷是多么宠爱他,他葬在了景陵琉璃门,我也可以去看看他。” 王氏十分惋惜地叹气,三个儿子只剩下一个了,她也倍感孤独。 “圣祖爷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也怪皇太子冷漠不照顾他,他才早早离世。事后,圣祖爷将皇太子废了,可是允祄他再也回不来了。”王氏眼眶里满是泪水,“明明允祄也可以长大成人,现在怎么也该封了一个王爷了吧。我记得允祄离开那日,我从早哭到晚,从晚哭到早。如今我老了,想想过去的日子,满是辛酸。允禄虽孝顺,可是他前朝事务繁忙,我们几月也不曾见一面。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太可能经常来见公主,一月一两次已是极限。耿氏虽然是公主的亲祖母,但是她规矩极多,凡是也喜欢凭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实话,可能她并不懂的如何去照顾公主。” “太妃,我之前以为裕太妃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昨夜和亲王告诉我,裕太妃并不合适照顾公主,我便心里面忐忑,可是如今怎么换人?我与和亲王矛盾重重,和亲王才不会去让皇上改变主意。”纤袅抹泪,“我就担心我那可怜的孩儿受苦!” “福晋若是有心仪的抚养对象,不妨对皇后去说。”王氏笑道,“皇后贤惠,你大可放心。快给我讲讲,你心仪哪位姐妹?我想我对她们也比较了解,可以帮你选择。” “其实,寿祺和温惠二位皇太妃是我最心仪的选择对象,毕竟她们抚养过皇上,但是她们也年老,我不想去叨扰她们。”纤袅叹气,“我想过皇太后,可是又怕因为这件事让裕太妃不喜我。这样一想,还是圣祖爷诸妃最好,可惜……太妃们德高望重,我实在想不出该给谁抚养,我担心麻烦她们了。” “我在宁寿宫也无趣,每日对着花花草草,偶尔和纯裕勤太妃一起,若是有个孩子陪伴该多好!我也希望公主能够在宁寿宫,那时候,我就跟纯裕勤太妃一起照顾她。”王氏憧憬道。 纤袅这样一想,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的确是很好的人选,她们虽然年长,但是毕竟可以培育出庄亲王和果亲王那样优秀的儿子,莞儿自然在这里是最好。想到这里,纤袅破涕为笑: “二位太妃若是愿意抚养莞儿,我也放心。我现在去告诉皇后,皇后当真会答应吗?” “皇后是出了名的贤惠,一定可以的。”王氏笑道。 纤袅去寻了琐玥,琐玥马上就答应了,笑道: “当然可以,只是……福晋可能需要去与裕太妃谈谈,我担心太妃会接受不了。你稍等,我这就去告诉皇太后,皇太后应允了我就写懿旨 。” 懿旨很快就送去寿康宫,裕太妃瞬间便不高兴起来。再看看哭闹不止要额涅的瑶莞,她一把将茶杯摔碎: “皇后还管到寿康宫来了,皇太后竟然也默许了!我自己的亲孙女我照顾不好,去交给外人抚养?一定是那吴扎库氏从中挑唆,一定是她!” “主子,您也犯不着生气啊。”采菊连忙道,“福晋应该也是再三考虑,担心麻烦到您。” “麻烦,我看她就是一个麻烦!”耿氏冷笑,“罢了,你把公主送去宁寿宫。我这个好儿媳妇儿,胳膊肘往外拐,平日里巴结皇太后,现在又跟顺懿密太妃和纯裕勤太妃好起来了。我那儿子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自从瑶莞进宫,纤袅便忧思过度,没多久就病倒在床上,先是一两个月没有月事,然后又连续半个月的月事,身上总是干净不起来,月经又像水一样。此时她已经面黄肌瘦,整日躺在床上。纤袅也不叫太医,雪璎便十分着急,趁纤袅睡着时为她把脉,知晓是情绪抑郁,气血空虚。雪璎从太医院抓药,纤袅嫌苦不喝。雪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弘昼。稽古斋内,弘昼和香玉正在把酒言欢,只见香玉身上一件青色肚兜,几乎谈得上是一丝不挂。见雪璎来了,弘昼连忙招手: “雪璎啊,前些日子你在宫里面给崔奇哲当帮手,好久不回来了。” “王爷,您还有这性子。”雪璎叹气,“我不在这几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回到韫袭苑才知嫡福晋已经病倒,您也不去看看。” “她能病成什么样啊?”弘昼不屑问,抱住香玉:“你给她拿点儿药就行了。” “王爷,您也去看看嫡福晋,二位阿哥若是没了额涅,那可就有事了!”香玉笑道。 “王爷,嫡福晋躺在床上好几月,月事不调,如今经水淋漓不尽,这不知几时可好。一直拖下去,轻则不孕不育,重则丧命啊!”雪璎很是急切,“嫡福晋连药也不肯吃,睡了醒,醒了睡,有时候几日不进食啊!” “她不愿意吃药就不吃,死了算了!”弘昼怒道,“你去给她说,想活着就乖乖吃药,不想活了她一根绳子吊死我都不管!” 听到弘昼这样一说,雪璎感觉十分恼怒,那个坐在弘昼腿上的女人,雪璎向她投去一个敌视的眼神,让香玉捕获正着,便道: “王爷,主子不怎样,奴才也好不到哪去。您看她那眼神,瞪得我好怕。” “雪璎,没事你就别在这里瞎晃,免得香玉看了不舒服 【第六十四回】花海妻妾斗宠爱,韫袭福晋展愁容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强撑起身子,被浸月和雪璎拥着来到后花园。纤袅轻轻抚摸着每一朵花,唉声叹气。 “主子您瞧,这花多艳啊!”雪璎道,“您也多出来走走,院子里的花都开了,您瞧,还有好多蝴蝶呢!” “走走也好,我这身子倦得慌。”纤袅道,“这一病就是两个月,也快到了就菊花的日子。之前病着,连万寿节和中秋的没过。如今竟有一丝凉意,也不知莞儿好不好。” “公主在顺懿密太妃那里很好,您放心就是。”浸月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纤袅叹气,忽笑道:“是啊,人比黄花瘦,这再美丽的花,也会凋零吧。没了观赏的人,开得再艳,不过是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的花开着,没有人观赏,自然很快就凋零,倒不如变成花肥,去滋养更娇艳的花。”香玉笑着走过来,“请嫡福晋安,嫡福晋身子可好些?” “后花园是你想来就来的吗?”纤袅强撑着病体,“除了我和我邀请的人,谁也不能踏足。你敢摘我的花,是活腻了吗?” “您这是什么话,王爷宠爱您,自然爱屋及乌,这花王爷珍爱,我自然带过去给王爷观赏,烂在韫袭苑也不是事。”香玉道,“您这病着,就好好躺在沁古斋,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奴才也是为您好,您总不能带头没规矩吧?” “你……你真是放肆!”纤袅正想过去打她,被雪璎和浸月强行拉着。 “您生病了,就好好躺在,还可以多活几日。”香玉笑道,“王爷不会喜欢残花败柳的。” “郑香玉,你觉得你赢得了我吗?”纤袅轻笑,“我是嫡福晋,我有两个儿子呢,他们都可以继承王爵,他们是嫡子,就算你能生,那是庶子,你连抚养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是我的儿子世袭王爵,我的儿子会给我尊荣,整个王府只有我有儿子!” “您是嫡福晋,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抚养公主?”香玉笑道,“王爷每日宠着我,我自然能生,很快就可以升到侧福晋的位置,孩子就不是庶出了。您是嫡福晋又如何,有嫡子又如何,二位阿哥才多大,您也不想想,为什么大阿哥那么早就夭折了!” “你放肆!”纤袅挣脱束缚掐住香玉的脖子,慌得丫鬟们连忙来拉开。纤袅的护指里面都是有毒药的,满洲贵族的女子护指里面都有,或许是麻醉,或许就是致死。掐住脖子的一瞬间,香玉的脖子上出现深深的划痕,瞬间香玉面色发紫: “你……你给我下毒!” “你不是满洲人,自然戴不惯这护指。”纤袅冷冷道,“护指不仅是因为好看,不仅是因为可以保护柔荑,还可以帮助分清佩戴者的地位,更可以用来防身!郑香玉,我今日就让你死!” “主子,闹出人命来可不好啊!”玲珑劝道。 最后在好几个人的帮助下,才将纤袅和香玉分开。最后,香玉面色难看地昏迷在稽古斋,纤袅也被押到了稽古斋。崔奇哲为香玉解了毒,纤袅眼睁睁看着香玉脸色变好,很是难受。纤袅跪在稽古斋的牌匾下,被弘昼狠厉的目光瞪着。纤袅面色苍白,脸已经凹进去了。 “好吧,跟我说说,香玉到底是哪里惹你了,你竟然这样对她!”弘昼怒道,“你那护指也没必要戴了,取下来吧!” “王爷当真要如此对我!”纤袅反驳,“后花园本就不是她该去的,您也说过,除了我没人可以去!” “我问了里面的花匠,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高兴嘴上说几句就是,为什么要伤她?”弘昼问。 “我说她几句,您就要说,为什么你不憋在心里,何苦说出来坏了和气?”纤袅冷笑,“我在韫袭苑一连躺了两个月,您不闻不问,您却对那郑香玉百般怜惜!我是您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求过来的嫡福晋,我是先帝赐婚,她算什么?我可以走正门,她只能走偏门,我可以穿正红色,她只能穿粉红色!王爷,您凭什么……” 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纤袅脸上,纤袅吃痛,一抬头就对上弘昼狠厉的目光。纤袅感觉十分难受,眼前这个过去对自己万般柔情的男人,如今却是如此冰冷。是啊,可谓是世态炎凉。纤袅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况且郑香玉也没事。纤袅觉得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放过了郑香玉。她讨厌那个女人,如此厌恶。 “王爷既然喜欢她,便将我休弃,也无人会理睬您是否会纳妾。王爷,奴才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我的确讨厌她,十分厌恶她,可是我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您为了她不顾一切!过去您对我多好,我要星星月亮您会给我摘,会做很高很高的梯子,您生怕我受到一点儿委屈。我躺了两个月,不断在思索,为什么我们会渐行渐远。郑香玉的存在的确是一个原因,我承认是我高傲,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病了两个月,您连一点儿关怀也没有,没有踏足过韫袭苑,在稽古斋花天酒地!您忘了之前您差点儿被菀柳害死吗?您身子还没有恢复全就和郑香玉在一起,您这身子也吃不消啊!王爷,我嫁给您七年,给您生了三子一女,我是怀了生,生了怀,自己的身子都没有 调养好就要伺候您,我大着肚子依旧每日精心照顾您起居饮食。过去您一有不顺心的就来找我,在韫袭苑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为什么现在您就不会对我如同以前那样?您说过不让我受一丝委屈,可是如今我竟委屈得不得了!膳食都是吃剩下的,都是烂的,馊的,我再也没有新衣服了,再也喝不到一口热乎的茶了。韫袭苑再也没有焚香,夜晚也再也不会红烛高照,很黑。夏天电闪雷鸣,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面,又燥热,又害怕。以往七夕您都会陪我去过,这一次,您连一句慰问都没有!我一个人在韫袭苑,晚上好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睡了醒,醒了睡,都说这样可以忘忧,可是……我忘不了!十五的时候月光皎洁,树影好可怕,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我真的好怕……” 看着纤袅苍白的脸,弘昼也十分心疼。韫袭苑每日都会送药过去,若是纤袅仔细瞧过,会知道里面都是好药。弘昼私底下告诉过崔奇哲,当用最好的药。而纤袅身体不好,因此弘昼便令人送去清汤寡水,但是至少有菜有肉。纤袅骄傲太久了,不让她受点儿苦,她是不知道这险恶。纤袅平日里与格格们关系还算融洽,纤袅还隔三差五请她们来用膳。弘昼却认为这些格格心怀鬼胎,总想巴结纤袅。不让纤袅经历险恶,她是不会学会坚忍。弘昼要磨练她的意志,于是忍痛割爱。弘昼故意宠爱郑香玉,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将她当成一个暖床娘,怀里总要抱一个人才舒心。为什么要选择香玉呢?一来香玉与纤袅长相相似,抱着她就像是纤袅一样;二来纤袅最厌恶她,弘昼恰好可以借此打击纤袅。而对于纤袅伤人一事,他也知道纤袅是一时冲动,毕竟香玉在自己身边也逐渐刁蛮任性起来,弘昼决定放任。如今香玉中毒了,就当是惩罚吧。 “你这恶毒的女人,实在该死!”弘昼怒道,“你自己在韫袭苑反省,我是你主子,我想宠爱谁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听到这里,纤袅已经心灰意冷。她想起了弘晳的话,再加之沁古斋频繁收到许多药材,知道弘晳是催急了。她看到书桌上堆成山的文书,猜想弘昼肯定在花天酒地连上头交代的事情也不做,于是来到书桌前,打开文书,快速瞟一眼,又一连翻了好几本。弘昼连忙抓住她的手制止: 【第六十五回】纤袅会见情人,弘昼欣慰永璧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独自在韫袭苑,徘徊,惆怅。望着窗外的丁香,不知所措。她看着自己枯瘦如柴的手指,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惨败的面容,不禁流下辛酸的泪水。她决定出去散散心,也该去做她该做的事情。她去了安和堂,要了当归,便在二楼的房间里等候。她感觉逐渐困倦,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终于,门推开了。弘晳本以为纤袅会穿一身光鲜亮丽的富家小姐的衣服,没想到却是素白,就像是被吸走了灵气,不知在为何人祭奠。 “不过两月未见,你怎变成这般模样了!”弘晳十分惊讶。 他虽然知道情报纤袅生病,但是没想到病到这种程度。他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竟没有一丝肉感,骨头硌得慌。他连忙让刘仁心进来,与她把脉,弘晳也才知道纤袅的情况。弘晳让刘仁心去熬药,自己陪在她身边,叹气: “你在那边受苦,我竟不知如此严重。” “我这一直病着也得不到重视,估计也活不了几月。”纤袅摸出一封信,“这是你想要的,我将我记得的全部告诉你。我信守承诺,还请王爷将来让莞儿回家。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刻,但是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不想莞儿在那里。” “你这一直病着也不行,可有吃什么药?”弘晳问。 “药倒是每日送来,就是太苦,我不想喝。”纤袅叹气,“我不喜欢这些苦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能成?我让刘大夫给你开药了,一会儿你必须喝了。”弘晳道。 “太苦了,我不喝。”纤袅道,“喝再多也没用,我才不要当一个药罐子!” “你不把病治好,我随时可以毁约。”弘晳道,“一会儿药熬好了你必须吃。” 刘仁心将熬好的药端进来,纤袅怎么也不肯吃,恰好楼下有叫卖冰糖葫芦的,弘晳就让秦安儿下去买一串。 “喝了药,就可以吃了。”弘晳端起药碗,“张嘴,我喂你。” 以前弘昼也要给自己喂药,可是现在……想到这里,豆大的泪珠流进药里面。 “这样,剩下的要我让刘大夫炼蜜为丸,那样吃起来就不苦了。”弘晳以为纤袅怕苦,“但是这碗药,必须喝了。” 最后,在弘晳的软磨硬泡下,纤袅终于喝药了。平日里弘昼给纤袅喂药,也是要哄很久。 “好苦……”纤袅道。 “这里有冰糖葫芦,喝完了就可以吃了。”弘晳道。 为了那一串冰糖葫芦,纤袅终于将药喝完了。可是这时候看到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纤袅却没了胃口,眼泪又簌簌流下来。 “怎么又哭了?”弘晳心疼地为她擦眼泪,“别哭啊,否则我会很难受的。” “王爷,我是不是很不堪?”纤袅缩在他怀里,“是不是您也讨厌我?” 是不是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弘晳也不会留恋自己? “不会的。”弘晳抱住她,“我爱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始终是我爱的女人。” “真的?”纤袅问。 “不骗你。”弘晳捧住她的脸,留下一个深深的吻:“只恨我当时没有争取到你,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争取到你。” 二人相偎相依,临走前,弘晳将药丸交给她,叮嘱她一定要按时用药。纤袅看着这些药,竟舍不得去吃。回到韫袭苑,还是如此冷清,只有去年冬天剩下的蜡烛,怎么也不明亮。一碗安神汤下肚,她感觉格外舒心,心情也好上许多。安神汤的味道没有什么变化,毕竟还是苦的,但是纤袅感觉喝下去能够暂时忘忧,便又喝下几碗,不知不觉竟也睡不着了。一连喝了好几日,安神汤越喝越多,纤袅感觉十分舒畅。心情正好,便想去后花园走走。雪璎见纤袅能够起身,也很高兴,连忙带着纤袅去散心。看到流动的花海,纤袅也越发开心起来。 “平日里也没有好好看看,这些花的品种都有差异,因此十二个月总有在开的。”纤袅笑道。 “主子气色好多了啊!”雪璎道。 纤袅每日吃着弘晳给的药,同时喝着安神汤。药让自己身体逐渐好起来,安神汤也让自己舒畅起来。 “这安神汤是不是换了配方,只要我一忧心,一碗下肚,什么忧愁都忘却了。”纤袅笑道,“我这心情正好哩!就是这安神汤喝多了,反而不能安神,倒觉得亢奋。” “可是这安神汤并没有换配方啊?”雪璎疑惑,“主子,安神汤不是药,可是也不能一直喝,您也差不多可以停下来,否则也是会伤身的。” “好吧,我尽量控制一下量。”纤袅道,“雪璎啊,平日里王爷待你如何?” “奴才是您的通房丫鬟,因此平日里王爷会看着您的面子上敬我三分。虽然奴才还没有侍寝过,但是王爷待奴才也是极好。”雪璎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相逢,过去却并未相识,想必就是你我缘分。”纤袅笑着握住她的手,“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主子,奴才只想留在王府。”雪璎道,“我祖父当年开错药害得年贵妃病情加重,是王爷求情才保住了他。我家世代为医,若没有王爷我们全家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王爷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我要留 在这里。” “行吧。”纤袅道,“你去备点儿小食,我去给永璧送去。” 永璧正在讽古斋苦读,由于句读没有分清楚被弘昼罚抄书,连罚了两顿膳食。纤袅怜惜,贿赂了门口的太监,提着食盒,轻轻走进讽古斋。永璧抄书抄得手都疼了,一个劲儿地哭,见纤袅来了,连忙扑倒她的怀里: “额涅,我不要学了!阿玛教我句读,让我抄书,抄下来就标句读,错了就要打我!” “咱就先不学了,你看,额涅给你带吃的来了。”纤袅怜爱地打开食盒,“以后你就到额涅那里用膳,额涅那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是可以饱肚。你瞧,有饺子,有面条。” 永璧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纤袅看到永璧手上还有伤,便心疼不已。永璧刚开始念书时,弘昼将句读给他标注,以为很简单不需要学,有一次学习一篇文章因为没有标句读,永璧就一口气读,还天真地询问弘昼为什么一长篇古文只有一句话,弘昼便暴跳如雷,命永璧三日之内必须学会句读。 “句读也是有技巧的,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纤袅轻声道,“你先用线将句子断开,再看是句还是读。你看这句,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阿玛说,每日要反省自己,替别人做事有没有尽心尽力,与朋友交往有没有诚信,老师教授的功课有没有按时温习。”永璧道。 “既然你懂得意思,你瞧,我每日要多次反省自己,因此‘身’后面就可以断,你看这些‘乎’字,就是去问,‘乎’字大多数在最后,这个时候就提出疑问,我有没有尽心尽力,有没有诚信,有没有温习功课。古文无非就是之乎者也,句读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学会的,慢慢来,总会的。”纤袅又拿来一张纸,“你慢慢吃,额涅给你讲。额涅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识得字;我学识虽不如你阿玛,但是也擅长诗词曲赋。咱们慢慢来,额涅帮你把句读标上,你就交给你阿玛,但是你要去看,你阿玛会给你讲每个句子的意思,你要根据意思和关键字来断句。阿玛给你的句读功课,你就给额涅送来。你阿玛就是死板,他自以为自己教得很好,他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 “额涅,我不想早起!”永璧十分委屈地哭了,“妹妹进宫了,弟弟有太小,没人陪我玩!额涅,我要和你一起睡!” “晚上你就来额涅这里睡。”纤袅道,“别一整天死读书,我看就是迂腐,四书五经不过是为了禁 【第六十七回】寂寞韫袭苑,飘鬼静女苑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成日守在韫袭苑,偶尔逛逛后花园,以及看看永璧。她不敢进宫去见瑶莞,就算实在想念去见了,便是笑着进宫,哭着出宫。她每日守着窗儿,倚着门框,远远望着,不知在思索什么。重阳也过了,寒冬也悄然而至。落叶满阶红不扫,纤袅又见苑中老嬷嬷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却只得叹气。原本停下的安神汤,竟又一碗碗地灌下去。她似乎看到了弘昼带着微笑来看自己,在自己床边,给自己喂药。若非弘晳给的药吊着,纤袅当真也是受不下去。她累了,倦了。她再一次躺在床上,想着一个梦。 “为什么不来看我……”纤袅缩在被窝里面,眉头紧锁,似在挣扎:“我想你……王爷,为什么不来?” “雪璎,你看看这怎么办?”琅玕叹气,“主子嘴里一直这样念叨,每次醒来都问王爷有没有来。主子硬气不去求王爷,王爷也不会来,这可如何是好?” “我怎知呢?”雪璎叹气,“王爷不来,主子就不会好起来。主子的梦呓都是念叨王爷,王爷不来,主子的病也好不起来。” “我和琅玕都是主子的陪嫁丫鬟,主子从小就不服软,不肯吃亏,我亦忧心。”玲珑亦是叹气,“平日里都是我们迁就她,如今没人迁就。过去王爷对主子那么好,主子也是心心念念着王爷。以前王爷早起上朝,主子再贪睡也会爬起来帮王爷更衣,然后才继续睡,每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王爷。以前偶尔几夜王爷没有在韫袭苑,主子便守着窗儿等,怎么也不睡。” “可是王爷不来,这可如何是好?”雪璎叹气,“我哪有什么法子!” 弘昼每日在稽古斋与香玉玩乐,竟也疲惫起来。过去纤袅也会劝着自己节制,纵使自己要上朝她恋恋不舍,自己也不想离开,纤袅还是会劝自己去上朝。而换作现在,且不说上朝有几日迟到被训斥,甚至经常“旷工”,就连弘历也过问起这个小妾。香玉虽然貌似纤袅,但是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看着香玉优美的舞姿,弘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不在焉地观看着。忽然一个喷嚏,天凉了,没人提醒自己添衣了。纤袅不在,就算准时上朝,有时也会衣冠不整,少了这样错了那样。 “别跳了。”弘昼道,“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回去吧。” “王爷,您若有不顺,见了奴才不就高兴了吗?”香玉笑道。 “快下雪了啊,这天真冷,也不知道炭够不够。”弘昼叹气。 “稽古斋四季如春,这炭当然不缺。”香玉笑着走过去,“奴才见浸月姐姐弹一手好琵琶,想去请教,结果浸月姐姐不教我。王爷,奴才也想让您高兴,您就让浸月姐姐……” “不愿意教你就别去吃闭门羹!”弘昼冷冷道,“你那里炭够吗?” “承蒙您厚爱,哪怕一年四季用着也可以用到明年这时候呢!”香玉道。 “你一个格格别用那么多炭,浪费。”弘昼道,“楚桂儿,你去将炭火拿走,别的格格用多少她就用多少。” “王爷,奴才可怕冷啊!”香玉撒娇。 “你怕冷,她更怕冷啊。”弘昼喃喃道。 雪还是来了,整个王府都寂静起来。韫袭苑中的炭火供不应求,就连喝的水也没有一口热乎的,汤婆子也结成了冰。纤袅连衣服都没有换下,裹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眼泪不住往下落: “我最讨厌冬天了,太冷了。以前都不那么冷,为什么今年冬天那么冷?” 弘昼踏着厚厚的雪,最终还是来到韫袭苑。风雪无情,弘昼想着马上进屋去取暖,走到门口,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琅玕和玲珑以为看花了眼,正不知所措,弘昼命她们退下。他推开这尘封已久地们,看到了蜷缩在床上的纤袅。她又睡了,可是却冷得瑟瑟发抖,脸冻得通红。弘昼一看,这窗子正对着床,已经坏了。火盆里面的炭连余温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几天前的。 “你在哪里……”纤袅梦呓,“为什么不来看我?” 弘昼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已经发烧了。他心疼不已,再仔细一看这床被子是去年的,今年纤袅还没有新的棉被呢! “我想你了。”弘昼轻轻道,我住纤袅冰冷的手:“我来看你了,我来了。” “好冷……怎么今年不和我一起去赏梅了?梅花开了啊,你怎么不来啊!”纤袅依旧梦呓,“好冷啊,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怕冷……好冷,好黑,我怕……” 弘昼命人点上炭火,又给纤袅塞了一个汤婆子。偏偏这高烧不退,纤袅仍然叫着冷。忽然一声尖叫,似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眼睛等得老大: “为什么你要抢我的夫君!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纤袅又倒在床上。弘昼不忍看见她这样,抱住她,亦是默默流泪。忽然纤袅又发出尖叫,接着又是诡异的笑声。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张红盖头: “我要嫁得怎样的好郎君呢?我要穿最漂亮的嫁衣,嫁给最英俊的郎君!我要坐最漂亮的花轿,当最幸福的新娘!我的郎君一定风流潇洒,知书达礼,能文能武!” 纤袅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她幻想将来的郎君。 “小袅儿。”弘昼轻轻走过去,“你受苦了。” “我 要嫁给整个大清最好的男人!”纤袅似乎没有看到弘昼,连忙来到梳妆镜旁:“我要当满清第一美人,配最好的夫君!我的夫君一定对我非常好,一定对我百般疼爱!” “琅玕,你们快进来看看!”弘昼着急了。 琅玕和玲珑连忙进来见到纤袅这样也惊慌不已。玲珑支支吾吾,十分惶恐: “主子这是想到小时候了,这几日主子似乎总产生幻觉,这一次……似乎幻觉更深了!这如何是好?” “怎么会产生幻觉?她吃了什么吗?”弘昼连忙问。 “主子饮食上没什么大变动,只是这安神汤越发喝得频繁。之前雪璎说过要少喝,主子停了一段时日后又开始喝了。”玲珑道。 “那安神汤……会不会有问题?”弘昼敏锐察觉,“不太好啊!” 弘昼正要安抚纤袅,一转身,却不见纤袅,慌得他就冲出去。漫天白雪,弘昼看到浅浅的脚印。他想起纤袅还没有穿鞋,连忙跟着脚印就要去追。纤袅拿着红盖头,那是隐幽湖中带来的。她不感觉冷,戴着红盖头,她不知道方想在何处,竟转到了静女苑。 她的双脚已经麻木,冻得发红发紫,她揭开红盖头,看到了香玉的房间。琥珀怕冷,早躲庑房去睡了。门口无人把守,纤袅推开门,如鬼步般飘逸,一席素衣,青丝凌乱,颜色苍白。她靠近熟睡的香玉,戴上红盖头,低沉的呼吸声将红盖头轻轻浮动,红盖头碰到了香玉的脸。香玉感觉到呼吸声,一睁眼,大惊失色: “有鬼啊!” “门当户对三礼六聘,举案齐眉,洞房花烛。正妻着正红,入正门;妾着粉红,偏门入。妾不可辱妻,门不当户不对,竟妄想嫁入皇家!奴才就是奴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你是……”香玉震惊,“你敢伤我,王爷必然会……” “不会呢!”纤袅笑了,“我是明媒正娶,我是正妻,是先帝赐婚!你一个格格,竟然敢跟我抢人。” “来人啊,嫡福晋发疯了!”香玉大喊,“快来人啊!” “你别叫,一会儿王爷来了,我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格格是怎么香消玉殒的!你不想自己的惨样让王爷看到吧?”纤袅冷笑道,用长长的护指抚摸着她的脸,这一刻,纤袅的眼光是如此犀利:“我好讨厌你!嘘,小声点儿 【第六十八回】弘昼怒查阿芙蓉,弘晳赠送冰飘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她仿佛看到了弘昼就在她面前,那如同日光一般温暖的微笑。延晖阁中他们的红线相牵,那一抹暖阳,她记得。忽然她又想到什么,抽泣起来,忽然又转过身来,对着香玉冷笑,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若是没有了你,会不会一切都跟过去一样了?” 纤袅死死掐住香玉,香玉感到气急,然而身子愈发软弱无力。她看着纤袅诡异的笑容,她即将要闭上眼睛。忽然弘昼赶来,见纤袅这形同鬼魅的模样,亦是惊呆了。纤袅瞬间也恢复一丝理智,慌乱松开手,与弘昼四目相对。 “你若要责罚,便罚吧!”纤袅声泪俱下,“我伤了你的妻妾,你罚我便是!” “我不罚你。”弘昼不断尝试靠近,纤袅慌忙躲闪: “我知道错了,是我的不是!” “我们先回韫袭苑,你别怕!”弘昼安慰,“别怕,别后退。” “我不要,我不要!”纤袅哭泣道,“我活不久了,我知道,免得回去了晦气!是我不配,是我……”忽然她的声音微弱起来,如同弱柳扶风,竟要跌倒。弘昼连忙抱住她,他看清楚了那张满脸愁绪毫无血色苍白的脸,他悲痛欲绝,只见纤袅就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逐渐闭上眼睛…… 他来不及顾及床上的香玉,抱住纤袅就赶往韫袭苑。崔奇哲本来还在翻医术,便被弘昼连夜叫来。雪璎也正好将安神汤的药渣找出来,很快也得出了结论: “人参,石莲肉,莲须,麦冬,远志,芡实,甘草。这些药是原本就有的,又因为嫡福晋实在难以安神,因此也加入了极少量的阿芙蓉。可是我方才去查,发现里面竟然有大量阿芙蓉,是极易令人上瘾,甚至出现幻觉的。” “一般药房都买不到阿芙蓉,以前有少量鸦片烟馆,有少数人吸食,雍正七年就明文规定禁止吸食和开设烟馆,若私开此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监候,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阿芙蓉大多是药用,只有皇家钦定的药房中才会有,别的地方鲜有种植,韫袭苑后花园倒有不少……弄到阿芙蓉并非容易,除非是高官显贵,可是哪位贵人会无缘无故害她呢?药里面的阿芙蓉,想必就是来自于韫袭苑后花园。”弘昼冷冷道,“后花园一般不准人进入,除嫡福晋、雪璎、浸月和陪同丫鬟之外,除去花园丫鬟太监以及侍卫,也就只有郑香玉了。” “嫡福晋虽每日都用,但是毕竟服用时日不多,且过去也停过一些时日,如今重新吃些药调理即可。”崔奇哲道,“但是嫡福晋本身的病却不好治,经水淋漓不尽,若不趁早治疗,恐也活不过几月。如今又拖了许久,也不知是否可治好。” “一定可以,您医术高明,行医多年,妙手回春,一定可以治好的!”弘昼道,“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最好的药,银子不够我有,一定要把她治好!” “试试吧。”崔奇哲叹气,“这病本就不该拖着,越是拖,越不好医治。嫡福晋不肯吃药,哪怕是王母娘娘的仙丹也救不了啊!” “吃药的事情我会看着,您且放心开药。”弘昼道。 崔奇哲与女儿连忙回太医院开药,弘昼本想将香玉除之后快,因想到完颜氏临终托付,故将香玉冷落禁足。看见纤袅惨白的脸,弘昼是万分后悔。月上高楼,白雪漫天,树影婆娑,美人可否依旧?弘昼十万分苦恼,所幸纤袅没有一直昏迷,次日也照常醒来。弘昼欲抚弄纤袅的脸,纤袅竟万分惊恐地躲开,怯怯道: “我亦将去,也是晦气,王爷不如离开,免得沾染晦气。” “什么晦气,是我害你之深!”弘昼悔恨道,“是我害你啊!” “且不言你我谁错,我亦知我命不久矣,竟得一下红之症,若是月事不调还好,恐怕是别的脏病!”纤袅叹气,“我这嫁进来也差不多七年,生下三子一女,是我无能,没有保住永瑛。我不如别人美好,我亦是众人口中妒妇,落得如此下场。若阎王怜我,我转世投胎,若你与我来世相见,切不可再娶我……” “乱说什么!”弘昼抱住纤袅,眼泪簌簌流下:“是我害你至深,是我贪恋美色,竟将你如此冷落;是我欲望难消,竟不知你之美好;是我自命清高,竟害你如此之深!” “王爷莫哭,实在不值当。”纤袅也忍不住哭起来,“我命不久矣,也不必浪费好药材。只是我心里面实在难受,只想在最后光阴回归过去。待我离去,皇上定会为你重新娶一位美丽知性、温婉端庄、蕙质兰心的福晋。我只希望到那时,王爷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我这心中一直有一桩事放不下,莞儿进宫,深宫似海,我便愿她回家,也避免那些勾心斗角。” “你不会死!”弘昼道,“崔奇哲医术高明,定会治好你病。” “但愿如此。”纤袅苦笑,“也是我对不住王爷,是我过去性情高傲,对王爷诸多不敬,还请谅解。纳妾之事,我本不该阻拦,是我心胸狭隘,生性善妒……” “莫自责,若非汝之管束,我不知今日可在否!”弘昼痛哭道,“今日雪晴,不如我带你去踏雪寻梅?” 纤袅微微点头,裹着裘皮大衣,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让弘昼牵着。方走出韫袭苑,见远处几点红梅,幽香缠绵。忽然,纤 袅感到喉咙一阵甜腥,一口鲜血染红白雪,红梅爬上白雪。弘昼慌了神,忙抱着纤袅就要回韫袭苑。一路上,纤袅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腥味浓重。崔奇哲又连忙赶来,方才止住咯血之症。 “这病症也添了不少,恐大去之日不远矣!”纤袅叹息,“我这每日守着窗儿,可是独自怎生得黑?我看着梧桐细雨,我望着天边那一抹残阳,亦知我乃一抹残阳!” “你若信我,便按时喝药,如今可不准任性,一滴都不准剩,我保证你可以很快痊愈。”弘昼道,“小袅儿,你定要信我,更是要信自己。” “我信你,却不信自己。”纤袅叹气,“何必浪费这上好药材?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我亦是有那终止。” 纤袅既是认为命不久矣十分悲哀,更是数月冷落的绝望。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她亦是埋怨他,如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亦是认为一切错事归于自己,她是如此伤感。 “我不会信誓旦旦,那样定然会不思其反。”弘昼道,“我便海枯石烂,与你一起。你可信我?” 听到这里,纤袅点头如捣蒜,她已经不敢想象过去的生活,更不敢想象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她多少次倚着门似乎看到了心爱的人儿,却马上转过身关上门。她是在逃避什么吗? 她每日靠在心爱的人儿怀中,她不语,只坚信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坚守这最后的美好。又是一岁除夕,宫中如此繁华,似乎是不夜城,处处张灯结彩。雪夜还是雪夜,纤袅却感觉不同了。依旧熟悉的作为,依旧熟悉的人儿。 “烧酒你也不便服下,我命人与你准备参茶,若要敬酒,便以茶代酒。”弘昼道,“可知否?” 纤袅点头,她看见弘历带着心爱的二位公主入座,她是百般心痛。她最心心念念的女儿,数月不见,似乎胖了,白了,自己却瘦了不少,脸变得苍白难看。 瑶莞兴奋地跑下来,来到纤袅座旁,便缩到她怀里。纤袅怜爱地抱住她,她知道这样的时日并不多。可怜的莞儿,见见额涅的时候竟都如此短暂。 “额涅,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瑶莞问,“我想哥哥弟弟了!” “你去跟皇上说,若皇上允许,你自可回家。”纤袅叹息,“除夕到上元,本该一家团圆的。” 听到这里,瑶莞活蹦乱跳地来到弘历身边,张 【第六十九回】和亲王断弦裂帛,乾隆帝计除敌党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手腕上的冰飘花,愈发温润起来。弘晳握住她的手,不语,纤袅亦不语。忽然纤袅想起什么,连忙抽开手,然后后退几步,道: “王爷,请您自重!” “怎么,弘昼可以,我便不行了吗?”弘晳叹气,“你心里面还是那么喜欢他啊!” “也许是我自私了吧。”纤袅苦笑,“是我自私了,我担心会坐下许多错事,故不敢再犯错。王爷,我们还是……” “这么快又想撇清关系了吗?”弘晳道,“你忍心看到莞儿困在这深宫中吗?” 想到这里,纤袅又不禁泪如雨下。她当然舍不得心爱的女儿,可是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十分纠结,脸上的愁绪又不知不觉添了几分。 “我这心里面实在过意不去。和亲王待我也好,我实在不忍心去做那种事情。去稽古斋我还要去留意一些书信,我见到这些书信,我虽装作不知,但生怕哪日梦呓让有心之人听了去。”纤袅道,“倒不如如今断了干净。” “你若是想断,就断吧。”弘晳叹气,“只可惜莞儿要留在深宫之中,更何况宫里面有嫡公主,说不定就被送去蒙古和亲了。” “不行!”纤袅声泪俱下,“我无法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我做不到!王爷,我听你的,你可千万要保住莞儿!” “那是自然。”弘晳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纤袅点头如捣蒜,随即背对着弘晳,独自赏雪。她感到十万分煎熬,她竟不知所措。弘晳从她身后将她环抱住,纤袅想要挣扎,奈何怎么也松不开: “你放开我!” “和亲王再宠你也不过是一时半会儿,你何必心里面一直装着他!” “我不需要你管!”纤袅不断挣扎,“我相信他!” “他若是知道你与我的事情,你觉得他还会怜惜你吗?”弘晳狠狠道,“木已成舟,你是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放开……” 弘昼方要来寻纤袅,听见里面的动静,慌忙就赶过去,越近越发听到纤袅刺耳的挣扎声。弘昼一把将门撞开,眼见着弘晳就那样抱住纤袅。弘晳原本只是想要挑拨关系,却没想到弘昼这么快就来。弘昼瞬间暴怒,一把将纤袅夺回来,怒道: “理亲王竟然是这种小人,光天化日下见我福晋一人竟敢做这种事情,也不怕皇上知道!” 纤袅泪如雨下,缩在弘昼怀里。弘晳略吃惊,但是也定下心来,淡淡道: “自己的福晋没看好,怎能怪得了他人?” “你若再敢做这种事情,别人我不管,但你若敢动我的福晋,我定去你根子!”弘昼一边放下狠话,一边安慰怀中的纤袅。 “你便是担心我欺负她,丢了你的颜面吧。”弘晳笑道,“你对她的贞洁,到底是如此看重。” “她乃我嫡福晋,自是容不得别人作贱!”弘昼怒道。 “果真你看得如此之重。”弘晳淡淡一笑,便要离开。弘昼看不过,正想将他暴打一顿,却看着怀中泪光闪烁的纤袅,便放过弘晳一马。 “我带你回家。”弘昼道,“之后我会找他算账,他再不敢欺负你!” 纤袅点点头,如今她便知道,弘昼是如此在意自己的贞洁。若是弘昼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恐怕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去寻了瑶莞,弘昼便带着妻女一块儿出宫。是夜,雪落幽静,弘昼抱住瑟瑟发抖的纤袅,十分心痛。他摸到的似乎是冰冷的白骨,他紧紧将她抱住,生怕她感到冷。 “王爷也不必陪我,除夕是要守岁的。”纤袅轻轻道。 “没那么多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我说是就是。”弘昼紧紧将她抱住,“过去是我对不住你,我想要弥补,但是似乎已经太晚了。” “一切便是我的错,何来你……” “不准乱说!”弘昼道,“我要好好弥补你。” “弥补我?是我做错事,也该我弥补你。”纤袅叹气。 “是我的过错,何必你来承担。”弘昼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想听伯牙绝弦之音,锦帛撕裂之声,古董破碎之声,莫非你会答应?”纤袅冷笑,“我的需求或许都是无理取闹,或许……” “我答应你便是。”弘昼道。 次日,弘昼便命人寻来名琴十把,绫罗绸缎三十匹,唐宋瓷器近百件,全部送到韫袭苑。纤袅不知其意,以为是他给自己送礼为博得一笑。哪曾想弘昼直接走向这些礼物,将名琴摔断,布匹撕碎,又将瓷器摔碎。纤袅方要制止,忽然热泪盈眶,眼见着名琴摔断,锦帛撕裂,瓷器碎裂,她知道她嫁了一个爱自己的夫君。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纤袅叹气,“纵使这些我都拥有,如今却觉得是罪过。”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有不见者,三十六年。”弘昼道,“我知道王府的生活是寂寞枯燥的,但是我定不会让你难过。我会让你有好的生活。” “我相信你。”纤袅热泪盈眶,“只是这些未免太耗费银子了!” “一些银子罢了,我又不差!”弘昼笑道,“你若是喜欢,虽说禁不起每日都这种大规模,但是偶尔来一下还是可以,小规模倒是每日都可以给你听一下。只要你高兴,别的都不消说!” 纤袅泪流满面,虽然心疼那些银子,但是毕竟情比银贵。如此,在弘昼的宽慰下,纤袅也逐渐展开颜来。 纤袅命沐浴,浸月便去吩咐底下的人。蕊蝶恰好来拜访,见浸月也在,也成礼相见。浸月亦是回礼: “福晋与王爷迎刃而解,这几个月福晋面容憔悴,正要沐浴呢。” “我只知福晋每日都会沐浴,福晋沐浴与我们有何不同?”蕊蝶询问。 “嫡福晋花颜月色,你是不知这其中奥妙。每次沐浴,必定用玉泉山水和玫瑰纯露,再加之二十四节气对应之花纯露调和,与牛乳、燕窝、蜂蜜熬制,制成浴汤。而那沐汤,要用侧柏叶,透骨草,首乌,积雪草,海藻,旱莲草,补骨脂,五倍子,女贞子,白术,白茯苓等近百种中草药熬制。而嫡福晋每晨起擦身,至少也是用玉泉山水和玫瑰纯露。浴汤中的二十四节气对应之花纯露,亦可是嫡福晋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花香,恰巧又与时令之花相宜,故王爷珍爱之。”浸月笑道,“且不说侧福晋都没有如此恩典,更何况我们呢?所幸每次浴汤和沐汤有剩,加之过滤,亦可再用。” “原来如此,这般奢靡之风,你我可享受不到。”蕊蝶叹气。 “你没在福晋身边伺候你自然不知,嫡福晋虽过了二十,可是这颜色却无一点儿消逝。嫡福晋本就年轻于你我,家世地位我们也比不上,王爷自然更加宠爱。你瞧,嫡福晋的肌肤如玉般光滑细腻,吹弹可破,你我如何能比?”浸月道。 “姐姐不也是王爷珍爱吗?”蕊蝶笑道,“姐姐可是资历最深啊!” “我本不叫浸月,因姓江,又善弹琵琶,王爷便赐名浸月,便是白香山《琵琶行》中的‘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浸月叹气,“纵使我满腹才华,王爷如今也不曾记得了。” 弘历闻断弦裂帛碎瓷之事,亦是震惊。福彭恰在,也闻此事,便言: “此时乃和亲王府传出,定真实可信。和亲王此举,恐怕……” 【第七十回】弘昼锯木唢呐,族长献祭圣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雪未融,冰未消,王府依旧被厚厚白雪覆盖。稽古斋中,弘昼正对着满是灰尘的乐器叹息。他抱起琵琶,尝试弹奏,其声却如锯木,纤袅和瑶莞都捂住耳朵。 “王爷若是勤加练习,自然也会练成。”纤袅安慰道。 “好难听,还是汗阿玛的乐队好听!”瑶莞连忙道,“阿玛不要弹琵琶,好难听!” “我弹得难听我自己也知晓,每一次弹奏,你瞧,都捂住耳朵了!”弘昼叹气,“我亦是最爱琵琶,因此过去依赖浸月,听她一手琵琶绝技,自己却怎么都学不会。” “琵琶大多是女子弹奏,王爷的古琴声和筝声便婉约动听,还有笛声,箫声,无人能及。”纤袅擦拭着乐器,忽然拿起一把唢呐,“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对哦,唢呐的声音明亮,平日里我搞葬礼的时候也时常听到,这唢呐恰巧符合我!”弘昼拿起唢呐,翻看着乐谱,刚吹出一个音,纤袅和瑶莞再一次将耳朵捂住。 “好难听,比御膳房杀鸡还难听!”瑶莞道,“额涅,我去找弟弟了,在这里就是活受罪!” “好,莞儿去找弟弟,但是不要去打扰哥哥。”纤袅温柔道,“去吧。” 弘昼郁闷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吹奏得如此难听,就连妻女都嫌弃。纤袅轻轻走过去,安慰道: “不过一件乐器,要什么乐队我们也有,王爷不必挂在心上。” “琵琶我不会,这唢呐竟也不会!”弘昼叹气不已,“我便是这种无用之人!” 纤袅不断劝慰,恰巧纤袅的家书送来,纤袅连忙将书信交给弘昼。弘昼打开,忽然神色不对: “……于正月十五祭祀天神阿布卡,地神巴纳姆,星辰神卧勒多,长白山神……” “祭祀?从京城回到噶哈里之后,我作为噶哈里圣女,每年都会去参加祭祀。”纤袅道,“每年萨满祭祀,我会穿上传统的祭祀礼服,于祭台献祭歌祭舞。这么多年过去,是让我回去祭祀吗?” “这似乎是吴扎库氏族长所写,定是大祭,故让你回去。”弘昼道,“我便与你一起,祭祀之事重大。” “我因被选为圣女,我阿玛才有资格当上副都统,我的额其克(满语:叔叔)们都眼红妒忌,无奈吴扎库氏只有我一位适龄女子可当圣女。如今的圣女想必是一位额其克的女儿,自从我们这一支来到京城,对于噶哈里那边的事情便不怎么清楚了。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生病,族长不准我请大夫,每次都来请萨满跳一种舞,摇着铃铛,不知道嘴里在嘀咕着什么。”纤袅道,“若非我嫁到这里,可能我要侍奉穆里罕神到二十五岁,那时候我就是没有人要的老女人了。所幸额涅疼我,选秀的那段时日,额涅一直在帮我打听京城的贵公子。当年额涅将我送到京城,也是担心我在噶哈里接受萨满的‘巫术’。阿玛倒信奉噶哈里的那些什么祭祀萨满,也是因为我被封为圣女才可以加官晋爵。”纤袅回忆,“祭祀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回去东北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吧。”弘昼道,“别的部落我没听说过什么封圣女的,我便与你一同去。噶哈里部是土生土长的满洲人,无奈你不熟悉满语,故听不懂在说什么。我便去听听,你们的族长和那些萨满会说些什么。” “我一直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时候我听不懂,全靠身边的通官。”纤袅笑道,“也正好,你跟着我回去噶哈里部,感受一下满洲族该有的风情!” 五什图亲自跟着纤袅,瑚成本来也想跟着,却被五什图严令留下。一路上,五什图心事重重,而纤袅又因为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连夜赶路,到了之后竟都消瘦了。