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七，开局跟女知青回城》 第一章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把程旭远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不过他不愿意睁眼。 他还想在自己的美梦中，继续多睡一会儿。 至少，在睡梦中，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比如，即便你再怎么卖力的工作，也不如那些会溜须拍马的家伙，瞅准一次机会，就能搭上提拔升迁的顺风车，从此之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马平川，一路欢歌。 至少，在睡梦中，不会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比如，即便你头拱地的钻研多年，也不如那些小人上蹿下跳，嘴巴一张一合，就能轻而易举的鸠占鹊巢，抢了你的成果。 不会有…… “我为什么要甘于清贫！” “我为什么在家里遇到困难的时候，拿不出一分钱来……” “我为什么不能黑化！” …… “咚咚咚……” 敲击的声音更加的清晰，程旭远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位考生，就算你不会，也不能在考场上睡大觉啊！” “这是高考！” “为了这次考试，你知道大家经过了多少努力啊，这次难得的机会，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左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中山装看上去很板正，但是袖子上的两块补丁，像是在冲着程旭远挤眉弄眼似的。 这种衣着打扮，好像在电视剧里才看过…… 估计是因为昨天喝多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就在程旭远发愣的时候，就听中年人道：“大家一定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高考机会，仔细审题，认真作答……” 程旭远这时，才有时间朝四周看去，他吃惊的发现，四周有很多穿着灰色或者蓝色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简陋的桌椅上奋笔疾书。 还有几个穿着土黄色的老式军装的。也不能说都是年轻人，在他左侧，正快速书写的男子，头顶已是地中海了。 这都有四十岁了吧，也参加高考？ 这是高考？我做梦又开始高考了吗…… 作文：难忘的一天！ 第一题就是作文，这真不愧是梦中的高考…… 第二题，解释词语： 诽谤，踌躇，明火执仗…… 程旭远看着这些题目，有点无语，当即朝着卷子的上面看去，就见最上面赫然写着：一九七七年…… 做梦参加七七年的高考，这个梦还真是创意无限啊！ 就在程旭远哭笑不得的时候，四周沙沙的写卷子声，让程旭远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特别是自己眼前那没有半点漆，不知道被哪個调皮捣蛋的学生用小刀刻的千沟百壑的瘸腿课桌，动一动就晃一晃…… 还有，把屁股硌得生疼的长条连凳…… 我不会是真的来参加高考了吧？ 程旭远下意识的掐了一下大腿，想要让自己从睡梦中醒过来。 可是，随着他的掐动，无数的念头，一股脑儿的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慢慢的消化了这些念头，程旭远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九七七年，一个叫程旭远的二十一岁的小伙子身上。 这个年轻小伙儿十五岁就初中毕业了，在李果屯公社程家庄大队修理了六年地球。 按说，恢复高考和他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他从小学到初中，基本上都是在混日子…… 可是，为了他那即将回城的知青老婆，他义无反顾的报了名，然后苦学了一个月…… 看了考卷之后，发现自己基本上都不会，于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他，就在失望中睡着了…… 再然后，自己就成了同名同姓的自己！ 要认真对待啊，要不然，恐怕自己就只能和本主一样，连滚带爬的赶回家修理地球了！ 想到前世中关于七七年的记忆，程旭远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当即飞快的朝着试题看了两眼，立马就提笔唰唰的写了起来。 诽谤：无中生有，说人坏话，败坏他人的名誉。 踌躇…… 程旭远运笔如飞，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写了半页纸。 那监场的老师看着快速书写的程旭远，轻轻的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年轻人经过自己提醒，把卷面全都写满了，但是他能考上的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 毕竟，这考试时间都已经过去一半了！ 还有，他此时纯粹是瞎写嘛！ 将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写好，程旭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才发现在本主的手上，竟然有一块表盖已经被磨平了的黄河手表！ 这手表是从当村会计的二叔那儿借来的，因为他要高考。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在仔细的看了一遍考题之后，程旭远就开始翻阅本主的记忆。 在本主的记忆中，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媳妇，来自燕京的女知青沈瑜墨。 沈瑜墨来到程家庄大队是在五年前，那时候的沈瑜墨看起来和周边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见底，只是，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样。 就是这么一个豆芽菜似的姑娘，让本主一见倾心。 他觉得沈瑜墨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安详静谧之美。那种美就像开在深山老林里的紫丁香，默默的、淡淡的，清雅而含蓄，没有丝毫的俗艳夸张。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化妆和雕饰，但是看起来却干净清爽，素朴而又大方。 本主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内心里却早已经暗流涌动，于是就开始了各种追求。 然并卵，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年前，当沈瑜墨突然说想要嫁给本主的时候，本主心中充满了狂喜。 可是沈瑜墨的话，却让本主被浇了一头冷水。 三年不同床！ 说是培养感情，但是实际上，就是不愿意跟本主睡在一起。 当时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沈瑜墨说的很淡然，她告诉本主，答应就结婚，不答应就算了。 于是，一片痴心的本主，还真的答应了这个条件。 结婚之后，本主慢慢的才明白，沈瑜墨之所以嫁给自己，完全就是拿自己当幌子，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躲避公社一个有权有势的有妇之夫的纠缠…… 之所以选中本主，不但是因为本主对她一片痴情，更因为本主家在村里人多势众。 本主的爷爷弟兄五个，其中，二爷爷还当着大队的当家人。 到了本主老爹这一辈，人就更多了，老爹光堂兄弟，就有十四五个，更不要说在五服内的兄弟。 特别是本主的三叔，现在正在县里上班，地位还是炙手可热的。 结了婚的本主，自认为就算沈瑜墨是一块石头，被自己揣在怀里几年，也能把她给焐热了！ 可惜的是，这才焐了一年多，就等来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岳父，已经恢复了工作待遇。 沈瑜墨要回京，工作也安排好了！ 当沈瑜墨和本主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本主真的犹如五雷轰顶。他虽然一片痴心，却也不傻，知道这个从来都不曾和自己睡进一条被窝里的人，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他不甘心！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毕竟，他只是程家庄大队的一个泥腿子，根本就去不了城市！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恢复高考的消息来了。 就好像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报名参加了高考，不过这种报名，在全村人看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怎么会考上呢？ 而就在本主疯狂复习的时候，同样报考的沈瑜墨告诉他，她已经请父亲出面，给他在燕京找了一份工作。 高考完，就可以一起去燕京上班。 不过，到了燕京之后，两个人就要各过各的。 这么说来，就算自己考不上大学，好像也不用继续扛着锄头修理地球了。 心中自嘲之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沈瑜墨和本主说的话。 沈瑜墨说，本主是一个好人，可是她所追求的，是一种心灵相通。 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又怎么可能会有交汇在一起的那一天呢？ 当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虽然母亲觉得沈瑜墨在利用儿子，这种被人欺骗的滋味很让人恼火，可是作为大队当家人的二爷爷却觉得沈瑜墨挺仗义的。 毕竟当时，农转非是所有农村年轻人的梦想！ 而这个梦想很难实现。 沈瑜墨当初嫁给本主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要用三年的时间先培养感情，培养不好就离。 本主也是答应了的。 现在临走还给本主找了工作，还能把户口迁回燕京，这已经足够报答了。 人要知足啊！ 揣摩着二大爷的话，想着沈瑜墨平时冷冷淡淡的态度，程旭远觉得二大爷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沈瑜墨虽然长得如花似玉，但是人家喜欢的不是伱，不愿意跟你过下去，你强行坚持只会让两个人更难受。 不是有大佬说过嘛，变了心的女人，留着她那就是仇人！ 还不如好聚好散，更何况人家也不是拔剑无情，还给本主安排了工作，弄了燕京的户口…… 老子在燕京干了七八年的九九六和零零七，也没有混上燕京的户口。 婚姻这东西，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 “当，当，当……” 随着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那穿着中山装的老师沉声的道：“考试结束，所有考生请停止作答……” 收回心神的程旭远看了一眼试卷上的名字，就跟着前排的考生，将卷子交了上去。 而就在他思索着下一步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就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大远，高考考场上睡大觉，你可是独一份啊！” “不过你那漂亮媳妇，这一次可就真的没有了！” 程旭远看着身后有点消瘦的年轻人，快速的翻动着本主记忆中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陈江，程家庄大队的知青，是沈瑜墨的暗恋者之一。 平时喜欢到处显摆，好让人觉得他高人一等。 本主对于陈江虽然不喜欢，却也不愿意搭理他。可是前世的醉酒中，已经决定黑化的程旭远，可不想这么惯着他。 “陈江，你可要好好考，只要是能够考上大学，就没有人知道，你被咱村里那些大婶子给扒了裤子的事情了。” 程旭远的声音可不低！ 再加上刚才陈江的话，已经让不少人注意了程旭远和陈江。 此时程旭远的调侃，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更有人噗嗤笑了起来。 而陈江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这是他记忆中的奇耻大辱，也让他这几年莫名其妙的丧失了择偶权。 本来以为，这高考的高场上没有人知道。 这个可恶的程旭远，他竟然给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他怎么敢这样？ 就在陈江脸色不断变幻的时候，程旭远已经迈步走出了用红砖垒成的教室。 教室外的操场上，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考生，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沮丧不语，有的…… 不过在这乱糟糟的人群中，程旭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淡紫色的小袄，神色清冷的女生。 她站在人群中，亭亭玉立，却又很不合群。 在看到程旭远后，她稍作迟疑，还是迈步走了过来：“努力过就行。” “燕京的工作，也挺不错的。” 说完这些，她也不等程旭远回应，就大踏步的离去。 她这话，应该是安慰吧。 看着离去的女人，程旭远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种女人，别说暖被窝了，看着都冷啊！” “本主都能给梁静茹勇气了。” 自言自语的吐槽间，咕咕噜噜的声音，就从程旭远的肚子里传来！ 饿了！ 去干饭！ 按照本主的记忆，程旭远本能的朝着学校食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二章他这就不是考试的态度 昌丰县一中的食堂是三间破旧的大瓦房，瓦房的中间支着五口大锅！ 一口煮面汤，三口分别蒸白面馒头、黄面窝头和红薯干馍，至于最后一口锅，则是用来炒菜的！ 当程旭远来到食堂的时候，在食堂的大门口，已经摆了七八张桌子。 桌子上方放着三个大铝盆和三只大箩筐。 第一个铝盆小一点，里面是猪肉炖白菜粉条，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这个菜要两毛钱一份。 按照本主的记忆，在程家庄大队，基本上过年也就是这种吃食了。 而在中间最大的铝盆里，只是白菜炖豆腐。一毛钱一份的白菜豆腐，同样看的让人垂涎三尺。 而最后一個小铝盆里，则是萝卜煮白菜，清清爽爽的菜汤上，零零星星的飘着一层油花。 萝卜煮白菜，亏一中的大厨们能做得出来！ 只是它的价格很亲民，只要五分钱。 至于三个箩筐里，则分别摆着堆积的好像小山一般的白面馒头、黄面窝头和红薯干馍。 几乎本能的，程旭远就拿着本主从家里带来的粗瓷大碗，就想要朝着猪肉炖粉条的方向走去。 虽然前世的时候，吃肉已经吃的想吐。 可是现在，本主的身体却让程旭远闻到肉味，就想要凑过去。 不过，就在他走了两步之后，一个本主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本主在学校购买高考饭票的时候，买的都是最便宜的。 菜是萝卜煮白菜，至于主食，则是一顿一个黄面馒头配上两个红薯干馍。 这么艰苦干啥，不知道要高考嘛！ 心中埋怨了一下本主，程旭远就朝着一个胖乎乎的，看上去好像厨房负责人的中年人走去。 萝卜煮白菜，狗都不吃，我要换饭票！ 可是很快，程旭远就无奈的走了回来，五分钟之后，捧着粗瓷大碗的程旭远一口菜、一口馒头的大吃了起来。 水煮萝卜很脆！ 水煮的白菜也很脆！ 黄面窝头揦嗓子！ 红薯干馍更难以下咽！ 但是咕咕叫的肚子，却让程旭远不得不将这些东西，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把最后一口红薯干馍艰难咽下的时候，程旭远就看到了沈瑜墨端着一碗白菜豆腐拿着两个白面馒头走向了食堂边的一个角落。 不过在她过去的时候，程旭远还是感到很多人在偷看她的身影。 特别是一些男生。 这些人偷偷摸摸，想看又不敢看，好像生怕自己的举动被人察觉了一般。 也不知道沈瑜墨拿的白面馒头是不是好吃。 脑袋里突然出现这个念头的程旭远，赶忙晃了一下脑袋，目光就落在了手表上。 还不到十二点，距离下午的考试还有两个多小时，不如去学校的宿舍睡一觉。 按照本主的记忆，程旭远来到了昨天参加考试时安排的宿舍。宿舍的大通铺上已经有不少考生了，一个个都拿着书本正在认真的复习。 那模样，恨不得抓住每一分的时间。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对于这样的情形，程旭远也能够理解。 可是前世记忆跃然于胸的他，根本就用不着临时抱佛脚。 在自己带来的铺盖上一躺，程旭远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己穿越前的记忆。 穿越前的生活中，有不少心酸，可是此时想想，好像也有不少的不舍。 好在自己没有结婚，父母虽然不再年轻，但是在姐姐和弟弟的照顾下，应该也可以放心！ 这一觉如果能够继续穿越回去，那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黑化…… 如果回不去，就继续在这里黑化…… 不知不觉之间，程旭远睡着了，甚至开始轻微的打鼾。 正在拿着书本复习的考生，一个个都不由得看向了程旭远。 我们都争分夺秒了，你还能睡得这么香？ 不过，当分在同一个考场的考生绘声绘色的说起程旭远在考场上睡大觉的时候，大家都把自己的吃惊放在了一旁。 能在考场上呼呼大睡，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您自个儿都主动放弃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当程旭远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时，他看到的是宿舍斑斑驳驳的房顶，封着窗户的牛皮纸，也出现了不少的裂缝，还有…… 人呢？ 我旁边不是有不少同学在复习吗？ 忽然坐起的程旭远，快速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我去，开考五分钟了！ 居然没有人叫我！ 赶紧套上鞋子的程旭远，一路狂奔来到了考场！ 考场上，此时已经开始答题，当程旭远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时，那穿着中山装的老师，就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程旭远。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老师，在宿舍睡觉睡过头儿了。”这种小事，程旭远觉得不用撒谎，说的很是直截了当。 中山装男子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手表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去吧。” “这位考生，高考机会来之不易，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在程旭远走进考场的时候，本来低头答题的人，一个个抬头看向了程旭远。 这些目光，有惊诧，同样也有不少笑意。 而陈江的目光中，则带着一丝嘲讽。 程旭远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当即拿起考卷，就见简单的一张纸上，写着几个题目。 一、人类社会有哪几种社会形态？ 二、谁是历史的创造者，为什么？ 看着两个题目，程旭远本来准备搜寻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好好的编一下，可是前世中看到的书籍内容，清晰无比的映现在了心头。 这里面，甚至包括本主看过的书。 好吧，实际上本主也没有看过多少书，但是这些用来应付考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场考完，一天的考试就结束了，程旭远的大名，在陈江这些有心人的宣扬下，已经是人尽皆知。 考场上睡大觉，睡午觉过头了差点耽误了考试，还有他参加考试，是为了已经确定回城的知青媳妇。 他媳妇是高高冷冷的沈瑜墨！ 他纯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说还没有吃到。 对于这些传言，程旭远根本就不理会，充耳不闻就行了。 他们说的是本主，和我这个穿越者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一天考试，程旭远无论是吃饭还是考试的时候，都没有遇到沈瑜墨。 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次，光一中，就有不到两千人参加考试…… “当当当……” 金属敲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12月10日下午，随着金属敲击的声音，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笔！ 高考，结束了！ “啊啊啊，我第三题蒙对了！”县一中的操场上，有人欢呼雀跃。 “我这猪脑子，为啥我没想起来，这道题我明明背过呢。”有人顿足捶胸！ “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走，喝酒去！”更有三十岁左右的老三届，满面春风的呼朋引伴…… 程旭远也想跟着人家去喝酒，可惜没有人叫他。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在这里没有朋友，而本主的朋友基本上都在家修理地球，至于程家庄的那些男知青，自从他娶了沈瑜墨之后，就没有人再搭理他了！ 是回家，还是先逛逛？ 就在程旭远做出闲逛的决定时，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呼啸而来，很快停到了学校的门口。 这突然而来的吉普车，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瑜墨，上车。”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朝着考生中的沈瑜墨喊道。 沈瑜墨并没有立即走向吉普车，而是在人群中扫了两眼后，就朝着程旭远走了过去。 “走吧，今天二哥请吃饭，庆祝高考结束。”沈瑜墨淡淡的说道。 你二哥请吃饭和我有啥关系！ 程旭远刚准备拒绝，突然看到学校不远处的食堂，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那走吧，别让二哥等急了！” 第三章 进城就离婚 对于沈瑜墨的二哥沈玉林，程旭远也算是有些记忆。 前些时候，就是他来到程家庄大队接的沈瑜墨。 只不过，当时这位二哥大多都是和沈瑜墨以及大队的当家人二爷爷说话，本主根本就没有挨上边儿。 看到沈瑜墨和程旭远上车，沈玉林笑着道：“小程，题都做完了吗？” 吃糠咽菜两天的程旭远，此时根本就没有心思谈论高考的事情，他礼貌的道：“做完了。” 沈玉林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朝着沈瑜墨道：“二妹，这一次考的怎么样？” 沈瑜墨微蹙眉头，不快的说道：“语文我觉得考得还可以，数学很多都没有写，很多东西看着熟悉，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我觉得这一次很悬！” 沈玉林看着神色凝重的妹妹，又看了看一副浑然不在意的妹夫，应该是妹夫，毕竟还没有离婚呢，心里升起了一丝感叹。 怪不得人家说，考试这种事情，越是会的人，越是觉得题难。 而那些不会的人呢，反倒自信满满，觉得题目简单。 自己这个松松垮垮的前妹夫，他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考试都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没意思了。”沈玉林道：“咱们今天好好的吃一顿，也算是给你……你们庆祝一下。” “明天咱们就一起回京。” 说到这里，沈玉林朝着程旭远道：“小程，你的手续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咱们明天晚上的火车，后天我带你去南城区的文化馆报到。” “那里工作不忙，收入还可以。” “有什么事情呢，你尽管找我，绝对不会让伱吃亏的。” 对于程旭远，沈玉林说不上讨厌。 虽然他觉得，这个农村出身的泥腿子压根儿就配不上自己亭亭玉立的妹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小伙子毕竟对自己的妹妹一片痴心。 为了娶自己的妹妹，居然连假结婚这种事情都能够答应。 而且他还真的做到了！ 让妹妹嫁给这么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农村青年自己不舍得，但是能够给人家的回报，却是断断不能少了！ 毕竟这份恩情，值得自己家铭记一辈子。 沈瑜墨对于明天就回燕京这件事，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所以听到哥哥的话，并没有说什么。 对于走这么急，程旭远愣了一下，倒也没有排斥。 按照本主的记忆，现在整個李果屯公社，都在趁着冬季挖河清淤。 本主这个年龄，正是干活的好坯子。 他虽然不讨厌劳动，但是大冷天挖河清淤这种事情，他还是有些敬谢不敏。 也就一脚油门的功夫，车子就停在了国营饭店的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考刚刚结束的原因，国营饭店里，聚集了不少用餐的人。 还没有进门，就听一个严厉的声音道：“这位同志，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参加完高考。”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只是分工不同，如果你再这样大呼小叫的，那就请你出去。”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白色的大衫，乍一看像是护士，但实际上是服务员。 服务员把顾客给训一顿，这种事情程旭远前世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不过这一次，他算是长见识了！ 但是四周的人，对于这一幕，好像早已司空见惯，有人看热闹，还有人劝那女服务员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在沈玉林的带领下，程旭远和沈瑜墨来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前。 而沈玉林则拿着饭票粮票，迅速点了几道菜。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沈玉林朝着程旭远道：“小程，我弄了四个硬菜，要不，咱俩喝两杯？” 喝两杯？ 程旭远看着窗外的吉普车，一时间有些无语。 “哥，我……我觉得咱开车就别喝酒了。” 沈瑜墨则朝着沈玉林一瞪眼道：“你忘了咱爸以前怎么说你的吗？喝酒不开车。” 被妹妹这么一教训，沈玉林讪讪的笑着道：“行行行，那咱们光吃饭。” “小程啊，别看我二妹凶巴巴的，可是我们全家人最愧疚的就是她了。” 沈玉林给程旭远倒了杯水，接着道：“所以，对你，我们全家人从内心里都是感激的。” “二妹说了，要是没有你，她当时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沈瑜墨好像想到了什么，眼圈也红了起来。 “哥，你提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 沈玉林此时并没有听妹妹的话，而是继续道：“小程，如果我妹妹这一辈子，就是在程家庄过了，我可能会鼓励她跟着你。” “可是现在，她要回到燕京，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当中去，如果你们两个再继续在一起，就有点勉为其难，只能让彼此更难过了！” 程旭远看着神色郑重的沈玉林，心中对沈玉林的话很有一些认同。 别的不说，前世中看的影视作品和小说里，别说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就算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都会在生活的磨砺下，不得不分道扬镳。 更何况，他又不是本主那个舔狗。 “哥，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 “您尽管放心，我俩明天就去把离婚给办了。” 沈瑜墨愣了一下，她心里最了解程旭远对自己的感情，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才恳求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帮着程旭远找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再弄一个城市户口。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心中的愧疚少一些。 可是她没想到，程旭远竟然如此坦然。 这让她倍感欣慰的同时，心里又掺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就好像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此之后，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 沈玉林则拍手道：“拿得起，放得下，好聚好散，这才是好汉子。” “这一次就算被老爹骂，我也要和你碰一杯！” 程旭远的头顿时大了，他可是坐着沈玉林车子来的，所以他坚决的拒绝道：“哥，我这个决定，是在冷静中做出的，所以我绝对不喝酒。” “您也不能喝，省得我后悔。” 沈玉林有点遗憾的朝着程旭远看了一眼，最终道：“行，我听你们的。” “对了，离婚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办，你是以二妹家属的名义迁到燕京的，怎么也要过个半年才能离婚。” “要不然的话，有些事情不好交代。”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着一盆红烧排骨走了过来。 看来，这国营饭店的厨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见这盆排骨看起来酥烂软糯，色泽金黄油亮，汤汁粘稠生香，那诱人的排骨上面，似乎还洒着一层芝麻，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东西放嘴里，估计会入口即化吧？ 穿越而来的整整两天，程旭远愣是没有见过半点儿荤腥。 上午萝卜炒白菜！ 晚上白菜炖土豆！ 黄窝窝虽然拉嗓子，但是红薯干子馍更是让人吃了就不想再吃。 就在程旭远跃跃欲试的时候，沈瑜墨和沈玉林也都跟着拿起了筷子，看这对兄妹的模样，那也是干饭人啊！ 这一次，自己可不能落后啊！ 第四章 别忘了看我的高考成绩 “呜……” 火车轰鸣，在咣咣铛铛的声音中，冒着一股黑烟，直向远方。 县城唯一的火车站，两个中年汉子目视着远去的火车，神色中充满了不舍。 其中一个虽然穿着新衣服，但是举手投足都更像是农民模样的中年人，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泪痕。 而站在他旁边，穿着一身半新的四个兜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则笑着道：“哥，旭远这一去就是城市户口了，而且还是燕京的户口。” “更何况，这工作也给他安排好了，以后啊，那就是旱涝保收的公家人了，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程旭远的老爹程家兴摸了一下眼睛，这才笑着道：“我这是是高兴，就是……就是不知道他能适应那边不。” “咋适应不了？人家沈瑜墨年纪轻轻的就来了咱们这边，不也照样适应了吗？” 程家栋朝着自己二哥看了一眼道：“把心放进肚子里，旭远这小子挺机灵，更何况在京里，还有沈家呢！” 程家兴迟疑了一下道：“他这一过去，沈瑜墨就不是他媳妇了，不知道这沈家还会不会念及旧情，他们能照顾他吗？” “哥，当时结婚，是沈瑜墨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跟着旭远假结婚。现在虽然要离婚了，但是沈家记着这個情分。” “所以才趁着没离婚，让程旭远跟着迁到燕京，还给找了一份工作。” “即便离了婚，他沈家也会记住这份情，以后旭远有困难，人家一定会帮的。” 程家兴听了在县里上班的弟弟的宽慰，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不管咋说，孩子终于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当了一个他做梦都想做的城里人。 以后吃喝不愁，都有粮本供应。 “哥，咱回家吧，我还放着瓶好酒呢，咱一起喝了它，好好庆祝一下。”程家栋看二哥表情没有了刚才的凝重，就笑着转移话题。 程家兴点头道：“行，今个儿就在你家歇一晚上，明儿一大早我就得赶回去，二叔正组织挖河呢，我要是去晚了，一准儿挨骂。” “对了，家栋，你在县教委上班，一定要替你侄子留意着高考成绩啊。” “他走的时候叮嘱了我好几遍。” 程家栋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这个侄子的水平，自己很清楚啊。 他虽然上过初中，但是那三年初中基本上都是在放牛。 他报名考大学的时候，自己就不同意。 现在还惦记着让自己关注成绩，莫非他真以为靠自己给他的几本复习资料，就能在一个月的复习中考上大学？ 哎，这孩子想什么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看看自家老哥一本正经的神色，他还是点头承诺道：“哥，旭远临走的时候也叮嘱我了。” “你放心，等分数出来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程家兴这才点头道：“行，那伱可要多操心哪！” “哥，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你放心吧，这事毕竟关系到咱老程家什么时候能出第一个大学生。”程家栋带着一丝调侃的说道。 程家兴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幕渐渐降临，兄弟俩推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缓缓的走向了夜幕中亮光的方向…… 躺在轰隆隆的卧铺上，程旭远的心四处飘荡。 一会儿是前世的繁华和劳累，一会儿是本主的记忆，还有今天和本主家人分别时的场景。 从这些场景中，程旭远可以感受到本主家人对本主的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对本主走向新生活的欣喜。 摸了摸缝在短裤里的一叠票子，程旭远叹了一口气。 虽然沈玉林大包大揽，说程旭远到了燕京之后，一切都有他。但是本主的父母，还是硬生生的塞给了本主一百块钱和五十斤全国粮票。 在当时工人人均工资也就是四五十元的时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胡思乱想之际，程旭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沈瑜墨。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玉林和沈瑜墨的卧铺票，和程旭远虽然在同一节车厢，却并不是一个房间。 虽然有可能是买票的时候不好买，但是程旭远更愿意相信，本主这个便宜的二舅子是故意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和一头猪呆在一起。 而且还是取得了合法手续的猪。这头猪正值年轻力壮，血脉喷张。 本主和沈瑜墨之间，程旭远也不想评判究竟谁对谁错，但是按照他的预估，两个人再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还不如好聚好散！ 更何况沈瑜墨做的，也算够意思了。 迷迷瞪瞪之间，程旭远就睡着了。 “小程，小程！” 听到有人叫自己，程旭远不由想到考场上的情形。 莫非这一次，自己又要回到穿越之前吗？ 要是那样的话…… “小程，快醒醒，我们就要到站了！该下车了！” 听到这句话，程旭远才有点不情愿的睁开了眼，就看到沈玉林那张有些疲惫，又有些欣喜的脸。 燕京，总算是到了！ 提着自己的行李，程旭远就懵懵懂懂的跟着沈玉林下了火车。 和程旭远不同，沈瑜墨走下火车的刹那，漂亮的眼眸中，不停的开始流泪。 “二妹，回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你就别哭了，你哭的话，我也该难受了。”沈玉林粗声粗气的劝道。 不过从他的话语中，也能够感觉到，他有点哽咽了。 程旭远叹了一口气，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这是前身要离婚的媳妇啊！ 倒是沈瑜墨，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这才擦干眼泪道：“哥，这是一件高兴的事。” 提着人造革的皮包，穿着四个兜褂子的办事人员；和程旭远一般，用一个尿素袋子提着各种家乡特产的农民；还有背着土黄色背包，满脸充满了希望的学生……，这些人从车厢中走出，汇聚成一道人流，朝着站外走去。 “瑜墨，二妹！” “二妹，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两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女，在看到沈瑜墨之后，就飞快的冲了过来。那女子更是拉着沈瑜墨的手不撒开。 刚刚收住眼泪的沈瑜墨，在被女子拉住手之后，也忍不住流泪起来。 这等的情形下，程旭远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外人。 好在沈玉林开口道：“姐，咱别在车站耽误事了。” “有什么事，等回家了再说吧！”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此时也恢复了镇定，当即笑着道：“玉林说得对，家里爸妈都等着急了，咱赶紧回家吧！” 说话间，他朝着程旭远看了一眼道：“这就是小程吧，一起去吃顿饭，我爸妈说要好好感谢你对二妹的照顾呢。” 你们四个人我都觉得尴尬，如果一大家子就我一个外人，还不知道要尴尬到啥样子呢！ 所以程旭远坚定的摇头道：“玉林哥已经把介绍信和调动的手续都给我了，我还是先去报道吧。” “等安顿下来了，我再去拜访叔叔阿姨。” 说话间，他就提着提包往外走。 沈瑜墨看着转身离去的程旭远，突然感到，这个一直迷恋自己的年轻人，好像长大了不少。 愣怔了片刻的沈玉林，则快速的朝着程旭远追了过去。 第五章 啥也不会就去写小说吧 在程旭远的一再坚持下，沈家的人最终兵分两路。 一路由沈玉林开着接人的吉普车，拉着沈瑜墨和程旭远的行李，带着程旭远去报道。 而另外一路，则是坐公交车陪同沈瑜墨回家。 虽然程旭远说自己去报道就行了，但是还没有拗过沈玉林兄妹。 单从这一点来看，沈玉林一家为人处世还是很有人情味儿的。 坐在吉普车有点生硬的座椅上，程旭远开始思念前世中自己那辆刚刚贷款买的新能源，虽然只是经济型的，可是那座椅舒坦哪！ 沈玉林好像留意到了程旭远的小动作，笑着道：“小程，这吉普车看着威风，其实坐起来四处漏风。” “等过一段时间，我把我朋友老爹的小轿车借出来一辆，咱再好好的兜兜风。” 程旭远道：“谢谢玉林哥，那我可等着了。” 程旭远如此轻松的反应，让沈玉林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一边开车一边道：“小程，我爸妈今个儿做了一大桌子菜，你为啥不肯跟着一起过去呢。” “反正早晚都要认识，早认识一点不更好吗？” 程旭远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道：“玉林哥，今天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过去的话，我不自在，你们也不自在。” “这两天的接触，我觉得你跟我一样，是个直性子，所以我想什么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瑜墨一回来就和我离婚，有点对不住我。” “但是实际上，这事儿就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 “当年我答应沈瑜墨假结婚，是我心甘情愿的。” “现在你们借着瑜墨回城的机会，给我转了户口，安排了工作，这其实是我沾了瑜墨的光。” “我希望呢，即便我和瑜墨不能成为夫妻，但是至少也能成为朋友吧，如果一直计较谁对不起谁的话，那这个朋友，就真的当不下去了！” “玉林哥伱说是不？” 程旭远说完这些话，心里就对本主祷告了一下。 他这种做法，可能违背本主的初心，但是毕竟他穿越过来了，不能一直活在本主的阴影里。 沈瑜墨是大美女不错，但是人家不想纠缠，程旭远当然不会舔着脸死缠烂打。 那分明就是给自個儿找别扭呢。 还不如先将事情说清楚呢，也省的纠缠不清。 沈玉林没想到，程旭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愣了一下道：“小程，没想到你看事情，比我看的还清楚。” “哎，啥也不说了，以后没事咱多聊聊。” 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功夫，车子就来到了南城区的文化馆。 沈玉林的到来，引起了看大门的注意，毕竟在这自行车都要凭票买的年代，有辆车开着，实在是太难了。 不到一定级别，根本就不行。 当问清楚沈玉林是陪着程旭远来报道的时候，就非常客气的领着两个人来到了馆长办公室。 馆长办公室里，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子正在聊天。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沈玉林，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很显然，他是认识沈玉林的。 沈玉林急着回家，并没有过多寒暄，把程旭远给两人介绍了一番之后，就挥手告辞离开了。 而在沈玉林的介绍中，程旭远知道胖的那位是文化馆的副馆长，叫彭学立，至于瘦的那位，则是馆长牛长清。 两个人手中夹着程旭远递上来的牡丹烟，在送走沈玉林之后，瘦瘦的牛长清就问道：“小程啊，我看你手续上写的是随亲过来的？” 程旭远笑着道：“是，我是跟着我媳妇一起回来的。” 牛长清道：“好啊，夫妻一起回来，大好事啊。” “对了，你会乐器吗？” 乐器，程旭远自己会弹吉他，可是在这个吉他很少有人弹的年代，他一个农村青年弹吉他，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至于本主，也就听过唢呐，还不会吹。 “不会。” 程旭远老老实实的回答。 牛长清笑了笑道：“唱歌跳舞怎么样？” “我还不会。”程旭远没有说谎，在KTV他基本上就是感受一个氛围。 站在一旁的胖子彭学立重重的抽了一口烟道：“戏曲会不会？” 戏曲，这个真不会！ 在牛长清和程学立两个人的询问下，程旭远一连说了五六个不会。 有的是他会但不能表现，有的是真不会啊！ “老彭，小程这些都不会，你说把他分到哪个组啊？”牛长清有些为难。 彭学立摸了一下自己的胖肚子，笑着道：“馆长，这个你不用忧心。” “小程不会这些，写字总会吧。” “就让他去文学组写小说吧。” “不给他定任务就是了。” 牛长清看了两眼程旭远的工作安排手续，挠了挠头道：“也行，就去文学组写小说吧。” “说不定还是棵好苗子呢。” 虽然牛长清这样说，但是程旭远感觉，这位牛馆长说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信。 自己分到文学组写小说，这还真的是…… 从牛长清的办公室出来，彭学立专门将程旭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了一通关心的话后，就笑着道：“小程，我和玉林是朋友。” “他把你托付给我，有什么事情，你尽管给我开口就是了。” 程旭远看着自己放在彭学立椅子上的行李袋子，就笑着道：“彭馆长，我现在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您看，我现在住哪里啊？” 彭学立眉头皱了一下道：“咱文化馆只有两栋筒子楼宿舍，现在都已经住满了。” “等着分房的人，都排队到午门了。” “你要分房，还需要一段时间。” 分房，还是在燕京分房，这样的好事，好像离自己不远哪！ 想到前世中，自己努力了半辈子，也就是在老家买了栋房子的情形，程旭远觉得沈瑜墨真是太够意思了。 他笑了笑道：“这事儿还得拜托您多操心哪！” 说话间，程旭远又递上了一根牡丹烟。 如果在前世中，这种拍马屁的小动作他根本就不屑于去做。 可是现在嘛，既然下定决心黑化，那么这点人情世故的小手段，总是少不了的。 彭学立一边点上烟，一边笑着道：“小程，这件事情，我替你想着，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不过呢，这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样吧，咱院子后面，有一个放杂物的仓库，我让看大门的老李头帮你收拾一下，你先凑合一段时间。” “等过了年，咱再说其他的。” 说话间，彭学立就喊来了一名年轻人，带着程旭远去办各种手续，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将这一切办妥的程旭远，有些精疲力尽的躺在了小仓库的木板床上。 虽然有些累，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满足。 毕竟，从此之后，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燕京人了！ 第六章 蹲坑论道 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一觉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没有手表看时间，程旭远只能靠瞎猜。 看看天色，应该还不到早晨七点！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程旭远只觉得自己好像浑身散了架，半点都不想起来。 可是肚子一个涨一个空的位置，都在造反，没有办法的程旭远，只有哆哆嗦嗦的从被窝里起床。 “咯吱，咯吱！” 随着程旭远的起身，木板床发出抗议的声音。 这可是真正的木板床，下面是三个长条凳，上面是一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木板。 虽然躺上去很平，但是只要一翻身，就会咯吱咯吱的叫。 这条件啊…… 心中感慨，但是程旭远还是迅速把自己的棉衣棉裤穿好，然后以百米的速度，朝着六十米开外的公共大厕所跑了过去。 这公共大厕所可真是够大的，足足有二十多平方，十几個蹲位一字排开，很是给人一种蔚为壮观的感觉。 程旭远觉得自己来得早，应该没有人，却万万没想到，当他在一个空位蹲上去的时候，就听有人主动招呼道：“小伙子，你不是我们文化馆的人吧？” 听到这突然的搭讪，程旭远差点没有跳起来。 实际上，这也不怨程旭远，实在是这种场合，你正开足马力准备一泻千里的当口，突然有一位根本就不认识的大侠和你打招呼，你也吃惊啊。 透过清晨的亮光，程旭远看到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有些瘦削的中年男子，正一边蹲坑，一边抽烟。 朦朦胧胧之间，程旭远感到这位悠然自得，非常的享受。 能把蹲坑蹲出享受的感觉，这位也是独一份了！ 他赶忙笑了笑道：“我是文化馆的，我叫程旭远，昨天来报的到，刚刚办完手续，您怎么称呼啊？” “新来的啊！”那人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气在寒冷的天气里，越发让他显得飘然若仙。 “我叫孟德志，是咱馆里的老人了。” “你分到哪个组了？” 孟德志，这个名字没啥印象。 程旭远笑了笑道：“老兄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分到了小说组。” 孟德志抽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道：“小说组？那，小程你都写过什么作品呢？” 写作品？ 我前世里就写过策划。 至于穿越之后嘛，和本主加起来，好像就写了一篇作文，叫《难忘的一天》！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呢！ 在蹲坑过程中，程旭远觉得自己不能露怯，所以他笑道：“写了篇短文，叫难忘的一天。” 孟德志皱眉思索了一下，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隐隐约约，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当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道：“小程伱都读过什么书？” 读过什么书？那可多了！ 《阳神》、《盘龙》、《完美世界》…… 可是这些说出来，还不得将眼前这位老同志给唬的一惊一乍。至于本主，好像不怎么喜欢看书啊！ 不行，别的时候能露怯，这蹲坑的时候可不能露怯啊！ “我读过《明史》。” 说完这句话，程旭远的脑海中，出现的都是《明朝那些事》、《回到明朝当王爷》、《明》…… 虽然这些大多是网络小说，可是总字数绝对比明史要多得多。 孟德志本来想要考验一下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看看他究竟有点什么本事。 最近年轻人读的书，无外乎一些名著小说之类的，可没想到，这位竟然读明史！ 这《明史》，他也不熟啊！ 可是考验年轻人，却被年轻人给问住了，这以后要是传出去，他老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的面子怎么办？ 不行，还得问下去！ 孟德志使劲抽了一口烟，又笑着道：“小程啊，你觉得明史里，最重要的是哪一段时间？” 这个问题，对于孟德志来说，乃是进可攻，退可守。 毕竟，明史里重要的事件，也就是很多人熟悉的内容，比如徐达等人的出兵伐元，比如奉天靖难，比如崇祯煤山。 这些他还知道一点点。 程旭远一边畅快淋漓的蹲坑，一边随口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万历十五年！” 万历十五年？ 万历是谁？ 十五年又是哪一年？ 作为一个对明史只是一知半解的伪专家，老孟知道朱元璋，知道朱老四，甚至知道堡宗，但是对于万历是谁，还真的不是太清楚啊！ 毕竟，这家伙好像不是太有名啊! 觉得自己卖弄不下去的孟德志，再次狠狠的猛抽了一口烟，继续用万能套路道：“你为啥觉得这一年比较重要啊？” 现在蹲坑没有手机，手里更没有报纸，实在无聊的程旭远，也就随口将自己脑海中记忆的万历十五年给讲了出来。 “要说这一年为啥重要，实际上它是明朝中晚期的种种社会矛盾和逐渐走向衰败的开端……” 一口气，程旭远说了三四分钟，说的对明史本来不太了解的孟德志频频点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够从程旭远说的这个角度，来分析明朝的衰落。 这人可是大才啊！ “实在是太冷了，老兄，我先撤了！”将所有的存货全部解决的程旭远，已经感到了寒冷的冬晨让自己的腿都发麻了，所以无心再说的他，直接提出了告辞。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孟德志道：“小程，再说一会呗。” 在这里给你讲故事，我脑袋有病吧。 程旭远不等孟德志说完，就开始提裤子，他笑呵呵的道：“老兄，真的不行了，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这样吧，回头有空，咱去办公室聊。” “我先走了。” 说话间，程旭远就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看着程旭远离去的身影，挪动了一下自己有点蹲麻的双腿，孟德志内心里感慨道：“老牛那个蠢蛋，这次倒是招了一个人才。” “幸亏他没有讲下去，要不然，我这老腿非得罢工了不可。” “到时候我掉粪坑里的事，还不得……” 对于孟德志的自言自语，程旭远一点都不知道。迎着寒风的他，快步来到了文化馆的大门。 现在馆里还没有上班，他认识的人，恐怕也只有门岗大爷老李头，先去问问他，有什么地方能吃饭。 一如程旭远所想，老李头正一边烤火，一边不紧不慢的喝着浓浓的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看到程旭远走过来，就笑着道：“小程，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啊？” “李大爷，我睡的不错，可是现在肚子饿了，该怎么吃饭啊？”程旭远说话间，就递给了老李头一根烟。 老李头谦虚了一句，就笑着接过烟道：“顺着前面的小胡同往前走，约莫有半里地，有一家国营的饺子馆。” “你先去那边解决一下。”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回头弄个炉子，买口锅，还是自己做着吃划算。” 住仓库也就罢了，还要让我自己做饭？ 程旭远的神色，一时间有些迷离。 第七章 写作有肉吃 “咯！” 程旭远打了一个饱嗝，晃晃悠悠的从国营饺子馆走出来。 一毛钱七个肉饺子，程旭远吃了五毛钱的! 地道的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个個都是皮薄馅嫩，肚儿撑得溜儿圆，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馅料饱满多汁，肉香浓郁醇厚，口感无比鲜美，再来一碗热乎乎的原汤，真是太过瘾了！ 不过五毛钱的饺子加上三两的饭票，还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昨天晚上报到请带着自己办手续的王长义吃饭，再加上今天早上这顿饭，从家里带来的一百块钱，现在只剩下97块八角六分钱了。 更不要说手里的全国饭票。 按照王长义的说法，自己刚刚报到，一个月的工资，应该是47元左右。 要是按今天的吃法，自己挣的钱，还不够吃饭的。 可是，真的要像老李头说的那样，自己买个炉子置办个锅，然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程旭远想想一顿两个窝窝头配上萝卜白菜，就有点头大。 二世为人，我是来享受生活的，可不能像前世一般，当牛做马的操劳半世，最终落得个为谁欢喜为谁忙的下场！ 还得想办法挣钱哪！ 可是，怎么挣钱呢？ 做买卖？ 这三个字出现在脑海中，就直接被程旭远给抛弃在了一边。 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于其他的，程旭远忍不住摇了摇头。 带着一丝头疼，程旭远迈步来到了距离文化馆不远的大街上，就见一辆辆自行车，赫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车流，在叮叮当当的车铃声中，浩浩荡荡的一路前行…… 看着这般情形，程旭远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 他也想加入到这股车流中，可惜啊，现在的他，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还有手表，自己刚才看时间，还是在国营饺子店……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光靠积攒的话，那自己这辈子基本上都是吃糠咽菜啊！ 最起码，这六年里，自己都是吃糠咽菜！ 这怎么行？ 还是得想办法搞点钱哪！ 可是，怎么才能正正当当的搞钱呢？ 带着满腔的思索，程旭远穿过车流，朝着区文化馆走去。 不管咋说，先去上班是正事。 而就在程旭远刚刚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吉普车犹如鹤立鸡群般从自行车流中穿过。 沈玉林一边开车，一边朝着沈瑜墨劝道：“二妹，实际上你没必要如此着急的去上班。” “工作是已经分配好的，你才刚刚回来，休息几天再上班也不迟。” “咱爸不也说了嘛，他和你们主编已经说好了，你半个月后去单位报道就行。” “要我说啊，你还不如等一个月之后，高考成绩出来了，如果能考个好大学，咱就不上班了，直接去上大学。” 沈瑜墨淡淡的道：“哥，光在家里呆着也没意思，我想工作。” “更何况这次的高考，我信心不大，还不如去工作。” “好好好，你想工作，那咱就去。” “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太忙。” 沈玉林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就算去上了班，该去转转也去转转，我听大嫂说，最近百货楼那边来了一批非常不错的布料，伱去弄来做一套新衣服。” “这不快要过年了嘛！” 说到新衣服，沈瑜墨突然抬头道：“二哥，听大姐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想要给我介绍对象？” 沈玉林愣了一下，在昨天家庭的聚会中，他也听出来了大姐话语中的意思。 此时看到沈瑜墨郑重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二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嘛。” “大姐只是给你介绍一下，牵个线儿，至于合不合适，还是你自己处一处。” “哈哈，这没什么难为情的。” 沈瑜墨淡淡的道：“我现在还没有离婚，所以离婚之前，我可不想见乱七八糟的人。” 见沈瑜墨如此坚定，沈玉林叹了口气道：“二妹，大姐也是关心你。更何况你和小程之所以没有离婚，完全都是因为他工作的事情。” “实际上这个事，早就说开了。” “昨天我送小程去报道的时候，小程说的挺好。” “他说你们不能总活在过去，而且他还说，他希望和你在离婚之后，也能够成为朋友，而不是互不来往的人。” “这婚姻，并没有什么对错。” “不合适就分开，这很正常，如果你一直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反而会让你们之间的关系，连成为朋友也不可能。” …… 听完哥哥的劝导，沈瑜墨沉吟了一下道：“好了，哥，我心里有数，别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工作。” “至于程旭远，希望你说的这些，都是他内心里真实的意思表示吧。”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子已经稳稳的在一个写着燕京文协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程旭远自然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也会在回京的第二天，就急急忙忙的去上班。 他回到文化馆的时候，文化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打卡之类的做法，但是大家上班的积极性却是非常高。 写作组一共三间办公室，程旭远的办公桌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和一个叫史雪红的年轻女孩坐对面。 史雪红个头儿不高，白白的脸庞有点胖胖的。 虽然不漂亮，倒也挺耐看。 对于程旭远的到来，她非常的欢迎，因为程旭远来了，她就不是写作组资历最浅的新人了。各类打杂的事情，也有人能够和她分担了。 在带着程旭远将办公室的卫生收拾了一下后，她就低声的朝着程旭远道：“小程，你上班上的真是时候。” “今天晚上有好事！” 程旭远用洗好的接待白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低声的道：“啥好事啊？” 肉饺子有点咸！ “嘿嘿，你不知道吧，马老师的小说在燕京文艺上发表了，得了五十多块钱的稿费，咱文化馆更是把今年下半年的电视机票奖给了他。” 史雪红压低声音的道：“这双喜临门的好事，当然要请客了！” “听说他准备请咱组的人吃涮羊肉，这一次没有十来块钱可解决不了。” “马老师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方呢！” 涮羊肉！ 前世吃涮羊肉火锅已经没什么欲望的程旭远，就觉得肚子咕噜了一下。 随即他的注意力，就到了五十多块钱的稿费上。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七，想一天吃三顿饺子都不够。 可人家一篇小说，就挣了五十多元的稿费，这也太好挣了吧。 更何况，还有一张电视机票。 这可是好东西，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弄不到手呢！ 看着程旭远若有所思的样子，史雪红的心中顿时有些明了，她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她刚刚来到文学组的时候，何尝没有写东西我也行的这种想法，可是一年的经验告诉她：有想法还是不错的，但是想要实现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难了。 年轻人，还是缺少生活经验，还没有被现实摔打过啊！ 第八章 摸鱼初体验 上午八点，打扫卫生！ 上午八点半，和史雪红闲聊！ 上午九点，去办公室领各种票！ 上午九点半，和史雪红闲聊！ 上午十点，看小说！ 上午十一点，动笔！ 上午十一点半，史雪红闲聊归来，宣布晚上下班去东来顺吃涮肉，自己准备饭票…… 看着离去的史雪红，程旭远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肚子！ 这文化馆上班，实在是……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办公室有六七张桌子，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是早晨来喝杯茶，然后就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按照组长秦业威的话说，呆在办公室里，是写不出好作品的。 要写作，就要深入生活！ 于是，他在和程旭远简单的见了一面之后，就拿着自己的泡满了茶水的搪瓷缸子去体验生活了。 按照史雪红的话说，秦组长可能准备写一本关于秦末汉初的作品，所以每天都沉醉于楚河汉界之间。 对于史雪红的幽默，程旭远深深的感到了敬佩。 看着自己写的稿子，程旭远不由的摇了摇头，半个小时的时间，自己才写了不到一千字，这动笔写东西，真的有些慢啊！ 特别是，自己不愿意单纯的抄袭，省的一不小心，来一个李逵碰到李鬼。 中午不能继续吃饺子了。 虽然这东西好吃，但是一直吃饺子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消化不良。 针对吃饭的问题，史雪红倒是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去处，隔壁小街上的卤煮火烧挺不错。 一大碗也就是三毛钱，再加上三两的粮票。 按史雪红的话说，这味道是相当的地道。 食指大动的程旭远，在下班之后就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写着工农小吃店的国营饭店。 还别说，在这里吃饭的人还真不少。 学着大多数人的样子，要了一碗卤煮一個饼，程旭远就在一个小桌前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一期的人民文学你们看了没？” 刚刚还没有吃两口，就听有人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了文化馆的文学组，对于关于文学的消息，程旭远变得挺敏感。 他扭头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蓝色四个兜上衣，带着黑边眼镜的年轻人道：“刘心武的班主任写的真不错。” “我看着里面很多地方，都深有感触啊！” 蓝衣年轻人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一些，一边大口吃着卤煮，一边道：“我也看了，写的确实不错。” “但是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高考的成绩。” “我对了一下答案，数理化真的够呛啊！” 那蓝衣年轻人道：“我当时就劝你考文科，可是你偏偏要考理科。” “不过也别丧气，说不定就能考上呢？” “我的那些同学，这一次去考的，都说考得不好。” “更何况，就算是这一次考不好又怎么了？咱们以后还有机会。” “说不定明年还要考。” 听到这话，那黑衣年轻人顿时精神了不少，他大声的道：“对，大不了明年再考！” 看着两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程旭远突然想到，自己安顿下来，还没有给家里报个平安。 写封信吧，也叮嘱一下老爸，一定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成绩。 这个班虽然不错，可是要论摸鱼，哪里有学校更好。 就是上学的补贴少了点！ 一边思索，一边吃着卤煮火烧，结果还没有思索完，卤煮火烧没有了。 没吃饱，还能吃一碗！ 不过想着自己兜里的钱，程旭远还是决定，中午就吃这么多，毕竟吃得太多，容易消化不良啊！ 最重要的是晚上要吃涮羊肉，怎么也要多留点肚子！ 离开了卤煮店，程旭远并没有立即回文化馆，而是来到了距离卤煮店不远的国营商店。 按照史雪红这个百事通的说法，国营商店里面的东西，基本上价格都相同。 要买东西，就在距离自己家近的地方买。 这是经验之谈啊！ 国营商店里面人并不是太多，程旭远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摞搪瓷脸盆。 这东西不能没有，毕竟今天早上都没有怎么好好洗脸。 “同志，这搪瓷脸盆咋卖的？” 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女售货员，长的挺不错，但是脸色有点阴沉，看那模样，好似和人吵架了一般。 朝着程旭远看了一眼，就冷冷的道：“有票吗？” 票？ 听到这句话，程旭远顿时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将自己从办公室领来的一堆票拿出来看了两眼，发现还真的有一个脸盆的票，当下赶忙拿了出来。 一个脸盘，两条毛巾，一个饭盆，一个铁皮桶，再加上一块肥皂…… 也就是一会功夫，就花出去八块多钱，程旭远手中的钱，也降到了九十以下。 虽然还有不少，但是这花钱的速度…… 啥时候能见回头钱啊？ 史雪红说，文化馆基本上都是每个月的十五号发工资，这个月的工资，他基本上不用想，下个月的十五号…… “你还要东西吗？不要就快点走，别耽误我工作。”女售货员黑着脸，没好气的对正在心疼钱的程旭远道。 两世为人，程旭远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争吵。 他朝着那女售货员笑了笑道：“我这就走，对了，不高兴的时候，就想一下开心的事，说不定就高兴了。” 说话间，程旭远就准备离开。 那女售货员嘟囔道：“我高兴的起来吗，上了一天班白上不说，还挨了一个通报批评。” “不就是摔了一个收音机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摔坏的收音机！ 程旭远实际上挺想买一个收音机的，只不过他现在手中没有收音机票，想买也买不了。 而且新的收音机挺贵的，买一台就肉疼。 坏的就不一样了，前世作为一个精通电子电路设计的社畜，修一台老式收音机，对他来说还真的不是问题。 他朝着女售货员的柜台看去，就见女售货员的旁边，有一个蓝色的收音机。 只不过此时，这收音机的机身不但裂了好几道，而且看样子里面也损坏的不轻。 程旭远迟疑了一下，就笑着道：“同志，您这台坏了的收音机卖吗？” 半个小时之后，程旭远就提着一大桶东西回到了文化馆。 而就在他刚刚准备和门岗老李打个招呼的时候，就看到沈玉林正坐在门岗房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和老李在闲聊什么。 看到程旭远，沈玉林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玉林，程旭远心说他怎么来了？ 第九章 谁还没有一个写作梦 “小程，你这是出去买东西了？”沈玉林看着铁桶里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笑着问道。 程旭远笑着道：“吃过饭正好距离百货商店不远，就顺便买了一些日常用品。” “二哥，您来了多长时间了？” 沈玉林道：“我也是刚到，我妈让我请你星期天去吃顿饭。” 程旭远很想说，既然大家已经决定离婚，就不要纠缠太多了，大路朝天，咱各走一边，这还不行嘛，但是他更清楚，人家沈家之所以邀请他吃饭，应该是一种礼节性的。 他如果不去，对方不但会继续邀请，而且显得他对离婚，有什么怨言似的。 “行，那我星期天过去拜望一下叔叔阿姨。” 沈玉林道：“那就定在星期天上午吧，到时候我过来接你。” “二哥，还是我自己过去吧。”程旭远郑重的道：“你给我说一下地址。” 沈玉林迟疑了一下道：“也行，我家就在李家胡同那边，不好找你就问。” “对了，你现在工作负责什么？” “我在写作组。”程旭远道：“馆长他们也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具体任务。” 写作组？ 沈玉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个即将成为前妹夫的妹夫，好像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都不行。在文化馆这么一个单位，适合他的好像也就是写作组了！ 写作这东西，需要的是灵感，写不出来很正常。 写出来才是意外！ “哈哈，写作挺好，伱和瑜墨的工作，倒是挺般配的。” 沈玉林打了一个哈哈，然后看了一眼手表道：“我还要去吃饭，先回去了。那咱们就说定了，星期天去家里吃饭。” 目送着沈玉林开着吉普212呼啸而去，程旭远摇了摇头。 这时，门岗老李头走出来道；“小程，你这個朋友不简单哪，能开着吉普车乱跑，家里关系不一般。” 程旭远笑着道：“李大爷，他这车子是借的。” 老李头笑了笑道：“能借来也是本事，你让咱们馆长去借，他也借不来。” 说话间，他朝着程旭远手中的铁桶看了一眼道：“小程，我这边还有一个旧煤球炉子，你先拿回去用。” “大冷天的，没有炉子可不行。” 对于火炉，程旭远自然需要，他赶忙对老李头道谢之后，就提着东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小仓库有两间，摆放的都是馆里的演出道具。 昨天因为仓促，只是收拾了放下一张床的地方。现在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换住处，所以程旭远就准备好好拾掇一下。 起码要自己住的舒坦才行。 有桶有盆有老李头留下的抹布，一个多小时过去，程旭远就将自己住的这一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木板床下面弄了两个没用的道具箱子顶住，不但牢稳了很多，而且还有效利用了空间。 一张瘸了腿的桌子，被程旭远垫了一块砖之后，就可以继续发光发热了。 开始燃烧的小火炉，也让房间里有了一些温度。 遗憾的是没有烧水的铁壶，但是搪瓷缸子也能烧水…… 估摸着上班时间差不多到了，有点疲惫的程旭远晃晃悠悠的去办公室摸鱼。 反正都是歇着，在寝室歇着怎么能比在办公室歇着好，还能够让领导看着工作积极。 和上午的热闹相比，文化馆的下午安静了很多。 推开办公室的门，大部分办公桌后都没有人，只有史雪红在织毛衣。 看到程旭远走进来，史雪红就笑着道：“我还说今天就我自己守着办公室呢，没想到小程你还是来了。” 程旭远拿起暖壶给自己上午洗好的杯子倒了杯水，就笑着道：“中午收拾了一下住的地方，他们呢？” “他们都在组长家讨论《人民文学》上的几篇作品。”史雪红说到这里，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噗嗤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打牌去了。” 打牌就是搞文学讨论，这个真不错啊！ 越发对沈瑜墨给自己安排的工作无比满意的程旭远，在和史雪红聊了两句之后，就拿起了上午看的一本杂志准备看。 “小程，你参加高考了吗？”史雪红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程旭远愣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参加了，你呢？” “我也参加了。”史雪红道：“不过我对了对答案，感觉希望不大。” “你不知道，这一次的录取率非常低啊！” 程旭远笑了笑道：“这次考不上，明年再努力呗。” “你觉得明年还会招考吗？”史雪红郑重的问道。 “当然，上面对这个如此的重视，已经到十一月了，还让我们考一次，怎么会不重视呢？”程旭远说话间，目光就落在了书上。 “小程，你在这好好看书，我去找陈姐她们聊聊天，下班的时候我来叫你。”史雪红见和程旭远没啥聊的，就笑眯眯的说道。 程旭远点了点头道：“行，有事我去叫你。” 等史雪红离开，看着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自己，程旭远就拿起上午的稿纸，继续写了起来。 用钢笔写字，还真是挺累人的。 不过上午已经将思路理清，所以下午写起来，却是如有神助。 不知不觉之间，程旭远就写了十几页纸。 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臂，程旭远不由得怀念前世的电脑。 如果用自己的老伙计来写，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少能够写出一万字。 现在，也就是一半而已。 自己设计的两万多字，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够完工。 写书这种事，还真是一件苦差使啊！ 可是，想到猪肉大葱馅的肉饺子，想到只能吃一碗的卤煮火烧，想到…… 程旭远在简单的放松了一下之后，就继续写了起来。 “小程，写什么呢？” 史雪红的声音，突然在程旭远的耳边响起，正在门口写作的程旭远吓了一跳。 他抬头一看，就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史雪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试着写点小说。”这也没啥可隐瞒的，程旭远老老实实的说道。 史雪红笑了笑道：“来到咱们组，就开始学习写小说，小程你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当年，我一连写了一个多月的小说。” 程旭远看着史雪红手中的毛衣，然后收回了目光。 好像注意到程旭远的动作，史雪红很是意味深长的道：“小程啊，你很快就会发现，这方块字大家都会写，可是能不能发表，真的需要看天分哪！” “你呀，以后也别气馁。” “对咱文化馆写作组来说，被退稿才是正常的事情。” “不退才不正常呢！” “走，咱们该去东来顺了。” “记住，吃的时候别客气，一定要先吃肉！” 第十章 吃肉要靠抢 东来顺位于东风市场，前些时候名字才刚刚改过来。 程旭远和史雪红来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好在提前订好了位置，不用排队等待。 “小程、小红，你们两个来的可有点晚啊！”刚刚进门，抽着烟的秦业威就一本正经的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啊！” 秦业威说话间，朝着自己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男子道：“老马，这是新来的小程，程旭远。” “小程，这就是马波元老师，他可是咱们文学组的顶梁柱，这一次咱们能够吃上涮羊肉，那都是沾了他的光啊！” 程旭远赶忙朝着马波元道：“马老师您好，我是程旭远。” “以后我一定要以马老师为榜样，好好学习写作，争取早日像马老师一样，能把自己的想法发表在杂志上。” 马波元原本就不苟言笑，此时程旭远的恭维，像是恰如其分的给他挠了几下痒痒，不由得开口笑道：“小程，你不能光向我学习，你要想着超越我。” 程旭远道：“马老师，您那篇文章我看了，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超越您，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马波元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舒展了。 一个坐在马波元身边的中年男子道：“小程，不要气馁，老马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写东西也是一般般。” “慢慢练就行了。” 本来被程旭远拍的挺受用的马波元，听到这话，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不过他修养不错，并没有说话。 作为文学组的组长，秦业威咳嗽了一声道：“今天过来，咱们是沾了老马的光，来喝庆功酒，工作上的事情等上班了再说，这次大家都要吃好喝好。” 说话间，他拿出了一瓶二锅头道：“能喝的都来一点。” 也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個铜火锅就被端了上来。 火锅里的清汤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虽然看上去汤里除了一些葱之外没有其他的调料，却散发着一股股香气。 铺满了羊肉的大盘，更是一连被端上来了四盘。 看着那被切的薄薄的羊肉，程旭远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吐沫。 前世中，程旭远不是没有吃过火锅。 只不过穿越到现在的身体之后，对于吃肉这件事情，他的热情越发多了。 “汤开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七八个筷子几乎同时夹起羊肉放在了满是蒸气的铜火锅里。 也就是半分钟的功夫，一块蘸了芝麻酱的羊肉，就没入了程旭远的口里。 不得不说，涮羊肉真是冬日里的一道暖心暖胃的美食，细腻的肉质，淡淡的奶香，再配以热气腾腾的火锅汤底，令人回味无穷。 真他妈好吃啊！ 看着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同事，一个个都好像饿死鬼重生，快速的涮肉大嚼，程旭远也不示弱的再次夹起一大块手切羊肉放入了偌大的铜锅中。 一块，两块，三块…… 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四大盘手切羊肉，就只剩下了空盘子。 史雪红吃完自己涮的最后一块肉，意犹未尽的朝着马波元道：“马老师，没吃过瘾啊！” 马波元不吭声，坐在主位上的秦业威道：“想什么呢，这一盘肉就是两块钱，你还想吃过瘾？” “小红，我给你一次机会。” “只要伱能在燕京文艺上发一个小短篇，我自己出钱请你吃过瘾怎么样？” 史雪红面对这种诱惑，敬谢不敏的道：“组长，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这种天分。” “您画这种大饼，还不如我自己攒钱过来吃靠谱呢！” 一阵哄笑声中，史雪红把一盘粉条，一盘白菜全都倒入了铜锅中。 本来风卷残云的众人，此时也恢复了文静。 更有人将秦业威带来的二锅头给大家分着倒了一下。 边吃边聊的状态，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坐在人群中，程旭远就好像一个小透明，毕竟他刚来，和大家都不是太熟。 所以他就一边吃，一边听其他人闲聊。 这次闲聊的主角，是秦业威和马波元。毕竟两个人一个是组长，一个是这次请客的金主。 在一瓶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个头不高，显得有点油滑的中年人道：“组长，小程没有来的时候，咱们组人少，这任务我多承担一点，也没什么。” “现在小程来了，是不是把我肩上的任务，分给小程一份？” “不论是小说还是诗歌，我都愿意。” 秦业威本来因为喝了两杯酒有点飘飘然，听中年人如此一说，他顿时神色一变道：“老付，你别想这好事。” “我给你说，如果过年的时候，你还交不出一部小说或者两首诗歌来，那就别怪我告诉馆长。” “至于小程，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馆长已经说了，最近一段，不用他写东西。” 老付愣了一下，忍不住摇头道：“老秦哪，你就不能给老牛他们说一下，让他给咱们写作组也分一些精兵强将。” “这……这关系户……” 下面的话，老付没有说下去，但是程旭远却是瞬间秒懂他的意思了。 只不过这种口舌之争，实在是没有意思。 别说争赢不容易，就算他争赢了，恐怕整个小组对自己的看法，还不如现在呢！ 秦业威哼了一声道：“老付，别喝了二两酒就开始胡说八道。” “来，喝点火锅汤！” 老付的话，很快就被盖过去了。不过几个人看程旭远的目光，却多了一丝了然。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一共花了十二块五。 这其中，花费最多的，就是那四大盘羊肉。 走出东来顺的大门，闻着香气扑鼻的涮肉味道，程旭远忍不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以后一定要再来一趟。 羊肉成盘的吃，不吃过瘾绝对不要其他的配菜。 因为在场的众人，大多都在文化馆周边住，所以一行人一起推着车子朝着区文化馆赶。 喝了一点酒，脸有点红扑扑的史雪红走在程旭远的后面，在听了一会马波元等人的高谈阔论之后，突然大声的道：“组长，实际上小程挺努力的。” “他今天都努力写小说了。” 秦业威开始没有听清楚，在听到史雪红重复了一遍之后，当即哈哈大笑道：“好，小程有心了！” “哈哈，小程要努力啊，说不定下次来这儿，我们就要吃小程的庆功宴了。” 虽然秦业威的话声音不低，但是却给人一种调侃的感觉。 而老付等人的笑声，也越加的欢快了。 半小时之后，程旭远回到了文化馆的宿舍后，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就拿起稿纸，继续写了起来。 并不是他在斗气，实在是喝了二两酒，有点睡不着。 一口气写了十几页稿纸后，有些疲惫的程旭远这才上床睡觉。 有燃烧的煤球炉，有托着木板床的两只大箱子，有烫脚的热水…… 这让程旭远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家的感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被肚子造反逼着起床的程旭远，迷迷瞪瞪的来到了文化馆那足足有十几个坑位的公共厕所。 刚刚解开裤子，还没有蹲下，就听有人道：“你怎么才来啊！” 第十一章 茅坑里的约稿 冬天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 睡的迷迷瞪瞪！ 茅坑里！ 正要解开自己的腰带…… 却听到有人幽怨的说你怎么才来！ 这他娘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程旭远穿越而来，对于神神叨叨的事情，多少有点相信。 因此，冷不丁的听到这声音，他差点儿没有摔进茅坑里。 要是摔进去，估计会成为文化馆的一大新闻。 “快点蹲下！”那声音再次着急道：“咱俩接着昨天的故事讲。” 听到这话，程旭远这才清醒了过来。 他循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就见孟德志就在昨天的位置上蹲着。 什么人哪！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在茅坑里等人是要吓死人的。 你…… 看着一脸热切的孟德志，程旭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讲。 不过，他又怕这个看上去火气挺旺的老大哥锤自己，因为听他的语气，估计他等自己挺长时间了…… “老哥啥时候来的？”一边解决存货，程旭远一边笑着问道。 “废什么话，快点讲啊！” 孟德志着急的催促道：“我昨天听了你讲的那些，回去找了份明史的资料翻了翻，越看越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昨天晚上本来想要找你聊一下，却找不到伱。” “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嘛！” 看着有些急躁的孟德志，程旭远心中越发的不爽。 请我给你讲东西，你还这般居高临下，实在是不当人子。 一定要给你一個教训。 一念之间，程旭远就想到以往见到的蹲坑小妙招。 适当的摇头，可以缓解双腿发麻。 “行，那咱们接着讲，昨天咱主要说的是万历皇帝的事情，现在咱就说一下当时的宰相……” 因为重生的金手指，让他对于前世中看过的书，基本上都能够全本的记忆下来，所以讲万历十五年，对他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 孟德志渐渐听的入迷，一边听，还一边抽烟。 而程旭远则是一边讲一边让头左右摇摆，一副讲的很是兴奋的模样。 完全沉浸在故事里的孟德志，根本就没有注意程旭远的动作。 他一边听，一边抽烟，很是爽利。 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 程旭远足足讲了二十多分钟，讲的有点口干舌燥之后，这才道：“老兄，我差不多了，咱明天再接着讲吧。” 说话间，感到自己的腿稍微有点发酸的程旭远，很是快速的提上了裤子。 孟德志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感慨的道：“小程，你是真的读懂了明史啊！” “那个啥，我有个朋友是历史探讨杂志的编辑，他们正需要一些明史方面的文章，你不如写点给他们。” “不白写，他们说只要稿子过关，就给稿费。” “千字最少能给五元。” 明史研究的稿子，这……这不是给自己送钱吗？ 看着正准备提裤子的孟德志，程旭远赶忙道：“老兄，你先等一下。” 孟德志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这提裤子还等啥？ 这看上去还算是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这是要干啥？ “我刚刚提裤子的时候感到腿麻了，你小心一点。”看在稿费的份上，程旭远好心的提醒道。 听到这话，孟德志本能的想要动一下腿，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有点麻木了。 他赶忙用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头，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可是这一刻，他不能动啊！ “小程，你的故事太精彩，我这俩腿蹲麻了都不知道。” “谢谢你提醒，要不然，这次我可就丢人了。” 程旭远憨厚的笑了笑道：“我没想到您起的这么猛，这事说起来也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应该是怨我自己，年龄大了，岁月不饶人哪！哈哈。”孟德志道：“不过听你说的这些，我是越听越爱听。” “有意思啊！” “小程，你尽快写啊，他那边急着用呢！” 程旭远笑道：“好的，我争取这几天写出来。” 等孟德志的腿恢复的差不多后，程旭远就先离开了公厕。 用煤球炉烧了点热水洗了洗脸，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程旭远，就再次朝着饺子馆的方向走去。 自己做饭是不可能的，还是继续吃食堂吧。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饭太晚，一上午文学组上班的人，只有程旭远和史雪红。 至于其他人，压根儿就没有来露面。 而史雪红因为有程旭远在办公室，所以就提着自己的毛衣，去其他办公室串门聊天。 又是摸鱼的一天。 也就是两天的功夫，一篇两万多字的小说，就被程旭远写了出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程旭远就决定投出去试试看。 毕竟，这关系到他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能够继续吃肉。 找了一个牛皮纸袋，程旭远就蹬着老李头借给他的自行车，朝着《燕京文艺》的编辑部赶去。 邮寄的话，且不说时间慢，还要买邮票。 邮票虽然不贵，可也是钱啊！ 直接送过去，也就是十几分钟而已。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去大栅栏那边转一转。 《燕京文艺》的编辑部，此时还和燕京文协在一起。在门岗房，当程旭远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之后，负责看门的老大爷就直接告诉程旭远，将稿子放在他们门岗就行了。 因为经常有人直接来投稿，所以他们传达室，每天定时会将稿子送到编辑部。 虽然心里挺想看看《燕京文艺》的编辑部，但是人家老大爷一直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他，程旭远只好识趣的离开了。 而就在程旭远骑车刚刚离去，穿着淡灰色呢子大衣的沈瑜墨就来到了门岗房。 “董大爷，张姐让我来取稿子。” 董大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新编辑，笑着道：“小沈，这些稿子等一下我送去就行了，你非要跑一趟来干啥。” 说到这里，他将程旭远的稿子和几十封信件一起递给沈瑜墨道：“刚才有个小伙子，是……是什么单位的来着，还专门亲自跑过来送稿子。” “你要是早出来一会，就能够碰到他。” 沈瑜墨笑了笑道：“董大爷，那我先走了。” 看着踏步离开的沈瑜墨，董大爷摇了摇头，这个新来的编辑，有点生人勿近的架势。 不过随着她的到来，别说自己单位，就连周边单位的单身男青年，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只是，这些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已经结过婚了。 沈瑜墨拿着稿子一边上楼，一边思索着明天的事情。 明天星期天，爸妈邀请程旭远来家里吃饭，自己和他的见面，怎样才显得不尴尬呢？ 第十二章 明朝那些事 程旭远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名义上的妻子擦肩而过。 送了稿子的程旭远，骑着车来到了大栅栏。 这只有三百多米长的胡同，可是聚集着很多的名牌。 比如六必居的酱菜，比如张一元的茶叶，比如…… 只不过这些知名的品牌，此时都叫着其他的名字！ 他在这里逛，也只是一饱眼福而已。 毕竟很多东西，他都没有票。 虽然有钱，但也只能看看。 今天虽然不是星期天，但是新华书店的人依旧很多。 这里的书，现在还是分九大类，其中六大类，都是程旭远不感兴趣的，至于其他三大类，他感兴趣的也很少。 逛了半天，从新华书店来到前门大街，程旭远最大的感受只有一个，那就是全聚德的烤鸭真贵。 一只鸭子八元！ 想一想都肉痛。 要知道，他现在的工资，也才四十多元。 也就是说，光靠工资，他一个月不吃不喝，还不够买六只鸭子。 所以，在吞咽了一番口水之后，程旭远最终也只有老老实实回到了文化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程旭远虽然不能说一分钱没有，但是这几天的吃饭和购买生活物品，已经让他压箱底的一百元钱，变成了八十三。 烤鸭暂时吃不成，但是晚饭还是要吃的。 程旭远骑着老李的自行车先来到国营饺子馆，给自己要了四两饺子。 对于程旭远这个经常来吃饭的年轻人，女服务已经熟悉了。 在将一大盘子饺子端过来的时候，四十多岁，看上去有点胖乎乎的女服务员道：“小伙子，你这一直下馆子可不行啊。” “下馆子偶尔来几次还行，天天来谁受得了啊！” “你那些钱自己做饭吃，至少能省一半。” 听着这满是质朴的规劝，程旭远心中感慨不已。 如果放在后世，哪有饭店的服务员主动劝顾客少下馆子的？ 可是在这個朴实无华的年代，这种规劝就很正常。 毕竟，人家国营饺子馆的服务员，拿的是固定的工资，旱涝保收啊！ 程旭远迟疑了一下，就一脸感激道：“姐，谢谢您为我着想，您这心地可真善良！” “我也不想天天出来吃馆子。” “可是我们单位没有食堂，我刚来报到，锅碗瓢盆都没有置办齐，只好出来吃。” “您放心，等我把住的地方收拾好，就自己做饭了。” 那中年大姐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怕你这年轻人不知道轻重，光想吃好吃的。” “哎，你们单位也是，怎么就没有食堂呢？” “对了，你在哪上班啊？” 程旭远道：“我在区文化馆。” 中年大姐撇了撇嘴道：“你们文化馆听起来名头不错，可是论实惠，还不如咱们旁边的塑料厂。” “小伙子，要是家里有人的话，活动活动，趁早换个地方吧。” 吃着猪肉酸菜饺子，程旭远突然觉得这饺子有点不太香了。 文化馆就这么丢人吗？ 好在这大姐只是临时关心一下，闲聊了两句之后，就回到厨房，和正在包饺子的另一个服务员闲聊起来。 快速的将饺子吃完，程旭远就回到了文化馆。 门岗上，老李头正在吃饭，铝饭盒里，也是饺子。 看到程旭远，他笑着道：“小程，吃饭了没有，我老伴儿今个儿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要不要尝尝？” 看着老李头饭盒里并不是太多的饺子，程旭远赶忙道：“谢谢李叔，我刚才在外面吃过了。” “车子我给您放这儿了，您先吃着，我回去了。” 说话间，程旭远又递给了老李头一根牡丹烟。 老李头一边接过烟，一边笑着道：“小程，早点回去休息。” “明天伱去亲戚家用车子不？用车子只管找我借。” 去亲戚家？ 程旭远愣了一下。 突然想到沈玉林邀请自己星期天去他家吃饭。 当时老李头也在。 自己还答应了。 看来，要去见一趟啊！ 程旭远和老李头应付了两句，就闷头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边走，他心中一边思索本主关于沈瑜墨父母的记忆。 沈瑜墨的母亲好像是一名医生，听说医术很不错，但就是出身不好，按照本主的记忆，好像是有钱人家出身。 至于沈瑜墨的父亲，本主的记忆则比较模糊。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沈瑜墨的父亲要比他母亲厉害的多。 沈瑜墨和自己这次能够回京，都是沾了这位岳父的光。 或者说前岳父的光。 本主对于进城见沈瑜墨的父母，好像很有些忐忑，生恐留下什么不太好的印象。 可是自己怕个球啊！ 自己本身就想要和沈瑜墨离婚，更不要说这个负心人的名头，好像应该由沈瑜墨来承担啊！ 不过，不管咋说，毕竟现在不用在河堤上战天斗地的挖河，那就是沾了这位岳父的光。 这次人家请自己吃饭，怎么都要带一些礼物。 可是带什么呢？ 来到宿舍，程旭远拿出了一个放在床头的小铁盒，盒子里是程旭远现在有的各种票。 粮票二十多斤，这东西当上门礼物根本就不行。 布票两张，酒票一张，肉票一张，还有肥皂票一张…… 虽然票不少，但是用来当礼物的，没有一个合适的。 看来，只有明天另想办法了！ 程旭远打开煤球炉，用搪瓷缸子烧了一缸子热水，又将昨天吃饭时买的高碎茶叶给自己添了点，就坐在了简陋的书桌前。 答应了孟德志的稿子还没有写呢！ 这两天程旭远主要忙的是自己的小说，现在小说写完了，也该把这个事提上日程了。 写什么呢？ 万历十五年！ 好像不行，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人家已经写完了，就要出版了。 自己这个时候写出去，那不是尴尬嘛！ 思索了刹那，程旭远就打定了主意，干脆抄明朝那些事吧，反正孟德志说，他要这个明史的目的，也就是做普及的，最好通俗易懂。 明朝那些事最合适了！ 下定决心，程旭远就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写了起来。 说实话，钢笔写稿子不是太舒服，可惜他没有圆珠笔啊！ 一页，两页，三页…… 开启手动抄写模式的程旭远，也就是两个小时的功夫，就足足写了三千多字。 这一刻他才感到，抄稿子比写稿子，更加的快速。 拿起自己写的稿子看了两眼，程旭远就不由自主的算起了自己的收入。 一千字给五块钱，现在这三千字，就给十五块钱。 能吃两只全聚德的烤鸭！ 想到全聚德那喷香的鸭子，程旭远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精神头儿更足了！ 反正明天星期天，多写点…… 明天去沈瑜墨家，应该没啥时间了。 第十三章 当幸福来敲门 没有手表的坏处就是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的。 反正稿纸已经抄了一大摞！ 多少字程旭远没数，但是睡觉之前，就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麻！ 挣钱虽然重要，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 生物钟这东西，真是一个奇特的玩意儿。 虽然晚上睡的比以前晚了不少，但是第二天程旭远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看着蒙蒙亮的天色，觉得肚子造反的程旭远，还是借着煤球炉带来的那一丝温暖，挣扎着起了床。 打开煤球炉的塞子，往印着两条红鲤鱼的搪瓷脸盘里倒了两缸子水，程旭远就朝着公厕走去！ 虽然是迷迷瞪瞪，但是程旭远这次进厕所，第一时间并没有走向坑位，而是先四周打量了两眼。 孟德志还真的在！ 这位大侠几乎每次都准时在早晨蹲坑，每次都比程旭远早。 “小程，你来的可是越来越晚了，今天比昨天晚来了三分钟。”孟德志一边抽烟，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梅花表。 我蹲坑来晚关你什么屁事！ 我又没有让你等我。 你来这里让我给你讲万历十五年，一点报酬都没有，还怪我起床太晚。 看来，是我太给你脸了！ 程旭远一边解开腰带，一边道：“老兄啊，我这实在是家穷，买不起手表，不知道时间。” 孟德志听着这硬邦邦的怨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被怼两句不要紧，要是小程不讲历史的话，那自己这一天都过不好。 所以他赶忙笑着道：“小程啊，只要伱将我给你的任务多写点，买手表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弄一张手表券。” 手表券很抢手的！ 毕竟当时的年轻人，想要结婚，那就需要三转一响。 程旭远结婚的时候，按说家里也应该安排上。 但是沈瑜墨三年感情培养的要求，让老程家干脆把三转一响给省了。 毕竟他们不知道这个儿媳妇能不能长久下去，所以也就没有尽力置办。 而沈瑜墨当时也没有要求。 “我要上海牌的。”程旭远想到自己已经写好的稿子，当下顺坡下驴道。 孟德志笑呵呵的道：“行，那就上海牌的。” “小程，快点儿，接着说万历十五年，海刚峰你才说了一点，我对他还是非常好奇的。” 于是，文化馆的公厕内，就再次响起了程旭远的声音。而伴随着这声音，还有一股烟气，在袅袅升起。 十多分钟之后，程旭远提裤子起身。 而孟德志虽然有点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走出了厕所。 “小程，今天星期天，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去我家吃顿饭吧。”孟德志发出邀请道：“我昨天弄了一条鱼，咱们炖鱼汤喝如何？” 对于性格爽朗的孟德志，程旭远还是非常愿意交往的。 而且喝鱼汤也是很吸引人的。 可惜他今天有事。 “回头吧，今天我去一個长辈家里吃饭，已经约好了。”程旭远婉拒道。 孟德志有点失望的道：“行，那就下星期，咱可说好了。” “对了，刚才你说我让你写的稿子，你已经写了一万多字了，走，咱们去看看。” 程旭远也没有推辞，就带着孟德志来到自己的住处。 对于程旭远住在仓库的情形，孟德志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触。 毕竟当时的条件就是这样，比这更艰苦的情况，孟德志也见过。 不过当他拿起程旭远放在桌子上的稿子，神色顿时一亮。 “明朝那些事儿，作者，当年明月。” “当时明月在，应照彩云归，这名字起的不错。”孟德志说话间，就看向了第一章。 “我们从一份档案开始。 姓名：朱元璋别名（外号）：朱重八、朱国瑞 性别：男 民族：汉 血型：？ 学历：无文凭，秀才举人进士统统的不是，后曾自学过 职业：皇帝 家庭出身：（至少三代）贫农 生卒：1328－1398 最喜欢的颜色：黄色（这个好像没得选） 社会关系： 父亲：朱五四，农民 母亲：陈氏，农民（不好意思，史书中好像没有她的名字） 座右铭：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看着这简洁而非同一般的开头，孟德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两天，因为程旭远的讲解，让他对明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前些时候，更是找了一本明史来看。 但是此时程旭远这别具一格的写作方式，还是让他在震惊之余，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这个历史的通俗写法，一定会有不少人感兴趣的！ 一口气，孟德志就看了四五页。 程旭远在请孟德志坐下后，就用炉子上的热水洗漱。 大冷的天，滚烫的热水敷在脸上，还是蛮舒服的。 虽然昨天睡得晚，但是一番洗漱，却让程旭远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哥，怎么样？” 虽然很有信心，但是程旭远还是朝着孟德志问道。 孟德志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放下稿子道：“小程，你真的是大才。” “我本来以为你会写万历十五年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弄了这个。” “这个更好看哪！更适合普通人看。” “这样吧，我先拿回去，这应该有一万多字，正好赶上这一期出版。” 说到这里，孟德志道：“小程你加紧写，再有两万字，我觉得你的手表年前就能买了！” 说话间，他就和程旭远探讨起了洪武大帝的这份简历。 程旭远此时虽然也有点口干舌燥，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只能郑重的（敷衍的）和对方探讨起来。 这一探讨，时间快速的飞逝。 “老兄，你快点回去吧，我今天还要去拜访亲戚，回头咱们再聊。”半小时之后，程旭远脸上满是僵硬笑容的说道。 孟德志虽然有些不舍，但是程旭远的理由很正当，他没有强留的理由。 不过在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他道：“小程，你吃早饭吗？” “吃啊，不吃早饭肚子可不愿意。”程旭远随口道。 “那我请你吃早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炒肝还不错，咱们弄两个包子一吃，岂不是更舒服？” 孟德志说完，一副期待的样子。 有人请吃早饭，这自然很不错，可是老孟这人吧，还没有刷牙洗脸，跟他一起吃早饭，程旭远感到别扭。 所以他还是道：“老兄，你还是先回家吧，要不然家里该担心了。” “要是他们去茅坑捞您，您的面子可就没有了……” 一间整洁的小屋内，沈瑜墨刚刚起床，就在她推开门准备去洗脸的时候，就见二嫂子马晓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有点红肿。 “嫂子，你这眼是咋了，和我哥吵架了？”沈瑜墨回京后，和马晓丽很亲近，关心的问道。 马晓丽抬头道：“我才没时间和他吵架呢，是看昨天你拿来的几个稿子。” “那一篇《当幸福来敲门》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一口气看了两遍。” 第十四章 一切都怪徐凌云 一篇稿子看了两遍！ 而且看样子还沉浸在故事中。 这稿子写的该有多好啊！ 作为一名新编辑，沈瑜墨现在的工作就是在众多的投稿中，大致的先挑选一遍。 对于文笔还行的，提交给老编辑审核。 当然，这种审核，只是针对新作者。 对于那些已经发表过作品，用实力证明过自己的作者，则不需要这一步。 难不成，这一次自己分到的稿子里，真的有惊喜吗？ “瑜墨，看幸福来敲门里的内容，我感觉有很多东西都让我产生了共鸣。”马晓丽依旧兴致勃勃的道：“家庭出身不好，年纪轻轻下放到了农场，面对各种打击，可是徐凌云不放弃，在这灾难中，幸福也开始敲门……” “哎，特别是他和沈芸白的结合，实在是让人羡慕。” “回头这文章发表了，我一定买一本支持一下作者。” “对了瑜墨，你回头将作者的通讯地址给我一下，我想给他写封信，和他聊聊我看这篇小说的感受。” 马晓丽没有注意沈瑜墨的神情，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 “嫂子，稿子呢，我看看。”沈瑜墨有些急切。 毕竟，能够从众多的作者中，找到一个优秀的作者，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她还是刚刚做这份工作。 马晓丽将一份稿子递给了沈瑜墨。 沈瑜墨打开稿子，映入眼帘的是犹如行云流水般的钢笔行书。 《当幸福来敲门》 作者：徐凌云 就见开头写道：当幸福来敲门，你会发现，所有的努力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一行字，就让沈瑜墨的心头一动。 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年纪轻轻就不得不离开父母，来到了陌生的乡村当一名知识青年。 从什么也不懂的懵懵懂懂，到尝尽了生活的艰辛。 当年，公社里一个有妇之夫的死缠烂打，让她觉得生活无望，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 当时的她，想了很多。 甚至还包括她年轻的生命。 为了不让自己活在屈辱中，她选择了喜欢自己，而且家中在本地有些势力的程旭远。 也为了不欺骗人，她在结婚之前提出了三年的感情培养时间。 这个选择，让她度过了自己人生之中，最为黯淡的时光，等待了敲门的幸福。 只不过，自己的选择，有点对不起程旭远！ 想到程旭远，沈瑜墨叹了一口气。 这個有些憨厚的年轻人对她的感情，她自己清楚的很。 如果不是父亲恢复了工作，如果不是恢复了高考，她已经想着在程家庄大队住下了。 但是生活本身，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从本身而言，她属于文艺女青年。 对于命运，她不愿意妥协。 她希望能够找一个和自己能够引起心灵共振的伴侣。 一个个念头闪动之中，她的目光就不由得朝着稿纸上看去，就见好看的行书接着写道：他是一个被富人遗弃的孩子…… 如果说刚刚开始，沈瑜墨的心中还有一些杂念，但是随着小说的展开，她整个人很快就沉醉在小说中。 程旭远的这部小说，实际上就是以牧马人为肉，以当幸福来敲门为魂融合而成。 本身这两部作品，都是非常的优秀，在对背景和人物进行了简单的调解之后，程旭远的这部略显伤感的小说中，更多了一种积极向上，追求幸福的执着的精神…… “二妹，今天小程来了，你可不要一直冷着脸。”沈玉林揉着眼睛走出来，朝着沈瑜墨叮嘱道。 不过此时，对他的话，沈瑜墨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沈玉林当下就朝着沈瑜墨看过去，就见沈瑜墨正拿着一篇稿子在翻看，眼眸中好像还含着泪水。 “这是咋了？谁惹我们瑜墨了？”作为一个好哥哥，沈玉林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人招惹了自己的妹妹。 “徐凌云惹的。”马晓丽笑着调侃道。 “徐凌云是谁？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也顾不得洗脸的沈玉林，当下就是一副想要找人干架的模样。 看着老公风风火火的样子，马晓丽无奈道：“徐凌云是个作者，瑜墨看人家的稿子入迷了。” “你呀，说话也不动动脑子。” 沈玉林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对自家媳妇，还是有点畏惧。他挠了挠头道：“我哪知道徐凌云是谁啊！” “唉，这个姓徐的也是，写稿子就写稿子呗，还非要把人给弄哭，什么人哪！” 就在他嘟囔的时候，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中年妇女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是黑白相间的头发之间，依旧不减当年的风采。 她一进门就道：“儿子，你嘟囔什么呢？” “妈，没事儿，就是我二妹看小说看哭了。”沈玉林快速的回答道。 客厅中的对话，也将沈瑜墨从小说的世界中惊醒了过来。 看着提着菜篮子的母亲，她赶忙擦了擦眼泪道：“妈，您回来了？” 李雪玲朝着眼睛有点发红的二女儿看了一眼，就强笑着道：“回来了，今天供销社那边正好有活鱼，我来了一条三斤的，今天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说到这里，她一边将菜篮子递给沈玉林，一边笑着道：“瑜墨，小说这东西啊，我们应该以欣赏的目光去看，却不能沉醉其中。” “对了，今天小程来吃饭，伱怎么都要好好的收拾一下。” “虽然你们以后不会在一块生活了，但是至少，也得让人家感受到咱们家里人的热情。” 说到这里，她朝着沈玉林道：“玉林，吃过早饭之后，你开车去接一下小程。” 沈玉林道：“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沈瑜墨看着风风火火的母亲，又不舍得看了一眼手中的稿子。 这篇小说她才看了一半，要不是母亲回来惊扰了她，她真想一口气看完。 “二妹，小说后面的结尾还是……”马晓丽感觉到了沈瑜墨的想法，就走过来想要剧透。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完，沈瑜墨就已经摆手道：“嫂子，你啥也不要说。” “小说的结果我要自己看，你不要打搅了我的判断。” 说到这里，沈瑜墨拿着稿子，就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马晓丽看着离去的沈瑜墨，有点不甘心的朝着沈玉林道：“玉林，你说咱们家的幸福，什么时候来敲门呢？” 沈玉林有点懵！ 他不明白自己的老婆，怎么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憋了半天，他才道：“你说的啥？” 马晓丽瞪了一下眼睛，想要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有点空荡荡的客厅，挠了挠头的沈玉林忍不住嘟囔道：“都怪这个徐凌云，没事把小说写的那么伤感干嘛？” 第十五章 可千万别叫妈啊 吃了早饭，程旭远手中提着一个果盒回到了住处。 稻香村的果盒，价格是两块二。 不过程旭远因为没有票，所以在稻香村点心铺外转悠了一会，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张点心票。 一块钱买张票，说起来真是不便宜。 但是没办法，既然要去沈瑜墨家里吃饭，那就不能空着手过去。 其他的东西不好带，这稻香村的点心正合适。 点心点心，一点点心意。 不多也不少，恰如其分，正正好！ 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院子里就响起了吉普车的喇叭声。 墨绿色的吉普车212，威风凛凛的停在大门口。 程旭远看着站在车旁边的沈玉林，心中暗道，这来的也有点太早吧。 这才九点多啊大哥，你带我到你家，我这手脚该往哪儿放，得多尴尬啊！ “玉林哥，来屋里坐会，喝口水。”程旭远朝着沈玉林招手道。 沈玉林迟疑了一下，就来到了程旭远的房间。 两间房子并不大，但是收拾的倒挺干净。 一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道具，虽然显得稍微有些凌乱，却是乱中有序。 而另外一间则是程旭远住的地方。 板床收拾的挺干净，开皮的墙壁上，贴着旧报纸。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个正在燃烧的铁皮炉子。 和自己家里比起来，这里挺简陋的。 “玉林哥，喝点水。”程旭远拿起架在煤球炉上的搪瓷缸递给了沈玉林。 沈玉林也没有推辞，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水道：“你住在这里，吃饭咋解决啊？” 程旭远笑着道：“现在暂时在外面吃，回头我准备买一个小锅，想做的时候自己做饭吃。” 话虽然说的毫不犹豫，但是做饭对程旭远来说，真正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两份稿子的稿费不断，他就坚决在外面吃。 沈玉林张了张嘴，想要说没有吃的，就去自己家吃之类的话，但是最终却咽了下去。 毕竟，程旭远接下来，就不再是他的妹夫了。 他们家对程旭远的态度，是像对待亲戚一样热情，却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那也行，想买啥东西，没票的话找我。”沈玉林道：“我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认识的人多。” “那就谢谢玉林哥了。” 在程旭远的板凳上坐了一分钟，沈玉林的目光就落在破旧桌子上的一叠稿纸上。 稿纸上用钢笔写着漂亮的行书，虽然沈玉林对于书法的欣赏水平一般，却也觉得这字写的特别的漂亮。 心似浮云常自在…… 看着这让人羡慕的字，沈玉林忍不住问道：“小程，这字是你写的吗？” “晚上没事练练字。”程旭远随口道：“毕竟是在文化馆上班，如果字写得差了，会让人笑话的。” 沈玉林道：“你说的也是。” “你这個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沈玉林这话倒是没有瞎说，他猛一看到程旭远这些字的时候，真的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是却想不起来。 程旭远笑了笑道：“二哥伱应该是见过我写的这种字体。” 沈玉林虽然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但实在觉得这些字眼熟的他，只能挠头道：“应该是。” 两个人坐着闲聊了十多分钟，沈玉林就催着程旭远上了吉普车。 对于程旭远拿的稻香村的点心，沈玉林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点心是带给他爸妈的。 虽然程旭远什么不拿就过去，他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拿着一盒点心去做客，却显现了程旭远对于他家的尊重。 也就是一脚油的功夫，车子就从南城区来到了城西一处半旧的家属院里。 虽然来到京里已经三四天了，但是程旭远依旧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个小区和大杂院相比，不但干净很多，而且院子里还有一些少见的绿化树木。 虽然北风萧瑟，万物凋零，但是这一点点的绿色，依旧在默默的衬托着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不一样。 沈瑜墨的家在三楼，在沈玉林敲开房门的时候，首先映入程旭远眼帘的，是一间足足有十五平左右的客厅。 客厅最显眼的，就是一台被白色纱布蒙着的电视机。 而在客厅的另一侧，则是摆着一组格子布的沙发。 给程旭远他们开门的是马晓丽，她朝着程旭远简单的打量了两眼，就笑着道：“这就是小程吧，小程你好，我是沈玉林的老婆，你喊我嫂子就行。” 还不等程旭远说话，她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妈，玉林把小程接来了。” 随着这话，围着围裙的李雪玲走了出来。 虽然程旭远注定是她的前女婿，但是第一次见到和二女儿领证的小伙子，她还是忍不住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了过来。 身高一米七多，还不错。 穿着一般，但是看起来挺干净！ 长得好像也不丑！ 面对自己的时候，看上去大大方方，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也不错！ 一个个评分从李雪玲的心头掠过，她突然觉得这个和女儿没有爱情的年轻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只可惜，他文化水平不行。 不能和自己的女儿琴瑟和鸣！ 这也注定了，两个人成不了夫妻！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就掠过不少念头的李雪玲，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小程过来了，快坐快坐！” “我这两天多次听瑜墨提起你们一家，要是没有你们，这孩子的日子可真不知道该咋过！” 在李雪玲打量自己的时候，程旭远也打量了李雪玲。 他感觉这个岳母从身形上来说，丝毫不像五个成年子女的母亲。 虽然有不少白头发，但是李雪玲给人的感觉，是依旧无比的精神。 “阿姨，您太客气了！” 程旭远的话一出口，无论是沈玉林还是马晓丽，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夫妻两个人，还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的他们，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他们真的怕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来一个妈。 那样的话，这顿饭就有些尴尬了。 实际上，李雪玲也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这个叫程旭远的乡下小伙子，来一个最标准的称呼。 毕竟，他有结婚证啊！ 好在，他叫了阿姨。 “瑜墨在村里生活，主要还是靠的她自己。” 程旭远笑着道：“实际上，我给瑜墨的帮助很有限。” 李雪玲听着程旭远的话，心里又好受了不少。 她笑了笑道：“儿子，你先陪小程坐一会儿，我锅里还炖着肉呢。” “小程，在这里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就行。” 说话间，李雪玲就拿着锅铲走向厨房。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眼睛有点发肿的沈瑜墨，缓缓走了出来。 第十六章 姐，别多想，咱们就是姐弟 沈瑜墨的眼睛有些发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没有忍住，将那本当幸福来敲门看了两遍。 自己曾经的生活和小说中的情节对照，让她对于这本小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情节，她不由得潸然泪下。 但是看着总坚信幸福会在下一刻降临的主角，她的心中，又多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佩服和喜欢。 要不是今天要请程旭远来家里吃饭，她都要忍不住去找自己组的负责人张德宁，好好的推荐一下这篇稿子。 如此好的小说，应该尽快让更多的读者看到。 看到坐在家里沙发上的年轻人，她愣了一下。 对于程旭远这个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但是并没有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太熟悉了！ 毕竟一年多的时间，两个人接触的最多。 那张脸依旧，但是却有一些不一样。 至于什么地方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对于本来熟悉事物的感觉。 本来，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沈瑜墨已经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 但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愣愣看着自己，眼皮有些发肿的沈瑜墨，程旭远的脑海中也快速的闪动着各种念头。 这是要干啥呢？ 好马想吃回头草了？ 不行，虽然沈瑜墨长得挺漂亮，而且还是妥妥的白富美，可是对她有感情的是本主，可不是我啊！ 对她虽然不讨厌，可是……可是我穿越而来，可不是为本主接盘的。 你已经说好了要离婚，可不能不算数啊！ 一个個念头闪动，程旭远最终还是决定率先开口。 “瑜墨姐，我听玉林哥说你也上班了，工作顺利吗？” 程旭远的话，听起来是最简单的问候，但是实际上，他却是在用这一句话，先给自己和沈瑜墨的关系进行了定义。 一句瑜墨姐，像是给在场的所有人来了一个庄严宣告： 咱俩虽然有证，但是以后，我们就是姐弟！ 沈瑜墨愣了一下，程旭远的话，让她从刚刚的迟疑中清醒了过来。 他叫自己姐姐！ 这说明他已经从对自己的痴迷中清醒过来了？ 还是，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对于这种结果，自己应该非常高兴。 毕竟，这是自己，也是自己家里一直追寻的理想状态。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淡定之中带着几分洒脱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何，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好像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此之后，离自己而去。 只要坚持下去，幸福总是会敲门的。 心中默念着小说中这让她印象深刻的话，她让自己振作了起来。 “挺好的，旭远你来到燕京适应吗？” 程旭远听着沈瑜墨这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从这话语中，意识到了沈瑜墨应该是接受了自己刚刚对两个人关系的定义。 咱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以后当姐弟吧。 沈玉林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尤其是程旭远称呼沈瑜墨为姐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次重新见面，对于程旭远和沈瑜墨的关系可谓是相当的重要。 程旭远主动称呼姐，这说明，这小伙子已经放下了。 这就好啊！ 而马晓丽的心思，则更加的细腻。 作为沈家的儿媳妇，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公公婆婆操心的是什么。 生怕沈瑜墨的农村老公死缠着不放，影响了沈瑜墨走向新生活。 马晓丽一直觉得，自己家公公婆婆操心的没错。 毕竟这个小姑子长得漂亮不说，而且清清冷冷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是一个女人还有这种感觉，就更不要说男人了。 可是程旭远刚刚的主动开口，却给她一种，程旭远根本就没有和沈瑜墨再续前缘的心思。 甚至，他好像还有点害怕再续前缘。 这个想法，吓了马晓丽一跳。 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谁能主动和自己的小姑子拉开距离呢！ “还不错。”程旭远笑着道：“因为有玉林哥的关照，我们馆长对我不错。” “前两天，文化馆有位同事的作品发表了，还请我们全体去东来顺吃了一顿火锅。” 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沈瑜墨道：“那挺不错。” “旭远你也挺聪明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向同事请教一下。” “就算发表不了作品，至少也能……也能提高一下自己。” 对于程旭远发表作品的可能性，沈瑜墨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想。 毕竟，他之前连作文都写不好。 以为谁都是徐凌云呢，一出手，就能够敲响文学的大门。 程旭远笑了笑道：“谢谢瑜墨姐，我一定多请教。” …… 就在尴尬的聊天继续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头发有些花白，但是满是风霜的眉眼之间，依旧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爸，这是小程，程旭远。”沈玉林第一个站出来道：“小程，这是……这是我爸。” 对于沈瑜墨的父亲沈云良，本主并不陌生，毕竟是因为这个人恢复了工作，才让他和沈瑜墨的约定走向破碎。 程旭远在沈玉林的话说完，就笑着道：“叔叔您好，我是程旭远。” 沈云良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程旭远身上打量了两眼，这才笑着道：“小程，我前两天就说让你过来吃饭，可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有空。” “今天是星期天，咱们正好聚一聚。” “也算让你认一下家门，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有什么事情呢，尽管来找我。” “伱很不错。” 听着这亲近之中，又将彼此的关系郑重的定义了一番的话，程旭远的心中，对于沈云良多了几分的佩服。 能把话说到这个水平，他可不行。 “谢谢叔叔关心我，我从老家来到燕京，举目无亲的，那以后我就把这儿当我自己的亲叔叔家了！” 亲叔叔，这三个字，程旭远说的一字一顿，分寸都在，分量也有了。 这既是客气之言，又是一种言辞凿凿的保证，同时也是告诉沈瑜墨，咱们以后，就真的是姐弟了！ 沈云良和沈玉林父子听到亲叔叔这三字，对于程旭远的意思瞬间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 他们是有节守的人，干不了忘恩负义的事情。 可是，让自己养尊处优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在生活中难以共鸣的农民，他们心中不舍得。 所以，为了报答本主，借助沈瑜墨回城，给程旭远安排了工作。 但是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踏实：害怕程旭远继续纠缠。 现在好了，程旭远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好好好，小程你既然说了亲叔叔，那咱们一家人今天就好好的喝两杯。” 沈云良朝着沈玉林挥手道：“去把我屋里放的一瓶茅台拿出来，今天就喝这个。” 第十七章 穿越者的节操呢 程旭远的一个姐，一个叔，让沈家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在喝了一杯水之后，程旭远这才慢慢的对沈瑜墨家打量了起来。 沈家面积不小，除了有点小的客厅之外，还有四间房子。 只不过这房子建设的好像有点小问题，那就是没有卫生间。 这也是当时房屋的通病。 卫生间大多采取的都是公共卫生间，不少还都在楼下。 和沈云良父子闲聊了一会，马晓丽就开始上菜。 而沈玉林真的将一瓶茅台酒拿了出来。 这是商标上面印着向日葵的茅台酒。 看着那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程旭远倒吸了一口气。 前世中，这么一瓶葵花茅台，可是价值十几万哪！就算是现在，也要八九块钱一瓶呢！ 今天自己就把它给喝了吗? 这实在是有点奢侈啊！ 沈玉林拿过三个喝水的玻璃杯，直接就开始拧盖子，以至于程旭远想要劝沈云良用不用把这瓶茅台再放放的话，都没有来及说出口。 当然，是不是故意没有说出来，程旭远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觉得口舌生津，有点张不开嘴。 “小程，咱俩喝一杯。”沈云良首先端起了倒满酒的杯子。 “叔叔，我敬您。”程旭远端起酒杯，和沈云良碰了一下杯子道。 看着彬彬有礼的程旭远，沈云良笑了笑。 这個年轻人在自己面前还能够保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惜啊，他学的东西太少了。 自己的女儿，怎么也要寻一个在学识上相匹配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够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闲聊了一些家庭情况之后，沈云良突然问道：“小程，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叔，我现在住在单位的仓库里，我们馆长说房子比较紧张，让我先坚持一下。等下一次分房的时候，会优先想着我。”程旭远老老实实的道。 沈云良端着酒杯沉吟了一下，这才道：“区文化馆的房子，确实紧张。” “特别是最近一段，回来的……” 说到这里，沈云良突然抬头朝着程旭远道：“不过你们区文协那边，正好要将一栋破旧的办公楼改造成宿舍。” “你现在的条件非常符合。” “这样吧，你回去写一个申请，争取分一处住的地方。” “一直住仓库可不行。” 听了老爹的话，沈玉林道：“爸，不是说申请的条件是已婚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沈玉林就意识到媳妇的两道犀利的眼神冲自己飘过来了！ 沈玉林自知失言，赶紧低下了头。 而程旭远此时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仓库住着虽然也可以，但是怎么能够比得上房子。 虽然是筒子楼，但是，那毕竟是房子啊。 而且还是燕京的房子。 还是……还是结婚分的房子。 一时间，程旭远的心跳有点加速。 毕竟前世之中，他辛苦奋斗多年，在燕京也没有买上房。 而现在，他都能够在燕京分房了！ 沈云良之所以如此帮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 他是为了弥补因为沈瑜墨对自己的愧疚。 给自己一份工作，再给自己安顿一个住处，这般下来，他们家，也就没有什么欠本主的。 实际上，程旭远非常希望沈家对自己不要存在什么愧疚。 无论是他们，还是沈瑜墨，都没有欠本主什么。 只不过如此好的岳父，丢了实在是可惜。 要不然，问问，他还缺干儿子不？ 吾愿拜为义父！ “叔，我再敬您一杯。”程旭远笑了笑道：“如果真的能够申请下来，我可就在燕京安家了。” 沈云良道：“你条件符合，而且还是同一个系统的，这个事情，问题应该不大。” 闲聊之间，程旭远知道沈瑜墨还有一个妹妹，只不过今天和朋友跑着逛街去了。 和沈云良三人分了一瓶茅台之后，吃了一顿大餐的程旭远就告辞离去。 沈云良让人送他，被程旭远以想要在燕京逛逛的名义给婉拒了。 送走了程旭远，沈云良一家人聚集在了客厅里。 他们谈论的对象，就是程旭远。 “小程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马晓丽道：“他一见面就称呼瑜墨姐，这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最起码，他不会再纠缠瑜墨了。” 听了媳妇的话，喝了点酒，有点飘飘然的沈玉林道：“我就说嘛，小程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他前些时候还给我说过，他和瑜墨的事情，谈不上谁欠谁的。” “当初的假结婚，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我觉得呢，咱们也不用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李雪玲一边用拳头敲着手臂，一边感慨道：“这个程旭远，光从谈吐外貌上看，倒是不像村里的人。” “他也就是学识不行，要是学识好啊……” 学识好怎么样，李雪玲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的意思，家里人都知道。 沈云良听着家人的评论，好一会才道：“这个小程啊，是个聪明人。” “挺好。” 李雪玲的目光，就落在坐在角落中翻看稿纸的沈瑜墨身上道：“瑜墨，等半年之后，你们把离婚证一领，这件事情啊，也就算是完结了。” “伱呢，现在年龄也不小了。” “该考虑就要考虑。” “回头啊，我让你董姨给你找几个条件合适的年轻人，该见就见一见。” “不用一直等到领了离婚证之后。” 沈瑜墨朝着李雪玲看了一眼，就继续看稿子。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淡红色格子袄，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年轻女子，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爸，妈，你们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吗？” 听到女孩的话，沈云良第一个率先问道：“你考了多少？” “爸，别听她瞎胡说，现在才刚刚考完一个星期，卷子还没有改完呢！”沈玉林喝了一口水，朝着年轻的女孩讥讽道。 女孩朝着沈玉林哼了一声道：“谁说没有改完？卷子已经改完了，这次是梁小卢的爸爸带着我们看的！” “我这一次考了324分，梁小卢的爸爸说，我绝对能考上北大！” 听了女孩的话，沈云良笑着道：“好好好，瑜菲这一次考得确实不错。” “咱们家这一段，真的是喜事不断。” “这样吧，等成绩出来，咱去外面好好吃一顿。” “我看就去全聚德，吃烤鸭去。” 一时间，客厅中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沈瑜墨一边为妹妹高兴，一边想着自己的成绩。 她此时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分数，但是按照和标准答案的对照，沈瑜墨觉得自己的成绩有点悬。 因为她有把握的题，实在不多。 如果这次自己考不上的话，那整个程家庄村的知青，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沈瑜墨心中满是感触，她的这种感触，只能留在心中。 第十八章 无处不在的采风 怀着对高考成绩的忐忑，沈瑜墨第二天上了班，就给在昌丰县的一位熟人打去了电话。 那个时候，电话真的非常难打。 它不是拨号，而是一次次的转接。 在这转接过程中，你还要等待。 要不是因为对这次的高考实在没信心，沈瑜墨压根儿就不会打这个电话。 足足耗了十几分钟，沈瑜墨总算打通了电话，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考卷还在批改中。 成绩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按照这个熟人的话说，这一次高考，大家的成绩普遍都不好。 所以，她也不用太担心，以她的成绩，考上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放下电话，心中多了几丝安慰的沈瑜墨，就拿着那份当幸福来敲门，来到了张德宁的办公桌前。 “张老师，您看一下这份稿子。” “我看了三遍，觉得写的特别好。” 沈瑜墨对于张德宁还是非常佩服的，不但因为对方的工作经验比她丰富，是她的直接领导，更因为对方的学识。 虽然上班才两天，但是从张德宁的身上，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张德宁年纪也不大，笑嘻嘻的接过沈瑜墨递过来的稿子道：“瑜墨，星期天过的怎么样？” “还行吧。”沈瑜墨笑了笑道。 张德宁看了一眼沈瑜墨，轻声的道：“瑜墨，趁着年轻，就应该多出去玩一下。” “省的像我们这般，被家庭缠上，那可就什么都做不了啦。” “还有，工作的事情呢，不用太着急，你这個星期天，不会都在审稿吧？” 沈瑜墨笑了笑道：“张老师，刚刚回来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拿着稿子看了看。” “这篇稿子确实挺好的。” “那我看看。”张德宁笑了笑道：“对了，咱们文协过几天有一个舞会，你也去参加一下吧。” “都是年轻人，热闹热闹。” “别整天暮气沉沉的。” 参加舞会，沈瑜墨虽然知道，这是张老师的一番好意，但是她心中，还是本能的想要拒绝。 “张老师，我考虑一下。” “您先忙，我还有一些稿子，先去看看。” 说话间，沈瑜墨就快速的离去。 看着离去的沈瑜墨，张德宁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清冷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下乡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稿子，张德宁就准备看一下。 对于当编辑有些时候的她来说，好稿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在一般人眼中，写的已经是相当惊艳的稿子，落入她们这些老编辑的眼中，其实也就是一般。 沈瑜墨的极力推崇，在她看来，应该是一个年轻编辑的必经成长之路。 《当幸福来敲门》，作者徐凌云。 看到这个题目，张德宁笑了笑。 题目不错，而且，作者的字写的更好。 可以说给人一种铁画银钩的感觉！ 能把钢笔字写的这么好，至少也得三十多岁以上吧，只有这样，写作才会成熟…… 就在张德宁准备好好看一下的时候，就听有人道：“德宁，你过来咱开个会，把年前这一期的内容确定一下。” 听到这话，张德宁就将稿子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一个笔记本和几篇已经整理好的稿子，朝着旁边的办公室走去。 …… 程旭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稿子已经被沈瑜墨极力推荐，但是张德宁却没有时间看。 早晨起来在隔壁的隔壁巷子里吃了豆汁和油条的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热茶。 茶是自己买的高碎，他只弄到了这种茶票。 “小程，我都给你说了，一般外面来的人都喝不惯豆汁，你还非要去尝试。”史雪红一边打着毛衣，一边对程旭远教训道。 现在看到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听着史雪红的唠叨，程旭远感慨的道：“这不是想要尝试一下吗？谁知道这东西竟然如此的难喝。” 史雪红笑了笑道：“行了，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就别喝了。” “对了，我听朋友说，市文协准备举办一场舞会，算是迎接新春，到时候咱们去看看热闹。” 舞会！ 这个时候的舞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旭远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电视里的情形。 他摇了摇头，刚刚准备说话，就见秦业威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此时的脸色，还有点阴沉。 一般上班，秦业威这个创作部的负责人都是在摸鱼。 现在他突然过来，还让人有点不是太适应。 “其他人呢？”朝着办公室看了两眼，秦业威就朝着史雪红问道。 史雪红的眼皮挑了挑，就笑着道：“组长，他们都出去采风了。” 