弘昼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心生感叹,连忙就寻来两匹马带着纤袅一起狂奔。 “多少年没有在草原上飞驰了!”纤袅挥舞着马鞭,马蹄溅起草地上未干的水洼,追逐着飞翔的雄鹰:“我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在京城多年,满洲旧俗虽摒弃不少,但是骑马射箭我依旧在行!你瞧,草原上多逍遥自在!这里不仅有满洲人,还有蒙古人!这里干冷,但是却会下雪。虽然衰草遍地,但是很容易想象出夏天的时候芳草碧连天的景象!” “我虽有满洲最尊贵最纯正的血统,可惜除了每年的木兰秋狝,我也见不到这成片的草原!”弘昼道。 背后又传来马蹄的声音,五什图骑马追过来,道: “现在要赶紧进城,一会儿天黑了。族长命祭祀,只有茑娘祭祀才可让噶哈里风调雨顺。” “祭祀歌舞我差不多忘干净了,让我去献舞,恐怕惊扰到诸神吧?”纤袅问。 “你是噶哈里部圣女,因为你嫁到京城,多少年没有祭祀,这几年噶哈里部不断衰落,牛羊饿死不少。族长说前阵子下大雪,也是你刚回来,雪才融化。”五什图道,“萨满说过,你在二十五岁之前不可婚嫁,也不知是否惹怒诸神,噶哈里部这几年如此惨淡,这一次是需要你祭天地、穆里罕神等诸位满洲神,便在长白山下。”五什图道,“进城吧,免得一会儿族长又责骂你。” 噶哈里部在东北都有分布,纤袅便住在松花江上游,临近乌拉河。因为纤袅的到来,族长以最隆重的礼仪接待。道路两旁,站着纤袅的叔辈和祖辈。纤袅已经不认识他们,只是在五什图的带领下不断叫着“额其克”之类的。 “阿浑,你这闺女儿这么多年了,还听不懂满语?”头等侍卫雅图道,“你们在京城那么多年,都学着汉人那套风气。我和彻鼐、胡齐、吴赫图、朱灵、朱泰、苏宁阿、穆宁阿、吴世图这些兄弟或者堂兄弟一直在这噶哈里,你倒是托了闺女儿的福,在京城逍遥自在啊!我在宫里面当侍卫,难得空闲,回噶哈里。我在宫里面,你也不慰问我!” “如今我做到了副都统,在京城有很多事情啊!”五什图笑道,“这一次不仅回来了,还把女儿女婿都带来了!” “乌尔登格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雅图感慨,“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着额其克一起骑马了吗?这一次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回京城,过完年,宫里头的事情也多了!” “现在她可不叫乌尔登格了,先帝赐名‘纤袅’。”五什图笑道。 “原来如此。”雅图道,“今日是十四,明日就是十五了。茑娘作为部落圣女,我们也好久没有看她祭舞祭歌了!族长等着见她,随我来吧。” 跟着进了正堂,族长和一群萨满在等着。萨满都带上面具,纤袅感觉到一丝诡异,正要去拜见族长,就听见族长在叽叽咕咕自己听不懂的话。弘昼瞬间警惕起来,抓住纤袅的手: “我们马上走!” “为什么?”纤袅疑惑,“族长说什么了吗?” 回头一看,门已经被封锁,外面是额其克们和五什图的吵闹和疑惑声。忽然萨满们都跳起舞来,围着纤袅转。纤袅感到头疼和害怕,族长走到她面前,又在念什么咒语。弘昼怒骂起来,抱住纤袅,用满语问着族长何意。此时,听见族长说出蹩脚的汉语: “圣女婚嫁,未足龄,怒众神,必成妖孽!圣女祭祀,火祭圣女,方能平息诸神之怒!” 听着萨满们的咒语,纤袅头疼欲裂,弘昼虽然毫无感觉,但是也察觉到纤袅的痛苦。其中一个萨满将碗中液体含在口中,忽然喷在纤袅脸上,纤袅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族长,你干什么!”五什图在外面喊。 “族长听不懂汉 【第七十一回】苗医用蛊解巫,弘昼赐名月出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松花江上的夜,是恬静的;怀中的美人,是死寂的。远望看不到尽头的清澈的松花江,再看那一望无际的松嫩平原,不知心向何处……直到东方既白,他才抱着纤袅离开。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可是她没有睁眼。她喜欢赖床,这一定是赖床吧。弘昼这样安慰着自己。 “还没有醒吗?”雅图走进来,“这脸色还是这么难看,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 “那怎么办?”弘昼已经心急如焚,“我今日必须带着她回去,此地不宜久留。松花江很美,可是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行。”雅图道,“你们先收拾,我先去喂马。” 弘昼连忙命身边的人收拾,忽然族长将他叫去。他十分不耐烦,来到口袋房正堂,这次不见萨满,只见族长一人。族长接待他分主宾入座,便告诉弘昼祭祀之事实属不得已,且告诉弘昼让几人在此住上几日,并且告诉他这次绝对不会将纤袅献祭,弘昼才稍稍放心。方回到房间,却不见纤袅。五什图和雅图知晓纤袅不见,也连忙带着一帮堂兄弟去寻找,却杳无音信。傍晚时分,斜阳挂在松花江上,染红了清澈的松花江。弘昼见祭台已经搭好,周围点上火堆,只见一群黑萨满在上面跳着灵异的舞蹈,又有人将牛羊献祭。弘昼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却心急如焚。他本以为纤袅会在,却不见人影。他感到心痛,直到看到斜阳与松花江交汇,他似乎听到了诡异的摇铃声,忽然朝着日落的方向狂奔,五什图、雅图以及一帮堂兄弟也跟上,弘昼隐隐约约听见摇铃声逼近,他似乎看到一个黑点。他看到一个牵着马要回家的蒙古人,他连忙跨上马,给那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策马狂奔。他看到一个更大规模的祭台,中间似乎绑着什么,周围一群萨满围着跳舞,摇着铃铛,唱着歌,手上拿着火炬,中间包围着什么,族长也在台下。忽然,萨满高举火炬,喊着什么,就要将火炬扔到中间。顿时,狂风暴雨,乌云密布,松花江竟也咆哮起来,如同当年女真族之豪放。萨满口中大呼不妙,慌了神,弘昼在雨中狂奔,拔出身边的匕首,吓跑了萨满,见纤袅被绑在祭祀的柱子上,弘昼连忙割断了草绳,将纤袅搂住抱上马,族长怒骂,弘昼不顾。纤袅已经昏迷不醒,脸上被带着黑萨满的面具,穿着如同萨满一般的祭服,很难辨认。弘昼将面具劈开,看到纤袅更加苍白的脸,似乎已经丢了灵魂。弘昼怒火中烧,也不顾什么“天使萨满”,拿起匕首就刺杀一通,吓得族长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五什图一等人跟上,看到如此场景,皆惊叹。苏宁阿、穆宁阿带着族长离开,弘昼带着纤袅跨上马回到村子,又命随行太医来看,竟无法医治;又请来白萨满,白萨满却言不能完全抵御黑萨满的巫术。弘昼痛哭流涕,悲苦不已。眼看着她的面色不断苍白,也不见醒来,回家的路上弘昼亦矛盾,担心马车快了颠簸让纤袅不舒服,又担心马车慢了耽误回京医治。 “紫禁城里面的萨满可不懂这些巫术。”弘昼道,“为什么这里的萨满会这些?” “关外萨满,都是保留满洲最初的野蛮,没有经过一丝一毫汉化的洗礼。”五什图道,“噶哈里虽美,但是之后茑娘不能再回来了。宫里面想必有人会将她救醒,宫里面的萨满想必也法力高强。噶哈里部分布在东北,其中松花江上是吴扎库氏,在吉林乌拉和辽宁依然有噶哈里部分布,但是并不是以吴扎库氏为主。但是同样的部落,之间依旧有联系,因此我们要赶快离开东北。” 历时半月,快马加鞭,累死了六匹马,跑烂了十只马蹄子,终于回到北京。弘昼请来做法事的和尚道士,又命杏雨带着王府众人念经祷告。忽想到“巫蛊”一词,又听闻京城有一位游历四海的苗医,连忙请来。苗医把脉,念着听不懂的术语。弘昼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苗医抬头,道: “此术可破,蛊为之。” “何蛊?”弘昼问。 “此蛊不易,名情蛊。情蛊锁人情,若真情,情蛊于情欲自无所用处;假情者,蛊作情媒,锁情也,但假不成真。至于情蛊,解蛊还需放蛊人。”苗医道,“我暂且无可用情蛊,亦需苗疆法力高深之帕欺所炼情蛊,才可转赠予人。” “以前有一位苗女留下了情蛊,说要用鲜血解封。”弘昼连忙道,“就在丁香树下。” 弘昼命人挖出情蛊,苗医索要弘昼一滴血,便开始放蛊。约莫半个时辰,苗医带着蛊盅出来,道: “半日可醒,情蛊已解。此情蛊法力高强,噬心也,致命也,非常人可掌控。依旧埋于丁香树下,非必须切莫取出。” “多谢。”弘昼道,“她醒后一切可好?” “定安好。”苗医道,“定安好。” 苗医离去,弘昼看着纤袅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心里面也逐渐放松起来。他轻抚着纤袅的脸,不断叹息。纤袅很快醒来,倒不曾记得噶哈里的事情,只见弘昼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喜悦代替。 “王爷怎么这么高兴?” “见你醒来,我自然就高兴。”弘昼笑道,“睡了那么久了!” “我能睡多久?”纤袅不知所以然,忽然感觉到饥饿:“我饿了。” 弘昼这才想起纤袅没有怎么用膳,这 几日都是给她喂汤和粥,可是也不怎么喂得进去。于是连忙吩咐下人去穿膳。 春去了,夏也接踵而至。纤袅贪凉,弘昼又担心她受凉,像一些冰镇水果,弘昼是坚决不准她碰,弄得纤袅好不自在。当初在西厢房建了西厢亭,纤袅始终觉得不对称,又让人在东厢房建了东厢亭。纤袅心思巧妙,命工匠搭好假山,又求着弘昼去工部借到堆秀山的图纸,打造了类似堆秀山又绝不超过堆秀山的东厢亭,假山上还有喷泉,水流顺着山流下。刚过端午,纤袅感觉到燥热,想着弘昼不准自己吃冰镇水果,又不准自己吃酥山,还喜欢在自己面前炫耀,就是不爽。于是让人在东厢亭上加了又宽又薄的纱扇,下面正对着几个大冰盆,冰块里面加了薄荷以及驱蚊艾草的汁液。又将可拉动纱扇的身子加上小水车,放在喷泉上,水流就自动摇晃起纱扇了。纤袅就躺在贵妃塌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被,将下人都遣下山。 弘昼去韫袭苑寻不到纤袅,猜想她又去找凉快地儿了。询问下人,得知纤袅在东厢亭,连忙去寻。正值十五,月色皎洁。弘昼见纤袅躺在贵妃塌上,一旁点着几盏宫灯,薄被半掩着身子,微弱灯光下格外诱人。又感觉到凉风习习,因见冰盆和纱扇,轻斥道: “好话说着不听,一个劲儿贪凉,真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因凉风,纤袅身体越发如玉,弘昼忍不住便要去亲吻亲密。纤袅本在睡梦中,忽然便被兴奋起来,先是一惊,见是弘昼,埋怨道: “我正睡得香甜,你便来欺负我!” “谁让你勾引我!”弘昼死不认账,“你也不怕万一来个男人?” “哪有什么男人啊!整个王府有几个男人?无非就是几个侍卫,以及几个厨子,几个太医罢了。大晚上的,谁来这里闲逛?更何况,下面有丫鬟们守着呢!”纤袅搂住弘昼脖子就轻吻一下,“再说了,谁敢动你的女人呢?” “高处不胜寒,你上来就算了,本来就风大,又扇风又用冰,到时候月事来了腹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弘昼道。 “多谢王爷关怀。”纤袅笑道,“可这天气实在燥热,我可受不了!为了身子好,王爷也不能贪凉,什么冰镇水果和酥山,王爷也不能碰!” “我是男人,阳气旺盛,不像你们女人,阴气重!”弘昼不屑道,“说你你还不听了!” 纤袅没有反驳,眼见月出,甚是妩媚,十分沉醉,依偎在弘昼怀里,指着那一轮圆月: “你瞧,多美。”< 【第七十二回】豪强恶毒收地租,王公珍珠伤幼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听纤袅这样一说,弘昼转了转眼珠子,忽而将纤袅搂在怀中,挑逗地抬起她的下巴: “我的确好色,我贪色,我嗜色,可是我偏偏只好你的色,贪你的色,嗜你的色,那自然是你勾引我!你上辈子欠了我的情债,这辈子要用一生来还。” “别说那么难听。”纤袅羞红了脸,“明明是你调戏我,非要说我勾引你!” “还狡辩!”弘昼玩味一笑,“今儿咱出去耍耍,我骗不让你用冰!” “这日头如此毒辣,在王府不用冰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出去?”纤袅抬头望了望日头,“你怕是故意整我吧!” “走了,我们一起出去耍耍,你不是嫌王府太无趣吗?”弘昼拉住纤袅的手,“别人可不能随意进出王府,我可是亲自带你去!” 弘昼携着纤袅离开王府,上了马车,同时带了一帮侍卫。长街上,弘昼刚买了一笼子鸟,忽然发现没有带银子,连忙找侍卫借银子,又担心纤袅笑话。纤袅似乎察觉到了,便言: “我们去京郊走走即可,在湖边寻一长亭,坐在那里,吟诗作对。” 弘昼自以为纤袅笑话自己,忽然想起京郊有许多村落,又想起自己租出去了很多土地,如今租金还没有交够,便让纤袅在长亭坐等,带着一众侍卫来到秀水村。弘昼提着鸟笼,差楚桂儿前去收租。一群农民正弯着腰,汗滴禾下土。烈日炎炎,农民正忙着收割油菜小麦。忽然一片农田中闯进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心里面一紧,猜测到意图。一农民满脸皱纹,皮肤黝黑,似乎五六十岁,身边还有一位大嫂,皮肤粗糙,身边紧跟着一位十几岁的姑娘,想必是他们的女儿。 “这几月正在收割,可否让王爷再等一等,等收割之后,我们一定把银子送上来。”大爷支起打不直的腰,轻轻锤着:“可否宽限一些时日?” “宽限?王爷现在急用银子,我现在就要银子,更何况你们欠了半年的租金。”楚桂儿道,“王爷已经足够仁慈了,只要你们给出一百两银子!” “我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银子,更别说一百两银子了。”另一个农民走来,“收割完后,按照最好的打算,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我们每月都按时付租金,怎么就欠着了?” “你们付的那是半年前的定价,现在涨价了!”楚桂儿道,“没有一百两,你们这地就别种了!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马上给我凑够这一百两银子!” “这还有没有天理,租金怎么能说涨就涨!”那姑娘扔下锄头,不顾众人阻拦走上前去:“地是我们在种,我们将粮食和土地、工具以及牲畜的租金都给了,就算要涨租金,也不应该是现在!我们最多在收割之后拿出二十两银子……” “王爷现在就要!”楚桂儿一个巴掌打在姑娘脸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对王爷无礼,你们怕是活腻了!刘老汉,管好这个贱丫头!” 弘昼在日头下大汗淋漓,见楚桂儿一群人还没有回来,又嫌田地肮脏,最后在远处呼喊,楚桂儿将这一群农民带了上来,向弘昼说明了情况。弘昼大怒,道: “本王现在就需要银子,你们拿不出来,这土地是不想要了吗?你们一个村子本王都可以买下来,本王携福晋出游,暂时需要一百两银子,你们便拿不出来,我看土地给你们也是糟蹋了!” 侍卫们猜测到弘昼的意思,各个跃跃欲试,弘昼一声令下,侍卫们便与农民们打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岂是这些大内高手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头破血流。 “凤仙,快带着你娘回去!”刘老汉喊道。 “农村里面的姑娘,竟如此不起眼,我如今才看到。”弘昼让人将那姑娘带上来,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果真是土气,怕是城里面都没有去过。我便将这邋里邋遢的丫头赏给我身边忠诚的巴图鲁(满语:英雄),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嫌弃!” “王爷恩典,我等感激不尽!”侍卫首领回复,“主子恩准,奴才等自然感激不尽!” 一群侍卫跃跃欲试,在弘昼的允许下,一个个兽性大发,扯着凤仙的衣服,奸笑起来。刘老汉和大嫂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凤仙受辱,哭得撕心裂肺。 “这就是你们不给银子的下场!”弘昼逗着笼子的鸟儿,“再不拿出银子来,我就去你们村子里面坐坐,将村子里面的姑娘都赏给我身边的巴图鲁。” “造孽啊!”刘老汉哭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我可不管。”弘昼道,“本王在烈日下面站了那么久,忍耐是有限度的。” 纤袅一直未等到弘昼,炎炎酷暑,纤袅担心弘昼中暑,知晓弘昼去了秀水村,便让琅玕引路前往。方至村口,看见一群姑娘衣衫不整地倒在田间,耳边还时时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弘昼见纤袅来了,一改方才的凶恶模样,转身笑着拉起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等我吗?你等一会儿,银子一会儿就有了。” “你干什么!就纵容你的人欺负她们?”纤袅怒问,“为了些银子,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你良心过得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弘昼道,“是他们不肯交地租!更何况,这些丫头个 个低贱,我身边的人不嫌弃她们,是她们的福气,是给她们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我身边的巴图鲁们,若是看上她们了,纳了妾,她们就飞黄腾达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纤袅不敢相信弘昼的话。 “她们都是贱命,比不上我们高贵的身份!”弘昼轻笑,“我们走吧,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我用这一百两银子,当你看清楚什么叫做高低贵贱!何必为这些人求情?只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皆是炎黄子孙,都是父母所生,哪来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纤袅问。 “爱新觉罗氏乃仙女后代,自然高贵,因此得到江山。”弘昼拉起纤袅的手便要走,“你的怜悯只能对待皇族贵族,这些贱人受不起。他们天生低人一等,我们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份。” “所以说,是我错了吗?”纤袅产生怀疑,“莫非当真有高低贵贱之分?” “自然。”弘昼笑道,“这就是地位悬殊,你不该施舍自己的怜悯——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好。”纤袅犹豫道。 “你不必犹豫。”弘昼猜到纤袅心中所想,“你平日里都在王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们不能和这些人有太多的交集,我们要时刻保证自己高贵的地位。” 纤袅不再回头观望背后的凄惨,只是跟着弘昼离开。侍卫们也陆续跟上来谢恩,弘昼笑道: “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们都是大清一等一的巴图鲁,只是这一次实在委屈你们了。” “我们誓死效忠主子!”其中一个侍卫道,“跟着主子我们没有受过苦,我们永远追随主子!” “今日的好心情全被秀水村搞没了,那些土气的丫头,你们若是喜欢,权当路边野花图个新鲜,收用就是。”弘昼道,“秀水村……我看,也是时候将这些穷鬼赶出去了。我给他们出租土地,他们连租金都给不起,村子里也全是土气的丫头,我怎么想都是亏惨了!” “王爷息怒!”楚桂儿道,“依奴才来看,那些土丫头,若侍卫大人们喜欢,就挑去,剩下的卖到窑子里面去;至于那些农民,倒不如杀之后快!把地腾出来,卖给新的农民。” “就按你说的办。今天晚上,小心一点儿,把秀水村解决了。”弘昼冷冷道,“莫惊动了皇上,本王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 “王爷,非要将整个村子都解决了吗?”纤袅问。 < 【第七十三回】吟慧羡问宫外事,弘昼吃醋王府门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接过一盒珍珠,捏起一颗细细端详,又不忍见幼雏觳觫,因道: “此珍珠颜色不好,和鸡蛋也一个价,不过一两银子一颗,扔起来自然没有感觉。倒不如给底下的丫鬟做簪花,看起来也精致。” “我竟忽略如此!”弘昼道,“我便让人寻来大东珠,一定可以将鸟窝打下来。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心烦难眠。” “何必跟几只畜生过不去!”纤袅笑道,“随我去听曲儿吧。今儿我点了一出《西厢记》,又点了许多弋阳腔曲目,倒也高亢动听。” “行,我们去听曲儿!”弘昼笑道。 二人相约听曲儿,弘昼方得了一笼子鸟,十分喜爱,也提着去看戏,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高亢的弋阳腔吓得笼子里的鸟乱窜,弘昼感到扫兴,将鸟笼扔得老远,笼中之鸟羽毛折断,哀嚎不已。 “怎么又跟几只鸟过不去了?之前不是还当宝贝一样的吗?”纤袅问。 “扫兴!”弘昼道,“前阵子收租收不到,我心里头不爽!我当初果真大意,亏了那么多!” “何必生气呢?不过一些银子,对您而言不过小数目。您放过他们,显得您大度!”纤袅笑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他们置气?” “是啊,跟他们置气,降低了我的身份。”弘昼道,“来,听曲儿!”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烟暮霭相遮蔽。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我为甚么懒上车儿内,来时甚急,去后何迟……”台上正唱着《西厢记》,听如此,纤袅不禁潸然泪下。 “《西厢记》与《莺莺传》的结局不太一样。《莺莺传》中,张生最终抛弃了崔莺莺;《西厢记》中,有情人终成眷属。”弘昼叹气,“十里长亭送别,总是离人泪。” “明儿我与贵妃有约,你上朝的时候我便跟着。”纤袅道,“你下朝的时候让人来给我捎个信儿,也许我跟你一起离开。” “好。”弘昼道,“你与贵妃如何有约?” “我与贵妃素来交好,你也是知道的。”纤袅笑道,“贵主儿在宫里头烦闷,便让我去陪她。宫里头可不比咱们这儿,哪儿有那么多自由?” 次日一早,纤袅还在熟睡,便被弘昼叫醒。纤袅本来嗜睡,又想到与吟慧有约,便也睡眼惺忪地起床与弘昼一起进宫。进宫时,主子娘娘们也去长春宫向皇后请安,纤袅亦去请皇后安,后又去请皇太后安。请安过后,便跟着吟慧去了钟粹宫。 “难为福晋这么早就进宫了。”吟慧笑道,“也是我闲来无事,才敢叨扰福晋。” “是我叨扰贵妃了。”纤袅笑道。 “快跟我讲讲宫外的事情!”吟慧也十分激动,“前阵子我宫里头有几个奴才出去采购,我就听见他们谈起宫外头,我羡慕得很。” “宫外头可好玩儿了!”纤袅亦十分激动,“那外头有说书的,卖艺的,卖东西的。你去逛胡同,里面有好多小店。不过我还是最爱去大栅栏,那里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可好吃了!还有周边的小铺子,路边的包子铺卖的包子香飘十里,用料虽不比宫里头,但是别有一般风味。路边杂耍的,那技艺,卖油翁都自愧不如。我最爱去听书,听什么《西游记》,什么《水浒传》,别人讲的可比干看书有意思多了!若是整天在王府,我每天面对着一群丫鬟太监,可无趣了!我在想,什么时候你跟我出宫去玩,我带你去大栅栏逛逛,我出银子,你只管玩!” “出宫岂是那样容易的事?”吟慧苦笑,“若是可以出宫,我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你跟皇上说一声,我带你去?”纤袅问,“咱一块儿去那儿,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若要出宫,先是得去找皇后,且不说皇后是否同意,就算同意了,皇上又不一定同意。你们王府里面的格格,你仔细回忆,她们可有离开过王府?她们若要回家省亲,不应该禀报你吗?” “是这个道理,但是王府的事情有侧福晋打理,故我也没有操心。”纤袅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对这些格格省亲的事情竟一概不知!” “这可不行,若是侧福晋长期掌权,你这个嫡福晋不就徒有虚名了吗?”吟慧摇头,“到最后,格格们只记得侧福晋,哪里还记得你这个真正的女主人呢?” “倒也无所谓了。”纤袅轻轻一笑,“王爷自然会帮着我。更何况,只要王爷宠着我,什么权力也不怎么重要了。” “花开花落会有时,红颜易逝,如今不为自己打算,以后老了,总会有新人承宠,你若不掌握实权,以后会让新人看不起的。”吟慧劝道。 “不会的!”纤袅笑道,“王爷答应我了的,我无需担心新人的事情。” “有一句话叫作‘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又有一句话叫‘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何必相信那海誓山盟呢?”吟慧叹气,“哪 有不变心的男人呢?” 纤袅倒不曾理会吟慧的规劝,虽然不同意吟慧苦口婆心说的每一个字,但誓死捍卫她说话的权力。虽然嘴上不反驳,但是打心底儿不信。下朝之后,弘昼便在乾清宫逗留,又随弘历一起去了养心殿。忽见弘历得了一幅新画,便要去品鉴。 “此画中美人倒看着有些面熟。”弘历细细端详,忽笑道:“倒与你家福晋有几分神似!” “您这一说,倒当真挺神似!”弘昼笑道,“这天下的珍宝都归皇上所有,竟寻得这样一幅美人图!” “虽不知此画何人所作,但确实难得,当与《海棠春睡图》媲美。”弘历拿起书桌上的印章,一连盖了十数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弘昼看到美人图上多了好几个印章,心里头几乎滴血,连忙阻止: “皇上,天下宝物都归您所有,倒不如将此画赠予我?” “何哉?”弘历停下盖章的动作。 “既然这画中美人与拙荆神似,奴才便想着挂在房中,每日观望。”弘昼笑道,“天下财宝归您所有,莫要吝惜此画,赠我可否?” “前儿讨去一方古砚,昨儿又赏你一斛金瓜子,今儿又来讨画,莫要贪得无厌。”弘历沉声道。 “宫里头有郎世宁作画,那画得真是栩栩如生。不如您把宫廷画师郎世宁赏我,每日我就跟着他学画。”弘昼笑道,“或者说,等他以后回国,我就跟了去,等我学有所成,我就回来为您作画。我听说郎世宁来大清之前,还为一个盛产葡萄(葡萄牙,因音类似,弘昼误记)的国家的皇太子画像,来了大清之后,还专门给十七皇叔画了像。您就把郎世宁给我,我让他给我画像,然后跟着他学艺。以后圆明园、行宫的景物画,您就交给我了!” “你还作画,不人不鬼,朽木不可雕也!”弘历轻斥,将美人图推开:“拿走拿走!这画你拿走了,别整天惦记着郎世宁了!宫廷画师岂是说送就送?更何况他是义大利(意大利)传教士,我虽不知义大利在何处,但知其地方偏远。郎世宁远离家乡,想必也是思乡心切。郎世宁带着一大帮传教士来到大清,定是那些蛮夷小国想要依附于我大清。” “那定是想要仰仗您的光辉!”弘昼继续拍马屁,“那些蛮夷小国的人必然不知天时地利,但一定仰仗您!地处偏远的蛮夷小国,难以向我朝进贡,想必也是物稀,拿不出手来,故派遣传教士来此,以将您统治光辉送去那些蛮夷之地。 【第七十四回】纤袅讨好弘昼,楚桂出谋划策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眼见着纤袅还没有搞明白,楚桂儿更是急了: “好主子,王爷是吃醋了,您那么关心一个侍卫干什么?且不说害了别人,更害了自己!王爷正在生您的气啊!那几个侍卫王爷已经派人去处死了,还要剥了那个最年轻的侍卫的皮。” “果真?”纤袅担忧起来,“那我不是害了他们吗?不行,我要去跟王爷说明白!” “您别去了,否则王爷更生气了!我的小祖宗,您就什么都别管,去跟王爷请罪,王爷就原谅您了。”楚桂儿道,“小祖宗啊,您怎么就不明事理啊!” “我知道错了嘛。”纤袅担忧起来,“那我怎么认错呢?谙达(满语:师傅,朋友,表尊敬)帮我想想办法。” “王爷这脾气您也是知道,自从当年三阿哥被软禁之后,王爷就变了一个人。以前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纵使儿时顽皮,但是脾气好。如今王爷动不动就笞责下人,连我也免不了责骂。”楚桂儿叹气,“也就只有您可以平复王爷心情了!以前王爷心情不好,在韫袭苑门口还在大发雷霆,一走进来就笑脸相迎,您也看不出他之前的怒火——王爷依恋您,自然容易吃醋,您也要多体谅体谅王爷不是?王爷在朝堂上被皇上猜忌,有政治抱负又不能实现,本来怀才不遇就郁闷,只希望您能给他安慰。” “谙达,您帮我出出主意!”纤袅连忙拿出一些碎银子,“这些您先拿着,一会儿我让琅玕给您再送些来。” “如今倒不是讨好王爷。”楚桂儿为难,“能讨好王爷当然好,但是以王爷的脾气不太可能。您是要受些委屈,受王爷几句怨言。” “您快说,我听您的。”纤袅连忙道,“事成之后要多少银子您随便说!” “银子我也不缺,您看着给点儿就行。”楚桂儿收下碎银子,“我在王爷手底下办事这么多年了,对王爷是知根知底。具体怎么办,您且听着……” 夜,月色入户,树影婆娑。纤袅提着宫灯,悄悄来到稽古斋,见弘昼正在埋头苦读。灯光微弱,弘昼不断揉眼睛,昏昏欲睡,又强打起精神。这纤袅便轻轻走进去,在弘昼耳边轻语: “夜深了,莫累坏了身子,明儿还要上朝呢。” 弘昼不理睬,纤袅凑近一看,弘昼正在读《资治通鉴》。纤袅知道弘昼喜欢读书,可是如此熬夜,纤袅实在看得心疼。她想起这时候永璧也还未睡,实在心疼。 “反正劝说你也不听,我还不是白忙活。”纤袅叹气,“我早知道我在你心中没有什么地位,你生我的气,我连认错你也不给我机会。” “你哪里错了?”弘昼冷冷问。 “错多了,数不清!”纤袅思索道,“我错怪了王爷的意思,错过了王爷给的机会,错算了王爷的心。” “此言何讲?”弘昼问。 “瞧瞧,我竟这样不明事理!”纤袅来到弘昼身边,“这墨都凝了,我竟没觉察,是我的过错。可是王爷又要用,一直怪我,不让我磨墨,这还怎么写字?” “是你在怪我吧。”弘昼冷笑,“你怪我的时候多了!” “我哪敢啊!”纤袅笑语嫣然,然后走过去就给弘昼按摩肩膀:“我哪敢怪您?整个王府就您一个主子,我算是什么,只不过听您的意思行事罢了。很多事情还需要您指导,您这不理我了,就没人指导了,王府肯定一团糟。我没什么才学,只能仰仗您啊!您可莫怪我了,好主子,没您的指导,我可是事事不顺心啊!” “那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弘昼问。 “我哪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还需要请教主子呢!”纤袅道。 “我说你对,你就对;我说你错,哪怕你做对了,也是错了。”弘昼道。 “主子最宽宏大量,我做错了事情,您总要原谅我吧?”纤袅问,“好主子,好王爷,好哥哥,好相公,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嘛!我以后绝对听你话,不犯错了!” “你拿什么证明你会听话?”弘昼轻轻挑起纤袅的下巴,“我可不信!” 弘昼心里头轻蔑一笑,知道纤袅在服软,心里也猜想到是楚桂儿出的主意。他倒要看看纤袅怎么让自己消气,反正自己已经气消了一半,但是他还装作生气,他喜欢看到纤袅服软的样子。他让纤袅跪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一边轻轻抚摸。他喜欢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臣服。 “你可知错?”弘昼问。 “当然,我最听您的话了!”纤袅笑道。 弘昼轻轻挑开纤袅的扣子,正值盛夏,天气炎热,纤袅也没穿太多,解开三四件后,露出一条丝绸制绯红牡丹肚兜。只见纤袅酥胸半露,呼之欲出,脸上也满是红晕,气息逐渐微喘起来,眼神躲闪,似乎有无限紧张之态。 “我记得以前你有一条鸳鸯戏水红肚兜,怎么这么久没有见你穿了?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了。”弘昼疑惑。 “什么鸳鸯戏水红肚兜?”纤袅失魂落魄,但是强装镇定:“肚兜多了去了,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那个花样了,太艳丽了,俗气!” “也罢。”弘昼道。 他看到纤袅如玉一般的肌肤,丰满如珠一般的胸脯,以及珠玉上一道 狠厉的伤痕,他又想起了过去她帮自己挨刀子的事情,一把将纤袅抱起来,放到床上,一阵翻云覆雨,此夜无话。 天还未明,楚桂儿悄悄进门将弘昼唤醒,弘昼想起还要上朝,小心翼翼、恋恋不舍地松开纤袅,然后楚桂儿伺候更衣。不一会儿,纤袅感觉不对劲,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发现人去枕空,她慌忙叫来琅玕,得知弘昼刚刚离开稽古斋,快速穿上衣服,头也来不及梳,就来到王府门前,弘昼刚好上了马车,马车刚刚离去,只听见车轮辘辘之声。纤袅失落地倚靠在门上,不知什么时候眼泪落下…… 又一日,纤袅本要进宫去看瑶莞,正要去找弘昼说明,却听见稽古斋内的玩乐声。纤袅悄悄走过去,之间楚桂儿着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见纤袅来了,连忙道: “主子,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王爷就看上了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我见着也是面生,当时也没多想,见王爷喜欢,便送到稽古斋。哪成想得了这两个丫鬟之后,王爷便沉醉在声色犬马中无法自拔!” “那两个丫鬟是什么来头?”纤袅问,“若是王爷喜欢,收用便是,但是至少让我瞧上一瞧,且教导一下,免得把王爷带坏了。” “这就怪了,奴才去查了查,并没有查到这两个丫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知道她们是一对姐妹,一个叫花难留,一个叫花自羞。”楚桂儿道。 “花难留,花自羞,这么妖里妖气的名字,一听就不是省油的灯!”纤袅冷着脸问,“王爷跟这两个小贱人好上多久了?” “也就这两日。”楚桂儿道,“之前因为菀柳的事情王爷一直克制,可是王爷毕竟是个男人,难得看到心仪的丫鬟,于是……” “什么心仪的丫鬟!”纤袅怒道,“我今日就要看看这两个狐狸精是什么货色,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王爷!总该让她们去西厢亭了解了解建亭的初衷!把门打开!” 楚桂儿将门打开,纤袅怒气冲冲地冲进去。弘昼正在与这对姐妹玩乐,花难留在弹琴,花自羞在跳舞,每弹完一曲,二人便褪去一件衣物。花难留坐在弘昼腿上,身上只有一件肚兜,手上抱着琵琶;而花自羞早已玉体横陈了。 “放肆!”纤袅冲进去,怒指两个丫鬟:“把她们带到韫袭苑,先杖三十,稍后我亲自处理!” “别急别急!”弘昼连忙道,“我就是想要纳妾,之前没跟你说。本来打算过两天告诉你,你知道了,就 【第七十五回】楚桂狠心除仇敌,纤袅暗访承春楼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在宗人府,弘历要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黄公公便率先道: “回皇上,奴才前阵子去和亲王府发月俸,因为那时人手不足,于是奴才亲自前往,于是便看见奴才方才所说一幕。”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何敢状告我?”弘昼问。 “王爷,黄公公原本是奴才的师傅,之前奴才在他手底下被百般欺凌。他看奴才跟了您,心里头妒忌,便要攀咬您啊!”楚桂儿连忙跪在弘昼面前,“是奴才拖累了王爷,奴才罪该万死啊!” “明明是你来敬事房找我,让我去状告和亲王的!”黄公公道。 “前阵子楚公公受了风寒,跟王爷告了假卧病在床,前两天才刚好,怎么会去敬事房找你?”纤袅冷冷问,“一个小小敬事房总管,竟敢污蔑宗室,谁给你的胆子,或是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这明明是楚桂儿来找我啊!”黄公公大惊失色,“他说是和福晋让他来……” “一派胡言!”弘历揉了揉太阳穴,“和福晋会让你状告和亲王?” “你一个太监诬陷王爷非法纳妾,若是当真有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由我先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纤袅怒道,“王爷有没有纳妾我心里头最清楚,没我的同意,王爷纳妾就是非法,要状告也是我亲自状告,哪轮得上你来越俎代庖!你说是我指使你,那我问你,我状告王爷,对我有什么好处?状告成功了,王爷进了宗人府,我怎么办;状告失败了,王爷又怪罪我,我怎么走都行不通,为什么要状告王爷?” “我家福晋与王爷最要好,怎么可能指使你来污蔑王爷!”楚桂儿来到黄公公面前跪下,哭道:“师傅,回头是岸啊!您这平白无故污蔑王爷,且不说自己家人的姓名是否保得住,您自己的性命怎么办?以前您受别的奴才们的贿赂帮他们上爬,如今您怎么还干这种事情?您讨厌奴才,可是为什么要污蔑王爷!师傅啊,您怎么这样糊涂啊!” “你……你……”黄公公已经青筋暴怒,忽然一个巴掌打在楚桂儿脸上。 “放肆!”弘历怒道,“来人,把黄才善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皇上,奴才师傅只是一时糊涂,他记恨奴才才污蔑王爷啊!”楚桂儿连忙求情,“师傅的确罪该万死,污蔑宗室本来就是死罪……” “既如此,不是更该死吗?”纤袅冷冷道,“一个污蔑王爷的狗奴才,留着也没用,留下来也是害群之马。” “把黄才善送去慎刑司,明日午时斩立决。”弘历冷冷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楚桂儿哭着跟着黄公公来到慎刑司,此时乌云密布,楚桂儿悄悄露出一个冷笑。来到慎刑司,楚桂儿拿出几张银票交给慎刑司张公公: “我来送师傅最后一路。” “你也真是心善,这黄才善平日里那么欺负你,最后你还来为他送终。”张公公道,“只有一柱香,你赶快。” 楚桂儿来到牢房前,见黄才善穿着囚服。黄才善一见到楚桂儿,便破口大骂。楚桂儿打开门,走进去,一把掐住黄才善的脖子,恶狠狠道: “师傅,奴才来为您送终了!当年多谢了您对奴才的磨练,奴才才能走到今日!您妒忌奴才留着根儿,便百般作践奴才!若非王爷体恤,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明日午时,斩立决!不过,奴才怎么想,斩立决都配不上师傅您啊!” “你……想做什么!”黄公公问。 “师傅可知道什么叫畏罪自杀?”楚桂儿冷笑,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强行塞到黄公公嘴里:“再等上一个时辰,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这等待的过程,会如同万箭穿心,万虫噬心,生不如死!我要让你尝到我过去吃的苦,并且加倍偿还给你!” “你……你……” “师傅,别说话,说话会更难受的!”楚桂儿笑道,“我是王爷的恩人,王爷也是我的恩人。让你去状告,是为了提醒王爷不要沉迷女色,你只是一只替罪羔羊!嫡福晋只是想要恐吓王爷,怎么可能要去状告?你就是一个替死鬼,谁让你这么幸运,当年得罪了我呢?” 楚桂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死死捂住黄公公的嘴,然后发出哭腔: “师傅啊,您怎么这么糊涂啊!怎么可以干这种傻事啊!” 随着脚步声渐远,楚桂儿又恢复方才凶恶的脸,笑道: “奴才留着根儿,您羡慕。您放心,在‘宝贝房’您的宝贝,奴才会取下来,扔到山上去喂狼,让你下辈子还是一个阉人!我的好师傅,您等着,我说到做到!过去伤害过我的人,我会千倍万倍的偿还!过去我只是敬事房的小太监,如今我是和亲王身边的太监总管,王爷信任,嫡福晋也要尊称我一声‘谙达’。师傅,我感谢你当年给我的磨难,让我磨练了意志!您就等着,享受这最后一个时辰的盛宴。” 楚桂儿默默离开牢房,走到张公公面前,又拿出一袋银子,又是满脸哀容: “多亏了师傅提携我才能走到今日,如今师傅要走了,我实在舍不得。师傅状况不太好,我生怕他会畏罪自杀!” “他若是死了,便是畏罪自杀。”张公公道,“他若是畏罪自杀, 不说九族,也要诛杀三族。” “这些银子您拿着买酒喝。我师傅想着明日就要行刑,想一个人静静。”楚桂儿抹泪,“我总要完成师傅生前最后的愿望,给他一个人的时间吧。” “这个好说。”张公公收下银子,“楚桂儿,当年我们一起在黄公公手底下办事,如今我做到了慎刑司副总管,你也飞黄腾达,以后啊,我还要仰仗你呢!” “那是自然,过去,你还是师傅面前的红人啊!”楚桂儿不自然地笑了笑。 外面已经乌云密布,楚桂儿在暴雨里奔波。他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他终于看到自己的仇敌生不如死!他想起了过去,也是一个暴雨天,弘昼逃出雍亲王府玩乐,结果身上的银子被偷了,自己又迷路。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穷苦的农村娃子,母亲没了,父亲又好赌。他在荷塘里忙碌,忽然看见摘下荷叶避雨的弘昼。弘昼已经昏迷不醒了。他将弘昼领回家,发现他已经发烧了。他用家里仅剩的钱给弘昼买药熬药,弘昼很快就好起来。这时候,楚桂儿的赌鬼父亲回来了,眼见着楚桂儿带回来一个陌生人,便要打弘昼,楚桂儿护住弘昼,挨了不少打。当晚,赌鬼又去赌场了。楚桂儿捂着伤口在哭,弘昼来安慰他,他告诉弘昼,父亲要把他送到宫里头当太监,为家里头赚钱。弘昼很生气,问楚桂儿的意思,楚桂儿倒无所谓进宫,就是害怕阉割,于是弘昼帮他进宫,又贿赂宫里头的人帮他避免了阉割。那时候楚桂儿还不知道弘昼的身份,只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后来被黄公公欺负,恰好遇见弘昼,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遇见的贵人,是雍亲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弘昼将楚桂儿调到自己身边,楚桂儿才终于找到了幸福的生活。在此之后,纵使弘昼有了婚配,也丝毫不介意楚桂儿是否阉割。与其说是主仆,很多时候,倒不如说是兄弟、朋友。 本来要回王府了,弘昼在顺贞门一直在等楚桂儿。他已经猜到是纤袅和楚桂儿一起算计自己,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王爷!”楚桂儿从大雨中奔来。 纤袅让琅玕将一把伞递过去,楚桂儿接过伞,跟着纤袅和弘昼上了马车。 “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鬼?”弘昼问。 “所以王爷害怕了?”纤袅笑问。 “我吓得都冒虚汗!”弘昼道。 “王爷不能沉迷女色,况且花氏姐妹来 【第七十六回】京郊纤袅诗哀夏,沁古格格窥私情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按照杨姨的吩咐,纤袅含羞带怯地褪去外衣,只留下一条肚兜。此时杨姨又拿来脂粉,只见纤袅胸口上一道刀疤,忙问原因,纤袅如实回答,杨姨惊叹。接着又为纤袅涂上香膏,道: “这香膏必然让男人欲罢不能。至于这肚兜,用短一点儿的,往下拉,让他看到你的刀疤。接着,再披上一件纱衣,要透,要薄。我且给你找一件。” 杨姨找来一间霞色纱衣让纤袅穿上,又让纤袅走上几步。纤袅高抬起头,手放腹前,稳步前行。杨姨看了看,摇摇头,道: “端庄的确端庄,但是没用。” “那该怎么走?”纤袅问,“当时学规矩的时候,就让这样走的。” “那可不一样。”杨姨做出一个走路姿态,“看着我,头稍微埋一点儿,表示谦卑,目光低垂,偶尔往上看一看,然后再快速垂回去。再接着,走的时候一定要小步,切不可走太快。然后走到王爷面前,坐在他的腿上,埋着头,但是要用眼睛看他。眼神要柔,可以带一点儿躲闪,要含羞带怯。我这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你做得出来。” 纤袅照做,杨姨点头: “腰可以轻微扭起来,步子再碎一些。” “好。”纤袅改变起来,“只是这样真的好吗?皇家讲究仪态,如此,我实在担心王爷会乱想。” “男人都希望女人对自己这样,又不是对外人。”杨姨笑道,“听我的没错。接下来,我还要教你最重要的。” “还有更重要的?”纤袅惊讶。 “当然,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杨姨轻笑,“且跟我好好学学。” 杨姨带着纤袅进入帐中,不知何时出来。已而夕阳在山,杨姨才带着纤袅来到后门,叮嘱道: “听我的话,一定可以。但是我只能交给你这些,只有你巩固住自己的地位,才是正道。你有儿有女,别人自不敢拿你怎么样。但是一个女人一生,若是只是为了生儿育女,是不完美的。我们这种人,别人看不起,只能靠讨好别人为生。你要为自己而生,不要为王爷而活。” “好。”纤袅道,“明日您让人到王府来,我给您送几箱银子。” “这倒不必,我们这些姑娘头上戴的都旧了,你把你那些不要的首饰送来就行了。”杨姨道。 “那您还是得让人来搬,我可数不清我有多少首饰,有些花样旧了不用,有些戴过一两次,有些根本没有戴过。”纤袅笑道,“还是要十万分感谢您。若是没有您,我当真没有办法了。” “那时候你还小,我看见你,是多么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杨姨叹气,“我们这种人是不可能生儿育女的,对我们而言,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反而是一种幸福。” 纤袅本是独自来到承春楼,琅玕和玲珑都没有跟上,只带了一个马车夫。纤袅不急着回家,便让车夫带着去郊外逛逛。只听蝉声呕哑,而阳光毒辣,湖光粼粼。忽然马车一阵颤抖,纤袅险些摔出马车。方停下,纤袅正要责骂,那车夫马上跪下: “是奴才失职,福晋饶命!方才不知怎的,这马蹄子受了伤,跑不了了。” “跑不了?难道你还要我自己走回去?”纤袅微怒道,“你说怎么办?这天儿还热着,马车跑着还有风,如今我热急了。若是我中暑了,你该知道是什么罪过!” “福晋饶命啊!”车夫哭道,“十里之外有一个驿站,奴才这就去换马!” “那还不赶快!”纤袅道,“这马伤了蹄子,便没了用处,你送去那驿站看看能不能收留。租一匹马,自然要费钱,你便自己去付,就当是方才罚你的。” 车夫感激涕零,牵着马儿便向外走去。车里面热得慌,纤袅拿起团扇,便坐在树荫下,等待车夫归来。正百无聊赖之际,望着苍翠的树叶飘落,纤袅不禁伤感起来,作诗叹之: “南风吹碎北国泪,东风早逝西风追。青春木叶悬空舞,秋虽未至泪难归。” “古之夫子伤春,才女之悲秋,头一次听闻哀夏。” 纤袅本在悲伤之中,忽听此声,你想是何人?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正疑惑以为错听,方转过头,眼睛又被捂住。正惊恐与气恼之中,心想是哪个登徒子调戏。 “躲我也半年有余了,今儿让我碰到,可别想轻易逃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纤袅冷笑道,“我当是哪个登徒子,原是理亲王。明知我心头不爽,偏要来招惹我,好不识好歹!把你的脏手拿开,免得弄脏了我的眼!” “多日不见,脾气见长,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是事事不顺心发牢骚?”弘晳问,“你不与我说明白,我便不放你走。” “我在马背上长大,想要轻易困住我,倒不似你想象般那般容易。”纤袅冷笑着撇开他的手,“我说过要与你断绝关系,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果真是断绝关系?”弘晳轻笑着抓住她的手臂,雪白的手臂上戴着一只底色纯粹的冰飘花玉手镯:“既要与我断绝关系,何必一直戴着?” “此乃我今日急促出门,随意配之!”纤袅连忙缩回手,红着脸道:“你怎么肯定是 你送我的那一只?” “你都如此问了,说明你心虚!”弘晳轻笑,“何必掩饰呢?” 纤袅低下头,不语。的确,弘晳送给自己的手镯自己一直戴着,她舍不得摘下来。弘昼也没有注意过,毕竟纤袅的首饰一大堆,自己都不认识,弘昼又怎么会记得? “说说看吧,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也不怕遇到什么土匪山贼,莫不是又跟弘昼闹矛盾了?”弘晳问。 “与你何干?”纤袅道,“不过是多出来几朵野花,掐掉便没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弘晳道,“这一次你阻止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纤袅沉默了,弘昼背着她沾花惹草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每次都虚心认错,但是坚决不改。纤袅很是郁闷,她可以阻止弘昼纳妾,但是不能阻止弘昼找女人。想到这里,纤袅不禁潸然泪下。 “何必为了他伤神呢?他没有前途,他永远都会受到皇上的猜忌,他不敢往上爬,他愿意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弘晳轻笑,“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你若继续帮我,我自然会给你很多好处。” “实在不太光明。”纤袅道,“我并不想要什么好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自然。”他道,“何必等我每次提醒你,忆昔,何必如此心软?能看多少是多少,每一封书信笔记,都非常重要。” “和亲王又不待见我,想要去偷看,岂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平日里他也不准我碰。”纤袅叹气,“你以为这事那么容易?” “他倒是时刻保持警惕心。”弘晳拉住纤袅的手,“既然如此,终有一日他也会猜忌你。” “果真如此?”纤袅震惊,“当真如此,可如何是好?” “你别急。”弘晳道,“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开的时候他不愿意去折,那就莫怪别人摘走了。自己不知珍惜机会,无花的时候可就不要后悔了。” 弘晳抱住她,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纤袅心中早就被弘昼割了一条伤口,如今似乎遇到了灵丹妙药,加上方从承春楼离开,更是如饥似渴起来。 “我们去车里面……”纤袅喘息道。 车虽未行,却颠簸起来。车夫牵着马儿快归,生怕受到福晋责备,老远听见什么声音,刚开始并没放在心上,越走近声音越发熟悉娇媚起来。他心中疑惑,将马牵至车前,轻喊: “福晋,奴才将马牵来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等到纤袅回复。他疑惑地拉开帘子,赫然看见弘晳正在与纤袅热吻,一旁解下的衣服上还系着黄 【第七十七回】偷情人忧心偷情意,弹劾者算计被弹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着弘昼不相信,浸月更是愤怒。雪璎见弘昼不以为意,便言: “王爷若是不信,去看看便知。若是嫡福晋派我们来骗您,您看了就回来,奴才二人甘愿受罚。” “好,我就跟你们看看,我倒要看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样!以前装病骗我过去,现在还编个偷情的玩笑来骗我,看我不拆穿她!”弘昼道。 接着,雪璎和浸月就带着弘昼去往韫袭苑。玫瑰知晓浸月的想法,快步来到沁古斋,只听见里面依旧莺歌燕舞,也听出来是弘晳在里面。她焦急得欲火焚身,想着弘昼马上就要来,只好敲门喊道: “王爷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纤袅惊慌失措,弘晳也大惊失色。纤袅连忙将弘晳藏在大衣箱中,又把弘晳的衣物藏起来。此时她不断回想方才的声音,知是玫瑰,更是担忧浸月也在外面。打开窗户,却只见玫瑰在外面,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纤袅虽不知玫瑰为何帮自己,但是还是很快睡到床上。猜想到方才的动静一定被浸月听全,于是躺在床上,捂住肚子,假装腹痛。弘昼来到沁古斋门口,听见声音,以为浸月雪璎所言是真,勒令纤袅开门。纤袅便捂着肚子,打开门,弘昼闯进来,正好将纤袅撞到,只见纤袅捂着肚子呻吟喘气。弘昼又巡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男人。弘晳躲在闷热的衣箱里,不敢出声。 “我腹痛……”纤袅呻吟道。 弘昼马上将纤袅扶起来,黑夜中看不清纤袅脸色潮红,却摸到纤袅双手发冷,原是纤袅听说弘昼来了吓冷的。 “怎么这么凉啊?”弘昼关切问,“先躺下,我去请崔太医来。” 浸月雪璎见这样一幕,不敢相信。雪璎轻问: “姐姐,莫不是你听错了?” “怎么流这么多汗啊!”弘昼摸了摸纤袅的额头。 “腹痛,冒虚汗。”纤袅道。 “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弘昼叹气,“浸月,帮福晋换一件衣服。” 浸月心里头本来就不高兴,弘昼又让她去给纤袅换衣服。眼见着浸月走近衣箱,纤袅汗如雨下,哑声道: “不用了,我就脱了衣服睡一夜,也就好了。” 浸月忽然对衣箱起疑,是呀,看不到人,就这儿一会儿能逃吗?只能躲起来啊!便笑道: “换件干爽的衣服睡,福晋既然腹痛,脱了衣服睡容易受凉。玫瑰,跟我一起来找几件。” “哪劳您亲自动手,奴才来就好。”玫瑰笑道。 浸月转身便去向弘昼认罪,心里头等着玫瑰发现什么。玫瑰打开箱子,见弘晳正躲在里面,故用身子挡住,若无其事地挑了几件衣服,便关上箱子,将衣服呈上。浸月不敢相信箱子里面没人,悄声询问玫瑰,玫瑰亦回答无人。 “回头我再收拾你们两个!”弘昼狠狠看了一眼浸月和雪璎,然后拉着纤袅上床。纤袅担心衣箱里面的弘晳,外面有冰盆,故不怎么热,衣箱闷热,更何况里面那么多衣服!弘昼将手放在纤袅肚子上,生怕纤袅再腹痛。纤袅很是感动,至少弘昼并没有厌弃自己。 “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弘昼关切问,“早跟你说了,纵使天热,也不准贪凉,肯定是你贪凉了!就你一天到晚不让我省心!明日朝堂上有大事,只要成了,我就可以永享富贵荣华!” “果真?什么大事?”纤袅问。 “弹劾理亲王及其党羽!”弘昼轻笑,“身边多出两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当我是眼瞎吗!我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我只知道要好好宠爱她们。半夜的时候,这两个丫头总是偷翻我桌子上的东西。她们看到什么,自然会让人告诉她们的主子。可惜我留了一手,我从来不会在桌子上留下有用的东西!我会马上上书,然后让楚桂儿送到宫里头。除非我盯着,否则那些东西不会留在我的书桌上,特别是有外人的时候。皇上早有预见,猜测理亲王会在我这里安插人手。这两个丫头看到的东西,是皇上命我杜撰的。” “果真?”纤袅震惊,“若是那花氏姐妹将那些假消息告诉理亲王,理亲王得到假消息,探知里面的底细,实际上你们也掌握了他的底细,便可以借此弹劾他?” “对,又不完全对!”弘昼抚摸着纤袅的脸,“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过多赘述。反正理亲王得到了假消息,必然会根据里面的内容做出相应行动,我们就可以借此弹劾!理亲王聪明一世,可惜他还是读不透皇上的心思!” 弘晳本来燥热难耐,听到弘昼这样一说,更是怒火中烧。想着自己花了好大的功夫攻入和亲王府,刺探的消息竟然都是假的。明日又要受到弹劾,心里头更是恼火。奈何弘昼在外面,他也无法出去。 “皇上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理亲王,接下来就会是怡亲王和庄亲王。至于我和平郡王,他要与平郡王一起来对付我,又要与我一起来对付平郡王。”弘昼叹气,“理亲王是对皇位最大的威胁,我虽厌恶他,但是也当真可怜他。怡亲王弘晓年幼世袭王爵,皇上又想要架空怡亲王一族的威望权力,必然要对他开刀,更何况他的嫡兄宁郡王呢?然后就是庄亲王,整个宗室中威望最高,皇上不得不提防。平郡王身为皇上伴读,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心里头 一直苦闷;我也多想在朝堂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可是我不能——从血缘上看,我便是他皇位最大的威胁!因此,平日里我对政事不得过问,皇上交代的事情我却要尽力办好。王权富贵纵使重要,但是什么能有性命重要?如今的理亲王,之后的怡亲王、庄亲王,很快就轮到我和平郡王,等到弘曕长大,他也会经历我如今经历的事情——弘曕才多大,跟永璧一样,现在不懂,将来也很快会明白什么叫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说了,明日还得早起,睡了。” “自己的身子最为要紧,可不要一直费心费神。”纤袅安慰道。 “我知道。”弘昼轻轻抚摸着纤袅的肚子,“还疼吗?跟你说了,以后不准乱吃东西。等这阵子忙完,我就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倒不怎么疼了。”纤袅道,“你在朝堂上也不要太紧张。每次上朝都是‘跪受笔录’,明儿我给你多做几副护膝,保证跪上大半日也不疼!” “那我可等着了,你要做快点儿!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等着……”弘昼轻轻将手放在纤袅小腹上,一边轻轻问:“这里面好久没有动静了,等这阵子忙完,你再给我添一个,就是喜上加喜了!” “那是当然。”纤袅笑道,在他耳边轻声道:“喜上加喜,还喜不死你!那你可得好好忙你的事情,不要人在朝堂,心还在我这里呢!” “我自然把我的心交给你保管了小袅儿!”弘昼笑道,忽然想起什么就要去更衣:“我现在就进宫。” “宫门早就下钥了,明早再去吧。”纤袅劝道。 “我现在有急事去找皇上。”弘昼道,“暂且不陪你了,我现在就进宫。” “这还没睡呢!”纤袅急了,“整夜不睡,身子怎么受得了?” “喝点儿浓茶就好了。”弘昼道,“按照计划,只需要一次上朝,就可以将理亲王制服!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给我加餐,一定要丰盛,这可是庆功宴!” “那是当然。”纤袅笑道,“快去吧,我等你。” 纤袅送弘昼离开韫袭苑,连忙请弘晳从箱子里面出来。弘晳喘着粗气,不知道是热还是生气,回到床上,靠近冰盆想要冷静一下。 “你都听到了?”纤袅问。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一手!”弘晳怒道,“我便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招没有使出来!我做了充足的准备,结果一切都是白费心思了!” “你也先别生气。”纤袅坐到他旁边道,“至少现在知道真相了,也不算太晚。” “是啊,所幸我今 【第七十八回】吟暗诗浸月讽纤袅,弄权术弘昼打讷亲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纤袅神色异常,浸月心里很是得意。难得一首《游园不值》让纤袅如此惊慌,浸月想着继续: “我记得还有一首诗,倒与董鄂氏芳名一样。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格格才华横溢,可惜偏偏身在这王府,否则定然与文人墨客成日吟诗作对。”纤袅笑道,“我寻思着去买来一些唐诗宋词,让王府的人都读着,想必一定整个王府都诗情画意。” “浸月,你是王爷身边最早的人,是嫡福晋的通房丫鬟,嫡福晋自然最宠着你,你可不要让嫡福晋失望。”杏雨道,“嫡福晋,这外面的唱戏声未免聒噪,我让人去停了。” 杏雨岂是不知?浸月分明是冲着纤袅来的,又有《游园不值》《雨晴》二诗,自然猜出其意,却假装不知。 “王爷昨日告诉我今日有什么好消息,叫我悉心准备。姐姐平日里料理王府,这点儿小事就交给姐姐了。”纤袅笑道,“我还有事情,花氏姐妹的事情和准备晚宴就交给姐姐了。” 纤袅速速离开韫袭苑,依旧去了承春楼。 “今儿我还有功夫要教你。”杨姨笑道,“你跟我来。” “杨姨,我今日不想学。”纤袅道,“我有一件苦事,还请您要帮我。” “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帮。”杨姨道,“是什么烦心事?” 纤袅犹豫许久,将与弘晳的事情和盘托出,又提及昨日捉奸之事。杨姨虽然震惊,略加思索,道: “这注定是一段孽缘,断了,便是上策;若说下策,的确有,但是毕竟是下策,我还有一计中策。情是断不了的,你对理亲王固然有情,对和亲王更加有情,还有满满愧疚。朝堂之争,我不知今日孰胜,这毕竟不是你我关心之事。我不相信理亲王对你之心完全纯粹,我见过多少男人,你又见过多少男人?他让你帮他做的事情,答应之后你后悔了,可是答应时为情所迷。这世间多少痴儿騃女!但是我肯定一件事,理亲王有夺嫡之心!皇帝是谁我们老百姓不关心,只要他施仁政,百姓就爱戴。但是对于和亲王,这并不好。你看朱棣放过了朱允炆吗?若是理亲王登基,和亲王的命运可想而知。而你呢?纵使他心里有你,也不会因为儿女情长放过你。至于这中策,你和他偶尔见见面还是可以,但是,为了你自己,切莫帮他做事,最好慢慢断了这孽缘!” 眼见着紫禁城的朝霞,天也逐渐明了,弘昼心里头很是开心。待弘历更衣完毕,弘昼便要跟随弘历上朝。弘晳乘着马车,眼见着紫禁城逼近,心里很是忐忑。宫门前,弘晳下车,弘晈也跟着下车。二人一夜未眠,眼圈都微微发黑。 “成败在此一举。”弘晳道,“皇上是想要今日就清算我们,既然如此,我定然不会让他如意。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若是任人宰割,就不配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 鞭响三声,上朝。 “关于昌平县令贪污一事,众爱卿有何看法?”弘历问。 窃讨论,弘晳自知故意针对,便假装讨论。虽与大臣讨论,却心不在焉。 “理亲王住在昌平,对于县令贪污一事,想必最为清楚吧?”弘晓问。 “家住昌平,但对于昌平之事过问甚少。”弘晳道。 “就像是春秋战国分封一样,昌平的土皇帝不就是理亲王你吗?”弘昼冷问,“莫不是理亲王与县令有什么勾结?” 底下热火朝天地讨论,弘历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忽然,弘昼上前一步,跪下: “臣以为,理亲王与昌平县令必有勾结!理亲王居昌平已久,以旧日东宫嫡子自居,臣见其第与宫中相似,似有内务府、敬事房之类,将成气候,必是与县令勾结!” “理亲王乃先帝亲封和硕亲王,平西府也是先帝所赐,尔言平西府内设内务府、敬事房,尔何见也?”弘晈问,“宫中规格岂非吾辈可效之?尔实则诬蔑理亲王也!” “汝言诬告,可有证据?”弘昼冷笑,“尔可言?” 弘晈沉默。 “平西府异常奢华,臣曾见平西府铺设金砖,珍馐美馔,金银珠宝,无所不有!”弘昼道。 “不过当年毓庆宫旧物,皇上曾也住过,皇上住前毓庆宫旧物先帝便赐予我,和亲王此话何意?”弘晳冷笑问,“皇上住进毓庆宫之前之旧物,便归我继承,和亲王莫不是眼红妒忌便要诬告吧?” “我为何诬告汝?”弘昼道,“皇上,去理亲王第中搜查便可得知。旧物可说,金砖如何说起?先帝赐金砖于理亲王乎?” “实属诬蔑也!”弘晳道,“金砖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岂是我可以得到?和亲王也不想想如何说出这种话来!据我所知,和亲王府最是繁华奢侈,伯牙绝弦之音,锦帛撕裂之声,古董破碎之声每日如听戏,珍珠戏鸟,弃掷逦迤,亦不甚惜。和亲王府不知如何美女如云,倒可与皇上后宫一比!财政收入支出,和亲王府独占鲨头,岂是我可相比?且和亲王鱼肉百姓,我曾听闻一日他携福晋出游,不知怎么就跑去几个小村庄搜刮民脂民膏,还命手下凌辱良家少女!再次之后,和亲王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放纵手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 和亲王并未受到责罚,外面便传闻是皇上包庇。依臣所见,定是与宗人府、六部都有勾结,才逃过一劫!” “皇上,和亲王早就记恨理亲王,如今自己作恶多端,您若不惩戒,和亲王就敢造反啊!”礼部尚书讷亲收到弘晈贿赂的银子,故辩。 “臣同意讷大人的说法。”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说理亲王勾结昌平县令事大,和亲王勾结宗人府、六部何不大乎?” 弘晈所言此事果真,弘昼是靠着弘历的包庇才逃过一劫,如今又反被诬告勾结。他知晓不能承认包庇,但是勾结事假,包庇是实,他不敢让弘历颜面受辱。弘晳是明摆着冲着弘历而来!如今自己承认勾结,倒保全弘历颜面,但是自己又心有不甘,一时竟想不到如何对答。本来还是跪着,忽然站起来走到讷亲身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敢诬蔑本王,本王与你无冤无仇,怕是与理亲王勾结故意来诬蔑本王!你说的什么声音珍珠,本王一概不知!” 讷亲没想到弘昼会来打他,更何况这是在朝堂上,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实在有失身份。福彭、弘晓和允禄连忙拉住弘昼,奈何弘昼年富力强,挣扎一会儿就继续殴打讷亲,嘴里还得意道: “叫你诬蔑本王,知错了吗?你诬蔑本王就算了,还敢诽谤皇上,是不要命了吗!” 众臣劝,弘历坐在龙椅上默然不语。直到弘昼累得大汗淋漓,讷亲不敢反抗弘昼,故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时候弘历才象征性制止: “别打了。朝堂之上,其容尔等嬉戏打闹,成何体统,说出去叫人笑话!至于是否存在勾结,朕派庄亲王、怡亲王以及平郡王前去调查,此事待议。” 若非弘昼忽然殴打讷亲,也许弘历不得不惩罚弘昼。如今弘昼还是紧要关头,弘历弃不得。弘昼本来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弘晳挖出自己的事情,又有讷亲添油加醋,气不打一处,故行事冲动。眼睁睁看着弘晳逃脱,心里头实在不甘。退朝后,弘昼依旧跟随着弘历,抱怨: “我那些事情您也知道,这理亲王不知从哪里得知,就想着反咬我一口。莫不是他事先察觉到今日要弹劾,特意去准备?” “莫是你家中有人泄密?”弘历冷冷问,“先前你提到花氏姐妹,如今我看来,倒不止她们。尔第中信任之人,莫非就是内应?” “奴才已让府中二位福晋严查,想必一定可以揪出底细来!”弘昼道,“本来今日是可 【第七十九回】慈杨姨真心慰贵人,苦沁古咏梅得新号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雪璎大约猜到弘昼也有疑心,只是不重。然而弘昼又问起来,雪璎略加思索,回答道: “回王爷,嫡福晋嫁入王府也有七八年了,端庄温惠,贤良淑德,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格格不过比较谨慎,毕竟凡事留个心眼儿。我们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也可以时常留意嫡福晋。嫡福晋心细,对于您的事情更是细心,您处处留意,自会发现。” “你们知道嫡福晋去何处否?”弘昼问,“平日里这时候她不是还没起来吗?” “今日我们给嫡福晋请了早安,那时候嫡福晋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忙,早安没有结束她便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浸月道。 “一个个都不知道,以后嫡福晋出门,你们两个至少跟着一个。”弘昼道,“这次就不责罚了,我去找她。” 弘昼跟着楚桂儿来到马房,让人拿来账本清查马车,除了纤袅正在用的马车之外,正好少了一辆。弘昼心里有些不安,莫非浸月所言是真? “什么时候少了一辆马车?”弘昼问。 “今日嫡福晋要乘车出去,于是奴才为她准备马车,那时候发现少了一辆。”马房总管道,“昨日跟随嫡福晋一同出去的马车夫富贵儿倒不见了,也许是送嫡福晋回来后带着马车逃了。” “还有此事?”弘昼问,“那富贵儿丢了也就罢了,还留了我一辆马车一匹马,你让人去追,定要把人马车子都追回来!” 弘昼乘着马车徘徊于大栅栏,他知道平日里纤袅最喜欢那里,只要看到挂着“和”字灯笼的马车,纤袅就一定在附近。找了好久,却不见影子。 “跑哪儿去了?”弘昼疑惑,“楚桂儿,你带人四处看看?” “好。”楚桂儿便要带小厮离开。 “等等,你留下。”弘昼道,“今儿心情不好,正好嫡福晋不在,咱去寻点儿乐子!悄悄的,咱去承春楼,别让人给发现了。” 承春楼此时还算清静,天气燥热,来这里的也就只有达官显贵。弘昼担心被认出来,故一直低着头。有几位姑娘来了,弘昼便压着声音道: “叫你们这里管事的过来。” “杨姨正在接待贵客,不如您先看看我们这里别的姑娘?”一位姑娘见弘昼身上戴着黄带子,悄悄递上花名册:“我们这里保密得很,平常也经常看到宗室觉罗,但是从来没有被抓住,您只管放心。” “你们杨姨还会亲自接客?”弘昼疑惑。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杨姨要接待一位贵族格格,那格格自小与杨姨相识,杨姨私底下也把她当作半个女儿。说来也巧,那位格格自小就是花容月貌,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对我们从来都不摆架子。小时候还跟着我们跑,如今大了,想必是有什么烦恼,听闻家中老夫人又没了,有了烦恼故来找杨姨倾述。”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弘昼问。 姑娘们依次介绍,弘昼点点头。他抓住一个叫岫玉的姑娘的手,道: “果真光洁如玉,给我上些好酒好菜,找个好点儿的房间。” 岫玉带着弘昼来到一间名为“芙蓉春”的房间,上了好酒好菜,弘昼先是听岫玉弹琵琶,听得如痴如醉,忽然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忙让岫玉停住,来到窗前,又侧耳细听。后一问得知,下面那间房正是杨姨的房间。再一听,似乎是纤袅在这里。 “今儿我们不说那些伤心事了。”纤袅道,“说点儿正经事,我总是担心王爷哪一天厌烦了我,我总是害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我虽然是妻,我知道我应该大度,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每年总有一段时间王爷宠我,又总有一段时间他冷着我。那段时间——或者说这段时间,我要装作若无其事,还要强颜欢笑,我受不了!” “你受不了,也得受啊!嫁到天下女人都想要嫁的地方,就要守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独。”杨姨叹气,“虽然可以享受富贵荣华,可是实在寂寞。倒比不上我们这里的姑娘,倒可以及时享乐。我给她们准备了一个大的四合院,等她们老了,就带着大半辈子攒下来的银子住进去,也算安度晚年;若是赎了身,那就更好了。” “有时候我也羡慕她们,你看我虽然光彩,心里面却实在是凄苦。”纤袅不断叹气,“我该怨吗?我敢怨吗?我如何去怨?藏在心里头,什么都不敢说。” “您在听什么?”岫玉也好奇凑过去问。 “别说话!”弘昼道,“可得让我好好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主子,是咱家那位?”楚桂儿问。 “你们都先出去,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弘昼一下子来了兴致,“我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听着纤袅与杨姨谈话,刚开始还很有兴致,如今却不断感伤起来。 “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似乎挺复杂的,想必王爷心情也不好。我想着我要体谅他,他本来就应该在朝堂上鹤立鸡群,可是他却要受到猜忌。”纤袅道,“朝堂上的事情我本不该多问,但是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我心里面也难受。我想着我要让他高兴,可是我自己心里面的苦谁来体谅?” “或许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杨姨道,“与其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不如做一个逍遥王。人生苦 短,倒不如及时行乐。” “是啊。”纤袅叹气,“纸醉金迷的生活谁不渴求?可是为了不受到上头那位的猜忌逼迫自己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又有什么值得羡慕呢?我现在只想要和王爷一起,好好的……” 纤袅已经哽咽了,抽泣起来。弘昼听得心碎,不忍再听,便带着楚桂儿离开。弘昼方走,纤袅也随即离开承春楼。她自觉愧对弘昼,她试图挽回什么——她必须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于是,她便去了安和堂会见了弘晳。 “你告诉我,今日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纤袅开门见山,“既然你好好的,想必和亲王是败了。” “他是败了,但我也只是险胜。我只恨我太善良,没有狠下心来公布他的死罪!”弘晳冷冷道。 “你若是敢敌对他,我照样敢将你的死罪捅出去!”纤袅怒道。 “你是要威胁我吗?”弘晳问,“今日朝堂上我若是不将他置于死地,就是他将我置于死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当我求你,不要对他动手!”纤袅含泪道,“我愧对于他!” “只要他不置我于死地,目前我是不会动他的。”弘晳道,“你又何必袒护他?他不过一个纨绔,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京城四周的民生哀怨。他是看不惯别人比他好!” “无论如何,都请你不要动他。”纤袅道,“我本不该过问朝堂之事,可是如今……” “朝堂之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关注。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与其操心得头发都白了,倒不如寻些乐子。”弘晳用折扇指了指对面,“那家茗贤阁,是我最近开的茶楼,经常里面会有文人墨客,不妨也有那些考取功名的文人,个个都是大文豪。今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弘晳带着纤袅进入茗贤阁,园子里恰好竹林掩映,又有曲水流觞,无数文人墨客在此聚集吟诗作对。正中有一四方亭,上面摆放着书籍茶盏。见弘晳与纤袅前来,一文人手持《诗经》和茶盏款款而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怪今日此茶更香,原是有君子淑女前来。敢问阁下、娘子何字何名?” “鄙姓金,名紫宸,字桥松,暂无号。”弘晳连忙拱手,“敢问公子姓甚名甚?” “鄙姓白,单名一个锦字,字附泉,号竹林隐士。”白锦又向纤袅鞠躬,“敢问娘子芳名?” “梅氏,名纤袅,字忆昔,因书斋名沁古斋,故自号沁古居士。” 【第八十回】附泉攀附窟涟君,起疑愁梅仙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可是什么?”贾慧问道。 “可是……”白锦尴尬一笑,“我不记得了。” “你是编不出来了吧!”弘晳笑问,“愁梅仙子从一只仙鸟变成梅林,最后又怎么变成了愁梅仙子的?一个是仙鸟,一个是仙子,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都说了是忘了。”白锦笑道,“不过你说我编不出来,怕就是你杜撰吧!” 弘晳意识到,也不好意思地笑道: “所以给我取一个什么号,才好与愁梅仙子相衬?”弘晳问。 “既然有仙子,那就要有君子。如此,便号窟涟君子好了。” “窟涟君子又是什么意思?”弘晳问。 “将愁梅仙子的泣涕涟涟藏在心洞里。”白锦道。 纤袅此时发现不对劲,原来这里的人把自己和弘晳凑成一对儿了,自己也玩得开心。但是为了避免尴尬,便寻思着要赶快离开。弘晳也不留她,见天色已晚,便没有刁难。待文人墨客离去后,白锦在此确认无人后,将弘晳请到茶楼密室: “主子,奴才从这些书生口中得知了许多您想要的。多少书生官员聚集在此,有用的东西信手拈来。” “很好。”弘晳轻轻一笑,“这些只会死读书的人,这时候反而还有些用处了。” “主子,今日那名娘子是何人?奴才瞧着也不是福晋,想着可能是家中格格,可那姑娘也独自离开。那种人,信得过吗?”白锦提出疑惑。 “她是和亲王的嫡福晋吴扎库氏,也是本王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你们都好生款待,切不可露馅儿。”弘晳吩咐,“把事情做好。” 纤袅回到王府,回到韫袭苑。韫袭苑早已摆好冰块,纤袅竟没有发现。她无比烦闷地坐在凳子上,又让琅玕去准备沐浴。沐浴之后,纤袅坐在冰块旁边,又吵着要喝酸梅汤,却被琅玕拒绝。无奈之下,纤袅把琅玕和玲珑“请出去”晒太阳,自己依旧百无聊赖。今日也累了一天,于是纤袅坐在床上,方要开始脱衣服,忽然被什么抱住。她惊叫一声,随即身子被压住。她看到是弘昼,既欢喜,又害羞,又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弘昼戏谑地抚摸着纤袅的脸,“想我不想?” “当然想了。”纤袅羞红了脸,不敢对视他。 “如何想我?”弘昼戏谑一笑,嘴唇在纤袅脸颊和玉颈上游动:“你是要把我想死了!” “王爷……这天热,暑气重,这样不太好……我去端来酸梅汤和绿豆汤……” “别想溜走!”弘昼挑开纤袅的衣扣,待到玉体横陈,纤袅羞得无地自容。此时弘昼却道: “我抱你去月出亭,我们就在那里快活快活!” “我这样怎么过去啊!”纤袅有些气恼。 “我抱你过去,不准别人看。咱们在月出亭耍耍,这样还可以防止你偷溜了!”弘昼笑道。 “你故意整我!你再这样,我就恼了!”纤袅道,“你偏要惹恼我!这么说,今日心情是好了?” “今日真是淋了梅雨了!”弘昼道,“是倒霉透了!” 纤袅肯定了自己对今日朝堂的猜想,心里面满是愧疚。弘昼虽然不说,但是纤袅也猜想到弘昼的心思。月出亭堆秀在假山上,流水从石缝中流出,亭中又有曲水流觞,水流摇动扇柄,扇柄旋转带动上面的纱扇扇起来。楚桂儿早就准备好冰盆,加上月出亭树木掩映,于是便格外清凉。阵阵凉意,纤袅和弘昼也都感觉到,月出亭如同深秋一般,纤袅慌忙用被子遮住。 “楚桂儿,烧两壶台郎酒来!”弘昼对亭下高喊。 楚桂儿带着台郎酒上来,放在贵妃塌前的小茶桌上,便与纤袅饮酒作乐。弘昼又吩咐搬些乐器上来,此时也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弘昼将酒杯放在纤袅面前,然后喂进去,纤袅喝不惯,辣得嗓子疼。 “乐器也上来了,我为你奏乐,你为我一舞可好?”弘昼问。 纤袅见自己光着身子就被抱过来,也就一床被子可以裹身。她瞬间脸羞得通红,却又不能拒绝,便道: “既要一舞,怎样也要有舞衣不是?” “此处又无人,为我一人舞,有何不好?”弘昼轻轻抚摸着纤袅的脸,温热的呼吸让纤袅更加脸红。纤袅不敢直视,只是点点头,却踌躇着。 “听话,为我一人舞一曲。”弘昼道。 纤袅扭扭捏捏地下了床,依旧裹着被子,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砖上。弘昼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打算强人所难,将她抱在怀中,又抱来一把琵琶: “教我。” 纤袅害羞一笑,接过琵琶,弹出一首《霸王卸甲》,接着又是《月儿高》《春江花月夜》,弘昼听得如痴如醉。当纤袅停下时,弘昼接过琵琶,瞬间传来“铛铛铛”的声音,纤袅忍不住捂住耳朵,道: “王爷,我觉得您还是更适合古琴和吹笛吹箫,别的就算了吧!” “唢呐呢?”弘昼问。 “唢呐好……是挺好,不过,这种乐器不太吉利。”纤袅更害怕弘昼吹出锯木头的声音,“王爷,不是一定要去学琵琶的。” “我就喜欢琵琶。你和浸月都会弹 琵琶,就我不会。”弘昼道,“你必须教我。” 一提到浸月,纤袅又想起浸月的告发,心里一紧: “王爷,江氏到底要告我什么啊?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争风吃醋罢了,回头我找她算账。”弘昼道,“给我来唱首曲儿。” “那就来《西洲曲》吧。”纤袅拨动琴弦开唱,“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君愁我亦愁,我却要说妻愁我亦愁。”弘昼叹气,“我竟不知平日里你这么哀愁。” “王爷你说什么?”纤袅有些疑惑,“您待我如此好,我又怎么会愁呢?” “别逗我了。”弘昼轻抚着她的脸,“平日里我是冷落你了!” 纤袅不解为何,但是却热泪盈眶。二人相依相偎,你侬我侬…… 浸月还是记着这两日的事情,打听到纤袅和弘昼正在月出亭,故准备了荷花酥要送来。见楚桂儿站在山下,琅玕和玲珑站在那里快要睡着了。楚桂儿又在指责: “别以为你们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嫡福晋不管你们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公公,平日里嫡福晋也不让我们守夜,您非要让我们在这里守夜,我们能不困吗?”玲珑问。 “你们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楚桂儿训斥道,“整个王府就你们两个丫头最不守规矩!嫡福晋纵容你们,你们就不守王府的规矩了吗?” “我们守嫡福晋的规矩就行了!”琅玕不屑道,“公公,您虽然是王府总管,但是我们是嫡福晋的人,嫡福晋可护着我们!” “你们两个……若是再敢这样玩忽职守,便要用规矩来罚你们了!你们是嫡福晋的贴身丫鬟,更应该以身作则!王爷要寻嫡福晋,你们也不跟着,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嫡福晋被人妒忌,被人说与别人有染,你们又不在场,怎么为嫡福晋作证?” “谁敢诬陷我们主子,我找她算账去!”琅玕义愤填膺道。 “江格格是你敢热的吗?江格格可是王爷最早的女人,我都要敬她三分,你还敢对她不敬?”楚桂儿问。 “江浸月不过是一个丫鬟,凭借着几分姿色就敢从我们主子 【第八十一回】浸月重获王爷幸,纤袅又至皇叔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酒后乱言,却被弘昼揪住。弘昼心里怀疑又难受,问道: “嫡福晋是不是在避孕?” “奴才不知……” “她是你主子你不知!”弘昼怒道。 “别吵……”纤袅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嫡福晋平日里喝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弘昼降低音量。 “嫡福晋平日里为了养颜调经,解郁安神,防止疲劳、衰老,每日都会用藏红花泡茶,平日里还会用红花油养颜,沐浴的时候也要泡藏红花……” “养颜只是借口,她是不愿意为本王再生了。”弘昼脸色更加难看,“嘴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避着孕,欺我也!把那些什么红花、藏红花全部扔了!浪费些银子没事,她竟敢骗我!” “王爷,会不会是您多想了?”琅玕小心翼翼问。 “本王若不多想,我就绝嗣了!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弘昼站起来穿上衣服,“这盆冰用完了就别换新了,免得弄得体寒不好生养!” 弘昼看了看醉酒睡熟的纤袅,叹了口气,披上衣服就下山。楚桂儿见弘昼下来了,连忙搀扶,问道: “王爷,奴才让庖房给您准备了降暑气的绿豆汤,您多少尝点儿。” “不必了。”弘昼道。 “怎么了?”玲珑问琅玕。 “别管了。”琅玕努努嘴,“没看到王爷不高兴吗?你想挨一顿板子吗?” 纤袅醉酒睡熟,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弘昼一边离去,一边生气: “我看她不是受了委屈,是满足不了才抱怨的!” 浸月正要睡,听到弘昼的声音,连忙出来迎接。弘昼见浸月在月下一人,不由得陶醉了。浸月扶着他进入东厢房,弘昼便诉苦道: “浸月姐姐,若非福晋被灌醉了,我竟不知道还有这等恐怖如斯的事!” “什么事情啊?”浸月满心期待。 “嫡福晋是在避孕!”弘昼怒道,“你可发现她在和藏红花!什么东西都跟藏红花、红花脱不了干系!答应好要为我再生一个,结果口是心非!她若是怕疼直说就可以了,何必骗我?” “王爷,奴才要说一件您不愿意听的。”浸月诚恳道,“奴才跟了您那么久,您一定要相信奴才!奴才不敢在直面指责嫡福晋了,但是嫡福晋的心不在您这里!” 听到这样说,弘昼心里面恼火,却忽然看到浸月眼中含泪,又想到与浸月的种种旧事,便抱住她,轻声道: “我听你的,我多观察观察。我虽然不相信她会做那种事情,但是我也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诬陷他人。好姐姐,你跟了我那么久,平日里是我委屈你了。” “不怪王爷。”浸月抽泣道,“王爷,奴才现在担心福晋会记恨奴才!” “记恨就让她记恨去,吃醋就让她酸死,我保护你!”弘昼道,“好姐姐,我保护你!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多谢王爷。”浸月柔声道。 “别谢我,这是天经地义。”弘昼道,“好姐姐,我不疼你,谁疼你?” 浸月羞红了脸,弘昼便拉着浸月就要求欢。纤袅纤袅不愿意,浸月也可以。纤袅半夜被热醒,却发现弘昼不在旁边,唤琅玕玲珑也不回应,原来这两个丫鬟没有楚桂儿管着便都玩忽职守睡觉去了。纤袅有些生气了,无奈衣服都在沁古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纤袅此时想到平常放纵她们了,有些生气。恰好楚桂儿听见了,上来复命,只见纤袅紧紧裹在被窝里,但是头上是密密的汗珠,觉得好笑: “奴才送您回沁古斋吧。” “不用,你把王爷叫来!”纤袅道。 “王爷在江氏那里,不好打扰。”楚桂儿道。 “又是她!”纤袅生气了,“明日我肯定好好教训一下她,非逼着我新仇旧账一起算!还有,把琅玕和玲珑叫过来,平日里是被我惯坏了啊!” “福晋,琅玕和玲珑玩忽职守,奴才提议,先打几十板子。”楚桂儿道。 “这还不至于吧。”纤袅道。 “您若是一直惯着她们,这王府还有没有规矩了?”楚桂儿问,“您可不能仁慈。” “做个样子打就可以了。”纤袅还是不忍心。 “福晋,是您在这里等,还是奴才送您下去?”楚桂儿问。 “送我下去吧,还要给我准备冰盆!”纤袅道。 “可以,但是只有一小盆。”楚桂儿道,“王爷担心您受凉了。” 纤袅将被子再三确认裹好之后,楚桂儿将纤袅扛起来下山。抬回去的路上,纤袅听到东厢房里面的声音,实在难受。回到沁古斋,楚桂儿将她安顿好,正要离去,连忙被纤袅叫住: “公公,我好难过。” “福晋,王爷是一个男人,自然要雨露均沾,更何况江氏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啊。”楚桂儿浅浅安慰道,“您莫生气。” “说好要陪我,却把我灌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纤袅怒道,“这口气我可是受不住!” “您也不想想,您自己做了些什么。”楚桂儿道,“藏红花别喝了,或许很快就好了。王爷想和您生孩子, 您不愿意可以不答应,为什么要悄悄避孕呢?” 纤袅心里苦笑,她哪是因为不愿意跟弘昼生孩子,是怕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孩子。 “我不喝便是!”纤袅硬气道,“王爷怎么这样多心?” “这也怪不得王爷。王爷在朝堂失利,您要学着体谅体谅啊!”楚桂儿道。 “公公,王爷是不是生气了?”纤袅问。 “岂止是生气,王爷可是大发雷霆啊!”楚桂儿道。 “那您可得帮帮我!”纤袅道。 “先停着藏红花,过些时日奴才才帮着您。”楚桂儿道。 已经惹恼了弘昼,可不能得罪楚桂儿。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太监的用处多了去了。纤袅也只能先听从安排,毕竟楚桂儿也算是足智多谋,否则弘昼也不会如此任用他。 弘昼又开始冷落纤袅了,纤袅感觉很不是滋味。恰好一日弘历要微服私访,让弘昼跟着。纤袅见过民间,也见过皇帝,但是没有见过皇帝到民间微服私访,吵闹着要去。弘昼经不起纤袅的死缠烂打,便也带着去了。一路上,纤袅都很兴奋。忽然她想起什么,恰巧三个人都在一个车厢里面,便问道: “我听说康熙皇帝共打死了老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豹二十五只,猞猁二十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三只,几百只鹿,其他普通的野兽更是数不胜数。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木兰秋狝啊?” “没规矩,这是你可以问的吗?”弘昼有些生气。 “有什么不能问的。”纤袅道,“净欺负我!” “今年就会去,正在等钦天监择日子。”弘历淡淡道。 “皇上,那要去几天?”纤袅问。 “等钦天监择日子。”弘历道。 “那我们住在哪里?” “内务府和当地官员会准备。” “那我们吃什么?” “……” “那里是不是水很少啊?” “……” “是不是还有什么活动?” “……” “那里……” “你还有完没完?皇上说了让你去吗?”弘昼制止道。 “让她去吧,不然一路上也无趣,听她嘈杂几句,也不至于那么沉闷。”弘历淡淡道。 “那皇上……” “别问了!”弘昼不耐烦道,“有什么回去问我就可以了,别在这里叨扰皇上。” “知道了!”纤袅有些郁闷。 “也别训斥她……”弘历道。 “听到没有,皇上说了,你不准骂我!”纤袅很得意。 “别训斥,按照宗人府的规矩来。”弘历补充道。 “听到没有,皇上可是帮我的!”弘昼沾沾自喜,“皇上,额涅会去吗?这次我打算带着额涅去骑马,额涅闷在宫里头,一定无趣。” 【第八十二回】四哥哥情难强妹妹,安布玛怒骂不孝子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忽然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青丝,原来是弘暟在为自己插花。纤袅本来就害羞,却不想弘暟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温热的呼吸竟让她面红耳赤: “好妹妹,你可知,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 “哥哥一直挂念着我,我实在荣幸。”纤袅羞涩一笑。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吗?”弘暟拉起她的手,“好妹妹,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纤袅故作不知。 “好妹妹,你答应过我,要嫁给我的啊!”弘暟泪光闪烁,“本来你就应该嫁给我的,为什么你却要嫁给一个让你受尽委屈的人?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还有儿女,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纤袅道。 “妹妹,你就留在这里,我实在舍不得你!之前我被软禁,见不到你实在痛心。我所有无数妻妾,可是始终不得我意。这么多年来我魂牵梦绕的人始终是你!茑娘,上一次你来我们家,我是分外欣喜;听到你嫁人,我便难受痛苦。如今你受了委屈,我实在……实在……心痛!妹妹,上一次你离开,我感觉我的心情又一落千丈!这一次,你不要走了!” “对不起哥哥。”纤袅连忙后退,“儿女情长在皇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我是先帝赐婚,我别无选择。刚开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他,嫁给他我也难受,可是之后他对我也很好。天下比他好的男人多了去了,可是……他是我的夫君啊!” “他不配!”弘暟泪光闪烁道,“本来就该是我阿玛坐上那个位置,先帝害得我们多惨!一定是他篡改遗诏,否则我阿玛就是皇帝!我现在最差也是一个和硕亲王!雍正得位不正,我阿玛才是实至名归的天下共主啊!” “无论谁是皇帝,只要天下百姓过得好,就是好皇帝。”纤袅道,“民心定,则国定;民心散,则国散。百姓不会关心是谁当上了皇帝,他们只关心自己是否可以吃饱穿暖,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 “雍正十三年便亡,如何开创太平盛世?”弘暟问,“我阿玛才是实至名归的君王!按理说,我也应该是皇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纤袅知道自己不能与弘暟这样纠缠下去。本来应该是尊贵的皇子,如今却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闲散宗室,未免心里落差大。她便借暑气难耐,很快回到房间。 “琅玕,我要沐浴!” 琅玕和玲珑连忙准备好沐浴,纤袅舒适地躺进去,之后便让琅玕和玲珑在外面守着,只留下搓澡的太监。然而这里的太监不了解纤袅的习惯,让纤袅一阵恼火。所幸琅玕留了心眼儿,还去指导他们。沐浴之后,琅玕和玲珑为她穿上月白色睡袍,接着就为她梳理青丝。 “主子虽然生过孩子,但是没有一点儿赘肉,跟刚刚嫁人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琅玕笑道,“我看侧福晋生了三阿哥之后,肚子上面的肉怎么也收不回去,听珷玞说,侧福晋的脚趾还肿起来了,肚子上也全是皱纹呢!您也看到了,侧福晋生了孩子之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最后得到了什么?三阿哥还不是没了!” “咱主子有福气,一个正三品护军参领的女儿,怎么比得上我们主子呢?”玲珑附和道,“咱主子什么都不管,让侧福晋管家事,主子一旦不满直接驳回。我看侧福晋整日操劳,似乎又老了五岁!咱主子花容月貌,貌美如花,侧福晋地位再高,表面上与主子几乎平起平坐,在众人看来,她不过就是您的奴才。” “侧福晋也真了老了不少,她是王爷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我都要敬她三分,毕竟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如今她这个样子,不过帮我管理一些琐碎事情,王爷又怎么可能会青睐一个老女人?”纤袅冷笑,“她是最接近我的一个人,我要让她老下去,永远得不到宠爱!