听到采风两个字，秦业威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自己管的是写作组，这群大爷习惯将旷工当采风。 采风是个啥，我去逛市场，那也是采风！ 当然，现在的采风，最多也就是逛逛商场。 “去把他们都叫过来，还有，把老马也叫过来，有任务。” 秦业威说到这里，突然朝着程旭远看了一眼道：“小程，伱去一下馆长的办公室，他找你有事情。” 叫人这种事情，史雪红本来想要让程旭远帮着一起做，却没有想到，他老人家竟然有事被支开了。 馆长找自己，程旭远自然不能怠慢。 他多年的社畜经验告诉他，上班可以摸鱼，可以开小差，但是在领导叫你的时候，那必须得立马响应。 不然的话，小鞋了解一下。 也就是一分钟的功夫，程旭远就来到了牛长清的办公室。 瘦瘦的牛长清和胖胖的彭学立依旧在闲聊，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看到程旭远走进来，牛长清就笑着道：“小程，快坐快坐。” 程旭远并没有立即落座，看着两位馆长的搪瓷缸里茶水还剩下一半，就拿起办公桌上的暖水瓶，快速的帮着两个人将杯子续满。 牛长清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拉拢这个年轻的下属，但是程旭远如此的有眼色，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小程啊，来到咱们单位还适应吗？” “馆长，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就像到了家一样。”程旭远隐隐约约的有点猜到牛长清叫他来的意思，但是表面上依旧表现的憨厚老实。 “那就好。”牛长清和彭学立关心了一下程旭远的生活之后，牛长清就笑着道：“小程，区文协改造房子，给咱们文化馆来了一个指标。” “这个指标主要是解决像你这般夫妻双方都迁过来，却没有地方住的工作人员的切身问题。” “你呀，写个申请吧。” 第十九章 我靠本事吃的软饭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此时听到这话从牛长清的口中说出，程旭远的心中还是一阵感慨。 岳父大人的行动力，实在是太强了！ 昨天吃饭时刚刚敲定的事情，今天就落实了。 对于这个住房，程旭远并没有推脱。 我是靠自个儿本事吃的软饭，凭什么推脱啊！ “牛馆长，彭馆长，你们两位对我的关心，我……我一定铭记在心，永世不忘。”虽然心中很清楚，这件事情是岳父大人帮忙办的。 但是感激的话，又不要钱，前世之中已经下定决心让自己黑化一点的程旭远，此时毫不吝啬的，将这些话一股脑儿的砸向了牛长清和彭学立。 牛长清和彭学立对视了一眼，眼眸中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特别是彭学立，他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最清楚。 知道程旭远来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房子的事情。 更清楚这里面出力最多的是谁，但是人家在这等的情况下，依旧能无比感激的说出这番话，他对程旭远不由得高看了两眼。 这是一个既聪明又有情商的年轻人。 多交往的话，对自己没有坏处。 牛长清一本正经道：“小程，给你解决住的问题，是我们两個当馆长的责任。” “哈哈，说感激的话，就见外了。” 程旭远赶忙道：“牛馆长，关心我们这些职工的生活是两位的责任，但是能够如此高效率的帮我解决住的问题，那是两位馆长对我的格外关爱。” “感激的话我也不说了，等我搬新家热锅的时候，我好好的敬两位几杯。” “到时候，你们说啥也得与民同乐一番，千万不能推辞啊！” 彭学立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几分亲切，他感到程旭远的话，听起来是那么顺耳，他这心里受用的很。 这小伙子，有水平啊！ 本来按照彭学立的估计，这次谈话只要四五分钟就能够结束，但是三个人一直说了二十多分钟，程旭远这才拿着一张住房申请表离开。 牛长清等程旭远离开，这才感慨的道：“小程不错啊！” 彭学立则点头道：“不骄不躁，是棵好苗子。” 程旭远拿着表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 申请住房这种好事，还是不要炫耀的好。 毕竟自己刚刚来，如果一下子申请到住房，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嫉妒，还不如低调的将表填好，房子分了之后，再低调的住进去。 这样也省得有什么变数。 用钢笔龙飞凤舞的将表填好，程旭远弄了一杯茶水悠然的喝了起来。 从今天起，也就要踏入有房一族的行列，而且是燕京的有房一族，这感觉…… 今天要奖励自己一下，要不吃个鸡腿？ 食堂里倒是能够点炖鸡，可是一只需要两块多钱，摸了摸自己有点薄的钱包，程旭远皱了一下眉头。 现在钱包里，还剩下七十四块二毛八！ 在后世，这只是一顿饭的钱。 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一笔不小的款项。 只是钱越来越少，有点心慌啊！ 孟德志那边拿走了稿子，现在也没有说出版走到什么地方了，自然也没有说稿费的事情。 至于燕京文艺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 稿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至于发工资的时间倒是准时，下个月十五号，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啊！ 要不，再写一个？ 毕竟，广泛撒网才能够尽快捞到鱼儿。 下一个写什么呢？ 坐在办公桌前，程旭远就开始思索前世中看到的那些作品。 要不，就写渴望吧！ 后世电视剧能够引起那么多的追捧，如果将一部分进行截取的话，应该能够发表。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程旭远静静的思索着该如何对渴望后续的情节进行调整，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主人公发展的调整…… 在把一个圆满的故事策划好后，程旭远并没有立即动笔。 他还要留一点推敲的时间。 感到脑袋有点疲惫的程旭远，拿起写好的住房申请表，就再次来到了牛长清的办公室。 这一次，牛长清自己在喝茶。 看到程旭远递过来的表格，牛长清笑着道：“小程，你这字写的很不错啊。” “我感觉咱们文化馆，比你的字写得好的不多啊！” 程旭远谦虚的道：“馆长，您这就太抬举我了！” “我看过您的书法，要说咱们文化馆谁书法最好，那还得是您。” “我以后，还得向您多讨教啊！” 牛长清自得的笑了笑，他平时没什么爱好，就爱写写画画，虽然字一般，可是最喜欢别人夸他的字写得好。 “那咱们以后多切磋。”牛长清笑着道：“你这钢笔字构造独成一体，着实不错！” 和牛长清讨论了一会书法，程旭远这才告辞离去。 临出门的时候，牛长清笑着道：“小伙子，准备搬家吧，我估计啊，用不了四五天就应该能批下来。” 四五天就能够住进自己的房子，这当然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 程旭远带着一丝兴奋回到了写作组办公室，他并不是要去炫耀，而是要去露露面，省的被人说长时间摸鱼。 刚刚挑开办公室的厚帘子，程旭远就感到眼前一片烟雾缭绕。 要不是烟雾之中，一个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程旭远差点以为着火了。 “咳咳咳！” 史雪红一边咳嗽，一边用手中的杂志扇开眼前的烟气，只不过烟气实在是太多了，她这动作，基本上是徒劳。 看着一个个低头抽烟的同事，程旭远快速的来到了史雪红身边道：“怎么了这是？” 史雪红的手边，也有半张写废的稿纸。 她看了正在抽烟的马波元等人一眼，低声的道：“这不快要元旦了吗？市里要进行文艺汇演。” “咱们文化馆报上去的短剧节目，被拿了下来，说是观赏性不高。” “牛馆长下了命令，让咱们写作组务必在两天时间内，一定要写出一个观赏性高的短剧。” “老秦把采风的人都叫了过来，要求加班写。” “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下班。” 听着史雪红的话，程旭远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 他笑了笑道：“咱们俩呢？” “咱们俩也一样，伱想想，同事不下班，你能好意思下班。” 程旭远悄没声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大家都被任务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谈天说地，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嘛。 大家都是苦大仇深，自己也得和大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要不然，会惹了众怒啊！ 拿起笔，在稿纸上随意的写了几个字，程旭远的心，就落在了刚刚史雪红的话语上。 有观赏性的短剧，这不就是小品吗？ 自己写两个小品还不简单。 可是我为什么要写，我就是一个摸鱼的。 “老马，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太苦大仇深了，这是要过年，要让大家高兴起来！气氛要搞起来！” 秦业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火：“好好动动脑子，馆长可是说了，谁写的短剧一旦被选用，就奖励一张自行车券！” 第二十章 两个吃货 自行车券！ 程旭远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在程家庄大队弄一张自行车券的难度。 按照本主的记忆，村里一年最多也就是能够分到一两张自行车券，而且还不保证是飞鸽或者是凤凰的。 村里面有小伙子结婚的人家，都嗷嗷叫的等着这一两张自行车券。 虽说是按照平时的表现积分分配到，但是实际上，村里采取的办法基本上就是抽签。 运气好能抽到，那一家子都能兴奋好几天，就好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 而运气不好抽不到，别说要结婚的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的父母，都要低着头很多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燕京这边的工业券供应比村里虽然多，但是弄一张自行车券也不容易。 现在拿出一张自行车券来当奖励，这可是重赏啊！ 我缺自行车券吗？ 我缺。 可是我现在没钱，我现在只有七十多块钱，我不配买自行车！ 那没事了！ 程旭远朝着一副心动不已，但是却无可奈何的史雪红看了一眼，就继续开始摸鱼。 马波元的稿子被毙了！ 老孙的稿子被毙了！ 小卢的稿子也被毙了！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文化馆写作组的几员大将，统统被秦业威斩于马下！ 作为一个摸鱼人，程旭远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毕竟，领导在盛怒之下，你要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鱼儿，那就太没眼色了！ 他手中的钢笔，也在纸上不断的写写画画。 很快，小品吃面条的对话，就被他写了一半。 “你们这是要把办公室烧了啊？”门帘一挑，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他虽然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是看到他，还是不由让人有一种想要笑的感觉。 看到他，秦业威的脸色更加阴沉：“冯老二，你来这儿干啥？” 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道：“秦组长，我们组长让我来问问，咱们的短剧剧本啥时候能写好。” “这不是排练也需要时间嘛！” 秦业威哼了一声道：“你给我回去告诉罗瞎子，他管好他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们写作组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 “明天这個时候，我们准时交稿子。” 冯老二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看到秦业威神色不对，赶忙道：“秦组长，那我就回去了。” “我们组长还有句话让我给你说，这次的演出，关系到咱们区的名誉，如果落了后，咱们整个文化馆都要吃瓜落。” “让您……” 秦业威一瞪眼道：“让我咋样？” 那冯老二对秦业威有些畏惧，毕竟老秦论起地位，那可是他的领导，所以他忐忑的道：“让您上点心。” 说完，就一阵风儿似的离开了。 秦业威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的道：“罗瞎子个鸟人，明明是他们曲艺组拿不出好节目，求着咱们帮忙。” “现在竟然成了弄不出好节目，是咱们写不出来。” “他奶奶的，我真想现在拿着稿子，直接甩到他脸上！” 作为写作组的头号打手，马波元这个时候一般都要开口，可是看着自己划掉的稿子，他顿时低下了头。 写作组，还是要用稿子说话的。 稿子不硬，你凭什么甩人家脸上啊！ 马波元不敢吭声，其他人自然只管低头，一个个生恐秦业威的怒火落在自己身上。 秦业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点着一根烟，一边抽，一边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稿纸。 他想要写东西，可是怎么都写不出来。 “走了哈！” “今天家里做啥好吃的！” 叮铃铃…… 外面传来的声音，都预示着文化馆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下班了。 作为一个干饭人，程旭远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造反了。 可是，连平时的摸鱼狂人史雪红都不敢提吃饭的事，他一个刚刚过来的卡拉米，自然也不敢动弹。 天塌下来由马波元顶着，我先继续眯着。 他虽然这样想，但是手中的笔还在缓缓的写着。 速度不快，主打一个我不闲着。 “还不准备下班啊！”门帘一挑，彭学立端着茶缸，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副馆长彭学立虽然见到每一个人都笑，但是对于这位副馆长，却没有人敢小视。 就连秦业威，都站起来掏烟道：“彭馆长，抽烟。” 彭学立并没有接，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没有打开的春城，一边撕开一边道：“来，抽我的。” 说话间，就给秦业威和在场的人发烟。 到程旭远的时候，他笑眯眯的递给程旭远一根道：“小程不错。” 程旭远赶忙接过烟，并迅速掏出火柴，恭恭敬敬的给彭学立把手中的烟点上。 秦业威也点着了烟，不过此时他的眉头皱的更狠。 对于秦业威这样的老烟枪来说，春城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烟。 他平时就抽便宜的春耕，对于这种三毛九一包的春城，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买一点待客。 “老秦哪，我知道伱们现在有压力，但是有压力也不能不吃饭哪！”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大家都饿着肚子，怎么能够想出好创意呢？” 彭学立将撕开的春城放在桌子上，接着道：“该吃饭吃饭，吃饱了再写。” “这次的汇演，事关咱们全区的声誉。” “虽然表演是罗瞎子他们的事情，但是好的创作，都要靠你们这些秀才了。” 说到秀才，彭学立看了马波元等人几眼，却没有将这个压力，分担在程旭远的身上。 他心中清楚干活的时候，需要依靠谁。 秦业威刚刚准备开口，彭学立已经接着道：“我知道你们这些秀才写东西需要抽烟，刚刚已经和馆长商量好了。” “回头让办公室给你们弄一条春城。” “这个稿子，今天晚上一定要让我们看到初稿。” “现在呢，都去吃饭吧。” 一条春城，那就要四五块钱，往往还是有钱没票都买不到。 彭学立过来，一句重话没说，而且还给了大家带来了礼物，可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充斥在了办公室。 随着彭学立的离去，秦业威朝着抽烟的马波元等人看了两眼道：“彭馆长既然说了，那咱们都去吃饭吧。” “我给你们说，吃饭的时候，都给我想想怎么写。” “今天两点，都给我准时到办公室。” 对于摸鱼人来说，提前上班那就是要命啊。 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办公室。 程旭远将自己的稿纸合上，也轻手轻脚的跟着史雪红一起离开。 随大溜，不挨揍。 秦业威等众人走完了，这才又抽了一口烟。他心中有事，现在并不饿。 现在整个文化馆都看着自己创作组，如果拿不出好作品的话，那就丢大人了…… 来回走了几步，他就来到了史雪红和程旭远的办公桌前。史雪红的稿纸并没有合上，就见上面胡乱八糟的写着：小炒肉，小炒肉，小炒肉…… 看到这些，秦业威的鼻子差点没有气歪，合着这位得力干将光想着吃啥了。 他不由得看向程旭远的稿纸，这位一直在认真动笔的下属写的是啥呢？ 翻开稿纸的第一页，就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吃面条！ 第二十一章 我想吃面条 史雪红小炒肉！ 程旭远吃面条！ 两个人还坐在对面！ 他们两个这是要气死老子的节奏啊！ 可恶的东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想到自己这边都心急火燎了，想着冯老二和副馆长彭学立过来下的无声的命令，想到下午要送来的一条春城烟，秦业威就觉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两個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们……他们…… 可是，该怎么收拾他们呢？ 史雪红本来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至于程旭远，他来的时候，彭学立已经提前给自己谈了话。 人家之所以来文学组，就是因为啥也不会。 而且，按照彭学立的说法，人家身后有后台。 自己对待人家，需要包容！ 想到这些，秦业威心中的怒气就降低了很多。 赶鸭子上架，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自己何必为了两个混日子的年轻人，生这种没必要的闲气呢？ 吃面条，嗯，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的钢笔字比史雪红写的强多了。 以后有抄写的任务，就让这小子上。 嗯，这是什么？ 秦业威看着吃面条下面犹如对话的文字，慢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冯小二：导演。你要找演员？导演、导演，您看我行吗？你看…… 导演：好了好了，就让你试试。 冯小二：哎！ 导演：这个就是吃面。 冯小二：（略带惊讶）吃面！ 导演：你看，这是一碗面。 陈小二：嘿！我今天正好没吃饭。 导演：你说什么？ 冯小二：啊——我说我今天——一定好好干，呵呵，我一定好好干。 ……” 看着这一行行的对话，一副副画面快速的出现在了秦业威的心头。 他甚至直接将冯小二的角色，带入了曲艺组的冯老二。 要是冯老二这样演的话…… “冯小二：还要边吃边说。这还不容易啊。 （边吃边说） 伱着什么急啊…… 导演：停停停停！你真的盛碗面去，找点儿这个吃面的感觉。 陈小二：（欣喜，有点不敢相信）真的，还让我吃一碗——哎，盛满。” 盛满之后呢？ 看着空荡荡的稿纸，秦业威的心中一阵着急。 按照他的经验，对于接下来的剧本走向，他已经有了一些判断。 可是究竟要咋写，还要程旭远这个作者来确定。 这一刻的秦业威，就像一嘴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简直是百爪挠心哪。 下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和自己刚才看的这么好笑。 如果能够保持之前的水准，那这个短剧，一定会是一个让人捧腹大笑的精品。 捧腹大笑，精品！ 秦业威一下子从这种欲罢不能的难受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想到了自己写作组的任务。 有了这个短剧，岂不是能够交任务。 而且那一条春城，自己也能吸的舒坦。 太好了！ 这一刻，秦业威突然感到自己有点饿了。 吃面条！ 我要吃打卤面！ 不过在吃打卤面之前，还是要先找到程旭远，听一听这小子，接下来这个短剧该怎么写。 彭学立这家伙真的是误会了。 能够写出这样短剧的年轻人，你竟然说他什么也不会。 你竟然说他来我们写作组，就是因为他什么也不会。 你还说他的任务就是摸鱼。 这么有想法的摸鱼人，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来一打！ 拿着程旭远的稿纸，秦业威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室。 他要去找程旭远。 下了办公楼，秦业威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程旭远住在什么地方。 好在门岗老李头还在。 “老李，见程旭远了吗？”秦业威朝着正在吃饭的老李喊道。 老李抬头看到秦业威，就笑着道：“秦组长，这不是下班了吗？你这下班了还找人家小程干啥？” 在老李头眼中，下班时间就是自己的时间。 “有点事。”秦业威拿出彭学立丢在办公室的春城递给老李头一根道：“我找他有急事。” “急事也得让人家吃饭哪！”老李头道：“刚才我看到他出去了，应该是去吃饭了。” “这小子，天天在外面吃，也不想想该怎么攒钱。” “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 “秦组长，你是他的领导，要劝一劝他，平时吃饭自己做，这样才能够攒下来钱。” “要不然，谁愿意嫁给一个什么钱都没有的穷光蛋哪！” 秦业威听着老李的话，一阵头大。 人家结不结婚，和你老李头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话他还不能说，毕竟老李头也是好意。 “行，回去我一定劝他。”秦业威胡乱敷衍道：“他去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对了，这小子看到我在吃面条，说也去弄一碗炸酱面吃。” 老李头道：“这炸酱面啊，要说好吃还得是自家做的。” “老秦啊……” “我先走了。” 听到程旭远要吃炸酱面，秦业威有点忍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肚子在咕咕噜噜的造反，好像也在给他提议，要吃炸酱面一般。 老李头看着离去的秦业威，摇了摇头道：“这个老秦，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跑了。” “哎，我还是吃我的面条吧。” 秦业威来到文化馆附近的一家国营面馆，就见里面吃面的人不少。 各种卤的炸酱面，更是非常受欢迎。 只不过在这家面馆，他并没有看到程旭远。 有心接着去找，可是肚子在抗议，让他最终还是要了三两炸酱面，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琢磨着程旭远的剧本。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写了一小半的故事不错。 想到冯小二在舞台上表演大口吃面的情形，他吃面的速度，就不由得快了几分。 吃了炸酱面，四周搜寻了一番之后，秦业威带着一丝无奈的回到了文化馆。 老李的面已经吃完了，但是老李还是非常遗憾的告诉秦业威，程旭远还没有回来。 无奈的秦业威，就拿着稿纸回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此时已经有了人，马波元正在对着稿纸沉思。 一根烟被他抽的烟雾缭绕，很是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老马，你怎么来这么早？”心情不错的秦业威朝着马波元问道。 马波元道：“这不是心里有事嘛，写东西在家里写不出来，所以我就来这里思考一下。” “老秦，这一次整个文化馆都看着咱们。” “如果拿不出一个过硬的作品，咱们这一次可就丢人了。” 秦业威拍了一下马波元的肩膀，心说老马还真是一个好人啊！ 他将程旭远写的稿纸抵给马波元道：“老马，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马波元接过稿纸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吃面条三个字，就笑着道：“组长，我觉得这个稿子的字写的不错。” “不过这个立意嘛，写的真不怎么样。” “还吃面条，为啥不写吃肉呢？” 第二十二章 命中注定当兄弟的女子 程旭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稿子已经被秦业威看到了。 他本来想要吃面条，但是出了文化馆的大门，他就看到了专门卖饺子的国营饭店。 于是，他又点了四两饺子。 吃着咬上一口油汪汪的饺子，程旭远的心很是有点纠结。 饺子虽然好吃，可是花钱太多啊。 要是老这么吃下去，自己兜里的钱有点不够啊！ 明天蹲坑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孟德志，我的稿子咋样了！ 不能光拿走不给钱啊！ 他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他讲万历十五年。 一口气将四两饺子吃完，程旭远手中的存款再次减少了四毛钱！ 忍着心疼，吃的实在是有点撑的他，决定消消食。 他可不想吃成个胖子，毕竟他还要找媳妇，他还得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玉树临风的模样！ 在布满小胡同的燕京城走着，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程旭远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这里未来是一个CBD，这里是大商场，这里是地铁口…… 逛着逛着，以往的时光无声的涌上心头，程旭远不由自主的，眼睛有些发涩。 回不去了！ 在大大小小的胡同中七拐八拐，程旭远再次看到了文学馆的大门。 老李头不在传达室，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本来还想和老李头打个招呼的他，晃晃悠悠回到了自己住的仓库。 时间还早，休息一会。 不午睡的话，算是什么摸鱼人。 至于让秦业威着急上火的短剧，程旭远还是决定看着就好。 毕竟自己不需要自行车券。 还有就是，自己一個新人，一来就太吸引人的目光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韬光养晦才能摸鱼啊！ 吃喝不愁，接下来还有燕京一套房，这日子除了没钱，基本上就圆满了。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闪动着，程旭远无声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很舒坦，要不是咚咚咚的敲门声，程旭远都不愿意醒过来。 睡个午觉就来敲门，还让不让睡了。 带着一丝怨念，程旭远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天色，突然反应了过来。 秦业威说两点到办公室，现在……现在几点了？ 看着日头，好像有点晚啊！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程旭远就觉得身体冻的一哆嗦。 煤球炉虽然点着，但是没有打开塞子，火根本就不旺。 不是他不舍得烧煤球，而是老李头告诉他，他一天的煤球供应量是四个。 也就是说，四个烧完，他想取暖，就只能靠抖了。 “来了，来了！” 程旭远打开门，就见史雪红正站在门口嗑瓜子。 “史雪红，几点了？”如果平时，程旭远说不定调侃史雪红两句。 但是意识到自己起晚的他，第一时间想要知道的是时间。 史雪红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梅花表，笑嘻嘻的道：“两点四十五。” 两点四十五，比两点半都要晚！ 秦业威说两点上班！ 我迟到了四十五分钟！ 这要是平时好像没事，这一次可是撞到了枪口上啊！ 挠了挠头，程旭远低声的道：“老秦心情怎么样？” “呵呵，他脸有点阴沉。”史雪红磕了一粒瓜子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刚刚进办公室，就被他吆喝着来找你。” 刚刚进办公室就来找自己，这不是说…… 程旭远带着一丝疑惑的看向史雪红。 史雪红点了点头，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道：“我也迟到了。”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想着老秦让两点到。” “可是吃完饭想要休息一下，就耽误了时间。” “你也知道，我平时觉比较大。” 程旭远赶忙摆手道：“姐，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另外，当着外人，你可千万别乱说，容易被其他人误会。” 史雪红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带着一丝愤怒的道：“我都不怕，你怕个啥？” “我……我结过婚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旭远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羞愧。 他不诚实！ 他真的很想告诉史雪红，他怕的不是误会。 而是史雪红真的不够漂亮！ 好吧，他承认，要是跟他有流言蜚语的是个漂亮女人，他就认了。 史雪红，那是命中注定只能当兄弟的人哪！ 史雪红哼了一声道：“结婚了不起吗？” “对了，这一次你要小心了。” “我睡醒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承担老秦的狂风骤雨。” “可是到了办公室才发现你没有来。” “老秦看到我，第一声就是让我去找伱。” “你知道吗？当时的老秦，是多么的可怕！” “小伙子，自求多福吧。” 说到最后，史雪红伸手在程旭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老秦这个人呢，就是一个炮仗脾气。” “他爆发的时候，你只管听着就是了。” “等他狂风暴雨的吼完，一切都过去了。” “这次你救了我，我请你吃瓜子。” 说话间，递给了程旭远一把五香瓜子。 可是想到阴沉着脸的秦业威，这五香瓜子顿时也不香了。 程旭远将鞋穿好，就跟着史雪红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挺安静！ 挑开厚门帘走进去，就见房间里并没有烟雾缭绕，秦业威几个人围在一起，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组长，我把程旭远找来了。”史雪红说完这话，就快速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一副没有义气的样子。 挨训这种事情，是兄弟也不能共享！ 接下来就是老秦的雷霆之怒！ 秦业威也没有让她失望。 看到程旭远的第一时间，他果然大声的道：“你干什么去了？” 程旭远看着着急上火的秦业威，刚刚准备检讨一下，顺便找一个没有手表的理由，秦业威已经快步的朝着程旭远冲了过去。 看到秦业威这个动作，史雪红心中一惊。 挨训这种事虽然不能和好兄弟分担，但是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兄弟挨揍吧！ “老秦，你说过，对待同事要有春天般的温暖。” “程旭远做错了，你该训就训，别给我面子。” “可是你不能动手啊！” “你……你绝对打不过他的。” 史雪红一个箭步挡在了程旭远的身前，大声的朝着秦业威规劝道。 只不过她这最后一句，真的是有点画蛇添足。 秦业威看着一副你千万不要动手模样的史雪红，一把将她的手推开，然后大声道：“程旭远，你给我说说，这个吃面条下面是什么？” 马波元也跟着走过来道：“小程，下面的剧情，是不是让冯小二不停地吃面条啊！” 老孙也走了过来道：“小程，快说说你下面的剧情是什么？” …… 听着乱七八糟的话，史雪红拉着秦业威的手，不觉得松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我真不想出风头啊 吃面条！ 听到这三个字，程旭远明白了！ 他吃惊的看着秦业威，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桌子上的稿纸已经合上了，秦业威是怎么看到的？ 面对程旭远满是疑惑的目光，秦业威瞬间明白了程旭远的意思。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下班的时候我没有立即走，风吹的时候，看到了你稿子上的内容。” “你小子也是的，有这么好的剧情创意，为啥不拿出来呢？” 风吹？ 这窗户一个个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恐寒风吹过来，你竟然给我说风吹，你给我弄点风吹过来试试。 程旭远虽然心里嘀咕，却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反驳秦业威的。 毕竟，这是自己的组长。 “秦组长，我……我就纯粹瞎写。” “而且我才写了一点，想着等写完了再请您看。” “毕竟，我第一次写这短剧，心里也没底儿啊！” 听程旭远带着一丝忐忑的声音，秦业威大手一挥道：“你这咋会是瞎写呢？写的非常好啊！” “我觉得非常搞笑。” “如果下面能够保持这個水平，我觉得一定能行。” “那个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写？” 既然短剧已经让秦业威看到了，程旭远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下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一个短剧的笑点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冯小二从开始想吃面到后面吃撑；第二个笑点则在说台词上。” “虽然只有两句台词，但是冯小二老是说不对。” “不是忘了前面，就是忘了后面，或者是添了词。” “这样可以和吃面条越吃越多，相辅相成。” 秦业威静静地琢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已经把这个吃面条的短剧看了好几遍了，对于后面剧情的设想，也有过好几次推演。 但是听着程旭远的话，却感到他说的比自己想的还要高明。 两个主要笑点，相辅相成，再加上表演人的肢体动作，有时候不说话，好像就足以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了。 “小程，伱就按照你的想法写出来吧。” 秦业威说到这里，朝着马波元等人看了两眼道：“我去抽根烟，让小程慢慢写。” 说话间，就朝着屋外走去。 马波元和秦业威同事多年，对于秦业威的这番话瞬间就能心领神会。 当下就笑了笑道：“上午老徐还约我下棋，我没空搭理，现在也该是去教训教训他的时候了！” “小程加油，这一次全靠你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本来挤满人的办公室，已经只剩下程旭远和史雪红。 史雪红给了程旭远一个哀怨的眼神。 说好的一起混吃等死，你怎么能写出短剧来呢？ 我的小炒肉是真的小炒肉，你的吃面条，却不是吃面条！ “雪红姐，我只是瞎胡写，你看这，不是被逼着赶鸭子上架了么！”被史雪红逼视着的程旭远，搓了搓手解释道。 史雪红摆了摆手道：“小程，赶快写完交工吧。” “要不然，我在办公室里连毛衣都不敢打。” “要是晚上加班打毛衣，就没有玩的时间了。” 说话间，史雪红拿起毛衣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程旭远摇了摇头。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口气将吃面条写出来。 当然，这个并不难。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犹豫了一下，又抓了秦业威办公桌上的一点茶叶。 老秦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计较。 之所以喝茶叶水，是因为吃的饺子有点太油。 当然，问就是写东西必须要配浓茶水，这样才有灵感。 “……导演：（无奈）——盛面吧！ 冯小二：还......还吃啊！ 导演：盛面盛面盛面！ 冯小二：我感觉不错呀。 （地上的碗都拿不到。面没盛满） 导演：盛满。盛满！你这个人吃面要吃满碗的！ 冯小二：差不多就行了！ 导演：（导演拿起桶就往碗里倒） 冯小二：哎导演我我我吃我…… 导演：好，很好。 冯小二：这——这怎么能吃得了。 导演：别慌别慌。蹲下蹲下。 冯小二：（蹲下又起来） 导演：蹲下呀！ 冯小二：我这，我蹲不下去了……” 虽然是抄作品，但是上面的剧情，实在是太乐了，抄着抄着，程旭远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吃面条就被程旭远给抄了出来。 仔细的校对了一遍，发现没有错别字，程旭远这才拿起水杯，悠然的喝了一口水。 也就在这时，门帘被挑开。 彭学立拿着一条烟，满是笑容的走了进来。 “老秦啊，我答应你的……” 彭学立扬着手中的春城烟，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在彭学立的想象中，此时的写作组办公室，秦业威等人不是在奋笔疾书，就是在大声的讨论。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将短剧写出来。 而他的到来，既是督促，又是鼓舞士气。 毕竟，他可是带着一条春城烟来的。 虽然花的是文化馆的钱，但是弄到这条烟，他可是欠了供销社李胖子的人情啊！ 可是，办公室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只有程旭远一个混日子的。 那些写字的秀才一个都不在！ “彭馆长。”程旭远赶忙站起来打招呼。 对于程旭远这个后台扎实的自己人，彭学立虽然心情不爽，此时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悦道：“老秦他们呢？” “他们去采风了。”程旭远犹豫了一下，决定用采风这个大家都懂的词儿。 采风，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去采风！ 彭学立怒声的道：“你去把他们找过来，我在这里等。” 说话间，他直接将手中一条春城烟摔在了办公桌上。 这说明他彭学立很愤怒。 程旭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秦业威，这种事情还是老秦来解释吧。 他答应一声，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声乐组。 秦业威喜欢和声乐组的负责人老舒聊天，只要是采风，十有八九就是在老舒的办公室。 果然，秦业威正在和老舒高谈阔论。 看到程旭远走进来，他愣了一下道：“咋了，碰到疑难的地方写不下去了？” 程旭远道：“秦组长，我已经写完了。” “是彭馆长过来，看到你们不在，发了脾气让我找你们都回去。” 秦业威并没有理会彭学立的事情，而是有点吃惊的问道：“你写完了？” “写完了。”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程旭远平静的道：“我刚刚写好，正准备来找您，彭馆长就到了。” “写完就好，写完就好！” 秦业威拍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说话间，他朝着老舒道：“老舒，小程可是个才子。” “我给你说，等一会你去曲艺组那边，看看我怎么把稿子，甩在他罗瞎子的脸上！”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程旭远的脸上道：“小程，你也去。” 第二十四章 老彭，小程这样的人，多给我来几个 昂着头，秦业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挺胸的朝着写作组的办公室走去。 写作组办公室内，彭学立冷着脸正在抽烟。 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让秦业威好看。 这老小子，三天不收拾他，竟然炸毛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节骨眼上嘛！ 如果拿不出好的作品来，丢人的不只是文化馆，是整个南城区！ 别说自己和老牛饶不了他秦业威，就是上面也饶不了自己两个人。 都这种时候了，还他妈的若无其事的去采风！ 真是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 平时上班松松垮垮也就罢了，这关键时刻怎么就一块烂泥扶不上墙，非得给老子掉链子呢？ 这一次，一定不能顾忌颜面。 再顾及颜面的话，自己就没法交代了！ “哎呦，彭馆长，您真的给我们送烟来了！”秦业威一进门，直接拿住那条春城，笑嘻嘻的道：“馆长不愧是馆长，说话就是算数，这一点儿不服不行！” “我还以为你上午糊弄我这老实人呢！” 看着嬉皮笑脸的秦业威，彭学立愣了一下。 他虽然平时看上去笑嘻嘻的，是个老实人，但是实际上心思却很细密。 这個秦业威，关键时候还是能够拎得清轻重的。 自己在这里干什么他更清楚。 都这个时候还给自己嬉皮笑脸的，莫非，这是写出来了？ 有了这个想法，彭学立顿时把自己刚要迸发出来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老秦，烟我是给你弄来了，短剧你写出来了吗？” 秦业威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春城，笑嘻嘻的道：“彭馆长，如果写出来，是不是这条春城就是我们的？” 彭学立道：“只要我和牛馆长审核过关，别说这条春城了，再让我给你弄一条，我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秦业威朝着程旭远看了一眼道：“小程啊，你在咱们整个文化馆，可以怀疑任何人的话，但是绝对不能怀疑咱们彭馆长。” “人家绝对是一个吐沫一个钉。” “既然说出来了，那绝对不会不兑现。” 程旭远故作憨厚的笑了笑，对于这种馆内大佬的争锋，他还是乐于当一个小透明。 毕竟，他现在的选择是黑化，而不是怼着人就黑。 彭学立对于秦业威这种把他抬高的行为，不但不生气，相反，此时的他心情非常的好。 因为越是这样，越代表着秦业威有底气。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伱不用在年轻人跟前给我挖坑儿，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快点将你们写的短剧拿过来。” “我可告诉你，要是不过关，你老秦吃不了兜着走！” 秦业威嘿嘿一笑道：“彭馆长，这个短剧，我没有写出来，马波元也没有写出来，就连老孙和小卢也没有写出来。” 彭学立的脸立马晴转多云。 写作组的人谁有几把刷子，他是一清二楚。 如果说秦业威是组里的定海神针，那么马波元就是组里的第一干将，至于老孙和小卢，虽然不重要，却也能够打打酱油。 至于剩下的两位，则是淳朴的乐子人。 他们的任务，就是混日子。 “老秦，你不会告诉我，你们的短剧是史雪红写出来的吧？” 秦业威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想，但是小史这个人啊，更善于写食谱。” 不是秦业威等人，连史雪红都不是，那是谁？ 莫非，秦业威他们没有写？ 就在彭学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秦业威朝着程旭远道：“小程，将你的吃面条拿出来，让彭馆长看看。” 程旭远听着秦业威刚刚的话，就知道这位老大准备干什么。 此时听到他的安排，当下就将自己的稿纸拿了过来道：“彭馆长，这是秦组长指导我写的。” “第一次写，还不是太成熟，请您斧正一下。” 程旭远写短剧！ 这不纯粹是瞎胡闹嘛！ 他来文化馆的时候，沈玉林再三叮嘱，他这个亲戚什么也不会，所以让自己多多照顾。 这……这是什么情况！ 秦业威是不是开玩笑。 可是，他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吗？ 有点机械的接过程旭远递过来的稿纸，彭学立仔细的看了起来。 稿纸很薄，也就是三页。 就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行书写着吃面条三个字。 看到这个名字，彭学立就不觉得皱了皱眉。 吃面条有什么好写的。 难道要忆苦思甜吗？ 这个不太行啊！ 毕竟，大过年的，这次会演主要要求就是欢乐。 文化馆的上一个节目，在他看来就是不错。 之所以被毙了，就是因为不太欢乐。 现在这个…… 不过，当他一目十行的看到冯小二吃到第二碗面条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吃面条，好像挺搞笑的。 越往下看，他脸上的笑容越多。 特别是不自觉的，将纸上的冯小二代入了自己单位的光头冯老二之后，他就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啧啧，蹲不下去拿个板凳，哈哈哈…… 看着彭学立脸上的笑容，秦业威也凑了过去。 虽然他对于程旭远的吃面条有信心，但是他毕竟只是看了一小半，此时看到彭学立忍不住笑，他也忍不住一起看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彭学立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业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的彭学立，将稿子放在桌子上，目光再次落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他本来以为，程旭远就是一个关系户，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人才。 这么好笑的短剧，他竟然也写得出来。 “小程，这个短剧真的是你写的？” 程旭远还没有说话，秦业威无比郑重的道：“老彭，这个事开不得玩笑，我给你说，我是亲眼看着小程写出来的。” “他上午写了一半，刚刚写完。” “你觉得怎么样？” 彭学立嘿嘿一笑道：“我觉得挺好。” “要是排练出来，效果应该会更好。” “走吧，咱们拿着稿子去见一下牛馆长，为了这件事情，他也是寝食难安哪。” “有了这个稿子，我觉得他应该放心了。” 秦业威道：“彭馆长，去见牛馆长自然没问题，不过我觉得，不能咱们三个去，还得把罗瞎子给叫上。” “这短剧毕竟是他们曲艺组演出，也要听一下人家的意见嘛！” 彭学立愣了一下，他知道秦业威的臭脾气，那是没理还要争三分，这一次怎么如此的谦虚。 不过看着秦业威嘚瑟的神色，他有点明白了。 这个老秦，肚子里憋着一股子坏水呢！ 好在，这股子坏水不是针对的自己，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行，那就叫上罗瞎子，咱们今天务必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下来。” 秦业威看着重新恢复了稳重的彭学立，忍不住道：“彭馆长，我这次真的感谢你给我们组送来了小程这样的人才。” “以后，像小程这样的人才，您多给我们送几个。” “我们不嫌多！” 第二十五章 你们不是那块料 眼见秦业威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彭学立心说我从哪里给你找这样的人才。 虽然程旭远只是写了一个吃面条，但是彭学立却从这短剧中，感受到了程旭远非常扎实的功底。 短剧虽短，但是笑点密集。 光凭这一点，就超过了不少老作者。 “老秦，咱们还是抓紧去给牛馆长汇报吧。” 彭学立的目光刚刚落在程旭远的身上，就见门帘一挑，拿着毛线的史雪红走了进来。 嘴里还磕着瓜子的史雪红，在看到彭学立的刹那，就好像见了猫的老鼠。 她可以在秦业威面前偷懒，但是对于彭学立这个副馆长，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彭馆长。” 彭学立点头道：“小史，你去通知一下罗瞎子，让他去牛馆长的办公室去一趟。” “我们等着他。” 史雪红大松了一口气，领导有工作安排给自己，那就不会挨训了。 “好的，我这就去。” 就在史雪红准备快点逃开的时候，秦业威道：“小史，叫罗瞎子的时候，调门要高点。” “告诉他，过时不候！” 史雪红在写作组呆了不少时间，对于自家组长和罗瞎子之间的恩怨非常清楚。 她虽然不愿意得罪曲艺组的组长，但是她更怕秦业威给她穿小鞋。 更何况秦业威说的如此自信，她也明白程旭远的吃面条写好了。 朝着程旭远点了一下头，她就大声的道：“组长，您就瞧好吧。” 说话间，就提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气势汹汹的朝着曲艺组走去。 曲艺组因为经常咿咿呀呀的排练，非常热闹，所以他们的办公室在文化馆办公楼西侧的三间平房里。 对于这里，史雪红也很熟。 毕竟，混日子的人别的本事没有，熟人多的是。 以往，史雪红来这里都是交朋友，现在她过来，却是踢场子。 刚刚挑开曲艺组的门帘，就听里面有人道：“组长，我觉得这短剧的创作，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创作组的马波元和秦业威，也就那么两把刷子。” “他们能写出什么好创意！” 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有不少人道：“组长，祝哥说的对，咱们不能指望创作组，他们没那本事。” “还不如咱们一起动手，琢磨一个短剧呢！” “我觉得两位馆长纯粹是病急乱投医，将这么重要一個任务给了写作组，那不是浪费时间么。” “干脆咱们攥一个好的短剧，将写作组的活给他们干了，到时候组长您在两位馆长面前露了脸，我们把那自行车票拿过来，拿的理直气壮！” …… 听着这些对话，史雪红就觉得心中憋得慌。 她是个混日子的人不错，但是对于写作组的荣誉，她还是非常看重的。 想到程旭远写的吃面条让组内的所有人交口称赞，她当下就有了底气。 更何况这一次过来，秦业威可是让她来惹事的。 “哎呦，我看看这是谁啊，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我们写作组不行，你们曲艺组更不行。” 史雪红说到这里，直接朝着坐在左侧办公桌前吸烟的曲艺组组长罗大年道：“罗组长，我们组长请您去牛馆长办公室一趟。” “过时不候。” “我们组长说了，你们要是去晚了，我们创作组就将这个短剧自己给演了。” “不就是一个短剧嘛，只要剧本好，我们就能比你们强。” 罗大年的年龄和秦业威差不多，之所以被称为罗瞎子，是因为他的两只眼睛有点小，使劲睁着还好，但凡那么一眯眼，立成就变成一线天了！ 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他，对于史雪红的挑衅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的道：“小史，看样子，你们的短剧是写好了。” “当然！”史雪红丝毫不怯场道：“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秦业威口口声声说要把稿子摔在我脸上，我倒要看看伱们这次的稿子是啥水准，够不够资格摔在我脸上。” 说话间，他站起来道：“冯老二，你们几个继续攥短剧，我去牛馆长的办公室看看。” “说不定接下来，咱们还要用自己的稿子。” 说话间，罗大年就背着手，朝着牛长清的办公室走去。 史雪红输人不输阵，她丝毫不退缩的道：“冯老二，你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的短剧，比你们想的强多了。” 说话间，她就拿起毛衣，犹如一个获胜的将军大步而去。 冯老二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并没有说话。他旁边一个中年人则问道：“老二，你上午不是说他们整个上午都在抽烟发愁吗？” “怎么下午刚刚上班，这短剧就写出来了？” 冯老二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祝哥，我上午去他们办公室的时候，他们真的都愁眉紧锁。” “那办公室全是烟气，就好像进了妖精的洞府一样。” 祝哥摸了一下下巴道：“他们上午还没有思路，现在说短剧写好了，我觉得他们这个作品，水平还不如前一个呢！” “大家伙也别耽误事了。” “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忙活起来吧。” “老人家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祝哥的话，赢得了众人的赞同。 冯老二摸了摸脑袋，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毕竟人家秦业威都这么趾高气昂了，那作品能差嘛！ 但是在曲艺组，他干的活基本上都是跑腿。 面对祝哥鼓动起来的众人，他的做法就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干。 实际上，曲艺组还有一个和冯老二一样想法的人，那就是罗大年。 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罗大年和秦业威肝（zheng）胆(feng)相(chi)照(cu)多年，可以说对自己这个老冤家很是熟悉，这家伙既然敢这般的嚣张，一定有底气。 有底气好啊！ 他曲艺组现在可不是要和秦业威怄气，他的对手是其他各区的文化馆。 他要拔头筹，那就要有一个好短剧的剧本。 秦业威要是能够拿出这个好剧本，就算让他罗瞎子低低头又能怎么样？ 来到牛长清的办公室，罗大年刚刚准备敲门，就听到一阵哈哈大笑。 这笑声是牛长清的！ 平时的牛长清为了保持馆长的威严，一般很少放声大笑。 现在他这般大笑，这绝对有问题啊！ “写得好，特别是倒面条这一段，真的是绝了……” 牛长清的话，让罗大年再也忍不住，顾不得敲门的他，挑门帘就走了进来。 看着哈哈大笑的牛长清，又扫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秦业威，沉声的道：“馆长，什么样好的短剧，让您高兴成这样，让我也瞧瞧。” 牛长清将手中的稿子递给罗大年道：“老罗，你好好看看，我觉得只要把这个演好了，咱们一定能拿头筹。” 罗大年也不回应，拿起只有三页的稿子郑重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有点乐不可支，当他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口气读完，罗大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色重新郑重了起来。 “罗瞎子，咋样，这个稿子够不够资格甩你脸上？”秦业威洋洋自得的问道。 看着得意的秦业威，罗大年道：“老秦，要说这短剧剧本的水平，别说甩我脸上了，就是让我跪着甩我脸上，我也认了。” “可是你们写作组的几块料是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 “这稿子，你们写不出来！” “快说，这是谁写的，我要和他交流交流这个短剧的排练。” 第二十六章 小程应该来我们组 罗大年这话，说的非常有信心。 他知道，秦业威写不出这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才气。 有的话，这家伙早不知道蹦到什么地方了，还会心甘情愿的在区文化馆窝着？ 至于马波元，才气倒是有一些，但是写作风格早就已经定了。 他写不出这样搞笑的短剧。 至于老孙和小卢，呵呵！ 这一定是秦业威找了外援，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挺感激秦业威的，毕竟这好剧本是真的。 只要是他们按照这个剧本演，一定能够拿头彩。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秦业威斗气，而是和短剧的作者多交流一下，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将这个短剧给重现出来。 秦业威看着一幅你骗不了我模样的罗大年，嘿嘿一笑道：“罗瞎子，你这次是真的瞎了！” “我给你说，这個短剧，就是我们写作组写出来的。” 说话间，他朝着程旭远一指道：“这是我们组新来的小程，短剧就是他写的。” “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是上午构思，下午用了半个多小时写出来。” “小程啊，罗组长说可以跪着让你将稿子甩他脸上，我觉得这样做，对他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你还是只把稿子甩他脸上吧。” 程旭远虽然要黑化，但也绝对不会做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的他，露出了年轻人应有的憨憨的笑容。 对，就是人畜无害的站在那里笑，什么也不做。 小程是谁？ 罗大年虽然知道单位来了一个新人，但是叫什么名字，他还真的没有理会过。 毕竟这种新来的年轻人，尚且不足以放在他的眼中。 不过当秦业威等人的目光看向程旭远的时候，他就明白，这篇稿子，是程旭远写的。 “牛馆长，这稿子真的是小……小程写的吗？” 罗大年没有问秦业威，他怕秦业威不说实话，所以将询问的目光对准了牛长清这个馆长。 牛长清点头道：“这个稿子确实是程旭远写的。” “小程这个稿子写的不错。” “老罗，现在短剧的剧本有了，接下来就是你们曲艺组的事情了。” “我不管伱用什么法子，下个星期之前，一定要将这个短剧给我排演出来。” 罗大年干净利落的道：“馆长您放心，三天时间，我就能够将这个短剧在咱们文化馆里先演一遍。” “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秦业威看着有点抖起来的罗大年，带着一丝嘲讽的道：“咋的，你罗瞎子在剧本上找不到理由，又想找其他偷懒的理由了？” 罗大年没有理会秦业威，而是接着道：“小程是这个短剧的作者，要想将这个剧本排演好，离不开和小程的深入交流。” “所以我觉得，像小程这样的人才，就不要在写作组浪费时间了。” “把他直接调到我们曲艺组，这样我们也好统筹排练。” 程旭远一直淡定的听着秦业威和罗大年斗法，感觉挺好玩的。 和后世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办公室斗争比起来，这种斗法虽然段位好像低了不少，但是却更让人感到舒坦。 毕竟，他们这种争斗，更多的是一种玩笑。 却没有想到，这位眼睛不大的罗组长，嘴巴却是够大的。 这一张嘴，就想挖墙脚儿！ 这怎么可以，写作组的氛围多好，我要是去了曲艺组，可怎么能安心写作（摸鱼耍滑）呢？ 采风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反对，秦业威已经怒声的道：“罗瞎子，你他娘的简直是痴心妄想！” “小程可是我们写作组的业务骨干，你这么两个嘴皮一张一合，就想把他给老子弄走，你还要不要脸。” “我给你说，这不可能！” 罗瞎子对于秦业威的愤怒并没有在意，他搓了搓手朝着牛长清和彭学立道：“两位馆长，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馆里的工作。” “小程这短剧写的如此好，那明明就是在曲艺方面有天赋。” “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把小程留在写作组，简直就是浪费人才，可是跟着我们曲艺组，却能够让我们馆里的曲艺工作更上一层楼。” “以后别说其他区里的文化馆，我觉得就算市文化馆，在短剧方面，也不一定能够超过我们。” 彭学立和牛长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赞许之色。 他们是馆长，对于自己的下属里出了人才，自然是高兴的。 至于这个人才在哪个组，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文化馆中，不论是写作组还是在曲艺组，那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都是受他们管理的下属。 现在短剧表演重要，让程旭远去曲艺组也不是不行。 秦业威可不干了，如果程旭远这个人才被罗瞎子这个不要脸的人给挖走，他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牛馆长、彭馆长。” “小程的写作能力你们也看到了。” “现在上面对咱们的文学创作，提出了不少新的要求。” “如果我们拿不出好的作品来，对咱们馆里的工作，那绝对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可是，一旦我们拿出有影响力的作品，那就不是几个区的文化馆中露脸的事儿了，那可是能够在各方面，都能够引起巨大的反响。” 本来已经被罗大年说动的牛长清两个人，此时又迟疑了。 毕竟，写作组的成绩，也是他们两个人的成绩啊！ 如果程旭远真的能够写出好作品，那对他们同样有着巨大的好处。 罗大年则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他手指着秦业威道：“老秦，我一直觉得，我们组的冯老二爱说大话，却没有想到，你这大话说的比他还狠。” “写出有大影响力的作品，你这话说得容易，可是你倒是做出来啊。” “我记得咱们俩是同一年来到了文化馆，当时你就说要写出有影响力的作品，可是这么多年来，你除了在《燕京文艺》上发表一些豆腐块之外，你还写出了什么有影响力的作品？” “这个时候，又拿这个来忽悠两位馆长，你还要不要脸。” 秦业威被罗大年的话说的面红耳赤。 对于写出有影响力的作品，他也没有信心。 虽然程旭远的吃面条写的很惊艳，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短剧。 而有影响力的作品，不但故事要好，还要引起读者的共鸣。 别说他们一个南城区文化馆，就算是市文化馆，最近也没有这种作品。 “罗瞎子，你欺人太甚！” 既然辩论不过了，作为一个文人，秦业威就采用了最直接最粗暴的办法。 撸起袖子，伸手就朝着罗大年的衣襟抓了过去。 这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合该让他尝尝正义的铁拳！ 第二十七章 有影响的作品 秦业威虽然不到五十岁，但是头发有些斑白。 罗大年也不到五十岁，脸上的皱纹一大堆。 以往，两个人经常都是嘴上斗一斗，大家对于这等插科打诨的情形，也是喜闻乐见。 可是现在，两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一言不合就开打，这就不行了。 特别是牛长清，他作为文化馆的馆长，如果让两个下属在自己办公室里打架，这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拉住了秦业威。 “秦业威，你要干什么？咱们这是文化馆，不是武斗场！” 而彭学立也跟着拉住了丝毫不让的罗大年，大声的道：“老罗，你给我冷静点。” 程旭远这一刻，也默默地挡在了秦业威和罗大年身前。 他资历最短，自然不能发表什么看法。 但是默默的挡在两個人面前，却是可以的。 毕竟站着不动，那落在两位馆长眼里，就是袖手旁观。 “牛馆长，罗大年这家伙欺人太甚。”秦业威怒气冲冲的道：“你松开我，我不教训教训他，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们写作组给他们曲艺组写个短剧，那是为了咱们文化馆的荣誉，那是我有大局观，没想到，他居然恩将仇报，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我们的墙脚儿。” “真是岂有此理！” 罗大年也丝毫不让道：“牛馆长，彭馆长，你们两位领导也看着呢。” “人家小程有写短剧的天赋，那就应该来我们曲艺组。” “俗话说得好，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他秦业威，就是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不知道为了咱们文化馆的大局。” “小程留在他们写作组，那就是浪费人才。” “还说什么写有影响的作品，糊弄谁呢。” 见到犹如斗鸡一般的两个人，牛长清也是一阵头疼。 他虽然拉开了两个人，但是要想解决这个事情，却有些麻烦。 秦业威和罗大年不但是文化馆的骨干，而且资历很深，就连他也不能轻易教训。 于是，他的目光看向了彭学立。 彭学立这个人有能力，而且就是一个润滑剂、老油条，他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再加上他是副馆长，让他来调停这件事情，自己接下来也有回旋的余地。 彭学立挠了挠头，他明白牛长清的意思。 虽然他心中有点不愿意，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牛长清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不能不出面。 目光闪动之间，他就看向了站在中间的程旭远。 一时间，他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程旭远刚刚报道的情形。 没有啥特长，就去写小说。 这是他和牛长清商量的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写短剧。 而且，还能写的如此之好！ 让曲艺组的罗大年和写作组的秦业威不顾颜面，大打出手的抢人。 自己该怎么办呢？ 得罪秦业威，还是罗大年？ 犹豫了刹那，他就看向了程旭远道：“小程，你也看到了，两位组长都希望你能够伱去他们组。” “你是怎么想的？” 程旭远心说这种事情还能选吗？ 先不说自己本来就喜欢在写作组摸鱼，就说自己喜欢曲艺组，自己也不能选。 毕竟，秦业威一直对自己不错，而且这还关系到秦业威的名声。 如果自己选了曲艺组，那就是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以后还怎么混！ 这个彭学立，平时看上去对自己不错。 可是一旦涉及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那就顾不上自己了。 不过这也正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彭平时对自己也算是不错了，不必要求太高。 “牛馆长，彭馆长，作为咱们文化馆的一员，我在任何事情上，都服从两位馆长的安排。” 这是一句废话，但是前世之中，被逼的要黑化的程旭远很清楚，在不少时候，废话实际上非常重要。 因为废话表现的，是一种态度。 一种对牛长清和彭学立非常尊重的态度。 牛长清和彭学立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不少。 他们觉得，程旭远这个小伙子，虽然年纪轻轻，但还是非常懂规矩的。 最起码，比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秦业威和罗大年强。 “小程，有什么想法你就说。” 牛长清笑着鼓励道：“我们还是想尊重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毕竟，咱们文化馆不搞摁着牛头强喝水这一套。” 程旭远让自己的头低一点，脸上的笑容再生涩一点，这样显得自己越发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人。 这样的年轻人，犯点错误，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位馆长，我首先要感谢两位领导在我来到咱们文化馆之后，对我本人的关心。”程旭远道：“还有，我还要感谢罗组长对我本人的看重，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我觉得，我写这个短剧，就是偶尔的灵感迸发。” “实际上，我距离秦组长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我来到写作组之后，秦组长和几位前辈潜移默化，给了我很大的影响和教导，我觉得自己学习的还不够。” “我还是希望，能够多跟秦组长学习学习。” 秦业威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起来。 程旭远能够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这等于给自己的脸上贴了金。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说他的能力全都是向自己学习的，这可是脸上有光啊！ 罗大年瞪着一对小眼睛看着平和的程旭远，不由得感慨道：“秦业威，是你运气好，分到了小程这样的好苗子。” “我给你说，小程要是去了我们曲艺组，在短剧上的发展，绝对比你们组好。” “你就是耽误人才。” “我倒要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教导小程，写出有影响的作品。” 秦业威鼻子哼了一声，并没有吭声。 他这既是不屑辩解，实际上也不敢。 毕竟，有影响的作品，实在是太难了。 他自己都没有写出来过，怎么教导程旭远。 牛长清看问题解决了，就笑着道：“行了，既然小程做出了选择，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不过小程，这几天你要多去曲艺组，协助罗组长将这个短剧拍好。” “毕竟是你短剧的作者，对短剧要表达的意思最清楚。” 