若非我看着,不知道王爷又有了多少格格、侧福晋!江浸月那丫头,对我从来就没有恭敬过,恨不得把我拖下去。她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王爷自然宠爱她。我就担心哪一日她怀了孩子,最后成为了和我几乎平起平坐的侧福晋!” “她不配。”玲珑道,“我看她倒是什么都敢说,口无遮拦,想要抓住她的把柄还不简单?” “好了,不想说这些了。”纤袅揉了揉太阳穴,“反正现在又不在王府,不关心这些。你们也早些睡吧,现在又没有楚桂儿管着你们,以后回去了晚上可睡不成了。我看这外面的奴才们也挺累的,留几个会换班的侍卫在大门守着就行,你们告诉那些奴才,让他们也早些休息。” 今晚月色撩人,纤袅望着窗棂外的月光沉醉。她想起了月出亭,那里的月色是最美丽的。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便是那月出亭。若是弘昼没有疑心她,也许此时二人正在赏月吧……纤袅感到意思困倦,解衣欲睡,忽然被敲门声打碎了情思…… “妹妹!”弘暟敲门道。 纤袅慌忙套上睡袍,想着烛火微弱也看不清什么,便开门请弘暟坐下: “哥哥怎么来了?” “我寻思着今夜月色撩人,便带来了美酒与你来品。这是三年陈的桂花酒,香醇浓厚,甜美清香 。”弘暟将酒具放到桌上烛台旁,忽然看到上面有一本书。接着微弱的烛光,道:“《西厢记》?你如何也看得这种书?” “今夜月色撩人,《西厢记》又全名《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见书架上恰好有此书,便拿下来看看。”纤袅羞红脸道,“别人都说这是淫词艳曲,我却喜欢这张君瑞和崔莺莺那纯洁的爱。只是《西厢记》的原型《莺莺传》中,张生最终为了追逐名利却对崔莺莺始乱终弃,实在令人唏嘘!” 想到这里,纤袅也泪流满面。过去她也曾与弘昼共读西厢,如今自己却走到了这番境地! “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得我痛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近庭轩,花柳争妍,日午当庭塔影圆。春光在眼前,争奈玉人不见,将一座梵王宫疑是武陵源。”弘暟叹气,“这并不是什么淫词艳曲啊!” “哥哥,天色这么晚了,你若喜欢,明日天亮了我们再一起品读。嫂子还在等你呢。”纤袅道。 “平日里我很少待见她们,不会等我的。”弘暟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纤袅轻声道,“你快出去,别让别人发现了。” 借着烛光,弘暟见纤袅身姿轮廓柔美,月白色睡袍反而有些偏大,睡袍也往下落,酥胸微露,呼之欲出,又伴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若说是花香,似乎比花香更加甜蜜;若说是酒香,却比美酒更加香醇;若说是青草香,却又比青草香更加清新……说不清楚的香味。 “好香啊,你用了什么胭脂香粉?”弘暟问。 “不过一些时令的鲜花花瓣,吴格格和舒舒觉罗氏福晋送来的。”纤袅道,“还有伊尔根觉罗氏福晋送来的香油。” “不是,这些只是外面的味道。”弘暟不断靠近,“让我在闻闻。” 此时纤袅发现弘暟一直盯着自己,不觉脸红,察觉到睡袍宽松,酥胸半露,慌忙捂住胸口,羞涩道: “哥哥,天色不晚了,您快回去吧!” “好妹妹,你忍心赶我走吗?”弘暟抓住她的手,“你本来就应该嫁给我啊!” “哥哥,你快回去吧!让人看到了不好。”纤袅连忙推辞。 “你本来就应该嫁给我啊!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念着你!被软禁的那些年里我一直在想你,等你!我几度想要自寻死路,可是我想到还有你,我不能抛弃你!你知道那九年我是 【第八十三回】五什图怒骂弘晳,和亲王寻求纤袅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着允禵就要跪下,纤袅连忙去扶,哽咽道: “我不说,我不说……” “听话就好,我信你。”允禵叹气,“这么多年来暟儿一直想着你,是我连累他被关了那么多年。当初我要被关的时候,千方百计把你送出去。这里是你半个娘家,明儿和暟儿就是你的亲哥哥。他们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欺负你?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药来,喝了就没事了。今日这事你就忘了,权当没发生过,跟暟儿和解一下。” “好……”纤袅轻声道。 她本想回到瑚成家里,却不想允禵根本不放她离开。允禵称要自己跟弘暟和解,可是她却根本不敢去见他。日思夜想,竟一病不起,以泪洗面。弘明提议让纤袅回去,允禵却担心纤袅不肯原谅弘暟而去宗人府告发。弘晳在这里也留着人,便得知纤袅被关在里面病入膏肓。具体什么原因,倒没有透露,保密性强得很。他自然不能过问,又不能直接去找弘昼。弘昼自然生性多疑,之后自然会猜到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无奈,只得尝试与五什图“偶遇”。五什图平常喜欢沾花惹草,但是自小也喜欢练武,弘晳便派人去推销宝剑,果真吸引到五什图。五什图本不认识弘晳,只以为是一个商人。忽然又看到黄带子,便有了些疑心。 “怕不是林教头误入白虎堂吧?”五什图心想,“且去看看。若当真是皇家传下来的宝剑,自然可以好好收藏;但也怕是御赐的,那便是个烫手的山芋。” “副都统大人,请坐。”弘晳做出“请”的动作,“听说你看上了我的宝剑?” “也是听见有人在外面吆喝,才知是爷您的宝剑。也不知爷您是否舍得,我倒是十分喜爱,便开个价吧!”五什图道,“敢问如何称呼爷?” “称呼倒不必了,这把宝剑意思意思,您若愿给,随便给点儿就行。”弘晳道,“我向您打听点儿事,您可了解和亲王嫡福晋?” “正是小女。”五什图道,“雍正七年的时候选秀赐婚给王爷,王爷也算宠爱她。” “前阵子我去拜访一位辅国公,似乎听见什么哭声,我便好奇,得知哭者是和亲王嫡福晋。话说她为何会在十四辅国公那里?”弘晳问。 “他呀,是我亡妻的姐夫,便是小女的亲姨父,想必是与和亲王又闹起来了,便又去那里了。”五什图叹气,“也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闹起来了,也不知道大度一点儿,怎么就跟王爷闹起来了?她这脾气就是从小给惯的,目中无人,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我便去问她哭什么,她不说。此时我发现,她面色苍白,似乎生了病。后来我似乎发现,她似乎被关在里面。我去问十四辅国公,他便称是养病。话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弘晳问。 “从小辅国公就疼爱她,让她留着养病也好。关在里面,想必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她从小贪玩,平常经常着凉,关着也是为她好。”五什图道。 “你对她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吧?”弘晳略吃惊。 “那你为什么关心她?”五什图冷笑,忽然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虽不认识你,但我想你要么是为了攀附和亲王,要么是为了勾搭我女儿——或者二者都有。” 弘晳心里一紧张,似乎想要从五什图这边救下纤袅,实在不容易。与他周旋是不可能的了,他方要离开却被五什图拦住: “看你跟她挺熟的,替我告诉她,要么她就继续耍小性子,死在那里我都不管;要么就让她去跟王爷认错,她跟王爷闹起来,就是不守妇道!每个月我去赌钱还有王爷支助,她一耍小性子,王爷便一文钱都不给!你告诉她,赶快滚回去!” 弘晳实在气急,没想到五什图竟然是一个爱好吃喝嫖赌的人。纤袅时常独自忧愁,想必与不幸的童年也有关系吧。弘晳只得亲身前往,称前来拜访皇叔。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来?”允禵满脸堆笑。 “这不是上次给您送了药酒吗?家里面的庶母时常腰酸背痛,便用药酒擦了,效果很好。我寻思着您用着应该也不错,想着也快用完了,便给您再送些来。”弘晳笑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向皇叔您请教呢。” “怎么当得!”允禵笑道。 允禵带着弘晳在花园中散步谈事,弘晳却心不在焉。想着纤袅在里面关着就难受,倒被允禵看出端倪: “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似乎听见有什么哭声,似乎挺凄婉的。”弘晳指着一个方向,“好像在那边。” “想必是野猫在叫,一会儿我让人赶走就是。”允禵道,“我们往那一边走吧。” 一路上弘晳都心不在焉,答问上连连犯错。弘晳寻找借口想要离开,允禵便让人去送。弘晳给了那人几两银票,便被带到纤袅门前。无奈门外满是侍卫,弘晳只得翻墙进去。直到看到琅玕和玲珑去熬药时,他才敢进去。只见纤袅满脸泪痕,头发凌乱。纤袅本来每日都会沐浴,如今也看出来几日没有,头发也油腻不堪。只见她面色苍白,似乎消瘦了许多。只看见床边写的易安居士的《醉花阴》和《声声慢》,两张纸上也泪痕满满。纤袅听见有脚步声,也没有睁眼,只以为是琅玕她们,便道: “ 把药拿走,我不喝,太苦了。” “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弘晳轻轻坐到旁边道。 纤袅听出这声音是弘晳,连忙睁开眼,泪水如珠。她连忙裹紧被子,往后面缩: “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你快走!” “我走了,你就要死在这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弘晳道。 “你快走,别问了,别再问了!”纤袅摇着头,“你快走,快走!” “我不走!”弘晳握住她的手,“你等着,我会救你出去的。” “我出不去……”纤袅摇摇头,“便让我死在这里好了……活着也没有意义,别管我……” “愁梅仙子和窟涟君子总要在一起。”弘晳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你等着,三日之内我一定带你出去。这几天,你要好好吃药,不准耍脾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纤袅气若游丝,“和亲王……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弘晳道,“你且不急,我送你离开。就三天,等我三天!” 纤袅微微点头,弘晳知道时间不多,但是是必须要找到弘昼的。弘昼压根儿不知纤袅的现状,如今与浸月是难舍难分,哪里会顾及纤袅。他在和亲王府附近徘徊,不知如何是好,恰好看见一个带着黄带子的小男孩出来,身边跟着好几个太监: “二阿哥,您别乱跑,王爷知道了奴才们会没命的!” “我要找额涅,我要找额涅!”永璧闹着,“你们不放我走,阿玛又管着我念书,我想额涅了!” 弘晳喜出望外,这不正愁没法子吗?一群太监就吵着要把永璧带回去,弘晳连忙上前制止。太监不认识弘晳,但是看着黄带子,只是在那里好言相劝。弘晳蹲下来,抱住永璧道: “我可以带你去找额涅。” 永璧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本来害怕,一听到说是要找额涅,马上就要跟着弘晳走。弘晳带走了永璧,太监们急了,连忙去汇报弘昼。 弘晳教永璧该怎么说话,又让自己的人陪着永璧进到允禵府里。允禵见永璧来了,也不好推托,只见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走进来,简直和纤袅小时候一个样,便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永璧也很知趣,拉着允禵的手道: “姨姥爷,皇叔公,我阿玛他要打我!他说我不认真读书,可是我很认真了!我想额涅了!让额涅回去跟阿玛说,不然阿玛要打我!” “你阿玛怎么会打你?肯定是你不认真了!回去之后认真读书,跟你阿玛好生认个错。”允禵 【第八十四回】弘昼痛读绝笔书,纤袅梦回愁梅仙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着弘昼生气,允禵猜到大事不妙。他默默地看着纤袅,忽而一笑: “小时候她在我身边,我就把她当成我亲生女儿,在外面也称自家的格格。她从小就体贴,我和她安布还有她两个哥哥可把她捧在手心上。回去了之后,我可就思念了。” “我……我一直记得安布玛的养育之情,也记得两个哥哥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纤袅轻声道。 弘昼看出如今在这里得不出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能向允禵问安后带纤袅和永璧回家。马车上,纤袅一直沉默不语,望着窗外,时不时悄悄抹去留下的泪水。因为马车颠簸,永璧感到乏力,也在弘昼怀里睡着了。 “以后不准乱跑了。”弘昼轻轻拉起她的手,“跟我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纤袅默默摇摇头,依旧看着窗外,泪水如珠。 “你说不说?皇叔不肯透露,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弘昼道,“我看琅玕和玲珑倒可以审问一下,若是知道,我就打到她们招为止;若是不知道,你又不说,我便以她们玩忽职守为由,把她们送进慎刑司。反正她们玩忽职守,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给你思索的时间,回去之后,我就要答案。” 回去之后,弘昼将熟睡的永璧交给楚桂儿,然后跟着纤袅去了韫袭苑。韫袭苑内还是老样子,紫藤铺撒在十里长亭上,格外恬静。丁香的叶子正盛,可是纤袅的心里长满了枯草。弘昼正在等她回复。 纤袅不愿琅玕和玲珑被连累,心里又想着对不起弘昼。如此,苦泪直流。想到平日里指甲套里面的毒药,纤袅拿起纸笔,含泪写下: “妾吴扎库氏请罪:尝往十四辅国公府,因故得辅国公垂怜,儿时又与二位表兄游处相好。几日夜前,四表兄弘暟访,强欲与妾,妾不从,无奈落蕊之力不及弄权之力,终失贞也。因受辅国公养育之情,妾难告之,故隐瞒也。妾作此信时,尚人间失魂之人;汝看此信时,妾已阴间一鬼。琅玕、玲珑二婢,自幼伴妾,皆出身满洲游牧之家族也。妾与其难舍难分,情同姐妹,妾死后,望王爷留二人。永璧、永瑸尚幼,其二人顾之,妾放心也;瑶莞于宫中,妾难忍别,望王爷诸多照顾。嫁与王爷八年,生子三人,生女一人,惜永瑛早夭,妾寻也。梦忽啼哭,念长子也。七出之罪,妾犯数条,曰淫、妒、疾、多言也。虽强与于表兄,实则淫也;禁汝纳妾,实则妒也;今憔悴不已,又数年无子,实则疾也;常失礼数,口无遮拦,何不多言?另附休书一封,待尔阅之。妾将别之,汝莫思念。章佳氏资历丰厚,应扶正也。且其料理家事多年,妾难及之。别君去也,地下亦祝福君也。罪妾吴扎库氏绝笔。” 写毕,泪尽也。打开衣柜,穿上最美的衣服;打开胭脂盒,画上最美的妆容;对着镜子,露出最美的笑容。金护指不知沾了什么,在茶水里面荡漾,最后一饮而尽…… 稽古斋中,弘昼正揉着眉头,等待着纤袅给他回复。终于等不住了,及其不耐烦地来到韫袭苑,却听见里面怪声,慌忙进去,只见纤袅躺在床上,一边捂住心口,一边呕吐,慌得弘昼连忙去传崔奇哲。 “你吃什么了?告诉我,怎么可以如此想不开!”弘昼连忙抱住她。 “砒……砒霜……”纤袅苦笑,“不必去麻烦崔太医了,是我罪该万死……” 忽然,纤袅的头靠在弘昼肩膀上,她昏迷了…… “崔太医呢?怎么还不来!”弘昼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王爷,已经让人去叫了!”楚桂儿道。 琅玕和玲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被纤袅支出去采花,一回来见纤袅倒在床上,满屋子的呕吐味儿,慌忙扔掉花束,不断摇晃着她,不敢相信会发生如此之事,都到旁边痛哭起来。此时弘昼发现旁边绝笔书和休书,看完之后,竟失声痛哭。 “早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怪你!我听你的,你不准去自寻死路!不准吓我,马上起来,马上起来啊!” “主子,是不是我们不听话你不要我们俩了!”琅玕哭起来,“我们再也不乱跑了,您醒来啊!” 崔奇哲连忙赶来,得知是砒霜中毒,连忙把脉,然后连忙让人去熬药。 “防风一钱水调服,生羊血灌服,冷水调石青。”崔奇哲连忙将药送来,趁纤袅还没有完全丧失意志,连忙给她服用。 “琅玕,把她护指里面的药粉全部处理了,只留下曼陀罗粉。”弘昼叹气,“她只有在睡觉时才会摘下,想必也是这时候被小人趁虚而入了!玲珑,把你主子在那边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奴才……奴才不清楚,主子喜欢一个人待,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跟那里别的……” “若非你们主子保你们,你们早该死了!”弘昼怒道,“她若是有三长两短,你们就去陪葬!” 崔奇哲大约看到了遗书内容,见纤袅情况逐渐好转之后,便去见了雪璎,与雪璎说了所知之事。 “果真如此?”雪璎震惊,“前阵子浸月姐姐还说她与别人偷情,如今嫡福晋要殉节,岂不是浸月姐姐果真诬陷她?” “我可不清楚你们这些事情。”崔奇哲叹气,“我寻思着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你非要 留在这里。自己喜欢王爷,又不敢去接近。嫡福晋倒喜欢你得不得了,可你自己呢?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爹爹,王爷怎么会留心于我?纵使他与嫡福晋矛盾不断,可是他永远把嫡福晋捧在手心了,含在嘴里。”雪璎叹气。 “你呀!”崔奇哲叹气。 纤袅只感觉自己飘到一处,竟是说不出的世外仙源,只见: 【烟雾缭绕,云霞翠轩。四时之景处处赏,百花齐放时时见。乞巧玲珑五步楼,关雎鸳鸯十步阁。流觞曲水,良辰美景,见诸仙嬉戏流水,闻神鸟清铃之音。山回路转,见百花风骚卖弄;山重水复,寻桃柳风流弄姿;百转千折,觅世间痴儿騃女。情海葬人痴,孽天夺人思。相思相望难相亲,蓦然不见阑珊人。纵横苦泪泉,又见黄泉洞。千百度寻他,终到莲荷宫。】 纤袅尝试踏足这片仙源,忽而飞来三位仙子。原来这便是那非幻仙源,这三位正是忧兰仙子,怅竹仙子和恸菊仙子。 “愁梅妹妹,怎么在凡间贪恋那么久才回来?”怅竹仙子问。 纤袅只感觉懵然,并未听懂此话。忧兰仙子连忙接过话茬,道: “愁梅妹妹倒不认识我们了,便跟我去莲荷宫叙叙旧吧。惆蓉、情昙、憎鸢、忆桃、怜杏、恨槐、怀桂、惭萱、惜柳、憾薇十位仙子正在等你。你为寻那天庭明日将军,一心下凡,窟涟君子寻你也一去不归。” 纤袅不明白在说什么,此时一朵菊花盛开,恸菊仙子摘下一吹,忽然变大,四位仙子踩上去,接着便飞起来。纤袅见彩云流动,满天明媚阳光,很快停在莲荷宫门口。知见上面一幅对联,题曰:莲清玉质情难赦,荷华凡身罪莫思。横批:宫商角徵。 “原来莲荷宫是如此由来。”纤袅喃喃道。 “可不止。”忧兰仙子笑道,“这世间又有多少廉和?” “原来如此。”纤袅道,“我是肉身已殁,灵魂到了这天宫上吗?” “这是非幻仙源,在长白山上,世人皆来寻觅,却无人寻得。而这莲荷宫的主子便是总花神,我们也是莲荷宫的小主子。当年你可是趁着总花神修炼时去天池戏水时,偷跑下凡了一次!”恸菊仙子道。 “一次?你们到底所道何意?”纤袅感觉更加糊涂。 “愁梅仙子回来了!” 忽然一只彩蝶喊道,顿时一群仙子飞来,这便是忧兰仙子所道惆蓉、情昙、憎鸢、忆桃、怜杏 【第八十五回】江浸月喜怀麒麟身,木兰狝愁闻满语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稽古斋中,有一人愁苦;韫袭苑中,有一人悲苦。弘昼正紧皱着眉头,忽然玫瑰搀扶着浸月来了。弘昼不耐烦,正要把她赶走,崔奇哲也满脸堆笑得进来。 “楚桂儿,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吗?”弘昼有些恼怒。 “这不得冲冲喜嘛!”楚桂儿笑道。 “王爷,奴才为格格请平安脉,江格格有喜一月了。”崔奇哲笑道。 “啊?”弘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这么快……你再说一遍!” “江格格有喜了!”楚桂儿重复道。 “有喜了?”弘昼终于喜悦起来,“好,很好……楚桂儿,你让侧福晋安排一下,务必保障好浸月这剩下九个月的安全。” “奴才先向王爷报喜,一会儿再去向两位福晋报喜,然后再向几位格格报喜。”浸月笑道。 “别去跟嫡福晋说!”弘昼连忙道,“别跟她说。过几日我带她去木兰秋狝,回来之后再让她知道。” “王爷,奴才听闻嫡福晋重病,去木兰秋狝长途跋涉,恐怕舟车劳顿,身子也吃不消。”浸月道。 “嗯……这样侧福晋和雪璎都跟着,只是你要注意身子,崔太医也跟着。别的太医我实在用不惯,还是崔太医最得我心,照顾你们两个我最放心……”弘昼道,“你也收拾一下,很快就要去木兰围场了。” 纤袅梦中忽然惊醒,因不见弘昼,便痛哭起来。因为纤袅服毒一事过后,琅玕和玲珑也不敢懈怠,二人连忙进来,只见纤袅面色苍白,忽然抓住琅玕的手,问: “王爷在哪里?他在哪里?他……他果真是嫌弃我了吗?” “王爷刚刚回稽古斋,方才一直陪着您呢。”琅玕柔声道。 “不……不……我听过董鄂氏姐姐的故事……王爷一定厌恶我……”纤袅痛哭流涕,“王爷肯定不愿意让我痛快地去死,他不会放过我的……” “主子,您怎么可以做傻事呢?”玲珑哭泣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不应该做这种傻事。” “你们都知道了……整个王府都会知道的……我又有何颜面见人?”纤袅哭泣道,“章佳氏资历丰厚,雪璎和浸月又年轻貌美,那些格格也是一个比一个如花似玉。王爷不会再怜惜我了……” “我去找王爷来!”玲珑转身就跑开。 “别去……”纤袅劝不住玲珑,只见玲珑离去的背影。 “主子,不要想不开。您是王爷的结发妻子,王爷自然最怜爱您。”琅玕为纤袅擦去眼泪。 “额涅……我要额涅……”纤袅泣不成声,“我要额涅救我!我不想在王府,我想额涅了!额涅对我好,我只要额涅……” “老夫人……不想看到您哭。”琅玕轻轻抹泪。 “额涅不会来救我,额涅已经走了!”纤袅痛哭道,“额涅……额涅……额涅走了,她不会再来了……” “主子,您别哭……”琅玕也哭起来了,“您已经嫁过来了,老夫人也……” 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阿玛只顾着找我要银子,他心里头没有我……自从扎库塔氏来了之后,阿玛再也不疼我和阿浑了。阿玛只把王府当成一个典当铺子,把我当过去,换了多少金银珠宝!”纤袅哭泣道,“阿玛不疼我,额涅不要我,王爷厌恶我……” “不准乱说!”弘昼忽然走进来,琅玕知趣离开。 “我才没有乱说!倒不如让我就借此‘病逝’好了!”纤袅哭道,“你放过我吧!” “不准乱说!”弘昼怒道,“你既然嫁给我,我便要对你负责。你都不相信我了,我便不管你生死!嫁我多年,你竟不信我对你的心,我倒不如把这心掏出来给你瞧瞧好了!” 说着弘昼便要寻刀子,纤袅连忙劝住他,摇摇头: “别干傻事,我信你!只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 “原是我失责才让你受了委屈,左右都是我的错,却让你受了罪,这就是我的报应!你若要死,我便先死!”弘昼说着就起身。 “不要!”纤袅痛哭流涕,“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听着,我只要你把身子养好,至于这仇,我帮你报!”弘昼抱住纤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不是想去木兰秋狝吗?我带你去。我们去骑马,去射箭,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我们大口喝奶茶,大口吃肉,不像在王府这般拘束。” “我要你陪我骑马,陪我射箭!”纤袅渐渐止住哭声。 “好,我都答应你。现在,听我的,安心睡觉,我陪你。”弘昼将纤袅扶躺下,自己也解衣躺下。 本来浸月想着今夜弘昼会陪自己,哪曾想玲珑忽然来把人劫走,心里面就不痛快。次日去皓辰苑给杏雨请安。 “现在怀着身子,也要保重身子。王爷让你跟着去木兰秋狝,想必也是王爷必须带上崔太医给嫡福晋治病,倒也顺带带上你。如今你地位还是很低,王爷倒不会特别特别注重你腹中的这个孩子。过去我也生过,可是王爷又何曾重视过他呢?大阿哥没的时候,王爷和嫡福晋都为他准备很丰厚的葬礼,每年忌日王爷都会陪着嫡福晋追怀他,可我的三阿哥……名字都还没有,出生就体弱,本来他还是可 以长大的……可是当时嫡福晋跟王爷闹矛盾离家出走,王爷一心想着她。王爷宁愿抱着嫡子赏雪,也不愿意救我的三阿哥……”杏雨擦去眼泪道,“王爷让你别告诉嫡福晋有喜的事情,或许最重要的是担心她心爱的嫡福晋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并非担心你的孩子让嫡福晋知道了会被除去。当年我怀着三阿哥的时候,嫡福晋为了试出我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差点儿害死我的性命……” “果真如此?”浸月惊讶。 “我瞧着嫡福晋这身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一会儿我便去瞧瞧她。”杏雨道,“去围场的路上,我会时时关注她的情况。” 帝幸木兰,芳草萋萋,仪仗队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似乎沙化出一条荒漠,细看竟是明黄色一片。 “坐了这么久的车了,今儿也要到了。”杏雨笑道。 浸月和纤袅都面色苍白,一个是害喜难受,一个拖着病体难受。 “这马车颠簸,倒让姐姐和江氏陪我受罪了。”纤袅叹气道,“车子挤,我也不喜欢坐在里面,我们五个人在里面实在闷得难受。我下去骑马,倒自在。” “我跟你一起下去。”弘昼道,“雪璎,看好福晋和格格。” “shanggiyan alin de,gukiong nimanggi be fehume tuwaci,leli abka na de,mini deyere enduri xongkoro bi.weji i hafu yome,abkai mangga beri darambi.mangga beri darara age,e yabuki.xongkoro deyeme,bolgo na be e tuwambi.colkon be dasihime,e iserakv.age sujumpi,boggo gerhen be sihambi.batu katun kiriba mujingga,akda banjiha.shanggiyan alin se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ahaliyan ula sa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hanggiyan alin se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ahaliyan ula sa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hanggiyan alin de,gukiong nimanggi be fehume tuwaci,leli abka na de,mini deyere enduri xongkoro bi.weji i hafu yome,abkai mangga beri darambi.mangga beri darara age,e yabuki.xongkoro deyeme,bolgo na be e tuwambi.colkon be dasihime,e iserakv.age sujumpi,boggo gerhen be sihambi.batu katun kiriba mujingga,akda banjiha.shanggiyan alin se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ahaliyan ula sa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hanggiyan alin se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ahaliyan ula sarengge,musei manjui fulehe da.shun mukdeke dergi eregi de,alin hada ula bira,fawuri niyalma be ujime hvwashabumbi.tese i hethe,shun ni gese eldengge.bi e,imbe manju seme hvlambi.shanggiyan alin de,gukiong nimanggi be fehume tuwaci,leli abka na de,mini deyere enduri xongkoro bi.weji i hafu yome,abkai mangga beri darambi.mangga beri darara age,e yabuki.xongkoro deyeme,bolgo na be e tuwambi.colkon be dasihime,e iserakv.age sujumpi,boggo gerhen be sihambi.batu katun kiriba mujingga,akda banjiha。(满语: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 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 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 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念白,太阳升起的东方,山川河流,养育了勤劳勇敢的人们,他们的事业,向太阳般光辉,我骄傲地,把他称作:满洲。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 【第八十六回】杏雨告知扎心事,愁梅情付窟涟君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杏雨见吸引了纤袅的注意,又连忙闭嘴。纤袅想要追问,杏雨不断推辞。 “姐姐怕是对我有隐瞒吧!”纤袅道,“姐姐倒与我生分了。” “倒也不是,你莫要误会,实在是……王爷不让说的。”杏雨故作为难。 “王爷又要瞒着我吗?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王爷会怪罪的!”杏雨道。 “你就告诉我,我不让王爷知道。”纤袅哀求道,“好姐姐,我保证不说出去!” “崔太医前几日看出江氏有喜了,王爷倒高兴得很。本来见您重病,舟车劳顿怕吃不消,就打算让您留在王府,只报了我们三个去。但是江氏有喜了,说崔太医照顾着放心,又怕把崔太医带走了您不习惯,便又去弄了一个名额。瞒着这件事情,也是觉得江氏地位低下,等过了三个月,若是孩子还好崽告诉您,免得扫兴。”杏雨道。 “浸月她……有喜了?”纤袅感觉五雷轰顶,“你们都知道对吗?就我不知道?” “王爷也是为了妹妹好。”杏雨道。 “你们都骗我!”纤袅哭起来,“王爷让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不相信我吗!” “好妹妹,别哭了!”杏雨连忙安慰,“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 “只是什么?便是王爷不信任我罢了!”纤袅哭道,“姐姐,你知道我的苦吗?” “好妹妹,别哭了!”杏雨为她擦去眼泪。 “我不哭,我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哭!”纤袅苦笑,“我不让他们知道我知道!” 眼见着达成目的,杏雨不冷不热地劝上几句,满意离开。浸月虽然还未显怀,可是纤袅总感觉浸月已经像怀胎十月。她已经在担忧浸月怀了几个,更想知道浸月怀的是男是女,最想知道浸月是不是就会越过自己了! “江浸月……”纤袅的眼泪簌簌流下,“我早该知道,你会抢走他!” 弘昼下朝,心急火燎地就来找纤袅。本以为纤袅心情好些了,却见纤袅在默默哭泣。 “小袅儿,怎么了?”弘昼连忙问。 纤袅不理睬他,空荡荡的眼睛里流出满当当的泪水,心里空落落。 “我们去骑马好不好?今天晚上我们围着篝火看摔跤,我们喝奶茶,吃烤肉!”弘昼牵着纤袅的手,“走啊,去哨鹿了!” “我不去,我一个人静静。”纤袅赌气道。 “怎么又生气了?”弘昼连忙问。 “还不是……你回来太晚了,我不高兴!” “好了,不生气,我补偿你!皇上要奖赏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哨鹿!”弘昼道。 纤袅无精打采地跟着弘昼去哨鹿,眼见着一群满蒙大臣和宗室在此,纤袅只见弘晳也在,允禵和弘明、弘暟二人也在,纤袅只敢低着头,不敢去看。 “今儿我就帮你复仇。”弘昼拉着纤袅的手,“放心,我会保护你。欺负你的人,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可是……他是我表兄……”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不能留情的!”弘昼安慰道,“你看好吧!” 纤袅点点头,跟着弘昼入座。 纤袅不敢抬头,一抬头,就与弘暟对视。 “皇上,这次木兰秋狝,奴才一定捕一头熊来,给您献上熊胆!”弘昼道。 “话别往远了说,你能射几只兔子,我已是谢天谢地!”弘历道,“你怕是还比不上自己福晋!” “那可未必,您指导着奴才,奴才自然有了涨劲儿。您若不信,我就找人给您耍剑表演一番!”弘昼道,“我听说十四皇叔年轻时骁勇善战,但是恐怕我还是难敌。正好,不是来了两位堂兄吗?我寻思着就找一位年龄相似的堂兄来比试比试!” “你就跟十四皇叔的小儿子比试比试吧!”弘历饶有兴趣道。 “皇上,暟儿下手不知轻重,奴才担心伤了和亲王!”允禵道。 “就算伤了,我也输得心服口服!”弘昼道,“一会儿你我都取来宝剑,比试比试。” “好,比就比!”弘暟道。 弘暟正要上场时,允禵在耳边叮嘱了几句。 眼见着弘昼和弘暟拿出自己的宝剑,纤袅咽了一口口水。只听见“哐当哐当”的声音,弘昼步步紧逼,而弘暟却连连后退,似乎只是在防御。纤袅知道弘暟的身手,弘昼刚上场时自己还在阻拦,如今倒感觉奇怪。只见弘暟节节败退,最后摔倒在地,弘昼将剑锋指着他的脖子。 观众都鼓掌叫好,允禄站起来,笑道: “这和亲王的武功果然有长进,十四皇兄的儿子都可以打败了!” “多谢十六皇叔夸奖!”弘昼笑道。 事后,弘昼被弘历叫去“领奖”,于是纤袅独自一人回到营帐。 “妹妹!” 纤袅转过头,只见弘暟追上来,她慌忙拉着琅玕和玲珑就快步离开,然而弘暟穷追不舍。 “妹妹,你等等我!” “四哥哥,你别跟着!”纤袅含泪含道,“我求你了,你别跟着!” “茑娘,我跟你单独谈谈!”弘暟道。 “你走开!” 弘暟不管那么多,拉着纤袅的手就要往一旁走。琅玕和 玲珑也劝不住,正着急时,弘晳竟出现。弘暟一见是理亲王,也知晓不好惹,只好离开。纤袅一见到弘晳,愣住一会儿,仓促便要离开。弘晳也不顾追赶,便目送她离开。 纤袅回到营帐,便把自己关在里面哭。琅玕和玲珑也不便去劝,便寻思着找些纤袅爱吃的,于是二人便打算去弄一些奶茶和牛羊肉来,正要去时,眼见着杏雨前来。杏雨问过二人去向后,便尽了营帐。 “姐姐走吧,让我自己静一静。”纤袅道。 “今日我见王爷与一位宗室比武,王爷难得取胜,这本来是喜事,妹妹却黯然忧伤,这怎么好?”杏雨问。 “没看出是让着他的吗!四哥哥本来武功高强,若非让着王爷,王爷会取胜吗?”纤袅淡淡道,“姐姐,你走吧,我实在烦得很!” “是因为江氏的事情吗?” 本来纤袅还在想弘暟的事情,一听到提起浸月,便更加怒上心头,竟发疯似的冲出营帐,跨着马就在草原上挥泪奔驰。弘晳见纤袅骑着马远去,自己也跨上马去追赶: “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跟着我了!”纤袅哭道,“就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我会一直跟着你!” “王爷,我求你了!”纤袅勒马停住,回头望着弘晳,眼泪直流。弘晳也停下马,为她擦去眼泪: “咱满洲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哪怕是女子,脸上也永远洋溢着微笑,你如何多愁善感起来?” “我的事不要你管!”纤袅道。 “你是我的人,我如何不管!”弘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马上,“你还要瞒我多久?我已经猜到了!”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与我纠缠!”纤袅哭泣道,“是啊,你们都认为我淫贱,认为我下作……我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好像在刀尖儿上走一样痛哭!你知道我的苦痛吗?你们都不会理解的!” “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若嫌弃,早就该嫌弃了!”弘晳道,“忆昔,你相信我吗?” 纤袅点点头。 “既然相信我,就要有相信我的行动。”弘晳轻吻了一下她的朱唇,“来到木兰围场,你也取下繁重的旗头,也褪去了香粉,如今你就像这草原一样,一望无际的芳草,如此纯粹……” “纯粹……”纤袅苦笑道,“你何以见得我纯粹?三年前我就已经不纯粹了!” “既然是我造成你不纯粹的,那我就会对你负责。”弘晳抱住她,骑着马往远方驶去。 “你看,这芳草萋萋,海东青腾空飞起,我只愿有你,把你牢牢抱在怀里,狠狠锁在心里。” “谁愿锁在那绿琉璃瓦下?”纤袅苦笑,“我当真愿意就在 【第八十七回】破私情弘暟伤真情,斩红尘王妃痛实意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那弘暟接住鞭子,又将满心的怒火激化,连续三鞭子抽在弘昼身上,以致他皮开肉绽,竟摔倒在地。 “比武输了是让着你,就你那点儿功夫,连我身边的侍卫都干不过!” “你把我福晋藏哪里去了!”弘昼怒问。 “我看她今日一个人回营帐,本想追她,她不见我。后来见理亲王来了,我才离开,我如何知道她在何处?要知道,你也该去问理亲王,毕竟他是我已知最后见到她的人……”弘暟本来还在得意,忽然想起什么:“她果真不见了?” “我福晋与理亲王不熟,更何况他是先帝养子,旧日东宫嫡子,怎么可能会带走她?定是你将她藏起来了!”弘昼站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把她藏哪里去了!之前你就对她不轨,因为你,她甚至不顾全族性命自戕。她是有几分颜色,可是她始终是我的福晋,你没资格欺负她!” “她不见了,你不信我,还在这里与我理论!”弘暟气急败坏地又用鞭子将弘昼抽倒在地,接着马上去了马房。 “你……你站住!”弘昼在地上呻吟。 弘暟跨上马,从离纤袅营帐最近的出口离开,弘昼以为弘暟去了弘晳营帐,便直往弘晳营帐狂奔。弘暟骑着马,心里面不断祷告: “好妹妹,你就原谅我,不要跟我生气!我现在就去救你,我现在就去……” 蓝天白云逐渐被残阳染红,纤袅和弘晳躺在草原上,一起欣赏落日。 “看到这样的良辰美景,我竟有些对不住乌兰图娅——她就是天边的红霞啊。”弘晳叹气,“只是夫妻多年,我倒与她离心离德了。” “是不是以后我老了,也会失去……” “所以我要把你从弘昼那里拯救出来!他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他不可能珍惜你一辈子。等你过了三十岁,他便不会在爱你。”弘晳叹气,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红颜易逝,我多希望与你白头偕老。” “可惜天难遂人愿。”纤袅缩在弘晳怀抱里,看到美丽的夕阳,不禁沉醉,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出来多久了?” “是晚了,我送你回去。”弘晳道。 二人上了马,策马奔腾。弘暟似乎听见笑声,接着又看见远处两个影子在追逐。他捏了一把冷汗,过去后,竟见纤袅和弘晳在赛马。 “你们两个……”弘暟瞬间崩溃。 纤袅见到弘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阵紧张,竟在马上直接晕过去,弘晳连忙接住。 “你们两个……你把她放下!”弘暟含泪道,“凭什么我得不到她,你一个老男人却可以俘获她!” 弘暟看见纤袅脖子上隐隐约约的吻痕,又气又恨。 “弘昼跑到我那里去找她,没想到是你引诱了她!想必他也快要找来了,你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弘暟哭喊。 “你追求她数年,却得不到她;而我,轻而易举得到她,这是为什么?”弘晳冷笑,“你是强迫她,而她对我完全自愿!你大可以去告发!” 弘暟自然想去告发,可是又担心纤袅会被处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此时他已经彻底崩溃,哭喊着骑马返回。回到营帐后,父兄见他如此模样,都惊讶了。 “暟儿,怎么回事?”允禵连忙上去安慰。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弘暟哭着摇头,硬是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痛哭。 “想必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情。”允禵叹气。 “这么多年以来,四弟一直喜欢着她,必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弘明道,“想必是他又去找茑娘道歉,谁知道茑娘不但拒绝道歉还放下了狠话吧。” “我看不止。”允禵道,“我听闻今日和亲王来找茬,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二人都骑马离开,只是去了不同方向。暟儿好像出去了,至于弘昼……似乎还在里面。” 弘昼火速冲向弘晳营帐,正要进去,被两个侍女拦住。弘晳气急败坏,直接对着营帐痛骂: “弘晳,你给我出来,你把我福晋藏哪里去了?” 乌兰图娅正在独自惆怅,此时弘昼在门口撒野,她便十分不爽,走出去道: “和亲王,这里不是你可以乱闯的!我家王爷还没有回来,若要见他,请明日再来。” “理亲王在何处?”弘昼怒问。 “王爷去哪里,还需要跟我汇报吗?”乌兰图娅冷笑,“你自己的福晋找不着,偏说我家王爷抢了你家福晋,这还有没有天理?理亲王若果真藏了她,我会不知?自己的福晋管不好,非说我家王爷把她藏起来,我倒说是她勾引了我家王爷!” “你胡说什么!”弘昼说着就要去打,但是乌兰图娅一个眼神过后,几个蒙古壮汉将他钳制住。 “我出身科尔沁部,蒙古最尊贵的部落,在场所有蒙古人都会尊敬我,岂容你撒野!”乌兰图娅冷冷道,“想必她跑到草原上散心去了,回来之后,把她看好。以后再丢了,谁知道是不是外面去勾引男人了!” 自从有了纤袅,乌兰图娅逐渐由温柔知心变成了尖酸刻薄喜怒无常,时常深夜里独自伤心,借酒消愁,逐渐与之前大相径庭。她是恨毒了她!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你……” 弘昼说不出话来,“不准你诬蔑她!” “诬蔑也好,恐吓也罢,您回到您那里等着吧,她会回去的。”乌兰图娅冷笑,“听我一句劝,看好她,她可一点儿都不老实!快回去吧,天色晚了,她也该回去了。” “好,真好!”弘昼仰天大笑,“我就回去看看,若是人不在,我直接杀到这里来!” “乐意奉陪。”乌兰图娅淡淡一笑。 弘昼回到营帐,只见纤袅躺在床上昏睡。原来弘晳料定弘昼可能猜到,便命人将纤袅送回去。弘晳回到营帐,正准备休息,刚坐在床上打算解衣入睡,忽然被一双手臂抱住。 “你怎么在这里?”弘晳冷冷问,“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王爷就成体统了吗?”乌兰图娅冷笑,“跟别人的妻在一起,总好过跟我一个老女人在一起吧?她年轻貌美,她才华横溢,以前您是为了利用她,如今……你的心已经给她了。” “你胡说什么?我……我只是为了完成大业。”弘晳心虚。 “大业?哼,这雄心壮志啊,我看未必实现!”乌兰图娅道,“沉醉在声色犬马中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哪怕你成了,你记住,只要我还活着,我要亲手将她凌迟!” “你这个疯子!”弘晳一把将她推下床,“你再也不是我原来那个贤惠端庄的嫡福晋了,你就是一个毒妇,一个疯子!” “是啊,我这个毒妇,这个疯子也有今日!我的夫君不爱我,却爱上了自己的弟媳!这成何体统!”她苦笑,忽然又搂住弘晳的脖子就要亲:“你好久没有亲过我了,今儿就让我好好伺候你……” “你这个淫妇!”弘晳再一次将她推开,满脸的厌恶:“你身为我的嫡福晋,赤身裸体也就罢了,还做出这种淫荡样子来!等我当了皇帝,一定废了你!” “当年西窗剪烛,蜡烛早就泪尽了;过去巫山云雨,如今山倒了,竟是狂风骤雨打在我身上!”乌兰图娅痛哭,“是你把我逼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的!我愿意当你的贤内助,这么多年来,我从不争风吃醋,什么都听你的,你跟她的事情我一直充耳不闻,可是现在……为了她,你要抛弃我!她到底有什么好,她才是真正的淫贱,你们却一个个都那么喜欢她!” “以前你温柔贤惠,如今变成这种淫荡下作的模样,真是恬不知耻!”弘晳怒道,“到底过去我是怎么看上你的!虽说是选秀赐婚,但我真后悔过去还爱过你!现在看到你这满是皱纹的脸、白了一半的头发和生了孩子后走形的身材,我真是后悔娶了你!她也生过孩子,比你生得还多,为什么她不会走形,就跟处女一样?” 【第八十八回】和亲王气急斗皇叔,懦福晋泪别弃陪嫁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看到弘昼的伤痕,竟流下泪水来: “怎么弄成这样了?这像是鞭上,是谁干的!” “你安心养病,我现在去找那人新仇旧账一起算!旧账没有算,又添了两桩新仇!”弘昼怒道。 “是四哥哥吗?”纤袅哭了,“你别去了,你打不过他。昨儿比武是他故意让着你,他的功夫你不及十一(十分之一)啊!更何况刚受了伤还没好,别冲动啊!这一次去了,我怕你回不来了!” “我从小爬树掏鸟窝,还是皇孙的时候就去紫禁城御膳房偷御膳,被打得半死,怎么不敢跟他打?更何况,他欺负了我的福晋,就是罪该万死!”弘昼说着就要找宝剑,纤袅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只看着弘昼二话不说就冲出去。 “完了,全完了!”纤袅慌道。 弘昼二话不说就要去找弘暟,然而过去之后,被弘明告知弘暟卧病在床。想到这里,弘昼更想要趁乱报仇,却被允禵喝住。 “皇叔,我与弘暟有些私仇,还请您不要护着他。您深明大义我是知道的,可不能被一个小人毁了!”弘昼冷冷道。 “我还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暟儿一病不起!”允禵站起来,“在我和明儿之间选一个,只要你打败我们任何一个,暟儿就任由你处置!” “你们……欺人太甚!”弘昼咬牙切齿道。 弘昼知晓自己打不过任何一个,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因此果断选择了允禵。 “好,我佩服你的勇气。我让你十招,只防守。”允禵冷笑道。 “不需要!”弘昼说着就拔剑冲锋。 弘昼本来就比不上允禵,加上还有伤口,一用力便皮开肉绽。纤袅担心弘昼出事,便要去允禵父子的营帐,正要走,却双腿发软,竟难以动弹。 “不,我怕……我怕……”纤袅哭起来,“不行,王爷受伤了……他争强好胜,万一……” 想到这里,纤袅二话不说就往允禵营帐的方向骑马去。到一半时,纤袅又马上停住,心想道: “若是王爷真的出事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行,王爷不能出事!可是我一个人前去又能帮到什么?我去了,倒亲眼看着王爷受苦,实在难受。或许,只有去惊扰圣驾了!本来我也有罪过,惊扰了圣驾至少可以救下王爷,之后我再受罚也值得!” 想到这里,纤袅马上调转方向,要去弘历营帐。到时,弘历竟不在,奴才又不肯透露行踪。无奈,纤袅只好去求助钮祜禄氏。正要进去,却被拦住,却原来弘历竟正在钮祜禄氏处请安。 “公公,求求您,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求皇上和皇太后!” “皇上正在给皇太后请安,若是惊扰到他们,且不说奴才人头落地,您也得跟着受罚。福晋,请回吧。”李玉道。 “谙达,您就帮帮我!您就去通报一声。”纤袅连忙开始数银票。 “收着吧,咱家可不敢用银子换脑袋!”李玉道。 “额涅!额涅!”纤袅只好喊道。 “李玉,谁在外面?”弘历冷冷问。 “皇上,是和亲王福晋。”李玉道,“奴才劝过她走,她不肯……” “你是怎么办事的!”弘历怒道。 “李玉,快快请进来!”钮祜禄氏连忙道! 纤袅满脸泪水地进去,一见到钮祜禄氏,泪水更是止不住。钮祜禄氏一见到纤袅,竟连忙走过去: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啊?跟额涅说,额涅帮你!” “额涅……”纤袅已经泣不成声,“昨儿,王爷与十四辅国公四子弘暟对决获胜,之后私底下却又再比试。那弘暟用马鞭把王爷打伤,今日……王爷又去找他比试!我看到王爷身上的上,还在往外渗着血,身上至少有五六条,又长又红,十分狰狞!奴才一个弱女子,去了也劝不住,奴才冒昧,还请您去救救王爷!弘暟本来是藏拙,第一次比试王爷才会赢。奴才自知他武功高强,王爷哪里比得过他?奴才担心,二位爷都还年轻容易冲动,万一……万一……” “别哭,我这就帮你,这就帮你!”钮祜禄氏抱住纤袅,不断安慰。 “又打起来了?”弘历淡淡问,“就算如此,你这样莽撞,实在不成体统!” “还请皇上恕罪!”纤袅连忙跪下道,“只求皇上救救王爷!” “你弟弟从小就喜欢跟人打架,从小就冲动,难道你要见死不救?”钮祜禄氏问,“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活活打死吗?” “皇太后息怒,奴才这就让人去……” “你亲自带人去!”钮祜禄氏又抱着纤袅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 弘历被哭闹得心烦,他本来就厌恶纤袅,如今她又莽撞来胡闹,惹得自己更加厌恶她。若非钮祜禄氏执意要求,弘历最多只打算派几个人劝架罢了。 允禵营帐中,弘昼浑身是血地瘫坐在地上,身上又添了七八道伤口,而允禵毫发无损。 “不自量力,别怪皇叔没有提醒过你!暟儿卧病在床,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还亲自过来送死!”允禵怒道。 “他就是个败类,死了都不为过!”弘昼怒骂! “你才是败类!自己游手好 闲,无恶不作,如今还跑到我这里来撒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允禵用剑指着他,“暟儿若是有三长两短,我定不会让你好过!别以为皇上会一直护着你!” “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这提起皇上皇上就来了。纤袅跟在身后,一见到弘昼的惨状,便抱住痛哭流涕。 “唉呀,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我这只是一时失手,我还可以打!”弘昼笑道。 “都别打了。”弘历淡淡道,“李玉,让太医来给和亲王救治。都散了。” “皇上……”纤袅还想再说些什么,弘昼却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弘历不肯在此多留一刻,平息之后,便离去。纤袅扶着弘昼回到营帐,协助弘历的御用太医为弘昼处理伤口。 “真是个蠢男人!”纤袅哭泣道,“你怎么可以那么冲动?你这蠢男人!” “我就是不舒服,想活动一下手脚,现在还可以去……” “别去了!”纤袅抱住弘昼就哭起来,“真的别去了……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 “不哭了,笑一个,哭起来我心烦得很。”弘昼道,“这样,反正你也想不出来,你帮我去庖房里面弄点儿吃的!” “好,我马上去!”纤袅道。 弘昼将身边的人支开,唯留下楚桂儿。 “我想过查,但是从旁人身上查自然不便,况且我们在明,那人在暗。倒不如直接从嫡福晋身上查起。”弘昼冷冷道,“玲珑的父母都关好了吗?” “已经关好了。”楚桂儿道。 “使劲儿打,身上不准有一块儿好肉!然后再带着玲珑去看,我就不行,这丫头还敢不听我的!”弘昼狠狠道,“带她看了后,再把她带来。” 楚桂儿把玲珑带去见了父母,玲珑本以为父母来见,甚是欣喜,没想到却见父母遍体鳞伤已经昏迷。 “玲珑,仔细看看,这可是你父亲辛潋和母亲戚巧儿?” “楚公公,为什么……”玲珑满脸泪水。 “王爷有些事情要你做,若你不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违背主子的意愿就是死罪!你死了,嫡福晋怕不乐意,便让他们替你死!”楚桂儿道。 “我听王爷的!”玲珑马上下跪哀求,“只求王爷放了我爹娘!” “听话就好,现在就去见王爷吧。”楚桂儿道。 楚桂儿将玲珑带到弘昼面前。弘昼俯视了一下她,轻轻一笑: “果真面如玲珑,对得起你这个名字。长得还算清秀可人,只可惜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命!”弘昼感叹,“我有个事情交给你,你若做得好,我不仅对你有奖赏,还会给你寻一份儿好姻缘!别的丫鬟到了岁数,要么继续留在王 【第八十九回】玲珑女错成玲珑奴,总管监奉得总管权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玲珑被抬进小营帐,里面不过简单几张“囍”字,加上一对红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一盘,便什么都没有,里面也没有喜娘。楚桂儿只是淡淡揭开粉红色的盖头,然后就在一旁洗手。玲珑看到“早生贵子”这四样,竟觉得讽刺。 “既然是王爷赐婚,福晋默许,你我今日便是对食。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楚桂儿靠近道,“自己把衣服脱了。” 玲珑也听说过对食丫鬟的凄惨,竟瑟瑟发抖。 “嫁给我,总好过嫁给别的太监!”楚桂儿冷笑,“你不脱,我便帮你脱。” 说着,楚桂儿便来扯玲珑的衣服。玲珑吓坏了,正要反抗,楚桂儿又提及她父母来。无奈,只能默默看到衣服被褪去。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更何况,你是妾!跪下,替我更衣。”楚桂儿冷冷道。 玲珑只得为楚桂儿宽衣解带,解下裤子时,玲珑竟吓得瘫坐在地上: “你不是……你是假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有王爷护着,假的可以成真的,真的也可以成假的!自然,活人可以变成死人,死人也可以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楚桂儿冷笑,“我小时候受过太多苦,若是没有王爷相助,我也活不到今日!洞房花烛夜,自然也该做点儿该做的事情,过来伺候!” “不……不……” “难道还要我教你吗?你可别忘了你爹娘还关着呢!”楚桂儿威胁到,“听话,坐我腿上来。你若听话,自然会给你分一杯羹;若是不听话,你该知道下场!” 玲珑只好按照楚桂儿吩咐去做,只感到十万分恶心。 “哭什么哭,丧气的女人!”发泄完后,楚桂儿依旧擦了擦手:“王爷吩咐,之后你要时刻盯着嫡福晋。如今你先是王爷的奴才,我的妾,然后才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自然要一心向着我们,听我们的话,不准向嫡福晋透露半个字!王爷疑心嫡福晋与至少一位宗室有私情,从别人手上抓不到线索,千思万想后便从嫡福晋身上找线索。你若敢隐瞒,终有一天王爷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就给她陪葬;若是你有什么情报,并且证据确凿,那么王爷不仅嘉奖你,说不定也会宽恕嫡福晋。王爷仁慈,自然会信守承诺。” 次日大清早,纤袅未醒,弘昼又召见了楚桂儿和玲珑。 “我做主这一门亲事,一夜下来,感觉可好?”弘昼问。 “奴才叩谢王爷赐婚!”楚桂儿连忙磕头。 “这就好,也不算委屈了你。”弘昼又冷笑着看向玲珑,“你还不谢恩?” “奴才……奴才……” “我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背叛我的人我是不会给她好下场的!”弘昼抬起她的下巴,“张得玲珑,就是不知是否会有七巧玲珑心。若是如此,我就把这颗心挖出来!” “奴才不敢!”玲珑吓得连忙磕头。 “不敢就好。”弘昼冷笑,“最好如此!” 玲珑浑身发抖,她第一次看到弘昼竟如此可怕。平日里她都在纤袅跟前伺候,见着弘昼也是跟纤袅一起。因此每次见到弘昼,都觉得他温和痴情,虽然有时说话没分寸,惹纤袅伤心,但他也会“福晋长”“福晋短”的安慰不停。如今看到他的面孔,竟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实在害怕弘昼和楚桂儿!她算着纤袅该起床的时辰,连忙跑去纤袅营帐要告知一切。 “还请主子救我!”玲珑痛哭流涕。 “别哭!”纤袅连忙给她擦眼泪,“我真不该答应王爷把你嫁给楚桂儿,他一个太监,怎么会真心待你?” “主子,王爷……王爷要……要……” “王爷要什么?” “王爷有两幅面孔,好可怕!”玲珑哭道,“他对您也是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表面对您好,背后却在算计……” “小袅儿!”弘昼忽然带着楚桂儿走进来,他淡淡瞟了一眼玲珑,又看向纤袅,笑道:“今儿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你这伤还没有好,骑马怎么成!”纤袅道,“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包扎一下。” “那可有劳福晋了!”弘昼笑道,又看向玲珑,温和一笑:“你跟楚桂儿刚刚成亲,可不能在这儿伺候人,跟楚桂儿回去谈谈心吧。” 玲珑感觉他笑里藏刀。 “奴才……奴才在这儿伺候福晋……” “有什么下次再来说吧。”纤袅笑道,“听王爷的。” 楚桂儿很快带着玲珑下去。 “方才我见玲珑哭哭啼啼的,跟你说了些什么吗?”弘昼明知故问。 “我没听懂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纤袅摇摇头,“什么两面三刀,笑里藏刀,还有什么……” “应该在讲戏曲儿吧。”弘昼笑着牵起纤袅的手,“唉哟,我伤口好疼,你快给我包扎一下!” “这包扎的东西不够了,我去崔太医那里拿些来。”纤袅笑道,“等我一会儿。” 趁着纤袅去找崔奇哲,弘昼连忙去找着玲珑。 “你今儿是想怎么告密?活腻了吗!”弘昼怒道,“楚桂儿,把她绑起来!现在你跟我去见她爹娘,我去把他爹的脑袋砍下来 ,送给她当嫁妆!” 楚桂儿马上将玲珑捆起来。 “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玲珑哀求道。 “不开个好头,以后你怎么听话呢?”弘昼冷笑,“楚桂儿,我们走。” 弘昼见到了辛潋。辛潋正要求情,话还没有说出口,弘昼竟直接将他的头砍下来。 “啊——”忽然传来尖叫。 “谁!”弘昼连忙将宝剑对准入口,竟见是纤袅,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纤袅紧张,包扎布和药早在刚才的惊吓中吓落了:“我正要回去,听到里面有动静,我就来看看……我好像……见过……” “你什么都没看见!”弘昼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又示意让楚桂儿把人头送给玲珑,又笑道:“快给我包扎吧,我好疼!” “现在……这里……”纤袅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要把那个人……” “没什么,小袅儿,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伤口还没好呢!”弘昼笑道。 “你松开,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什么人啊,哪里有人啊!”弘昼松开手。 此时楚桂儿已经快速收拾干净了,血迹也擦干净,纤袅甚至怀疑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想到这里,她越发摸不着头脑。可是她隐隐约约闻着一丝血腥味,是……应该是弘昼的伤口开裂了吧。 “我带你去包扎伤口,应该是我看错了……你拿剑干什么?刚才那样指着我,吓死我了!”纤袅道。 “我在这儿练武呢!我以为是刺客,没想到吓着你了。”弘昼拉着纤袅就出去,“刚才活动了一下,伤口又疼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纤袅道。 纤袅还是疑心,她明明看见弘昼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怎么又不见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以后用处多了去了!”弘昼笑道,“回去我拿给你看!” 回去之后,纤袅给弘昼包扎伤口,刚刚弄好,弘昼便用手抓住一个物品。 “什么啊!给我看看!”纤袅去抢。 “给你的礼物,抢到了就给你!”弘昼道。 “唉呀,给我的礼物就给我,别卖关子!”纤袅笑着抢过礼物,刚打开,愣住了:“这是什么腌臜物件儿!” 原来是一个绣春囊,上面绣着两个赤裸身子的人,似乎正在打架。纤袅再仔细一看,瞬间羞红了脸,原来上面绣的是纤袅夫妻二人。 “你这是从哪儿来的,也不害臊!”纤袅羞红了脸,“别拿到我跟前儿来,还不赶快烧了,万一被人看到,少不得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 “还不止一个呢!我还有好多个,里 【第九十回】纤袅痴诉情爱事,弘昼怒讳规矩名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弘暟一看到纤袅,连忙拉住她的手。纤袅正要抽开,却看见弘暟满脸泪水: “弘昼比我年轻,你爱他;理亲王比我老,你依旧爱他。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对不起,四哥哥。”纤袅轻轻道,“这不是年不年轻的问题……” “他们对你好,我也可以对你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弘暟哭着问,“妹妹,为什么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哥哥,若是多年前,继位的不是先帝爷,或许……你我就是夫妻。可是……世上什么事情是可以预料的呢?”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和亲王和理亲王?”弘暟哭着问,“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我对你的爱不比他们少,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 “谁让你非要……” “怪我莽撞了吗?”弘暟握住她的手,“妹妹,你原谅我……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我的身子已经被三个男人碰过,我自己都觉得肮脏,我根本不配被你喜欢……” “是我玷污了你,我不该这样!可是妹妹,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弘暟更加紧握住她的手,“妹妹,你还记得……” 总角之时,大将军王府还是最繁华的时候。完颜夫人带着爱女,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王府里面的小格格们个个粉雕玉琢,可惜都不是我亲生的。这丫头跟我同出自完颜氏一族,我看着也喜爱,与我竟还有几分相似。”完颜福晋笑道,“就放心让她留在这里吧,让她跟着阿哥格格们一起读书玩耍,自然也是高贵的格格了。” “别看这丫头年幼,平时在噶哈里野惯了,来了京城我怕她伤了这些金枝玉叶。”完颜夫人叹气,“还请福晋多多管教。” “你我同为姊妹,虽是异母,但是自小感情就好。你这丫头,我自然也把她当成亲生的来对待。”完颜福晋伸出手,“过来,让安布抱抱。” “额涅,我不认识她。”乌尓登格连忙躲在完颜夫人身后。 “快过去,叫安布。”完颜夫人拉着她的手走过去,“快跪下,给安布行礼。来之前,额涅可是教过你的。” “乌尓登格给安布请安。” “这孩子叫乌尓登格,乳名茑娘。”完颜夫人连忙解释。 “乌尓登格,好名字。”完颜福晋点点头,“果真如范仲淹所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之美,就像天上的仙子在阳光中下凡一般。” “安布……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什么……是什么……是阳光,最漂亮的阳光!”乌尓登格脸红道。 “这孩子嘴真甜。”完颜福晋笑道,“话说叫乌尓登格,倒与我名相似,也许是命中有缘吧。” “安布这里可以骑马吗?之前额其克带着我骑马,我好喜欢那种感觉。只是额其克说我太矮了,马太大了,给我找了一匹特比特别小的小马驹,特别好玩!”乌尓登格问道。 “当然可以,安布还可以给你找更好玩的小马驹儿。”完颜福晋笑道。 “额涅,我要看新来的妹妹!”弘暟忽然跑进来,“好标致的妹妹!” “妹妹小你八岁,你可要好生待她,且不可磕着碰着。”完颜福晋叮嘱道,“暟儿,照顾好妹妹,带妹妹出去玩吧。茑娘,跟四哥哥出去玩吧。” 弘暟带着乌尓登格来到自己的房间,乌尓登格见里面也实在雅致,便好奇不已。 “四哥哥,额涅说,我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是不是以后,我就见不到额涅了?”乌尓登格问,“这里跟我家不一样。”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我是你哥哥,我就会保护你!”弘暟拉住乌尓登格的手,“你就是我妹妹,我永远的妹妹。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纤袅从沉思中醒来,已经满脸泪水。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哥哥。这个对她最好的哥哥,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也不断流下。 “四哥哥,我……婚姻大事从来不是我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违背,更何况是先帝的圣旨?八旗女子是必须参加选秀的,我被选中了,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去追求情情爱爱,我不能将‘情爱’挂在嘴边,我要时刻保持端庄,我必须埋葬我的本性。对于和亲王,我不能爱他,他也不能爱我,纵使我们是夫妻,那也不过是一个政治上的利益罢了。他宠爱我固然是好,若是不爱,我也无话可说。我在王府压抑多年,我本知我不该贪图情爱,只是……我也想要冲破一种无形的束缚。有一个我说不清的、无形的笼子关着我,我多想飞出去,看看外面,去寻找我所向往的。只可惜……我不敢,也做不到。鸟笼太牢固了,会将我永远束缚。”纤袅叹气,“情爱,不是你我可以谈论的。” “那么,你真的喜欢理亲王吗?”弘暟问。 “我……我不知道。”纤袅沉默了,“我不知道我更爱谁,但是我知道,就算爱,我不能说出来。或许,我本不该有爱。爱……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是所有女子都该遵守的,我却从小厌恶。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本来是该遵守的,可是我自小就反感。我是在白山黑水边长大的,哪 里知道汉人的这些规矩?额涅把我送到你们家,也就是为了来这里学这些规矩。或许情爱,根本就不是我能谈论的。一个人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我只需要做好我分内的事。有人爱我,固然是锦上添花;若是不爱,我也不怨。有宠有爱不敢奢求,无宠有爱固然美满,有宠无爱世间常态,无宠无爱世态炎凉,可是却是大多女子所经历,又怨得了何人?女人本来就是为了相夫教子而存在,那些有闺怨的女子便是对自己的夫君不忠贞——这种事,我绝对不能有。‘爱’不能挂在嘴边,‘怨’更不能表现出来。可是,我内心实在寂寞。我外表光鲜亮丽,一辈子没有见过铜钱,手上随便一件玩物就是寻常百姓半辈子的口粮,我身居高位,我享尽荣华富贵,我受尽宠爱——这就是额涅为我营造的幸福生活,我必须恪守这些礼教,才能拥有今日的一切!可是,我内心寂寞啊!我不能怨,不敢怨,可是还是怨了;我不能爱,不敢爱,可是还是爱了。我最终还是违背了女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你不怕吗?”弘暟问。 “怕,怎么不怕?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我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这件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千防万防,如今也露出了端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 “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可是……我怕万一哪一天你被发现……你就放弃与理亲王在一起吧,理亲王绝非善茬!他经常来与我阿玛密谈,我也听得几句,他表面是请教阿玛如何为人臣子,我看不见得——他要的,是皇上那个位置!他是旧日东宫嫡子,他就是……皇位最大的威胁!他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若是败了,自然皇上会严查,你难以幸免;若是成了……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大臣活下来几个?他一定会找理由除掉你,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弘暟道,“妹妹,听我一句话,我必然不会害你!你既然嫁给了和亲王,就跟着他踏踏实实过日子——这样对你最好。我一直病着,却一直在想,既然我爱着你,虽然不能拥有你,但是,我希望你好!听我一句劝,跟理亲王断了这层关系!” “对我最好?你又不是我,什么对我好我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纤袅冷笑,“照你这样做我只是肉体上幸福了,可是这是一副空空的尸体,没有灵魂!我要我的灵魂自由,我要去追求爱!我不管和亲王爱不爱我,他是我的夫君,他是囚禁我灵魂的罪魁祸首!我不管理亲王要做什么,反正我爱他!” “你就这样执迷不悟吗?情爱既虚幻又真实,就算灵魂解脱了,在自由游 【第九十一回】私心郎逼迫结桃夭,端午宴设计药砒霜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着浸月不断显怀,纤袅心里面着实难受。纤袅并不愿意受喜,生了四次,她感觉甚是疲惫。如今玲珑又有时不在身边伺候,纤袅越发感觉惆怅起来。 乾隆三年的初春,竟还有丝丝凉意。虽然是春天,但是偶尔也会有小雪。 “白雪染白了青丝,是不是就可以白头偕老了?”纤袅喃喃自语。 “就让白雪染白了青丝吧!”弘昼笑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别说这种话!”纤袅连忙捂住弘昼的嘴,“因为司马相如的变心,卓文君才会写下这一句诗。我不喜欢这句诗,我怕万一有一日,你不再对我好。” “不会的。”弘昼笑道,“你呀,总是胡思乱想!” “我就是害怕。”纤袅轻轻道,“我也会变老,年老色衰,到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 “你是我的嫡福晋,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弘昼笑道,“过来,让我亲一下。” “我看你就把我当成一个玩物!”纤袅娇嗔道,“哪次不知你故意欺负我!” “我偏喜欢欺负你!谁让你勾引我!”弘昼笑道。 “谁勾引你了!明明……明明是你调戏我!”纤袅害羞道。 “说你勾引我还狡辩!”弘昼马上将纤袅打横抱起来,“听话,答应我的,还要给我再生三个。” “生孩子好疼的!”纤袅道,“可不可以再等一段时日?” “那可不行,还有,坐胎药你要一直吃着,不准嫌苦倒了。”弘昼道,“浸月都有了,你还不赶快加紧?” “可是生孩子真的很疼,怀着孩子也难受。”纤袅快要哭了,“王爷,再缓一缓吧。” “早生晚生都要生,早点儿生早点儿享福!”弘昼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还不行嘛!”纤袅哭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免得弄得不愉快。”弘昼为纤袅擦去眼泪,“我要一个听话懂事的福晋。” 纤袅每日喝着难喝的苦药,光闻着味儿就想吐。待天暖时,纤袅终于再一次受喜了。一听说这个消息,弘昼高兴得不得了。整个王府都热闹起来,只有纤袅和浸月很不是滋味。纤袅并不想受喜,而浸月见到纤袅再一次受喜,心里面也难受。几家欢喜几家愁! “安胎药要及时喝,一滴都不准剩。”弘昼道,“为了孩子,必须喝完。” “可是好苦!”纤袅道。 “当初你怀永瑛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怕苦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反而变矫情了?”弘昼道,“听话,我的话,你必须听。为你好,更是为孩子好。” “好。”纤袅刚喝了一口药,马上又恶心吐出来。 “别浪费了,一会儿再喝。”弘昼道,“反正药很多,吐了多少,就再喝多少。” “我不想喝了。”纤袅哭道,“真的好苦!我本来就说过不想生,你非要我生!” “你答应过我还要生三个的!”弘昼道。 “我没……行吧。”纤袅擦了擦眼泪,“反正我也不能违背你!” “这不就对了嘛。”弘昼很得意,“歇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继续喝药。” “好。”纤袅含泪点点头。 端午将至,酷暑难耐。纤袅和浸月也正是受喜难受的时候。又因为宫中事情多,弘昼也经常不在,于是自己更加黯然忧伤。也幸蕊蝶带来了冰镇绿豆汤,倒让纤袅感觉到清凉。 “端午也要到了,侧福晋忙着端午事宜,很多事情也照顾不到你们。”纤袅道,“我这怀着身孕,平日里对王府的事情也不是很上心,以后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江氏受宠,如今有了孩子,总有一日,王爷会让她成为侧福晋的。到那时,章佳氏侧福晋的手头也空闲了。”蕊蝶淡淡道,“只是您是嫡福晋,总这样被侧福晋压着一头,以后王爷有了新人,恐怕她们也分不清谁是王府的女主人了!端午宴,您还是需要找些事情。” “我干什么?如今怀着身孕,王爷什么都不让我做。”纤袅叹气,“况且对这些我也不感兴趣。” “艾草和雄黄都有准备,粽子也有很多,只是这雄黄酒嘛……还没有开始做。侧福晋忙不过来,也忘了这件事了。您倒是可以把这件事揽下来。”蕊蝶道,“若是江氏的孩子生下来,还是个阿哥,这些事情,以后便是她做了。” “我倒不想她生下来!”纤袅气道,“王爷护着她,之前还不肯告诉我她有了身孕。” “您若是揽下这门事情,恐怕江氏的孩子还生不下来。”蕊蝶笑道。 “大胆!这种事情,我不能做!就算她生了阿哥,就算是她的阿哥世袭了王爵,我的地位依旧稳固,她比不过我!”纤袅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福晋息怒。”蕊蝶跪下,“奴才只是见王爷对您越发不上心,为您感到不值!若是江氏把孩子生下来,王爷对您……恐怕……便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结局!” “始乱终弃……”纤袅愣住了,“可是……七出之罪……” “您真要眼睁睁看着江氏抢走王爷吗!”蕊蝶道,“还有郑氏那个小贱人,我看王爷对她似乎又有 了一点儿意思!” “郑香玉!”纤袅怒道,“她也敢跟我抢人!果真是不想活了!好,你说,有什么法子!” “便从这雄黄酒上动手。”蕊蝶笑道,“这雄黄酒还没来得及做,您把这件事情揽下来,吩咐下头的人做。酒我们不用陈的,节约成本,就用新做的,只是这酒莫急着煮,用生酒,生酒里面有木醇(甲醇),倒是剧毒;有些人偏爱喝热酒,也习惯性煮一煮,便把雄黄加进去后再煮,倒那时候,酒沸了,木醇没了,但是这雄黄便也变成了砒霜。江氏好强,定不肯以茶代酒的。” “可是这酒,王爷也要喝呀。”纤袅为难。 “给主子们的酒就用正常的,您便做出讨厌郑氏的模样,不给她喝酒,给江氏也上茶来,江氏不肯以茶代酒,您跟她争执几句,便依了她的意思,只是看她喝生木醇酒还是砒霜酒;见江氏喝了酒,郑氏自然也要讨酒来喝,这不就顺理成章地让她们喝了吗?”蕊蝶笑道,“您若是不便,便带上奴才一起。到时候事发了,王爷最多责怪您一个管事不力,又顾念着您有身孕,定不肯责怪您。几个月过去了,您生下一个小阿哥,王爷早把这不愉快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说生酒有毒我还知道,话说这雄黄怎么就便成砒霜了?”纤袅疑惑,“你这又是在哪里知道的?” “小时候家里面做了雄黄酒,家里面的姨娘因为月事不便用冷的,便烧了之后喝,结果便呕吐腹泻,最后昏迷不醒,问了郎中才知晓是砒霜中毒。虽然那位姨娘还是没有救回来,但是那郎中给我们讲了这雄黄与砒霜一事,因此我便知晓了。”蕊蝶回复。 “还有这等奇妙事!”纤袅惊叹。 “雄黄本身就容易变成砒霜,只不过似乎是变成了什么气儿吧,吸入便也容易中毒。”蕊蝶道。 “果真神奇了!”纤袅喃喃道,“我便去跟侧福晋谈谈,要了这事来。” 杏雨知晓纤袅要了此事,本要推脱,却见纤袅似乎是认真的,又寻思着雄黄酒也是小事,便答应了。 端午宴至,艾草焚香,又有五毒饼、粽子等物摆放。只见弘昼与纤袅上前,纤袅略于弘昼后。只见弘昼穿着还为换下来的吉服,便是刚从宫里面赴宴回来;纤袅倒穿着一身略显朴素的石青色旗装,手腕上带着弘晳所赠的冰飘花玉手镯,又戴上和田玉护指,玉颈上戴着金丝璎珞翡翠圈,耳饰三钗猫晶石耳环,脚踏刺绣艾草盆底儿。与弘昼入座后,杏雨和阿哥们再坐,之后格格们也入座。整个宴会都十分压抑,不过加上一些歌舞助兴,倒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实在没什么胃口,把我这桌撤下去吧。”纤袅轻轻对琅玕道。 “摆着做个 【第九十二回】雄黄酒引出砒霜毒,生假酒堕下九月胎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眼见着酒杯摔碎,香玉的玉指也被烫得通红,香玉连忙跪下请罪: “是奴才不小心,坏了王爷和福晋的好意。” “也罢,一个杯子而已,从你月俸里面扣除就好。”纤袅继续刁难道,“这是明朝的青花瓷酒杯,一共一套十只酒杯一个酒壶,你竟摔碎了一只,便不成套了。这一整套下来,也至少三百两银子了。我在想,该怎么扣呢?” “端午节,就不要追究这些事情了,免得扫兴。”弘昼道,“玲珑,给她换个杯子。” “是。”玲珑道。 “谢王爷。”香玉起身就坐。 “外面有贪官污吏十分腐败,王府虽然没有,我却发现,依旧有许多腐败啊!”纤袅冷冷道,“缠足的女子可真是晦气,恐怕会在端午招来一些什么。” “还请福晋恕罪!”香玉再一次跪下。 “你现在有身孕,别气坏了身子。大不了,我让她滚回去。”弘昼道,“你若是不想见她,现在就不见了。” “罢了,免得扫兴,让她坐着吧。”纤袅挥挥手,“王爷,这次宴会,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们都说了诗词了,您总得表达几句吧?” “也没有太多意思。”弘昼淡淡道,“搬来这王府也差不多五年了,以前也差不多这么多人挤在南三所,如今有了这么大的王府,生活也惬意了。你们都是我第一批女人,我也难得都叫得上名字。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妻妾和睦,繁衍子嗣。做到这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们都知道,我脾气不好,我喜怒无常,我阴晴不定,因此,你们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浸月算是我身边最早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以向她请教。雪璎虽然还是一个通房丫鬟,但是毕竟也跟着我多年,你们不要觉得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了。她对我也衷心,现在正在崔太医那里为嫡福晋和江氏准备安胎药。浸月,指点好她们。” “是。”浸月笑道,“王爷,奴才新学了几首琵琶曲,配上屈子的《楚辞》,倒别有一番风味。不知王爷可愿听听?” “来吧。”弘昼笑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浸月一边弹奏,一边吟唱。 “《九歌》之《国殇》,情感真挚炽烈,节奏鲜明急促,抒写开张扬厉,凛然悲壮、亢直阳刚,实在是《楚辞》中的精品。”弘昼感叹,“可惜屈子殉国汨罗江,若是还在……” “唔……”香玉忽然呕吐起来。 “真是扫兴!”弘昼冷冷道,“带她去崔太医那里,再把这儿收拾干净!” “好痛!”香玉忽然捂着肚子,“肚子好痛!好像有火在烧一样!” “这怎么回事?”杏雨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不舒服了?” “别送她去了,马上让崔太医过来!”纤袅故作慌张道,“来几个人,把她扶回去。” “她昏迷了!”浸月忽然尖叫,“她是中毒了!” “端午蛇虫多,怕是被什么毒蛇咬伤了。”杏雨道,“明明喝了雄黄酒,可以去毒的啊!” “怕是她肠胃有些问题,一下子喝了雄黄酒,不太适应。”蕊蝶道。 待地上清理干净后,香玉也被扶走了。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浸月依旧抱起琵琶,笑吟吟道: “王爷,奴才再为您弹奏一首《九章·悲回风》吧。” “好,继续。”弘昼笑道。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鸟兽鸣以号群兮,草苴比而不芳。鱼葺鳞以自别兮,蛟龙隐其文章。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而自贶。眇远志之所及兮,怜浮云之相羊。介眇志之所惑兮,窃赋诗之所明。惟佳人之独怀兮,折若椒以自处。曾歔欷之嗟嗟兮,独隐伏而思虑。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终长夜之曼曼兮,掩此哀而不去。寤从容以周流兮,聊逍遥以自恃……”浸月揉揉眼睛,又咳嗽几声,声音也有些沙哑:伤太息之愍怜兮,气于邑而不可止14。糺思心以为纕兮,编愁苦以为膺。折若木以蔽光兮,随飘风之所仍。存仿佛而不见兮,心踊跃其若汤。抚佩衽以案志兮,超惘惘而遂行。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薠蘅槁而节离兮,芳以歇而不比。怜思心之不可惩兮,证此言之不可聊。宁溘死而流亡兮,不忍为此之常愁。孤子吟而抆泪兮,放子出而不还。孰能思而不隐兮,照彭咸之所闻。登石峦以远望兮,路眇眇之默默。入景响之无应兮,闻省想而不可得。愁郁郁之无快兮,居戚戚而不可解。心鞿羁而不开兮,气缭转而自缔。穆眇眇之无垠兮,莽芒芒之无仪。声有隐而相感兮,物有纯而不可为。邈蔓蔓之不可量兮,缥绵绵之不可纡。愁悄悄之常悲兮,翩冥冥之不可娱。凌大波而流风兮,讬彭咸之所 居。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蜺之标颠。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倏忽而扪天。吸湛露之浮凉兮,漱凝霜之雰雰。依风穴以自息兮,忽倾寤以婵媛。冯昆仑以瞰雾兮,隐岷山以清江。惮涌湍之磕磕兮,听波声之汹汹。纷容容之无经兮,罔芒芒之无纪。轧洋洋之无从兮,驰委移之焉止。漂翻翻其上下兮,翼遥遥其左右。泛潏潏其前后兮,伴张驰之信期。观炎气之相仍兮,窥烟液之所积。悲霜雪之俱下兮,听潮水之相击。借光景以往来兮,施黄棘之枉策。求介子之所存兮,见伯夷之放迹。心调度而弗去兮,刻著志之无适。曰:吾怨往昔之所冀兮,悼来者之悐悐。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徒之抗迹。骤谏君而不听兮,重任石之何益?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一首《悲回风》下来,浸月不知停顿了几次,只觉得眼睛不舒服,又总想咳嗽。想到也许是有些中暑,且过不了多久孩子也要临盆了。但仍然笑道: “这曲儿奴才发挥不佳,让王爷见效了。” “怕是中暑了吧?”弘昼走过去,十分关切地牵着浸月的手:“我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让疱房给你送些解暑的饮品来。” “多谢王爷关切。”浸月笑道。 眼睁睁看着弘昼拉着浸月的手离开,纤袅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感觉奇怪——既然香玉毒发了,为什么浸月只是中暑了?她想不明白,却为了维持秩序,便道: “江氏身体不适,更何况有身孕,王爷关切是自然。你们也听到了王爷的要求,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为王爷繁衍子嗣。天色不早了,用完膳,也赶快回去吧。我得了一些荔枝干,一会儿送去疱房,做来冰镇杨梅荔枝饮给你们都送去。” “谢嫡福晋。” 夜深了,弘昼担心浸月不舒服,便陪在浸月那里。纤袅心里很难受,所幸蕊蝶来解忧。 “也不知道郑氏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江氏,我看她就是中暑,你的法子似乎也只有一半的效果啊。” “的确已经有了一半,只是江氏那里还不明显。”蕊蝶笑道,“目前来看只是跟中暑差不多。最多两三日,她便会毒发。就算活下来了,那孩子也活不下来了。” 韫袭苑东厢房内,浸月正与弘昼依偎在一起,她依旧感觉不适。 “王爷,再点些灯吧,多余的银子从我那里扣。好黑啊,我看不清楚。”浸月道。 弘昼吩咐楚桂儿再点几盏灯。 “王爷,好了吗?怎么还是那么黑啊!王爷,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浸月着急。 “我 【第九十三回】江浸月始恋和亲王,愁梅煞初显愁梅仙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弘昼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如此想来,雄黄酒是纤袅负责,会不会……是她故意的……不,应该是手底下的那些奴才疏忽,才导致浸月出了事情。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急火攻心。 “把嫡福晋叫来!”弘昼怒道,“马上把她叫来!” 纤袅正在不断担忧,一听到弘昼找她,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定定神,然后去往东厢房。 “跪下!”弘昼怒斥,“一个小小的事情你也可以出这么大的差错!你居心何在!” “是我……疏忽了,还请王爷责罚。”纤袅含泪道。 “浸月的孩子没了,眼睛也瞎了,这就是你做的小事酿成的大祸!你果真是不适合当家!” “还请王爷责罚!”纤袅哭泣,“奴才竟做出了这种事情,实在罪该万死!” “王爷,福晋也许也不知,毕竟很多大夫也不知。”崔奇哲道,“木醇一事定然是里面干事的小太监疏忽了,想必是那时正在催酒,酒又没有煮开,那里的奴才便为了应付主子把酒送上来,从而导致江格格中毒;而疱房在端午忙碌,侧福晋也请来了很多外面的厨子来帮忙。也许是那些厨子还不够娴熟,不知雄黄酒要先将酒煮沸放凉后再加入适量雄黄,因此将雄黄生酒直接去煮,这时候雄黄受热也就变成了砒霜,因此导致郑格格中毒。我们行医的人有时都会疏忽,更何况嫡福晋不知呢?” “就算不知,也是她疏忽办事!”弘昼怒道。 “请王爷责罚!” 弘昼很想责罚,又见纤袅哭得杏花微雨,又怀着孩子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十分无奈: “罢了,你回去,安心养胎,之后再找你算账。” “王爷……不行!”浸月哭起来,“奴才的孩儿已经没了,不能这样放过嫡福晋!” “月儿,你别急,福晋还有身孕,现在责罚实在不合时宜。”弘昼道。 “王爷啊……奴才的孩儿没了,奴才也不活了!奴才孩儿没了,眼睛也瞎了,奴才伺候王爷多年,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以后再也……” “就把嫡福晋关在韫袭苑,不准她乱走了。你也搬到稽古斋来,那样我每天都可以来看你。”弘昼温柔地抱住浸月,又忽然怒视纤袅:“滚回你的韫袭苑去,好好养胎。若是孩子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谢王爷。”纤袅道。 果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可惜只弄掉了一个孩子,香玉和浸月也真是命大。纤袅这样想着,只是看着浸月和弘昼相依相偎,很不是滋味。 “等孩子生下来,王爷哪里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纤袅喃喃道,“此事只有我和蕊蝶知晓,密谈的时候琅玕和玲珑都叫出去了的。” 然而几月以来弘昼没有踏足韫袭苑半步,送来韫袭苑的膳食倒依旧丰盛,却依旧没有一点儿盐味儿,也依旧每日都送来安胎药。想到这儿,纤袅更是感觉悲痛欲绝。望着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这春花秋月也付与了寒烟衰草。 “是我的罪过。都说母凭子贵,我担心江氏生下孩子抢走我的王爷。我明知她永远无法撼动我的地位,却自己作死,害自己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让自己的孩儿一出生就顶着生母的骂名。”纤袅默默流泪,“是我罪过,是我妒忌。她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本是我抢了她的夫君。” 乾隆三年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腊月。窗外的白雪冻住了窗棂,光秃的树枝上冰凌密布。纤袅本不怕冷,她习惯松花江上的寒冷,喜欢踏着结冰了的松花江冰嬉。如今却烧着暖炉,抱着汤婆子哈气: “为什么京城比东北更冷啊?京城也是刚下雪不久,我们那里在秋天的时候就下雪了。真想去尘香苑见见我的梅花啊!” 正这样发愁,忽然感觉腹痛。她正在冒虚汗,琅玕连忙将她扶到床上。这几日已经宫缩频繁了,纤袅也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琅玕,我感觉……快要生了……你去找崔太医来。玲珑……给我倒杯水……我要喝水……” 崔太医很快请来,稳婆也来了,只是不见弘昼。 “已经开了四指,很快就可以生了。”稳婆摸了摸宫口,“你们几个丫头快去烧热水。” “我要王爷来……”纤袅痛苦地在床上挣扎,“我要王爷来了我才生。” “主子,您别任性。”琅玕着急,“玲珑已经去请了,您先生着,不然难受啊。” “我不想生!他不来,我就不生!”纤袅哭泣,“我才不生,我本来就不想生!我在韫袭苑关了半年,他也不来看我。我从来都不愿意生,我死在这里也不生!” 玲珑踏雪到稽古斋,弘昼摘来蜡梅,一边玩赏,一边抱着浸月。 “这蜡梅就像你一样,在最冷的时候已经会给我带来香气。”弘昼道。 “蜡梅色如蜡,有说腊梅,只因开在腊月,我却更喜欢如蜡的蜡梅。”浸月抚摸着花瓣,黯然忧伤:“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即使看不到,但是依旧香气扑鼻,艳而不俗。”弘昼亲吻着她的青丝,“入冬以来,你的身子倒不比从前了。” “有王爷陪着,一切都好。”浸月哀戚一笑, “纵使奴才看不见了,但是王爷就像蜡梅一样,在哪里,奴才就寻香到哪里。多少年了,我记不清什么时候来到王爷身边。我只记得,那时候王爷还很小,是那么小,现在都长那么高了。” “也是姐姐照顾得好。”弘昼更加紧紧地抱住她,“没有姐姐,就没有我。姐姐不只是我的女人,更是我的亲人。” “昼儿,跟了你这么多年,可惜我没有为你留下一子半女。昼儿,早在雍亲王府我就跟着你,最后去了紫禁城南三所,现在又到了这和亲王府。你看,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家了啊。”浸月苦笑,“我跟了你三个家,谁比我久?昼儿,多少年了,我记不清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姐姐陪着我。”弘昼依恋道,“世上只有姐姐对我最好。” 玲珑匆忙来到稽古斋,看到楚桂儿在门口,却不敢再往前。楚桂儿看到了玲珑的踌躇,怒喝道: “丧气的女人,在这里磨蹭什么,快过来!” “福晋……福晋要生了!”玲珑胆怯道。 “要生就生,这么匆忙干什么?”楚桂儿道。 “福晋说,必须要王爷去,不然就不生。”玲珑小声道。 “你等着,我去禀告。”楚桂儿皱眉。 楚桂儿进屋,见弘昼正在与浸月打闹,只见浸月泪光点点,想必方才又感伤了。 “王爷,福晋要生了。玲珑过来禀告,说是您不去,她就不生。”楚桂儿道。 “不生?又在任性什么?”弘昼皱眉,“月儿,你等一等,等福晋生完了我就来陪你。” 浸月点点头。她知道,纵使弘昼依恋她,也不过只是依恋。他自小就将所见之人区分了高低贵贱,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弘昼划分得极为清楚,严禁任何人逾矩。自己是妾,纤袅是妻。哪怕弘昼更爱自己,也绝对不会宠妾灭妻。更何况,嫡福晋多子多福,自己怎么比得?崔太医曾给自己脉过,自己体寒,纵使跟了弘昼多年,却难以有孕。好容易有了孩子,却……想到这里,浸月泪如雨下。 “福晋能生,我算什么?没有孩子,就算王爷宠我又如何?我没有家世,没有孩子,永远只能是一个格格。就算王爷有意让我为侧福晋,一来没有理由,二来……嫡福晋不同意,王爷再想也做不到。”