程旭远赶忙道：“馆长，我一定协助好曲艺组，将这个短剧排练好，给咱们文化馆争光。” 前世之中程旭远已经想通了，好话这种东西，说了也不浪费钱财，多说两句还让人高兴，这是不说白不说。 “好，小程不错。”牛长清越加高兴的拍了拍程旭远的肩膀。 秦业威也笑着道：“馆长，回头我会和小程一起过去，帮着老罗一起拍这个短剧。” “齐心协力给咱们文化馆争光。” 说到这里，他朝着罗大年道：“罗瞎子，你说是不是。” 看着嘚瑟的秦业威，罗大年哼了一声道：“老秦，恭喜你抢到了一个好组员。” 和秦业威一起走出牛长清的办公室，程旭远不由的想到自己给燕京文艺投出的那篇《当幸福来敲门》。 按照他的预测，这篇小说，不应该半点儿反响都没有啊。 莫非，一加一的效果，小于一了？ 第二十八章 组长，灵感还要继续激发啊 犹如一个得胜回朝的大将军，秦业威雄纠纠气昂昂的回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此时写作组几个去采风的成员，也都已经聚集在一起。 不过他们大多数的目光，都落在了秦业威办公桌上那条春城烟上。 一盒春城要三毛九，而且还要烟票。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如果能够弄一条春城，那绝对是走到什么地方，都倍有面子啊！ 毕竟，现在不抽烟的人很少。 “组长，通过了吗？”看到秦业威和程旭远走过来，知道最多的史雪红第一个上来问道。 秦业威得意的道：“小程写的这個吃面条，水准你们是都看过了，它怎么可能不通过！” 说到这里，他大手一挥道：“你们是没有见罗瞎子的模样。” “当时我让他看了稿子后问他，就凭着短剧，我将稿子甩在他脸上，他有意吗？这老小子倒也直正，说凭着这稿子的质量，别说直接甩他脸上了，就是让他跪着甩他脸上都行。” “罗瞎子这一次不嘴硬了，哎，可惜我没有看到啊！”马波元瘦削的脸上，带着一丝红光，满是遗憾的道。 老孙嘿嘿一笑道：“老马，别失望，等以后遇到他们曲艺组的人，你可以再拿这件事情问他们是不是真的。” “嘻嘻，到时候一定挺有趣的。” 马波元朝着老孙看了一眼道：“要不，咱俩一起去问，我怕我自己打不过他们。” 就在大家说笑之间，秦业威郑重的道：“这一次咱们之所以能够扬眉吐气，可都是小程的功劳。” “小程这一次可是给我们写作组争了脸。” “小程，来，你来说两句。” 秦业威的话，让在场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对于程旭远获得这样的夸奖，不论是马波元还是史雪红，没有不服气的。 在写作组，那就是需要靠作品说话。 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自己写啊，没人拦着伱。 更何况这一次，程旭远可是给大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如果不是程旭远写出这个短剧，恐怕大家现在还在办公室里憋着写短剧。 哪里能够像现在这般轻松愉快的玩耍！ “组长，我这一次只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偶然有一个灵感，要是真正的论实力，那我和大家差得太远了！”程旭远很清楚，风头自己已经出够了。 这个时候再出来说一些大话，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他很是谦虚的道：“我以后还得向组长和各位老师多学习，不断的提高自己。” 秦业威暗自点了点头，小程这个人不错。 胜不骄败不馁。 而且，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精准，这种话，听着就让人舒坦。 他笑了笑道：“小程刚刚的话很谦虚，但也是事实。” “他刚来，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帮助小程提高一下。” “他有这个天赋，我们就要更深层次的挖掘一下。” “说啥也不能让他把这个天赋给浪费掉了！” 说到这里，他还余怒未消的骂道：“罗瞎子这个臭家伙贼心不死，竟然想要将小程从咱组给挖走了！” “我当场就发火了！” “要不是牛馆长和彭馆长两个人硬拉着，我上去就想给这不要脸的懒人两个大耳光。” 史雪红有点着急的道：“组长，小程被他们给要走了吗？” 看到史雪红着急的样子，程旭远心中一阵温暖。 虽然注定是做兄弟的女人，但是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秦业威自得的一笑道：“当然没有。” “罗瞎子这家伙虽然胡乱许愿，但是小程在咱们组的决心是质比金坚啊！” 史雪红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道：“这就好，这就好。” “我还怕以后又要让我自己守着办公室呢！” 程旭远听到这话，一阵无语。 大姐，你这话藏在自己心里不行吗，非要说出来伤人，这不充分证明我刚才纯属自作多情嘛。 对于下属这种摸鱼的想法，秦业威并没有理会。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硬卡片，郑重的递给程旭远道：“小程，这自行车票，是你的了！” “你来京里上班，也该买一辆自行车。” “出行也方便一些。” 看着递给程旭远的自行车票，不论是马波元还是史雪红，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特别是史雪红，都有点流口水。 她虽然也有自行车，可那是她老爹结婚时买的。 对于她而言，她更想要买一辆新的自新车。 可惜，钱已经攒够了，但是票实在是太难弄。 文化馆一年，也就是四五张自行车票，而作为一个摸鱼人，她想要得到自行车票，几乎是难比登天。 对于这自行车票，程旭远并没有推脱。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推脱倒是显得太好欺负。 现在他是没钱买自行车，可是过些天，说不定就有钱了。 谁也没有规定，这自行车票必须当天买。 “谢谢组长。”程旭远双手接过来，诚恳的感谢道。 “谢啥，这是你应得的嘛！”秦业威说话间，又拿起那条春城烟递给程旭远道：“这条烟你也拿着。” “它也是你应得的！” 马波元的喉咙不小心咕噜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 作为一杆老烟枪，春城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吞云吐雾的极品享受，可惜啊！ 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毕竟，这条烟彭学立开始就说了，就是为了激发写短剧灵感的。 现在短剧被程旭远写好了，大家的灵感也不需要激发了。 所以这条烟给程旭远，一点儿都没错。 程旭远这一次却没有接。 他郑重的道：“组长，这条烟是馆里给咱们组的，您如果将它给了我个人，那我就无地自容了！” “小程，这条烟是老彭给咱们激发灵感的，可是你已经将短剧写出来了，不给你给谁？”秦业威一本正经的说道。 道理好像是对，但是在一个办公室里，如果你太吃独食的话，很可能会被针对。 作为一个逐渐黑化的人，程旭远可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为了两包烟，被一个办公室的所有人给孤立了。 就好像马波元，写个作品就赶紧请客，这也是一个道理。 他连连摆手道：“组长，我这个短剧，离不开您和马哥的教导，更离不开孙哥和卢哥的帮忙。” “如果说激发灵感，也是咱们小组的集体灵感。” “我看哪，咱们不如继续用来激发灵感，说不定还能够写出更好的作品。” 程旭远的话说的并不可笑，可是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马波元和老孙等人看向程旭远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赞许。 这个小程不错，为人处世还是蛮稳当的，知道不吃独食。 秦业威也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当即哈哈一笑道：“行，既然小程这么说了，那咱就继续激发灵感。” 说话间，他将一条烟撕开，扔给了马波元两盒道：“老马，年前多激发点灵感。” 马波元接过烟，笑嘻嘻的道：“组长，我一定像小程一样，多激发灵感。” 秦业威笑了笑，又递给了老孙两盒，然后分别给了史雪红和小卢一人一盒，最后给了程旭远两盒。 这一次，程旭远没有再推脱，而小卢和史雪红也没有意见。 分好了烟，办公室的氛围好像更和谐了，马波元大手一挥道：“今个儿高兴，咱去门口国营食堂吃饺子。” “我请客，不过你们得准备好粮票。” 第二十九章 张老师，我对你有意见 七十年代的粮票，分到每一个人头上都是定量。 像秦业威他们这些动脑子的人，一个月的定量也就是三十多斤粮食。 所以请客吃饭，那都是花钱可以，但是被请客的人，需要自己准备粮票。 更何况南城区这边，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号发粮票，现在是发粮票前的两天，谁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对于秦业威请客，程旭远自然不反对。 但是请客吃饺子，这个好像有点难以接受。 毕竟今天中午，我刚刚吃了饺子啊！ 但是看着史雪红等人兴高采烈的样子，程旭远还是决定不吭声。 毕竟，大家都想吃饺子，你非要显得特殊，那也会被针对的。 程旭远默默等待着自己的饺子大餐，不过此时在《燕京文艺》的编辑部，沈瑜墨正在翻看着下一期出版的燕京文艺作品目录。 没有《当幸福来敲门》。 这不应该啊！ 这里面有三四篇稿子她都看过，在她的感觉中，这些稿子虽然质量也不错，但是和《当幸福来敲门》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为什么这些稿子能够刊登，而《当幸福来敲门》不能呢？ 如果换了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都会选择沉默。 毕竟作为一個新人，来到新的单位，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学习。 至于有意见这种事情，那就要憋在肚子里。 毕竟，你才刚刚来到这个单位啊。 可是偏偏沈瑜墨不一样，她这个人做事极其认真，而且，她习惯把话说当面。 比如和本主结婚约定三年培养感情的时候，她就讲在了当面。 可以就结婚，不答应就一拍两散。 而这次回城，她同样将自己的决定给本主一家说的清清楚楚。 我可以帮着程旭远将户口农转非，我可以帮着程旭远找好工作，但是离婚就在半年后。 不同意也离婚。 这一次，她同样准备这样做。 所以她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张德宁的办公桌前。 张德宁正在写着什么，看到沈瑜墨走过来，愣了一下道：“瑜墨，有什么事吗？” “张老师，我想问一下，新年第一期的《燕京文艺》，为什么没有《当幸福来敲门》？”沈瑜墨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种做法如果让逐渐黑化的程旭远看到，一定会用手盖住自己的脸，然后做出一种不认识的模样。 大姐，和人沟通不能这样单刀直入啊。 你应该更有技术的说一下。 比如说，张老师，我觉得有一篇《当幸福来敲门》写的不错，可是这一次，它没有被选中出版，我能请教一下它的缺陷吗？ 或者是张老师，我想请您指导一下我…… 这些说法，都比直接质问强得多啊！ 张德宁虽然被沈瑜墨称为老师，实际上她的年龄还不到二十六岁，之所以让她带沈瑜墨，完全就是因为沈瑜墨和她的年龄相近。 对于沈瑜墨的脾气，张德宁也有一些了解。 所以对于她这样的问题，张德宁也没有生气。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瑜墨前些时候给了她一篇《当幸福来敲门》的稿子，她太忙，以至于忘了看了。 迟疑了一下，张德宁实话实说的道：“瑜墨，你给我的稿子，我因为有点忙没顾上看。” “这个我回头看看。” “就算这一期赶不上，下一期也不晚哪！” 沈瑜墨本来还准备和张德宁辩论一下《当幸福来敲门》这篇稿子的优劣，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看！ 而且，对方的理由好像说的理直气壮，毕竟他们编辑部也就这么几个人，忙也是很正常。 “张老师，我觉得您应该尽快看一下。” “如果您实在是没有时间，我去找邹老师。” “这篇稿子，我觉得它不应该被耽误。” 沈瑜墨的坚持，让张德宁一阵无语。 这个年轻的小妹妹，这脾气怎么这么犟！ 自己刚刚步入社会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她现在的劲头儿。 也罢，自己的工作刚刚完成，就给她说一下，为啥现在不用这篇稿子。 “瑜墨，我这就看，等一下咱俩聊一下你说的这篇稿子。” 张德宁说话间，就在自己的桌面上，找到了那篇《当幸福来敲门》。 看着龙飞凤舞的行书，张德宁的心中对于这个作者多了不少的好感。 别的不说，这钢笔字写的苍劲有力，着实不错。 徐凌云，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张德宁作为一个编辑，对于有些名气的作者，基本上都有一些了解。 她不记得看过徐凌云的作品。 可是当她快速的翻了两页稿子之后，她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 生来不幸的男主，坚信通过只要努力，幸福一定会敲响自己房门的男主。 这种坚信，加上一次次命运的变幻…… 主角的努力，等来了喜欢他的姑娘，等来了他期待的生活，等来了他期待的幸福！ 程旭远这本小说，是以当幸福来敲门中幸福追求的坚持配合上电影版的牧马人的背景融合在一起。 不但有时代的烙印，通篇更是表达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 一种对幸福执着追求的精神。 将最后一页翻过，张德宁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她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最终，却将稿子重新翻看了起来。 这是一篇两万多字的小说，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编辑来说，十几分钟就可以阅读一遍。 可是这第二遍，张德宁一直看了半个小时。 她希望能够找一些修改的地方，可是看完之后，却觉得每个字都像被精雕细琢过，每一句话也都恰到好处，所有的所有，都挺好的。 将稿子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又看了看放在自己手边的下一期作品目录，心中就有了一个决定。 沈瑜墨刚刚虽然有些莽撞，但是有句话她没有说错，那就是这么好的稿子，不应该被耽误。 “瑜墨，《当幸福来敲门》确实是一篇质量很高的稿子。”张德宁来到沈瑜墨的身边，郑重的说道。 “我看了两遍，非常好。” 沈瑜墨对于张德宁同意自己的看法并不意外，她不是对自己有信心，她是对《当幸福来敲门》这篇小说有信心。 “对于这篇稿子，我实在是疏忽了。” 沈瑜墨道：“张老师，这篇稿子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所以我非常希望，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能够早日看到这篇作品。” “刚刚我的态度有点太鲁莽，请您原谅。”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张德宁拍了一下沈瑜墨的肩膀道：“走吧，咱们去找一下邹老师，请她看一下这篇稿子。” “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这篇稿子先发吗？” “我也希望更多人能够尽早看到它。” 沈瑜墨听张德宁如此说，心中升起了一丝忐忑道：“张老师，以前咱们杂志有这样的情形吗？” 张德宁道：“从来都没有过。” “因为这事，邹老师自己也决定不了。” 第三十章 我们都需要幸福来敲门 邹燕来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两个年轻的女孩，心中一阵感慨。 时光不饶人哪！ 这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眼中的小孩子，已经开始长大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沉声的道：“我们刚才开了一个会，决定这一期出版的《燕京文艺》首要位置，就给《当幸福来敲门》。” 说到这里，她扶了扶眼镜道：“你们两个很不错，有眼光！” 张德宁赶忙道：“邹老师，这都是瑜墨的坚持，如果不是她坚持的话，我恐怕过一段时间才能够看到这篇稿子。” 沈瑜墨站在一边，并没有非常世故的推脱，清冷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喜色。 她这种欣喜，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夸奖，而是《当幸福来敲门》不但被破格发表，而且还是首篇的重要位置。 虽然很多杂志都说，我们刊登的作品，排名不分先后。 但是实际上，这個声明本身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们对于发布的作品，也是有排名的。 要不然，凭什么把你排在第一个！ 邹燕来摆了摆手道：“瑜墨不错，你也不错。” “咱们的人有点少，所以好稿子有些时候来不及审，以后瑜墨要多发扬你这种敢于质疑的精神。” “只有把关口前移，咱们才能够发掘出更多的质量上乘的好作品。” 张德宁带着好奇的问道：“邹老师，您怎么说服大家，让这篇破格先发的？” 沈瑜墨的脸上，也露出了关注之色。 她虽然平时对大多数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她推动的。 邹燕来淡淡的道：“也没啥，就是将这篇稿子让他们几个看了一遍后，提议说新的一年，我们都需要幸福来敲门，他们几个就同意了。” 看一遍，说一句话，然后多年没有的破格就来了。 这…… 这说明什么？说明《燕京文艺》的这些编辑们，对于这篇《当幸福来敲门》稿件的高度认可。 张德宁道：“邹老师，您这一句话，真的是抵很多句啊。” “不论是我们编辑，还是我们的读者，现在都需要当幸福来敲门。” 邹燕来拿起《当幸福来敲门》的稿子，笑着道：“我看了一下通讯地址，这位徐凌云就在南城区文化馆上班。” “德宁、瑜墨，明天你们去见一下这位徐凌云。” “将我们几个在稿纸上圈起来的部分和他当面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局部修改一下。” “当然，如果他愿意来我们这里改稿，那就更好了。” 出差改稿，对于作者来说，可是一项顶级的待遇。 毕竟，这不但有面子，还有补助。 张德宁惊喜的道：“原来徐凌云竟然离我们这么近，我倒要看看，这位作者是不是和他笔下的男主一般英俊帅气。” “瑜墨，明天咱们上了班就去。” 沈瑜墨好看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然后有点难为情的说道：“邹老师，张老师，明天我可能去不了。” “我家里有些事情，今天上午我已经请过假了。” 沈瑜墨并没有说谎，明天是沈云良叔叔的八十岁生日。 对于这位唯一在世的叔叔，沈云良非常的尊重。 因为在困难的时候，这位叔叔对他们家有非常大的帮助。 而八十岁生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所以沈云良就要求自己的子女当天务必要抽出时间，全部参加。 沈瑜墨虽然很佩服徐凌云，也非常想要见到这位作者来当面交流一下，但是答应老爹的事情，她还是要先办到。 邹燕来一拍自己的额头道：“你看我这脑袋，瑜墨是给我请过假了。” “那德宁伱就自己跑一趟吧，对了，去的时候带着一个改稿的邀请书，也好让徐凌云留出更多的时间来。” 张德宁爽快的答应道：“好，我明天上了班就去。” 离开了邹燕来的办公室，张德宁朝着沈瑜墨道：“瑜墨，我这次一定要将徐凌云带到咱们招待所改稿子。” “到时候你想见他还不简单。” 沈瑜墨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清晨，程旭远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是真的不愿意起床啊。 但是不起来又不行。 谁让他肚子不服管，每天早晨都要准时将他给闹醒呢。 哎，这倒霉的肚子，怎么就不能改一下生物钟呢！ 上午蹲坑多好，不但不用如此早离开温暖的被窝，而且还是上班摸鱼，带薪休假啊！ 可是，他这种想法虽然美好，但是肚子却不答应啊！ 借着天蒙蒙亮的微光，程旭远来到了被清晨雾气笼罩的厕所。 刚刚准备解开裤子，就听有人道：“来了。” 要不是有太多经验，单单这两个字，就足以把人的魂给吓丢了！ 好在已经习惯的程旭远，还是笑了笑道：“来了。” 等程旭远蹲下，迷雾中的孟德志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小程啊，不是我批评你，你这起床是越来越晚了。” “今天比昨天，整整晚点了两分钟。” 程旭远瞥了孟德志一眼，心说我这肚子又不是机器，蹲个坑还要准时来吗？ 倒是你这老同志是咋回事，每天都准时过来。 “晚了两分钟，那我就少蹲两分钟的坑，将这个时间补回来。”程旭远一本正经的道。 “这个大可不必。”本来就来晚了，竟然还准备缩短时间。 这种偷工减料的行为，真是讨厌。 “小程啊，蹲坑这种事情，我有经验，你不让它舒服了，这一天肚子都不得劲。” 孟德志道：“来晚了就来晚了，但是必要的时间，还是不能减的。” “对了，咱们的万历十五年才讲到戚继光，你赶紧接着讲。” 以往只要是孟德志一说，程旭远就会立马开讲，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道：“老孟，讲戚继光容易。”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我的那些稿子啥时候能发表啊？” 孟德志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把这个事给忘了！” “一见到你，就想听你讲的万历年间的事。” “你写的那个《明朝那些事儿》，我已经让人看了，他们评价非常高，说这一期就给你发表。” “对了，他们请你继续写下去。” “每个月，至少写两万字。” 这一期发表，以后还能写，这可真是好消息。 如果一个月至少写两万字的话，那一个月就能挣一百元哪！ 可是，每月两万字，看不起谁呢！ 哎，更新的数字都不自由，实在是让人难受。 程旭远暗自感慨之后，就问了最重要的一点：“稿费咋算啊？” 孟德志有些不屑的道：“年轻人，就想着那点钱。” “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你放心吧，钱少不了你的，到时候会给你寄过来。” “别啰嗦了，快点讲！” “我给你说，今个儿你多讲点，我每天都等的心焦，实在难受。” 第三十一章 程老师早 在公厕中将万历十五年讲了二十多分钟，程旭远这才拖着有点发僵的双腿，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公厕。 这个孟德志，给他多加了两分钟还不行，非要将一段故事听完才行。也不想想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能不能坚持得住。 自己晃着脑袋，腿还是有些难受。 老孟这同志，怎么也得扶着墙才能站起来！ 在双鱼游动的搪瓷盆里洗了一把热水脸，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程旭远就打开了收音机。 这个破损的收音机，被他捣鼓了几天，终于能听了。 破损的地方，被他用一块从老李头那要来的一块自行车内胎，直接绷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美观，却挺好用。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广播电台，现在播报新闻……” 听着收音机里字正腔圆的声音，程旭远的心中一阵感慨。 这听广播，好像也不错啊！ 听完了新闻，程旭远就裹着自己的大棉袄，去解决吃的问题。 昨天中午吃了饺子，昨天晚上吃的还是饺子。 虽然昨天秦业威除了饺子还要了两道菜，但是总的来说，吃的还是饺子。 一份软炸肉要了九毛，一份肉片豆腐六毛五，再加上每个人三两饺子，算起来也就是三块多钱，就请了写作组的众人吃了一顿。 虽然粮票是大家的，但是平时不怎么见荤腥的众人，对于这顿饭，还是相当满意的。 毕竟，秦业威要了两道肉菜啊！ 二两阳春面！ 已经对周边很熟悉的程旭远，来到了一家藏在胡同旮旯里的小国营面馆，要了二两面。 程旭远瞅见过这阳春面的作法。先是挖一块猪油在锅中化开，然后放入洋葱片用中小火慢慢炸出香味，直到洋葱变成深褐色，炸得酥脆即可，这一步就是炸葱油； 炸葱油的同时将面条放入汤锅中煮熟，然后在盛面的碗中放入一勺葱油、盐，把煮熟的面挑入碗中，加入高汤淋入香油，撒上葱花、青蒜末。就是这么一碗简单的面却香味独特，让程旭远吃的特别满足。 只是，把这一毛钱一碗的面全部倒进了嘴里，也只是勉强吃了一個半饱。 可是没办法，他手中的钱虽然还有七十多，但是全国粮票却不多了。 至于燕京的粮票，他一点都没有。 二十四号发粮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放下面碗，下定了决心的程旭远，晃晃悠悠的朝着文化馆走去。 文化馆写作组都喜欢采风，所以上班的时间不固定。 程旭远也不必定点去办公室，要不是外面太冷，没有地方去，程旭远去闲逛，也没有人管他。 “小程，吃过早饭了。” “程旭远，早上好。” “程老师早！” …… 上班的时候，区文化馆还是挺热闹的，不少上班的人看到程旭远都笑着打招呼。 对于这些招呼，程旭远都笑着回应。 前两天，他刚来的时候，认识的人少，认识他的人更少。 打招呼的人自然也就少。 而现在突然间多了起来，应该和自己写的吃面条有关。 叫小程和程旭远都是非常正常，可是，这程老师是怎么回事？ 程旭远看着打招呼的年轻人，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也是老师了？ “你好你好，咱俩年龄差不多，你还是叫我小程或者旭远吧！”程旭远在心里默默的飘了一下之后，就笑着向那打招呼的人说道。 自己被称为程老师，为时还有点过早啊。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程老师，在咱们文化馆，达者为师。” “您的《吃面条》我看了，写的真好。” “我是曲艺组的小左，希望以后和您合作。” 一路打着招呼，程旭远来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史雪红正在扫地。 看到这等的情形，程旭远赶忙去帮忙。 两个人配合默契的将铺了一层水泥的地面打扫了一遍后，程旭远又开始用办公室的煤球炉烧上水。 “小程，有没有觉得其他人对你不一样了？”一边织着毛衣，史雪红一边笑着向程旭远问道。 程旭远也没有隐瞒道：“今天过来的时候，大家对我热情了不少。” “那是。”史雪红道：“咱们文化馆的人哪，别看一个个平时眼高于顶，但是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那都是敬着。” “你的那个短剧，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你小程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说到这里，史雪红道：“要不，伱去各个办公室去采采风，大家对你绝对热情。” 为了享受别人的热情去采风，你这脑袋是咋想的。 我要是这么招摇过市，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程旭远瞥了一眼史雪红道：“我还是歇歇吧，省的被人说招摇。” 史雪红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道：“小程，你的自行车票，最近准备用吗？” 程旭远愣了一下，就有点明白史雪红问这个是啥意思。 他笑了笑道：“我还没有攒够钱。”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理由，既可以说用，也可以说不用。 “我有一个邻居，他准备过了年结婚，可是家里一直都没有办法弄一张自行车票。”史雪红道：“你要是愿意将这张票让出来，他愿意给十块钱。” 十块钱在工资四五十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程旭远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姐，我还是准备自己换辆自行车。” “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自行车，出行不方便。” 虽然这样说，但是实际上是程旭远觉得不值得。 毕竟有孟德志的约稿兜底，他不差那十块钱，可是自行车票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到的。 史雪红对于程旭远的拒绝并不意外，她笑着道：“人家说了，不要钱的话用票也可以。” 就在程旭远准备问人家准备给啥票的时候，房门被人一下子挑开，就见满脸笑容的冯老二走了进来。 “程老师，史……史老师！” 冯老二的招呼，让史雪红的眼睛都瞪大了。 她在文化馆工作以来，不论是创作组，还是其他组的人，都称呼她为小史、小红，最多也就是雪红。 史老师，这个称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一时间，冯老二那张有些油腻腻的脸，这会儿看着都有点儿眉清目秀了！ “冯……老冯你有啥事啊？”史雪红看了一眼冯老二，笑眯眯的问道。 “是我们罗组长，他让我过来请程老师去我们曲艺组，对《吃面条》的排练现场指导一下。”冯老二说到这里，满是郑重的向程旭远道：“程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 “《吃面条》的短剧不是才交给你们吗？你们不应该多排练几遍，像模像样了，再过来让小……程老师去亲临指导吗？”史雪红本来想要说小程，可是后来感到自己这样说不妥。 于是小程就变成了程老师。 冯老二道：“我们昨天晚上排练了一个晚上，上午来了又练了一个小时。” “大家都觉得排练的有点模样了，这才请程老师过去。” 昨天晚上就开始排练了，看来曲艺组这真的是够认真的。 程旭远心中对曲艺组的认真多了几分的敬佩，就站起来道：“姐，要不咱俩一起去学习学习？” “算了，还是你去吧，我还有点事。”史雪红摆了摆手道：“我还是等排演好再看吧，那样感觉更好。” 程旭远也没有勉强，和冯老二一起离开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也就在这时，拿着一封邀请函的张德宁，来到了城南区文化馆。 第三十二章 正经人谁用笔名啊 对于《当幸福来敲门》的作者，张德宁的心中是充满了好奇。 毕竟，能够写出这么一篇在困境中乐观向上，不断追求幸福小说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实际上，她一上班就想要跑过来。 只不过被邹燕来留下又说了点其他事情，这才在九点多的时候，来到了南城区文化馆。 对于文化馆这种兄弟单位，张德宁并不陌生。 她有好几个朋友，都是文化馆的。 只不过这些朋友属于市文化馆！ “大爷，我是《燕京文艺》编辑部的，我叫张德宁。”张德宁将自己的自行车支在传达室外，笑着向老李头自我介绍。 这一套程序她很熟悉。 毕竟那个时候，要想让别人相信你，要想让自己的事情办的顺利，就要先将自己的身份介绍一下。 本来正在烤火的老李头，听说是《燕京文艺》的编辑，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 他虽然是门岗，但毕竟是区文化馆的门岗。 对于《燕京文艺》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们文化馆里订的杂志里，就有《燕京文艺》。 “小张同志你好，你有什么事吗？”老李头亲切的招呼道：“外面有点冷，进屋暖和一下再说吧。” “谢谢大爷，不用了，我找徐凌云，请问他在哪个办公室？”张德宁急着来见《当幸福来敲门》的作者，所以直截了当的问道。 老李头愣了一下。 作为一個合格的门岗，他对于文化馆中的上上下下，不说每个人都熟，但是整个文化馆，他叫不出名字的绝对没有。 所以他肯定，文化馆里，没有人叫徐凌云。 “小张，你是不是找错单位了？我们区文化馆，没有叫徐凌云的人哪。” 老李头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张德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因为一直想着主角的名字，一下子将自己要找的人说错了名字。 “大爷，徐凌云是他的笔名，这个人的本名叫程旭远。”张德宁带着期待问道：“程旭远是咱文化馆的吧？” 听到程旭远的名字，老李头笑了起来道：“小张，你要是早说程旭远不就简单了嘛，他是我们文化馆写作组的。” “哎，这个小程也真是的，还弄什么笔名。” “他们写作组的几个人，一个个写东西都是用本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写了作品。” “这个小程倒好，偏偏跟人家反着来。” 虽然还没有见到程旭远，但是张德宁听着老李头的话，心中对于这位徐凌云，又多了几分好感。 低调，不喜欢出风头！ 而且，从老李头如此亲切的称呼来看，这个年轻人的为人也不错，和门岗大爷都能打成一片。 “李大爷，请问徐……程旭远在哪个办公室啊？”想要早一步见到程旭远的张德宁，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老李头道：“小张同志，你找小程有啥事情啊？” “他前些时候给我们投了稿，我们《燕京文艺》准备在下一期发表，我这一次过来，就是和他在几个问题上当面交流一下。”这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事情，所以张德宁毫不掩饰的说道。 程旭远的稿子要在《燕京文艺》上发表！ 老李头虽然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但是听到张德宁的肯定，还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他们文化馆里，最近也就是马波元偶尔发表一两篇作品。 至于其他人，顶多在报纸上发表几个豆腐块。 这个刚刚来的小程，发表了作品不说，而且人家杂志的编辑还专程找上门来了。 “小张啊，我领伱去小程他们办公室吧。” 老李头说话间，拿起一件有些发灰的棉袄披在了身上。 张德宁赶忙道：“大爷，您忙您的，给我说程旭远的办公室在哪儿就行。” “小张，不用给我客气，我坐了半天，也得活动一下筋骨。”老李头说话间，就朝外走道：“另外，小程他们的办公室有点远，我怕你短时间找不到。” 面对热情的老李头，张德宁只能一边道谢，一边跟着老李头朝着文化馆的办公楼走去。 文化馆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毕竟大家的工作都不算忙，很多人一上班就端着个搪瓷缸子，四处乱窜办公室。 楼梯口，有人看到老李头领着张德宁走过来，就笑着问道：“老李，这是谁啊？” 老李头一边打招呼一边道：“这是《燕京文艺》的编辑小张，她来找程旭远。” 作为区文化馆的人，对于《燕京文艺》不会陌生。 那询问的人一边看向张德宁，一边好奇的问道：“小张同志，你找小程啥事啊？” 张德宁对于这种有些冒昧的询问也不生气，她笑着道：“程旭远给我们杂志投了篇小说，我来和他聊一下。” 程旭远投了小说！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把人家编辑给招来了！ 就在那打招呼的人从震惊清醒过来的时候，老李头已经领着张德宁来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挑开厚厚的门帘，史雪红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织毛衣。 发现老李头领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走进来，史雪红不但没有难为情，反而大大咧咧地笑着道：“李大爷，您怎么来了？” “雪红，小程呢？”老李头一看办公室里没有程旭远，就朝着史雪红问道。 “不是又去采风了吧？” 对于写作组众人的爱好，老李头掌握的清清楚楚。 史雪红放下手中的毛衣道：“小程去曲艺组了，罗组长他们不是在排练他写的短剧嘛，现在让他过去提意见了。” “毕竟，他是短剧的作者。” “李大爷，你们找他有事啊？” 李大爷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道：“雪红，这是《燕京文艺》编辑部的小张，她过来找小程是谈一下小程投的稿子。” “你快点将他找过来，别让人家等急了。” 史雪红吃了一惊。 《燕京文艺》的编辑！ 程旭远给《燕京文艺》投稿了！ 这个…… 你写短剧我也就忍了，大家说好的一起当乐子人，你怎么还能去投稿呢？ 而且一个投稿，就把人家的编辑给招惹过来了，你……你…… “小史，你别在这杵着了，你倒是快点儿去找小程啊！”李大爷看着呆愣愣的史雪红，心中一阵无语。 心说，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史雪红这小姑娘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到了外人面前，就突然变得愣怔了！ 以后啊，说什么也得给这小姑娘上上课，让她别一天天的显得这么呆傻。 “好，我……我这就去找，我……” 张德宁好奇问道：“李大爷，程旭远还写短剧吗？要是不唐突的话，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哪？” 李大爷嘿嘿一笑道：“这有啥不能的，小程写这个短剧，本来就是准备元旦时参加市里汇演的。” 第三十三章 人才，不能这样浪费 曲艺组的小舞台，冯老二满是痛苦的道：“导演，我实在（打嗝儿）实在是不行了，你爱找谁拍找谁拍（打嗝儿），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去吧。” …… “哈哈哈！” 随着表演的结束，一阵哄笑声从下方传来。 十几个闲着没事看排练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更有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太搞笑了！ 虽然冯老二端着的是一只空碗，但是刚刚的表演，实在逼真，笑死个人儿！ 冯老二表演的不错。 不过，程旭远写的更好。 本来还对程旭远拿到了自行车票有点吃醋的人，心里那一点弯弯绕，也被熨平了，此时他们都觉得实至名归。 能够写出这样的短剧，小程不拿奖励还能轮到谁嘛！ 让你来写，你也得有这样的实力才行！ “老二，你们过来一下。”叉着腰的罗大年朝着冯老二和扮导演的演员说道。 实际上不用罗大年招呼，两个人也正朝着两個人走来。 等两个人走近，罗大年朝着程旭远道：“小程，你给他们提提意见，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提升的地方？” 冯老二两个人表演的吃面条，虽然都是中规中矩，而且冯老二的表演也非常的出彩，但是和后世在电视中看到的经典比较，还差了不少。 这里面，除了排演的时间还短之外，也和演员的表演天赋有关。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表演天才。 程旭远摆手道：“罗组长，冯哥和马哥他们两个表演的非常好，可以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冯老二和扮导演的马国福都赶忙谦虚，不过脸上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 虽然刚才，别人也夸他们表演的不错，但是程旭远却不一样。 别人充其量只是观众，但是程旭远却是这部短剧的作者。 可以说，这部作品的灵魂，就是程旭远赋予的。 对这个短剧了解最深的，也是程旭远，他的夸奖，对表演者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 罗大年的脸上，也充斥着笑容。 虽然表演的不是他，但是这部短剧的排演者却是他。 可以说一个动作，一个对话，他都是用了心的。 现在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他心里十分受用。 “小程，别光说好话，你也提提意见，要不然就没办法提高了。”罗大年摆了摆手道：“毕竟，咱们这是要参加市里的新年文艺汇演。” “如果因为表演不行被兄弟单位给压下去了，那丢的就是咱们整个文化馆的颜面。” 程旭远很清楚，自己这次过来，如果不提点意见，那就走不了。 更何况，他既然将这部短剧给写了出来，就不准备让它因为表演，而出现明珠蒙尘的情况。 所以该谦虚的话他已经说过了，接下来就该有一说一了。 “罗组长您这样说，我就说一点自己不成熟的意见。” “我觉得呢，在这部短剧中，导演这个角色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 “正是他的衬托，才会让冯小二这个角色显得无比的出彩。” “而好笑，也正是因为一个严肃，一个搞笑的互相帮衬，所以才会……” …… “至于冯小二这个角色，我觉得他在一些表演中，应该再放开一点，特别是……” 冯老二和马国福开始的时候，还听的比较轻松，但是随着程旭远的话，他们两个的额头，却已经开始冒汗了。 作为曲艺组的老人，他们对于表演自然是清楚无比。 此时程旭远的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等人这一次，真的是遇到了行家。 程旭远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语中的，戳到了点子上。 如果将程旭远说的这些问题再改正一下，那么他们的表演效果，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罗大年细密的小眼睛，此时也变的严肃了起来。 请程旭远过来，虽然是表达一下对原著作者的尊重，但是在罗大年想象中，程旭远虽然能够提出一些意见，但是也应该是一些纸上谈兵，眼高手低的泛泛而谈。 却没想到，他对于表演，居然也有独到的见解。 刚刚对冯老二几个动作的精准点评，简直一语中的，让他觉得眼前一亮。 如果按照程旭远说的那些弄的话，那表演的效果比现在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样一个会写短剧，又懂得表演的年轻人，留在写作组摸鱼，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不行，我就算和秦业威翻脸，也要将这样的人才挖到我们组里来。 人才，不是这样浪费的！ “程老师说的，伱们两个都听到了吗？”罗大年一本正经的吩咐道：“再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然后再表演一遍。” 冯老二和马国福点了点头，就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沉思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演了不少年戏的人来说，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透。 在心中将程旭远讲的一切过了一遍之后，两个人神色中的自信，不由就多了几分。 “组长，程老师，我们准备好了。”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冯老二朝着罗大年说道。 罗大年点头道：“行，那就表演一下吧。” “认真点，如果刚刚程老师说的错误你们再犯，我饶不了你们。” 听着这话，冯老二和马国福点头道：“罗组长放心，我们一定认真演。” 说话间，两个人就再次登上了舞台。 “……导演：什么声！安静！ 冯老二：嘘——（台下有笑声）（小声说）别笑！ 导演：咱各部门都加紧准备啊。（向冯走去）啊这段演员的戏是——（发现他在吃面条）哎!你怎么给吃上了？ 冯老二：不瞒您说，我今儿早饭就没吃。我先垫个底儿。 导演：这还没开拍呢！ 冯老二：（指着那桶面说）没关系，我看那儿还有一桶呢！……” 笑声不断的响起，坐在后排的史雪红有点笑的肚子疼。 她朝着身旁的张德宁道：“你看吧，后面他就吃不下去了。” 张德宁对于这个短剧并不熟悉，但是看着冯老二的表演，她也不觉得笑了起来。 按照张德宁的想法，是直接找到程旭远，可是听说这个短剧是程旭远写的，她就想看一遍再说。 毕竟，了解一个作者，那就要多看他的作品。 随着舞台上的表演越来越精彩，张德宁和史雪红一样，笑的前俯后仰，特别是看到冯老二脚踩在板凳上的情形，两个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一次的表演结束，罗大年看向程旭远的目光越加不一样。 虽然程旭远只是指导了一次，但是这次的指导，却将短剧的效果，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目视着程旭远道：“小程，我给你说，你还是来我们曲艺组吧。” “在写作组，你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你真觉得呆在写作组，就能够写出有影响的作品吗？” “那就是秦业威给你画大饼。”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第三十四章 我就是为了吃肉 程旭远看到史雪红和张德宁，就像看到了救星。 他是绝对不会去曲艺组的。 别的不说，单说他们晚上加班排练这事儿，就是程旭远断断不能接受的。 我在写作组摸鱼摸的好好的，你竟然要让我加班。 你想干啥呢！ 可是直接回绝，又有点伤人。 听秦业威说，罗大年这家伙不但眼睛小，而且心眼也跟针眼儿似的。 “雪红姐，你咋来了？” 史雪红笑着道：“程旭远，有好事，这是《燕京文艺》的编辑张德宁，她找你聊聊稿子的事情。” 站在一边的罗大年，此时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虽然依旧不大，但是此时他的眼睛，却是圆圆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还说程旭远写不出有影响力的作品，这《燕京文艺》的编辑就来了。 这……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就在他发懵的时候，程旭远已经笑着道：“张编辑您好。” “咱俩年龄差不多，你还是叫我德宁吧。”张德宁笑着道：“要不然，我就得叫你程作家了。” “伱这个短剧写的非常好，我看着笑了好几次。” “虽然已经看了一遍，但是现在我还想接着看，真的是回味无穷啊！” 听着张德宁的夸奖，程旭远谦虚的道：“我也是第一次写这个，还存在不少问题。” “说实话，演的这样好，也出乎我的意料。” “这都是罗组长的指导和老冯他们两個人表演的好。” 程旭远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张德宁一时间，心中升起了很多感慨。 在她接触的作者中，大多数都是真性情。 恃才傲物的，更不在少数。 可是，这个程旭远，说话温和，明明是自己的成绩，却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君子如玉啊！ 不知道怎么，她的心中出现了这么四个字。 她是真的不知道，程旭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前世中，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莫装十三，装了遭雷劈！ 张德宁道：“程旭远，我这次过来，是想要和你聊一下《当幸福来敲门》发表的事情。” “我们编辑部准备把《当幸福来敲门》放在新年第一期的第一个作品位置发表，不过有几个小问题，想要和你讨论一下。” “你看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有时间了！ 程旭远心说我就剩下七十多块钱了，你发表了小说，我才能有钱挣啊！ “这里曲艺组的同事需要排练，要不，咱们去我们办公室聊吧。”程旭远说话间，朝着罗大年道：“罗组长，我先陪着张编辑说一点事情，有什么事，您派人再叫我就行。” 看着满脸平和的程旭远，罗大年一挥手道：“小程……程老师，你该忙忙，回头需要交流的时候，我去找你就行。” 目送程旭远和张德宁两人离开，罗大年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 自己这嘴巴是不是开了光啊！ 刚刚说人家写不出有影响的作品，结果编辑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要将程旭远的《当幸福来敲门》发表在新年第一期上。 而且还是第一篇啊! 正当他感慨万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周边的好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这些人的目光，充满了古怪！ 罗大年是个聪明人，看到这些人的样子，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些家伙在讥讽自己啊！ 他当下怒气冲冲的道：“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不排练了，刚刚冯老二他们演的怎么样，都快点提提意见。” “小刘，你笑的都快抽风了，你先说！” …… 程旭远陪着张德宁回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毕竟，程旭远现在能够招待人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史雪红帮着用白瓷杯倒了一杯水，然后就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程旭远此时真的很想把这位大姐给请出去，毕竟我们谈事情，你这一副看戏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好在张德宁对于史雪红这种表现并没有在意，她笑着和程旭远寒暄了几句，就将话题转到了《当幸福来敲门》这个作品上。 “旭远，你怎么想到写这样一篇小说呢？你的创作目的是什么？” 程旭远笑了笑道：“我写小说的目的，除了这是我的工作之外，还有就是，发表了小说，能够挣稿费吃肉。” “我上班的第一天，正好赶上我们写作组的马老师刚刚发表了一篇小说。” “他用稿费请我们办公室全体吃了东来顺。” “那涮羊肉真好吃。” “史姐就告诉我，说要想吃肉，就要写小说挣稿费。” “我写《当幸福来敲门》，也是受到了我们村一位长辈的影响，他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都给自己打气，说明天一定……” 听着程旭远的侃侃而谈，张德宁的眼睛瞪大了不少。 这个徐凌云，不，应该是程旭远，还真是够有性格的。 现在的大多数作者，一说创作的目的，都会来一套高屋建瓴的论调，而这位徐凌云倒好，竟然直接说为了吃肉。 多直接的理由！ 又是多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旭远，在《当幸福来敲门》里面，我觉得有几个地方，好像还能够调整一下，你看着这两个地方……” 看着张德宁指出的地方，程旭远稍微思索了牧马人和当幸福来敲门这两部原著电影，很快就想好了调整的方向。 并且就在和张德宁的讨论中，对这些地方，就进行了修改。 看着程旭远改过来的地方，张德宁看向程旭远的目光越发多了一丝佩服。 这个年轻的作者，真的是文思敏捷啊！ 这么快就完成了改稿，让张德宁喜出望外。 她在和程旭远闲聊了几句之后，就笑着道：“旭远，我们编辑部对于水平高，又存在一些小问题的稿子，都会邀请作者去我们那边改稿子。” “在改稿子的过程中，会有一天两块钱的补助。” “我这一次过来，本来是想要邀请你去改稿几天的。” “真是没想到，你改的这么快。” 一天两块钱的补助，这对于一个月工资也就是四十七块钱的程旭远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去改稿工资不少，还有补助，这样的好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大姐，你耽误了我挣钱哪！ 程旭远一脸无奈的看着张德宁，神色中充满遗憾。 张德宁笑了笑，接着道：“不过呢，稿子虽然改好了，但是我觉得该去改稿，还是要去的。” “毕竟，这只是咱们两个确定的修改。” “说不定我们小说组的其他编辑，还会提出新的问题呢！” “你说是不是？” 听着张德宁的问题，程旭远瞬间秒懂，他赶忙道：“对，张姐你说的太对了！” “我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圆润，需要多思考一下。” 就在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门帘一挑，有人走了进来。 第三十五章 回头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秦业威急匆匆的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是马波元。 在《吃面条》的短剧获得了整个文化馆的一致认同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上班迟到！ 问就是采风！ 来到文化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去棋艺组去交流经验学习。 实际上就是聊天加输棋。 今天就在两个人下棋下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有人传来消息。 说《燕京文艺》来了一個编辑，要发表程旭远投稿的小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两个人，第一个感觉不是震惊，而是觉得那给他们传消息的人在造谣。 目的可能就是调戏他们两个。 对于这种行为，秦组长自然不会放过。就在他准备对报信的人严刑拷打，从而挖出来究竟是谁要害他的时候。 又有人跑了过来，说的还是这个消息。 秦业威和马波元还是不信，直到老李头也过来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两个人才确定事情可能是真的。 于是就一阵风儿似的刮回了办公室。 秦业威不认识张德宁，但是马波元认识。 所以跟在秦业威身后的他不等秦业威开口，就笑着道：“德宁，真的是你啊！” “刚刚老李头说《燕京文艺》来了一个编辑，姓张，我就觉得是你。” “我是马波元，前些时候还去过咱们编辑部，我那部小说的责编是老赵。” 听马波元如此一说，张德宁好像想起来了，她满是客气的道：“马哥您好，我只记得您是在文化馆工作，却记不起来您具体在哪个文化馆了。” “要是知道您在南城区文化馆，我就先来找您了。” 张德宁说的很客气，但是程旭远从自己这位责编的神色中，感觉她对于马波元，好像没什么印象。 要不然也不会说出刚刚的话。 马波元却没有察觉这些，听张德宁如此一说，他顿时眉开眼笑的道：“这也不怪你，老赵给你们介绍我的时候，都说我是文化馆的。” 说话间，他又介绍秦业威道：“德宁，这是我们写作组的负责人秦业威组长。” “秦组长，这位是《燕京文艺》的编辑张德宁，别看她年轻，现在已经开始挑大梁了！” 张德宁和秦业威握手后，谦虚的道：“秦组长，我就是跟着邹老师学习的，刚刚是马哥夸我。” 秦业威笑着道：“张编辑，您也不用谦虚，老马很少夸人，他刚刚这般的说您，那说明您有真本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程旭远道：“张编辑，小程的小说真的要发表吗？” “是的，我这一次过来，就是和程旭远商量稿子的事情。” “我们准备将他这篇小说，发表在新年第一期的首位。” 马波元和秦业威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能发在新年第一期的首位，这得是什么样的水平！ 他们可是很清楚，以往《燕京文艺》新年第一期的首位，发的基本上都是大家的作品。 “小程这个作品，真的能够放在第一期的首位吗？”秦业威有些不敢确定。 “自然。”张德宁道：“这不是我定的，是邹老师定的。” “你们两位来得正好，我正说要去找你们呢！”张德宁说话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道：“程旭远的小说，还存在着一点瑕疵需要稍作调整。” “我希望能够邀请程旭远去我们那边改稿。” 还没有等秦业威同意，马波元就激动的道：“这是好事啊，小程应该过去。” “组长，这改稿不但能够提升小程作品的质量，而且还给补助呢！” “我有一个朋友，改了一个星期的稿子，拿了十四块钱的补助。” 秦业威看着邀请函上的内容，郑重的道：“张编辑，对于这份改稿邀请，我们写作组全力支持。” “这样吧，要不您和我们去见一下我们文化馆的牛馆长，当面和他说一下这件事情。” 张德宁点头道：“行，秦组长您看什么时候过去好呢？” “现在就过去。”秦业威道：“您跟我来吧，小程，这是伱的事情，你也一起过去。” 看着跟秦业威一起出门的张德宁和程旭远，史雪红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也想跟着去看看。 可是就在她要挪动步伐的时候，迎上的却是秦业威带着警告的目光。 看穿了她心思的秦业威，用眼神警告她，别跟着了，馆长办公室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史雪红只能撇了撇嘴，重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办公室安静了！ 如果是以往，史雪红就继续织毛衣嗑瓜子，悠然自得的摸鱼。 可是此刻，看着自己对面程旭远的办公桌，史雪红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觉得，程旭远以后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终究有一天，自己会追不上他的脚步。 哎，一起摸鱼不好嘛，你怎么就能这么优秀。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牛长清的办公室中传出，平时都是有些严肃的牛长清，脸上充满了笑意的朝着张德宁道：“张编辑，非常感谢你们杂志社对小程的看重。” “对于你们的邀请，我们文化馆全力支持。” “小程，你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全力配合好张编辑改好稿子，什么时候稿子让张编辑满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彭馆长，彭馆长解决不了的，我来解决。” 牛长清为啥这样高兴，当然是因为程旭远是他手下的人。 程旭远出了成绩，就等于他这个文化馆的馆长出了成绩。至少说明他牛馆长爱才惜才，领导有方！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怕多。 张德宁客气的感谢了一番牛长清的支持，又和程旭远约了一下见面的时间，这就要告辞离去。 程旭远将张德宁送到文化馆大门口，张德宁道：“我回去之后，就让邹老师看一下修改的地方。” “如果没什么修改的地方，你明天去我们编辑部报个到，就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玩一段时间了。” 程旭远笑着道：“谢谢德宁姐，要不是您，我还拿不到这个难得的假期呢！” 张德宁笑了笑道：“你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小程，希望接下来，你能够写出更多的好文章。” “说起来呢，你应该感谢一下我们单位的一位新编辑，要不是她强烈推荐你的文章，你的小说就只能等下一期发表了。” “她今天家里有事来不了，等你明天来杂志社，我介绍你们认识。” 程旭远见张德宁说的认真，就郑重的道：“明天见了面，我一定好好感谢一下。” 张德宁道：“那好，咱们明天见。” 目送张德宁离去，程旭远叹了一口气，这混十天的补助虽然不错，可是这十天，他该去干啥呢？ 闲逛，有点太冷！ 在单位呆着，好像有点不太像认真改稿啊！ 思索之间，程旭远就重新回到了牛长清的办公室。 毕竟，写小说的事情，还要给两位馆长汇报一下。 可就在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彭学立笑着道：“小程，恭喜你啊，这一次你可是双喜临门哪！” 双喜临门？ 小说发表是一喜，另外一喜是什么？ 写了《吃面条》吗？ 第三十六章 小程，你不能妄自菲薄 看着眼前亮晶晶的三环锁钥匙，程旭远就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钥匙不大，被一根红绳子系着，显得非常的喜庆。 “小程，你的住房申请批下来了。”彭学立笑着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地方不大，不过比住在仓库可强多了。” 牛长清端着搪瓷缸子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道：“等一下让彭馆长带你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让彭馆长帮你解决。” 说到这里，牛长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彭，我记得咱们单位是不是新来了两张床架票和棕床票，回头给小程一张。” “年轻人搬新家，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彭学立哈哈大笑道：“对，刚刚结婚的年轻人，现在就需要一张好床。” “小程啊，你可要好好的谢谢牛馆长。” 两世为人，程旭远自然明白牛长清这番打趣是啥意思。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所以他立马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道：“谢谢牛馆长，谢谢彭馆长为我的事情操心。” 果然，当看到程旭远不好意思的神情，牛长清笑得更加的欢快了。 不管什么时候，调戏年轻人，都是中老年人的恶趣味之一。 彭学立道：“小程啊，牛馆长为你的事情操心是应该的，真的没有想到，伱竟然放出了这么一颗卫星。” “啧啧，《燕京文艺》新年第一期的头条。” “真是给咱们区文化馆争脸。” “不过啊，你在投稿之前，也应该让牛馆长过过目，提一点指导意见！” 彭学立这话听着有一丝批评的意思，但是程旭远知道，这是让自己快点解释，不要让牛长清心存芥蒂。 他赶忙道：“彭馆长批评的是，我……我当时是瞎写，觉得自己的水平不行，投稿过去的目的，就是想要让编辑帮我指点一下差距在哪儿。” “没想到，竟然发表了。” “我现在都没想到能发表！” 看着一副我只是尝试一下的程旭远，彭学立哈哈大笑道：“馆长，看来小程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深刻的认识啊！” 牛长清喝了一杯茶道：“小程，你这个年轻人啥都好，就是有点妄自菲薄啊！” “以后呢，对自己要自信一点！” “我听老秦说，你那個短剧，要不是被他发现，你都不准备拿出来，怕大家看了嫌弃你写的不好。” “我虽然觉得有傲气不好，但是，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多一点傲气，多一点自信。” “小程，要多一点自信！” 说到这里，他郑重的道：“你接下来的重点任务，就是协助张编辑，将这篇稿子尽快发表出来。” “也让其他几个文化馆的人看看，咱们城南文化馆，不是没有大作家。” 程旭远赶忙点头称是，不过他心中却一阵吐槽。 我缺少自信！ 我喜欢妄自菲薄！ 难道我在大家眼中，就是这么一个形象么？ 我是不是黑化的有点过了啊！ 牛长清和彭学立跟程旭远聊了十多分钟，然后由彭学立带着程旭远朝着南城区文协的新家属院看房子。 区文化馆是没有车的，所以两个人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 彭学立的自行车是自己的，而程旭远的自行车则是借的牛长清的。 作为馆长，牛长清也是蹬自行车上班。 “小程，虽然投稿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咱们文化馆内，要是给杂志投稿，特别是《燕京文艺》这样的大杂志投稿，应该给老牛说一声。” 彭学立道：“我怕老牛心中有想法，所以呢，让你给他解释一下。” 程旭远赶忙道：“彭馆长，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我本来想邀请您帮我看一下的，可是又觉得自己水平不行，让您看了，生怕您再批评我好高骛远。” “所以我就递给了《燕京文艺》。” “雪红姐说，《燕京文艺》的编辑都很尽责，就算给退稿，也会给不少的指点。” “我就想让他们帮我指点一下。” 彭学立哈哈一笑道：“你呀你，这话咱们两个悄悄的说说就是了，可不能让张编辑他们知道，你这是拿人家当改稿的工具了，你啊你……” “对了，牛馆长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那就是你要有点自信！” “以你的能力，有点傲气，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来到了距离文化馆有两里多地的一个胡同，胡同口是一个大院子，挂着四五个木牌，写着几个单位的名字。 这里面，就有南城区文协。 彭学立带着程旭远来到大院子后方的一栋灰蒙蒙的四层楼外，手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道：“小程，你的房子就在这。” 这四层楼一看就是办公用的，一扇扇掉了漆的房门，显得斑斑驳驳。 而在走廊上，隐隐约约的还能够看到蜂窝煤和简易的灶台。 跟着彭学立将车子停好，程旭远就顺着楼梯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班时间，整栋楼都挺安静的，不过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很显然，这里已经有人开始住了。 程旭远和彭学立来到二楼楼梯口东侧的第三个房间，用钥匙将上面半新不旧的三环锁打开。 推开房门，映入程旭远眼眸中的，是一间二十多平房的房子，斑斑驳驳的墙壁，有些裂纹的玻璃，无一不显示着这间房子的充满了沧桑和故事。 彭学立打量了两眼房子，笑着道：“小程，我之前来过一趟，这里的水房和厕所每层都有，你还可以在楼道里打个橱柜，在外面做饭。” “至于这房间里面呢，我觉得你可以用布帘隔成两个空间，一个放床，另外一个空间，可以当成吃饭待客学习的地方。” 对于这间房子，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前世中，程旭远租的单身公寓，都比这里强。 但是想到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房子了，而且住在这里，比住在仓库强多了，程旭远就将心中的那一丝失落扔到了一边。 “彭馆长，这里太好了。” “要不是您帮忙，我都想不到自己能这么快住上这样的房子。” “真是太感谢您了！” 虽然程旭远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彭学立只是经了经手。 真正要感谢的，还是自己那位要变成前岳父的沈云良。 但是好话说得多了又不会让嗓子难受，为啥不多给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的彭学立多灌点儿迷魂汤呢？ 彭学立哈哈一笑道：“小程啊，你能分到房子，还是你符合条件。” “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 “有啥需要，以后只管找我。” “那个房子你拿到了，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耽误你的事情了，你快点将媳妇找过来，好好的庆祝一下，并规划一下房间咋安排吧。” “床架和棕床票，我明天再给你。” 说话间，彭学立就朝着外走。 第三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媳妇！ 这个还真有！ 不过都要离婚了，我把她叫过来干啥！ 程旭远送走了彭学立，再次回到了筒子楼上。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程旭远的心中，莫名的多出了一种归属感。 前世他在燕京工作的年数也不少，但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过客。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真的属于这里。 有工作、有房子，接下来说不定就要在这里上学…… 感慨之余，程旭远的目光就落在了房子上。 这房子虽然不大，却也足够自己生活了。 牛长清答应自己的床架和棕床，一个人睡觉绝对舒服。 再买张桌子，一把椅子，最好还有一個柜子…… 算了算，程旭远突然发现，自己这七十多元，好像不够用了啊！ 先别算这些了，弄张床先住下来再说，至于其他的东西，回头再折腾。 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遍，程旭远这才锁上门，带着一丝期待的回到了文化馆。 “程老师，你的小说真的要在《燕京文艺》上发表吗？”刚刚进门，程旭远就碰到了冯老二，脑袋瓜儿锃亮的冯老二，充满了好奇的问道。 程旭远道：“听张编辑说，应该下个月出版。” “程老师，我就知道您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冯老二满是佩服的道：“回头我请您吃饭，好好给您庆祝一下。” 程旭远笑了笑道：“还是我请你吧，毕竟我作品发表了，会有点稿费。” 冯老二嘿嘿一笑道：“程老师，请您吃饭我是真心的。” “要不是您写的这个短剧，今年的演出，根本就没有我的份儿。” “所以这个饭，一定要我请。” “您要不让我请，那就是对我有意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旭远只能道：“行，那咱们找时间好好聊聊。” 看着冯老二带着一丝欢喜离去的身影，程旭远心说这个冯老二，倒是一个老实人。 