浸月叹气,“更何况,如今我什么都看不到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是现在,福晋若是生下来一个儿子,王爷一高兴早就忘记我了。” 纤袅正在挣扎,弘昼带着楚桂儿匆忙赶到,又问了琅玕里面的情形。得知具体情况后,便站在门外,略有些不耐烦: “赶快生,免得一直受苦。” 纤袅一听见弘昼久别重逢的声音,竟泪如雨下。她不想把这个孩子 【第九十四回】琅玕义气护玲珑,瑶莞伤感叹寄篱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琅玕看到了玲珑手上的淤青,感到惊讶。玲珑却慌忙甩开琅玕的手,马上遮住淤青。琅玕先前还疑惑为什么玲珑帮着弘昼,如今便想通了: “楚公公虐待你?” “没……没有。”玲珑很小声回复道。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琅玕道,“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主子?” “福晋本来就默许我给楚公公做妾,更何况这件事也是王爷提起的,福晋从来不会违背王爷的意愿,纵使不舍也该舍了。再然后,王爷也不准我说。若是我透露半个字,楚公公会打死我的!”玲珑哭泣,“我不敢说别的,我只能告诉你,王爷和楚公公不只有一张脸!” “我知道了。”琅玕叹气,“你受委屈了。如今,必须要福晋巩固地位,把王爷留住,那样,也有机会让你离开楚公公。好在,他是个太监,以后,让福晋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楚公公……他……他是假的!他根本不是太监!”玲珑绝望地哭了,每天晚上他都折磨我,他打我,掐我,咬我……他就坐在我脸上,肆意羞辱我!他扯掉我的衣服,让我光着身子给他跳舞,又让我……每次想到跟他做那种龌龊事,我就觉得恶心!他倒不亦乐乎,每天晚上……变着法儿折磨我……” “简直是欺人太甚!”琅玕气急,“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禽兽!你别怕,我告诉福晋,福晋一定会帮你的!” “不,别说!福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去找王爷理论。理论时,王爷又会斥责福晋不知礼术,最后福晋也不敢再辩驳。王爷一定会认为是我告密,楚公公会把我打死的!楚公公为王爷马首是瞻,我不敢……” “也罢,我帮你出头!”琅玕叹气,“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脱。” 玲珑点点头,将所知一概告诉了琅玕。 “岂有此理!”琅玕气急,“王爷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派你监视福晋,还拿你的父母作要挟!” 玲珑点点头,不过多言语,满面泪水。 话说弘昼将孩子抱了去给浸月,浸月虽看不见孩子相貌,却满心欢喜。她欣喜地抱住孩子,抚摸着他的脸: “我是妾,真的可以扶养嫡子吗?” “当然可以。”弘昼笑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了。” “谢王爷!”浸月感激涕零。 “等这孩子再长大些,我就给宗人府说,让你成为我的侧福晋。”弘昼道,“你可愿意?” “奴才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王爷的怜惜!”浸月又哭了。 “月儿,别哭。”弘昼为她擦去眼泪。 “我是太高兴了!”浸月破涕而笑。 “高兴还在哭!”弘昼笑道。 “我不哭。”浸月破涕而笑,“王爷,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我记得,嫡福晋的孩子都是刚出生就有了名字。” “现在他是你的孩子。”弘昼道,“孩子要活过了三个月才可以取名,否则取了名字就有了感情。” “好。”浸月点点头。 “等他长大了,我们一起教他读书习字。”弘昼笑道。 “好。”浸月笑道。 “我们还可以去策马奔腾,想想就美妙。”弘昼不断畅想未来。 然而纤袅醒来,不但没有弘昼的陪伴,也不见孩子。纤袅正慌乱要寻找,却得知孩子被送走,顾不得身子虚弱,冒着大雪就要去找弘昼理论。 “主子,您别这样!”琅玕道,“您身子还没有好呢!” “你们都不准拦着我!我是妻,她是妾,她怎么配扶养我的儿子!”纤袅哭了,“王爷就那么纵容她!” “主子,您别哭。”琅玕安慰,“五阿哥只是暂时过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暂时,暂时是多久?”纤袅冷笑,“堂堂嫡子却沦落为庶子,以后让这孩子怎么抬得起头来?我可怜的儿啊!” “主子,您想想,江氏刚刚没了孩子,眼睛也看不到了,她又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王爷暂时怜惜一下也是应该……” “把徐蕊蝶给我叫过来!”纤袅怒道,“她倒是把我当刀使!自己看不惯江浸月还把刀递给我!真是分不清尊卑了!马上把徐蕊蝶给我提上来!” “主子,您先息怒,”琅玕劝道,“徐氏目光短浅,您何必跟她……” “我凭什么宽宏大度!把她提上来……先鞭三十再说!”纤袅怒道。 很快蕊蝶便被提上来,随即琅玕就打了她三十鞭子。纤袅又感觉还是生气,自己又接过鞭子要下床去打。被琅玕拦住: “福晋息怒,您刚刚生了孩子,别气坏了身子。”琅玕劝道,然后又对蕊蝶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算计福晋!等以后王爷福晋要笼络人的时候,就把你送了卖了!反正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福晋若是气坏了身子,你担待得起吗!” “福晋恕罪!”蕊蝶哭泣,“是奴才害了福晋,可是……奴才也是为福晋着想啊!说个私心的话,也不过想帮着您,得到您的信任和照拂!奴才自不敢跟福晋争宠,只求在福晋面前有一席之地,以后老了也不至于凄惨,自然希望福晋好,对福晋忠心耿耿,又 怎么会有意害福晋呢?是奴才愚钝,犯了大错,还请福晋不要气坏了身子!”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纤袅怒道,“琅玕,徐氏冒犯我,打死都不为过!现在就把她送去……” “福晋饶命啊!”蕊蝶马上磕头,“奴才一定想办法将五阿哥接回到您身边,也一定不会让江氏、郑氏好过!” “她们若好过了,你就别想过日子了!”纤袅冷冷道,“说,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福晋,奴才自知身份卑贱,根本比不上您。如今五阿哥去了江氏那里,直接去要固然不行,还需等等东风……” “我不等!”纤袅道,“今日就要让五阿哥回来!” “福晋是为难奴才了。想要让五阿哥今日回来,奴才实在办不到,但是……一定会让五阿哥尽早回来。”蕊蝶道,“还请福晋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呵!”纤袅冷笑道,“好,我就等,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孩儿离了自己身边,纤袅自然心里极为不痛快。一想到孩子给了别人,就气打不过一处。姑且先信着蕊蝶,看她有什么花样,若是搞砸了,倒不如直接打死。 话说在东厢房,浸月满心欢喜地逗着孩子,玫瑰在一旁若有所思。毕竟是弘晳的人,一直跟在浸月身边,又被要求帮衬着福晋,竟不慎将火炉打翻,瞬间点燃了地毯,一阵黑烟弥漫。 “你怎么这么冒失,熏着五阿哥了你担待得起吗!”浸月一边骂一边就要去稽古斋,“冒冒失失的,是想害死这孩子吗!” “格格恕罪!”浸月连忙跪下,“是奴才冒失,还请格格责罚。” “罢了,赶快让人收拾好,我带着五阿哥去王爷那里了。”浸月淡淡道。 本来生了孩子就元气大伤,之前又郁结于心,如今孩子又给了别人,怎能不气?每日将弘昼跟着浸月和五阿哥一块儿,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感伤。除夕之夜,弘昼便以她坐月子身体不适为由,带着杏雨去进宫赴宴。又因为舍不得浸月,而浸月又没有资格,于是便让浸月搬成丫鬟跟着自己。弘历本来也认得浸月,如今见浸月跟来,竟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多少年过去了,浸月还是这个样。”弘历心想,“小时候在雍亲王府就跟着弘昼,我向嫡福晋侧福晋讨了她都没讨到,最后还是成了他的通房丫鬟。怎么今日看起来,虽然比往日更加温柔,倒不比往日机灵了,倒像是眼睛有了什么问题。那孩子想必也是和亲王嫡福晋刚生下来的,看这样子倒似乎给了浸月扶养。 【第九十五回】尘香苑窟涟问尘香,东厢房愁梅叹东厢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一听到什么,纤袅感觉警觉起来,四处张望,然而什么都没有,纤袅正以为自己听错,忽然感觉有谁将自己抱住,然后将自己扑倒在雪地上,轻轻吻着自己的唇。 “唔……你怎么来了?”纤袅抱住眼前人,“你都回来了,他也许也要回来了吧。你快走,等有了机会,咱再好好耍耍。” “我可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更何况,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欠我的情债?”弘晳笑道,忽然又哀伤地抚摸着她的脸,“又憔悴了,让你受委屈了。” 一瞬间,纤袅泪水如珠。 “我们每见一次少则半月,多则半年,你倒狠心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顾!”纤袅哭泣道,“你在外面潇洒过你的日子,也不想想我在这鸟笼里多么痛哭!是啊,你们男人都是做鸟笼的,哪里能体会我们这些鸟的悲伤!” “我看时机成熟也就是这几年,我帮你逃离这个地方,让你的儿女们全部回到你身边来。”弘晳安慰道,“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纤袅点点头,“如今我就不想留在这里,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很快,就这几年。”弘晳叹气。 “我的每一个手镯戴着不会超过三日,每三日就换新。你送给我的,虽不是最名贵的,我却一直戴着。”纤袅将手腕上的冰飘花玉手镯给他看,“我还保存得很好,你瞧,跟新的一样!” “好。”弘晳忽然感到愧疚,“这么久来,我就给你送过一个手镯,倒让你多次为我腌臜了身子。” “我愿意,只要……你不嫌弃。”纤袅羞红了脸,“以后,我要你带我走!随时都在偷香窃玉,分明是你欠我的情债!” “你相信前世吗?”弘晳忽然问。 “我信。只是,前世又何人记得?就算是前世情缘,今生今世也难保不会变心。”纤袅道。 “我可记得。”弘晳笑道,“前世,我们是非幻仙源的愁梅仙子和窟涟君子!” “你逗我呢,又拿这杜撰来哄我!”纤袅笑了,“你就跟你的雅客们一起来编排我吧!” “我不哄你,我可是有万年修行,就算转世,也记得前世。”弘晳若有所思,“可惜你不过千年修行,哪里还记得?” “上辈子的事情是上辈子,这辈子,我们再续前缘。”纤袅笑道,“你天天说那非幻仙源,什么时候你带我去哪里?你说你万年修行,估计也找不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吧?” “你不信?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过去。”弘晳笑道,“你可是非幻仙源莲荷宫无偿殿愁梅仙子,我就是你的梦中情人!” “我记得你讲故事说我再上辈子是一只仙鸟,是要找明日将军的!下凡是为了找他,你又不是他!”纤袅娇嗔道。 “他就是侍奉玉帝的奴才,就会辜负你!”弘晳道,“我就不会,我始终如一地追求着你,这一世,我终于等到了!我要带你回非幻仙源,过那上辈子的遗憾!” “好了,不编故事了。”纤袅笑道,“净会编故事来哄我。难得见面,你瞧这里,你来的时候看到了这里的名字吗?” “我翻墙进来的,哪里知晓此处的名字?想必应该是个很雅致的名字吧。”弘晳笑道。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故名尘香苑。”纤袅微微一笑。 “尘香苑?是个雅致名字。暗香,百花魁,玉梅,疏影,腊花,玉面,玲珑,玉奴,玉妃,玉蝶,艳魄,雪肌,雪友,香雪……自古以来,梅花多少雅称,文人墨客何人不吟诵梅花?四君子中,梅花排在最首位,故世人最爱,也有多少人为梅花沉醉!都说牡丹倾国倾城,富丽堂皇,倒比不得梅花高洁妩媚。你管梅花叫‘尘香’,是啊,傲雪凌霜,就算被风雪淹没摧残,被打在尘土里面,也是别有一番香味。”弘晳笑了,“怪不得窟涟君子对愁梅仙子那么痴迷!” “你又打趣我了!”纤袅拉着他的手赏梅,“天朝上国无奇不有,而我这尘香苑却又所有品种的梅花!江梅,宫粉梅,红梅,朱砂梅,玉碟梅,绿萼梅,洒金梅,白梅,青梅,花梅……还不止呢!我最喜欢踏雪寻梅,特别是秉烛夜游。” “冬夜多冷啊。”弘晳道,“多穿点儿。” “我向来不怕冷,我是从东北来的,哪比得上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从小锦衣玉食。我们那边的貂皮我们可穿不了,全给你们送来了!”纤袅笑道,“我寻思着什么时候你跟我去我家乡玩,结了冰的松花江,是你不敢相信的美!” “那也不比你美。”弘晳笑道,“三江有无数东珠,想必你就是东珠里面的珍珠吧!” “你又取笑我!”纤袅轻轻拍了一下他。 “我没取笑你……” 话说弘昼见瑶莞今日对浸月的态度,心想一定要给浸月一个名分,因此只能去找纤袅。又见纤袅不在韫袭苑,猜测也来了尘香苑,又见琅玕和玲珑在门口,便要进去。 “王爷,福晋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琅玕道。 “还在生我气?我……我只是让她好好养着身子,想不到她竟然误会了。我要进去跟她说一件事情。”弘昼撒谎笑道,“别跟我闹,让我进去。” 纤袅和弘晳都听到外 面的动静,纤袅连忙在墙边找了一棵较高的梅花树,连忙让弘晳上树翻墙离开。过不久,弘昼还是闯了进来,四处寻找着纤袅。忽然看到两对脚印,感到奇怪,便跟着脚印去找。纤袅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纤袅叹气,“说是尘香,倒不如说埋葬在红尘中的香闺。便是将我埋葬了!” 弘昼恰巧听到此话,竟有些感伤,也叹气走近: “小袅儿,我的小袅儿,为何在此感伤?本是最高洁的梅花,何必埋葬在污泥之中?” “你不是进宫赴宴去了吗?带着侧福晋和你的爱妾!”纤袅抹了抹眼泪,“你过来干什么?你把我的孩儿都带走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养身子吗?这么冷,跑出来干什么!”弘昼握住她的手,“身子还没有好,现在……” “我倒不如就把这身子搞垮了算了,免得在这里被你欺负!”纤袅哭泣道,“你一天到晚就让我给你生孩子,生了孩子还把他给一个格格扶养!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孩子,你就把他送给别人……你好狠的心啊!我当初就不该嫁你!都是你用甜言蜜语哄着我,骗着我!骗了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净会折磨我!” “好了好了不哭了。”弘昼连忙为她擦去眼泪,“好福晋,就当我错了不行吗?” “不行!你都把我儿子给别人了,我怎么原谅你!”纤袅道。 “月儿现在看不见了,我怕她自此之后想不开,况且她的孩子没了,我就想着把这个年龄相仿的孩儿给她。”弘昼道,“纤袅,你就大度一点儿,你还是孩儿的母亲啊!” “月儿,叫得多亲密啊!为了她,把我的孩儿给她一个小妾扶养!”纤袅忍痛道,“五阿哥……叫什么名字?” “孩子体弱,故还没有取名字。”弘昼道,“等过了这几个月,你亲自给她取名字好吗?” “为什么我的孩儿会体弱!”纤袅哭闹,“每一晚安胎药我都被你强行灌下去,你说什么我就怎么做。我不说你有错,可是为什么孩子去了江浸月那里就体弱了?我要把我的孩儿接回来,我要照顾他!” “月儿会照顾好他的。月儿就把他当亲生的一样疼爱,你大可放心。你肯定还是少喝了一些安胎药,所以孩子体弱。”弘昼道。 “我的孩子啊!”纤袅瘫坐在地上痛哭,“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孩儿……我想他,我想他……” “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带你去看孩子。”弘昼将她扶起来,“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想啊,月儿现在有了孩子,她又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可惜看不见了,我想着 【第九十六回】苦慈母狠命绝弱子,道法师玄秘赠谶言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纤袅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将孩子轻轻放在摇篮里,忽然露出一个及其不自然的笑容。 “永瑛啊,你在那边孤独吗?额涅好想你!过年了,额涅该给你发压岁钱,给你烧一些过去……只是今年只有额涅一个人给你烧钱了,阿玛不会一起了。你在那边孤独,额涅想你……额涅多么想你,可是你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还小……你没有见过他们,你是大哥哥,一定想见一见吧……”纤袅走近孩子,看着对她满脸亲近的五阿哥,苦笑:“额涅多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大哥想你啊……” 忽然,纤袅将手放在五阿哥的脖子上,一用力,本来还在笑的五阿哥忽然哭闹,又哭不出声音。纤袅连忙松开手,呆滞地看着哭闹不止的五阿哥,苦笑一声,又安慰几句,忽然又把手伸过去。这一次,五阿哥满脸惊恐,正要哭闹,却被纤袅死死掐住。忽然纤袅又松开手,瘫坐在地上,抽泣起来。终于,她又站起来,再一次把手伸过去。如此下来几次,纤袅一时悲愤,一时又于心不忍,五阿哥被折磨得面色苍白,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终于,纤袅忽然歇斯底里地将被子罩住他的头,隔着被子死死掐住五阿哥的脖子。五阿哥只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纤袅忽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马上把被子扔开,颤抖着手触摸着五阿哥的鼻息……没了。她再一次瘫软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忽然又笑起来,边哭边笑,抱住逐渐冰凉的五阿哥,满脸泪水,忽然又不知在哭在笑。 恰好浸月让玫瑰来寻物件儿,还没走近韫袭苑,她就听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慌忙寻着声音来到东厢房,只见纤袅抱着五阿哥露出奇怪的表情。再走过去一看,孩子已经没气了。 “五阿哥……五阿哥怎么……”玫瑰十分惊慌。 “啊——”纤袅尖叫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的孩子啊……” “福晋,福晋,五阿哥这是怎么了……”玫瑰哭着问,“王爷知道了,奴才是活不成的啊!” “不准哭!”纤袅苦笑,“我听见永瑛说,他想看弟弟,你听啊,永瑛在笑啊!永瑛正抱着弟弟呢!” “福晋,福晋,你……你疯了……”玫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他走了,他走了……哈哈哈……”纤袅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他已经死了,他死了……” 忽然,纤袅倒地,泪水从微笑的嘴角流下。玫瑰见如此情形,连忙跑到韫袭苑北房叫来琅玕和玲珑,自己又连忙去往稽古斋。此时弘昼正在与浸月翻字典,正在想给五阿哥取什么名字。 “这一辈是从永从斜玉旁的,自然给五阿哥要找一个好名字。”弘昼道,“‘珠’字如何?跟他哥哥一样,发源纂胄,叶派枝分,开国承家,珠联璧合。” “珠联璧合固然很好,只是五阿哥不应与二阿哥争春,我希望五阿哥长大以后无案牍之劳形,清静过日就好。”浸月笑道,“‘珠’字固然很好,但是凡事不应太过于出风头,淡泊宁静就好。不如取珠玑之‘玑’字?圆而大者为珠,缺而小者为玑。我不希望他事故圆滑,还是韬光养晦最好,不必锋芒毕露。” “甚好,那就叫永……” “王爷,格格!”玫瑰冲进来,满脸泪水。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弘昼道,“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福晋疯了!五阿哥……五阿哥……” “五阿哥怎么了?”浸月慌了,“前阵子风寒不是好了吗?” “五阿哥……福晋把他……把他……”玫瑰颤抖道,“五阿哥……五阿哥已经……福晋……福……福晋晕了……发疯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弘昼有些不耐烦,“月儿,我们一起去看看。” “五阿哥没了!”玫瑰终于喊出来,“福晋……福晋在那里……好像……好像发疯了……然后……然后又晕倒了!” “你说什么!”浸月感到五雷轰顶,“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我的孩子啊!叫太医了吗?” “福晋那里的小丫鬟去叫了。”玫瑰道。 弘昼和浸月快步去了韫袭苑,纤袅已经昏迷不醒,被琅玕扶回北房。而五阿哥躺在摇篮里,脸色苍白,身体冰凉,脖子上有深深的淤青,已经没气了。浸月抱住五阿哥,她虽然看不到五阿哥的模样,却感受不到他的温度,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我的儿啊!”浸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我的儿啊!” “怎么会这样?”弘昼有些站不稳了,“脖子上……这怎么可能?玫瑰,你确定……是嫡福晋做的?” “我……我来的时候,五阿哥已经没了,嫡福晋抱着他在哭,又在笑,然后就晕倒了!”玫瑰哭泣道。 “难道……这不可能,这是她亲生的啊!”弘昼也瘫坐在地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福晋为什么要这样做!”浸月声音已经哭哑了,“这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啊!她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福晋……福晋说,看到了大阿哥,说大阿哥太孤独……”玫瑰道,“她说要把把五阿哥送过去给大阿哥看看!” “她疯了……我去看 看!”弘昼连忙爬起来,就往北房冲去。 “王爷,你别走!”浸月挽留道。 然而还是没有挽留住,弘昼风一般地冲向北房。纤袅正昏睡在床上,脸上是惊悚的微笑,眼角却不断流出泪水。 “福晋怎么回事?”弘昼问。 “福晋……福晋说去看看五阿哥,又说卧房太热,于是我们去取冰。刚刚回来,就遇见玫瑰,玫瑰告诉我们福晋和五阿哥出事了。我们去的时候,福晋已经晕倒了。”琅玕哭泣道,“回来之后,福晋还在说什么胡话。什么仙煞,什么仙源,什么君子……就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吧?”弘昼毛骨悚然,“端午节是阴气最重的一天,这刚过了端午,阴气自然没有大消,得尽快请人来做法事驱邪。” “阴气重?”琅玕疑惑,“是啊,福晋本身生辰就是大阴,这可如何是好?” “得赶快给她驱邪。”弘昼道。 也顾不得五阿哥的丧事,弘昼只让杏雨去料理。弘昼想到之前纤袅在生五阿哥时说的胡话,就感觉起疑,如今纤袅醒来,竟丝毫不记得东厢房里发生的事情,还以为弘昼是在跟她商量要晋侧福晋的事情。 “做什么法事?你就是借这个机会有新侧福晋吧!”纤袅哭闹,“我没疯,你才疯了!” “小袅儿,别闹。”弘昼道,“听我一言,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把我的儿子送给了别人,还要让她当侧福晋!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纤袅流泪,“我要看我的儿子……我生下他五个月,一次都没有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至今都没有见过一面……” “孩子他……受了风寒,突发高烧,已经……夭折了。”弘昼叹气,“做法事也是为了给他超度,你别多想。” “我的孩子没了……是不是江浸月虐待他了?她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把孩子照顾好!”纤袅痛哭流涕,“我的孩子没了……” “小袅儿,你听我的话。”弘昼叹气,“别伤心,咱不是还有孩子吗?” “你逼着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又不让我见他,最后告诉我他死了……”纤袅撕心裂肺地哭起来,“我的心好痛……他怎么就没了……” “是你……罢了。”弘昼叹气,“别哭了,一个孩子而已。珠玑,珠玑,是不圆满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纤袅怒道,“你逼着我生孩子,逼着我不能和他相见 【第九十七回】古今法师共谈古今,兰桂齐芳邂逅兰桂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福晋格格们听说那法师会写诗,便感觉好奇,趁法师收拾东西欲走之际,本都在为纤袅法师祈福的福晋格格都去见了法师,要让他为自己写诗。 法师打量了一下杏雨,杏眼柳眉,尖脸红唇,很是清秀可人,思索一下,写道: 【泪尽红绡莲子高,哭白青丝只苦笑。认主圣明居心二,华府埋葬红颜老。西风难干泪阑珊,白发对天无情飘。百日不红花颜衰,凡教己误东风笑。】 见浸月柔弱伊人,便写道: 【千杯独酌醉不欢,琵琶一曲展君颜。难守空闺相思苦,苦念弱子迫泪涟。愚算此生奴命贱,错付真心与君游。柳暗花明闻秘事,血浸空月惹人怜。】 法师见雨晴艳丽而不俗,写道: 【其貌堪比董鄂妃,宠却不及江氏梅。愁云惨淡难见日,天霁阴暗无处美。春色在邻心难违,终迫红尘命甚悬。幸得愁梅助而赦,身向白山见喜泪。】 见蕊蝶之貌不逊色与雨晴,便写道: 【蕊恋甘霖蝶恋情,含苞却待何人近?百花难觅鸾凤蝶,徐凤易捎凡人心。陷雨于沟谋天晴,哪知换得倾盆雨?见人雨晴己遇雨,蕊落蝶飞苦寂静。】 见淑音端庄不逊于杏雨,便写道: 【身是名门貌如花,晚春红紫争芳华。淑德不受君淡怜,音律难合恸天涯。敬慎却难换蒹葭,眼见夕阳只独斜。宫商角徵锁清梦,独卧空闺守残霞。】 见香玉与纤袅有几分相似,便写道: 【暖玉温香胜愁梅,大梦既空影尽碎。无依拒被风嘲弄,芍药怎比牡丹贵?质难相比容相似,盛衰更替哭难为。为争国色强献媚,难弄天香催颜碎。】 见雪璎温柔秀丽,身上淡淡草药香,又观其面相,写道: 【堪比华佗又扁鹊,情生情起情难灭。闺中觅他何时幸?难语心中空泪别。石榴花开五月盛,风月机关祸难解。沉香却被催血印,此生何以渡情劫?】 听闻纤袅出了事情,瑚成携着兰蕙就要去看望。又说里面不准阴人冲犯,故兰蕙只得留在外面。见格格福晋们都围着法师,得知实在作诗之后,又让法师为自己作诗。法师见兰蕙眉眼清秀温柔,似乎明白什么,写道: 【梅兰正芳德正香,悠兰阁中遇情郎。一根红线心相牵,半局残棋魂凄凉。偶得桂宦淫艳心,迫使伦理尽摇晃。姑夫难救公婆怨,珍绸白绫痛自戕。】 “写完没有,倒让我们看看。”杏雨笑道。 “我还要拿去寺里做法,这样可报各位主子平安吉祥。天机不可泄露,如今且不可给主子们瞧见。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将诗奉给主子们。”法师道。 “原来这样,倒让我期待了好久。”兰蕙笑道,“也不知何时可以看到。” “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之时。”法师收好诗笑道,“兰桂齐芳之时,自会给夫人送来。” “兰花是冬天的,桂花是秋天的,如何兰桂齐芳?怕是不想给我看吧?”兰蕙笑道。 “一秋一冬,何尝不能相逢?自有兰桂齐芳之时。”法师笑道。 话说那法师名古难全,又交好友金可哀。是夜,古难全正在作法欲烧诗,金可哀见,又送上两幅画。一幅画上画一满洲骑射装束女子,正拉弓射箭天上繁星,又站在高楼,心不在焉,却在思念着什么,赋诗道: 【织女明星银河渡,璧合珠联蝶双舞。窃与世君尝风月,偷将青丝剪秋烛。叹芳华,叹芳华,旧昔芳华暗香去;哀不公,哀不公,今夕不公无人诉!】 又见一幅画,倒似两幅画,却又似西方画法巧妙融合在一起。一女子身穿华服锦绣,满头珠翠,本该欣喜,却在朱漆黄瓦中哀戚;一女子甚是幼小,穿着似蒙古装束,又处于冰天雪地的蛮荒之地,依旧满脸哀戚,赋诗道: 【犹怜金枝承贵胄,可叹玉叶独望楼。万千恩宠于一身,零星怜惜恨何由?定府中原华香袖,远嫁异国独自愁。不得驸马相思苦,终获良君命不久。难怪若月守空闺,苦哀似玉丧国忧。芳华难驻盛放死,娇客苦去他乡留。】 古难全看了看两幅字画,轻轻一笑,又让金可哀为在王府所作诗作画。金可哀见“仙源”二字,便画上一女子躺在砍倒的梅花林中,手持几支梅花,白雪掩盖;见“泪尽”一诗,便画上一幅杏花戏莲莲滚露图;见“醉不欢”一诗,便画一座高楼面海,明月潮生,桌上一杯酒,一女子目光呆滞地弹奏着琵琶,旁边又有一张小孩子肚兜似的布料;见“其貌”一诗,便画出白山黑水,云雾缭绕,隐隐约约见白云深处有人家;又见“蕊落蝶飞”之诗,便画上繁花锦簇,凤蝶蹁跹,却又是毒辣阳光加上倾盆大雨;见“争芳华”一诗,便画上朱漆绿瓦,一女子穿着朴素,似在叹息什么;见“大梦既空”一诗,便画上一朵牡丹和两朵芍药,芍药上面流着玉泪;见“悠兰”“桂宦”一诗,便画上一株兰花衰败,桂雨淹没,桂花树上挂着一根三尺白绫;见“催血印”一诗,便画一块破损璎珞躺在白雪之中,里面流血,染红白雪。 “你的画作果真是精辟啊!”古难全称赞。 “当年跟着忧兰仙子和恸菊仙子学的,可惜忧兰仙子为了愁梅仙子,竟然也下凡了。”金可哀叹气,“悠兰阁 主,便是忧兰仙子。果真是‘一心下凡’啊!” “是啊,忧兰仙子!”金可哀轻轻一笑,“今日我便见了愁梅仙子和忧兰仙子。” “怅竹仙子之兄竹林隐士一直效忠于窟涟君子,随着窟涟君子下凡,怅竹仙子和竹林隐士也跟随下凡。也不知非幻仙源寒竹林,得多冷清!”古难全道。 “谁让那愁梅仙子非要不顾一切下凡,最后竟不知自己是愁梅仙子还是愁梅煞。看样子,这愁梅煞似乎又开始萌动了。”金可哀冷笑道,“也不知道她又要弄出些什么。之前把非幻仙源弄得天翻地覆,这一次……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愁梅,忧兰和怅竹三位仙子已经下凡,也不知恸菊仙子何在?”古难全道,“我以为恸菊仙子也会在和亲王府,明明有很深的感觉,却没有遇见。” “这梅兰竹菊四君仙,于非幻仙源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怅竹仙子之兄字附泉者竹林隐士效忠于窟涟君子,窟涟君子之名我不知,只知字桥松;而愁梅仙子字忆昔,今名讳纤袅,而于非幻仙源时也名讳纤袅,本是仙鸟化为愁梅仙子啊!这松竹梅岁寒三友,自是如三角之恋情。愁梅仙子为明日将军而下凡,窟涟君子为愁梅仙子而下凡,而怅竹仙子又为窟涟君子下凡。既然如此,我猜测,怅竹仙子便是理亲王弘晳之嫡福晋。然而四君仙不过几千年修行,下凡之后便难以回忆过往之事;窟涟君子万年修行,自不会忘记过往云烟。而那明日将军,本是被贬下凡,不管修行几何,恐怕也不记得过去了吧。”金可哀道。 “既然怅竹仙子心恋窟涟君子,其兄又效忠于窟涟君子,既然如此,为何竹林隐士不愿意帮助怅竹仙子?”古难全问。 “竹林隐士虽疼爱怅竹仙子,却更效忠于窟涟君子。”金可哀道,“罢,我如今需做法了。” 话说弘昼请来瑚成和兰蕙照顾,纤袅情绪也好上许多。她极喜欢和兰蕙说话,总有那样一种亲切感让她愿意接近。 “当年我们的红线便是你牵上,在悠兰阁中,便是我和你阿浑的见证。”兰蕙笑道,“你放宽心,王爷心里头还是一直有你的。你安心养病,我经常来看你。” “阿沙(满语:嫂子),这么多年以来,你与阿浑情投意合,我自然高兴;只是我却被困在朱漆绿瓦之中。”纤袅叹气。 “别自怨自艾,你要相信,王爷自然会疼你的。”兰蕙安慰道。 话说楚桂儿见兰蕙端庄和善,便似乎被勾了魂,见了玲珑也没了兴致。又见韫袭苑的小丫鬟琼琚,琼瑶和琼玖在谈论着什么,楚桂儿连忙过去。三人见了楚桂儿,连 【第九十八回】趁阴气活丧诓诸臣,无事忙寻乐劫库银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楚桂儿不断打量着兰蕙,隐隐约约又闻到清香陶醉的香气。兰蕙感觉有些不自在,便加快脚步欲走。 “敢问夫人芳名?”楚桂儿问。 “算不上什么芳名,不敢污了公公清听。”兰蕙道,“名字这件事情,只有娘家和婆家人知晓,外人是不可告诉的。” “是我冒昧了。”楚桂儿道,“还请夫人责罚。” 楚桂儿本来跟在兰蕙身后,又时不时僭越与她并排。最后到达皓辰苑,杏雨出来迎接,兰蕙与杏雨按照国礼拜见又换为家礼。只见那杏雨牵起兰蕙的手,上下打量,笑道: “以前就听嫡福晋说过家里的嫂子,如今见过了,果真美若天仙呢!” “福晋谬赞。”兰蕙轻轻一笑,“在这里还要麻烦福晋了。” “不麻烦,夫人在这里是贵客,我们自然要好生招待。”杏雨微笑,“东厢房和西厢房都已经打扫干净,夫人看看哪间房更心仪,我马上让人把行李搬来。” “有劳福晋了。”兰蕙道。 “西厢房夏季西晒,冬季直接受到西北冷风吹袭,不如夫人住在东厢房吧。”杏雨道。 兰蕙道谢之后走进东厢房,只见中堂墙上挂着四幅画,分别是明朝文徵明的《冰姿倩影图》,明末清初蓝瑛的《长春图》,元朝高克恭的《墨竹坡石图》,明朝唐寅的《菊花图》。 “这四君子齐聚一堂,果真雅致。”兰蕙轻轻一笑,又见四周摆放着兰花,不由得会心一笑。 “嫡福晋说过,您最爱兰花,故专门命人寻来了各种兰花。”杏雨笑道,“您别说,嫡福晋最爱梅花,尘香苑里面可全是梅花啊!” “她素喜梅花,在我们府里面,也有很多梅花树呢!”兰蕙笑道,“可惜梅花只有冬春才开,兰花开的时间也短。” “四君子中梅与兰花期最短,却是最多人喜爱的对象。”杏雨道,“现在我让人把您的东西送来。” 兰蕙默默答应了。 楚桂儿回到稽古斋,倒茶时,竟不小心倒了出来。弘昼本不在意,又见楚桂儿心不在焉,问道: “你又忧心什么了?跟我说,我满足你!” “不过一些琐事,不劳烦主子挂念。”楚桂儿重新倒好茶。 “你可别骗我!你若骗我,天下人都骗我了!”弘昼笑道,“跟我说,我保证帮你完成!莫不是看上哪个女人了?” 楚桂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红着脸,只是笑笑。 “跟我说,我帮你讨到!”弘昼道。 楚桂儿不说话。 “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莫不是我的格格?”弘昼问,“你去那边随便挑,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不是。”楚桂儿有些不好意思,“奴才还不知她名什么……她是……副都统大人的儿媳妇儿哈达那拉氏……” “哦……她呀……长得确实标致,就是有点儿难办。”弘昼思索,“不仅要让嫡福晋同意,还要让副都统一家同意,最难的是从瑚成那里同意……我记得嫡福晋有个叔叔在紫禁城当差,叫什么……雅图。要不从他入手?” “奴才本不该觊觎贵人,只是……实在是……”楚桂儿叹气,“我实在是喜欢。” “得想法子让她自愿,又不能让吴扎库氏知道。”弘昼道,“要不你送她些东西?” “奴才想,送东西似乎没什么用,奴才决定不急,先等几年。若是几年消磨了这年头也好,若是不能……到那时候应该也想出法子了。”楚桂儿道。 “做了法事之后,嫡福晋倒正常多了,也不怎么哭哭啼啼。只是她对我似乎已经埋怨很多,就是嘴上不说。”弘昼叹气,“帮我准备一下,毕竟阴气重,那便以毒攻毒。” 话说那和亲王府,几日过后,白烛高照,哭声一片。乍一看,满地白雪,竟是白压压一片穿着孝服的人。溢春苑中堂一口楠木棺材,满是独具匠心的雕花,其上镶嵌着翠玉黄金。梁上拉一条白布,棺材后有一个巨大的“奠”字,一群妻妾依照地位次序跪在中堂,左右两边依次按照品级跪着侍从、公公、嬷嬷和丫鬟。前来吊唁的大臣们排在院中,满脸惊异地将银票交给楚桂儿。此事须臾便传入紫禁城,弘历闻之,亦摸索三分,命总管太监李玉代为吊唁。李玉至那和亲王府,见一群假哭大臣,竟觉有些好笑。 “和亲王嫡福晋何在?”李玉问道,“奴才奉皇上圣旨,前来吊唁,奉上葬银,厚礼葬之。” 一连叫几声,亦不见人来。正纳闷,忽然一阵香气袭来。原来纤袅听闻弘昼搞活丧,竟像是做了烽火戏诸侯的主角,见大臣们惊愕的表情,便悄悄露出笑意。并未见到纤袅来,却听见了纤袅的笑声。原来纤袅今日见了兰蕙,心情极好,只见: 【暗红华服,三钗东珠,金银玉簪绕钿髻。玛瑙手串白玉配,镶翠花盆细流苏。刺绣龙华琥珀珠,赤唇胭脂。香风袭来未见人,颦颦徐来纤袅腰。柳叶眉下媚眼娇,体态风骚,青葱十指,领如蝤蛴,肤如凝脂。】 “这和亲王:不是死了吗?嫡福晋怎如此盛装?”李玉脱口而出。 “大胆!在皇上身边办事还动不动把‘死’字挂在嘴边,这叫‘薨’。”纤袅上下打量他一 番,“今日你冲撞我家王爷,你可莫忘了,皇上可以杀了你,王爷同样可以杀了你!没下头的狗奴才,还不想要上头了吗?” 这李玉一听,这还得了!连忙跪下: “福晋饶命!请您代奴才致歉王爷,好让王爷地下安心!” 棺材里忽然传出来一阵笑声,纤袅亦捂嘴偷笑。众大臣一脸惊恐,那弘昼竟从棺材里爬出。一群大臣似见了鬼要跑,却被王府侍卫持刀拦住。 “大喜!阎王爷念本王品德高尚,不收本王!”弘昼笑道,“诸位大臣,本王又重返阳间,何不喜哉?如此大喜,礼从何来?” 诸臣脸俱白,因送丧银而剩不多,只能取下扳指、手串;无钱财者皆写欠条。 “王爷何欺骗于诸臣乎!”李玉问,“既假死骗钱财于诸臣,又骗圣上以治丧,何不欺君之罪?” 听此一言,弘昼亦窘之。纤袅见其神色,忽捂头言: “忽感眩晕,似见勾魂无常,阴曹地府。恐阴气过重,见那白烛焰颤,恐传晦气于李公公,传晦气于皇上。” 听其言,弘昼忙扶其往屋走: “我亦忽汝身也!吾愧也!今京城天花盛行,本王治民间疫,竟忽视府中内人,愧也,愧也!” 纤袅也摸头,忽惊叫: “怕不是出痘了!” 李玉听其言,见其色,遂离府。 李玉走后,纤袅亦是头疼。弘昼亦笑言: “莫装,尔等儿戏,本王一眼识破。” “那李公公何等之辈?方才被你我诓骗,一会儿想通辄回,见你我说笑,岂不是坐实欺君之罪?我亦去妆痘,假染于痘疫。”纤袅轻轻一笑。 “苦汝心也!原来,你也有聪慧的时候!”弘昼马上将纤袅抱起。 “唉呀,你快将我放下来!”纤袅道,“我得去把痘画上去,不然穿帮了。” 纤袅忙让琅玕拿来胭脂盒,对着镜子点起痘来。忽而用刺绣丝绸手帕捂住头: “唉哟,疼死我了!” “像,真像!”弘昼一边夸赞,一边将纤袅扶向床躺着。 纤袅本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忙扯了扯弘昼的衣袖: “王爷,我在这床上躺着也不是事,您给奴才拿一串冰糖葫芦吧!” “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民间的东西配不上我们这种身份的品味吗?我去让疱房给你准备冰糖燕窝。”弘昼轻轻一笑。 “王爷,奴才未及笄时便嫁与你,我也曾在噶哈里骑马呢!”纤袅忙哀求道,“好王爷,好相公!” “你怎么叫也没用,不会给你买的!”弘昼笑道。 【第九十九回】和亲王喜得金银山,乾隆帝怒斥偷情女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在纤袅走后,钮祜禄氏便让身边的宫女要去叫来弘历。又担心他政务繁忙,便心生一计,故意几天不理他。弘历觉得奇怪,便去问皇太后身边的宫女。那宫女把弘历拉到一边,见无人,弘历问道: “皇太后可是凤体有恙?” “皇太后凤体安康,只是……”那宫女叹气,“您把和亲王发配去守陵,皇太后不放心,便说‘我怕和亲王受不了要收拾东西陪他一起去’。盛京那种地方虽然不差,但是皇太后爱子心切,和亲王又是皇太后扶养长大,皇太后怎么舍得?” 弘历听罢,只能暗自叫苦,又要挽留住皇太后,故收回成命。一来怕消息传出去,说自己把皇太后气走了,二来怕皇太后跟弘昼借此机会勾结在一起。明明自己再三考虑,已经处罚够轻了,本来不让人告诉皇太后,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仔细一想,又从寿康宫的奴才那里套出话,原来纤袅前几日来了寿康宫请安。 “这女人,简直不安分!”弘历怒道。 可是钮祜禄氏还是不高兴,已经不跟弘历说话。弘历只好又找到之前问话的宫女,那宫女又道: “皇太后近日忧郁,恐有生之年不远矣。身居高位,母仪天下,竟从未见过金山银山。” 于是弘历为孝其母,假金山银山于诸臣。不日,寿康宫其二山,一山以金珠、金首饰为之,一山以银元宝、银手镯为之。钮祜禄氏捻着手中佛珠,走动打量着金山银山,道: “我入土之日不远矣,留着这些也无济于事,就把这些给和亲王吧。” 听罢,弘历忙道: “金山银山乃孝敬皇太后,大清虽物产丰富,但一时凑不过来,于是我便向诸臣工借来金山银山,怎动不动就转送与他人?更何况那和亲王劫库银,我未杀他已是皇恩浩荡,怎可给他金山银山助纣为虐?今日敢劫库银,明日就敢造反……” “弘昼自小在我膝下长大,虽非我亲生,但你应知我与他难舍难分,你让他去盛京,我便跟去罢!金山银山还不够用呢!他为什么劫库银?实乃生活所迫。况他生母裕贵太妃与我亲姊妹般,你又收莞儿为养女扶养于宫中封公主,你让弘昼去盛京,未免过于苛刻!” 听其言,弘历亦是傻眼。眼睁睁看着这金山银山就流入了和亲王府,自己又失信于诸臣,又要讨好老母亲,不仅免去了对弘昼的处罚,还自掏腰包还信于诸臣。自此之后,弘历常使弘昼于身边,亲自盯着,以免再去皇太后身边讨好奉承。可惜不能盯着纤袅,这女人实在不安分! 王府不仅得了宝泉局的金子,又有了皇太后赏下来的金山银山,弘昼很是高兴,笑道: “以后我也可以让人用汤洗锅,每次出行踏着丝绸做的地毯,冬天还有肉屏风取暖,有暖脚婢取暖,早上起床还可以有美人盂伺候!” “那你得感谢我。”纤袅笑了道,“这金山银山,可得犒劳我!” “王府后花园芳华园一直比较荒废,我寻思着里面的花草就不要了,把这些金子银子熔化了,做成花草树木!树上面悬挂宝石珠玉,再用一些翡翠镶嵌在珊瑚树上做叶子,再用各色珠宝和琉璃做成花来。”弘昼道,“你瞧如何?” “你想得挺好,但是我怕那里面总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偷东西。不用打造一个金银花园,但是可以弄一些金银盆栽来放进屋里。”纤袅笑道,“你说的那棵珊瑚树,我可是要了!” “都给你!”弘昼笑道,“今年的夏天可真热,我看路边上热死了好多人!这样,我让人用玉做床来,睡在上面,肯定凉快!” “是啊!”纤袅轻轻一笑,“今年这么热,总不能妨碍我用冰吧?” “行。”弘昼道,“给你说一件事。今年九月庚午,皇上命我代行孟冬时飨礼。你看,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跟皇上一个规格!我也推托过,可是他非要我去!这不,皇上最近可拘着我,总让我进宫学规矩!” “当年我选秀女的时候,特别严格,有些有一点儿瑕疵的秀女,我亲眼看见被杖责呢!”纤袅想想就后怕,“我记得有一个秀女,因为背上有一处胎记,之前应该是靠钱才走进紫禁城的,现在有钱用不了,于是就在胎记上面刺青,我记得是一朵莲花,还别说,挺好看的。但是嬷嬷一看到就大怒,打了几十大板就逐出宫去了。” “这些狐假虎威的狗奴才!”弘昼道,“我看这些狗奴才还敢不敢欺负我!” 于是弘昼便每日进宫学规矩。本来他也在教导皇长子永璜读书,如今担心永璜乱来,把永璧扔了过去。纤袅更觉百无聊赖,忽然有人来传圣旨,以为是给弘昼的,自己不敢贸然接旨,又奇怪弘昼不是在宫里面吗,为什么要出宫来传旨。正疑惑,太监告诉是给她的。纤袅更加疑惑,原来是弘历召她入宫。 “让我入宫?我跟皇上又不熟,若是因为王爷的事情直接跟王爷说就好,为什么要来找我?莫不是王爷犯了事?”纤袅心里疑惑,“是不是学规矩的时候王爷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孟冬飨礼可是重大的皇室活动,莫不是说他以下犯上?” 纤袅忐忑不安,只得进宫去。跟着带路太监,到了养心殿。刚向弘历请安,弘历便支出去多余人。纤袅疑惑不解 。 “王爷是怎么把皇上哄开心的?”纤袅思索,“好像他们关系一直都好,所以我该怎么办?” “近日来弘昼去学习孟冬飨礼的规矩了,自然没空跟着你。”弘历冷冷道,“现在,要跟你谈一些正事。你知道,朝廷局势复杂,风云变幻,和亲王倒不喜欢插手,而你……哼,跟那理亲王勾结,私相授受,阳奉阴违!” “皇上明察,奴才……奴才没有!”纤袅连忙跪下,声音却颤抖起来,“奴才与理亲王根本不熟,也不过宫宴上会相见,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就算奴才与理亲王私相授受,相互勾结,和亲王又岂会不知?” “和亲王不知,是他愚昧。你瞒得了他,就以为可以瞒得了别人吗?”弘历冷笑,“在皇太后耳边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在和亲王身边吹枕边风,心术不正,你这女人,实在不安分!” “我……皇上若是这样认为,直接一道圣旨下来赐死就是,何必叫来训斥,这样反而惹您不舒服。”纤袅有些赌气道,“平日里我都在王府,一般只有宫宴才会进宫,平常进宫也是给皇太后、皇后请安,顺带看一下公主。前阵子奴才病着,更不可能离开王府,谈什么安分不安分的!” “大胆!”弘历龙颜大怒,“在你们王府有弘昼惯着你,进宫有皇太后护着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敢以下犯上!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若是奴才该杀,王爷岂会不杀?若是奴才该杀,先帝爷早就把我杀了!”纤袅辩驳,泪光闪闪,自己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皇上要杀就杀,反正我微不足道,不过沧海一粟。” 弘历本想立刻下旨将她赐死,忽然想到若是杀了她,一来瑶莞没了额涅怨恨自己,二来弘昼也会因为自己夺人所爱而对自己不忠。弘昼似乎还不知纤袅与弘晳的事情,便心生一计。这女人杀了弊大于利,虽然活着十分不安分,但是不安分有不安分的好处。既然如此,何不让她就做安插在弘昼和弘晳二者之间的眼睛? “我赐你一死,自然包括你的族人。你的父亲,兄嫂,妹妹……”弘历冷冷道,“包括你生母的坟墓……” “不行!”纤袅惊慌,石青色的旗装衬托着脸色更加苍白,连忙跪到弘历脚下:“奴才有罪,不过奴才一人罪过,奴才愿一人承受!奴才不该顶撞皇上,还请皇上责罚奴才一人!” “我可以不杀他们,也可以不杀你。”弘历冷冷道,“你倒是不怕死,但是你的儿女都还小 【第一百回】尘香洞镜封愁梅煞,寻梅苑冷决怅竹仙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是因为受到弘历指使才来到平西府,心里觉得既对不起弘昼,又对不起弘晳。弘晳让自己在自己卧房,而书房却不准她私自进入。因受到弘历指使,纤袅坚信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弘晳时常都不在王府里面,王府又经常出现一些陌生人。 “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纤袅脑海里浮现出弘历的话,“莫非……这不可能啊!” 终于,她看到一个熟人,就是之前在茗贤阁姓白名锦字附泉号竹林隐士者。不过弘晳还是先单独把白锦留在书房,在私下说着什么。 “愁梅仙子已经到了这里,怅竹仙子虽然不记得在上面的日子,却对她有着无限妒忌。恐怕,还是会伤了她。”弘晳叹气,“她是越发不正常了。所幸她修行不及愁梅,无法化为煞。