从文化馆的大门口到写作组的办公室，带着楼梯，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 可是这点距离，程旭远愣是走了四五分钟。 一路上，他碰到了六七个同事，问的几乎都是他要在《燕京文艺》发表小说的事情。 看来，这文化馆，真的没有什么秘密。 办公室内，不但史雪红在，秦业威和马波元等人也都在。 他们好像在议论着什么，在程旭远走进来之后，秦业威就笑着道：“这一个月，对咱们写作组来说真的是双喜临门。” “先有老马发表文章，现在小程的小说也要在《燕京文艺》上发表。” “这是对咱们的工作最大的肯定。” “来，大家一起鼓掌，鼓励他们两位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老孙和小卢等人都用力的鼓掌，史雪红更是一边鼓掌一边笑，显得很高兴。 就在程旭远本能的想要说两句谦虚的话时，马波元已经笑着道：“小程在写作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 “以后啊，咱们写作组的大梁，就要落在小程的身上了！” 程旭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赶紧谦虚了一番，一时间，办公室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除了对程旭远进行表扬之外，也顺便敲定了一件事情：等程旭远的稿费来了之后，大家再去吃一顿东来顺。 因为张德宁的来访，让程旭远的一天，都处在迎来送往之中。 文化馆各个组的同事，都接二连三的来到写作组。 含蓄的说来找秦业威等人聊天，直接的人，就说要看看咱们文化馆新出的大才子。 一直到下班，程旭远才算安静了下来。 和传达室值班的老李头打了一个招呼，程旭远就开始寻找自己的晚饭。 房子分下来了，小说也确定要发表了。 这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程旭远决定奖励自己吃顿好的。 当然，能喝点酒最好。 只不过很可惜，他手中没有酒票，所以最终也只是跑到南横街，要了一碗卤煮和一个火烧，足足花了一块三毛多钱，再加上三两粮票。 不过，这也是物有所值，这口味真不是吹的。 那火烧切成井字刀，豆腐切三角，小肠、肺头剁小块，从锅里舀一勺老汤往碗里一浇，再来点蒜泥、辣椒油、豆腐乳、韭菜花。 热腾腾的一碗端上来，火烧、豆腐、肺头吸足了汤汁，火烧透而不黏，肉烂而不糟，其中味道最厚重的还是小肠。肠酥软，味厚而不腻，没有任何异味，偶尔吃到一片白肉更是满口脂香。一碗卤煮吃下去，让程旭远满嘴流油，很是舒坦。 第二天一早，几乎是准时起床的程旭远，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哆哆嗦嗦的裹着自己的大棉袄，迎着早晨的雾气，冲入了公厕中。 “来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平时听到这声音，程旭远就忍不住吐槽。 可是此时再听到这个声音，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不舍。 “来了，老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啊！”程旭远对孟德志夸奖道。 孟德志道：“行了，别废话了，快点开讲吧，你迟到了五分钟了。” 迟到了五分钟！ 程旭远没有手表，只能是孟德志说什么是什么。 他严重怀疑孟德志这个老大哥故意骗他多讲。 如果是之前，他会说一下，但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五分钟就五分钟吧，咱们这一次讲李贽，李贽这个人物……” 孟德志一边听，一边和程旭远讨论，不知不觉间，天色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就在程旭远要结束今天的蹲坑时，孟德志突然道：“小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啥今天多讲了这么多？” “明明知道我乱说了你迟到的时间，也不反驳。” 自己还没有问，竟然直接承认了自己乱改时间，这个老孟，还真是有点可爱。 程旭远笑了笑道：“有事，是好事。” “我分了房子，准备搬走了。” “过两天就没办法陪您老兄在这蹲坑了，所以今天就多讲一点。” “争取在搬家之前，将这个万历十五年的事情讲完。” 孟德志道：“伱搬啥家啊！” 说完这句话，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道：“住在仓库也不是长久之计，该搬家。” “你小子搬家应该需要钱，这样吧，我今天就去把你《明朝那些事儿》的稿费给你要过来，明天早晨给你。” “该买什么东西，你赶紧准备一下。” 孟德志的话，让程旭远心中升起了一丝感激。 老孟这个人虽然缺点不少，比如耍赖，比如死要面子活受罪，比如…… 但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一点，那就是他是一个好人。 知道我搬家需要钱，这都给我提前预支稿费了。 告别了孟德志，程旭远一边洗脸，一边想着今天去《燕京文艺》的事情。 这一次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预支稿费？ …… 《燕京文艺》编辑部，张德宁早早的来到办公室，就看到沈瑜墨正在扫地。 她一边帮忙，一边笑着道：“瑜墨，我给你说，你昨天没去见徐凌云，真是有点亏啊!” “这个人不但小说写的好，而且他写的短剧也非常好笑。” “还有，这个人长得也不错，可以说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啊!” 沈瑜墨并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的继续扫地。 有些不死心的张德宁道：“他今天上午就要来咱们编辑部报道改稿了，正好你也见见这个让你慧眼识珠的大才子。” 第三十八章 人总是要走过的路 沈瑜墨非常喜欢《当幸福来敲门》。 她觉得这篇小说像是一支强心剂，给了自己重新面对生活的莫大的勇气。 可是，她不喜欢青年才俊这四个字。 因为昨天叔公的八十大寿上，就来了一位青年才俊。 可是，这位青年才俊她并不喜欢，尽管这人长相不错，而且未来一片光明。但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参加叔公的八十大寿，所以不等饭吃完，她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现在的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瑜墨，等徐凌云来了，有啥问题都可以和他当面交流一下!” 张德宁笑呵呵的道：“说不定能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哟！” “你知道吗？我问这家伙写小说的目的，他居然毫不犹豫的说，他是为了吃肉。” “哈哈，这么直白的人，可不多见。” 沈瑜墨正在扫地的手顿了一下，这样的回答，还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感觉，这個徐凌云说的应该是真话。 “瑜墨，你也算是徐凌云的伯乐。”张德宁接着道：“好好地聊一下，对咱们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这个徐凌云很有才气，我觉得咱们以后组稿的话，他会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沈瑜墨笑着道：“那我今天就和张老师一起见见这个徐凌云，看他和我心中所想的，是不是一样。” 说完这话，沈瑜墨的心中，就升起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徐凌云，那个写出在艰苦环境中，相信幸福迟早会来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会和他笔下的徐凌云一样，帅气灵动么？ 编辑的工作，除了审稿之外，还有很多杂事。 比如和印刷厂沟通，比如联系书店确定份数，比如…… 作为新人的沈瑜墨，在上班之后，就一直在忙碌。 九点多的时候，邹燕来更是安排她去兄弟单位取一份文件。 对于这种日常工作，沈瑜墨自然不能推脱，她推着自行车，就走出了单位的大门。 冬日的寒风，早就吹落了树枝上最后的残叶。 沈瑜墨刚要骑上自行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交车上下来，大踏步的朝着她走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沈瑜墨愣住了。 这个人，她太熟悉了。 因为他们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一起。 虽然他们已经约定，要结束这场婚姻，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仇人。 所以迟疑了刹那，沈瑜墨还是朝着那身影看了过去。 正走过来的程旭远也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的沈瑜墨。 对于沈瑜墨，他有着非常深刻的记忆。 这记忆来自本主。 虽然寒风中的沈瑜墨穿着有点臃肿的大袄，但是扶着自行车的她，依旧是那么亭亭玉立。 程旭远觉得本主虽然在感情上有点迂腐，但是这眼光还是挺有品味的。 他没想到，自己来《燕京文艺》的编辑部，居然碰到了沈瑜墨。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程旭远稍微迟疑了刹那，就朝着沈瑜墨走了过去。 虽然他并不准备和这个心思不在本主身上的女人走下去，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对本主还是很不错的。 房子、工作都是来自于这个女人的支持。 自己不用在寒风呼啸的环境中战天斗地，那也是沾了人家的光。 不当夫妻，也是朋友。 没有谁对不起谁，怎么能够成为仇人呢？ “沈瑜墨，你怎么在这儿呢？”在走近之后，发现沈瑜墨迟疑着没有开口的意思，程旭远就笑着打招呼道。 以往的本主，称呼沈瑜墨的时候，都是叫瑜墨。 毕竟，这是自己领了证的媳妇。 但是程旭远对沈瑜墨的称呼，是加了姓的。 这一个姓的加上，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沈瑜墨愣了一下！ 程旭远走过来，她脑子里就飞快的冒出来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是来找自己的。 可是刚刚程旭远的招呼，却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只是一次偶遇而已。 这么一想，心里竟有点隐隐的失落。 “旭……程旭远，我在这边工作。”镇定了一下，沈瑜墨故作平静的问道：“你呢？你怎么来这儿了？” 程旭远可不是一个张扬的人！ 面对沈瑜墨，他更没有什么报复的心理。 什么当日伱看我不起，现在我就让你高攀不起，诸如此类的想法，更是一点都没有。 沈瑜墨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无可厚非。 和后世那些建立自己鱼塘，玩的非常溜的小姐姐相比，沈瑜墨超出的太多太多了。 “我来这里办点事。”程旭远笑了笑道：“回到燕京过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毕竟回家了。”沈瑜墨迟疑了一下，也轻声的道：“你呢？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不太舒心的地方，尽管给我……我爸说，他现在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程旭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通过本主的记忆，他很清楚沈瑜墨的性格。 她能主动说出这样友好的话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叔叔已经帮了我不少，对了，你帮我谢谢叔叔，我已经分到住的地方了。”程旭远道：“这两天，正准备搬家。” 分到了住房？ 搬家！ 听着这话，沈瑜墨愣了一下。 她清楚，这房子应该是按照他们两个人的名义分的。 毕竟单身汉只能住单身宿舍！ 而程旭远很是直接的说自己的分的，这就说明，在程旭远的口中，这里和自己没有关系。 虽然这是自己，也是自己家所期待的结果，可是她的心中还是一阵恍惚。 他变了！ 他比以往自信多了！ 而且对自己，好似也如他所说的一般，当成了普通的朋友了。 “这是好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给我说。” “我大的本事没有，小事情还是能够帮上忙的。”沈瑜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一阵的忐忑。 她生恐程旭远直接拒绝，又怕他说出让自己不好办的要求。 她的心中，充斥着纠结。 “谢谢瑜墨姐，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请您帮忙。”程旭远朝着沈瑜墨推着的自行车看了一眼道：“瑜墨姐您要出去吗？” 听到这句话，沈瑜墨明白，程旭远这是要结束和自己的对话。 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点不知道为什么而来的淡淡失落。 以往，都是她结束两个人谈话的。 “我要去拿个文件。”沈瑜墨镇定了一下心神道。 程旭远笑了笑道：“那路上慢点。” 沈瑜墨蹬上了自行车，挥手作别，驰骋向前。 程旭远站在一旁，轻轻挥手，等自行车从身边驶过，同样踏步向前。 他们都在向前！ 只不过走向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自行车行驶了几十米，来到了一个拐弯处，在拐弯的刹那，沈瑜墨扭头看向了单位的大门口。 就见程旭远踏步而进，没有回头！ 第三十九章 他就是徐凌云 “徐凌云，你怎么才来啊！”坐在办公室的张德宁，在看到程旭远的刹那，就大声的埋怨道。 而伴随着张德宁的话，三间通透办公室内的其他编辑，一个个都将目光看向了程旭远。 对于《燕京文艺》的编辑们而言，不管谁找到了优秀的稿子，大家都会争相拜读。 对于破例先发，而且还是过年第一期首位的《当幸福来敲门》，在场的所有编辑都已经看过了。 对于这篇稿子，他们也进行了很多次讨论。 他们一致认为，这篇稿子，从内容上而言，都反应了前些时候，知识分子遇到的事情，但是和引起不少人重视的小说《班主任》相比，它更能够给人一种追求美好生活的精神。 也正是这种精神，让整部小说，都得到了升华与拔高。 甚至有人说，开始读这篇小说，喜欢里面的情节，但是慢慢的读了几遍，记得更清楚的，却是一种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坚韧不拔的精神。 对于小说的作者徐凌云，他们的心中也都有猜测。 张德宁回来之后的描述，更是让编辑部的这些人，对于徐凌云这个作者揣了很多的好奇心。 现在，徐凌云来了！ 面对一道道火辣辣的注视目光，程旭远非常的平静。 前世中，他经历过不少这样的情形，所以这些人的目光，对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效果。 “早晨去单位办了点事，所以来晚了。”程旭远虽然觉得自己来的并不晚，但是这种事情也不用争辩，干脆找了一個理由。 张德宁笑了笑道：“来了就好，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编辑部的同事。” “这位是咱们小说组的负责人赵进久老师。” 张德宁手指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介绍道。 程旭远还没有说话，赵进久就笑着道：“小徐，欢迎欢迎啊！” “你的这篇《当幸福来敲门》，我一口气看完，非常的好。” “和小说的故事相比，更让人感动的，是主角徐凌云面对生活时积极上进的态度。” “很是让我佩服啊！” 程旭远赶忙道：“赵老师您太过奖了，和您相比，我只是一名小学生。” “要想进步，还需要您多多指教。” 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张德宁又朝着另外一个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小说组的……” 一口气，张德宁将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光寒暄握手，就用了四五分钟。 也就在这时，邹燕来也闻声走了过来。 她看着程旭远，笑着道：“德宁，这位就是徐凌云吧？” 张德宁道：“我正准备带人过去见您呢，没有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程旭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邹燕来老师。” “邹老师，这个就是写了《当幸福来敲门》的徐凌云，他本名叫程旭远，就在咱们南城区文化馆写作组工作。” 邹燕来伸出手和程旭远握手道：“小……小程，欢迎欢迎。” 程旭远和邹燕来握手道：“邹老师，您对我这篇小说的帮助，张编辑都给我说了。”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认可。” 邹燕来笑着道：“我只是提了一点小小的意见，你的小说之所以能够被我们选中，排在第一期的首位发表，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实力。” “毕竟我们这些作者和编辑，都是靠作品说话的。” 说话间，邹燕来就将程旭远请到了会客室，和程旭远谈起了《当幸福来敲门》这篇作品，这一讨论，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 对于这位邹老师的学识，程旭远由衷的佩服。 虽然他两世为人，但是单从文学素养这方面来说，程旭远觉得他和专业的人还是有差距的。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给邹燕来带来的震撼更大。 眼前这个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看似轻松随意，但是伱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这个年轻人虽然年轻得有点过分，但绝对是一个见过世面、稳稳当当的人。 不但如此，邹燕来还笃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学识渊博。 天文地理，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 自己说到的一些东西，他不但能够举一反三，而且他说的一些东西，自己好像闻所未闻。 这样的人，让她惊讶不已。 “小程，我等一下还有一个会，让德宁陪着你在我们编辑部转一下。”邹燕来看了一眼手上的梅花表，带着一丝遗憾的说道。 她还是非常喜欢和徐凌云聊天的，这种聊天不但让自己觉得很轻松，还能够触发不少的思索。 程旭远犹豫了刹那，用一种不好意思的口气道：“邹老师，我想要问一下，我的稿费什么时候能拿到啊？” 邹燕来愣了一下。 稿子还没有发布，就说稿费的，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太直接了？ “怎么，急着用钱吗？”看着脸上显得有些窘迫的程旭远，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程旭远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我刚刚分了房子，想去买点生活用品。” “这样啊，那是得好好买点东西，毕竟搬房子是一件大事。” “这样吧，你的稿子既然决定发表，我就做一次主，让财务室先把你的稿费给发了。” 说到这里，说到这里，她沉吟了一下道：“我们编辑部，最近过年也来了一些票，让德宁给你找一些。” 说话间，她就喊来了张德宁。 有了邹燕来的安排，张德宁带着程旭远来到了财务室。 《当幸福来敲门》一共两万一千三百多字，按照千字五块，给了一百零五块钱。 虽然程旭远觉得，给自己千字七元的最高价，自己也当得起，但是谁让他是新手呢！ 除了稿费之外，邹燕来又让张德宁把他这十天改稿的补助也预支了出来。 一天两块，十天二十块。 程旭远拿着一叠大团结，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 而就在送他的张德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沈瑜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瑜墨，你啥时候回来的？”张德宁一边端起茶杯喝水，一边随口问道。 沈瑜墨道：“我刚回来，负责发文件的人出去办事了，我等了一下。” “你呀，真是回来的不凑巧。” “徐凌云刚走。” “你一出去他就来了。”张德宁有点遗憾道：“我本来还要给他介绍你这个伯乐呢！” 徐凌云竟然走了！ 沈瑜墨心里涌过一丝遗憾。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听张德宁道：“瑜墨，快过来看，那个就是徐凌云，他就在大门口！” 听到这话，沈瑜墨下意识的快步来到窗前，就看到稍微有些阴暗的天空下，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熟悉身影，正往大门外走去。 他身姿挺拔，正大步前行。 那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扭头朝着编辑部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在转身的一个刹那，那个人再没有任何的悬念。 竟然是他！ “徐凌云扭过头了，是不是长的还不错！”张德宁就好像介绍自己家的猪一般的推销道：“而且他谈吐不凡，不卑不亢，很是得体，就连邹老师都说，他说话挺有深度的，他……” “他就是徐凌云吗？” “啊，他就是徐凌云，不过他本名叫程旭远。”张德宁看着一副错愕模样的沈瑜墨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第四十章 不认识 他就是徐凌云！ 他原名叫程旭远！ 徐凌云就是他的笔名！ 他……他竟然是徐凌云！ 这怎么可能！ 可是，张德宁在这件事情上，是不会说谎的。 怪不得刚才还在单位的大门口碰到他了，原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到编辑部办事。 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太熟悉了！ 可惜，认识这两个字到了嘴边，沈瑜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来。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磕磕巴巴道：“不……不认识。” 张德宁并没有注意到沈瑜墨变幻的神色。 她笑嘻嘻的道：“是不是被徐凌云给震惊了？” “实际上我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也觉得非常意外。” “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嘿嘿，我本来还以为，徐凌云应该是一个三十多岁，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听着张德宁的感叹，沈瑜墨的心中，再次想到了《当幸福来敲门》。 各种的不幸中，主角徐凌云坚信幸福一定会来敲他的门。 而对于这个同意自己三年感情培养期的程旭远来说，这是不是写的他的心理？ 不论世事如何变幻，他都坚信，幸福一定会朝着他走来。 他保持了和自己的距离，是不是说，他已经开始放弃对自己的幻想，开始走向新的幸福的大门？ 一個个念头，让她有点恍惚，以至于张德宁究竟在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上午下班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沈瑜墨回到了家中。 家中很热闹，马晓丽和李雪玲在厨房中做饭，沈云良则在看报纸，至于沈玉林，则摆弄着客厅中的彩色电视。 “瑜墨回来了。”沈云良看到女儿，笑着道：“今天上班忙吗？” “不是太忙，就是去取了几个文件。”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沈瑜墨淡淡的说道。 沈云良点了点头，他虽然觉得女儿的神情有些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马晓丽拿着锅铲走了出来：“瑜墨，你昨天不是说，徐凌云今天要去你们编辑部报到改稿吗？” “你见到徐凌云了吗？” “他是个什么模样？” 因为沈瑜墨的原因，沈家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看了《当幸福来敲门》。 他们一家子的文化水平都不错，而且前些时候，也经历过挫折。所以对这篇《当幸福来敲门》，一个个都很有共鸣。 就连沈云良，都觉得徐凌云写的真好。 沈瑜墨愣了一下。 一上午的时间，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徐凌云就是程旭远，程旭远就是徐凌云这个事实。 而且，她也努力让自己把这件事情放下。 可是，这才刚刚放下，家里人竟然又提到了他。 怎么说呢？ 说程旭远就是徐凌云？ 看着嫂子的模样，沈瑜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家里一直都在补贴程旭远，但是她心中很清楚，家里人这么做，更多的就是想让他不要缠着自己。 让他安安稳稳的离婚，仅此而已。 如果让他们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徐凌云，他们会不会大吃一惊，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时间，沈瑜墨就有一种想要告诉他们的冲动。 但是最终，她还是压住了这种冲动。 既然注定要分开，自己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所以她淡淡的道：“见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年轻人。” 马晓丽笑道：“能够写出《当幸福来敲门》这种作品的，人绝对错不了，我猜着也应该是一位青年才俊。” 沈玉林一边摆弄着彩电上的天线，一边笑着道：“那还用你说，等这篇小说一发表，那可能就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沈云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看着报纸。 已经被青年才俊这四个字弄的有些烦躁的沈瑜墨，此时忍不住道：“人家已经结婚了。” 说出这话的刹那，她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她和程旭远的结婚证。 等他过了半年的随迁考核期，就把这个婚给离了。 他变得年轻有为是好事，可是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自己在精神上能够产生共鸣的人。 他……他怎么就不能和自己在精神上产生共鸣呢？ 他写的《当幸福来敲门》，就算是邹燕来老师，都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可是，如果自己想要继续下去，他会同意吗？ 马晓丽道：“现在年轻有为的男人，都是抢手货啊，徐凌云结婚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玉林笑呵呵的道：“媳妇，你这话就说对了，像我和徐凌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剩下单着呢！” 马晓丽看着自卖自夸的沈玉林，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沈玉林是自己的丈夫。 沈云良看了看洋洋自得的儿子，无奈的放下报纸，岔开话题道：“瑜墨，你们这次考试的卷子已经改完了，我让人帮忙去查一下伱的成绩，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高考成绩要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瑜墨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她觉得，自己考的成绩一般，可是她又非常期待，自己能够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自己的成绩要出来了，他的成绩应该也出来了。 他考的会是怎么样呢？ 沈瑜墨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一边，因为小说写得好，并不代表高考就一定能够写得好…… 程旭远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燕京文艺》编辑部的时候，沈瑜墨正在后面看着自己。 他更不知道，沈瑜墨就在《燕京文艺》的编辑部上班。 毕竟那个院子里，有好几家单位，《燕京文艺》只是其中的一个。 手握着刚刚发的一百二十五元钱，程旭远感到自己的底气又回来了。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儿。 现在口袋里的钱再次接近了二百元，再加上编辑部给的一些票，程旭远就觉得一个新家，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他现在不用去上班，因为谁都知道，他被《燕京文艺》借过去改稿了。 而张德宁刚刚已经告诉他，他的稿子已经通过了。 所以这十天时间，他完全可以摆弄自己的家。 想到那两辈子唯一一套属于自己的燕京的房子，程旭远就决定好好的摆弄一下。 不管咋说，自己至少要住的舒服吧。 哪怕接下来他去上大学，这房子，依旧是属于他的。 毕竟，这房子是以两个人的名义分下来的。 按照当时的情况，除非换更大的房子，一般都不会再被收回去。 一边想着整理房子的事情，程旭远突然想到了高考的情况。 万一看不上燕大或者水木的话，普通的大学自己去上吗？ 成绩，是不是应该已经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 你侄子是和你一个程吗 在程旭远的印象中，打电话很简单。 但是当他在邮局填了一张通话单，并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听到那声程旭远去三号机的时候，他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终于打上电话了！ 打个电话容易嘛！ 就在他快速走过去的时候，那胖胖的邮局工作人员道：“年轻人，有话快点说。” “你这个距离有点远，一分钟需要一块二。” “还有拨号费一块。” 虽然今天拿到了一百二十五元钱的巨款，但是一分钟一块二的收费，依旧把程旭远给心疼坏了。 所以在感谢了一声之后，他就快速的拿起了黑黝黝的电话听筒。 “我是程家栋，谁找我？”电话里，滋滋的电流声，让声音都变了原来的味道。 能够听清楚话语中的意思，就已经不容易了。 “小叔，我是程旭远。”程旭远抓紧时间道：“家里咋样啊？” 之所以将电话打给程家栋，而不是自己的父亲程家兴，是因为程家栋的单位有电话。 而程家庄大队虽然有电话，但是接通却是非常的困难。 “家里好着呢！”程家栋道：“你这孩子，快点说有啥事，电话费贵着呢！” “不是给你说了嘛，有事写信就行了。” 对于小叔的埋怨，程旭远并没有在意，他快速的道：“小叔，我听说高考的成绩快出来了。” “你知道我的成绩吗？” 程家栋道：“你就放心吧，我帮你盯着呢。” “分数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伱。” “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儿我就挂了啊！” 程旭远没有想到，小叔比自己这個付费的还要急。 他赶忙道：“没啥事了，我一切都好……” 话才说了一半，电话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程旭远一阵无语。 等了一个半小时，就说了一分钟的话，这打电话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程旭远放下电话，就去结账，看着两块二的金额，程旭远就觉得一阵心痛。 毕竟，这两块二足够去餐馆里要上两道硬菜啊！ 以后看来还是要少打电话啊！ 程家栋放下手中的电话，心中一阵埋怨，这个小侄子，真他娘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千里迢迢的打电话，就是问自己的高考成绩。 你不会写信吗？ 更何况你自己的水平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嘛！ 还打电话过来。 心中虽然埋怨，但是程家栋还是走向了旁边的办公室。 这是负责高招的办公室。 “老齐，成绩出来了吗？” 老齐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 他笑了笑道：“老程，你们家也有人高考啊！” “可不是，刚刚那孩子还打来电话，问我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老齐笑了笑道：“嘿嘿，你家这孩子的电话打的真及时，我刚刚拿到咱们县里考生的成绩。” 程家栋对于这意外的惊喜，并没有太多的兴奋。 毕竟，成绩出来了又怎么样，和自己的侄子有关系吗？ “老程，这一次咱们县可是出了一个高分啊！” 老齐兴奋的道：“342分，在咱们整个地区，那都是最高分啊！” 对于这次的高考成绩，程家栋等人也都有猜测，毕竟他们是教育部门，在他们的研究中，上大学的分数，应该就在二百多分左右。 而大专和中专更低。 在程家栋的感觉中，自己的侄子，最多也就是能够考上一个中专。 中专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安排。 可是对于已经去了燕京，成为了燕京人的程旭远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难道程旭远要回到地区的农机校上学，然后分配到县里当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吗？ “三百四十多分，谁这么厉害？”程家栋此时也不由得好奇问道。 老齐推了推眼镜道：“这个考生好像姓程，老程，是不是你侄子啊？” 程家栋直接摇头道：“怎么可能是我侄子，他要是考二百分，我就请你喝酒。” “那咱俩可说定了。”老齐笑眯眯的道：“我可真想喝这顿酒。” “说你侄子叫啥名字，我帮你查一下？” 程家栋刚刚准备说出程旭远的名字，脑子里不知道怎么闪过了沈瑜墨的名字。 这个清清冷冷的前侄媳妇，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不管咋说，她应该比侄子底子厚一点吧。 一念之间，他就改变主意道：“你先帮我查一下沈瑜墨吧！” 老齐有点不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拿起一叠稿纸查了起来。 当时的分数，都是抄录在稿纸上的。 “沈瑜墨找到了，语文65，数学32，史地43，政治56，总分196。这个分考得不错，最少能上大专。” 老齐道：“这孩子考得不错啊！” 知道这次高考录取情况的老齐，很清楚不论是大学还是大专，只要是能够考上，就能够改变命运。 就算是考上中专，那改变的也是年轻人的一生。 沈瑜墨竟然只能考上大专。 程家栋有点失望的同时，不知道怎的，心里竟然莫名的一松。 他迟疑了刹那，也笑着道：“是考的不错。” “老程，快说你侄子的名字，我好帮你找。”老齐道：“等一下我还有事呢！” 程家栋道：“我侄子叫程旭远，你从后面找他的名字比较快，他成绩还不如沈瑜墨呢！” 老齐点了点头，直接从后面开始翻那一叠子稿纸。 一张，两张，三张…… 足足翻了六七分钟，也没有找到程旭远的名字。 程家栋不由得有点着急道：“老齐，怎么还没有找到？” “你不说你侄子的学习不如沈瑜墨嘛，可是我都翻到了二百分以上了，还没有找到你侄子的名字。” “他报名了吗？” 已经翻到了倒数第二页的老齐，有点怀疑的问道。 “参加了，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还让我一定要注意他的高考成绩。” “如果他没有考的话，他怎么会让我关注这个。”程家栋不容置疑的说道。 老齐不再说话，继续翻看手中的稿纸。 半分钟后，他突然一拍脑门儿道：“老程，你说你侄子叫啥名？” “程旭远，怎么了？”程家栋走向老齐道。 “是不是和你一个程，旭日东升的旭，远方的远哪？”老齐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的颤抖。 程家栋撇了撇嘴，这个老齐什么水平，亏他还是单位里的秀才呢！ 我侄子不和我一个程，还能和你一个齐吗！ “对，我侄子就是和我一个程。”程旭远没好气的道。 “老程，你小子要请我喝酒，还要喝茅台！”老齐激动的嚷嚷道：“你这家伙就是蔫坏，故意让我从后面找！” “我给你说，他考了342，他就是我说的咱们县里的最高分！” “你……你就高兴吧！” 第四十二章 祖坟冒青烟 自己的侄子考了全县第一名！ 程家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老齐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强自镇定了一下后，他朝着老齐道：“老齐，让我请你吃饭可以，但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这可不好笑啊！” 老齐一把将程家栋拽到自己的面前，指着那写着高考成绩的稿纸第一行的名字吼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侄子。” 程家栋此时也顾不得老齐的失礼，他揉了揉眼睛，就见上面赫然写着：“程旭远，语文：95分；数学：96分；史地:81分；政治70分，合计342分。” 看着这个分数，程家栋又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自己这个侄子，分数竟然如此之高。 数学竟然考了96分，语文考了95分，这实在是够高的。 犹豫了一下，程家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这個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老齐挑了挑眉毛，淡淡的道：“咱们县里，同名同姓的考生一共有四个，里面没有一个叫程旭远的。” “而且这个程旭远的籍贯，就是你们程家庄大队。” “他就是你侄子。” 说到这里，老齐重重的握了一下程家栋，使劲摇晃了几下，这才道：“恭喜伱啊老程，你这个侄子，可是能够考上燕大或者是水木啊！” “啧啧，你们家祖坟上，这回真是冒青烟了啊！” 老齐的声音很高，不少听到动静的人，也都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程家栋的同事，他们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就将程家栋给围了起来。 “老程，这一次你必须得请客啊。” “全县第一，而且还能上燕大或者是水木，牛啊！” “这次老程你得弄两瓶好酒。”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恭喜中，程家栋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侄子。 于是，他跑到单位的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喂，帮我接通刚刚打过来的电话。”在听到接线员的声音后，程家栋有些着急的吼道。 接线员愣了一下，随即就更大声的反问道：“你刚刚打的哪的电话，说具体地点。” “没想好，回头再打！” 说话间，那边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被训斥了一顿的程家栋，如果是以往，绝对会感到非常的气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侄子要上燕大或者是水木，这么一个大喜事，他犯得着跟一个接线员生气嘛！ 他吸了一口气，就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程旭远上班之后，给他留的南城区文化馆的电话。 “帮我接南城区文化馆。”再次拿起电话的程家栋，意气风发的说道。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程家栋的四周，全都是前来祝贺的朋友和同事，但是电话却一直没有叫通。 别问，问就是你急啥，不知道等一下嘛！ 最终，还是一位神通广大的同事，从邮局那边找了一个熟人，这才算把电话给叫通了。 接通电话的刹那，他激动的道：“你好，是不是南城区文化馆？” “对，这里就是南城区文化馆。”电话那头，一个有点飘飘忽忽的声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传来。 这等的情况下，程家栋还是郑重的道：“你好，我是程旭远的叔叔，我叫程家栋。” “麻烦您让程旭远接听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道：“小程这两天去《燕京文艺》改稿了，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程家栋赶忙道：“请他给我回一个电话，就说家里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人道：“行，我这就让人通知他。” 程家栋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啪嗒一声，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程家栋心里暗自埋怨这个接电话的人，真是没礼貌。 但是他本人，却再次摇动电话的，让接线员帮着自己接通了程家庄大队。 这件事，除了要告诉程旭远，更要告诉家里边。 全县第一，这可是光宗耀祖啊！ …… 程旭远并不知道成绩已经出来了。 带着几分对电话费的疼惜，程旭远就开始整理自己的房子。 本来，他准备用这十天的改稿时间，来好好收拾一下这房子，可是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多了。 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打扫一遍卫生，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而在斑斑驳驳的东墙上贴上旧报纸，用了半个小时。不是程旭远不想将四面墙都贴上，而是买浆糊也要票。 他只有一张浆糊票，所以旧报纸只能贴挨床的一面。 买床也没什么可挑选的，一米六宽的床架和棕棚床，没有票你只能看着。有票加上五十六块钱，再雇一辆平板车，就能够给拉到筒子楼来。 一起拉回来的，还有一张木头饭桌。 按照程旭远的想法，他还希望有一张书桌，但是非常可惜，他没有书桌的票，只能买一张小木桌。 两只碗，一口锅，一个搪瓷脸盆，再加上一个煤球炉子，二百块煤球…… 也就是半天的功夫，一个简单的家就收拾了出来。 感到有点腰酸背痛的程旭远，并没有立即将自己的行李搬过来。 他准备在文化馆仓库再睡一觉，然后才搬家。 毕竟天已经快黑了，他现在只想吃顿饭找个地方躺一下。 搬家这种活，实在是太累人了。 推开门，就见走廊上已经有四五家开始生火做饭了，更有人大声的道：“二嫂子，你们家有酱油吗？先借我一点。” “我明天打了酱油，就还给你。” “淑芬姐，你们家今天做的什么饭哪，怎么这么香？” …… 在程旭远推门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二楼走廊上正在做饭的人们的目光，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你好，我叫陶淑芬，住在你隔壁，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在程旭远家门口左侧，一个正在炒菜的年轻女子，笑着向程旭远主动打招呼道。 程旭远道：“姐，你好，我叫程旭远，以后咱就是邻居了。” “我刚来，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陶淑芬笑着道：“小程，你太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刚搬过来。” “小程你在哪儿上班啊？” 程旭远道：“我在南城区文化馆上班，陶姐您呢？” 陶淑芬笑着道：“我是咱们曲协的，小程，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分房子的时候，是以夫妻名义分的，所以当着一个刚刚认识的邻居，他只好笑着道：“我媳妇最近一段都在娘家住，比较好照应。” 听到程旭远如此说，陶淑芬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模样。 “小程，吃饭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来我家吃吧。”陶淑芬发出了邀请。 对于这种邀请，程旭远很清楚不能当真，毕竟这个时候，大家吃饭都是靠粮票供应。 你在别人家吃饭，那就等于是从别人口中夺食。 所以他很是得体的拒绝了这个邀请，并以有事为由告辞离去。 简单的解决了晚饭，程旭远就回到了文化馆。 路过传达室，程旭远见老李头不在屋里，也没有在意，直接朝着自己住的仓库走去。 第四十三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程旭远还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但是沈瑜墨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分数。 看着手中的稿纸，沈瑜墨的神色很平静。 语文65，数学32，史地43，政治56，总分196。 这个分数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自己的数学，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哥哥打探来的消息，这个分数应该能上大专。 只不过上这个大专，就是浪费时间，毕竟大专毕业之后，分配的工作，也不见得比现在好。 还不如一边上班，一边参加大学的自学招生。 这样以来，工作和拿文凭两不误。 “瑜墨，你这已经考的很不错了，你知道现在的录取率有多低嘛，我给你说，不到百分之五。” “这其中，还有很多是中专的招生。” 沈玉林看着垂头丧气的妹妹，极力安慰道：“实际上你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考生，只不过，以你现在这個情况，再去上大专并不值得。” “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大学，已经准备恢复成人班的招生，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去上成人班。” “这样工作学习两不耽误。” 沈瑜墨点了点头道：“哥，我知道了。” 知道沈瑜墨已经想开了，但是沈玉林还是忍不住安慰道：“瑜墨，人和人的能力和机遇都是不一样的。” “伱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参加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这种事情要是落在……落在程旭远的身上，他能改变吗？” 用程旭远来比喻，沈玉林一来是说顺嘴了；这二来嘛，实际上也是一种潜移默化，让妹妹不要觉得还欠程旭远。 毕竟，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非常少。 他们让程旭远随迁到燕京，并且安排了工作，单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家真的不欠程旭远什么。 沈瑜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想要告诉哥哥，他喜欢的那篇《当幸福来敲门》就是程旭远写的。 可是看着哥哥的模样，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哥，二姐，你们聊什么呢？”穿着红色小袄的李瑜菲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和沈瑜墨相比，她的身材更加的高挑，那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孔，吹弹可破，浑身上下显得活力四射。 李瑜菲姓的是母亲李雪玲的姓，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这个事实。 对于这个小妹妹，沈玉林非常的宠爱。 他笑了笑道：“正说你二姐高考的事情呢！” 李瑜菲问道：“二姐，你考的怎么样？” “只是够上大专的。”对于小妹，沈瑜墨也很宠溺，和她说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李瑜菲愣了一下，随即道：“二姐你已经很厉害了，这几年你一直在劳动，根本就没有上过学，一考就能考这么多分。” “我几个好朋友的哥哥姐姐，都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连中专都没有考上呢。” “我听我朋友说，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已经选择了放弃。” “姐，你太厉害了！” 听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妹如此一说，沈瑜墨笑着道：“行了，不用想办法安慰我。” “我知道自己差的太多，回头就将心思放在工作上。” 李瑜菲好奇的道：“姐，你这编辑当的怎么样？我听老师说，一个合格的编辑，最少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作者，是不是这样的？” “你老师说的不错，我们编辑部的几个编辑，都很厉害。” “他们的文章，很多都获得了读者的认同。” 沈瑜墨放下手中的成绩单，笑着道：“就拿教我的德宁姐来说，她写的东西就非常好。” “我和她比，差的太远了。” 李瑜菲道：“姐，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觉得只要你熟悉了工作，一定能迎头赶上的。” “对了，姐，你不是说《当幸福来敲门》的作者徐凌云要去你们编辑部改稿吗？你见过他吗？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说到这里，李瑜菲不等沈瑜墨回应，就抓住自己姐姐的手臂，满是期待的道：“姐，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本来还一脸笑容的沈瑜墨，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她沉吟了刹那，最终还是道：“小妹，作者本人和小说中的人物角色，你要分开来看，不能把两者混为一谈。” “你可以欣赏书中的人物角色，那毕竟是作者一种美好的设想，他会把角色塑造的很理想，但是呢，现实生活中，你不能把对这个角色的幻想或者欣赏，代入到作者身上。” 李瑜菲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二姐竟然如此严肃的和自己说话。 她忍不住道：“二姐，我就是问一下徐凌云的情况，你这，也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吧！” 沈玉林对于沈瑜墨的反应虽然有点不解，但是他并不吭声，两边都是他的妹妹，他可不想参与。 毕竟参与进来，那是出力不讨好。 沈瑜墨好像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太过严肃，笑着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这才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邹老师给我说的。” “至于徐凌云，他来的时候我去送材料，没有看到。” “听张德宁老师说，他已经把稿子改完了，并且连稿费都已经提前领走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我们编辑部了。” 李瑜菲听到这回答，有点可惜的道：“我还说和他探讨一下《当幸福来敲门》呢，这一下没有机会了。” 看着妹妹失落的样子，沈瑜墨的嘴唇绷得更紧了。 …… 坐在一条腿有些瘸的书桌前，程旭远看着稿纸上写了差不多两万字的《明朝那些事儿》，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丝不舍。 虽然这里只是单位的仓库，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住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这里虽然很是简陋，可是就这么离开，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 拿起钢笔，程旭远准备接着写下去。 可是，想到自己连下下个月的稿子都已经写完了，顿时没有了写下去的动力。 孟德志说的那个杂志，更新实在是太慢了。 一个月才出一期，等这本书写完的话，这就是七八年之后了。 可是不写《明朝那些事儿》写什么呢？ 要想吃得饱，就得多出稿！更何况，写东西对自己来说是最容易的。 就算自己现在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可是都不适合做啊。 “咚咚咚！” 就在程旭远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要写什么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深更半夜，在单位的仓库里听到敲门声，这也…… 就在程旭远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恐怖画面的时候，就听有人道：“小程，小程，我是老李，你在屋里吗？” 听到这话，程旭远松了一口气。 他听出来喊自己的人是老李头。 当下他就打开门，请老李头进屋。 老李头站在门口道：“小程，我就不进去了，今天中午牛馆长让我告诉你，你家里出了急事，让你快点回电话。” 听到这话，程旭远的脸色就是一变。 第四十四章 渴望 家里打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程旭远想着家中的情况，就有一种想要去打电话的冲动。 但是很可惜，邮局已经下班了。 而单位里的电话，要开长途的话，不但要提前写申请，还要让人专门将长途功能打开。 更何况文化馆的两部电话，现在都在办公室锁着呢。 他们写作组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有电话。 “李大爷，说什么事情了吗？”程旭远朝着老李头问道。 “没有。”老李头思索了一下道：“牛馆长没说啥事，不过他好像说打电话的人，叫什么来着？” 拍了一下脑袋，老李头忍不住道：“程……程什么东。” 程什么东？ 自己家的亲戚里，好像没有叫东的。 程旭远突然想到了小叔程家栋，现在的电话变音厉害，是不是老李头他们没有听清楚。 “是不是程家栋？”程旭远问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老李头有点激动的一拍手道：“就是这个名字。” “小程，就算家里有事，也不能着急上火，等明天上了班再回电话吧。” 听说打电话的是程家栋，程旭远顿时不着急了。 程家栋给自己回电话，应该是高考成绩出来了。 自己对于这个有信心不说，成绩已经出来，自己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谢谢大爷，我明天就回电话。” 老李头朝着仓库扫了一眼，带着一丝感慨的道：“小程，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你走。” “你在这住，晚上我还有個伴儿。” “你这一走，整个单位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程旭远笑了笑道：“大爷，我就算搬走，每天还是要过来上班的。” “等回头我去买点酒，咱爷俩儿喝二两。” 老李头闲聊了几句，就和程旭远告辞离去。 重新关上房门，程旭远越想越觉得，程家栋打电话，应该是为了高考分数的事情。 对于自己考多少分，程旭远有一个估计。 想来程家栋如此着急的让自己回电话，也和见到自己的分数有关吧。 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水有点凉，程旭远觉得自己回头应该买个暖壶，要不然，喝热水都是问题。 可是，暖壶的票现在没有。 将目光再次落在了空白的稿子上，一个酝酿了一段的想法，就出现在了程旭远的心头。 他迟疑了刹那，就在稿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渴望！ 《渴望》是一部引得万人空巷，创造了收视神话的电视剧。 引发了无数人的共鸣！ 虽然现在从时间线上而言，《渴望》的后续好像有些问题。 但是既然当了作者，谁还不会调整一下啊！ 对于《渴望》，程旭远不准备按照小说原著刘惠芳来写，而是准备以电视剧为基础写一个长篇。 毕竟50集的电视连续剧，如果自己还是写个两三万字，那实在是有点浪费啊！ 更何况，这里面的几个主人公，如果写的太仓促，说不定就会出现画虎不成反类犬。 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就出现了《渴望》的电视画面。 作为一个喜欢电视剧的社畜，想当年，程旭远可是将一些经典电视剧都仔细看了一到两遍的人。 而重生之后对前世的超强记忆，更是让他对电视剧中的每一帧，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快，一个完整的故事大纲，就出现在了程旭远的心头。 他拿起笔，在稿纸上快速的写道：在厂子里，刘惠芳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漂亮女工，她第一次见到王沪生…… 写东西，有时候就是一写开，就文思如潮涌。 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程旭远一口气写了三千多字。 感到手有些酸的他，刚刚准备活动一下筋骨，昏暗的电灯却突然灭了。 如果是前世，出现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灯泡坏了。 但是现在，最大的可能却是停电。 借着煤球炉的一点火光，程旭远点着了用药瓶做成的煤油灯，虽然不是太亮，却也能够看清楚四周。 药瓶是史雪红给的，煤油是从老李头那边要的，文化馆因为点蜡烛太费钱，所以给老李头每月都会弄几斤煤油，以备停电的时候照明。 至于灯捻，这个更简单，他从被子里掏了一点儿棉花做的。 一灯如豆，虽然不亮，却也温馨。 不写了，煤油灯下写东西毁眼睛。 虽然心里好像有很多的东西不吐不快，但是为了不再戴上眼镜，程旭远还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躺在了床上。 清晨，又是一阵熟悉的肚胀，程旭远不得不冒着严寒，裹着棉袄来到了公共厕所。 明天搬到筒子楼，楼上的公共卫生间，应该不会这么冷！ 借着蒙蒙亮的天光，程旭远刚刚在蹲位上蹲下，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了！” 程旭远扭头，就看到孟德志就好像一个幽灵一般，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蹲着。 他笑了笑道：“来了。” “今天又晚了六分钟，年轻人，作息时间不规律，对身体不好啊！”孟德志悠悠的说道。 程旭远之前，还很喜欢和孟德志打打嘴仗。 但是现在，他没有了这个心思。 所以他直接道：“老孟，我今天就搬走了，明天你就别在这儿等我了。” 孟德志沉吟了一下道：“要不，你在这多住两天，反正你一个单身汉，住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程旭远一阵无语，老孟这家伙长的浓眉大眼，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这说话怎么就这么损呢！ 单身狗就不应该有自己的狗窝吗！ 有心怼孟德志两句，但是程旭远最终还是因为分别，没有说话，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 呵呵就是后世的意思。 孟德志虽然不明白后世的呵呵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程旭远的笑声中，还是能够感觉出他的意思。 他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一本正经道：“小程，我觉得伱说的这个故事，实际上也可以发表出来。” “整理一下，不比《明朝那些事儿》差。” “而且还更有深度。” 程旭远摆了摆手道：“《明朝那些事儿》我写的都有些累了，这个就算了吧。” 发表，开什么玩笑，人家都已经写出来了，撞书可就不好了。 作为一个文抄公，最大的问题就是怕撞书吧。 孟德志叹了一口气，很是哀叹这个年轻人的不争气，他有心整理，可是虽然听了不少，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停顿了一会，孟德志突然道：“小程，这个星期天来我家做客吧。” “你还没有来过我家呢！” 程旭远道：“好啊，你家住在后面那栋楼的几楼，我一定准时拜访。” “不是后面那栋楼，是出了前面胡同口的那栋白楼，我家住在三楼东户。”孟德志郑重的说道。 听孟德志如此说，程旭远突然愣了一下。 那白楼距离文化馆，可有五六百米的距离。 老孟，你上个厕所，值当的跑这么远吗？ 第四十五章 馆长，我好似考上大学了 空气中的沉默，让孟德志反应了过来。 因为空气中的白雾，他看不清程旭远的脸，却能够猜到这小子在想什么。 所以他沉声的道：“你想啥呢，我习惯早晨跑步之后上厕所怎么了？” 他可不想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平时都是在家里的卫生间上厕所，上一次遇到他，是因为跑步闹肚子了。 更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之所以一次次过来蹲坑儿，就是为了听他讲的万历十五年。 “这是您的个人爱好，与我无关。”程旭远平淡的说道。 孟德志虽然被这句话堵得难受，却又不愿意继续下去，就沉声的道：“李贽咱们已经讲了一多半了，这一次一定要讲完。” 程旭远虽然此时已经觉得脚有点发麻，但是老孟跑这么远来蹲坑儿的精神，还是感动了他。 毕竟明天就要搬家了，也算是善始善终吧。 二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同时挪着麻木的脚离开了公厕，这个过程中，程旭远走的虽然慢，但好歹还能走。 至于孟德志，每走一步，都要扶着墙。 “小程，最后那部分，说的很精彩啊。”孟德志一边走一边道：“一叶知秋，从几個人的缩影中，就能够看到一个大明朝的沉浮，说你小子是大才也丝毫不为过啊。” 程旭远刚准备谦虚两句，孟德志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钱道：“这是你的稿费，整整一百一十元。” “拿着，去好好的置办点东西吧。” 程旭远看着那叠薄薄的大团结，心中一阵激动。 昨天买床和家用的物品，都快把《当幸福来敲门》的稿费给用完了。 现在一下子又来了一百一十元，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谢谢老孟。”程旭远一边接过钱，一边感谢道。 孟德志此时的腿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朝着程旭远道：“小程，你早晨喜欢锻炼不？” “咋的，有事啊？” “你要是喜欢锻炼，可以早晨起来跑步，咱们在这里会合。”孟德志看着文化馆的公厕道。 我有病，我才在这里和你会合！ 程旭远有点哭笑不得，但是嘴上却笑着道：“老孟，我妈说我这个人身子骨儿弱，所以每天早晨都要睡个回笼觉。” “我先走了。” 这钱是我用稿子赚的，伱老孟可不要得寸进尺。 看着离去的程旭远，孟德志好像想到了什么道：“小程，去我家的时候，别拿东西啊!” “要不然，我可不让你进门。” 对于这种要求，程旭远表面上一口答应，但是心中却决定，一定要带点东西，绝对不能让老孟看不起自己。 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的。 回到屋里，程旭远发现因为自己蹲坑的时间太长，双鲤鱼的搪瓷盆里，水都已经烧开了。 这水用来洗脸，绝对等于整容。 而煤气炉里的煤球，九个孔也熄灭了四个。 正好，今天搬家，煤球炉也不用继续点了。 加了些凉水洗了一把脸，用收音机听了一会新闻，程旭远就溜溜达达的去吃早饭。 路过传达室，程旭远和正在津津有味听广播的老李头打了个招呼，就随口问道：“李大爷，前面那个白楼是哪儿的家属院？” 本来半眯着眼睛的老李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朝着白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郑重的道：“小程，没事不要去白楼闲逛。” “那里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说话间，再次眯上了眼睛。 这个老李头，还给自己搞上了神秘。 程旭远知道老李头有点倔，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你逼他也没用。 所以程旭远也没有浪费时间，毕竟老李头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一样。 史雪红的嘴里，就没有秘密。 吃了一碗三两的阳春面，程旭远除了花了一毛钱，还付了三两的粮票。 实际上，他已经不是太在乎了钱了，他在乎的是粮票。 他带来的三十斤全国粮票，现在已经剩下不到十五斤了。 好在，今天就要发粮票了。 和工资不同，粮票是提前发的。 所以，作为一个新人，程旭远今天，也能够领到燕京的粮票。 今天搬新家，要不，去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就在程旭远思索着去什么地方吃饭的时候，在文化馆的门口，正好碰到了牛长清。 牛长清戴着一顶黑色的老式帽子，自行车把上挂着黑色的公文包。 看到程旭远，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程，电话回了吗？”牛长清对于这个给自己争脸，而且背后挺有实力的年轻人，还是非常喜欢的。 程旭远笑了笑道：“馆长，我回来的时候太晚了，正准备现在去回呢！” “那可得赶快回，要不然，家里人一着急，再给你发电报，那可就白白浪费钱了！”牛长清说话间，大手一挥道：“等一会你来我办公室，写一个打电话的申请，从邮局那边打还要排队，不如我这里快。” 对于牛长清这种好意，程旭远自然不会推脱。人嘛，适当的时候是需要示弱一下的，尤其是面对自己上级的时候，你就得顺竿儿爬一下，要不然，还怎么给对方一个帮扶你的机会呢！ 更何况，馆长牛长清的这番举动，摆明了就是一种亲近，推脱了这种好意，那老牛高高在上，罩着你的优越感，又从哪儿得以体现呢？ 对牛长清连连感谢了一番之后，程旭远就回到了创作组的办公室。反正闲着没啥事，他就开始打扫办公室。 二十分钟过去了，本来应该很快就来的史雪红，竟然意外的没有准时过来。程旭远听着外面不断响起的脚步声，觉得时间应该已经八点半了。 这个时间打电话正好。 当程旭远来到牛长清办公室的时候，牛长清正在喝水，他朝着程旭远摆了摆手道：“来来来，先打电话，打完再填表。” 程旭远这才发现，牛长清的办公桌上，有一张打长途电话的申请表。 牛长清提前准备好，自然是要把这个人情做到底。 这种主动递过来的梯子，程旭远非常痛快的接受了。 又朝着牛长清说了好几句感激的话，这才拿起电话，拨打了程家栋单位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旭远打电话的时间早，这一次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转接成功了。 “旭远，我是你小叔，我给你说，你这一次考了342分，这一次，你是百分百考上大学了！” 电话那头，程家栋的声音中依旧充满了激动。 他大声的道：“体检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至于其他的环节，你都不用管。” “我给你说，你这个成绩，人家说能上燕大或者是水木。” 对于这个结果虽说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程旭远还是一阵激动。 他刚刚说了一个好，就听电话那头的程家栋道：“马上就快一分钟了，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说话间，程家栋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程旭远一阵无奈。 小叔这日子，过的可真仔细啊。 “小程，家里啥事啊？”牛长清看程旭远挂了电话，就关心的问道。 程旭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的道：“馆长，我好像考上大学了。” 第四十六章 你怎么能这么优秀 考大学，对于这件事情，牛长清最近听了很多。 