我见愁梅仙子身上已经有了愁梅煞的影子,我担心……” “那是必须克制的,当年在仙缘,她的身体就曾被煞占上风,那几日仙源冰天雪地,愁云惨淡万里凝,梅林生遍仙源,也是总花神才让她平静。”白锦道,“愁梅已经完全不记得仙源的事情,而愁梅煞又要占据她的身体。这是人间,若是真的被占据了……恐怕真不好弄。” “我打算去她的思绪里看看。”弘晳道,“愁梅煞……” “若要克制住愁梅煞,需要有足够强大的龙气。您若是登上皇位,就可以克制住愁梅煞作祟。”白锦道。 “我知道。”弘晳冷冷道,“我打算在孟冬飨礼动手!就担心……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只要是明君,便不是愧对于他们。明成祖朱棣虽然上位不光明,但是却受人称赞。”白锦道。 “好,我试试。”弘晳点头,“今年酷暑,热死了不少百姓,我可以借此废掉他,是因为他的失德才导致天降横灾!天时地利人和!” 纤袅被留在寻梅苑百无聊赖,偶尔就在后花园逛逛。然而酷暑难耐,纤袅只得在弘晳卧房里面守着冰盆。弘晳进来,纤袅满脸欢喜地站起来: “我看你一点儿都不想我,不然,为什么现在才来?” “不是事情很多嘛!”弘晳轻轻抱住她,“虽然你来了,但是我还是难以抽出时间来陪你。实在愧对于你!” “我不怪你。”纤袅轻轻一吻他,“跟你在一起,我就足够了!我真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 “会的,一定会的。”弘晳道。 纤袅很高兴,依偎在弘晳怀里,脑中又忽然浮现出弘历的话语。她轻轻握住弘晳的手,道: “此次前来,其实……不是我要来的。” “哦?那你怎么来了?”弘晳问。 “有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纤袅抽泣起来。 “弘昼?” “不是他。” “那还好。”弘晳舒了一口气,“只要他不知道……” “皇上知道了!”纤袅啜泣起来,“早在雍正十三年他便知道了!是他……是他让我来的!” “他居然知道了!”弘晳冷冷道,“他知道了……看来得抓紧了。” “抓紧什么?”纤袅问,“王爷,您快想想法子!皇上命我……命我……” 纤袅将弘历的话告诉了弘晳。 “既然他知道了,你我就活不长了。”弘晳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好。”纤袅点点头,再一次依偎在他怀里,“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的,无奈又不敢说。今夜亥时,皇上会派人来与我接应,让我把在平西府里探知的情报传出去。一来我知道他不过利用我,利用完了就会随便找借口把我杀了;二来,我下不去手,我不想对不起你。” “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弘晳笑着抱起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二人又是尽鱼水之欢,鸳鸯绕颈。待纤袅睡着之后,弘晳点燃一支不知什么香。纤袅只感觉飘飘欲仙,忽一睁眼,竟见云雾缭绕之仙境。 “这是何处?我不是在平西府吗?”纤袅疑惑,忽见一片梅林冰雪。再一看,自己又穿上一件梅红纱衣,手上抱着一枝梅花。纤袅不觉得陶醉,在梅林里游玩,扑蝴蝶,摘梅花。不一会儿,纤袅做出红梅花环,带着白梅手链,手上捧着更多梅花。忽然来到一处悬崖,深不见底,纤袅正欲离开,却不知被谁推下去。本以为命丧黄泉,却不曾想平稳落地。站稳脚后,只见风雪交加,雷声颤抖,乌云密布,周围也有梅林,红梅花瓣随风飘散,与雨雪打在脸上极疼,红梅却似血色。再往前走,感觉更加阴冷,只见一洞,里面隐隐发出红光,牌匾上写着“尘香洞”。纤袅正疑惑,忽然听到一阵妖冶的笑声。忽然洞内飞出一女子,纤袅定睛一看,那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样,只是穿着血红色梅花纹上纱裳,丝绸制血红色疏影纱裙,耳上配着三钗梅瓣,头上带着梅花花冠,颈上戴着梅绕金圈,手上戴着梅花色血玉手镯,脚上踏上红梅绣鞋。脸上是血红色梅花妆,瞳孔竟也是血色,纤纤玉指上是血色蔻丹。身上一种幽幽醉人的梅花香,无不透出一种阴冷怨气。 “你……你是……”纤袅慌乱往后退。 “我是你呀……你终于来了!”那女子轻笑着抱住纤袅,再耳边轻道 ,“我乃非幻仙源尘香洞愁梅煞,你终于来了!让我取代你,你在人间的痛苦,我帮你承受!我让世人帮你承受你的痛苦!” “你放开我!”纤袅挣扎道。 “我就是你啊!”愁梅煞冷笑。 忽然纤袅闻到一阵更加醉人的梅香,感觉恍惚,似乎要进入另一个梦境。 “你是愁梅煞……” “我是谁……” “你是愁梅煞……” “我是……愁梅煞……” 纤袅只感觉到一阵心痛,泪水直流,多年来的痛苦不断往内心涌入,纤袅极其痛苦地尖叫。愁梅煞微微一笑,身体变得透明,正要进入纤袅体内,忽然一面镜子出现,愁梅煞尖叫一声被关进镜子里。纤袅好不容易缓过神,一看,竟似乎是弘晳站在那里。 “王爷……”纤袅及其虚弱。 “仙子可还好?”那人连忙过来将纤袅扶起,“仙子随我去寒竹林修养吧。” “你是……窟涟君子……”纤袅似乎想起什么,“这里是……这是……” 忽然一阵亮光,纤袅醒来,依旧在平西府。只见弘晳在旁边,大汗淋漓,旁边有一支燃尽的香。纤袅疑惑,感到头疼: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好像是经历过的,好可怕……可是一醒来,我却不记得。” “你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弘晳抱住她。 “好像……好像是一个仙境,又像是一个地狱!”纤袅心有余悸道,“我记不清了。” “别怕。”弘晳道,“一个梦而已……” “天色已晚,快安歇吧。”纤袅轻轻道,“睡了。” “嗯。” 话说乌兰图娅在寒竹苑待了好几个月,想要见到弘晳,多次让人去请,却总是请不到。又听闻弘晳新得了一位年轻貌美的格格,还直接住在弘晳的卧房里,她就痛苦难耐。 “萍儿,听说王爷新得的那位格格貌美如花,还住在王爷那里。纳了格格,竟忘了规矩,也不知道到我这里来敬茶!”乌兰图娅哀愁道,“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来,王爷与我相敬如宾,可是似乎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过去对我还尊敬,如今……以前他告诉我,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让他有那样深的执念?” “主子,您是王爷的嫡福晋,他对您……他永远把您放在第一位。”萍儿安慰,“听说那位格格是暝谙氏,至于家境倒不清楚,但是王爷很是宠爱。纵使王爷再忙,也会跟她一起。不过听说,那格格好像是别的王爷送给我们王爷的,所以也有二十几岁。” “不过一个玩物罢了。”乌兰图娅叹气,“给她些银子,打发出去就是。告诉她, 【第一百零一回】窟涟君苦哀仙源事,莞公主大闹紫禁城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夏日化人,蝉声凄切。为了避暑,纤袅穿上轻纱衣,坐在冰鉴旁边吃着西瓜。弘晳正与白锦在书房,只见弘晳拿出一把梅花木镜子,背面的梅花栩栩如生,正面似乎可以看穿什么。 “当年我把愁梅煞暂时封印在里面,如今她又开始猖獗了。”弘晳道,“如今我还能暂时克制住她,但是总有一天,要让愁梅仙子自己面对。我万年修行只有在仙身时才可完全使用,如今为人,竟只用得了几百年修行。愁梅仙子不记得仙源的一切,对于愁梅煞的侵扰,恐怕还是难以应对。” “我妹妹也私自下凡,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罪有应得。待她人身离去,我便待她去仙源忏悔。”白锦道。 “当年在仙源就被她纠缠,虽然下凡后什么都不记得,但如今是越发变本加厉了!”弘晳叹气,“怅竹仙子……你妹妹啊……唉!” “她实在执迷不悟,回去之后,也不知总花神会如何惩处她。”白锦叹气。 话说弘昼在宫里面学习孟冬飨礼礼仪,又听闻纤袅被叫去了长春宫,自己心里很是不痛快。好不容易稳住了与纤袅的关系,如今又拆分开来,纤袅会不会怨自己?奈何后宫宫闱不能进,弘昼也只能内心惆怅。 “阿玛!”瑶莞忽然出现。 “来,阿玛抱抱!”弘昼欢喜地抱起她,“怎么来看阿玛了?” “我听说阿玛和额涅都进宫了,就来找!”瑶莞笑道,“阿玛,听说你要出席一场非常重大的活动,到时候有好多人呢!阿玛会不会害怕?” “我怕什么!我还是皇孙的时候,经常跑到宫里面御膳房偷东西吃呢!”弘昼笑道,“世上就没有我怕的!” “阿玛怕额涅不高兴。”瑶莞道,“我也怕额涅不高兴。” “你额涅啊,从小就娇生惯养,有点儿脾气也正常。”弘昼笑道,“她一生气,我们可全都得让着她!” “阿玛,额涅在哪里?”瑶莞问。 “你额涅在皇后那里。”弘昼笑道,“你若要去,帮我给她说一句,我想她了。” “几日没见阿玛就想额涅,几个月不见阿玛就不想我!”瑶莞嘟起嘴,“我去找二哥和四弟一起去找额涅。” “别去,别打扰他们读书。我最近忙得很,你的兄弟在陪你皇兄读书,别打扰他们。”弘昼道。 “阿玛,你又欺负我的哥哥弟弟!”瑶莞道,“阿玛,你就让他们陪我玩一会儿嘛!” “他们要念书,可不能疏忽。你跟着三公主念书,可有长进?”弘昼问。 “阿玛,不要一见面就问我念书!”瑶莞急了,“阿玛,你好坏!” “行了,跟你额涅一个脾气,看以后谁敢娶你!”弘昼笑道,“你这坏脾气,得改改了!你阿玛这么好的男人,你可不一定遇得到!” “汗阿玛说了,以后要给我找最好的额驸!给我最好的嫁妆!”瑶莞道,“阿玛,汗阿玛给了我嫁妆,你也要给!” “行了,这么小就想着嫁人了!你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还要给别人当童养媳啊!”弘昼打趣。 “阿玛,你真坏!”瑶莞红了脸,“净拿我和额涅打趣!” “好了,去玩吧。”弘昼笑道,“不过,不准特别打扰到永璧和永瑸。” “好。”瑶莞笑着点点头。 瑶莞先是去尚书房,见永璜、弘曕、永璧都在念书,永瑸尚小,在一旁装模作样,一旁的师傅竟不知何处去。她先是悄悄来到永璧身后,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莞妹妹,别闹!”永璧直接反客为主,马上将手伸向瑶莞腋窝里面咯吱。 “好哥哥,你放过我!”瑶莞笑得喘不过气,“我不捉弄你了!” “叫你捉弄我!”永璧笑着捏了捏瑶莞的脸,“你也真敢过来。皇后主子不是让你跟三公主一起念书吗?” “她逃课了。”弘曕道,“师傅们对她们管教挺松,她们活动时间也比我们多。这个时候,你也应该和我们一样在念书。皇上真是的,让我和你们这些晚辈一起!” “皇叔,您虽然辈分高,但是不上进,汗阿玛还是不喜欢你!”瑶莞道,“你就会说风凉话!” “本来你们就是晚辈!”弘曕嘲讽道,“我可是皇上的弟弟,你们算是什么?皇上对我可是极好!” “是啊,看样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皇上把你宠坏了!”永璜冷笑,“当心点儿,皇上可是把你当儿子养!”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弘曕忽然提起永璧,“你这小兔崽子,帮我打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皇叔这样做,非君子所为”永璧淡淡一笑。 “我母亲早早就离去,我的待遇又怎么比得上皇上最宠爱的小弟弟呢?”永璜自嘲道,“我算是什么!” “我是果亲王的继子,皇上的幼弟,像永瑸这么小的时候已经开始念书,虽然我有母亲,但是母亲对我也及其严格。”弘曕反驳道,“你以为我有那么轻松?” “我大哥早夭,从我记事开始,阿玛就让我念书。”永璧道,“四弟还好,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在读四书五经了,而四弟还在读《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和《百 家姓》呢!” 听到这里永璜头也不回地离开,瑶莞见了,知道他是生气了,连忙去追。只见永璜坐在一处,泪水直流。 “我没有母亲,我不是嫡长子……” “大皇兄,别伤心。”瑶莞安慰道,“我与阿玛额涅见一面都难,明明都在却见不到,这才是最痛苦了。” “汗阿玛对我自然不比对故去琏儿细心,对我的宠爱也比不上二位皇叔,对你也是极好。你可以随意去养心殿,而我不能。我虽是长子,却是庶出。”永璜摇头,“罢了,让人看了去又要笑话我,我们回去吧。” 永璜牵着瑶莞的手回去,正好师傅来了。那师傅已经白发苍苍,正是三朝元老太子少保舒穆禄氏徐元梦。 “大阿哥!”徐元梦严肃道。 “师傅恕罪!”永璜连忙跪下,“请师傅恕罪!” “把今日念的文章抄二十遍。”徐元梦冷冷拿起戒尺,不问原因,直接就狠狠打下。 “徐师傅,别打了!”瑶莞连忙拦住,“是我把大皇兄叫出去的!” “公主,奴才是在教训大阿哥,请您恩准。”徐元梦依旧不停止手上的动作。 “徐师傅,大阿哥知错了,您就别打了。”瑶莞再次哀求。 “既然四公主这么说,奴才就只是简单教训一下。”徐元梦停住戒尺,“公主不是应该正在那边书房念书吗?” “我……我路过一下,徐师傅,您别生气。”瑶莞笑道,“我现在……我现在要去长春宫找额涅了……告辞了。” “和亲王嫡福晋不在长春宫。”永璜道。 “可是我阿玛说她在那里。”瑶莞道。 “阿玛也跟我说过。”永璧道。 “肃静!”徐元梦敲了敲戒尺,“请阿哥们认真读书,恭送公主!” 瑶莞很郁闷,只得去往长春宫。正好长春宫正在开早会,各位主子娘娘都在,瑶莞刚刚走进殿内,各位主子娘娘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公主越发出落得温婉端庄了。”吟慧道,“果真是金枝玉叶。” 瑶莞满以为纤袅也在这里请早安,左看右看,却不见人影。 “奴才请汗额涅安。”瑶莞乖巧地行礼。 “莞儿来了。”琐玥很是高兴,“过来,让我看看。” “汗额涅越来越漂亮了!”瑶莞笑着依偎在琐玥怀里。 “四公主的嘴真甜,果真在密太妃扶养下越发出落得乖巧懂事了。”琐玥笑道,“莞儿今日怎么来了?” “想额涅了!”瑶莞笑道,“汗额涅,听说我额涅来了?” 琐玥一愣,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想起了弘历的吩咐,又不忍欺骗瑶莞。各位主子娘娘看出了琐玥紧缩的眉头,也大约猜到了几分。 “我想额涅了!”瑶莞再一次道,“汗额涅,我要见额涅!” 【第一百零二回】窟涟君情倾前世缘,怅竹仙戕满薄郎愿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弘昼得知纤袅去了平西府,满是忧心,却又无奈,毕竟这是圣旨。而弘历又要杀了纤袅,弘昼不解。虽然对弘历的话感到阵阵担忧,可是又不断祈祷“私情”一事为假,又忽然担心会不会因为“没有私情”让纤袅受到虐待? “弘晳已经老了,纤袅不可能看上他。一个年龄是自己两倍的男人,纤袅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弘昼安慰自己道,忽然恍然大悟:“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让她去……不,这不可能。” 弘昼彻夜难眠。 在平西府多日,暑气也逐渐消退。七月至,自是一年阴气最重的时候,弘晳更是担心那块封煞镜。正好隐隐又感觉宫里面风云涌动,故叫来多罗宁郡王弘晈、多罗贝勒弘昌、固山贝子弘昇、固山贝子弘普。 “我们的行动,皇上已经知晓了。”弘晳冷冷道,“七月过了就是八月,八月有万寿节,接着就是中秋节,我们趁那几日将宫中地图军行路策划出,九月孟冬飨礼,大部分侍卫都会随和亲王去太庙,而皇上会留在宫中,我们就趁此将他拿下!弘昇,你乃正黄旗满洲都统,掌管火器营事务,兵力大部分都要交给你。弘普,你作为掌管銮仪卫事,又是镶蓝旗满洲都统,该做的事情你也知道。至于弘晈和弘昌,你们两个,不要有太大动静,特别是弘晈。你们兄弟二人性子浮躁,又是怡贤亲王的儿子,直接动手恐怕不是上策,让我想想……” “我们负责情报。”弘晈道,“我们没有什么要紧方便的职务,只能忠于理亲王。” “好。”弘晳道,“待天下归我正统,定不会亏待诸位!” “还有,那和亲王福晋又是如何回事?”弘晈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弘晳道,“也亏多年来取得信任,否则,她也不会将皇上所指使告诉我。我手上有一份军机密保,紫禁城详细地图,且一些重臣府邸早已埋下炸药。到时候我们就逼宫,一路由神武门进,西华门、东华门都派兵进入,午门由人守住,我们来一场瓮中捉鳖!西华门和东华门两路兵各派什一(十分之一)入后宫,挟持住后妃,剩余兵力包围保和殿、太和殿,包括养心殿到皇极门,神武门兵包围至交泰殿。孟冬飨礼不可破坏,待孟冬飨礼结束,逼迫和亲王就范。宫变成后,定然有诸臣反对,到时候就以他们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他们归顺!这只是初步计划,万寿节时,我会再根据紫禁城地形进行调整。”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弘晈问。 “她?”弘晳思索,感到为难。 “若是要达成大业,恐怕只能杀无赦。”弘晈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弘晳马上回避。 待其余宗室离开之后,弘晈单独留下: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祸水!皇上都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让她过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她?” “别说了。”弘晳淡淡道,“她可以为我立功,我为何杀她?” “你心里当真有她?”弘晈道,“她就是一个妖女,会祸国殃民啊!” “她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弘晳道,“她可以成为功臣,有功之臣,我不杀。” “她是别人的福晋,你有福晋!你自己的儿女都比她大!”弘晈怒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将皇上指使的事情告诉你,会不会告诉你也是皇上的计谋!” “我相信她。”弘晳道。 “她就算喜欢你,但是她应该心知肚明,你是皇上的政敌,就是和亲王的政敌。她一定想过,你登基之后会怎样对和亲王。她又不熟傻子!”弘晈道,“那女人,在事成之后,必须杀掉!” “行了,我的主意不会改变。”弘晳道,“虽说开国皇帝眼中容不得陪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但是要作为一个明君,是不能杀功臣的。” “您何必找借口呢?您分明就是喜欢她!”弘晈冷笑,“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好了,别说了。”弘晳冷冷道。 待弘晈离去,弘晳依旧去见了纤袅。纤袅正在绣一个荷包,上面是几枝傲雪凌霜的红梅。 “给我看看。”弘晳见了马上就要抢过。 “还没绣完呢!绣完了再给你。”纤袅笑道,“你喜欢什么香味?到时候我给你装进去。” “我最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弘晳笑着就凑近她的脖子闻了闻。 “好了,别逗我,一会儿绣错了……嘶……”纤袅正在与弘晳打趣,忽然针扎在手指上,一颗鲜红的血珠沁出来。 “疼不疼?”弘晳连忙握住她的手,“别绣了,伤了可不好。” “一点儿小伤,哪有女子没有挨过针刺的?”纤袅笑着转移话题,“我还会弹琴呢,你要听吗?” “正好我书房里有一架古琴。”弘晳笑道,“随我来。” 跟随着弘晳来到书房,见一古琴摆放在案上。纤袅很是欣喜,听听音色后,便弹奏一曲《梅花三弄》。 “古人云: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审音者在听之,其恍然身游水部之东阁,处士之孤山也哉。”弘晳笑道,“又云:从容和顺,为天地之 正音;而仙风和畅,万卉敷荣,隐隐现于指下。但新声奇变,稍近时俗,然恬静幽清亦古曲也。” “梅花之国色不逊于牡丹,虽不是倾国倾城,但是确实真正的傲骨。”纤袅笑道,“唯有梅花之于四君子,傲雪凌霜,缕缕幽香。兰花虽美,却不易成活;竹子四季都见,然而一开花,便要凋零;菊花也是美丽,然而……不如梅花典雅。梅花随手摘一支,插在土里,就会成活。梅花虽然只有冬春才开,但是每一次开放,就是惊艳;其实菊花,春夏秋皆可见,但是冬天傲雪凌霜的却很少。竹子更不必说了,一年四季不过那样,一成不变说好不好,姿态虽美,但是姿态一旦改变,命不久矣……故我更爱梅花。” “果真是愁梅仙子,独爱自己。”弘晳笑道。 “你又打趣我!”纤袅脸红,“我只是说明我的看法而已……你……你就这样欺负我!古琴曲有《梅花三弄》,我可没听过什么兰花竹子菊花的曲子!” “我可要好好呵护你的玉指。”弘晳握住纤袅的手,“想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琴棋书画倒是都会,但是我独爱弹琴。”纤袅笑道,“刘梦得不是也说过‘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既然如此,陋室不陋,自然需要弹琴的闲情雅致。”纤袅轻轻一笑,“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不都是雅士追求吗?” “我也追求。”弘晳笑道,“明明还是秋天,为什么我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你又打趣我!”纤袅笑道。 “当年答应你让莞儿回到你身边,也许今年就可以。”弘晳道,“今年,你可愿意嫁我?” “嫁你作何?”纤袅笑道,“听说女子若是嫁了两个男人,死后会被锯成两半的。更何况,我有子女,总不可能带着他们改嫁吧?我又舍不得他们,更不可能嫁你了!你自己做白日梦就行,梦里什么都有!” “你别不信,我当真可以娶了你!”弘晳一本正经道,“你可以带着你的儿女改嫁,我把他们当亲生的……” “改嫁?你以为那么容易?”纤袅嗔道,“我可不嫁你,和亲王对我挺好的。总有一天……我还是要与你断绝关系。” 纤袅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弘晳问。 “我……我不知道。”纤袅摇头,“你们都很好,我说不清……或许嫁入帝王家,不该动感情。” “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也不会三 【第一百零三回】理亲王挑衅送寿礼,宁郡王欺骗困忆昔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纤袅见萍儿倒地,鲜血直流,吓得不敢动弹。然而见萍儿的鲜血染红了弘晳的手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弘晳。这个对自己百般温柔的男人,如今两次看到他一改往常的态度,是如此可怕。 “王爷,为什么……要杀她?”纤袅担忧问。 “她既然忠诚她的主子,送去陪葬,有什么不好?”弘晳淡然地让奴才收拾干净。 “姐姐已经走了,她……她嫁给你三十年来,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儿感情?”纤袅震惊,“既然如此,我不过与你认识几年,她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我倒不如现在就离开,省得以后落得如此下场……” 忽然一个唇狠狠地咬上来,纤袅有些喘不过气,她越发看不透这个男人。如今她心里满是罪过,乌兰图娅的死,不就是因为她的插足吗?是自己抢走了她的丈夫,又是自己逼死了她。 “你松开!”纤袅推开他,慌忙就开始穿衣服。 “不准走!”弘晳按住她,“你要留在这里,既然她死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做我的女人,对你来说,是实至名归。” “你对陪伴了你三十年的女人都如此,更何况我呢?”纤袅流泪,“你放过我吧。” “休想!”弘晳冷冷道,“我对她没有过感情,不过是皇室赐婚的悲剧罢了。她死了,便是一种解脱,我没有任何亏待她。皇室的婚姻从来不是你情我愿,你也知道困在深闺中的寂寞。你宁愿回到深闺里面黯然忧伤,也不愿意为自己活一次吗?你在那里不过表面光华,你心里面却是空虚的。你跟我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不会有指婚的悲剧!” “我没想过什么你情我愿的婚姻,我从小学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的是三纲五常,学的是女四书,我已经违背了太多,如今悔改,也许还来得及。”纤袅冷冷道,“你放过我,也许死后,下辈子我还可以去投个好胎。” “你就是这样看我吗?”弘晳忽然盯住她的眼睛。 纤袅只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就与他对视,飘飘然似乎又到了那非幻仙源。只见尘香洞中,有一女子被红线捆绑在石柱上,分不清上面的到底是愁梅仙子还是愁梅煞。纤袅只感觉自己被吸引着走过去,那女子忽然睁开眼,红线松开,便铺向纤袅,将红线缠绕在她身上: “你知道红线是什么吗?真正束缚你的,又是什么?每一根红线,都是对你的不同束缚。” 纤袅忽然被拉回现实,眼泪直流,弘晳为她擦了擦眼泪,不语。 话说弘晈担心着弘晳的心思,如何都不敢相信弘晳动了情。他眼见着弘晳总是护着纤袅,心里就十分不安。再一次来到平西府,已经是八月了,弘晳正在为弘历挑选万寿节礼物。 “鹅黄肩舆一副,珐琅火链一条,想必他会喜欢的。”弘晳淡淡一笑,“他若不要,我就自己受用。” “这是公然挑衅,你确定皇上不会当众处置?”弘晈问,“还有,你确定那吴扎库氏当真全为你着想?” “你不信?”弘晳冷冷问。 “我当然不信。”弘晳道。 “她对你有无感情,我可以帮你一试。”弘晈道,“她若是果真对你真情实意,我便留住她;她若虚情假意,我便除掉她,永绝后患!” “好啊!”弘晳不屑一笑,“我信她,你打算怎么做?” “您把她暂时交给我,我会审问她。”弘晈道,“放心,在测出她是否真心之前,我不会伤她。” “就把她送到我的密室里面吧。”弘晳道,“切记,不可伤了她。这马上就是万寿节,万寿节过了就是中秋,几乎全天都在宫里面,这几日我或许不会怎么回来,你便在我王府里面审问她吧。十六日我回来,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纤袅还在忧伤乌兰图娅的离世,然而丧事自己也不能过问,自己只能留在寻梅苑。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骤然换季,纤袅身子有些吃不消,酣睡烦躁,也没什么食欲。 “宫里面万寿节,你这身子最近不好,就不要去了。更何况,去了,估计皇上也会为难你。”弘晳道,“我让刘太医来给你看病,一会儿就来了。我现在要去看看准备的万寿节贺礼,十三日我就要进宫祝寿,十六日我才回来。” “这么久?”纤袅有些震惊,“中途不回来吗?” “不回来。”弘晳道,“那三日会非常忙,我无暇顾及王府。我与宁郡王交好,我会让他帮我留意着你。” “你该知道,宁郡王可是一直都讨厌我。”纤袅道,“唉,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他对我,可是冷言冷语的。” “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对你恭恭敬敬!”弘晳道,“你大可放心。” 弘晳去检查礼物了,刘仁心也很快前来。为纤袅把脉时,只是紧锁眉头,脸上满是惊讶,又感觉惶恐。 “刘太医,我到底怎么了?”纤袅问,“可是气血空虚?最近我实在乏力,嗜睡,头晕,月信也晚了半月有余。” “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比较圆滑,如同珠滚玉盘之状……这……这……过去奴才给您开的避孕的方子,您是不是……早就没有服用了?” “都说是药三分毒,我便停了一年了。”纤袅忽然大惊失色,“ 莫不是……” 刘仁心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纤袅忧愁。 “如今月份小,堕胎倒是可以。只是……奴才可以看出,主子对您是真心的,奴才……并不建议您堕胎。”刘仁心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来得是时候。” “我去问王爷。”纤袅道,“我看王爷怎么说。若是王爷说留下,我便留下,只是不知回去之后如何交代;若是不留,还要王爷同意。我的心里,自然割舍不下……” “王爷是干大事的人,如今最好不要告诉他。”刘仁心道,“这个紧要关头,可不能让王爷分了心。” “王爷……到底想做什么?”纤袅心里满是不安,“不管做什么,我不希望他去做。” “所以这一胎,您的意思是……” “先留着吧。”纤袅轻轻抚摸着肚子,“我再看看。” 八月十三,弘历二十九岁大寿。街道上灯红酒绿,如同过年一般。一是为了万寿节,二是为了中秋节。弘昼满以为纤袅今日会来,然而旁边的座位空空如也。正在惆怅,见弘晳身边的位置也空着,询问才知,原来是他的嫡福晋前一阵子死了。然而弘晳脸上无半点儿悲伤之色,反而喜不自禁。如今正在献礼,自己的礼物送上去。 “和亲王献礼——长白山千年人参一支,长白山雪狐皮毛三匹,良种骏马六匹,南海珊瑚树两株,苏绣绸缎三匹,东珠三颗,南珠三盒。”大太监喊道。 弘昼先是说着祝寿话,弘历看着这些礼物,很是高兴——这算是诸多礼物中很用心的了。 “理亲王献礼——宝石三颗,名茶砖三块,西域香料三盒,鹅黄肩舆一副,珐琅火链一条,西洋钟一个。”大太监道。 弘历皱眉,听到宝石茶砖香料时,还在想弘晳家中有多少银子,接着听到后面三件礼物,顿时皱起眉头。 “是要给我送终吗!”弘历心想,“鹅黄肩舆和珐琅火链这两件礼物早已知晓,那女人与理亲王勾结,说这情报,也实在简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弘晳叩拜,“祝皇上万寿无疆!” 弘晳虽然看起来恭敬,弘历心里面却早已怒火中烧。弘昼看出了弘历的心思,生怕弘历忽然失态就处罚了弘晳,毕竟是万寿节,直接处罚恐怕会有不祥之兆,又失了尊严,便举起酒杯: “奴才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奴才等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诸人都站起来,举起酒杯附和。 弘晳默默退回座位,见弘历脸色难看,心里面得意。宴后,弘晈匆忙离席,弘晳便去找了允禄。 【第一百零四回】宁郡王刑逼和福晋,窟涟君镜封愁梅煞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晈恶狠狠地看着纤袅,见她胆怯的模样,他越发愤怒: “别跟我装可怜!理亲王可怜你,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说,皇上派你来,究竟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你们会不知?我全都告诉理亲王了!”纤袅道,“我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理亲王都知晓,就算我传递消息,那也是理亲王看过挑选传出去的!” “你撒谎!”弘晈道,“你看着,这些刑具,想必你都没见过吧?皮鞭笞杖不消说,还有木驴,拶子,红绣鞋……这些本来都是针对汉人的,你一个世家小姐,想必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若不说,我便让你去鬼门关走一遭!” “我……我哪里知道……”纤袅悲愤,“我从来没有半点儿对不住他,我为他搜集了这么多年的情报,我做错什么了?” “你这个祸水,终会祸害大清江山!你死鸭子嘴硬是吗?”弘晈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这贱人,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只不过,你祸害了理亲王多年,让你死,未免太畅快了!你看,这里是平西府的密室,这些刑具,都是平西府的刑具。就是专门针对你这种淫妇的!小李子小张子,把她抬到老虎凳上!” 老虎凳?听到这个名字,纤袅隐约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接着就被两个小太监揪着头发绑在十字架上,又在其下放一条春凳,用身子将纤袅的腿紧紧绑在春凳上。坐在上面,上身绑在木桩上,强行挺直,格外不适。忽然,弘晈又命方才两个小太监给纤袅手指上套上竹简一样的拶子,用力一拉,木条瞬间紧紧缩在一起,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传入心间。弘晈又命小张子在纤袅脚下加上三块青砖,瞬间,纤袅大汗淋漓,哀嚎不绝。然而,弘晈还不肯罢休,一边令小张子去烤红绣鞋,一边将一盆开水浇在纤袅身上。一瞬间,纤袅昏厥过去。 “这女人真是娇贵,这才多久就晕了。”弘晈轻蔑一笑,“把红绣鞋烤好之后,给她穿上,我不信痛不醒她!” 红绣鞋本身是铁制的,放在炭火上烤后,绣烧红了。小张子和小李子一人夹着一只红绣鞋,脱掉纤袅的旗鞋后,见一双光洁如玉的脚,不由得心生怜悯,只道: “王爷,这红绣鞋太小了,恐怕穿不上。” “她穿不上就你们穿!”弘晈道。 小李子和小张子只能硬着头皮给纤袅穿上红绣鞋,刚刚套入一寸,纤袅便痛醒,随即一生尖叫,又晕了过去。 “这女人真是弱不禁风,先别穿了,若是痛死了,就没意思了。”弘晈冷冷道,“先把青砖放下来,再用冷水把她泼醒。” “王爷,这理亲王交代了的,不准伤她的。”小李子小声道。 “我懂得适可而止,青砖只用了三块,拶刑也没有把她手指夹断,是她太矫情。”弘晈冷冷道,“至于红绣鞋,不也没有穿进去吗?我伤她什么了?” 一盆冷水将纤袅泼醒,纤袅忍着痛,大口喘气,还没缓过神来,拶子又用力地夹住手指。纤袅吃痛,眼泪直流。二十五年来,纤袅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折磨,一个时辰痛晕好几次,几次都被冷水泼醒。弘晈终于命人将拶子取下来,一把掐住纤袅的脖子: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理亲王是你可以随便攀附的吗?这些刑具,都是理亲王默许的。” 纤袅感到万念俱灰。莫非,今日之事,理亲王都知晓?她又想到乌兰图娅被逼死的情形,想到弘晳冷酷的脸……莫非,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只是被利用?理亲王对自己,可曾有过真心?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只是一个双面间谍?明明一开始,是他挑逗的她。给她承诺无数,在她痛苦时也是他给予温暖安慰。她已经把自己慢慢交给了他,为了他,她不惜背叛自己的夫君。她知道终有一日弘昼会知晓一切,也知道弘昼会怎样对她,可是她为了弘晳,还是付出了一切……她想起了小汤山的那个雪夜,想起了茗贤阁的对诗,想起了尘香苑中二人寻梅,想起了寻梅苑中的甜言蜜语……隐隐约约,梦里遇见了窟涟君子……想到这里,纤袅失声痛哭,压抑心中的悲愤如同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她不明白,那个对自己百般柔情的男人如今如此折磨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付出和牺牲这么多换来的情人,如今却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她看到地上那个没有绣完的红梅荷包,不由得流下泪水;看到手腕上那个戴了多年的冰飘花玉镯,玉花在冰底中游动,微凉沁骨,深深浅浅,浓浓淡淡,飘飘萦萦……这么多年来,小汤山雪夜的温情,那个立在冰雪中守着她的男人,那个在孤独无助时给她带来光的男人……他不在了。他用另一副面孔看着自己,他是她心中的窟涟君子吗? 忽然一阵刺痛将她拉回现实,一条鞭子狠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瞬间,光滑如玉的手臂上出现血红飘花,流动着,一滴一滴,沁入无瑕的冰飘花玉镯。接下来又是好几鞭子,纤袅被绑住,动弹不得,顷刻间,已经鲜血淋漓。忽然感觉一股热流从腹中流逝,很快,又很慢。随着热流的流逝,她的温情也流逝了。她的眼泪和血混合在一起,不知谁玷污了谁。忽然一条鞭子打在玉镯上,玉镯瞬间断裂,摆脱了玉臂,躺在血泊中,一点一点,被下体流出的血淹没、玷污。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痴着一张脸,没 有任何表情,只任凭泪水滑落…… 她好恨。恨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听信了他人的甜言蜜语。 “我没想过什么你情我愿的婚姻,我从小学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的是三纲五常,学的是女四书……”她想起了那句话。 她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深闺…… 三纲五常,她忠实捍卫,然而却违背了……是不是恪守了,就不会有今日之结局? 她熟读女四书,却心中不信,如今违背女德,追求了红尘情爱…… 这不应该啊,她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她不愿意被三纲五常编织的一根红线缠绕…… “血……这血……”小李子震惊。 “你……你居然已经……”弘晈愤怒地连扇了纤袅几个巴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是啊,是自己不知廉耻,落得如此下场。巫山云雨中的颠鸾倒凤,她早已不认识自己。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就让他离去吧…… 她似乎回到了尘香洞,但是这一次,自己被红线紧紧缠绕。一种怨恨紧紧勒住纤袅的脖子,愈发紧起来。她看见手上的冰飘花玉镯变成了血玉飘花手镯,自己的玉指上长出极其尖锐又长的指甲,血色蔻丹似乎在流动。忽然,她从红线中挣扎出来,一直往外飞,往上飞,飞到了莲荷宫。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风雪交加。诸仙子都慌乱躲起来,天空又昏暗又是血红色。梅花花瓣随着风雪如刀子般飘落,砍倒了树木,划伤了仙子们的脸。所有的仙子都误入梅花林,困在里面出不去。莲荷宫几乎沦陷后,愁梅煞飞向了寒竹林。寒竹林是竹林隐士和怅竹仙子的住处,窟涟君子正在里面修行。忽然,一棵翠竹倒下,竹林隐士察觉到天色不对,忙带着怅竹仙子去查看。忽然白雪纷飞,只见愁梅煞正在天空中俯视。忽然一道红光射下,摧毁大片竹林。 “愁梅妹妹怎么了?”怅竹仙子震惊,“哥哥,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现在不是愁梅仙子。”竹林隐士道,“她偷学禁术,怨念过重,如今,她是愁梅煞。” “愁梅煞?为什么?”怅竹仙子震惊,“为什么她会有怨念?就算有,她的功力根本无法化为煞啊!” “她偷学禁术,获得千年修行,故可化为煞。”竹林隐士道,“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去找君子来,我先拖住她!” 怅竹仙子去找了修行中的窟涟君子,听说此事后,窟 【第一百零五回】熬密室纤袅受辱,回京城福宁得簪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纤袅再一次从非幻仙源的梦境中醒来。涟落梅殇,光去难留。 “每次都做这个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纤袅流泪,“我终于还是……” 她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变形的指甲,她虚弱地撑起身子,不知为何摸着墙灰,打在自己脸上,凄苦一笑,又用衣角沾上鲜血,放在唇上一抿。忽然,纤袅狠命似地捡起破碎的冰飘花玉镯,想要把它们合在一起,然而怎么都是破碎的。 “是啊,破镜如何重圆?”纤袅苦笑,“玉碎了,可又挡得几何灾祸?以后,我又有多少苦难?玉碎了……玉碎了……啊哈哈哈……玉碎了……碎了……终于碎了。” 纤袅拔下头上弘昼送到玉簪,还是那么美丽,光华。纤袅将破碎的玉镯和完好的玉簪抱在怀中,默默流下泪水…… “话说这是宁郡王让我们把她看好,又不是理亲王,一点儿银子也不给,就使唤我们。”小李子道,“说来也可怜。王爷挺喜欢她的,偏偏这宁郡王厌恶。我看她头上、耳朵上、手上、脖子上,那些金银珠宝够我们活几辈子了。” “我们让她把之前的东西拿出来,拿不出来,我们就打她!”小张子道,“再说了,之前也是宁郡王让我们打她的。王爷若是怪罪,我们就说是宁郡王命令的。” 他们走过去,见纤袅还在哭。于是小张子一把抢过纤袅手上的玉镯和玉簪。见玉镯已经碎了,就扔在地上。纤袅慌乱把玉镯捡起来,紧紧握住,又哀求地看着小张子: “公公,求求您,把玉簪还给我,您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给我什么?你通身的珠宝都比不上这玉簪,卖出去,至少都是几万两白银的货色!”小张子道。 “信不信打死你!”小李子一边骂,一边扯掉她头上的珠宝。 纤袅不敢反抗,只是紧紧护住怀中破碎的玉镯。两个太监见纤袅耳上三钗红宝石环,肯定其价值不菲,于是一把扯下,纤袅吃痛叫出,每只耳朵上裂了三个窟窿,鲜血直流。 “这么多钱,根本用不完啊!”小张子狂笑。 “我在外面有熟人,我打算把这些全部卖了!”小李子道,“以后,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二人拿着一堆珠宝就暂时离开,让几个侍卫守着。几个侍卫见两个太监拿走珠宝,便也去查看,然而所有的珠宝都被洗劫一空。几个侍卫便感觉恼怒,就扯着她的衣服搜查。 “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纤袅哀求,“我什么都没有了!” “果真一点儿珠宝都没有了。”侍卫甲冷笑,“白便宜了那两个没根儿的奴才!不过我见她还有几分姿色,倒像是一朵任人践踏的鲜花!” “是啊,你瞧,除去那些伤痕,这肌肤还是细腻得很呢!”侍卫乙抚摸着纤袅的脸,“你瞧,她瞪我呢!你他娘的,勾引谁呢!” “我听说,她勾引了王爷,逼死了福晋!”侍卫丙道,“王爷被她迷得团团转,是不是也该让她伺候伺候我们?” 三个侍卫说来就来,就开始撕扯纤袅的衣服。纤袅不断求饶,却换来三个侍卫愈发兴奋。 “求求你们放过我!等我……等我出去之后,我……我给你们银子,给你们珠宝……”纤袅哀求,“求求你们……”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不是吗?”侍卫乙扯住纤袅的头发,“你该知道,你都来到这里了,就出不去了。以前王爷就把人关进来过,但是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如今你身上没有钱,总该让我们享受享受吧!” 侍卫丙连忙扯下纤袅的裤子,却见下面鲜血淋漓,似乎有一小块模糊的肉将里面堵住。也不知怎么回事,侍卫丙吓得连忙后退,只见纤袅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怕是疯了。”侍卫甲瞬间兴趣全无,“罢了罢了,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待三人走后,纤袅默默整理好衣衫,忽然又晕过去…… 庄亲王府中,白锦介绍了一位萨满巫师来到弘晳住所,那巫师名为安泰,弘晳忙请他上座。 “安泰,我听说你法力高强,可否为我算上一卦?”弘晳问。 “奴才……愿为理亲王效忠。”安泰道。 “好,那你就帮我算算。”弘晳轻轻一笑,“准噶尔骚扰我大清近百年,圣祖爷三次亲征,当年大将军王也受命去准噶尔征战。虽暂时太平,只是我不知,这准噶尔是否可攻入京城?皇上继位不过四年,胆小怕事,朝廷不稳,权力难以集中,既然如此,天下可太平否?如今皇上即将而立之年,然而毫无作为,这样一个庸君,还有多少千秋?我作为圣祖爷的嫡长孙,自小就在宫里面由圣祖爷亲自抚养。我阿玛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我身份尊贵,先帝对我依旧宠爱有加,累封至和硕亲王。既如此,你替本王算算,本王可否还有升腾之日?” “王爷,私算国运可是死罪啊!更何况,也跟皇上有关,恕……奴才……”安泰马上跪下,“恕奴才做不到啊!” “起来吧。”弘晳将安泰扶起来,“你给我算上一卦,之后,必有重赏!” “是。”安泰起身,“准噶尔虽然兵强马壮,然而我大清国力强盛,入主中原,必能在二十年内收复准噶尔;皇上继位不 过四年,然而快到而立之年依旧毫无作为,之后也一定碌碌无为。先帝也在位短短十三年,然而每一年都做的事情却都功在千秋,当今自然不能与先帝相提并论。先帝在时,虽天下太平,但民生怨道;至于乾隆,难有所建树,不到十年,天下必乱!至于寿算,不过不惑之年。而王爷身份尊贵,出身高于当今,自然有龙气庇护,何求无升腾?” “好!”弘晳笑道,“我会赏你十万两白银,以及良田美女豪宅。如今,还需你作法,助本王之升腾!” 大栅栏中,一位公子骑马飞驰。只见其长鼻梁,眉尾下垂,长脸薄唇,瞳孔有些茶色。此人乃叶赫那拉氏族人,名福宁。话说这福宁乃弘昼亲信,长期在外,武功高强,如今受弘昼急召,慌忙回京。路过大栅栏,想到总要给主子带些礼物,便暂且缓住脚步。来到一家店铺,只见上面有无数奇珍异宝,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奇怪的是,周围一群富家太太,满脸喜欢,却无人敢买。福宁见一支玉簪精美异常,想到主子宠爱嫡福晋,便问: “这支玉簪多少银两?” “您眼光不错,只不过,这玉簪,三万两!”店家道。 “怪不得这么久没人买呢。”福宁又指着金凤钗,“这个呢?” “这个便宜一点儿,一千两白银。”店家道。 “这不是抢钱嘛!”一位富家太太道,“虽说似乎也值这个价钱,然而这么久了,一件也没有卖出去,怕不是跑到紫禁城里面偷的吧?随随便便就是几千两银子,皇后来了也不一定买得起呢!” “这支玉簪,我要了!”福宁骑在马上,用剑指着店家,“一百两。” “好……好说。”店家马上赔笑把玉簪递上,“正好上面有些血迹,怎么都洗不掉,就……贱卖给您了!” 福宁小心翼翼地收好玉簪,只见上面果真有血迹,似乎是浸进去了。再一看,几乎所有物品都隐隐约约闪着血光。 福宁来到和亲王府。 “奴才参见王爷!” “快起来!”弘昼忙扶起他,“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你游历四海,一定经验丰富。” “多年来的游历都是您支持,奴才此次回来,给您和福晋准备了礼物。”福宁道,“您的礼物是奴才游历四海寻来的,驿站很快就会送来。奴才又偶然买到一支名贵玉簪,想必福晋一定喜欢。” 福宁拿出玉簪。 “这玉簪……”弘昼连忙拿起来,“你从哪里买到的?” “就是京城。”福宁道。 “这支玉簪,本就是我当年送给福晋的,是我亲手打造的。”弘昼忽然看到里面的血痕,“不好……” “王爷,怎么了?”福 【第一百零六回】副都统诉说内心事,理亲王痛哭愁梅仙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被藏起来?弘昼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有,从矜和口中得知纤袅受苦,而矜和得知纤袅受苦的消息又是从弘昼那里得知。话说弘昼如何知晓?自己不是吩咐了不准伤害她吗?弘晳心里隐隐不安。 中秋至,月团圆,然而人未团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弘昼望着月亮忧伤,“小袅儿……” 她一定受尽了委屈。