毕竟，恢复高考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就算是牛长清这样的中年人，家里同样有亲戚和朋友要参加高考的。 这一次考的东西不难，但是参加考试的考生，不少都反映题太难了。 毕竟，就算是老三届，也有很多人没有时间学习了。 甚至有人说，早就把所学的东西，全部还给老师了。 考试结束后，牛长清也听不少人说这一次自己一定考不上，要找地方好好复习，争取明年再考。 就拿文化馆来说，也有几个年轻人参加了高考。 只不过他们回来之后，学习变得更加的努力。 “你考上大学了？”牛长清的声音中，充满了诧异。 程旭远点头道道：“馆长，我小叔说，我应该是考上了。” 牛长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突然觉得这事挺正常。 毕竟，这个小伙子非常有才，他能考上大学，好像也挺正常的。 “小程，恭喜恭喜啊!” “你的能力，在咱们文化馆是有目共睹的，这次考上大学，也是名至实归啊。” 说到这里，牛长清又问道：“知道能上啥大学吗？” “如果是你们那边普通的大专或者是中专，你就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程旭远听牛长清如此说，知道这位牛馆长倒是一番好意。 毕竟，如果考上的是家乡的大专或者中专，分配工作的话，绝对分不到燕京的。 甚至有的中专，只能分配到县城。 县城的工作和燕京的文化馆，那档次可就差的太远了。 “馆长，我小叔说，我考了我们县里的第一名。应该能够上个重点大学。”程旭远没有把话说的太满，直接说燕大或者水木，容易让人觉得年少轻狂。 全县第一，重点大学。 听到这两個关键词，牛长清瘦削的脸上，笑容更加的璀璨。 他笑着道：“小程，一定要回燕京来上大学。” “这样咱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而且燕京的大学，分配工作的时候，也能分到燕京。” “最起码，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回咱们文化馆的。” 程旭远对牛长清一番感谢之后，这才带着一丝喜气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但是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总得多准备一些时候。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小仓库的宁静。 程旭远打开门，就见史雪红站在门口。 她一直不离手的毛衣现在也没有拿，神色中更是带着一丝急促。 “你考上大学了？”这是史雪红看到程旭远的第一句话。 “是啊。”程旭远平静的道。 “伱真的考上大学了？”史雪红再次追问道。 “对，考上了。”程旭远笑着道：“你这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史雪红对于程旭远漫不经心的态度非常不满，她哼了一声道：“你别觉得考上大学很平常。” “我告诉你，咱文化馆的年轻人，有七八个都参加了高考。” “分数考到二百的都没有。” “对了，你考了多少分？” 程旭远道：“342分。” 史雪红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被憋回去了，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天，她之所以上班这么晚，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高考成绩。 虽然她前些时候，已经头拱地的复习了，但是不到一百五十分的成绩，依旧让她难受了半个晚上。 以至于早晨自己多睡了一个小时，才算勉强把自己受伤的心灵给抚慰的差不多了。 上班之后，和那些一起参加高考的同事闲聊了几句，发现大家的分数都差不多。 心里这才觉得平衡了，当即再次开启了自己的摸鱼模式。 就在她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以愉快的摸鱼时，突然一声儿炸雷响起，她又听说了程旭远考上大学的消息。 程旭远竟然考上大学了！ 这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你发表小说写短剧不当咸鱼也就罢了，居然还考上了大学！ 带着一丝的疑问，史雪红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听到的却是342这种分数，史雪红更有点发懵。她家里在教育部门上班的熟人告诉她，即使是燕大或者水木，三百分也差不多就能稳稳当当的考上了。 “你要去上燕大吗？”史雪红有点失魂落魄的问道。 程旭远笑了笑道：“应该吧。” “行，那没事了。”说话间，史雪红扭头就走。 这里简直没办法待了，再待下去，那就接连遭受三连击了！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优秀呢？ 程旭远看着风风火火而来，又要急匆匆而去的史雪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一下。 不过这姑娘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相信她很快会调节好吧。 就在程旭远准备重新回屋内收拾东西的时候，史雪红突然道：“会计那边发粮票了，你快点去领吧。” “说不定还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 发粮票了！ 终于发粮票了！ 程旭远当下也不耽误，拿起自己的粮本，就朝着二楼的会计办公室走去。 会计室外，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期待之色。 “今天晚上可得好好吃一顿，几个熊孩子每天都嚷着饿。” “我家准备买块肉包饺子，家里还有不少酸白菜呢！” “你这一说我也馋了，我看看我家还有肉票吗！” …… 这些乱七八糟的谈论，在程旭远过来之后，都停顿了下来，一道道目光，看向了程旭远。 “小程，你真的考上大学了吗？”最终，和程旭远打过交道的罗大年问道。 程旭远谦虚的笑了笑道：“罗组长，家里打电话通知我考得还可以，按照估计的分数线，应该能上大学。” “好好好，我就知道小程不是一般人！” “不但小说写的好，学习也好。” 罗大年笑嘻嘻的道：“小程，以后上了大学，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哥们儿。” 程旭远赶忙道：“罗组长，这些天大家给我帮助很多，我怎么可能忘了大家呢？” “更何况，目前只是分数出来，其他的都还没有定呢！” 虽然知道自己上大学几乎是板上钉钉，但是该有的谦虚，还是要有的。 不然，别人就说你狂妄。 罗大年和程旭远说笑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道：“小程，明天下午没有事吧？” “暂时还没有啥事。”程旭远老老实实的道。 “没有就好，明天下午咱们元旦汇演节目排练，你这个编剧，可一定要跟我过去看看。” 看汇演节目的排练，程旭远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也不能直接拒绝，就笑着道：“罗组长，到时候我尽量赶过去。” “那就好，你到时候就好好看看，咱们的《吃面条》，是如何的大杀四方。”罗大年说到最后，一股喜气，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 第四十七章 泰山之力 拿着厚厚一沓燕京的粮票，程旭远心情愉快。 终于可以放开吃一顿了！ 他是脑力劳动者，他一个月的定额粮票是三十斤。 这三十斤粮票，又分为粗粮票和细粮票，不过对他来说，基本上没啥差别。 他又不会自己做饭。 油票和布票之类的，还可以和别人换粮票或者肉票。 将粮票揣进口袋里，程旭远就来到了写作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经常采风的人这一次居然全都到齐了。 “我觉得饺子虽然好吃，但是我们也不能总吃饺子吧，可以包点包子……”史雪红眉飞色舞的道：“用二合面做的大包子，咬一口喷香不说，而且还省细粮！” 秦业威道：“要说吃包子，还是金陵的小笼包，那一次我去金陵采风，那小笼包才好吃呢……” 马波元道：“你们两个说包子这么好吃，要不等小程的稿费下来，让他请咱们吃小笼包。” 结果他这个提议，直接遭到了写作组众人的死亡凝视。 在这一道道不善的目光中，马波元反应了过来。 大家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谁还不想吃点肉啊！ 自己这话，简直就是馊主意。 “小程，你回来了。”就在马波元想着怎么化解自己说错话的尴尬时，看到了挑帘进来的程旭远。 程旭远和众人打了一個招呼，这才笑着道：“秦组长，马老师，我的小说虽然还没有发表出来，不过昨天，却把稿费给要过来了。” “要不，咱们今晚去吃一顿东来顺？” “好啊！”史雪红不等秦业威开口，就兴奋的说道。 秦业威和马波元对视了一眼，也都是一阵的意动。 对他们来说，能够去馆子吃一顿，这实在是太好了。 “行，那就定在今晚。”秦业威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没有意见，就笑着道：“咱们也沾一下小程的光，也算是给小程庆祝一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小程，我听说你要搬家了？” 程旭远道：“我分了一间房子，就在咱们区文协那边。” “这两天打扫了一下，准备搬过去。” 史雪红听到这里，嘟囔道：“小程你这么快就分房子了，我等了好几年，都还没有分到呢！” 这话让程旭远一阵无语，他心说大姐难道我能告诉你，我这是泰山之力嘛，虽然这个泰山前面，马上就要加个前字了。 结果不等程旭远开口，秦业威就淡淡的道：“雪红，你别觉得小程刚来，就应该排在伱后面。” “你还没有结婚，凭什么分房子。” “人家小程是已婚的人，分房子是应该的，这不是分给小程的，还有分给小程另一半的。” 本来只是吐槽一下的史雪红，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她满是怨念的看着秦业威，心说我只是吐槽一下，你犯得着这样伤害单身狗吗？ 单身狗不是人吗！ 程旭远对于史雪红的样子，丝毫没有安慰的想法。 这就是说话没把门儿的下场。 要不是老秦帮忙，你让我这走后门的人，都有点没脸见人哪大姐。 “小程，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帮你搬过去吧。”秦业威转移话题道。 “我上午再收拾一下，下午就搬过去。”程旭远道：“正好一起去东来顺。” 秦业威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大家上午把粮票往家里送一送，下午四点，咱们一起去帮小程搬家。” “对了，今天吃饭还是老规矩，粮票自己准备。” 说到这里，他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就悠然的走出了办公室。 看他所去的方向，应该是棋艺组。 马波元等人很快也做了鸟兽散，毕竟大家都要写作品，不采风靠什么写东西。 程旭远也准备撤，他可没心思和史雪红闲聊。 可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史雪红突然道：“小程，今天搬家，我们是不是能见一下弟妹。” “这一次东来顺，带上她一起来呗。” 程旭远满眼含笑的看着史雪红道：“姐，你这次见不到她，她这两天有任务，要加班。” 说话间，直接就开溜了。 下午四点，所有人都准时聚集在小仓库。程旭远的物品被两辆自行车推着，叮叮当当的就来到了区文协后面的筒子楼。 “这里不错啊!” 看着四周的环境，秦业威笑着道：“小程，你这是赶上好时候了，能住上楼房，比我们的大杂院强多了。” 程旭远赶忙谦虚道：“我这房子以前是办公楼，说是楼房，但是各种生活设施都不是太方便。” “我觉得，还不如四合院自由，接地气呢。” 说话间，就来到了二楼，程旭远打开三环锁，众人就看到了只有一张大床，一张饭桌的房间。 如果是前世，这样的条件绝对会让大家觉得寒酸。 可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年轻人刚刚分房子，那就得像燕子搭窝一样，一点儿一点儿的积攒家具。 小卢有些促狭的指着大床向史雪红道：“小史，看到那床了吗？这就是你分不了房子的原因！”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声，还有史雪红羞羞的铁拳。 就在几个人说笑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端着搪瓷缸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左上角的衣兜里，还别着两支钢笔。 “哎呦，这不是老秦嘛，你咋在这儿呢？”来人看到秦业威，笑呵呵的道。 秦业威看到来人，也愣了一下，随即皮笑肉不笑的道：“老牛，我来给同事搬家，你咋跑到我们南城区来了？” “我就住在这儿。”被称为老牛的中年男子用手轻轻的抚了抚头顶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笑吟吟的道：“我们改善住房，沾了我媳妇的光，你有意见吗？” 秦业威被打击的没有脾气，他哼了一声道：“你娶了一个好媳妇，我咋敢有意见！”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程旭远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点小恩怨的。 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开口。 老牛见自己占了上风，就更多了几分得意，他笑着对秦业威道：“老秦哪，作为老朋友，我要提醒你，你以后啊，不要天天跑着采风。” “你要多学习。” “你看看你们上一次南城区文化馆报送的短剧，一点新意都没有。” “虽然表面上看，丢人的是南城区文化馆，但是俗话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儿。谁不知道，这事是因为你们写作组的几个人固步自封才导致的后果啊。” “你们根本就不懂该怎么写好短剧嘛！” 秦业威的脸本来还有点臭，听到老牛这样说，他顿时笑着道：“老牛，明天汇演排练你去看吗？” 老牛不知道秦业威想干啥，但是他胸有成竹，所以直接道：“去啊，有事吗？” “没事，我也去，咱俩到时候好好聊聊天。” 第四十八章 我记得半个月前 东风市场依旧很热闹，而东来顺大门前的人就更多了。 好在，有经验的秦业威，上午就跑过来预定好了位置，所以不用等。 程旭远目视着秦业威有点斑驳的头发，心中想的却是刚才来的路上，马波元给他讲的故事。 或者说，应该是秦业威的恋爱史。 秦业威之所以和那位邻居老牛一见面就掐，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两个人当年，追过同一个姑娘。 而那位姑娘还在南城区文协上班，秦业威可以说是近水楼台。 本来，秦业威以为自己能够稳稳的占据先机，但是最终却是老牛抱得美人归。 这让秦组长很是不甘！ 虽然现而今，他早已成家，当年的事情也已经放下，但是和老牛见面就掐的习惯，却是延续多年，怎么都戒不掉了。 更何况现在的老牛，也是西城区文化馆写作组的负责人。 用马波元的话说，这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 热腾腾的铜火锅还没有上来，秦业威就已经拿出了两瓶二锅头。 他郑重其事的道：“咱们半个月内，能够两次来东来顺下馆子，这都是托了老马和小程的福。” “特别是这一次，小程双喜临门，既发表了文章，又搬了新家，这好事赶在了一起……” 还没有等他说完，史雪红已经打断道：“组长，你是不是记错了，小程是三喜临门好不好！” “他还考上了大学呢！” 对于自己的发言被贸然打断，秦业威也不生气，当即笑眯眯的道：“雪红说的对，是三喜临门。” “所以今天，我们好好的喝两杯，算是给小程好好祝贺一下。” “来，咱们先干一杯。” 对于秦业威的提议，马波元等人自然是热烈回应。 几個人将酒杯碰在一起，吃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史雪红喝的是水，此时的她，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程旭远。 程旭远刚刚来的时候，她从秦业威的口中打听出程旭远的情况，本来以为又来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混日子的人。 却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十几天，人家就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成绩。 自己好像也只能看他的背影了！ 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铜火锅，四大盘切得薄薄的羊肉端上来，史雪红所有的哀怨，瞬间化成了力量。 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入铜锅中的她，在心中默念了六十个数，看着肉的颜色变白，史雪红就挥动筷子捞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遇到了好几双伸入汤锅的筷子。 大家都没有时间理会这个，一个个将喷香的羊肉蘸入芝麻酱调好的小料中，风卷残云般的吃了起来。 也就是四五分钟的功夫，四大盘羊肉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史雪红不甘心的用筷子在锅里搅动了几下，却只能翻起一些水花，羊肉是半点都没有了。 看了看程旭远，最终，史雪红默默地端起一盘白菜，倒入了铜锅中。 程旭远也没有说再来几盘肉这样听上去很豪气的话，不是他添不起肉，而是不能这样做。 从上次的马波元请客的情况看，吃东来顺就点四盘肉，应该是写作组不成文的规矩。 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破坏规矩的人。 费钱不说，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的得罪人。 随着粉条白菜的上桌，众人开始闲聊起来。秦业威端起酒杯道：“能够考上大学，对小程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说起来，我是真的不舍得让小程走啊。” “小程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给咱们创作组，可是争光添彩了好几次。” “来，咱们和小程喝一杯，预祝小程前途似锦。” 程旭远当下一边和众人碰杯，一边笑着道：“秦组长，还有各位，我来到咱们写作组，大家都非常关心我，给了我家一般的温暖。” “而且，跟着各位老师，我也学习了不少东西。” “如果不是大家的帮助，我也取得不了今天的成绩。” 程旭远的谦虚，让在场的众人心里都非常受用，虽然他们都很清楚，程旭远写出来的东西，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谁还不愿意听好话。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两瓶酒已经喝下去了一大半。 在场的众人，此时大多都已经有了酒意。 马波元突然拿起酒杯，朝着正闷头吃着粉条的老付道：“老付啊，你这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起年轻人。” “我记得咱们上一次在这吃饭的时候，你还说让馆长多给咱们一些精兵强将，别什么人都往咱们写作组里硬塞。” “现在你再睁开眼看看，小程是不是精兵强将。” 老付的头一直低着，这一次吃饭，他就怕有人提起来前些时候他说的那些过头话。 一顿饭吃了一多半，还没有人说起这个话题，他觉得不会有人再提，却没有想到，马波元竟然在这个时候说了起来。 一时间，他就觉得脸上有点尴尬。 将手中的筷子一放，他端起酒杯朝着程旭远，诚恳道：“小程，实际上在吃饭之前，我就准备给你道歉了。” “上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喝了点酒，就觉得你能力不够，现在事实告诉我，是我用老眼光看人，看走眼了！” “我自罚三杯！” 说话间，他一口就把自己的杯中酒给灌了下去。 程旭远对于老付的话，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对老付，他心中要说没有怨念，那是假的。 但是作为一个要黑化的人，他很清楚，现在的老付既然已经低了头，认了错，那么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不依不饶，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得理不饶人了。 所以他端起酒杯道：“付哥，咱们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牙齿还能不碰牙？这闲着无聊，随便侃几句再正常不过了！” “我觉得，伱当时之所以那么说，出发点还是为了咱小说组未来的工作操心。” “您纯粹是对事儿不对人，并没有看轻我的意思。” “我陪您喝一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说话间，程旭远就拿起酒杯和老付碰了一下，老付的脸，越加的有些红。 他一口将杯中酒干了下去，然后沉声的道：“小程，以后你的事，那就是我老付的事。” 对于这句话，程旭远很清楚，当不了真。 他笑着喝下了杯中酒，然后又朝着众人一人敬了一杯，感谢大家对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两瓶酒喝完，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一算账，和马波元请客的时候差不多，花了十二块六毛钱，这里面最花钱的，自然是那四大盘羊肉。 吃的虽然很舒坦，但是两块钱一盘，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走出东来顺，众人准备散去，已经推上自行车的秦业威，突然扭头朝着众人道：“明天下午文艺汇演的排练，大家都要过去。” “特别是小程，你明天一定给我过去，并且，等我眼色，谦虚的向老牛请教几个问题。” “我倒要看看，老牛他有什么脸，敢对你指指点点！” 看着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秦业威，程旭远心说，这中年人的怨念，真的如此强大吗？ 第四十九章 人间烟火色 和秦业威等人挥手告别，程旭远就朝着南城区文化馆的方向走去。 可是走了几步，他才想到，自己已经搬家了。 仔细分辨了一下，程旭远就走向了区文协的方向。 一边走，程旭远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买辆自行车。 在这个出门基本靠走的年代，一辆自行车实在是太重要了。 从东风市场那边出来，程旭远就坐上了小卢自行车的后座，要不是靠着小卢捎他一路，他想要走回来，最少还要半个小时。 不过自行车实在是太贵了，一辆就要一百二十元。 自己虽然有这个钱，但是搬家请客之后，他手中的钱只剩下二百零几块钱，如果买了自行车，就只剩下八十多块钱了。 虽然八十多块钱还算凑合，可是近段时间要回老家一趟，这怎么都要买点东西不是。 还是存着点钱，等《明朝那些事儿》第二批的稿费来了再买。 带着一丝酒气，程旭远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文协后面的筒子楼。 此时筒子楼中，几乎所有的窗户，都透出灯光。 这些灯光虽然不是太明亮，却充满了生机。 上楼梯时，更能够听到一阵阵说笑声，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是却让人一阵安心。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打开三环锁，程旭远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拉开电灯的开关，将已经点燃的煤球炉塞子拿开，从铁桶里舀一壶水放在炉子上，程旭远在棕床上一躺，就觉得无比的舒坦。 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十几分钟之后，水开了，程旭远打开秦业威送的茉莉花茶，在搪瓷缸里一泡，一边喝茶，一边听起了广播…… “……关公上来啦！” 一手拿着刀，一手托着靠牌子，打扮是扎巾软靠。对呀！水底鱼上。（学锣鼓）“俺！”哒呛！“关云长！” “不知为了何事？秦琼犯我边界，军士们！”有！“迎敌！……” 虽然对这段相声已经非常熟悉，可是听着侯老爷子的声音，程旭远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搪瓷缸子茶水喝完，程旭远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晕乎乎。 知道酒劲上来了的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在床上一躺，呼呼的睡着了。 又是清晨，熟悉的涨肚感，让程旭远从睡梦中醒来。 他撕下一截手纸，就披着棉袄朝着楼东头的厕所走了过去。 楼东头是男厕，西头是女厕，走错可就麻烦了。 蒙蒙亮的天光下，大多数人们还在安睡，程旭远走进厕所，四周扫了两眼，这才快速的蹲下。 他的心中，隐隐的有点失落。 没有了孟德志，还真是有点想他啊！ 就在程旭远痛快的解决肚子里的存货的时候，就听有人道：“老段，你起的怪早啊！” “哈哈，牛哥也不晚，来，抽支烟。” 随着这对话，就是一阵递烟点火的声音。 “牛哥，我听说你们西城区这次可是弄了一個不错的短剧，叫……叫《好日子》，前些时候审查的时候，可是得到了一致好评啊。”老段笑着道：“这一次汇演，你们可是要露脸了！” 老牛嘿嘿一笑道：“老弟，承蒙夸奖，这个短剧是我写的。” “里面还有不少不尽人意的地方，不过，好歹比秦业威那帮子喜欢采风的家伙强多了。” 程旭远听着这些，一阵无语。 昨天晚上刚刚感慨了秦业威的怨念，没想到今天早晨，就听到了老牛的攻击。 这得多大的仇怨啊，上个厕所，都难以忘怀。 “牛哥，你听说了吗？这次市里的汇演，听说万老也要来看。”老段压低了一点声音道。 万老？ 程旭远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这位是谁。 而老牛则激动的道：“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我的作品要是能够让万老给点评一下，那……那可就是一举成名了。” 老段嘿嘿一笑道：“牛哥，你的短剧我看过，这次我觉得你们一定能够拿下头筹。” “万老来看，不点评伱们，还能点评谁啊。” “到时候，你也可以趁着机会当面请教。” 老牛笑了笑道：“希望有机会吧。” 两个人都不是蹲坑，把一根烟抽完之后，就笑着离开了。 程旭远等两个人走远，这才从蹲坑中走了出来。 他此时心中想的，也是万老来看这场文艺汇演的事情。 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大佬，是不是和自己见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早晨简单的吃了点清水煮面条，程旭远就在家里摸鱼写他的《渴望》。现在他被《燕京文艺》借走改稿，每天去办公室上班影响不好。 不过下午两点半，程旭远还是准时的出现在了排练现场。 已经知道了中年男人的怨念有多大，他不想成为秦业威发怒的对象。 不但是他，写作组的采风人，好像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一个个都准时的来到了现场。 因为没有表演任务，所以他们在观众席找了位置坐下，就悠然的等待排练的开始。 而在这个过程中，观看排练的人越来越多，光是南城区文化馆，就来了牛长清、彭学立等二十多个人。 因为对《吃面条》这个短剧有信心，所以众人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就在排练要开始的时候，老牛带着五六个人走了过来。 因为是彩排，四周空着的座位非常多，但是老牛却朝着南城区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先和牛长清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一屁股在程旭远的身边坐了下来道：“小程，咱们是邻居，我坐你这里，你没有意见吧？” 程旭远一阵无语，这位老哥是故意找上门来了。 他刚刚准备答话，就听秦业威道：“牛万嘉，咱们两个有段时间没聊天了。” “来来来，你坐过来。” “咱们好好聊聊。” 牛万嘉对于这种邀请，丝毫不胆怯，他直接走过去道：“老秦哪，你这脾气可得改改。” “都到了咱们这个年纪了，讲究的是涵养。” “你看看你，一上来就吹胡子瞪眼睛，这怎么让牛馆长放心把你们南城区文化馆的工作交给你啊。” 秦业威刚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一阵喧嚣的鼓乐声。 在这声音中，就听有人介绍道：“……下面，请大家欣赏这次汇演的第一个节目，由南城区文化馆给我们带来的短剧《吃面条》。” 听到这介绍，牛万嘉就拍着秦业威的肩膀道：“老秦哪，我说你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你还不信。” “这次的短剧，要求是好笑，毕竟这是过节嘛！” “可是你弄什么《吃面条》，咋的，还是你以往的风格吗？” 第五十章 请您多批评 以往，对待牛万嘉的挑衅，秦业威的做法，就是硬杠！ 输人不输阵! 即便输了，也得痛痛快快的打一番嘴仗，他秦业威从来不弱于人。 不过这一刻，他笑了笑，大度的拍了拍牛万嘉的肩膀道：“老牛，人家就要表演了，你接着看下去。” “不要耽误了人家的表演。” “最好啊，多提一点意见。” “毕竟这次排练，就是让大家提意见的。毕竟，从谏如流嘛！” 听到这话，牛万嘉的神色一变。 最熟悉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但是绝对少不了你的对手。 秦业威这个从情敌演变成一生之敌的家伙，在言语上绝对不是一个怂种。 他这个时候表现的如此反常，莫非这里面…… 就在他心里纳闷的时候，就见光头的冯老二和饰演导演的演员已经来到了台上。 冯老二的光头打扮，浑身上下就带着喜色。 和浓眉大眼的导演站在一起，天生就给人一种笑感。 “就这两個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牛万嘉随口道：“这短剧就他们两个人吗？” 秦业威没吭声，只是抱着膀子，静静的看着。 也就在这时，表演开始。 “……导演：咱各部门都加紧准备啊。 （向冯走去）啊这段演员的戏是—— （发现他在吃面条）哎!你怎么给吃上了？ 冯小二：不瞒您说，我今儿早饭就没吃。我先垫个底儿。 导演：这还没开拍呢！ 冯小二：（指着那桶面说）没关系，我看那儿还有一桶呢！ 导演：（无奈）呃这段戏是这个样子。 冯小二：啊。 导演：你和伱的女朋友已经约好了今晚8点一起去看电影…… 冯小二：啊！恋爱戏。（兴奋的样子）哎哟~这——” 冯老二滑稽的表演，引起了一阵阵笑声。 虽然短剧只看了一点，但是牛万嘉已经发觉这个短剧不一样。 但是输人不输阵，他看着四周不断发笑的人，就用一种不屑的声音朝着秦业威道：“老秦，没想到啊，你们黔驴技穷，竟然用装傻充愣的办法糊弄人。” “我看你这短剧啊，也不怎么样。” 秦业威则是无比的大度，他一边笑，一边用胳膊搭上牛万嘉的肩膀道：“这才开始，咱们继续看。” 第一碗面条吃完，整个会场的笑声不断。 第二碗面条吃完，不少人已经开始鼓掌叫好。 第三碗面条吃完，就连牛万嘉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而当那句再给他满上的台词说出，甚至有不少人大声的喊了起来：“快满上……”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笑声更是几乎没有停过！ 秦业威拉着牛万嘉的肩膀，全场都没有说话，但是一边看一边笑的牛万嘉，却非常明白这厮的心思。 他虽然不舒服，却也忍不住的往下看。 最终，当冯老二和表演导演的演员给大家祝贺新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鼓掌！ 不但是他，几乎所有观看这个短剧的人，都站起来鼓掌。 虽然人不多，但是，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掌声才算是平息。 作为城南区文化馆的馆长，牛长清虽然一直对《吃面条》这个节目很有信心，但是此时听到这经久不息的掌声，他才算是完全放心。 毕竟，这是得到了所有同行的认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程旭远！ 作为这个短剧的作者，程旭远对于这个短剧的贡献是最大的。 没有他，就没有这个精彩的短剧。 能够写短剧，能够发表文章，这样的年轻人才，馆里是越来越少了。 可惜啊，他就要去上大学了。 要是上大学的是史雪红那样的人，那该多好啊！ 想到史雪红，牛长清朝着不远处看去，就见史雪红的手中正拿着一把瓜子，一边笑一边吃。 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模样，牛长清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对。 她去上大学，我怎么会这么想！ 她也配？ 就在牛长清的心中有些依依不舍的时候，秦业威已经诚恳的朝着牛万嘉道：“牛大组长，你是写短剧的行家，我们这个短剧呢，缺陷不少，您刚才把这短剧看完了，给我们指点一下呗。” “咱们都是老朋友，你可不要藏着掖着。” “不好好的提出意见，你这次就走不了。” “大家说是不是？” 马波元等人本来就对牛万嘉刚才的态度不爽，此时都跟着起哄道：“牛组长，您是专家，一定要不吝赐教。” “对，西城区的各位，我们的演出您们已经看了，多提批评意见哪！” “不批评你们就是见外，不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几个跟着牛万嘉过来的西城文化馆的人，此时是面面相觑。 他们刚刚也是笑的肚子疼，心中想的全部都是这短剧好笑的地方。 批评意见？ 我还想要有，但是我想不起来。 他们一个个目视着牛万嘉，心中充满了哀怨。 早知道南城区这个短剧如此好笑，他们就不过来了。 这么大的地方，我跑过来干啥？ 送脸上门吗？ 牛万嘉毕竟是久经风雨，也是在爱情上战胜了秦业威的男人，在开始的惊慌之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目视着满脸都是得意的秦业威，咳嗽了一声道：“这个短剧非常好。” “说实话，比我们的好日子无论是质量还是好笑方面，强的都不是一点半点。” “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牛万嘉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秦业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短剧是你写的吗？” “你有这种水平吗？”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帮腔的马波元身上，声音提高了一些道：“马波元，你也没有这种水平？” 这两句话，让秦业威和马波元一阵的无语。 虽然他们是这次排演的获胜者，但是牛万嘉的话一点都没有错。 这种短剧，他们写不出来。 “牛万嘉，你可不要输不起，这短剧我是写不出来，但是它是我们城南区文化馆的作品。”秦业威吸了口气，大声的道：“你不是提意见吗？提个意见啊现在倒是。” 牛万嘉呵呵一笑道：“我提不出意见，我现在只想和写出这个短剧的前辈见个面，向他当面请教一番。” 说到这里，他朝着秦业威道：“秦业威，靠找外援获胜，这可是胜之不武啊！” “我们西城区，又不是找不到外援。” 可是当他的仔细看向秦业威的时候，却发现秦业威的神色有些诡异。 似笑非笑，这家伙的脑袋，不是被驴给踢了吧。 第五十一章 前辈不敢当啊 在牛万嘉看来，能够写出这种水平短剧的，一定是之前的一些老名家。 至于年轻人，根本就不可能！ 毕竟文化馆里的年轻人是什么情况，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说向这些前辈请教，那态度明摆着就是告诉秦业威，我不是败给了你秦业威，我是败给了行业中的佼佼者。 这败的很正常。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前辈居然如此年轻！ 就在他诡异秦业威的反应时，就听秦业威笑着道：“小程，你过来一下。” “你有个后辈要向你请教，来来来，你给他好好的教导一下。” “记住，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 后辈，这两个字，秦业威说的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掺杂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听到秦业威喊小程，牛万嘉的脸色就是一变。 对于程旭远，他并不陌生。 毕竟，他们两個目前也算是邻居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在他眼中，只是城南区文化馆年轻人的小程，居然是这个短剧的作者，就是这么一个小伙子，把这个短剧写的精彩纷呈！ 这…… 看着走过来的程旭远，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程旭远平和的笑了笑道：“牛组长，前辈真的不敢当，论年龄您才是前辈。” “至于请教，我也不敢当，咱们倒是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程旭远的话，说的非常谦虚谨慎。 不管秦业威和牛万嘉两个人怎么闹，那是两个人的事，程旭远虽然已经注定了站秦业威这一边，但是激烈的言语他却不会说。 实际上，他也不用说。 他只要站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老秦，这玩笑可开大了！”一个站在牛万嘉身边的中年人，沉声的道：“作者这种事情，是随便能够冒充的吗？” “一旦事情传出去，很容易引起不良影响的。” 说话间，他目视着程旭远道：“年轻人，这不是斗气，你不要什么都乱出面。” 程旭远看着那中年人，刚准备说话，秦业威已经笑着道：“老赵，我知道伱这提醒是好意。” “但是我给你说，这短剧还真是小程写的。” “不信你去查查我们报上去的剧本，作者名字是不是程旭远。” 中年男子听秦业威如此一说，脸上的怀疑顿时消失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精彩的短剧，竟然是程旭远这个年轻人写的。 “老牛，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一切了。”很是贴心的秦业威，手指着程旭远道：“小程虽然年轻，却是一个才子。” “再跟你说个惊掉下巴的，他的小说，已经确定在咱们《燕京文艺》新年第一期首位发表了。” “现在呢，他本来应该在《燕京文艺》的编辑部应邀改稿，却被我给叫了过来。” 说到这里，秦业威还觉得不过瘾，接着道：“小程今年还参加了高考，400分的卷子，考的也不算太高，才考了342分！” 牛万嘉这时，才瞪大眼睛看自己这位年轻的邻居。 年纪轻轻，写出了这样好的短剧。 年纪轻轻，作品就要在《燕京文艺》的第一期发表，而且还是首位。 年纪轻轻，就能够考上重点大学。 他也听说了，三百分基本上都是燕大或者是水木，这342分，那燕大基本上没跑儿啊。 “真的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牛万嘉朝着程旭远一笑道：“小程，咱们是邻居，我一定找你多交流。” “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可是，他来的时候好来，走的时候却不好走，秦业威怎么能轻易放他走？ 当下一把揪住他，盛情道：“老牛，小程都来了，你再给指点一下呗。” 这个秦业威，真是太不要脸啦。 牛万嘉心中大骂，但是看着四周众人的神色，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道：“还指导个啥，你看看现在表演的短剧有人看吗？” 秦业威这才朝着四周看去，就发现前来观看汇演的人，都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还不时的发出笑声。 对于正在表演的短剧，根本就没有人注意。 就在秦业威分神的时候，牛万嘉已经溜之大吉了。 跟着他来的老赵等人，一个个都快速的离去。 秦业威看着仓惶离去的老对手，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秦，注意一下形象。”牛长清笑着提醒道：“这里正在排演呢！” 秦业威赶忙笑道：“馆长，我一定注意。” “不过今天的事情，我打心眼儿里高兴。” “这个牛万嘉，看他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看着秦业威的样子，牛长清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的目光看向程旭远，心说这样能干的下属，真是给人长脸，可惜啊，这么快就要走了！ 写作组的几个人，此时也没有心思看排练，一个个笑眯眯的谈论着牛万嘉离开的情形，很是欢乐。 意气风发的秦业威，更是大方的表示，今天晚上请大家再吃顿饺子。 当然，粮票自备。 可就算是这样，也要两三块钱，看来，秦业威这一次，是真的高兴了。 排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牛长清和秦业威被人请走了，两个人的离开，对于写作组的采风人来说，更是乐不可支。 他们讨论起来也不用顾忌，声音也在不觉间高了几分。 可是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却看到了面容凝重的牛长清和秦业威。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埋怨。 “馆长，我都给你表示了，这个任务不能接啊。”老资格的秦业威，皱着眉埋怨道：“您说您这，怎么能耳根子一软，接受了这种任务呢？” “这距离表演充其量只剩下四五天，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能够写出和《吃面条》差不多的短剧？”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牛长清耷拉着脸，开始不说话，可是听秦业威说多了，就训斥道：“老秦，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念。”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能说什么？” “你没看到，李老大那目光有多瘆人，我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瞅他那架势，恨不能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你有能耐，你咋不吭声？现在倒好，一股脑儿的在这儿放起马后炮来了！” 秦业威也不顶嘴，只是双手一摊道：“馆长，写不出来咋办？” “写不出来，那是能力问题。” “可是任务下来了，你连接都不接，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说到这里，牛长清一摆手道：“你们写作组的人都在，干脆都召集过来，我给他们说说这个事，让大家都加加班。” 秦业威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将程旭远等人叫了过来。 牛长清等众人到齐，就郑重无比的道：“各位，咱们《吃面条》这个节目，得到了上面的一致好评。” “上面对于咱们文化馆的工作，非常满意。” “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因为对咱们的信任，所以上面将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咱们，那就是让咱们再出一个精品，在汇演之前，再写出一个好的短剧来。” “大家有没有信心？” 第五十二章 我真的不准备再出风头了 一般情况下，领导振臂一呼，问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大家能一呼百应，齐刷刷的高声叫好，这样的场面最激动人心了。 只有这样，才能充分体现出来对领导的尊重。 可是牛长清这话说完，换来的却是全员噤声。 无论是马波元还是老付等人，都好像木偶似的杵在那儿，一副痴呆的模样。 不是他们忘了规矩，而是有信心这句话，就像逼着人吃屎一样，太他妈的难搞了！ 《吃面条》这短剧，他们是越琢磨，越觉得好。 在他们的感觉中，这是难得的精品。 很难被人超越的精品。 这种作品，可遇而不可求。 它不但需要作者有很高的写作水平，而且还要求作者，有灵感。 这两者缺一不可！ 写作水平磨炼起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灵感。 这玩意说来的容易也容易，可是它不想来的时候，你求着它也没个球用。 更何况，还三天来灵感！ 你说着玩呢！ “好！” 一个响亮的女声，打破了这种尴尬。 史雪红举着双手，声音中充满了激情。 在牛长清把话说完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把热情的好喊出去，可惜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打了退堂鼓。 她迟疑了！ 但是最终，她还是喊了出来。 她基本上不考虑有没有灵感的事情，灵感和我这种混日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在听到有人喊好的时候，牛长清本来还有些欣慰。 可是，当他看清喊好的人之后，顿时感觉这丝欣慰又没有了。 谁喊不好，偏偏是她。 作为一个混日子的人，你老老实实的不吭声混日子多好。 这里还用你喊好吗！ 心中吐槽，牛长清的目光就落在了马波元的身上：“怎么老马？没有信心啊？” 马波元从牛馆长的目光中，感到了一丝的威胁。 他是多年的丝滑老油条了，这個时候该说什么话很清楚。 当即笑着道：“馆长，对于您的要求，我绝对全力支持，也愿意全力以赴的去执行。” “可是呢，我怕就怕自己的灵感来不了，写不出让您满意的作品。” 牛长清听着这话，脸色顿时有些发黑，他知道，马波元这是给他打预防针，明摆着告诉他，这件事情做不成别怪我。 可是，他还不能说其他的。 “全力以赴就行。” 说话间，牛长清的目光朝着老付看了一眼，就在老付做出闪躲动作的时候，却见牛长清的目光落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这种情况，让老付心里很是受伤。 以往，他在写作组的地位都是坐三望二，可是现在，好像自己的地位已经落后了一名。 “小程，你有没有信心哪？” 程旭远当然有信心，他刚刚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一点了。 毕竟，他写了一个短剧，一开演就压的其他节目喘不过气来。 还写了小说，还考上了大学。 虽然人前，大部分人都是一副恭喜的模样，但是背地里怎么想，他真不知道。 所以，在马波元等人不吭声的时候，他选择随大流，不挨揍。 但是现在，他被点了名，那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当即表态道：“组长，我也全力以赴。”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却暗暗决定，如果其他人写好了，那他就不写了。 好作品用多了也心疼。 更何况，把风头都出完了，好像也不太好。 对于程旭远的表态，牛长清很是欣慰，他觉得程旭远的全力以赴，绝对是全力以赴。 毕竟年轻人嘛，都喜欢说实话。 “好，那咱们大家回去，一定要振作精神，两天以后，我看大家的稿子。”牛长清知道再说下去没有用，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去看节目了。 等牛长清离去，马波元就开口埋怨道：“组长，怎么回事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像小程《吃面条》这样的短剧，不但需要很强的写作能力，而且还需要灵感。” “这种事情，伱们怎么能随便答应？” 被埋怨的秦业威道：“你以为我和老牛想答应吗？李老大上来就给我和老牛来了一顿猛夸。” “说我们创作了一个难得的喜剧，为这场汇演增光添彩了。” “这个时候，老牛在谦虚了一下之后，就要夸奖一下咱们曲艺组和写作组，结果没想到，李老大竟然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再写一篇。” “而且还不容置疑！” “说是要让与会的老先生，看看咱们市文协这一段的发展。” 秦业威说到这里，朝着四周看了两眼道：“这一次也不白使唤你们，老牛说了，谁能够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他可以作主，保证给半个月的假期，让你们随意去找灵感。” 用半个月的时间自由找灵感，这不是变相的创作假吗？ 牛长清这个人，别看平时挺严肃，这办起事来，还有板有眼的啊！ 这半个月的创作假，对自己可是非常有用的。 比如上大学之前的体检事务，自己总得回去一趟。 这一来一回的，有半个月时间就是享受。 而三两天急匆匆的大部分时间在路上，那简直就是受罪啊！ 心里这么一想，程旭远的目光就落在了一脸苦涩的马波元等人身上。 就听马波元道：“呵呵，半个月假期找灵感，好长的时间。” “可惜我这个人啊，灵感都在工作中。” 老付和小卢等人，一个个也都没有什么欢天喜地的模样，显然，对于摸鱼人来说，假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每天来单位办公室喝茶聊天不好吗？ 在家里天天待着什么意思？ 看到奖励不起作用，秦业威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这个奖励没啥作用，可是更诱人的奖励，牛长清实在拿不出来了。 毕竟文化馆里的各种珍贵票，也很有限。 无奈的他也只能草草结束了自己简短的激励，带着程旭远他们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脸上满是笑容的冯老二，激动不已的走了过来。 他没有和秦业威打招呼，而是直接来到了程旭远的身边道：“程老师，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如果没有您的剧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虽然只是排练，但是冯老二却得到了最多的关注，收获了掌声一波又一波。 那些同行，每一个见到他，都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对他猛夸一番。 很是有一种苟富贵，勿相忘的感觉。 冯老二演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偌大的场合，有一种天下谁人不识君的优越感。 这种感觉，让冯老二很兴奋，也同样让他对程旭远心中充满了感激。 “老冯，你太客气了，这次表演能成功，纯粹是因为你演得好。”程旭远笑着道。 就在冯老二继续说感激话的时候，两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身材矮一些的女生道：“哥，他就是写《吃面条》短剧的作者吗？这也太年轻了吧，不会是骗我们吧？” 冯老二赶忙道：“梁小卢，你胡说什么呀，我给你说，程老师就是《吃面条》的作者，如假包换。” 说话间他朝着程旭远道：“程老师，这是我表妹和她的同学，今天跑过来看排练。她们啥也不懂，您别在意。” 程旭远借着演出大厅中有些昏暗的灯光朝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了一眼，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在意的，秦组长他们喊我，我先过去了。” 说话间，程旭远就朝着秦业威等人追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人家也是大学生 看着离去的程旭远，冯老二忍不住朝着自己表妹吐槽道：“梁小卢，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你看看你，一句话就将程老师给得罪了。” 梁小卢不服气的道：“他就是太年轻了吗？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可是你……” 冯老二哼了一声道：“程老师的事就算了，以后你管一下自己的嘴，别成天疯疯癫癫的乱说。” “和李瑜菲多学学。” 李瑜菲笑嘻嘻的道：“二哥，小卢就是心直口快，以后我让她多注意。” “我们大学生就是心直口快，咋的，你有意见啊。”梁小卢抓住李瑜菲的手臂，带着挑衅的朝着自己的表哥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表哥是个面团性子，就算是发火，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面对牙尖嘴利的梁小卢，冯老二一阵的无奈。 恢复高考的时候，冯老二别看三十了，也报了名。 还不出意外的名落孙山。 梁小卢的分数不低，已经确定能够上大学，所以这时候是故意刺激自己。 看着青春洋溢的表妹，冯老二心中一阵的无奈。 真的是打不得骂不得啊！ 不过这丫头的气焰，实在是太嚣张了。 必须要打压一下，省的以后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学生都这样吗？程老师就不。” “别看人家能够写短剧，还会写小说，这一次高考，更考了342分，我们整个文化馆的人，大都不舍得让他走。” “特别是老罗，他甚至感慨说，程老师要是走了，我们馆内恐怕就没有这么精彩的短剧了。” 如果说开始的话，冯老二是为了打击小表妹的骄傲，那么后面的感慨，则是他有感而发。 因为形象的问题，在曲艺组，他一直都是一个配角。 这一次，他能够成为主角，而且还担当大任，这完全都是因为程旭远的剧本。 那冯小二，简直就是按照他的形象写的。 所以在这個短剧剧本确定之后，虽然也有比他资历深的演员，说什么想要演冯小二，但是都没有争过他。 因为程旭远的剧本，就是难以匹敌的认可。 对程旭远，他更多的是感激。 梁小卢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是此时听着自己表哥的话，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她是大学生，人家是写出好短剧的作者，也是大学生，而且更让人可怕的是，人家的分数比她高一百多分。 总共四百分，比自己高一百多分，这也…… 虽然心中还有些不服气，却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李瑜菲则感兴趣的道：“二哥，你们这位程老师挺厉害啊，他写了什么小说，说不定我还拜读过呢？” “这个应该没有。” 冯小二道：“程老师的小说还没有发表，不过燕京文艺的编辑已经给他请了十天的假期，让他专门去改稿。” “而且还说，他的作品要在新年第一期的首位发表。” “厉害吧。” 就在冯老二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就听罗大年吼道：“冯老二，伱快点给我过来，有事给你说。” 听到这话，冯老二当下就好似一个受惊的老鼠，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现在他最怕的人之一，就是罗大年。 这位罗组长，对他的要求好似严厉多了。 等自己的表哥走了，梁小卢忍不住道：“瑜菲，我表哥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挺油滑，但是吹牛的时候不多。” “这么看来，这位程老师还挺厉害的。” 李瑜菲点头道：“是相当厉害啊！” “他那个短剧，我越琢磨越觉得好。” “这么绝的点子，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梁小卢眼睛转动了一下道：“瑜菲，这个程老师考这么高的成绩，我觉得他下一步不是去燕大就是去水木。” “如果去燕大的话，说不定你们两个还能遇上呢？” 李瑜菲点头道：“希望能够遇上，有这么一个同学，也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梁小卢突然道：“瑜菲，你姐不是燕京文艺的编辑吗？你问问她，看燕京文艺明年第一期排在首位的作品是什么，咱们不就知道了这个程老师写的什么小说了吗？” 李瑜菲的心中，早就有这种想法。 此时听好姐妹提出来，当下笑着道：“行，我今天回去问问我姐。” …… 秦业威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答应晚上请客，那就绝不推脱。 可是让程旭远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请客的地点，不是在国营饭店，而是在程旭远的家里。 而且说好的饺子也变了！ 他搜集了在场众人手中的粮票和一点肉票之后，就带着程旭远他们来到了位于区文协左侧的供销社。 在供销社里面买了两瓶通州老窖，一下子就花了五块钱，然后用肉票买了一些熏鸡架和花生米，然后又用粮票称了一斤面条。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就带着人，浩浩荡荡朝着程旭远家赶去。 美其名曰，温锅！ 我……我家里只有一口锅，而且还不怎么用，你给我温个锤子锅啊！ 程旭远在秦业威说出要到他家里吃饭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些明了。 这位组长还真的是将男人的小心眼给表现在骨子里，这哪里是给自己温锅，这分明就是在敌人的家门口喝庆功酒。 不过这种性格，我喜欢啊。 回到程旭远在区文协后面的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一点点橘黄色的灯火，出现在筒子楼一个个窗户上。 程旭远的家，不但桌子小，而且凳子也不够，不过马波元等人也不嫌弃，一个个坐在床上，高谈阔论。 别的都好说，就是酒杯不够。 就算是将程旭远喝水的搪瓷缸子和饭碗都凑上，也不够。 就在程旭远思索着是不是自己用酒瓶的时候，秦业威道：“小程，你跟我去借两个酒杯过来。” 借酒杯？ 好吧，在这个有客人借桌子板凳很正常的年代，借酒杯好似很正常。 但是当秦业威敲门的时候，程旭远有点无语了。 老秦借东西的邻居，赫然是牛万嘉的家。 老秦，咱们不能没完没了啊！ 你在人家家门口喝庆功酒也就算了，这在人家家借酒杯喝酒，就有些过了啊。 就在程旭远心中无语的时候，房门被打开，牛万嘉露出头来。 看到秦业威，牛万嘉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秦业威，你想要干什么？” “我给你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也不是好欺负的。”牛万嘉不等秦业威开口，就怒声的说道。 而秦业威则平和的道：“老牛，看你这脾气，我啥也没有说呢？你着什么急啊。” “我过来，就是借个酒杯。” “这不是给小程搬家温温锅，酒杯不够了吗？” “你看看你，又多想了。” 第五十四章 小程，你准备选谁 温锅？ 你当我傻啊！ 你们昨天帮程旭远搬了家，还去外面吃了饭。 这温锅早就温过了！ 难道程旭远家的锅和别人家的锅不一样，还非得要温两次吗！ 还有，你温锅就温锅，那么多的邻居，你为啥偏偏来我家借酒杯，咱俩关系好还是怎么的？ 你这纯粹是蹬鼻子上脸，故意来我这显摆。 “没有！”牛万嘉怒声的道。 牛万嘉发怒，可是秦业威却越发笑的灿烂。 “哎呀老牛，没想到你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居然连个酒杯都没凑齐！” “哎，伱让我怎么说你呢？” “算了，这些咱都不说了，把你家的碗和搪瓷缸子借几个也行，嘿嘿，我们用这个喝酒。” “喝酒这事，咱不挑东西。” 牛万嘉哼了一声道：“没有。” 说话间，就要关门。 可是秦业威既然欺负人上门，怎能够让他这样逃走，他一边推着房门不让关，一边道：“老牛，都是多年的兄弟，你这未免有点太小气！” “更何况，小程是你的邻居，你能保证你以后，百分百的就不从小程家里借东西？” “我可得提醒你，远亲不如近邻，你该行方便的时候，就行一下方便。” 听着这般的茶言茶语，程旭远一阵无语。 秦业威，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会搞这一套。 这也实在是…… 就在程旭远心中吐槽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個女声道：“老秦，啥事啊？” 随着这女声，一个身材高挑，稍微有些丰腴的中年女子，款款而来。 女子看到秦业威，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笑着道：“我当是谁呢，秦业威你怎么来了？” 牛万嘉哼了一声道：“黄鼠狼进宅，没好事。” “这家伙是想来咱家显摆！” 秦业威赶忙摆手道：“月琴，我们给小程来温锅，结果他家里酒杯不够。” “所以呢，我就想着，正好你们家就在隔壁，给老牛打个招呼，想过来借几个酒杯。” “结果呢，你们家老牛不借不说，还对我吹胡子瞪眼，二话不说，想赶我走呢！” 程旭远全程不说话，这种时候，他看着就好。 毕竟，他一个外人，不宜掺和到这三个人的恩怨中来。 那叫月琴的女子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万嘉不怎么管家里的零碎事，不知道我把酒杯都收起来了。” “万嘉，你去把我放在小橱柜里的酒杯拿出来。” 说话间，她又看向程旭远道：“小程，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哪。” “你那个《吃面条》我看了，真是太精彩了。” “这样的短剧，是我们市这一次文艺汇演中难得的精品。” 说到这里，她接着道：“因为万老他们要来观看这一次的文艺汇演，李老大本来还担心咱们没有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看了你们的《吃面条》，他心里踏实多了！” “不过他又怕众口难调，而且有两个节目实在是不合时宜，所以让你们再准备一个新的短剧。” “你可要好好努力，争取再写出来一个让前辈们眼前一亮的东西。” 程旭远不知道这位月琴大姐的身份，可是从人家平和的话语中，他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前世想要黑化的程旭远，对于一些东西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不管怎么说，多栽花，少栽刺，这一点总是不错的。 当即看了一眼秦业威，又看了一眼拿着酒杯过来的牛万嘉，突然感到这二位当年的眼光，好像挺有品味的。 “谢谢嫂子对我的认可，我只是写了一个初稿而已。” “后期全靠我们组长帮我润色。” 不管和老牛关系如何，但是这个嫂子，那绝对没毛病。 而且认了嫂子，说不定以后还有帮助。 楚月琴嘿嘿笑道：“你就别谦虚了，老秦的文风严谨，他可写不出来你这好笑的短剧。” 已经被压住了气势的秦业威，赶忙道：“月琴，那我们先过去了。” “对了老牛，我们买了两瓶燕京大曲，你要不要过去喝两杯？” 牛万嘉一瞪眼，想说我去个锤子，却没想到楚月琴爽快的答应道：“小程搬家是大喜事，我们自然要过去喝两杯。” “我去炒两个菜，等一下就过去。” 秦业威这次上门，本来有报一箭之仇的意思，但是听到楚月琴的话，他却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而程旭远则感到了这位嫂子的高明。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好，那我们等您和牛组长。”程旭远见秦业威不说话，就笑着说道。 在拿着酒杯朝程旭远家走的时候，程旭远忍不住问道：“组长，楚大姐在咱们区文协干啥？” 当着楚月琴，可以叫嫂子。 和秦业威在一起，那只能是大姐。 不然，老秦的心受不了啊！ 秦业威苦笑一声道：“她现在还在咱们这边，过了年就去市里了，听说还能弄一个副职。” 琢磨了一下秦业威的话，程旭远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由得对秦业威当年的眼光竖起了大拇指，可惜没能抱得美人归啊！ 回到屋里，熏鸡架和花生米直接用油纸摊在桌子上，马波元等人正坐着闲聊，而平时咋咋呼呼的史雪红，此时却正静静的拿着一叠稿纸，认真无比的翻看着。 “老秦，真的把酒杯借来了，赶紧的，开喝。”马波元好酒，此时正捏着一粒花生米的他，早就等不及了。 秦业威此时也将那一丝失落收拾了起来。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和牛万嘉斗气，更多的是为了斗气而斗气。 “那咱们干一杯。”在程旭远将酒杯放好，分别倒上酒之后，招呼道：“史雪红，你看啥呢？赶紧过来，咱们干一杯。” “一来是庆祝咱们这次汇演成功；这二来则是为了庆祝小程搬新家；三来嘛，则是预祝咱们能够写出新的短剧。” 秦业威的话说完，就举起了酒杯。 其他人也举起了酒杯。 就在他准备干杯的时候，却发现本来最喜欢热闹的史雪红，此时正眼睛发直的看着稿子。 对自己的话，很是有点置若罔闻。 史雪红这是咋了？ “雪红，组长叫你呢！”小孙和史雪红离得近，赶忙向史雪红大声的道。 史雪红这时候，才抬起头，看着注视着她的秦业威等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道：“组长，你啥时候回来的？” 秦业威一阵无语，我都讲了三点了，你问我啥时候回来的。 你是故意的吧？ 就在他有点恼火的时候，史雪红已经快速的来到程旭远的身边，直愣愣的道：“小程，你准备选择谁？” 听到这话，一道道目光，都聚集在了程旭远的脸上。 特别是马波元，他觉得，这里面好像有故事啊！ 第五十五章 小程太勤奋了 我选谁？ 史雪红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看着一副哀怨模样的史雪红，程旭远就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大。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啊！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咱们之间，真的是兄弟啊！ 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给你说过，你这是搞的哪一出啊，大姐！ 面对一道道疑惑的目光，程旭远就觉得脑袋有点大。 但是感觉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持冷静，当下就沉声的问道：“选择什么？” “王沪生和宋大成，你究竟选谁？”史雪红急切的问道。 王沪生是谁？ 宋大成又是谁？ 你说什么呢？ 秦业威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史雪红，不过此时，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迷茫。 啥情况？ 史雪红提到的名字，好像是两个男的。 这两个男的，让程旭远怎么选。 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发懵，程旭远已经明白了。 他看着一副呆萌模样的史雪红，笑着道：“伱刚刚看我写的《渴望》了？” “嗯！”史雪红道：“快点告诉我，你选择谁？” 程旭远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想问你，如果你是女主角，你选谁啊？” 史雪红沉吟了一下，这才道：“这個选择好难哪，要是从情感上来说，我选择王沪生。” “如果从……从过日子来看，还是宋大成。” 听着这分析，程旭远心说史雪红这个哥们儿，还是挺清醒的嘛。 两个人的对话，听到秦业威等人的耳中，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秦业威，他是小说组的组长。 如果下属在情感方面出了问题的话，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毕竟程旭远是有妇之夫，如果和史雪红来一段感情纠葛，好说不好听。 只是，作为一个文人才子，这种事情好像也…… 不敢想啊！ 好在老天保佑，目前来看，他们两个看上去，好像还是兄弟。 这就好啊！ 不然，可就麻烦了！ 马波元同样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会像秦业威那样担责任，但是看着两个不错的年轻人发生不应该的事儿，他也不舒服啊。 好在不是。 只是讨论作品！ 嗯，作品？ 程旭远的作品能够让史雪红这种大大咧咧的丫头沉迷其中，这写的该有多好啊。 这…… 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好奇。 也就在这时，就听程旭远道：“我的选择是王沪生。” “虽然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按照我对刘惠芳这个人物的设定，还有后续的发展……” 史雪红叹了一口气道：“哎，虽然觉得王沪生不好，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你选的对。” “太难受了。” “小程，你这稿子怎么还没有写完，我看都有一两万字了。” 程旭远想到自己对《渴望》的设定，摆了摆手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后面还有很多事情。” 一两万字只是一个开始！ 一两万字就让不爱看小说的史雪红迷得晕头转向。 小程写的是什么啊？ “小程，你又写新小说了？”秦业威趁着两个人说话的空隙，沉声的问道。 程旭远笑着道：“组长，我这两天刚好有一点灵感，所以就写了一点。” 秦业威道：“好啊，我之前还怕你骄傲放松，没想到你不但没有松懈，反而继续写新的作品，这种持之以恒的精神，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说话间，他目光看向小卢和史雪红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向人家小程学习。” “我不求你们一个月给我写出两三部作品，只要你一年能写出三两部就行。” 小卢和史雪红顿时低下了头。 虽然秦业威的要求好像不高，但是他们真的完不成啊。 这等捧高踩低的情形，也不是程旭远愿意看到的，毕竟老秦这些话，容易制造矛盾。 他赶忙道：“组长，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咱们好好的干一杯。” 说话间，就拿起一只酒杯递给了史雪红。 要不是这位大姐，刚刚这杯酒就喝下去了。 她偏偏搞这一出，弄得大家疑神疑鬼的。 秦业威见程旭远如此一说，当下也不再多言，举起酒杯道：“来，咱们干一杯。” 几杯酒下肚，氛围顿时活跃了不少，年轻的小卢等人，开始缠着史雪红和程旭远，问新书的情况。 而马波元则拿着酒杯来到了秦业威的身边道：“组长，我刚刚发现，你好像有点心事啊。” “咋的，有事情吗？” 秦业威和马波元是老朋友，听到他的问题，当下道：“我也不瞒你，我现在都有些担心啊！” “老牛接下任务，再写一篇精品的时候，我还没有太大的压力。” “咱们有小程，只要他能沉下心，应该还可以弄出来一个亮眼的作品。” “毕竟，他刚刚写出了《吃面条》。” “可是刚刚史雪红看了他的新小说，我觉得事情麻烦了。” “毕竟一个作者，很难分心两用啊。” 马波元点了点头。 作为写作组的顶梁柱，他非常清楚，当一个作者开始创作一篇作品时，很难将另外一篇作品写好。 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组长，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压力了！” “你必须有压力。”秦业威道：“如果小程没有精力写，就只有靠你了。” “老伙计，我敬你一杯。” 看着秦业威举起的酒杯，马波元突然觉得两块五一瓶的燕京大曲，一下子不香了。 上一次自己就写不出来，难道这一次，自己就写得出来吗？ 马波元表示深深的怀疑。 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程旭远，心说小程这个人，这么努力干啥，为啥就不知道养精蓄锐，好生休息一下？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站在门口的程旭远顺手打开了门，就见牛万嘉夫妻一人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 牛万嘉的盘子里是韭菜煎炒鸡蛋，虽然韭菜多鸡蛋少，但是那鸡蛋煎得十分滑嫩，两面金黄，看起来家常却不寻常，那好闻的韭菜味儿，香气扑鼻，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至于楚月琴的手中，端的则是一盘白菜炒腊肉。 腊肉的光泽，让人直咽口水。 “嫂子，牛哥，你们快坐。”程旭远一边接过盘子放在小桌上，一边笑着让座。 而楚月琴在朝着四周看了两眼之后，就大大方方的在小卢让出的板凳上坐下道：“家里也没有准备，就简单弄了两个菜。” “小程，咱们成为邻居就是缘分，来，我和你牛哥祝你以后前程似锦，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说话间，就拿起了两个空酒杯，并倒上了酒。 楚月琴如此一说，程旭远赶忙道：“牛哥，嫂子，我人年轻，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你们两位多多指点。” 说话间，三个人的酒杯就碰到了一起。 随着楚月琴的到来，氛围不但没有变得尴尬，反而更加和谐了。 喝酒，吃菜，时光一晃而过，两瓶酒更是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最后楚月琴和史雪红做了糊葱花面条，每人分了半碗，众人这才酒足饭饱的各自离开。 牛万嘉喝了点酒，在回到自己家之后，就朝着自己老婆道：“月琴，你今天为啥这么给秦业威面子？” “看把他给得意的！我看他一直瞅着你，两眼放光！” 楚月琴一边将洗好的盘子放在新打造的壁橱里，一边笑着道：“你觉得我今天过去，就是为了给秦业威面子吗？” “不是给秦业威，那是给谁？”牛万嘉瞪大了眼睛。 第五十六章 姐，他写的短剧不错 牛万嘉对于老婆的行为有点不理解。 但是他却必须执行。 因为在这个家里面，他老婆楚月琴就是一把手。 从结婚到现在，他基本上被拿捏得死死的。 但是今天老婆如此给秦业威面子，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虽然在婚姻的竞争中他获胜了，可是今天的事情，老婆明显有点胳膊肘儿往外拐，这让他很没有面子。 楚月琴朝着牛万嘉瞪了一眼，目光又看向了正将目光投来的女儿道：“还不抓紧学习去，要是考不上高中，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这些，她才郑重的道：“老秦是咱们的老朋友了，给他点面子是应该的。”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也该刹刹性子了，以后别和老秦没事就较劲儿，让人笑话！” “我之所以过去，主要是因为小程。” 因为小程！ 牛万嘉哼了一声道：“一个新兵蛋子，有啥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楚月琴哼了一声道：“你说人家是新兵蛋子，那你给我写一個《吃面条》的短剧出来啊。” “李老大现在正逼着秦业威他们写呢，要不，我给李老大说一下，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伱们西城区文化馆？” 牛万嘉立马不吭声了。 他虽然很想怼一句，交给我们就交给我们。 但是他心中很清楚，这种东西可不是赌气的。 要是能写出来，他早就写出来了。 “小程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写作功底，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楚月琴笑着道：“更何况他还考上了大学，那是一片光明。”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是不是他的小说，也要在《燕京文艺》发表啊。” 牛万嘉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老婆的分析，头头是道，非常的有道理。 秦业威的前途基本上已经定型，但是程旭远呢？ 他刚刚上班，就能够写出这么好的作品，而且还要成为大学生，这样有潜力的人，不应该好好的结交一下吗？ 一个个念头闪动，他最终道：“媳妇你说的对，可是，我就是看不上他秦业威嚣张的样子。” 楚月琴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胡言乱语，她一边收拾着家里有些杂乱的摆设，一边随口道：“行了，你喝点水早点休息吧。” “对了，这一期的《燕京文艺》出版了给我拿一本，我好好看看小程的作品。” “他写的那个《渴望》，我就看了一点，挺不错的。” 而就在楚月琴两口子闲聊的时候，沈家一家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中的燕京电视台，正在播放着外国影片《最后的冬天》，这部影片一家人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不如在电影院里有氛围，但是电视机小小的屏幕，却丝毫不影响情节的展现。 所以直到节目结束，一家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马晓丽带着感慨的道：“要是每天下了班都能看一部电影就好了。” 坐在她旁边的沈玉林，毫不客气的揶揄道：“你这想法不错，赶紧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还想每天看一部，一个星期能给你演一部就不错了。” “这种译制电影，一个月都没有一两次。” 虽然知道老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对于老公这种让人扫兴的态度，马晓丽还是有点不满。 她哼了一声道：“看不上还不让人想了。” 看两个人要斗嘴，坐在一边的沈瑜墨想要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而李瑜菲则咯咯笑着道：“二嫂，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这个人，就是有点愣头愣脑的。” 说到这里，她就岔开话题道：“我今天和梁小卢去看文艺汇演的排练，有一个《吃面条》的短剧，真是太精彩了。” “你不知道，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笑的我肚子疼。” “当时啊，所有参加排练的人，都在哄堂大笑，甚至一些准备表演节目的演员，都出来看他们的表演了。” “真是太搞笑了。” “嫂子，过两天就要文艺汇演了，咱们去看看，绝对好看。” 马晓丽瞪大眼睛道：“真有那么好看？” “那当然，好看极了！”李瑜菲道：“我和梁小卢还见到了这个短剧的编剧呢！” 沈玉林嘿嘿一笑道：“我猜，能写搞笑短剧的人，应该长得也很有特点。” “哥，你别胡说八道，人家这个编剧不但年轻，而且帅气。” 说到这里，她思索了一下道：“和于化龙一样帅呢！” 于化龙是谁，沈玉林也知道，只不过他不知道扮演者是唐老师。 他实在没心思和妹妹辩论这个，就随口道：“行，就算是你说得对，这个年轻人写得好，长得也不错。” “我回头也去看看。” 李瑜菲见二哥败退，就笑着道：“人家可不止写东西写的好，而且还考上了大学呢！” “听说他的高考成绩是342分，厉害吧。” 如果说，刚才听妹妹说这个年轻人短剧写得好，沈家的人只是普通谈论，那么听到高考分数，一个个都郑重了起来。 在差不多确定了分数线二百分以上就能够上本科的情况下，三百分以上，不是燕大，那就是水木了。 能够上这两个大学的，都是天之骄子。 那个年轻的短剧作者，不但写作能力强，而且还能够考上燕大这样的大学，更年轻帅气。 这些条件综合起来，那真是年轻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瑜菲，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回头给你二姐介绍一下。”马晓丽随口说道。 正听着李瑜菲说话的沈瑜墨，当下就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于家里人给自己介绍对象，她现在烦透了。 她不想见！ 她现在就想自己过一段安安稳稳的日子。 所以在家里，无论是谁，只要提起来介绍对象的事情，她都是这副态度。 那意思很明确，你们别说了。 看着离去的沈瑜墨，沈玉林摊了摊手道：“行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马晓丽很想说我这也是为了沈瑜墨好，可是朝着沈云良夫妻的脸色看了两眼，她也选择了沉默。 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说好。 “我去装暖壶。”马晓丽也不停留，朝着厨房走去。 李瑜菲看着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客厅，很是无语，她还想要问沈瑜墨，他们杂志社新年第一期首位作品是谁写的呢！ 现在看来，肯定是问不成了。 二姐正不高兴，自己过去问，恐怕是羊入虎口。 不过李瑜菲也不着急，毕竟再过四五天，阳历的一九七八年就要来了，到时候，《燕京文艺》新的一期就会发布。 那个年轻人写的什么，就会一目了然。 也就是四五天，再等等就是了，何必去触霉头呢，安慰自己一句，李瑜菲就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第五十七章 小程不出，奈苍生何 有一个家的好处，很快显现了出来。 最起码早晨不用定时起床！ 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担心有人跑过来敲门。 因为没有手表，所以早晨起来，程旭远也不知道自己几点起的床。 收拾了一番之后，他就晃晃悠悠的出去找吃的。 昨天晚上喝酒吃了面，今天早晨要不吃点油条喝点粥呢。 心中打定主意的程旭远，很快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国营小饭店。 饭店里正有人在聊天，程旭远走进去，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女子道：“你有事啊?” “我想吃饭。”程旭远道。 “这都几点了，你还来吃饭，下班了！”女子不客气的道：“还有，以后吃饭注意一下时间，过了点就不要跑过来。” 被教训了两句的程旭远，无奈的离开了饭店。 惹不起啊！ 要是他敢说什么服务态度之类的话，恐怕就要被批的体无完肤。 可是咕咕叫的肚子，却在提醒他，不填饱不行。 于是程旭远就跑到了供销社，想买点儿点心。 不管咋说，他现在手里有钱。 二百多元钱，不是大款，也算是小富。 桃酥、沙琪玛、糖渣饼干…… 供销社不小，但是点心也就那几样。 就在程旭远大手一挥，准备买几斤糖渣饼干的时候，面容冰冷，就好像谁都欠她几块钱的售货员却告诉程旭远，除了钱之外，还要粮票。 一斤糖渣饼干要二两粮票，还有五毛钱！ 啧啧，这钱倒是不多，但是粮票却让人心疼。 毕竟，程旭远一个月也就是三十斤粮票。 理论上，他吃饭，一天也就是一斤粮票。 最终，花了一块钱和四两粮票，程旭远带走了二斤糖渣饼干。 这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应应急还行。 星期天去孟德志家的时候，可以捎上二斤沙琪玛。 虽然比糖渣饼干贵一些，但是好在粮票要的一样。 一边吃着糖渣饼干，程旭远不由的想起了孟德志，有两天不见，还怪想他的。 吃了几块糖渣饼干，喝了点水，没啥事的程旭远，就开始了自己的假期生活。 上午听广播。 中午水饺。 下午写《渴望》！ 预备二十万字的渴望，虽然有电视剧的原著，但是该修改的地方还是不少，他需要慢慢的打磨。 不过没有了史雪红这個聊天小能手，程旭远感到自己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一下午写了四千多字。 虽然写的手有些疼，但是看着一叠写满了字的稿纸，程旭远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成就感。 就在程旭远想着晚上吃点啥慰劳一下自己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谁啊，不知道我休假吗？ 程旭远还没有开门，就听外面传来秦业威的声音：“小程，你在家吗？” “秦组长，您稍等一下。”快速的穿上鞋，程旭远就去开门。 他打开门一看，却发现来的不只是秦业威，还有牛长清和彭学立。 “牛馆长、彭馆长，秦组长，你们怎么来了？” 虽然是假期，但是程旭远很清楚，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这些人能给他准假，也照样能让他把休假给叫停了。 “小程，我们听说你搬了新家，就过来看看。”牛长清笑眯眯的道。 而彭学立则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纸盒子道：“牛馆长说，对你这位咱们文化馆里的大才，一定要关心。” “这不，让办公室专门买了一盒玻璃杯，伱用得上。” 这上门还带礼物，程旭远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情。 他觉得光凭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领导送的东西，那不能不要。 更何况这玻璃杯，他正用得上。 以后家里来了人，也省的跑邻居家借水杯。 “谢谢两位馆长。”程旭远接过水杯，从铁桶里舀了一瓢凉水将杯子好好洗了一遍，然后倒了三杯热茶。 “牛馆长，彭馆长，我这是借花献佛，您喝水。” 牛长清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小程，真会说话。” “这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你们夫妻两个住倒也足够了。” “过段日子啊，说不定就成三口了。”坐在一旁的秦业威，笑呵呵的道。 彭学立站在一边，却没有说话。 牛长清三人关心了一番程旭远的生活之后，这才由彭学立道：“小程，我们这次来找你，还是为了短剧的事情。” “今天上午啊，写作组和曲艺组的几个骨干聚集在一起，商量这个短剧的事情。” “可是呢，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一天都过去了，还拿不出来一个写作的方向。” “更不要说让他们写出能够媲美《吃面条》的短剧了。” 秦业威接着道：“灵感这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逼出来的。” “老马他们几个能力是有，可是一时间找不到灵感，那也没有办法啊！” “而市文化馆那边，逼的又紧，李老大让咱们明天之内，就将初稿送过去。” “于是我就和两位馆长提议，还是由你来担当这个大任。” 程旭远本来就觉得三人过来有事情，此时听了两人如此说，就沉声的道：“两位馆长，这件事……” 还没有等程旭远说完，牛长清已经一挥手道：“小程，我知道这个事有点强人所难。” “但是呢，既然上面安排下来了，咱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要不然，丢的可是咱们文化馆的颜面！” “我们也知道让你挑这个担子，有点为难你，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你呀，还是要努力一下。” “就算写的短剧不如《吃面条》，也要弄一个好作品。” 程旭远道：“牛馆长，您既然安排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你今天好好想想，争取明天写出一个初稿。”牛长清看程旭远接受了安排，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办，但是他对程旭远，非常的有信心。 毕竟《吃面条》这短剧就是他写的，更何况他还写了小说要在《燕京文艺》上发表。 秦业威有点不放心的道：“小程啊，你有啥思路吗？要不说出来，让我们先听听。” 程旭远看着一脸期待的牛长清和秦业威等人，沉吟了一下道：“我还真的有一个思路，不知道行不行。” “这样吧，我先写一下，请三位领导帮我看看。” 什么什么，你先写一下？啥意思？ 讨论思路不用如此的严谨。 不过年轻人如此的尊重他们，让三个人的心里都很受用。 秦业威和牛长清飞快的对视了一眼，最终道：“行，那你先写写吧，我们等着。” 程旭远当下拿起稿纸，就坐在小桌前写了起来，而牛长清三人则坐在了程旭远的床上，一人一根烟抽了起来。 在三人看来，这个过程很快。 第五十八章 你这就写完了 对于牛长清这样的老烟枪来说，抽一根烟只需要两三分钟。 可是，当他吞云吐雾抽完一根烟后，发现程旭远还在快速的写着。 这个年轻人啊，做事实在是太认真了。 和同样抽完烟的彭学立对视了一眼，他又拿出了烟盒。 不能聊天，只能抽烟。 牛长清的烟是北海，一盒两毛三。虽然不算太贵，但是他平时也不舍得多抽。 分别给了彭学立和秦业威一人一根后，他又继续点上。 不过这一次，可不敢抽那么快了。 慢慢的抽，让烟卷在手里慢慢的燃烧。 过了五分钟，牛长清的这根烟终于抽完了，他朝着程旭远看去，就在程旭远还在写着。 这个小程，写个大纲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就在他心中有点着急的时候，秦业威已经站了起来。 看来，老秦也有点等不及了。 牛长清赶忙朝着秦业威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小程写大纲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是人家在写。 你过去干啥？ 现在咱们这些人，可是全指望人家小程呢！ 秦业威站起来更多的只是做做样子，毕竟程旭远是他的下属，他不能让两個馆长干等着。 见牛长清摆手，他就坐了下来。 牛长清再次拿出了北海烟，又给了两人一人一根。 三个人抽烟，屋子里很快就烟雾弥漫，不过三人都是久经考验，对于这种烟气，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这一次，三个人这次抽的速度比刚刚快了一点。 三四分钟之后，就在这根烟也要抽完的时候，秦业威忍不住问道：“小程，你还有多长时间啊？” 程旭远抬头道：“组长，还有几个字就好。” 秦业威当下走过去，就见程旭远已经写满了两大张稿纸。 他随手拿起一张稿纸，就见上面赫然写着《主角与配角》。 看了一眼下面的对话，秦业威忍不住道：“你……你这写的是短剧？不是大纲” 他这话，也让牛长清和彭学立走了过来。 牛长清接过稿纸，就见开头写道：冯小二：这不对吧…… 老祝：什么不对啊？ 冯小二：这服装不是我的。老祝：是你的。 冯小二：你肯定拿错了吧…… 老祝：什么拿错了。 冯小二：我看看伱穿的。 老祝：你别看！这个是你的！ 冯小二：不是我的。 老祝：你是叛徒。 冯小二：（惊讶不解）我是叛徒？哪部戏？ 老祝：就这个戏。 …… 还是冯小二，还是演戏的事情，这个…… 牛长清看到这些，心中升起了一个感觉，那就是江郎才尽。 毕竟，同质化的东西出现在一个舞台上，这就是错误啊。 他随手将稿子递给了彭学立。 彭学立刚刚扫了两眼，程旭远就将手中的笔放下道：“馆长，我写完了，您看看行不行？” “小程，这是一件大事，你可不能糊弄。” 秦业威率先道：“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整个文化馆的颜面。”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两位馆长对你的信任。” “我给你说，咱们写东西，不但要深思熟虑，而且还要经过多次的打磨。” 作为程旭远的直接领导，在这件事情上，他要帮着程旭远开脱。 他先开口了，下面牛长清等人，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哈哈哈哈，好啊。”正在看稿子的彭学立，突然笑了起来。 听到这笑声的牛长清，脸色就是一变。 他知道彭学立的性格，这个副手一向稳重。 能够让他如此的失态，这说明程旭远的东西，写的是真的好。 他当下赶忙道：“老彭，你觉得咋样？” 彭学立此时已经看完了一页稿纸，他一边笑一边道：“好，挺好的。” “馆长您看看。” 说话间，他又拿起了另外一张稿纸，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业威站在彭学立的身后，当下就探头朝着稿纸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稿纸上写道：老祝：哎！等等！我怎么成了背对观众了？ 冯小二：我怎么知道！ 老祝：你位置站错了吧！ 冯小二：你说怎么站？老祝：你这么站！ 冯小二：我干吗这么站！ 老祝：（不耐烦）你就这么站！ 冯小二：（冯小二侧站，脸偏向观众。老祝把他的脸拨正。冯小二再偏。如此反复三次）哎我这——我这么站着怎么能成啊！ 老祝：怎么不成啊！ 冯小二：你看看，观众只能看到我侧脸啊！ 老祝：这就对了嘛，你是配角！ 冯小二：（无言以对）哎配角就只配露半个脸啊！有这个道理吗！ …… 看到这些内容，秦业威就有一种想要笑的感觉，不过他此时的心中，更加好奇的是，程旭远前面究竟写了什么。 “哈哈哈……”这是彭学立在笑。 就在秦业威心中难受的时候，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这一次笑的是牛长清。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掌敲桌子，很显然此时的他，有点激动。 一时间，秦业威就像一嘴吃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好在牛长清看稿子的速度不慢，很快他就看完了第一张稿纸，递给了有些迫不及待的秦业威：“老秦，你看看这稿子。” “好啊！” 秦业威当下接过稿子看了起来，他只是看了一小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程旭远这个短剧，写的不比《吃面条》差多少。 用这个交差，那绝对是意外之喜啊。 程旭远一边轻轻的揉着手腕，一边注视着牛长清三个人的神色，从三人的笑容中，他就知道这三人对稿子极其满意。 这很正常。 “小程，你真的是大才啊！”将最后的稿子看完，彭学立忍不住激动的朝着程旭远道。 “这短剧的续集本来就不好写，让你这么一弄，这……这还有一种青出于蓝的味道了。” “你这才思敏捷的，让我们这些人，不服老都不行了。” 牛长清没有吭声，低头含笑继续翻看着稿子。 他顾不上说话，秦业威同样如此。 程旭远赶忙道：“彭馆长，我也是正好有了灵感，所以就一口气写了出来。” “有很多地方，还需要您多指导。” 牛长清此时也看完了，他笑着道：“小程啊，你这可是救了我和老彭。” “有了你这个稿子，我明天去见李老大，就可以昂首挺胸，阔步向前了！” “到时候，我也要让他知道，咱们南城文化馆，有的是人才。” 说到这里，他拍了一下程旭远的肩膀道：“小程，你这么出众，我都不舍得让你走了。” 秦业威此时也看完了，他将心头的笑意强行压下，这才道：“可不是，我也不舍得让小程走了。” “这稿子，真的是绝了！” 就在程旭远准备谦虚的时候，牛长清已经沉声的道：“有了这个稿子，我心中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现在天也不早了，小程，走，咱们吃饭去。” “我请客。” 第五十九章 愿拜为义父 吃了一顿白菜肉馅的饺子，程旭远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撑。 饺子好吃，可是不能一直吃啊！ 他今天中午吃的就是饺子！ 而豪气冲天请客的牛长清，请的也是饺子。 饭钱是牛长清付的，但是粮票却是各自拿出来的。 在粮食定量的时候，谁家的粮票都不宽裕。 更何况牛长清这个年龄，家里还养着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 对于吃饺子，彭学立和秦业威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程旭远虽然心中有些不愿意，但是这三位既然已经定了，他也只能装作期待的欣然接受。 好在牛长清还点了两道菜。 一盘千叶豆腐，一盘白菜炒肉，虽然加起来不到一块钱，却也吃的程旭远满嘴流油。 因为依旧在改稿时期，所以程旭远这两天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呆着写稿，当然这过程中，也会出去采采风。 而《渴望》的稿子，则以每天六千字的速度，不断的增加着。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程旭远放下了自己正在吃的糖渣饼干。 他打开门，就见牛万嘉站在门外，他的手中，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小程，忙啥呢？”牛万嘉满是笑容的道。 程旭远笑着道：“牛组长你好，我不忙啥，就是写点东西。” 牛万嘉笑了笑道：“供销社的朋友送了我一些羊骨头，你嫂子熬了羊肉汤，让我给你送一碗，尝尝味道怎么样。” 羊肉汤？天哪，怪不得这么香！ 程旭远朝着牛万嘉手中的大碗看了一眼，赶忙接了过来，诚恳的感谢道：“谢谢牛组长，谢谢嫂子，我这些天可馋坏了，正想喝一碗呢！” 牛万嘉道：“你喜欢就行。” “对了，今天我看了你新写的主角和配角，非常的不错。” “虽然在一些方面，比《吃面条》差一点，但是差的很少。” “我看的非常过瘾哪！” 说到这里，牛万嘉道：“你这个短剧，真是用了十多分钟就写出来了吗？” 程旭远故作腼腆的笑了笑道：“我之前有过想法，所以才会一挥而就。” 牛万嘉看着满脸平和的程旭远，心中一阵感触。 这年轻人，属实是個天才啊！ 关键还挺谦虚。 “伱先吃着，不够的话去家里再盛。”牛万嘉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去。 程旭远看着眼前这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就觉得肚子咕咕在叫。 虽然这汤里，只有不多的羊肉，但是那汤的香气，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将中午吃剩下的馒头在煤球炉里烤了烤，程旭远就着烤的焦黄的馒头，喝起了羊肉汤。 还别说，楚月琴的厨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在程旭远三两口将羊肉汤喝了一半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程旭远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馒头，打开了房门。 然后他就感到眼前一亮。 “老冯，你找我有事吗？”程旭远看着冯老二光亮的脑袋，笑着问道。 冯老二面对程旭远，满脸都是崇拜。 毕竟，这个年轻人对他太好了。 “程……程老师，我来看看你。”冯老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激动。 这老冯是怎么了？ 他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啊？ 心中虽然疑惑，程旭远还是邀请冯老二进屋说话。 冯老二打量了两眼程旭远的住处，就将手中提着的一个油纸包放下道：“程老师，一点小礼物，还请您笑纳。” 程旭远打开油纸包，就见里面赫然是一只酱紫色的烧鸡。 烧鸡！ 冯老二竟然拿了一只烧鸡！ 要知道购买烧鸡不只是需要钱，还要票。 冯老二这一只烧鸡，就需要三块多钱，可以说，这是一件非常贵重的礼物。 “老冯，你这是干啥呢？”程旭远正色的问道。 “程老师，我这是来感谢您的。”冯老二激动的道：“这烧鸡和您对我的帮助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我……我都不知道该咋着谢您了。” “您……您在新的短剧上，依旧将表演者设定成我，这让上面决定，那主角和配角的短剧，也是由我演。” 冯老二说到这里，激动的道：“您不知道，当您新的短剧公布之后，不论是咱们区文化馆的，还是市文化馆的，不少人都想要演这个短剧。” “甚至还有一些其他区文化馆的，也不要脸的想要争夺这个角色。” “我当时虽然也想争，可是人家都说我已经演了《吃面条》，就不要想别的了。” “但是上面最终拍板，说既然您写的是冯小二，那就按照您的想法，原汁原味的演。” “您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有多兴奋。” “这都是您帮我的！” 程旭远听冯老二娓娓道来，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 他看着感激涕零的冯老二，知道让人家将烧鸡拿走已经是不可能的。 当下笑着道：“老冯，上面决定还是让你演，我觉得不是我写的原因，而是你的演技，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所以才将这个短剧让你演。”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冯老二则认真的道：“程老师，您就别谦虚了。” “我很清楚，要不是您的话，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虽然喜欢演戏，但是从来都没有当过主角，这一次能够一场汇演两次登台，那都是因为您这个贵人。” “要不是您支持了我，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着我。” “您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在所不辞。” 程旭远看着越说越上头，一副忍不住要纳头就拜的冯老二，当下只能道：“老冯，你要是再这么客气，那就太见外了。” “这样吧，咱们俩就别这么客气了，借着你这个烧鸡，咱们喝两杯。” “我这还有点酒票，趁着供销社还没有下班，去打一斤二锅头，你在家等我一下。” 酒票是发粮票的时候一起发的，每人两张，一张可以打一斤酒。 冯老二听程旭远如此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他笑着道：“程老师，我去打酒，我带着酒票呢。” 说话间，不等程旭远拉他，他就已经快速的朝着门外走去。 程旭远披上袄抓紧往外追，可是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冯老二已经骑上他的自行车，跑出去二十多米了。 这个冯老二，身手也太敏捷了。 回到房间之后，程旭远看着吃了半碗的羊肉汤，迟疑了一下，就快速的将半碗汤趁热喝下，将碗刷干净后，就敲开了牛万嘉家的房门。 “牛哥，嫂子，这汤真好喝，嫂子的厨艺实在是太好了。” 程旭远的话，让楚月琴脸上的笑容增多了不少，她笑着道：“小程，锅里还有，想喝嫂子再给你盛一碗。” “嫂子，我已经吃饱了。” “我过来是看看牛哥有没有空，有朋友过来喝酒聊天，牛哥要是有时间，不如帮我陪陪客。”程旭远赶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牛万嘉一阵意动。 这个时候，男人谁不喜欢喝两杯。 只不过酒这东西，可不是你想喝就能喝的。 这也需要票。 “那我就给小程陪陪客去。”牛万嘉忍不住率先说道。 楚月琴看着自家男人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小程，你可要做一下准备。” “你第二个短剧李老大看了之后，就准备在汇演之后，把你介绍给万先生他们。” “这机会可是难得啊！” 第六十章 我是青年才俊 “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问题不是程旭远问出来的，是牛万嘉问的。 毕竟，能够被李老大单独向老前辈们介绍，那荣耀可大了。 可以说，这就是一种认同。 牛万嘉自己，都不敢想自己会有这种机会。 楚月琴道：“当然是真的，而且小程也有这个资格。” “谁要是不服气，可以和小程争一下。” “当然，这要拿作品说话啊！” 听说要作品说话，牛万嘉顿时不吭声了。 他虽然有过不少的作品，但是这些作品绑在一起，他觉得也难以比得上程旭远写的一个短剧。 更不要说现在，程旭远已经写了两個短剧了。 程旭远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香的一块大饼等着他。 经历了前世风波的他，很清楚这种机会有多难得。 所谓扬名立万，老前辈的点评很重要啊。 前世年轻的他，也许会觉得，光凭自己的才华，就能够粪土万户侯。 但是，只有经历了之后才明白，才华很重要，被人看重更重要。这就是传说中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我说了算。 他当下朝着楚月琴道：“嫂子，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一定好好准备。” “行，那你们喝酒去吧，别喝醉了。”楚月琴朝着程旭远摆了摆手，最后一句则是叮嘱牛万嘉的。 牛万嘉答应一声，就欢天喜地的来到了程旭远的家中。 两人闲聊了几分钟，冯老二已经带着一瓶散装的二锅头和一包五香花生米走了进来。 “一毛七的二锅头，不错。”牛万嘉用鼻子朝着酒杯闻了闻，很是陶醉的说道。 看他这模样，程旭远一阵无语。 也就是一毛七分一两的二锅头，你至于嘛，又不是燕京大曲。 供销社卖的二锅头，一般分为两种档次。 一种是一毛三一两，一种是一毛七一两。 大部分人喝酒，都会选择一毛三一两的，至于原因嘛，就和现在一样，为啥茅子更好喝，伱偏偏喝二锅头。 当晚，酒足肉饱。 不知不觉，星期天就来了！ 在简单的吃了点清水煮面条之后，程旭远就拿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二斤沙琪玛，朝着孟德志所说的白楼走去。 当然，《明朝那些事儿》的稿子不能少。 有几天不见老孟了，还怪想他的。 程旭远安步当车的来到了小白楼，刚准备进去，一个很是精神的年轻人就走了出来，沉声的道：“同志，您找谁？” 年轻人穿的虽然普通，但是精气神儿和老李头这种门岗完全不一样。 这等的情形，让程旭远赶忙道：“我是来找孟德志同志的，他约我来他家里做客。” 听到孟德志三个字，年轻人愣了一下。 随即就反应了过来道：“孟老已经让人给我说了，他住在东三楼，您过去敲门就行。” “对了，请您过来登记一下信息。” 进门登记，如果去单位办事很正常，跑到一个住宅楼还要登记，这让程旭远有点意外。 但是人家就是这样的规定，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遵照执行。 小白楼从外面看，很是有点朴实无华，但是走在院子里，却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很不寻常。 就拿程旭远住的筒子楼来说，那基本上就是一切从简，别说冬青之类的植物了，就连树都没有几棵。 但是这里，虽然已经是寒冬了，却依然是满眼可见的绿色。 甚至还有一处小花园，在花园的中间，更有一树寒梅，绽放着粉红的花朵。 这一抹红色，给这萧瑟的冬天，带来了几分勃勃生机。 程旭远按照年轻人的指点，轻轻的敲了敲三楼的房门，就听一声脆生生的稍等，而后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毛衣，身材修长的美丽女子打开了房门。 看到这女子，程旭远愣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这女子太过漂亮，毕竟重生之前，通过抖音见过太多漂亮的小姐姐。他之所以发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不是敲错了门。 开门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孟德志，也不是孟德志的夫人。 “您好，请问你找谁？”女子看程旭远迟疑，就疑惑的问道。 程旭远这才道：“我找孟德志，请问他是住这里吗？” “哈哈哈，小程你怎么才来。”穿着毛衣的孟德志，哈哈笑着从一个房间中走出来，招手道：“快进来，我吃过早饭就等你来了。” 程旭远走进孟德志的家，就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竟然还有暖气！ 程旭远看着足足有十多平方的客厅，还有客厅中间正在播放的彩电，心中对孟德志更加的好奇。 这究竟是谁啊？ 年轻女子也好奇的打量着程旭远，今天一大早就听舅舅说，会有贵客来访，让自己和舅妈准备好饭菜，她还以为是舅舅什么重要的朋友呢！ 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他怎么成了舅舅的朋友呢？ 就带了二斤沙琪玛过来做客，好像有点寒酸。 不过程旭远也没有拘束，他来到孟德志的身旁道：“年轻人喜欢睡懒觉，所以早晨多睡了会。” 听到程旭远的回答，孟德志哈哈大笑道：“你呀你，改不了这种懒散的脾气。” “让你陪我早起跑步，你说喜欢睡觉。” “这让你早点来我家做客，你还是要多睡一会。” 说话间，一个看上去和孟德志年龄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过来，虽然头上的白发不少，但是却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老莫，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朋友程旭远。” “小程，这是我老伴，你叫她……”孟德志一时有点卡壳，他和程旭远一直都是老孟小程的叫着，可是让程旭远称呼自己的老伴为老莫，好像有点不对。 但是称作阿姨，他又觉得有点不好说出口。 倒是程旭远，很有礼貌的开口道：“莫阿姨好，我是程旭远，现在在区文化馆上班。” 莫阿姨笑了笑道：“小程，我们家老孟可是没少提起你。” “他说你学识渊博，博闻强记，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啊！” 青年才俊，这四个字，让程旭远的脸有点发热。 前世一辈子，他也没听到过这个形容。 当下赶忙谦虚道：“老孟他太过奖了，我喜欢看书不错，但都是一知半解，其他方面，还差得远着呢！” 莫阿姨笑了笑道：“小程你不要谦虚，你的《明朝那些事儿》的稿子，就是我推荐给我们杂志社的。” “说实话，我觉得老孟说的很是贴切。” 说话间，她一指年轻的女孩子道：“这是我外甥女方玉晴。” 程旭远朝着方玉晴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孟德志已经得意的道：“小程，别看我这个外甥女还没有参加工作，但是过俩月，她就要去燕大上学了！” 第六十一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对于自己的外甥女能够考上燕大，孟德志很骄傲。 因为外甥女是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 在能够考上大学就是精英的年代，能够上燕大，那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小程这个人，就是有点疲懒。 所以，孟德志总是忍不住，想要刺激一下这个懒散的家伙。 想让这小子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程旭远看向方玉晴的神色立马就有点不一样了。 “恭喜恭喜啊！”程旭远笑呵呵的道。 方玉晴谦虚道：“也是凑巧，这一次考试的内容，正好对了我复习的方向。” 程旭远并没有问孟德志你为啥确定你外甥女能够上燕大，现在分数已经出来了，凭着人家老孟的地位，能不能上，自然有判断。 程旭远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毕竟他也是要上燕大的，如果说的太多，就成互相吹捧了。 可是，孟德志的脾气就是怪，就比如现在，他就是想对程旭远打击一下下。 当下就居高临下的问道：“小程啊，我记得你好像也参加高考了，考了多少分，考上了没有哇？” 方玉晴对于孟德志这个舅舅接触的很多，知道他的脾气。 他一向不苟言笑，怎么现在对这個年轻人，有一种穷追猛打的味道。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就在她心里纳闷的时候，程旭远已经回答道：“考上了。” 孟德志顿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借助这件事情，督促一下这个年轻人好好学习一下。 却没想到，他竟然考上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好像也挺正常的。 毕竟，他的文笔很不错，语文如果考个八九十，那其他科目就算是加起来考一百分，也能考上。 “多少分啊，大概能上什么大学啊？” 程旭远瞪了一眼孟德志，他怎么没完没了，非要问到底啊。 我是来做客的，你好像非常想要打击我啊。 “342分，听说够燕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上。”程旭远有点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可以啊。”孟德志一瞪眼道：“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给我说一声。” “主要是我这些天不在文化馆住了，平时见不到你。”程旭远笑了笑道：“怎么给伱说啊。” 方玉晴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舅舅这一次真的有点不靠谱。 幸亏自己一直都保持着低调。 但凡刚才露出来一点儿骄傲，那可就尴尬了。 人家的分数，比自己考的都要高二十多分呢！ “行，你小子考上大学，这也是一件大好事，今天好好的喝一杯。”说到这里，他朝着方玉晴道：“玉晴，以后你们可就是同学了，有事多联系。” 方玉晴道：“舅舅，我知道了。” “程同学，很期待咱们能够在大学见面。” 看着落落大方的方玉晴，程旭远自然也不会惺惺作态，他也笑着道：“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孟德志已经拿出了一份杂志道：“小程，来看看这个。” 程旭远接过杂志，就见上面写着以史为鉴几个字。 翻开杂志，就见一页目录，就见上面赫然写着：从钱币看宋朝的经济…… 而自己的《明朝那些事儿》，则出现在了最后一位。 虽然杂志的印刷质量和后世差了不少，但是闻着墨香，程旭远的心中，还是非常的享受。 孟德志道：“依我看，就应该将你那本《明朝那些事儿》放在第一位，可是他们杂志有自己的规矩。” “你莫姨这个人，也是不好争辩。” “说放在什么位置都一样。” “这能一样嘛！” 程旭远笑着道：“老孟，莫姨说的也不错，只要书好，放在什么位置都一样。” 说话间，他顺手将杂志放在了桌子上。 孟德志道：“走，咱俩去我的书房，我已经沏好了茶，这些天，我又找了几本明史看，咱去讨论讨论。” 说话间，就拉着程旭远朝着书房走去。 方玉晴看着离去的舅舅，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这次来舅舅家，本来是来闲逛的，却没想到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舅舅的朋友上门。 而且好像这个朋友，要成为自己的同学。 高考成绩比自己还要好，还给妗子他们杂志社投稿。 他们杂志社发的稿子，好像要求挺高，基本上都是要历史方面有研究的专家教授，才能够发稿子啊。 这时的电视，也没有什么意思，方玉晴随手就拿起了那本被程旭远放在桌子上的杂志。 翻开第一页，看着那从钱币看宋朝经济的论文，方玉晴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大。 自己果然不应该研究历史，自己应该学中文，历史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学的。 也不知道姑姑怎么就去了历史杂志。 已经没有翻开欲望的方玉晴，还是找到了《明朝那些事》。 作者当年明月！ 这是笔名！ 现在写东西，不是用真名吗？ 舅舅好像说过，这样很容易扬名立万啊！ 为什么自己未来的这位同学，使用了笔名，他这是要干什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可是这也不是太对啊！ 方玉晴思索着笔名的意义，就随手继续翻看，就见上面继续写道： “我们从一份档案开始。 姓名：朱元璋别名（外号）：朱重八、朱国瑞 性别：男 民族：汉 血型：？ 学历：无文凭，秀才举人进士统统的不是，后曾自学过 职业：皇帝 家庭出身：（至少三代）贫农 生卒：1328－1398 最喜欢的颜色：黄色（这个好像没得选） 社会关系： 父亲：朱五四，农民 母亲：陈氏，农民（不好意思，史书中好像没有她的名字） 座右铭：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看着映入眼中的简历，方玉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写作的。 而且好像还是历史啊！ 座右铭，这个她倒是知道啥意思。 可是朱皇帝这个座右铭，真是太有趣了。 不过仔细琢磨，好像这个座右铭，又没有任何的问题。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方玉晴不由得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洪武大帝，童年竟然是这样的，他…… 怎么没有了呢？ 这才这么一点，怎么就没有了，我正好看到最关键的地方！ 朱元璋他下一步…… 方玉晴迟疑了一下，就朝着厨房走去。 “舅妈，《明朝那些事儿》还有其他稿子没有？”方玉晴朝着正在做菜的莫云琪问道。 莫云琪笑了笑道：“怎么，看着觉得好看？” “我给你说，剩下的稿子都在杂志社，你要觉得好，不如去问作者。” “他不是在家里吗？” 第六十二章 这个杂志要加印 去找作者问下面的剧情！ 这好像也可以。 但是想到自己去找程旭远，方玉晴的心中，竟然有一种羞涩的感觉。 不过最终，她还是想要问一下，接下来的朱皇帝，究竟会怎么做呢？ 走到孟德志的书房，她还没有敲门，就听到程旭远道：“看明朝的兴亡，自然是万历，但是要说明朝人才辈出的时代，却是要看嘉靖一朝。” “在这一朝，有一己之身，挑起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严世蕃，同样也有第一硬汉的杨继盛，更有乌龟派掌门人的徐阶，更有锦衣卫第一人……” 虽然是中途听着程旭远的话，但是方玉晴却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静静的倾听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方玉晴听的有些入迷。 就在这时，就见舅妈莫云琪走了过来道：“玉晴，给你舅舅说，别闲聊了，该吃饭了。” 听到这话，方玉晴才惊醒过来。 她赶忙用手梳理了一下有点乱的头发，然后才敲门道：“舅舅，舅妈说该吃饭了。” 孟德志有点不耐烦的道：“行，知道了。” 虽然还想要听下去，但是作为一个懂事的女子，方玉晴还是快速的来到厨房，将菜端了出来。 孟德志家的面积不小，更有单独的餐桌。 这一餐明显是准备好的，程旭远和孟德志来到餐桌前，就见刷着黄漆的硬木方桌上，赫然摆着六道菜。 在这个时候，两道菜就可以喝一顿酒，更不要说六道菜了。 这待遇，基本上也就是过年了。 而且六道菜里，还有四道硬菜。 糖醋鲤鱼、红烧排骨、红烧肉，还有让程旭远有点垂涎三尺的炸带鱼段。 在这个年代，弄出这些硬菜，那请客的诚意，真的是太满了。 这些天来，虽然程旭远偶尔也能够吃一顿饺子，甚至有时间也在国营饭店里要個油渣白菜来解解馋，但是这种肉菜，他还是舍不得点的。 看着程旭远的模样，孟德志哈哈一笑道：“小程，要不，咱俩喝点儿？” 程旭远还没有回答，莫云琪已经道：“小程，你就陪着他喝点吧。” “对了，老孟不能喝多，最多也就是让他喝个一两酒。” 程旭远赶忙道：“莫姨，我一定不会让老孟多喝。” 孟德志对于老婆给自己下限制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快速的去自己书房，拿出了一瓶酒。 “小程，我这瓶酒，可是放了好几年了。” “今天咱们喝点，回头你再来，我们接着喝。” 看着茅子上面的向日葵，程旭远心中一阵感慨。 这么上档次的酒，喝它干啥。 让我留着，几十年后，那就能够换辆车啊。 但是在孟德志的盛意邀请下，他最终还是和孟德志一起喝了起来。 两杯酒下肚，就在程旭远和孟德志要继续之前的话题时，莫云琪突然道：“小程，我刚刚听说你也考上了燕大？” “我不是太确定，我们那边的老师说，我的分数应该能考上。” 莫云琪道：“考上就应该去上。” “小程你还年轻，要多学点知识。” “另外，上大学，对你以后的提升，也是非常的重要。” 这种常识性的话，程旭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接下来，莫云琪突然问道：“小程，伱有对象了吗？” 对象？ 我好像没有。 不过，本主倒是有一个老婆。 而且我们准备离婚。 可是来别人家吃饭，上来就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程旭远迟疑了一下道：“我准备过几年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过几年考虑，这绝对没错儿啊！ 半年之后就离婚，离婚之后上大学，大学结什么婚啊。 所以，等大学毕业之后再考虑。 呵呵，完美！ 说出这个答案之后，程旭远不由得嘴角上扬。 前世中的自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答案。 “小程，你现在还年轻，应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业上。” “只有好好的研究，多出作品，才能给你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孟德志端起酒杯道：“来，咱们喝一杯。” 莫云琪翻了一下白眼，自己家这个老头子，脑袋有问题。 面对青年才俊，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这是啥意思，不让人家找对象啊？ “小程，别听这老头子的，你呀，该学习学习，但是生活和学习，一定要两不误。” 程旭远赶忙道：“谢谢莫姨，我一定会注意的。” 本来正吃的挺高兴的方玉晴，突然觉得自己口中的糖醋鱼不香了。 好像还有点尴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是好酒，但是孟德志有人管着，想多喝也不行。 程旭远自然也不好意思敞开了喝，所以喝了二两酒之后，就开始吃饭。 一个多小时之后，酒足饭饱，帮着打扫了卫生之后，程旭远就告辞离去。 他知道，到了孟德志这样的年龄，人家中午一般都要休息一下，如果自己一直留着打搅，就算孟德志不说啥，莫云琪也会有意见。 所以他很是识趣的告辞。 不过，孟德志还是非常够意思的，知道他搬新家，在他临走的时候，非要让他捎走两盒茶叶。 说是谁去拜访，也好待客。 对于这种馈赠，程旭远推脱了一下，就带走了。 于是，带着二斤沙琪玛上门的程旭远，吃了一顿饭，还捎回家两盒茶叶。 过年不用买茶叶了！ “小程这个人不错吧？”在程旭远离开之后，孟德志朝着莫云琪道。 “学识渊博的很。”莫云琪道：“我觉得，他对历史的了解，都能够去大学教历史了。” 孟德志嘿嘿一笑道：“可别给他这样说，年轻人好骄傲。” “他啊，还需要好好的打磨一下。” 说到这里，孟德志突然道：“对了，你们杂志一次印多少份啊？” “也就是五千份，毕竟我们的读者有限。”莫云琪道：“咋的，上面研究给我们减少印数了？” “这个倒没有研究过，不过我觉得，恐怕你们要加印了。” 说到这里，他朝着刚刚收拾完桌子，就拿起程旭远带来的新稿子，低头苦读的方玉晴看了一眼。 莫云琪也看到了方玉晴忘我的情形，心中就是一动。 这丫头看到历史就头大，现在却主动看历史稿子，这吸引力…… 莫非真的和老孟说的这样，自己单位的杂志，会被加印？ 这都十多年不变了，而且还都是学术研究，它怎么可能被加印呢？ “行，加印的事情回头再说吧，今天有通知，元旦的汇演你可一定要参加。”莫云琪道：“万老他们都会参加的。” 孟德志道：“行，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 说话间，他朝着方玉晴道：“丫头，在舅舅这儿多住两天，正好元旦去看文艺汇演。” “说不定还能遇到小程呢！这个小伙子可有意思了！” 第六十三章 发错地方的神文 元旦将近，新的一期杂志已经开印，作为《燕京文艺》的编辑，此时都开始放松。 毕竟，年前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 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摸鱼。 看看书、品品茶，偶尔看一下作品，这都可以！ 张德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看着《燕京文艺》的新年第一版。 虽然这一期过了年才会发售，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编辑来说，提前拿到印刷好的样本有错吗！ 《当幸福来敲门》虽然已经看了好几遍，但是拿着书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看完最后一页，她忍不住朝着坐在对面的沈瑜墨道：“小沈，这《当幸福来敲门》写的真好。” “你说徐凌云这脑袋是咋想的，竟然能够写出这么好的作品。” 沈瑜墨的手中，同样拿着最新的《燕京文艺》，不过她并没有看《当幸福来敲门》。 面对张德宁的问题，已经放平了心态的她平淡的道：“总是有一些人，在某些方面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邹主编不是说，徐凌云就是这样的人吗？” 张德宁笑了笑道：“倒也是哈，就是这家伙好像有点懒啊。” “将稿费和改稿的补贴拿走，就不说过来了。” “啧啧，下一次他要是落在我的手中，稿费绝对不给他这么痛快。” 沈瑜墨知道自己这位师傅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吭声。 张德宁接着道：“下次见到他，也得督促一下他，别看过年了，也不能忘了写小说啊！” “毕竟，年轻人讲的是笔耕不辍。”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就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杂志社负责后勤的陈大姐，虽然这位大姐管的是后勤，但是她对于沈瑜墨等人来说，那是非常的重要。 毕竟工资粮票，那都要从这位大姐手中领到。 “明天就是市里的文艺汇演，给咱们一人两张票，可以带家属去。”陈大姐说到这里，声音更大了几分道：“我听市文化馆负责发票的老冯说，这一次有好节目。” “如果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听陈大姐一说，张德宁顿时来了兴趣道：“大姐，听说什么节目了吗？” “老冯没有说，不过他说排演的时候他看了，笑的合不拢嘴。现在啊，还准备再看一遍呢！” 陈大姐一边将用红纸油印的票递给张德宁和沈瑜墨，一边笑着道：“老冯这个人虽然平时爱吹点牛，但是在一些事情上，还是挺靠谱的。” “你们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去看看。” 沈瑜墨接过票没有吭声，而张德宁道：“行，就凭着大姐您这样夸奖，我就去看看。” “我好像听说，到时候万老他们也去呢！” 沈瑜墨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趣，毕竟这可是万老啊！ 她是久仰大名，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好像妹妹也想去看一下。 不知道陈大姐说的那個好节目，是不是小妹嘴里夸奖的那个？ 就在他脑海中各种念头涌动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是兴奋的敲门走了进来。 “德宁，我给你看一部神作。”那人来到张德宁的办公桌前，声音中充满了激动的道。 在编辑部，经常会出现一种状况，那就是有了好作品，会互相推荐。 看到此人激动的样子，张德宁满是欣喜的道：“怎么，你找到好的稿子了吗？” 作为一名编辑，最大的快乐，就是找到好的稿子然后在杂志上发表。 来人道：“那倒不是，就是找到了一篇好文章，你看看。” 说话间，来人将一份杂志朝着张德宁递了过来。 张德宁看了一眼杂志的封面，就愣了一下道：“老杜，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这是历史杂志啊？” “伱不会是拿错了吧。” 沈瑜墨也看到了杂志的封面，就见上面写着以史为鉴几个字。 看到这情况，她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位杜老师拿错了杂志。 虽然这种几率很少，但是这位杜老师的马大哈在杂志社也是有名的。 “我没有拿错，就是这个杂志，你看最后一篇《明朝那些事儿》，写的真的是超好。” “在这历史杂志上发表了，实在是太亏了。” 虽然对这位老杜的做事风格有些不相信，但是对他的眼光，张德宁还是非常相信的。 当下她就认真的拿起杂志，认真的看了起来。 《明朝那些事儿》，当年明月。 看着这笔名，她突然道：“前两天还有人说，现在用笔名的人少了。” “咱们杂志社最近一段也就遇到了一个徐凌云，这历史杂志上，竟然也有一个。” “有意思啊！” 老杜道：“历史杂志，基本上都是关于历史的论文，可是这一篇，我都不知道将它归结成什么。” “快点看，看完咱们讨论一下。” 张德宁不再说话，认真的朝着杂志上看去。 沈瑜墨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对于好的文章，同样是非常的欣赏。 此时的她，心中对于这篇文章，也无比的好奇。 这历史杂志上，该刊登什么文章。 她仔细的观看着张德宁的神色，就见她时而凝重，时而嘴角还露出笑容，这等的情形，很显然已经被杂志的内容给吸引了。 “怎么没有刊登完呢？朱元璋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啊？” 张德宁放下杂志，急切的朝着老杜问道。 老杜嘿嘿一笑道：“人家后面不是有介绍，会慢慢刊登吗？” “而且我估计，他这文章不会短了。” “这名字叫《明朝那些事儿》，现在才写了一点朱元璋，我觉得吧，未来他还要有明朝的其他皇帝。” “比如永乐皇帝，比如嘉靖皇帝，比如崇祯皇帝……” 张德宁将手中的杂志一放道：“看了这么一点就不让看了，真是扫兴。” 沈瑜墨伸手将杂志接了过来，她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一些让她感到头疼的历史研究介绍，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篇《明朝那些事儿》。 看着作者名，这比徐凌云更像作者名。 然后她就不由得看了下去。 我们从一份档案开始…… 翻着翻着，沈瑜墨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杂志翻到了最后，可是朱元璋接下来会怎样?却让她有一种百爪挠心的感觉。 实在是让人心烦。 她抬头想要看向张德宁，却发现张德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办法，她只有将杂志放在桌子上，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下班时间，张德宁匆匆的跑了过来道：“瑜墨，把那份历史杂志拿过来，我要让家里人看看，这杂志上，也能有让人心动的作品。” 沈瑜墨看着急切的张德宁，就将桌子上的杂志递了过去。 实际上，要是张德宁不回来，她也准备将杂志带回家，让自己家里人好好的看一看。 第六十四章 一起看汇演 沈瑜墨回到家，发现家里很热闹。 大哥沈玉树带着七八岁的双胞胎女儿来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和李瑜菲在客厅的桌子上玩五子棋。 家里全都是欢声笑语。 对于这两个侄女，沈瑜墨也非常的喜欢。 她笑嘻嘻的道：“朝云、朝霞，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 朝云朝霞几乎同时道：“二姑姑，我们放了学和爸爸一起来的。” 沈玉树正在和沈云良聊天，此时抬头道：“你嫂子今天有個排练，临时走不开，我就带着她俩回咱家蹭饭来了！” “你也知道，我做饭不行。” 沈瑜墨笑了笑道：“嫂子这两天真忙。” “可不是嘛，当了一个小头目，天天忙的跟孙子一样。不过，等这次的文艺汇演结束就好了。” 沈玉树说到这里，轻声的道：“瑜墨，你怎么样？” “还行吧。”沈瑜墨道：“我去换衣服。” 看着进屋的沈瑜墨，沈玉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从言谈举止上，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好像非常的正常，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妹妹和家里，好像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距离感。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这些年她单独离开了家。 下乡的岁月，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够弥补的。 沈玉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发现沈云良也在看着自己。 “爸，能不能让二妹将婚提前给离了？”沈玉树低声的问道。 沈云良道：“小程调过来还不到一个月，他落户和安排工作的名义是投亲，时间太短的话，容易招来闲言碎语。” “要我说，还是再等等。” 沈玉树迟疑了一下道：“现在离婚的人也不少，咱们可以不声张，悄悄地办了。” 沈云良刚刚准备开口，就见沈玉林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提着个油纸包，笑嘻嘻的道：“哥，你来的正好，我弄了点酱猪蹄，咱们喝两杯。” 在这个时候，买猪肉是要肉票的。 但是猪头肉、猪蹄之类的东西，并不需要票。 不过买这东西，一般人根本就挨不到。 沈玉树看着沈玉林手中扬起的纸包，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其实也挺喜欢喝点的，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父母家。 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已经朝着沈玉林冲了过去。 “二叔，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二叔，让我们尝尝。” 看着两个小侄女，沈玉林无奈的道：“行行行，我这就让奶奶帮伱们切点。” 不过并不需要他说，朝云朝霞两个小不点就拿着油纸包冲向了厨房。 “这俩孩子，真是两只小馋猫！”作为父亲，沈玉树感慨了一句。 而沈云良则道：“小孩子嘛，谁不喜欢吃点东西。” “你小时候，还不如她们呢！” 听到这话，沈玉林赶紧闭嘴不吭声了。 而坐在一侧的李瑜菲，则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沈玉树就岔开话题道：“玉林，你拿的是啥杂志啊？” 在这广播和电视节目都非常单一的时候，杂志就是很多人休闲娱乐的方式之一。 更何况此时，沈玉树想要岔开话题。 沈玉林扬了扬手中的杂志道：“历史方面的杂志，不过里面有一篇文章，大家都说写的特别好。” “我就拿过来看一看。” 沈玉树有点不信的道：“历史方面的杂志不是都刊登学术论文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被那些朋友给骗了。” 听哥哥这么说，沈玉林一时间还真的不敢肯定。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家居服的沈瑜墨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沈玉林手中的杂志，沉声的道：“这份杂志的最后一篇文章《明朝那些事儿》写的很好。” “就是没有写完。” “我们编辑部的同事都觉得，它后面这篇文章，应该有很多内容。” “这才是刚刚开始。” 如果只是沈玉林说好看沈玉树会怀疑，那么自己的二妹沈瑜墨说好看，他却绝对不会怀疑。 一来是沈瑜墨的专业水平；二来则是沈瑜墨的性子。 清冷的沈瑜墨，对文章的评判，历来坚持一个原则：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既然瑜墨你说好，那我就看看。” 沈玉树说话间，就拿过杂志翻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还一边点评道：“这年头还有人用笔名，而且还是这么明显的笔名，佩服啊！” “有意思，竟然给皇帝做简历。”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断的说话，可是慢慢的，他就沉默了下来。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稿子，一副眼睛都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哥，咱们喝点。”沈玉林一手端着半盘花生米，一手拿着瓶燕京大曲道。 如果是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沈玉树一定快速的接过燕京大曲倒上。 但是现在的沈玉树，却丝毫没有吭声，好像自己弟弟不是叫的自己。 沈玉林将手中的酒菜放在桌子上，这才接着道：“哥，喝酒了。” “等一会，我看完再喝。”沈玉树头也不抬的说道。 沈玉林看着哥哥的样子，忍不住道：“这《明朝中那些事儿》，真的那么好吗？” 沈瑜墨此时也端了一盘刚刚炒好的油渣白菜走了出来，听沈玉林如此说，就淡淡的道：“如果能够一口气看完就好了。” 沈玉林挠了挠头道：“看来，我要好好看看了。” “二哥，你等一下先喝酒，我看完了再让你看。”李瑜菲一边伸手抓花生米，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朝云朝霞一人拿着一块切好的猪蹄，边啃边走了出来。 沈玉林没有争辩，只是自己拿出了酒杯，分别给自己和老爹大哥倒上。 “爸，我们发了两张票，是这次文艺汇演的，听说有好节目，你要不和妈一起去看吧。”沈瑜墨一边在桌子上布菜，一边笑着说道。 沈云良笑了笑道：“你哥和我也都发了票，我算了算，咱们家都能去。” “这一次的汇演，不但万老他们都会去，而且听说节目也挺好。” “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热闹。” 说到这里，他朝着正在闹腾的两个孙女看了一眼道：“等看完之后，咱们一家再吃顿饭。” “也算是给这旧的一年，画上一个句号。” “咱们全心全意的，迎接新的一年开始。” 说到这里，沈云良突然道：“瑜墨，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那过去的事儿，就不要一直揪着不放了！” “年轻人，该参加的活动要参加，该认识的人，也要认识一下。” 沈瑜墨知道父亲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爸，我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沈玉树放下了手中的书，他带着一丝感慨的道：“玉林，能找到这个当年明月吗？要是能找到，我一定好好请教一下。” “这写的也太好了！” 第六十五章 注定的相遇 从孟德志家回来，程旭远又开始了自己的咸鱼生活。 改稿的时间还有四五天，能不去上班，那坚决不去上班。 如果去上了班，怎么对得起补贴？ 而除了吃饭写稿之外，程旭远还多了一个生活中的小爱好，那就是每天喝两杯茶。 和秦业威给的茉莉花茶相比，孟德志给的茶要好喝的多。 被热水一泡，茶汤色泽明亮，口感爽滑鲜香，喝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服帖了！ 前世中，程旭远也下过狠心，买过价值不菲的茶叶，可是比起来，好像这茶叶的味道更好一点。 这个老孟，还真是大方，给了我一点好东西啊。 