他答应过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如今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他尝试求过弘历,然而弘历根本不理睬他的诉求。 兰蕙也回到了吴扎库府,也知道纤袅不见的消息,心急如焚;瑚成也依旧心急如焚。 “管她死哪里去了!”五什图道,“指不定又跑哪里去疯了。” “阿玛,她是您亲生女儿,您怎么可以诅咒她!”瑚成怒道。 “她什么心性儿我不知道?”五什图冷笑,“准是贪玩去了!” “是啊,茑娘从小就贪玩,想必是怕和亲王阻止便不告而别了。啧啧啧,说不定跟哪个男人跑了呢!”扎库塔氏挖苦道。 “都是你就这个女人的到来,不然阿玛才不会突然对我们兄妹转变态度!”瑚成将扎库塔氏的碗摔碎,“你这贱人……” “瑚成,放肆!”五什图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快给你额娘请罪!” “您宠她,把她从妾室扶到侧室,若非你是官员,娶妻必须有圣旨,是不是早就把她扶正了?”瑚成大怒,“你永远都不可能把她扶正!” “老爷,您看看!”扎库塔氏滚在五什图怀里哭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是啊,他是夫人生的孩子,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就这样欺负我!我就两个女儿,他对我冷言冷语就罢了,对两个妹妹还拳脚相加……” “瑚成,跪下,给你额娘道歉!”五什图道。 “阿玛,便怪罪大爷了!”兰蕙道,“额涅离世多年,大爷对额涅思念,对额娘自然有些不满之意,但大爷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还请阿玛不要责罚!” “你一个外人,插足我家的事情,成何体统!”五什图大怒,“若非看在茑娘的面子上,我早跟你断绝关系了!茑娘嫁给和亲王,可以给家里送来荣华富贵,你可以给我带来什么?你听着,你就是想让我死,我死了,你就有吴扎库家全部的家产地产!你听着,你额娘肯定可以给我再生一个男儿,这个家的家产地产,你甭想了!” “我额涅是二品诰命夫人,她若要扶正,就是难于上青天,只有皇上恩准才行!就算扶正,她也无法封诰,她的儿女,注定低贱!嫡庶有别,您不知道吗?”瑚成道。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五什图说着就要拿板子来。 “阿玛,您别冲动!”兰蕙阻拦道,“大爷只是……” “你放肆!”五什图一巴掌将兰蕙打倒在地。 “兰蕙!”瑚成连忙将兰蕙扶起来。 “你们两个人,真是气死我也!”五什图怒道。 “老爷,您别跟这两个孩子计较!”扎库塔氏笑道,“年轻人,不懂事,您放宽心!大奶奶离世多年,大爷也是思念,对我有些不满也自然。也看在大奶奶的面子上,不生气了!” “他们若是知道你一片苦心,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五什图握住扎库塔氏的手,“我听你的。” 瑚成坐下,气呼呼地夹其一块排骨就要吃,然而珠锦却拉着五什图的手: “阿玛,我要吃阿浑那一块!” “来,给你!”五什图从瑚成嘴边抢走还没有吃的排骨。 “我不吃了!兰蕙,我们走。”瑚成摔下筷子就走。 “不吃就不吃!”五什图道,又笑着给舒宜尔哈夹了一个小狮子头。 “唉大爷,别走啊,先吃饭!”扎库塔氏假意要去拦,结果被瑚成一把推倒在地。 “你这个逆子!”五什图大怒。 五什图正要去追,依旧被扎库塔氏拦住,瑚成牵着兰蕙的手离开。五什图连忙扶扎库塔氏坐好,很是愧疚: “这么多年了,你在府里受了多少委屈!当年因为娶了完颜氏我才可以步步高升,可是对于她……唉!但是对于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最重要的!那两个孩子平常我娇惯坏了,对你也有诸多不敬,你能忍耐,自然最好。嫁我多年,你却无子。家里只有瑚成这一个男丁,我也实在忧心他无法继承家业。我自然希望你可以为我生一个男孩,瑚成这孩子,我看……不成器!至于茑娘,虽然小时候在京城学过规矩,平常气质自然与噶哈里的格格们不同,但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是从小被宠坏了。她的脾气,你也是知晓,跟瑚成不相上下。如今嫁了人,却还是不安分。我听到只言片语,说是被皇上派去了哪里。听说茑娘不见了,我自然心急如焚。但是毕竟……唉,不说了。” “老爷,您不必担忧,茑娘不会有事的。”扎库塔氏安慰,“珠锦已经十一岁了,舒宜尔哈也十岁了,再过几年,她们也要选秀。只是不知,她们有没有茑娘那么好运,可以嫁给一个王爷。或者,她们更出息一些,进宫当娘娘,这可是享不尽的福气!” “什么福气!荣华富贵的确带来了,她们若是进了宫,可是受一辈子的苦!你看茑娘,她在王府幸福吗?是你见识短浅了,嫁入帝王家,有什么幸运?更何况,我们家都有一个王爷嫡福晋了,若是还有两个娘娘,皇上不是就忌惮我们家了吗?更何况,皇上选秀先是看家世,不需要看人,就把珠锦和舒宜尔哈排除了。”五什图冷笑,“我看茑娘帮皇上做事,必定会受些苦。以后珠锦和舒宜尔哈选秀,我定要想法子先让她们和茑娘一样走到紫禁城,提高了身价,最后一关再被撂牌子,那样以后就可以寻得最好的夫婿。” “老爷真是为两个丫头操碎心了!”扎库塔氏道。 “阿玛,我想跟额云一样当福晋,多风光啊!”舒宜尔哈道。 “我要当娘娘,当贵妃!”珠锦道,“那才风光!穿金戴银,还有皇上宠爱,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上皇太后呢!” “你以为娘娘那么好当?”五什图冷笑,“你额云来省亲有几次?当个福晋回娘家都难,当娘娘,回娘家还要请圣旨,过程冗杂,请了圣旨,十天半个月或许才能得到回复;若是不受宠或者没地位,回复都没有!就算可以省亲,大阵仗,的确风光,结果礼节又繁琐,我们见了你还要跪来跪去,一会儿又要接圣旨。你来省亲,就是代表皇上驾到,怎能疏忽?宫里面度日如年,省亲能有几次?来了,又能待几时?一半以上都是弄礼节了!见一小会儿又要分别,倒徒增伤心,还不如不见!茑娘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完颜氏就因为思念过度而熬坏了身子;后来茑娘嫁人了,虽都到了京城,可还是见不到,完颜氏的身子也越来越差。” “也是。”扎库塔氏有些不耐烦。 “我不为她办丧礼,也是因为我不忍见她。”五什图道,“罢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纤袅依旧被困在密室里,每日的吃食不过是一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喝的水也满是灰尘。纤袅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忽然尝到这些粗茶淡饭,竟然感觉如此美味。 因为脚被烫伤,故纤袅根本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密室门口又有人守着,纤袅根本无法离开。忽然一丝光透进来,弘晈又来了。 “求求你,放过我……”纤袅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退。 “放过你?今儿是中秋,明日理亲王就回来了。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必然会迁怒于我。让你现在死,未免又太便宜你。”弘晈冷笑,“除非,我告诉他,你背叛他!” “你……”纤袅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我在想,和亲王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你活该?”弘晈道,“让他 【第一百零七回】查府邸弘晳势败,救福晋弘昼心碎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书接上回,弘晳听见纤袅梦中呓语求救,以为叫的是自己,却不想叫着弘昼,一怔,心里面更加感伤: “在你心里,果然依旧是他最重要。我还是走不进你的心吗?” 弘晳抱住纤袅,默默流泪,不语。 “别打我……别打我……”纤袅忽然惊醒。 “别怕。”弘晳安慰。 一见到弘晳,纤袅满眼泪水,正要倾诉,却忽然想起什么,只是忍住泪水,松开弘晳的手,身子转向一边。 “忆昔,让你受委屈了。”弘晳从身后抱住她。 “别碰我!”纤袅推开他,手却吃痛,忍着泪水:“你还要骗我多久?” “忆昔,我没有骗你,你别怕。”弘晳轻声道。 “你还不承认!”纤袅流泪。 “我知道,孩子没了你很伤心……” “你闭嘴!”纤袅忍着痛给了弘晳一巴掌,“为什么要骗我?现在我没用了,你便让人来折磨我……” “我……我没有!”弘晳辩解道,“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过让人欺负你,更没有骗过你!” 纤袅不语,无论弘晳怎样辩解,她都只是默默流泪。 “所以,你恨我?”弘晳问。 “我不恨你。”纤袅终于开口,“没有爱,哪来的恨?” “忆昔,我真的没有指使宁郡王!我现在,就跟他断绝关系!”弘晳道。 “断绝关系……关系断了,痛还在。”纤袅默默道。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了,她坚信是他指使弘晈伤害自己。而孩子没了,她的牵挂也没了。她仿佛看到了鬼门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在靠近。 弘晳见她,面无表情,偶尔几滴眼泪,冷若冰霜。她满身的伤痕,弘晳只感觉悲痛欲绝。如今纤袅对自己这样的态度,更是万念俱灰。 弘昼再也忍耐不住,一日几次去找弘历下旨要亲自搜查平西府。弘历本来都拒绝,却见弘昼没心思学习孟冬飨礼规矩,只好下了搜查令。正逢九月,弘普和弘昇莫名其妙被革职查办,弘晳隐隐感觉不妙。然而又与弘晈断绝关系,不相往来,弘晈自然担忧,依旧来到平西府找弘晳。 “我说过了,不见你。”弘晳冷冷道,“你还来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给了和亲王搜查令。最多一个时辰,和亲王就会来。若是和亲王找到了那个女人,皇上就可以有理由给你治罪了。”弘晈道。 “你告密?”弘晳惊讶。 “我自然不会背叛您。”弘晈道,“和亲王一定带了很多人,您不把那个女人藏起来,恐怕……” “那你说藏在哪里?”弘晳挑眉问。 “还是把她藏在密室吧。”弘晈忽然跪下,“还请您再信我一次!” “……行吧。”弘晳犹豫后回复,“我再信你最后一次,把她藏好,你也马上离开,若是让弘昼把你搜出来,我们两个就是结党营私的罪名。此次搜查,找到吴扎库氏是其次,最重要的,恐怕……是皇上来抄家!先帝在位时,为查亏空抄了不少世家大族,像江宁曹、李二家,就此没落衰败了。吴扎库氏现在正在床上躺着,你轻一点儿,把她带到密室里面。之后,你马上离开。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纤袅并没有睡着,每过半个时辰就要换一件单衣。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但是也时不时渗血流脓。听见门开了,她以为又是弘晳,并不打算看他。结果却听见弘晈一声命令,几个侍卫抓起自己就再次进入密室。密室还没有清扫,里面有着浓浓的血腥味。本来对于弘晳的解释,她快要相信了,却没想到这一次又来到了密室,依旧看见那个恶魔。 “你……你还要干什么?”纤袅不断后退。 “和亲王受了皇上旨意,很快就要来平西府了。”弘晈冷笑,“你若是活着,被搜出来了,恐怕会害了理亲王。” “你……你还要干什么!” “理亲王自然也不想留住你,故让我除掉你。”弘晈看向身边的侍卫,“这个女人,我就送给你们,玩够了,杀了就行。” 纤袅眼见着一群侍卫靠近,足足有八个,弘晈冷笑着离开,密室的门紧紧关住。 纤袅再一次陷入绝望,只见八个魁梧的侍卫不断逼近。纤袅被逼到墙脚,不断求饶。然而八个侍卫丝毫不顾及纤袅的哭喊,一个个淫笑着逼近。 “长得果真水灵啊!”侍卫甲笑着摸了摸纤袅的脸,“啧啧啧,王爷果然还是对我们好,把这样一个美人留给我们!” “只可惜,这满身的伤痕,摸起来,自然差了点儿味道!”侍卫乙道。 “我可是听王爷说了,这个女人,敢勾引理亲王!”侍卫丙道,“也真有这个胆子啊!既然如此,听王爷的,我们就满足这个淫妇的心思!” 八个侍卫一哄而上,任凭纤袅如何哀喊,依旧不肯放过她。纤袅只感到翻江倒海,说不清什么滋味在心头。 “别急,让我先来!”侍卫丁道。 “瞧,摸摸这儿……啧啧啧,怪不得可以狐媚理亲王,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痒?”侍卫戊道。 “别跟我抢她,让我亲亲这美人!”侍卫己道。 “你让 开,你们知道什么叫“玉女”呢吗?”侍卫庚道。 “既然如此,我还要品呢!”侍卫辛道。 整个密室回荡着纤袅的惨叫和侍卫们兴奋的笑声,不知过了多久,纤袅竟昏死过去。八个侍卫不以为意,依旧狂欢作乐。 话说弘昼带着搜查令来到平西府,正好弘晈也离去了。正要进入,却被门口侍卫拦住。待侍卫禀报弘晳之后,弘晳出来,二人行礼相见后,弘昼道: “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搜查平西府,不知理亲王可否容本王进去仔细搜查?” “此府乃先帝所赐,贸然让他人进入,实在对先帝不敬。”弘晳道。 “你想要抗旨不成!”弘昼冷笑。 “你想对先帝不敬?”弘晳反问。 “事后我自会去先帝太庙前请罪。”弘昼一挥手,“搜!” 瞬间,无数侍卫和太监进入平西府,每个房间都进去看,翻箱倒柜。弘晳在盛怒之下,依旧只能忍气吞声。他看得出,弘昼不只是在搜人,他们还在搜查一些书信,所幸暂时没有收获。弘昼又带人闯进寻梅苑,到了弘晳最紧张的时刻。弘昼似乎是故意的,接着搜查的名义,就开始砸古董。弘晳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这些古董都有千百年历史,都是皇考、皇祖所赐。和亲王,你当真要对列祖列宗不敬吗!” “之后我会向他们请罪!”弘昼依旧摔古董。 古董的破碎声让弘晳怒不可遏,弘昼也借此发泄愤怒,忽然想起什么,愣住了。 “我想听伯牙绝弦之音,锦帛撕裂之声,古董破碎之声,莫非你会答应?”纤袅的声音回响,“我的需求或许都是无理取闹,或许……” “我答应你便是。”弘昼心里默道。 “查好了吗?”弘晳冷冷问,“若是什么都没查出,这些古董,还需要和亲王你照价赔偿。” “你把她藏哪里去了?”弘昼在弘晳身边轻声道。 “你可不要平白无故诬陷我!”理亲王冷笑,“若是你什么都搜不到,不仅你要照价赔偿这些古董,你还要记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乐意奉陪。”弘昼忽然仰天大笑,在弘晳耳畔边道:“我对平西府不熟悉,但是淑慎公主熟悉啊!” 忽然,弘昼来到书架旁,拿出一本书,瞬间就开出一条密道。 原来,矜和在问弘晳无果之后,便又去找了弘昼。虽然不知纤袅在何处,但是也猜测到可能会把她藏在密室里面,便告诉了弘昼密室的位置和打开方式。弘晳心里发慌,连忙让身边人将密室堵住。 “理亲王,里面藏着什么,让您这么惊慌?”弘昼似笑非笑, 【第一百零八回】毓庆宫弘晳怀旧事,宗人府老母悲独子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亲眼看到纤袅被八个男人凌辱,心里自然悲痛。而纤袅又受到如此虐待,遍体鳞伤的她让弘昼更加绝望,生怕不久之后纤袅就会离他而去。他只能尽力安抚她,不让她想一些伤心事。 “小袅儿,你别怕,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弘昼道,“我已经将那八个人枭首示众,你别怕。” “奴才自知罪该万死,岂可苟活于世?自戕是大罪,王爷若不赐死,恐怕……奴才再难……” “不准哭。”弘昼却哭起来,“听着,你不准哭,我的小袅儿必须活着。谁欺负你,我就欺负他!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王爷啊!”纤袅扑在弘昼怀里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哭完了,就不哭了。”弘昼道,“我已经搜查到理亲王谋反的罪证,现在,他正在宗人府。对于他而言,皇上不可能直接赐死,应该会把他圈禁。那时候,我便要让他‘病逝’!我要让他感受到你受到的痛苦!并且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 话说弘晳到了宗人府,身边还有弘昌、弘昇和弘普,再一问得知,允禄和弘晈被禁足在各自王府。所幸因为内部矛盾,关键时刻弘晳与弘晈关系破裂,因此二人来往也不甚紧密,倒反而让弘晈逃脱一劫。更何况,弘历主要针对的是弘晳,早年就对他充满敌意。 “我已势败,恐怕,皇上很快就会降罪于我。”弘晳苦笑,“最后,我还是落得阿玛一样的下场!” 他看着桌上三菜一汤,虽不如平常吃的,但是至少有肉有菜,都还是新鲜,然而吃起来却寡淡无味。 “这理亲王我们也不必好好对他,他跟别的宗室不一样,他是谋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自然不会找我们算账。把他的膳食克扣一些,我们多捞点儿银子。”侍卫甲道。 “我听说皇上在平西府附近的胡同里面抓到一个叫安泰的巫师正在作法,听说,是理亲王让他作法的呢!”侍卫乙道,“那安泰什么都招了,说什么理亲王问他皇上的寿算,又问自己可否升腾。他都是王爷了,升腾什么?再升腾,不就是皇上了吗?理亲王还让他作法魇镇皇上,要折皇上的寿,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我还听说皇上专门派了一位女人去引诱理亲王,不仅可以传递消息,最重要的,可以引发理亲王一党内部的矛盾!只要拆散了他们的联系,就好办了。那宁郡王,不就是跟理亲王断绝关系了吗?所以才稍微幸免。”侍卫甲道,“我只知道皇上派了一位女人过去,具体是谁不知道,我猜测,应该也是一位宗室女子,与理亲王有私情,皇上又顾及皇家颜面,故没有说明是谁。不过我看,就这几日,只要那女人还活着,就必定会被赐死!” “爱新觉罗氏内部的荒唐与伤风败俗,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这只是九牛一毛。”侍卫乙道,“我还听说,和亲王去第二次抄家的时候,命身边的侍卫闯入平西府后苑,硬是把里面的姬妾格格凌辱,导致好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当场自尽!” “墙倒众人推嘛!先帝在时皇上就看理亲王不顺眼,如今自己当了皇帝,自然要忌惮这个昔日东宫嫡子,不管理亲王有没有谋反之心,皇上都会杀了他达到集权的目的,整顿宗室。和亲王虽然与世无争,但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与皇上同仇敌忾,见自己的仇人完了,自然要忙着去落井下石。”侍卫甲道,“其实,除了一些书信,皇上并没有查到过多理亲王谋反的罪证,罪证不充分,按理说不应该马上处罚,至少不用先关到宗人府,再怎么也是禁足在平西府。可是你看皇上那么急切就要惩戒,很明显就是要除掉理亲王这眼中钉肉中刺!” “那皇上又会怎样处置理亲王呢?”侍卫乙问。 “估计啊,跟阿其那塞思黑差不多,废除王爵,开除宗籍,再改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名字,永久圈禁,过不了多久就不明不白的‘病逝’了!”侍卫甲道。 弘晳一直在听这两个侍卫的谈话,虽然怒不可遏,但是也无可奈何。 “果真是墙倒众人推啊!”弘晳仰天叹气,“阿玛,我还是走了您的老路,却又落得八皇叔九皇叔的下场!”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毓庆宫的日子。 “阿玛,今日汗玛法又表扬我了!”十四岁的小弘晳拿起功课来。 “又有长进了!”胤礽满心欢喜地接过功课,“让阿玛看看……很好!” “阿玛也觉得很好吧?我还要拿去给额涅和额娘看呢!”弘晳道,“阿玛,为什么我看汗玛法对您最近态度不太好啊?我听说十八皇叔病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晳,听阿玛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问。”胤礽眼里满是泪水,“你汗玛法在诸皇孙中最宠爱你,你是阿玛唯一的希望。听汗玛法的话,认真读书,一定要让他高兴。去吧,向太子妃和太子嫔看看你的功课,不然,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阿玛,您说什么?”弘晳有些不解。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一群侍卫和太监将毓庆宫层层包围,弘晳才察觉不妙。弘晳见所有侍卫手持兵器,气势汹汹,问道: “阿玛,到底怎么回事?” “阿玛做错了事情,汗玛法要惩罚阿玛。”胤 礽强忍泪水,“记住阿玛的话,要让汗玛法高兴,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皇上宣皇太子胤礽觐见!”太监道。 弘晳眼睁睁看着胤礽被带走,过了不久,就听到了皇太子被废的消息,他顿时感到晴天霹雳。他们全家离开了繁华无比的毓庆宫,去了冷清的咸安宫,只有他自己被赦免!他看到胤礽的落魄,看到太子妃瓜尔佳氏和太子嫔李佳氏复杂的眼神,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阿玛,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了! “阿玛!”弘晳在远处大喊。 胤礽只是远远望着他,含泪一笑。 一瞬间,他感觉他长大了。他的父亲,他的嫡母,他的生母,他的兄弟姐妹……都去了咸安宫,只剩下他一人……他不能哭,在汗玛法面前还是得强颜欢笑,刻苦学习。他谨遵阿玛的话,收住锋芒,依旧是康熙最宠爱的嫡长孙。果然同年十二月,一家人再一次回到毓庆宫,次年三月,阿玛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可是还没来得及欢喜,康熙五十一年十月,胤礽再次被废,一家人又去了咸安宫。一时间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击溃了弘晳的承受力。虽然汗玛法对自己的宠爱依旧不减半分,但是,直到有一日,汗玛法身边又多了一位皇孙,第一眼看到他,弘晳就充满了敌意…… 是弘历! “汗玛法,这就是您南巡时看到的江南美景啊!”小弘历指着南巡图。 “是啊,只不过,汗玛法老了,走不动了,以后南巡,还要你带我去呢!”头发花白的康熙抱住小弘历乐呵呵的。 让弘历带汗玛法去南巡!听到这里,弘晳对弘历的怨恨进一步积攒。 “弘晳哥哥是不是也去过江南啊?”小弘历天真地问。 “当然,每次出巡,我都要带上弘晳呢!”康熙笑道,“弘晳啊,带弘历去外面走走吧,我要批阅奏折了。” 弘晳牵着弘历的小手来到荷花池边,方才康熙抱着弘历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康熙对自己的场景。瞬间,他就起了杀心。趁弘历不注意,他将弘历推入荷花池。 “哥哥,救我!”弘历不断求救。 弘晳站在岸边冷漠地看着他,很是得意。然而弘历的声音引来了侍卫,弘晳只能装模作样地救起奄奄一息的弘历。弘历呛了水,实在难受,弘晳却忽然在他耳边悄声道: “你敢多说半个字,我让你死得极其难看!” 小弘历瞬间被吓住了,见了康熙,正要说明经过,却看见弘晳狠厉的目光,只敢说是自己失足落 【第一百零九回】除仇敌弘历禁弘晳,爱别离弘昼药纤袅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晳只是流着泪跪送李佳氏,过不久,弘历来了。见弘历来了,弘晳无动于衷,只是淡然地用膳。 “大胆,皇上驾到,还不赶快行礼!”李玉道。 弘晳依旧不理睬,一边吃着鱼肉,一边吐刺。 弘历斜了一下眼睛,李玉会意,直接过去踢了弘晳一脚,险些没让弘晳卡住。弘晳吐干净鱼刺,冷笑道: “皇上尽管处置吧。事已至此,我如何辩驳,你也不信。既然早就想杀我,那就来吧。” 弘历示意让所有人退出,只是单独与弘晳相见: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败在我手下。我本不想与你治罪,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就算我什么都没做,你也会找借口给我治罪吧?”弘晳苦笑,“你早看我不顺眼,反正早晚都是死,你杀了我吧。” “十七年前,你妒忌我受到汗玛法的宠爱,将我推进荷花池,要置我于死地。后来又威胁我,不准我说出来。当时我还小,自然怕你,但是当时我就知道,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弘历冷笑,“十七年了,每每想起那一天,我就恨。若是当时我被你溺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要么是十四皇叔,要么,就是你!但是我活下来了,登基的是我阿玛,我三皇兄也死了,弘昼完全听命于我,弘曕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最后坐拥天下的是我!这个位置,你和你阿玛都想要,我的皇叔们,我的三皇兄,他们都想要,最后得到这个位置的,是我!” “皇位的争夺是无止境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弘晳苦笑,“谋反?呵,可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弘历冷笑。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你一命!”弘晳冷笑,“十七年了,我们的恩怨无休止境!你的出现,夺走了汗玛法对我的宠爱!汗玛法疼了我二十多年,可是为什么你出现了?你跟我抢汗玛法,跟我抢皇位,你什么都跟我抢!” “汗玛法心里最宠爱的皇孙是你,永远都是你。”弘历语气中带着妒忌,“他对我虽好,口中却时不时念着你这个嫡长孙!小时候我以为汗玛法宠爱我,可是比起你来,实在微不足道。” “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弘晳摇头,“如今,我是你的阶下囚,凌迟还是分尸,都随你。” “不,我要当你活着,好好活着!”弘历道,“朕念及手足之情,赦你死罪。” “你不杀我?你让我活着?”弘晳震惊,忽然又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是啊,手足之情。这样宣扬出去,天下都会夸赞你是一个好皇上,不计前嫌,心胸宽广。他们哪里知道,先帝殡天的时候,这位心胸宽广的皇上抱着棺材痛哭流涕,哭着护送灵棺到梓宫。天下百姓夸赞皇上纯孝,哪里知道这位皇上一继位废除了先帝好不容易推行下去的措施,什么都跟先帝反着干。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 “但是效果达到了,天下人都会相信。”弘历冷笑。 “这不过是你精心营造的假象罢了!”弘晳道。 “我会让你活着,因为,有一个人,要替你死!”弘历冷笑,“你与她的私情,若是不斩断,会坏了皇家的颜面!” “你要干什么?”弘晳瞬间慌张了。 “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看着她死。”弘历冷冷道。 “你好狠的心!”弘晳怒道,“不过我想知道,明明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才可以体现一个筹码的最大作用。”弘历道,“宗人府宗令、左右宗正对你审讯,你对你的过错极力反抗。弘昇、弘昌和弘普已经全部招了,如今就只有你死鸭子嘴硬!弘晈招认了你和她的私情,简直比我知道的还要不堪!” “他是在胡说八道!”弘晳惊恐,“他就会黑白不分颠倒是非!你怎么可以相信他?” “信不信都无所谓,但是这是供词!我会让他活着,保留他的王爵,因为,他的冒失暴躁和妒忌,正好保住了他一命!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因为那个女人让你们关系破裂,我自然不会过多针对他!怡亲王府因为弘晈和弘昌受到打击,想必怡亲王也会收敛起来。弘昌和弘晈,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长子,然而都没有世袭王爵,宁郡王爵位还是先帝施舍的,他们二人都妒忌厌恶弘晓,因此会投靠你。如今你势败,给不了他们想要的,自然我需要什么,他们就招什么。你不说,他们自然会说。”弘历冷笑,“来人!” 外面的人都进来,弘历得意又冷漠地看了看弘晳,下旨道: “弘晳,乃理密亲王之子。皇祖时,父子获罪,将伊圈禁在家。我皇考御极,敕封郡王,晋封亲王,朕复加恩厚待之。乃伊行止不端,浮躁乖张,于朕前毫无敬谨之意,惟以谄媚庄亲王为事,且胸中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即如本年遇朕诞辰,伊欲进献,何所不可。乃制鹅黄肩舆一乘以进。朕若不受,伊即将留以自用矣,今事迹败露,在宗人府听审,仍复不知畏惧,抗不实供,此尤负恩之甚者。从前阿其那、塞思黑居心大逆,干犯国法,然尚未如弘晳之擅敢仿照国制,设立会计、掌仪等司。是弘晳罪恶,较之阿其那辈尤为重大。 著革去理亲王王爵,开除宗籍,其后代子孙亦同。遂将弘晳暂软禁于郑家庄王府,更命为四十六。” 听到如此,弘晳心死如灰。“四十六”这个极具侮辱性的名字,不正是诅咒他今年四十六岁就该死吗?弘历得意地带着人离开,弘晳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几乎疯迷: “我阿玛是皇太子,我是皇太孙,我是皇太孙!皇位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啊哈哈哈……天下是我的!” 不久之后,弘晳被废除所有职务名号,被软禁在平西府,不久之后又被关押在景山东果园,平西府也被弘历下旨拆除。 “昏暴鄙陋、居心大逆!” “心怀异志,其所询问妖人之语俱非臣下所宜出诸口,所忍萌诸心者,拟以大逆重典,以彰国法,洵属允当!” “伊曾仿国制,擅立内务会计、掌仪等七司,以己为圣尊,与朝廷相抗......弘晳罪恶尤为重大!” “弘晳大逆不道,乞行正法,以彰国宪。弘晳之妻、子人等,请按例革去宗室、出为庶民,交本旗办理。” “王大臣所奏甚是!弘晳情罪重大,理应即置重典,以彰国法。但朕念伊系皇祖仁皇帝之孙,若加重刑,于心实有不忍。虽伊不思皇祖,朕宁不思皇祖乎?” “......是弘晳罪恶,较之阿其那辈尤为重大......” “弘晳乃昏暴鄙陋,下愚无知之徒,伊前后所犯罪恶俱已败露,著将伊改名‘四十六’,于景山东果园永远圈禁,是亦与身死无异。凡稍有人心者,谁复将伊尚齿于人数乎!” …… 无数条圣旨在弘晳脑海里回响,脑子里永远回荡着弘历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弘历的冷笑。东果园自然比不上平西府的繁华,更比不上他曾经居住的毓庆宫。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弘晳苦笑,“果真一语成谶,过去就像开元盛世一般,如今却又如同在安史之乱一般。果真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唐玄宗尚后继有人,我的儿子们却被我连累。我和唐玄宗唯一一样的,就是都失去了挚爱。” 孟冬飨礼过后,弘昼便要向弘历去讨赏。却不曾想,弘历竟直接拿出一瓶毒药。 “把她赐死,回头,给你找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弘历道,“今日我就要听到她死的消息。” “皇上,她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求您放过她!”弘昼跪下,“奴才求您,放她一马!她或许做错了事情,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啊!” “她的死罪,免不了。”弘历将弘昼扶起,将毒药塞在他手里,转身:“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回】白附泉寻梅还煞魂,皇太后责子欲下驾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很快,永璧和永瑸前来,玲珑求得弘历应允,也带着瑶莞回到王府。 “只能看一会儿。”弘昼很悲痛,他知道毒性很快就会发作。 “额涅,我好想你!”瑶莞扑在纤袅怀里,“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额涅也好久没有见过莞儿了。”纤袅满脸泪水地将瑶莞搂在怀里。 “我也要额涅抱!”永璧道。 “我也要!”永瑸道。 三个孩子被纤袅抱在怀里,看着一个个稚嫩的眼神,纤袅依旧忍不住流下眼泪。 “额涅怎么哭了?”瑶莞连忙问。 “额涅不哭。”永瑸用小手为纤袅擦眼泪。 “额涅看到你们三个,额涅高兴。”纤袅擦擦眼泪笑着问弘昼,“怎么今日让他们三个都来了!” “一家人一起,挺好。”弘昼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一柱香,莞儿就要回去了,不要打扰你额涅休息。” “好。”瑶莞依恋地在纤袅怀里撒娇,“额涅,我好想你。什么时候你带我放纸鸢?” “等春天到了,额涅就带你去。”纤袅轻轻抚摸着瑶莞的脸,“带你和哥哥弟弟一起去放纸鸢。” “我还要吃冰糖葫芦,吃糖画,吹糖人!”瑶莞道。 “小孩子要少吃糖,糖吃多了,会牙疼的。”纤袅道。 “额涅就是最喜欢妹妹!”永璧嘟起嘴,“妹妹要什么都给她!” “额涅就是最喜欢我,羡慕吧!”瑶莞得意道。 纤袅破涕而笑,摸了摸永璧的小脸: “额涅哪有不疼你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这才是真正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没相处多久,宫里面就来人催瑶莞回宫。纵使千般不舍,还是得放手。 “额涅,我不要走!我不当公主了!”瑶莞哭泣道。 “额涅也不想让你走。”纤袅紧紧抱住瑶莞哭泣,又泪眼婆娑地望着弘昼:“王爷,可否请皇上留莞儿在这里几日?” “相见时难别亦难。”弘昼叹气,“就让莞儿回宫吧。” 瑶莞哭闹着被带回宫,纤袅也极其痛苦地在弘昼怀里哭泣,弘昼也连忙打发永璧和永瑸离开。忽然,纤袅一阵恶心,一阵呕吐,里面还带着血丝。弘昼只是一阵心痛,为纤袅捶背。纤袅只是一阵眩晕,瘫软在弘昼怀里,忽然一笑: “王爷,奴才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弘昼紧紧抱住纤袅,眼泪直流,声音已经嘶哑。 “别骗我了。”纤袅苦笑,“去平西府前,皇上就召我,说要赐死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想必,这是皇上要赐死我。” 弘昼不语,眼泪落在纤袅眼睛里。 “皇上是要让王爷亲自赐死奴才。王爷衷心于皇上,舍弃小爱,奴才……没有嫁错人。”纤袅忍住泪笑道,“奴才罪该万死,王爷也不比为奴才发丧。奴才做过的错事,想必皇上也告诉王爷了。奴才不配嫁给您,想必之后,皇上会给您择一个家世显赫温柔贤惠的福晋,便是对您孟冬飨礼的赏赐了吧。每一个女人,都希望得到夫君的爱,只是从来不会表现这种渴望。王爷有了继福晋,一定要对她好,不要辜负她。给她宠爱,给她尊重,让她知道,嫁给您是幸运的。奴才祝福您与继福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珠联璧合……” “什么‘继福晋’,我只有你一个嫡福晋!”弘昼紧紧抱住纤袅痛哭流涕,“我才不要什么‘继福晋’,我只要你!” “我遍体鳞伤,本来就命不久矣;我早已经不干净了,会玷污您的床榻,找一个冰清玉洁的继福晋岂不更好?我只希望她可以好好对待我的孩子们。”纤袅缩在弘昼怀里,“王爷,我好累,好冷……” “小袅儿,小袅儿……楚桂儿!”弘昼哭喊,“去传崔太医来!” “王爷不可!这样,就是抗旨不遵!”纤袅极力挣脱弘昼的怀抱,“奴才已经不干净了,王爷不要碰。奴才罪该万死,王爷不要为了奴才违抗皇上的圣旨啊!” “我不管!”弘昼再一次紧紧抱住纤袅,“关雎宫博尔济吉特氏薨逝,太宗文皇帝弃松山锦州之战而回宫,哪怕他知道会成为大清的罪人,可是他还是去了关雎宫。宸妃不过相当于侧福晋,太宗文皇帝都可以为了她成为大清的罪人,你是我的嫡福晋,我为了你,抗旨不遵,又算得了什么?世祖章皇帝为了董鄂妃险些废掉皇后,董鄂妃离世,他便去了五台山出家舍弃红尘。他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爱人舍弃一切,为什么我不可以?” “王爷,奴才不是宸妃,也不是董鄂妃,奴才……只是一个罪人。”纤袅摇头,“您一定要对继福晋好,至于奴才,您就忘了吧……” 忽然,纤袅的声音微弱,已经昏死过去。 “小袅儿!我的小袅儿啊!”弘昼撕心裂肺地哭起来,“楚桂儿!崔奇哲来了吗!” 崔奇哲匆忙赶到,在得知毒药种类之后,连忙拿出药丸让纤袅服下,又让马上给纤袅把脉,然后让雪璎去熬药,自己又给纤袅针灸。 “您看看,能不能把她救醒?”弘昼忙问。 崔奇哲不说话,只是在那里扎针,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 “你说啊 !”弘昼哭着摇着崔奇哲。 “您别急,奴才还要看结果。”崔奇哲继续扎针,又让手底下的学童点上油灯。 崔奇哲继续扎针,然而纤袅依旧面色苍白,忽然油灯熄灭了。弘昼看见灯火由跳动到变小,变暗,最后熄灭,歇斯底里地哭着摇着崔奇哲: “福晋她……” “王爷,请恕奴才无能。”崔奇哲跪下,“请王爷节哀!” “不,不,这不可能……”弘昼瘫软在地上,忽然又抱住纤袅痛哭流涕,“小袅儿,你别吓我,你最喜欢跟我开玩笑了!你不准骗我,不准吓我,马上醒来!马上醒来啊……小袅儿,我错了,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你快醒来啊!” “王爷,韫袭苑外面来了一个怪人,不知道怎么进到王府的,但是说什么可以让福晋醒来。”楚桂儿道。 “让他进来!若是福晋醒来,本王重重有赏!”弘昼道。 不久,楚桂儿将那个“怪人”带进来,只见他穿着竹色长袍,手上一把竹笛,这正是那白锦。他径直走向纤袅,触摸了一下鼻息,道: “需尘香苑各品种所开梅花。” “每一种都需要吗?但是有些还没有开啊!”弘昼道。 “只要有花苞的就行,没开的不需要,每个品种,只要有花苞就行。”白锦道。 弘昼虽不解其意,但也让下人去尘香苑摘来梅花,每一枝梅花都含苞欲放。 “这样可以吗?”弘昼问。 “你们都先出去,记住,切不可偷看。”白锦道。 弘昼带着下人门口急切地徘徊,杏雨带着格格们也跪在门口祈福。蕊蝶忽然哭起来,惹得弘昼大怒,一脚踹过去: “哭什么哭,丧气的女人!嫡福晋还活着,不准哭!” 不知怎么白锦拿出满是裂痕的封煞镜,作法吸收梅花之精华,令破镜重圆,又给纤袅一照,只见封煞镜里红色香魂从纤袅嘴中进入,纤袅冰冷的身体有了温度,也逐渐有了呼吸。此时把弘昼叫进来,看到纤袅恢复血色的脸,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声,忙让崔奇哲一看,崔奇哲把脉后,大喜: “王爷,福晋很快便可醒来!” “您是何方高人!”弘昼十分激动地握住白锦的手。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是受命前来。”白锦又看了看崔奇哲。 弘昼示意让崔奇哲出去,只留下自己和白锦。 “她乃天上非幻仙源愁梅仙子转世,只因贪恋红尘私逃下凡,而舍弃仙身转世为人渡劫。为下凡而偷学禁术,然而走火入魔,演变为愁梅煞 【第一百一十一回】皇太后临驾慰纤袅,窟涟君持镜对梅煞 《稽古》全本免费阅读 弘昼在得知钮祜禄氏要来,忙让杏雨布置王府。不久,凤驾来临。钮祜禄氏也不顾着整个王府的人迎接,便跟着弘昼来到韫袭苑。纤袅知道钮祜禄氏来了,便换上石青色朝服,由琅玕和玲珑搀扶着要拜,连忙被钮祜禄氏扶起来: “你身子还没好,快回到床上去。” “承蒙您厚爱,纤袅自然应该来迎接。”纤袅道。 “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让你们主子养伤,净折腾她!”钮祜禄氏责备。 “额涅别怪她们。她们都是我陪嫁带来的丫鬟,自小一起长大,对我而言甚是细心、忠心。”纤袅道,“奴才身子未好,不然一定亲自下厨为额涅做一顿膳食。” “这些杂事交给奴才们做就行了。”钮祜禄氏扶着纤袅坐到床上,“看看,才走了几步路就流汗了,快躺下,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一下你自己!” “多谢额涅挂怀。”纤袅道。 “这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钮祜禄氏握住纤袅的手,“那个四十六真是狠心!皇上就应该马上就杀了他!依我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听到如此,纤袅心中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她害怕别人提起“弘晳”或者“四十六”,一旦提起,她就能想到过去的种种岁月,然而自己又坚信是弘晳指使弘晈伤害自己。又想起了那个刚刚怀上的孩子,纤袅悲痛欲绝。纤袅不让任何人提起,弘昼只以为是纤袅害怕弘晳,也认为是弘晳百般折磨她,故也不让人提及。更何况,弘昼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弘历几次三番明里暗里说明纤袅与他有私情,弘昼也疑心过,如今见纤袅被折磨成这样,伤心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丝欣慰。伤心的是纤袅被折磨成这样,欣慰的是既然弘晳这样对她,想必便不存在什么私情,之前都是弘历对纤袅有误会。 既然是皇太后凤驾莅临,和亲王府的厨子门便老早起来准备,但是还是到未时三刻才把晚膳准备好。弘昼命人将桌子搬到床边,纤袅本来也要上桌子,却被弘昼制止。 “你就别坐过来了,好好养伤。要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夹。” 纤袅的手指已经不似以往那般灵活,女红、下阳春以及琴棋书画茶射都受到影响,甚至难以举箸。然而弘昼和钮祜禄氏都忙着贴心照顾,不一会儿,纤袅碗里就堆起小山。 “我都吃不完了!”纤袅笑道。 “多吃点儿,补身子!这些都是大补的,这个鸡汤,里面有人参,有当归,可是大补,必须喝一碗!还有这个鸭血粉丝汤,补血益气,也必须喝一碗!这个骨头汤也必须喝一碗,那样才可以快点儿好!还有那个鱼汤,也是大补!”钮祜禄氏连忙让丫鬟各摆一碗到纤袅面前,“宫里头的御膳都吃腻了,等试完菜,早就凉了,好看不好吃,配方都是严格要求了的,口味不能变。倒比不上这里的私人小庖房,有滋有味,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在宫里头,吃菜不能超过三口,若是哪道菜说了一声味道不错,便三个月不能再吃。比不上这里自在,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你身子虚弱,要大补!墨屏,前阵子皇上不是送了我一些补药吗?我也用不着,给福晋全部送来!” “额涅的身子比奴才金贵,奴才可以受委屈,您不能。”纤袅道。 “我没有女儿,只有弘昼这样一个好儿子,他的福晋,可不只是我的儿媳妇儿,更是我的好女儿啊!”钮祜禄氏道,“皇帝虽然孝顺,但毕竟不是亲手带大的,自然比不上弘昼。你是他的福晋,我不疼你,疼谁啊?给你的东西,你就受着!额涅疼爱女儿都不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纤袅顿时感觉热泪盈眶。这种感觉,从前只有在生母完颜氏那里得到过,哪怕亲姨娘完颜福晋也没有给自己。如今钮祜禄氏对自己如此关切,纤袅岂能不感动?弘昼对裕贵太妃不过表面恭顺,然而母子关系却不合,故婆媳关系一直紧张。而钮祜禄氏对自己这般,纤袅自然更加把她当作亲生母亲来对待。 “怎么哭了?”钮祜禄氏十分担忧。 “我没有。”纤袅破涕而笑,“额涅对我太好了,我高兴。” “傻孩子。”钮祜禄氏将鸡腿肉喂给纤袅,“多吃点儿,补回来!把身子养好要紧!” “额涅只宠着她,怎么还忘了我这个亲儿子了?”弘昼拉住钮祜禄氏的手,“怎么不喂我啊?” “都多大了还在额涅这里撒泼!”钮祜禄氏笑着又把鸡腿肉喂给弘昼。 “我还小呢!”弘昼笑道。 纤袅也被弘昼幼稚的模样逗笑,整个韫袭苑都是其乐融融。 崔奇哲还在为纤袅调整药方,雪璎也在一旁跟着父亲继续学习。 “阿玛,为什么还要加川穹红枣和乌鸡白凤丸?”雪璎疑惑。 “不瞒你说……附耳过来。”崔奇哲看看四周,“福晋有小产之象,但是在之前却有调理,只是忽然中断,调理得不彻底,还有些许瘀血没有排出来。如今瘀血排出来了,但是还需要养着身子,否则对以后生孩子有很大影响的。” “可是为什么福晋会有小产之象?”雪璎问。 “福晋不是去了平西府吗?算算日子,那胎儿不过一两月,想必是在那里怀上的。那孩子必然不是王爷的!” 崔奇哲压低声音,“这个我没有说,你也不可说出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福晋她……”雪璎被吓怔住了。 “福晋下体有撕裂的迹象,必然是……据说是王爷亲眼所见。既然如此王爷都没有嫌弃,若是再说出福晋怀了别人的孩子,王爷便会疑心我们看福晋不顺眼,说我们诬蔑福晋,会治罪我们的!”崔奇哲道,“你我是他什么人?他要杀我们,就是一念之间啊!” “可是若是不告诉王爷,隐瞒之罪,我们也开脱不了啊!”雪璎道。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崔奇哲道。 夜长梦多,纤袅躺在床上,却无法合眼。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弘晳会对自己这样,之前弘晳对自己的关怀,难道都是为了利用? “怎么不睡啊?”弘昼关切问。 “我睡不着。”纤袅摇摇头,“我在想,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活着是永远都有意义的。”弘昼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这种酷刑,换作是我我没死都疯了,但是你还很好,说明你活着一定是是有意义的。” “真的吗?”纤袅眼睛一亮,忽然又黯淡起来:“可是像我这样的人,被唾弃,也是应该的。” “别瞎想!”弘昼笑着摸了摸纤袅的头,“快睡,睡着了我就去东厢房,不打扰你。有什么事情也隔得近,方便叫我。” “好。”纤袅轻轻一笑。 纤袅似乎是睡着了。弘昼刚刚去了东厢房,纤袅就睁开眼。是啊,以前自己生病了,弘昼都会陪在身边,如今倒去了东厢房,哪里是担心自己休息不好,分明是嫌弃了。想想回来之后,哪一夜弘昼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要么就在北房的书房睡,要么就去东厢房睡,总之不跟着自己一起睡。想到这里,纤袅又哭起来。琅玕听见了,连忙进来安慰。 “主子,怎么又哭了?”琅玕问。 “我要沐浴。”纤袅道。 “主子,您身上还有伤口,沐浴的话会很疼,要不奴才给您擦擦身子吧。”琅玕道。 “王爷嫌我脏,我要沐浴!”纤袅哭道,“玲珑嫁人了,晚上只有你陪着我!王爷嫌弃我,觉得我恶心,觉得我肮脏……我要洗干净,我现在就要沐浴!” “主子,一点儿都不脏!”琅玕温柔道,“您一点儿都不脏,您很干净。现在沐浴只会对伤口……” “我不管!我就要沐浴!”纤袅哭喊,“我回来之后,王爷再也没有陪过我睡了。王爷嫌弃我,你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