不过，喝茶多的坏处，也很快展现了出来，那就是消化太快，容易让人饿。因此，茶叶虽好，但是粮票有限的程旭远，也就不敢多喝了。 很快，一九七七的最后一天，就要到了。 在这期间，程旭远收到了冯老二专门给送来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短，让他五号之前回到家，参加体检。 电报是按字收钱的，每一个字要三分钱，所以对于发报人来说，电报上的字，那都是越少越好。 比如程旭远收到的电报，就一行字：下月五号回，体检。 七個字，两毛五分钱，这里面还有译费。 拿到这份电报，程旭远就决定回家一趟。 不回去也不行，虽然有小叔在其他方面帮忙，但是体检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亲自到场。 而且，他还有一个月的假期。 不对，应该是还有一个月的采风时间。 作为写作组的一员，他在经过两位馆长的同意之后，是完全可以深入生活来采风的。 毕竟，艺术高于生活，但来源于生活。 不采风，哪能写出来什么好作品呢？ 之所以决定元旦之后走，那当然是因为文艺汇演。 这两天，彭学立专门来找过他，让他做好准备，和万老等人见面。 这是领导安排的事情，如果不做好的话，那采风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咚咚咚！” 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肉丝面的程旭远，正躺在床上睡午觉，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从睡梦中被惊醒，程旭远满是不爽的打开门，就见冯老二直愣愣的站在门口。 冬日的阳光下，他热得满头大汗。 “老冯，有事啊？”程旭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快。 这小子如果不给我说一个一二三，绝对不算完！ 冯老二压抑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道：“程老师，汇演三点开始，我是来带您过去的，我有自行车。” 蹬车带我过去，那我真的感谢。 毕竟，这是诚意满满啊！ 程旭远当下问道：“老二，现在几点了？” 冯老二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道：“一点二十五。” 一点二十五，汇演三点才开始，你这么早来接我。 我又不是演员，也不用准备，你这是慌着干嘛呢！ 可是人家诚心诚意来接，自己要是表现的太不识趣也不好。 所以他只能道：“我洗把脸，咱们一起过去。” 冯老二道：“程老师，我来的时候秦业威组长让我提醒您，一定要穿着得体。” “这对您很重要。” “好的，我知道了。”程旭远这次来燕京，捎来的衣服有限。 好在这个年代，大家的衣服都不多。 不过在确定他要来燕京上班的时候，本主的母亲还是用平棉布给他做了一身中山装。 虽然手工一般，但至少却是新衣服。 穿上这身新衣服，程旭远就准备出发。 冯老二朝着程旭远仔细打量了两眼，犹豫了一下道：“程老师，我觉得，您好像还缺点什么。” “缺啥？”程旭远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少带东西。 “钢笔！” 冯老二在程旭远的四周打量了两眼，这才一本正经的道：“对于您这样的大家来说，应该在衣兜里别上一支钢笔。” “不不，最少两支。” 上衣兜里插钢笔，看起来文质彬彬，好像很有文化。可是后世来的程旭远，却觉得很尴尬。 他朝着冯老二扫了一眼，然后随口道：“老二，钢笔我就不带了。” “我不喜欢带。” 冯老二迟疑了一下道：“程老师，您最好带一下，毕竟，这样才适合你的身份。” “秦组长说，这次对你很重要。” “好像你还要见重要人物呢！” 正是因为见重要人物，我才不带钢笔。 如果几十年后，有照片流传出来，我上衣兜里插着一支钢笔，在一群大佬之中傻笑，那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当下目视着冯老二道：“老冯，一个人的身份，并不是靠几支钢笔来表现的。” “人最重要的是内在。” “人嘛，如果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能全身心的投入，真诚的、忘我的本色出演，那你以后，就会永远困在模仿之中，难以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会让伱的演艺水平，因此止步不前。” 冯老二愣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恍然。 他看向程旭远的目光，更多了不少的敬佩。 程老师的思想境界，比自己强的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和他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谢谢程老师，如果不是您的指点，我差点让自己陷入自己的陷阱中。” “你放心，我一定会像您说的那样，本色出演，形成自己的风格。” 看着一脸诚恳的冯老二，程旭远轻轻的笑了笑。 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 居然想让我带钢笔，怎么想的你！ “好，那咱俩走吧。” 坐上冯老二的自行车，看着不远处区文协大门上贴的四个大红字：欢度元旦，程旭远的心中充满了感叹。 这一世，在燕京的第一个阳历年，就要过去了。 下一年，就是一九七八年了！ 就在程旭远坐着自行车前去参加汇演的时候，在孟德志的家中，已经穿上一身淡红色呢子大衣的方玉晴，正满是期待的朝着孟德志道：“舅舅，你确定，我们真的能碰上程……程旭远？” “当然，他是南城区文化馆的，这次汇演他应该能拿到票。”孟德志道：“不过，这小子的票，应该在后面。” “你要是找他，先去找城南区文化馆的席位就行了。” 方玉晴道：“我知道了，对于这个汇演，我倒不怎么想看，但是我希望能和程旭远好好的交流一下《明朝那些事儿》。” “洪武皇帝和陈友谅之间的争斗，啥时候才能写完。” 看着一脸期待的外甥女，孟德志笑着道：“这不好办嘛，等文艺汇演完了，咱们邀请程旭远一起回家吃饭。” “这阳历年的最后一天，他在京里也是光棍一条，还不如和咱们一起过个团圆年！” 方玉晴心中一喜，刚准备答应，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赶紧咽回去了。 最终变成了：“舅舅，舅妈，咱们快去吧，要不然就晚了！” 第六十六章 没有瓜子的汇演没有灵魂 “冯老二，你干啥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呢！”一个面容冷峻的女子，在看到冯老二之后，语气里带着埋怨。 冯老二道：“我去接人看汇演。” 女子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 如果冯老二去接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女朋友，她还相信。 可是让冯老二去接一个年轻人来看汇演，这有点不对头啊。 毕竟，这是两个男子啊。 一时间，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程旭远已经朝着冯老二道：“哥，你去忙吧，我找咱文化馆的人一起坐就行。” 冯老二摆手道：“程老师，你还是跟着我去吧。” “这里我天天来，熟悉的很，知道咱文化馆的人在什么地方。” “排练的事情，我都已经排练好几次了，没事。” 程旭远对于这個表演的大厅，虽然来过一次，但是并不是太熟悉。 让他找文化馆的人，还真得需要一点点的找。 现在冯老二知道地方，而且也排练好了，当下就道：“那就麻烦你了。” “程老师，帮您做事是应该的。” “您跟我来。”冯老二说话间，朝着那年轻女子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看着离去的冯老二和程旭远，那年轻的女子气呼呼的道：“冯老二这个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都不知道，他要是惹恼了李老师，以后可就麻烦了！” 一个站在旁边的中年人，此时搭腔道：“小魏，冯老二可不傻，这家伙精着呢！” “刚刚他去接的，就是这次他表演的两个短剧的作者。” “呵呵，要不是作者把他的角色写成冯小二，你觉得这么好的两个短剧，能轮着都让他来演？” 听到中年人的话，小魏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惊讶。 “您是说，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吃面条》和《主角与配角》的作者程旭远？” “当然，伱没听见冯老二称呼他程老师吗？” “人家这是故意的！”中年人哈哈一笑道：“要是我能遇到这么一个伯乐，我也好好的伺候着。”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我写一个好短剧，少努力好几年！” 小魏没有说话，但是对于中年人的话，却多了一丝赞同。 冯老二的话不是吹牛，也就是一分钟，程旭远就来到了南城区文化馆的坐席。虽然距离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但是此时大部分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 程旭远很快就来到了史雪红的身边。 史雪红在文化馆是年轻人，在写作组更是年轻人，所以她的票，就在角落的位置。 这个位置，史雪红不喜欢，却没办法调换。 程旭远的票，和她的座位挨着。 看到程旭远走过来，正在嗑瓜子的史雪红突然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叹气，程旭远愣了一下。 他在史雪红身边坐下道：“你叹啥气啊？” 史雪红道：“没啥，就是看到你，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白过了。” 程旭远无奈，他很想说一句，这能怪我么，大姐，可是最终，他却是啥也没有说。 “吃瓜子吗？”史雪红递过来一个用报纸做成的袋子。 程旭远往袋子里看，就见里面全都是瓜子。 瓜子和烟不一样，它不要票。 不过，瓜子不挡饿，价格也不便宜，所以大家有钱也很少买它。 抓了一把瓜子，程旭远一边吃一边道：“你怎么拿这么多瓜子？” “买的，花了三毛多钱呢！” “我给你说，看演出，没有瓜子是没有灵魂的。”史雪红道：“就是这瓜子吃多了，有点咸。” 对于这种吐槽，程旭远只能表示帮不了忙。 而就在这时，史雪红的手中，又多了一个墨绿色的水壶。 看到这情形，程旭远真的很想夸奖史雪红一句。 她这准备的，实在是太全了。 “看到中间的位置了吗？我给你说，这些都是给万老他们留的。”史雪红指着一个位置道：“坐在那边的都是大佬。” “你不知道，就连咱们牛老大，在那边都没有位置。” 程旭远觉得这很正常，不说这次汇演是全市的文艺汇演，单说来的这些贵客，一个个都不是牛长清能够比拟的。 所以他不能坐在中间，这也是非常正常的。 “你这次有机会能够见到大佬们，小程，我给你说，你可要……” 就在史雪红喋喋不休的时候，彭学立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看到面容阴沉的彭学立，史雪红立马闭上了嘴巴。 “小程，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彭学立一边提问题，一边朝着程旭远挥手，示意他不要拘束。 程旭远笑着道：“彭馆长，我刚刚过来。” 彭学立道：“忘了给你说让你早点来。” 说话间，他沉声的道：“你的位置不在这。” “跟我来吧。” 我的位置不在这儿？这是要干啥？ 虽然有点不明白，但是程旭远还是跟着彭学立走了出去。 反正，在什么地方看演出不是看哪。 史雪红的目光注视着被彭学立带走的程旭远，心中暗自为自己的兄弟祈祷。 这个老彭，可不要为难小程。 要不然的话，可就不要怪我替兄弟出头了。 就在史雪红的心中各种念头乱闪的时候，就见程旭远竟然被彭学立带到了自己刚才说的中间区域。 然后，程旭远就在这个区域的一角坐了下来。 虽然只是中间区域的一角，但是自己刚刚可是说了，这个地方，就连牛长清也没有位置坐啊。 小程他怎么坐这儿了？ 是不是彭学立要陷害他。 史雪红的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前些时候看到的连环画中，林冲进入白虎堂的场面。 不过，好像不对啊! 白虎堂都是高俅的人，这里这么多人，彭学立就算是弄白虎堂，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就在史雪红胡思乱想的时候，彭学立已经道：“小程，你坐在这里。” “等表演结束之后，李老大会将你介绍给万老等人，你想一下该如何说，知道吗？” 程旭远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彭馆长。” “谢什么，你这是给咱们文化馆增光添彩。”彭学立道：“说起来，我还真的不舍得你走啊。” “行了，我还有事情，去那边了，有事你去刚刚坐的地方找我。” 程旭远点了点头。 而就在他目送彭学立离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过来，最终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里？ 看到这个身影，程旭远愣了一下。 第六十七章 老死不相往来 沈云良！ 现在从结婚证层面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岳父大人。 他也来了！ 而且就在自己对角的位置。 好像这也挺正常，毕竟他的位置很重要，在这种汇演中，自然会在中间区域就坐。 心里想着，程旭远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因为沈云良行走之间，不断的和人打招呼。 看模样，这些人他都非常的熟悉。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贸然前去，恐怕沈云良的这些熟人就要问自己的身份。 这让沈云良如何回答？ 普通亲戚！ 嘿嘿，以后真正的关系要是被人知道了，老沈的面子往哪儿搁？ 前女婿？这个“前”字还没有到时间。 女婿？这就要离婚了，说出去实在尴尬。 所以，还不如当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彼此都不尴尬。 顺着沈云良的身影，程旭远朝着四周看去，他看到了李雪玲正带着两个小女孩朝着一個方向走。 在李雪玲的身边，还有马晓丽。 沈玉林则不在她们身边，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收回目光，程旭远的目光就落在了舞台上。 此时的舞台空荡荡的，但是过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无比的热闹。 “老弟怎么称呼？”就在程旭远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程旭远扭头，就见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看模样，程旭远有点印象，却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对啊，我的记忆力这么好，怎么可能忘了呢？ 想不通的程旭远，笑着道：“我是南城区文化馆的程旭远，请问您怎么称呼？” “哈哈，我叫刘新悟，现在在文艺编辑室工作。”中年男子笑着自我介绍。 知道了！ 原来是他啊！ 程旭远笑着伸出手道：“您好，见到您很高兴，我看过您的《班主任》，写的非常好。” 怪不得自己对他有印象，前世中，自己应该看过他四五十岁时的照片。 对于程旭远看过自己的作品，刘新悟并不意外。 毕竟他这作品发表之后，就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现在更有不少人评论。 “谢谢小程夸奖。”刘新悟笑着道：“小程你在文化馆负责什么啊？” “我是写作组的。”程旭远笑着道。 写作组自然是负责写作。 刘新悟看着自己的位置，又看着在四周众人中相对年轻的程旭远，脑子快速的思索着程旭远这个名字。 可是，他无论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作品。 没有作品，他怎么会在这里。 毕竟他在这里坐的时候，陪着他过来的人可是专门告诉他，这个位置就是专门为了向万老他们这些老前辈介绍新秀用的。 “老弟，你啥时候去的写作组？”不好意思问程旭远有什么作品，只能继续尬聊。 程旭远笑着道：“算起来快二十天了。” 你来写作组二十天，就坐这里了。 莫非你是因为写了好作品，所以才进了写作组，并坐在这里吗？ 感到找到答案的刘新悟，笑着道：“老弟之前做什么工作？” “修理地球。”程旭远说的很是坦然。 修理地球？ 刘新悟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很想告诉程旭远，英雄不问出处。 可是，看着这张如此年轻，却已经坐在自己旁边的脸，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刘新悟突然感到四周安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扭头朝着四周看去，就见在李老大的陪同下，一个比记忆中苍老了不少的身影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掌声响起。 掌声雷动，犹如潮水，一直持续了半分钟。 在所有人落座之后，舞台上的灯光，这才完全亮了起来。 穿着一身棕色中山装的男主持人，用一种慷慨激昂的声调道：“……欢迎大家观看……文艺汇演，请大家欣赏第一个节目：迎春曲，表演者西城区文化馆……” 随着这报幕结束，一阵歌舞声响起。 一时间，舞台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虽然前世中，已经在抖音中看惯了小姐姐们的莺歌燕舞，但是此刻的歌舞，程旭远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从服装和道具上而言，比后世差的很远，但是从表演者的认真程度来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欢快的歌舞，拉开了表演的序幕。 随着一个京剧片段的结束，同样穿着干净舒爽中山装的女主持人道：“下面，请大家欣赏短剧《吃面条》，表演者南城区文化馆……” 《吃面条》竟然被排在了第三位，导演对于这次汇演的编排很有创意啊。 刘新悟趁着演员还没有上场，低声的朝着程旭远道：“小程，我来之前，就听不少人说，这个《吃面条》短剧写的非常的好，非常搞笑。” “有不少人，都是冲着这个短剧来的。” 哎呀，被人当面夸奖了！ 程旭远作为这个短剧的作者，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太骄傲啊。 要不然的话，以后该如何见人哪！ 所以程旭远谦虚的道：“这个短剧还是存在着不少缺陷的，您等一下就会发现……” 刘新悟愣了一下。 我夸奖人家的作品，你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说有缺陷，就算你在南城区文化馆上班也不行啊，毕竟这可是不掩饰的嫉妒…… 可是这话，他也只能憋在心里，毕竟他和程旭远也不是太熟啊！ 不过，他已经没有和程旭远再聊天的欲望了。 这个年轻人，不但嫉妒心太强，还不知道维护自己单位的名誉。 不可多交啊！ 所以刘新悟笑了笑道：“看戏吧，我听说挺好的。” 说话间，他的目光就看向了前方的舞台。 看着神色突然不好的刘新悟，程旭远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 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毕竟这位大佬不知道自己是《吃面条》的作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嫉妒人。 可是这个时候，我也不能介绍说这《吃面条》是我写的啊。 也就在这时，冯老二和扮演导演的演员走到了台上。 看到冯老二有点滑稽的打扮，不少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冯小二：导演。伱要找演员？导演、导演，您看我行吗？你看…… 导演：好了好了，就让你试试。 冯小二：哎！ 导演：这个就是吃面。 冯小二：（略带惊讶）吃面！ 导演：你看，这是一碗面。 冯小二：嘿！我今天正好没吃饭。 导演：你说什么……” 一阵的笑声，此时响了起来。 沈瑜墨坐在李瑜菲的身边，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就在她不经意的朝着父亲坐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可是当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毕竟，那是父亲坐的位置。 第六十八章 这人不能交 “姐，怎么了？”李瑜菲发现姐姐一直朝着父亲坐的方向张望，就关心的问道。 沈瑜墨道：“没啥，好像看到熟人了。” “姐，那边都是大佬，你见过照片也正常。”李瑜菲说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道：“冯老二演《吃面条》演的真像。” “明明是一个空碗，可是他却给一种真的在吃面条的感觉。” “我觉得他比上一次演的好多了。” “哈哈哈，太好笑了，等一下还好笑呢！” 看着丝毫不顾形象的李瑜菲，沈瑜墨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但是看着再次吃起面条，好像已经有点饱了的冯老二，沈瑜墨对于后续的发展，也多了几分的期待。 隐隐约约之间，他对于这个短剧，更多了一丝了解。 “哈哈哈……” 沈瑜墨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实际上，笑的不只是沈瑜墨，四周的不少观众，都在笑。 特别是当冯老二说错了一句话，再次盛面条的时候，笑声就变得更加热烈。。 一时间，笑声不绝。 “导演，我实在吃不下去了！”冯老二满是无奈的说道。 这句话一出，笑声越加的响亮。 有一些笑点低的人，笑的更是此起彼伏。 在大笑之中，不少人关注着中间席位的贵宾，发现这些大人物，一个個脸上的笑容也无比的璀璨。 “姐，那个写《吃面条》的作者很年轻，我听说他好像还有小说在你们杂志上发表呢！”李瑜菲恢复了平静之后，将之前一直想要问，却没有问出来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沈瑜墨道：“能够写出这种剧本的人，在我们杂志上发表文章挺正常的。” “这个短剧不仅短小精悍，构思巧妙，而且每一段对话都是惹人大笑的笑点，能做到这一点，不但需要深厚的文字功底，对于短剧推进的把握，也是非常精准的……” 李瑜菲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冯老二两人在祝贺所有观众新春快乐。 伴随着这祝福，掌声再次响起。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说的就是这次的表演。 等掌声落下，下一个曲艺节目开始。 不过，观看的人明显不在状态了。 很多人都沉浸在刚刚《吃面条》的回味中，更有人低声的讨论道：“这个《吃面条》真好看，真想再看一遍。” “呵呵，我也想，可是人家舞台不让演了。” “不用着急，我听说电视台明天晚上要播放这次的晚会，我们可以在家看。” “真的吗？那太好了！” “哎呀，我们家没有电视，到时候只能在老陈你家里看了。” …… 听着这些对话，李瑜菲道：“姐，咱们明天晚上算好时间，绝对不能错过了，我还想再看一遍。” 看着有些娇憨的妹妹，沈瑜墨道：“行，明天晚上，咱们提前打开电视。” “这排演节目的人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让《吃面条》这样的好节目排在了前面，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接！”一个坐在沈瑜墨前面位置的中年男子，感慨的朝着同伴说道。 对于中年男子的话，沈瑜墨非常的赞同。 她虽然不是学舞台表演的，却也知道舞台上讲究的是越精彩的节目，越要放在后面。 现在把好节目放在前面，后面的短剧如果收不住，那就会让整台表演显得头重脚轻。 因此，一般情况下，一台晚会都会将最能够引起人共鸣的重量级节目放在最后当压轴的，以此达到平衡整台节目的效果。 这次汇演的负责人，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啊！ “老孙，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听说还有一个精彩的短剧，会放在后面演出。” “那个短剧，不比这个差多少。” 被称为老孙的中年人愣了一下道：“还有人的短剧能比得上这个《吃面条》？看来，这一次真的是能人辈出！” “嘿嘿，咋说呢，其实也算不上能人辈出，因为下一个短剧，和《吃面条》是同一个作者。” 朋友的解释，让老孙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一说，我对于写短剧的这个作者，是越来越佩服了。” “回头你给我介绍一下，我要认识一下。” “行，我正好和南城区文化馆的罗大年关系不错，回头让他给咱们介绍一下。” 听到南城区文化馆，沈瑜墨的神色一动。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预感，难道这是他写的？ 好像……好像不可能啊，他能写出来《当幸福来敲门》，就已经耗尽了精力，哪来的时间写出来《吃面条》这样的精品短剧呢。 这要耗费很多的精力。 他…… 就在沈瑜墨有点胡思乱想的时候，程旭远却在被人责问。 问他的是刘新悟。 “老弟，这个《吃面条》我从头看到尾，觉得构思巧妙，笑料十足，要说毛病，我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伱看了好几遍，给我指导一下，说说这《吃面条》的不足在什么地方啊？” 刘新悟可不是一个喜欢故意抬杠的人。 他在看《吃面条》之前，也不准备和程旭远这个年轻人抬杠。 可是当他看了一遍《吃面条》的表演之后，就有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 这样的好剧，怎能够被人随意的折辱。 出于一种对好剧的维护，他朝着程旭远说出了刚刚的问题。 不懂，你就别瞎说！ 更不能被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 被刘新悟这么一问，程旭远有点无语。 大哥，我刚才只是习惯性的谦虚一下好吧。 你犯得着这么较真嘛！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道：“《吃面条》虽然写的不错，但是也有一些缺点，比如他的作品技术，处理得还有点稚嫩……” 听着这评论，刘新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年轻人，真是没救了！ 他还说《吃面条》的作品技术稚嫩，你有本事你来个不稚嫩的啊！ 别想叫醒装睡的人！ 刘新悟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当下道：“哎，你说的都对，咱接着看表演。” 说话间，就目视前方，不再理会程旭远。 程旭远看着气乎乎的刘新悟，叹了一口气，目光也落在了正在表演的舞台上。 而此时，他并不知道，正有一道目光在看着他。 孟德志的座位在程旭远的不远处，他看着距离自己两三排座位的程旭远，心说这小子怎么坐自己这等人的区域了。 他不会是坐错了吧。 我刚才还给玉晴说，让她在角落的位置找程旭远，这等情况下，她怎么能找得着！ 看来，等一下表演结束的时候，我要叫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时间流逝，掌声不断的响起，也不断的落下。 各种精彩的节目，陆续呈现，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却已经从节目上，转移到了压轴短剧的期待上。 而就在这种期待中，就听主持人道：“下面，请大家欣赏短剧《主角与配角》，表演者南城区文化馆……” 随着这节目介绍，冯老二两人再次登台。 看着他们两个人，不少人都叹了口气。 同质化的表演，能有什么新意呢？ 这个恐怕要悬啊！ 第六十九章 他就是作者 熟悉的人，虽然打扮不一样，但是看到走上台的人，刘新悟的心就有点冷了。 这是要表演《吃面条》第二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台表演就砸了啊！ 就算不是《吃面条》的第二部，同质化太严重的节目，恐怕也会被人诟病。 老齐这个汇演总导演，这是干什么啊？ 实际上不只是刘新悟，坐在中间位置的万老等人，此时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孟德志和李老大的位置挨得挺近，他朝着李老大道：“老李，你这是干啥啊，让我们重新看一遍《吃面条》吗？” “我给你说，我还真是非常乐意再看一遍。” “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糊弄观众吧？” 在牛长清面前说一不二的李老大，此时却笑嘻嘻的道：“我的老领导，您就放心吧，我可不敢糊弄观众！” “更何况，现在你们都在这儿，借我几个胆儿，我也不敢糊弄各位啊！” “拜托大家给我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后，大家还觉得我们这个节目不行，那我给大家道歉。” 孟德志看着李老大的样子，哼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在了舞台上。 此时的舞台上，已经演到了精彩的地方。 “老祝：哎！等等！我怎么成了背对观众？ 冯小二：我怎么知道！ 老祝：你位置站错了吧！ 冯小二：你说怎么站？老祝：伱这么站！ 冯小二：我干吗这么站！ 老祝：（不耐烦）你就这么站！ 冯小二：（冯小二侧站，脸偏向观众。老祝把他的脸拨正。冯小二再偏。如此反复三次）哎我这——我这么站着怎么能成啊！ 老祝：怎么不成啊！ 冯小二：你看看，观众只能看到我侧脸啊！ 老祝：这就对了嘛，你是配角！ 冯小二：（无言以对）哎配角就只配露半個脸啊！有这个道理吗！ ……” 看着扭着脸，说配角只配露半边脸的时候，孟德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四周的笑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本来对于这次表演同质化太高，存在意见的一些人，此时一个个脸上，闪动的都是笑容。 这个节目，真是太搞笑了。 好像不比《吃面条》差多少。 “姐，这两个人表演的虽好，但是我觉得，写这两个短剧的人，才是天才。”李瑜菲由衷的感慨道：“就是这个人，有点骄傲。” “我和梁小卢都说想向他请教一下，可是他根本就不理会我们，直接就走了！” 听着妹妹的吐槽，沈瑜墨笑了笑。 成为编辑之后，她也听张德宁他们提过不少的轶事。 比如，有些作者的性格比较孤傲，一些事情处理不好，就会得罪人。 还有就是，有的作者虽然为人热情，但是…… 她笑了笑道：“行了，看表演吧。” 笑声一次次响起，特别是当冯小二将手中的枪交给老祝之后，更是笑声迭起。 而当冯小二在要倒下之前反应过来，说出不对啊，我才是主角儿这句话的时候，掌声雷动。 更有人不顾这里是文艺汇演的舞台，站起来，大声叫好。 一时间，四周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叫好声，不只是给冯小二两个表演者，同样是给这两个短剧的编剧。 “厉害啊！”神色有些苍老的万老带着感慨的道：“同样两个演员，而且在创作的方向上也相同，却能写出两个不一样的经典。” “后生可畏，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小李，这两个短剧应该是一个人写的，我想要见一下写这两个短剧的人。” 对于万老的要求，李老大自然不会反对。 他笑着道：“万老，这次我们不但将这两篇短剧的创作者邀请了过来，而且还邀请了我们市文协最近一段时间的后起之秀。” “请各位前辈，给他们鼓励鼓励。” “还有一个歌曲独唱节目，这次汇演就结束了。” “等一下，我把他们也叫到舞台上，一是和您见面；这二来呢，也是感谢他们对于这次汇演的付出。” 听李老大如此一说，万老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行，听你安排。” 一如李老大所说，汇演在五分钟之后结束。 不过在结束的时候，并没有人离开。 随着主持人的致辞说完，精神奕奕的男主持人突然画风一转道：“……今年以来，我们的文艺事业在不断的发展，一批又一批的……为我们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今天，他们也来到了我们的汇演现场。” “下面，我们就邀请他们上台，和大家见面。” 伴随着这邀请的话，一阵音乐响起。 这不是磁带，而是由专人演奏的。 只能说，这次文化汇演人才济济。 也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了程旭远他们这排，朝着他们做出了请的手势。 在这种邀请下，刘新悟站了起来。 而程旭远在发现自己另外一边的人也站起来的时候，就跟着站了起来。 本来，刘新悟的心中，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能交往。 所以他下定决心不搭理这个夸夸其谈的年轻人。 却没想到，自己站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他也跟着往外走。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个刚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年轻人，怎么跟着我们走啊。 对于走出来的这些人，刘新悟大多认识。 就算没有见过面，听一下名字，也能说出一个久仰。 可是自己旁边这位，他的作品是什么，自己没有听说过。 怎么能够当成优秀的人才，和自己等人一起，被介绍给大佬呢？ 问一下？ 这里不是地方啊！ 带着疑问，他跟随着前面的同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程旭远本来就个子高挑，站在一群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之间，很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可以说，他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最起码，一直关注他的史雪红，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 史雪红虽然是混日子的人，但是对于本系统的一些英才，全都了如指掌。 看到程旭远和刘新悟等人一起往台上走，她忍不住朝着后面的小卢吐槽道：“卢哥，我觉得他以后应该不会再陪着咱们混日子了。” “雪红，你是不是发烧啊，人家都考上大学了，怎么可能和咱们一起混日子？是你自个儿想多了！”小卢毫不客气的揶揄道。 见小卢如此不懂风情，史雪红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怎么会忘呢，我只不过感慨一下而已。 你犯得着这么怼我嘛！ 而就在史雪红倍感失落的时候，李瑜菲手指着程旭远道：“姐，你快看，那个人就是《吃面条》和《主角和配角》的作者。” “是不是很年轻！” “但是超厉害啊！” 第七十章 他站在舞台正中间 在李瑜菲的眼中，这个年轻人就是青年才俊。 就是写出了《吃面条》，写出了《主角与配角》的超级牛人。 所以，她现在要把这个厉害的人介绍给自己的姐姐，让她认识这个人。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沈瑜墨早就认识这個人。 而且认识了很长时间。 从到程家庄大队劳动开始，她就已经认识了这个人。 而且他们之间，还建立了无比亲密的关系。 结婚，三年的考验期！ 这就是她给这个人的条件，当然这个条件，也是她的拖延之策。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的拖延之策。 而现在的发展，证明了她的拖延之策是对的。 她重新回到了燕京，回到了她熟悉的生活。 她和家里人，也给了他补偿。 正是因为这种补偿，让她觉得，自己不欠这个年轻男子。 半年后就离婚，从此山高路远，相忘于江湖。 可是，从来到燕京之后，他却迸发出了超人的能量： 他写了《当幸福来敲门》，而且写的精彩绝伦，震撼人心。 这惊艳了她的时光。 而现在，从妹妹的口中，她知道了他是《吃面条》和《主角与配角》的作者，这让她吃惊的同时，又觉得好像很正常。 两个短剧虽好，但是，仍然比不上《当幸福来敲门》。 所以，能够写出来《当幸福来敲门》的程旭远，自然也能够写出两个短剧。 只不过，看着这个受到无数人瞩目的身影，她心里却五味杂陈。 欢喜，嫉妒，难受…… 各种感觉聚集在一起，大脑里一片混沌。 “这……这不是程旭远吗？”沈玉林坐在沈瑜墨的不远处，当他看到走向舞台的程旭远时，他的脸在刹那间就变了，那活泛的如春水般荡漾的表情凝固了，凝固成惊讶、疑惑、震撼。 坐在她身边的沈玉树道：“哪个程旭远？” “还有哪个程旭远？就是……就是那个程旭远！” 沈玉树并不是不知道程旭远是谁，他之所以想确认，是因为他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在他的眼中，程旭远就是那个靠着他们家，在燕京找到了一份工作的普通人。 他帮助了沈瑜墨，所以沈家也帮助他。 程旭远居然走向舞台，而且还是和近年来的风云人物一起。 这……这怎么可能？ “你确定那是程旭远？”沈玉树看着已经接近了舞台的程旭远等人，朝着沈玉林问道。 沈玉林道：“哥，我这视力你还不相信？我敢说，我和程旭远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绝对不可能认错！” “玉林，你觉得程旭远会成为主持人口中的优秀人才吗？”沈玉树迟疑了一下，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沈玉林沉默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他看不起程旭远，而是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他有点难以接受。 沈玉树笑着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会务人员，所以才会跟着这些做出贡献的英才一起走向舞台？” 沈玉林沉吟了一下道：“哥，我觉得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毕竟，他才上班不到一个月，绝对不可能和这些人一起被表扬。” 沈玉树笑了笑道：“年纪轻轻能够成为会务人员，也算是不错啊！” 沈玉树对于这次汇演并不了解，还以为程旭远是会务人员，但是作为他老子的沈云良，却不会这样认为。 他在程旭远一起和刘新悟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就看到了程旭远。 毕竟，程旭远无论是身高还是外形，都非常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小程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登台？ 他这是…… “老沈，那个站在刘新悟身后的年轻人是谁啊？”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子，突然沉声的朝着沈云良问道。 沈云良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笑了笑道：“我看不太清楚脸，一时间认不出来。” 那干瘦男子道：“老李这是搞什么鬼啊？给万老他们介绍咱们文协的后起之秀，怎么能够将默默无闻的人也介绍过去呢？” “我倒要看看，等一下见面的时候，他们怎么介绍。” 沈云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心里也想着，当万老他们来到程旭远身边的时候，如何介绍程旭远。 孟德志也看到了走出来的程旭远。 在看到程旭远坐的位置离自己不远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疑问。 只不过当时的他，不确定这是一种坐错了的偶然，还是程旭远就应该坐在这里的必然。 现在，程旭远和刘新悟等人一起登台，他对于自己的怀疑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这是必然！ 这小子发表的《明朝那些事儿》是不是被他们单位知道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待遇。 就凭着一期《明朝那些事儿》，好像有点不够啊。 莫非…… 方玉晴和莫云琪两个人，也看到了程旭远。 她们坐的位置虽然不挨近孟德志，却也是不错的位置。 最起码比史雪红坐的位置强多了。 想要和程旭远探讨《明朝那些事儿》走向的方玉晴，一开始就在寻找程旭远，可是她找遍了整个会场，愣是没有找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没有在孟德志他们那个区域找。 之所以不找，是因为她清楚，在那个地方坐的，都是大佬。 程旭远怎么可能坐在那个地方？自己去了白白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还要被舅舅的熟人问东问西。 所以，方玉晴根本就没有去那边。 于是，结果就注定了，她根本就找不到程旭远。 “舅妈，程……程旭远怎么也登台了？”方玉晴朝着莫云琪问道。 莫云琪虽然级别也不低，但是对于这等情况，也有点摸不清头脑。 登台的都是最近燕京文坛的优秀人才！ 莫非，小程也是？ 可是，他也太年轻了。 更何况，《明朝那些事儿》才刚刚发表，这也太快了吧。 “等一下不就知道了嘛！”莫云琪不紧不慢的说道。 等一下就知道，方玉晴对于这个回答虽然不是太喜欢，却也难以反驳。 只能紧紧的盯着台上。 实际上，这一刻看到程旭远的还有很多人，比如张德宁。 作为《燕京文艺》的编辑，她也在观看演出。 位置和邹燕来在一起，当她看到个子高，年纪轻的程旭远时，她第一时间问邹燕来道：“邹老师，徐凌云是咱们推荐的吗？” “他的《当幸福来敲门》还没发表呢，怎么就成了最近涌出的杰出人物？” 邹燕来也有点懵，她见过程旭远，也看了好几遍《当幸福来敲门》。 单从文采上来说，她觉得凭着《当幸福来敲门》，程旭远登上这个舞台，好像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这要等下一年，等《当幸福来敲门》的名气再沉淀沉淀。 现在他怎么就登台了？ 也就在这时，登上舞台的程旭远等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舞台的中间一字排开。 这让所有人，都看的更清晰！ 第七十一章 他是谁？ “看，那个是刘新悟，就是写《班主任》的刘新悟。” “哎呀，我看了他写的《班主任》，觉得写的非常好，没有想到他长的这个样子啊！” “那个人是谁？” “这你都不认识啊，我给你说，他就是相声大师……的学生，他……” “那個最年轻的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啊？” “你说他啊，我也不认识。” …… 面对上台的众人，下方的观众们议论纷纷。 因为大家都是文艺圈的人，所以基本上都能够叫出名字。 只有程旭远这个年轻人，除了南城区文化馆的人，大多数人对他都很陌生。 程旭远平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淡然的看着前方。 前世里，他虽然没有多大的成绩，但是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早就过了站在人前，就会慌乱的毛病。 他就这么淡定自若的站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发梢闪了黑色的光泽，浑身上下透着悦人的清爽。 因为不认识，所以众人的好奇心就大，不少人都将谈论的重点放在了程旭远的身上。 他是谁？ 他有什么作品？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这三连问，但是实际上，还有第四问。 只不过这第四问，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所以大家只能将这第四问憋在心中。 这第四问就是，为啥不是我！ 为啥是这个年轻人？ 不过就在众人的疑惑中，就见万老等人在李老大的邀请下，也登上了舞台。 和程旭远他们登台的时候相比，随着万老等人的上台，掌声就不断的响起，一如潮水，连绵不绝。 “万老，我给您介绍一下，他是马学文，相声说的非常好，最近一段时间，可是创作了不少精品，比如戏曲漫谈，还有……”李老大率先介绍了一位年轻人。 听着李学文的介绍，万老笑道：“小马我认识，确实很不错。” “继续努力，争取多出新品。” 李老大介绍的时候，手里拿着话筒。 他这既是给万老他们介绍，同样也是要将取得一定成绩的人，给在场的观众介绍一下。 而听到他的介绍，台下的人也会了然，原来他就是某个作品的作者。 能够被当场介绍的人不多，也就是六个。 每个人的介绍时间，也就是一两分钟。 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刘新悟。 万老对于刘新悟，是非常的赞赏，他郑重无比的说了鼓励的话，希望老刘等人再接再厉，再出新品。 这番鼓励，让刘新悟非常感动，他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各位前辈的期待，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创作出更多好看的精品。 不过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的心中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那就是终于挨到了自己身边的年轻人！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当万老等人来到程旭远身边的时候，实际上不只是刘新悟，很多人的目光，也都汇聚了过来。 他们也想要知道，能够和刘新悟等人站在一起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万老，刚刚的《吃面条》您看着怎么样？”李老大并没有直接介绍程旭远，而是笑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万老笑着道：“构思精巧，妙趣横生，是少有的精品短剧，非常的好啊！” 说到这里，他朝着后面的众人道：“大家觉得呢？” 后面的诸位文坛前辈，也都笑着道：“万老说的是，今天这个《吃面条》的短剧，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 李老大笑吟吟的道：“那万老，您觉得《主角与配角》怎么样？” “同样很好，这两者应该出自一人之手，但是却不给人重复感，写出这两个短剧的，是个少有的天才啊！” 万老的声音中，充满了感叹。 英雄相惜，作为这方面的前辈，他更能够感觉出不一样的东西。 李老大一指程旭远道：“万老，这位是南城区文化馆的程旭远小程，也是《吃面条》和《主角与配角》这两个短剧的作者。” “小程，还不见过万老。” 李老大的声音不低，更何况手中有话筒。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让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 《吃面条》好不好？ 好！ 《主角与配角》好不好？ 同样很好！ 对于表演的演员，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佩服和喜欢。 而现在，看到这个短剧的作者，他们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敬佩。 “他竟然是《吃面条》和《主角与配角》的作者，怪不得刚刚我夸奖这两个作品的时候，他说这两个作品存在缺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刘新悟看着程旭远年轻的有点过分的脸，心中一阵感慨。 同时还觉得，自己的判断实在是有点武断了。 人家哪里是嫉妒，人家这分明就是谦虚。 现在，像这种年轻却又如此谨慎之人，可不好找了！ 一念之间，刘新悟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应该好好交往一下。 刘新悟只是心中了然，可是对于李雪玲来说，那简直就是震惊。 对于程旭远这个便宜女婿，她从来都没有看上过。 虽然她觉得，这个农村来的年轻人，知进退、有分寸，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而且，因为他曾经帮助过困境中的女儿，李雪玲内心里充满了感激与亏欠，这样的心境总会让人向善，而且心软，以至于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家里人的态度都不是生冷僵硬。 但是这个人，可以成为他们家的朋友，但是绝对不能成为她的女婿。 因为，这个年轻人背后还有他的农村家庭，李雪玲很难以歌舞升平的心情来接受，他距离自己女婿的标准，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成了两个无比精彩短剧的作者！ 他……他和燕京文坛的出色人物站在一起。 他成为了大家眼中的英才。 这样的英才，是青年才俊啊！ 他和宝贝女儿之间的距离…… 一个个念头，让李雪玲的心犹如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所适从。 马晓丽坐在婆婆的旁边，此时也是各种念头翻腾。 沈瑜墨的农村丈夫，竟然如此的厉害！ 他……他竟然写出了如此出彩的短剧。 他好像也能配得上沈瑜墨。 他…… 不过心中念头再多，马晓丽也不敢贸然开口。 她心中很清楚，此时自己的婆婆，恐怕心情更复杂吧！ 如果自己一句话说错，那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好处。 沉默，这个时候，最好是沉默。 沈玉树和沈玉林兄弟两个，此时都紧紧的闭着嘴唇。 最终，还是沈玉树先开口道：“玉林，真的是他？” 沈玉林长长的吐了口气道：“是他。” “想不到啊！”沈玉树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这么四个字。 实际上，不只是他想不到，其他人也想不到。 除了之前知道的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让他们笑的前俯后仰的两个短剧，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写出来的。 “玉林，他这个人咋样啊？”沈玉树迟疑了瞬间，突然朝着沈玉林郑重的问道。 沈玉林愣了愣，想要开口，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评价。 第七十二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他这个人怎么样？ 沈玉林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印象中的程旭远。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一个痴情的人。 但是接触之后，他觉得这是一个懂事的、很理智的年轻人。 可是现在呢？ 现在他是一個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他能配得上自己妹妹吗？ 如果说之前，这个答案是非常肯定的，他根本就不用怀疑。 配不上！ 但是现在嘛，他这个念头，却已经有些动摇。 配不上吗？ 为什么配不上呢？ 凭什么说配不上呢？ 沈玉树看着弟弟不断变幻的神色，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舞台。 舞台上，万老笑着道：“两个短剧非常精彩，年轻人，你给了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不过我觉得你的短剧，有一种独特的风格。” “如果继续用短剧称呼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觉得，它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跟在万老后面的人，没有想到万老竟然说出这样的评价。 不过，这些人都是文坛的前辈，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万老说的非常的有道理。 短剧是什么，他们都清楚。 眼前程旭远写的两个作品，好像是短剧，但是却又有一些不一样。 可是让他们说出其他的名称，他们又说不出来。 所以最终，他们都看向了万老。 万老笑着摆手道：“我虽然有这种感觉，但是我却说不出它应该怎么称呼。” 说到这里，他看向程旭远道：“小程，你是这两个短剧的作者，你觉得它们要是有单独名字的话，应该是什么？” 这可太简单了。 小品呗！ 程旭远很想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但是不行，当着如此多的前辈，怎么都要给这个名字起一个出处。 这样才能理所应当。 脑子转动之间，程旭远就沉声的道：“万老，您这可是问住我了！” “在这方面，我只有一点浅见，请您和各位前辈参考。” “我记得，在挑选演员的时候，通过形体和语言表现一个比较简单的场面或艺术形象的单人表演或组合表演，称为小品。” “我写的这两个短剧，实际上就是简单的场面的组合表演。” “所以我觉得，可以称呼它们为小品。” 小品！ 这两个字在场的人都不陌生。 只不过以往，大家都将小品当成挑选演员的一种方式。 出题让人表演，以此来决定适不适合。 可是现在，程旭远提出这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人感到非常的贴切。 小品！ 这种短剧如果叫小品的话，非常契合啊！ “哈哈哈，小程你将自己的短剧称呼为小品，我觉得非常的贴切。” 万老感慨的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啊。” “小品不错，非常的不错啊！” 说到这里，他目视着程旭远道：“小程，希望以后，能够看到伱更多的作品。” “年轻人，好好加油！” 说话间，万老伸出手和程旭远重重的握了握！ 程旭远和万老握了握手，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的激动。 毕竟，这是前世之中，只能在书本中见到的人。 因为前面还有人等着，所以万老在和程旭远握手之后，就在李老大的引导下，继续向前走。 不过，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道：“小程，以后如果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去找我探讨一下。” “在话剧方面，我还是能够提出一些意见的。” 万老这话，说的很谦虚。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他乃是这方面的泰山北斗。 可是，他只是说想探讨一下。 不过，从这句话中，也能够感到，万老对于眼前年轻人的看重。 而能够被这样看重，那这个叫程旭远的年轻人，以后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谢谢万老，我以后一定多向您请教。”程旭远正色的说道。 握手，握手，握手！ 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人从程旭远的身边走过，和程旭远郑重的握手。 这些前辈，一个个免不了鼓励两句。 当程旭远的脸快要笑僵了的时候，就听有人低声道：“小家伙，藏得怪深哪!” “等一会咱们一起走。” “我请你吃饭。” 看着笑嘻嘻的孟德志，程旭远笑了笑道：“行，我在门口等您。” 孟德志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迈步向前。 等众人走过，程旭远这才放松了不少。 虽然一直在暗自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可紧张的，可是面对一个个前世只能在书本里看到的人，这肌肉不由得就有些发僵。 “小程，你可是瞒的我好苦啊！”刘新悟低声的道：“真是没想到，你是《吃面条》的作者。” 程旭远笑着道：“刘老师，我也不是故意瞒您的。” “主要是您没有问。” 好吧，是我没问。 刘新悟目视着程旭远年轻的过分的脸，心说我那是没有想到，你会是这两个短剧的作者啊。 几分钟之后，万老等人和参与演出的演员一起合影。 合影过后，这次文艺汇演，算是正式结束。 当李老大引领着万老等人下台的时候，冯老二就来到程旭远的身边道：“程老师，我们准备喝一杯，您过去吗？” 喝一杯，这个邀请不错。 可是我不能去啊！ 刚刚已经和孟德志说好了。 所以程旭远摆了摆手道：“你们去玩吧，我还有点事。” 冯老二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他真的很想和程老师一起喝几杯，多聊聊。 他能在这次汇演中一举成名，都是因为程老师。 没有程老师，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程老师，那要不明天，明天晚上，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程旭远看着真诚无比的冯老二，无奈的道：“老冯，要不这样吧，等我从老家回来，咱再好好的喝一杯咋样？” “我明天的火车。” 明天程老师回老家，哎，看来最近真的没有机会了。 冯老二虽然心中失望，还是道：“行，那咱们说定了。” 程旭远道：“好，那说定了。” 从舞台上走下来，程旭远又拒绝了刘新悟一起吃饭的邀请。 实际上，这次的吃饭，不只是刘新悟，还有好几个一起登台的同伴。 对于这次聚会，程旭远想参加，但是孟德志已经提前说了。 老孟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明朝那些事儿》是不是能继续写下去，所以不能得罪，更何况人家之前已经说好了。 走出文化宫的大门，程旭远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方玉晴。 “程旭远，我舅舅和舅妈在前面，咱们过去吧。”方玉晴看到程旭远，落落大方的说道。 对于这个邀请，程旭远也不推脱，和方玉晴并肩而行。 也就在这时，沈瑜墨和李瑜菲从出口走了出来，看到了走在前方的程旭远和方玉晴。 第七十三章 我们应该高兴 当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会是什么反应？ 对于这样的情形，沈瑜墨能想出很多。 作为一个喜欢文学，而且还有一份当编辑的工作，她对于这样的故事情节，甚至还设想过。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种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事情，竟然让自己遇到了！ 而且从情理上来说，自己好像还无权干涉。 更不能吃醋。 甚至，不能有丝毫不满的话对他说！ 因为，他们是即将离婚的夫妻了。 而且，还是因为她看不上对方，主动提出离婚的。 只不过现在，他的光芒，好像越来越耀眼了。 两個精彩短剧的作者。 甚至还在台上，受到了万老的大加赞赏。 这样的人，已经可以称之为青年才俊。 而且他的《当幸福来敲门》，就要发表了！ 相信当这个作品发布之后，他的知名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这些和自己，都将永远没什么关系了！ “姐，这个……这个程旭远是不是和那个年轻的女孩儿谈对象了啊？”李瑜菲看着程旭远和方玉晴离去的身影，突然问道。 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李瑜菲一直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也不需要知道。 比如沈瑜墨即将离婚。 比如沈瑜墨那个从农村来的丈夫叫什么。 比如家里将他安排到了什么地方工作。 所以，她丝毫不知道，她问的这个人，算起来还是她的姐夫。 沈瑜墨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她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嘴角有一点笑容，但是却有点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沈玉树和沈玉林兄弟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神色中，都带着一丝凝重。 好像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大哥，二哥！”看到两个哥哥，李瑜菲愉快的打了一个招呼。 沈玉树笑了笑，而沈玉林则直接没有说话。 沈玉林看着沈瑜墨，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哥，咱爸说等结束之后，请咱们好好吃一顿，你们说吃什么好呢？”李瑜菲的心思，瞬间落在了吃上。 沈玉林平日最喜欢吃，在吃上面，也最有发言权。 如果是没有见到程旭远之前，他一定能说出好几个选择。 可是现在，他缺氧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真的不能确定，这个吃饭，是不是能够进行下去。 毕竟，现而今的情形，不适合去吃饭啊。 大家的心情…… “看看吧。”最终，沈玉林给出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瑜菲忍不住朝着沈玉林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好似有点不对啊。 平时他不是这样的。 就在她心中诧异的时候，李雪玲和马晓丽带着朝云朝霞两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今天的表演太好玩了！” “《吃面条》那个叔叔，肚子都快撑破了，真想再看一遍。” “是啊，他吃不下去的样子，太好笑了。” ……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而李雪玲的神色，则带着一丝凝重。 从程旭远登台到现在，她的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 嫉妒吗？ 愤怒吗？ 还是…… 最终，她觉得自己最多的，就是懊恼。 一种将一块金子，当成了一块石头扔出去的懊恼。 马晓丽知道自己的婆婆在想什么，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能不说话，绝对不说话。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一句话不对，就把自己的婆婆给惹恼了。 明哲保身，是她这个当儿媳妇的法宝之一。 “妈，咱们等一下去什么地方吃饭？”李瑜菲一边逗着两个小侄女说话，一边朝着自己的老妈问道。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说话非常的随意。 更何况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今天是阳历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一家人大团圆。 好好的吃一顿饭怎么了。 而且这还是父亲同意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正在思索着和沈瑜墨说点什么的李雪玲，听李瑜菲说起吃饭，顿时有点生气。 李瑜菲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正常的话，就遭到了老妈的攻击，顿时有些不高兴的朝着沈瑜墨道：“二姐，你看看妈，妈这是吃了枪药了嘛！” “我就是问一下吃什么，她就跟我生气。” 看着一副吐槽模样的李瑜菲，沈瑜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此时古怪氛围的原因。 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就将自己心头的负面情绪放在了一边。 挤出一丝笑容，安抚道：“妈是觉得你一天天的没正事，只知道吃吃吃，怕你变胖了。” 说到这里，她朝着李雪玲道：“妈，我觉得咱们应该确定饭在什么地方吃，这样等爸出来一起去。” 李雪玲看着平静的沈瑜墨，愣了一下，想要问什么，却说不出口。 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那……那咱们就去吃烤鸭吧。”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咱们也吃一顿好的。” “好啊！”最高兴的，是朝云朝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吃烤鸭，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瑜菲的脸上，也露出了笑脸。 只不过她心中却感到了一丝的古怪。 因为她看到，母亲在和姐姐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呢？ 也就在这时，父亲沈云良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他和人挥手告别！ 不过当他来到家人身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爸，妈说去吃烤鸭，咱们快点去吧，要不然，这全聚德可就没有地方了！”李瑜菲快速的来到沈云良身边，笑嘻嘻的道。 沈云良看了娇憨的小女儿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行行行，咱们去吃全聚德。” “你呀，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听着平时一向惯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如此说话，李瑜菲愣了一下。 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妈说我也就罢了，父亲今天怎么也说我。 李瑜菲想要问，但是却有点不敢，所以只能郁闷的陪着两个侄女，走在一家人的后面。 古怪的气氛，让她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终于，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将憋在心中的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平时不喜欢说话的二姐沈瑜墨突然道：“实际上这样挺好的。” “越是这样，我越不会觉得亏欠什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这话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啊！ 李瑜菲朝着四周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父亲的脸上，好似也显现出了一丝轻松。 “瑜墨说得对，今天是高兴的一天。” “咱们一家，终于可以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 “大家好好吃一顿。” 虽然沈云良如此说，而母亲和哥哥等人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可是李瑜菲还是感到，他们的笑容，有点牵强。 第七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全聚德的烤鸭，一只需要八元！ 像程旭远这样的工作人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吃六七只烤鸭而已。 所以来全聚德吃烤鸭，那就是奢侈。 孟德志提议吃烤鸭！ 对于这个提议，方玉晴很兴奋。 莫云琪也不反对。 而作为被邀请者，程旭远自然不会反对。 他来到燕京这些天，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吃饭店，但是吃的基本上都是两三毛钱都能吃饱的东西。 最多也就是去了两趟东来顺。 至于全聚德烤鸭，他还是第一次过来。 不过此时的全聚德，名字却是燕京烤鸭店。 和平门的燕京烤鸭店，和程旭远平时见过的建筑相比，这里简直是金碧辉煌。 店门口的各种小车，在当时就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毕竟，小车当时实在是太少了。 “小程，真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这本事。” “两个短剧写的绝了。”孟德志拍了一下程旭远的肩膀道：“万老可是很好看你啊，据我所知，你可是他近段时间，少有的邀请和他探讨话剧的人。” 对于孟德志的夸奖，程旭远谦虚道：“我那也是凑巧有些灵感。” “舅舅，万老不是说了嘛，程大哥写的，更应该称呼为小品吗？”方玉晴笑嘻嘻的道：“我觉得小品这個名称好。” 面对满脸笑容的外甥女，孟德志也只能无奈的道：“行行行，我以后就称之为小品。” “小程，既然你写小品写的这样好，我觉得舍弃了挺可惜的。” “你以后可以在这方面努努力，多写点精品出来。” 程旭远笑着道：“我以后一定多费些心思，不过能不能写成精品，可不敢保证。” 几个人说笑之间，车子就停在了燕京烤鸭店的大门口。 孟德志挥手让送他的车子离去之后，一行四人就来到了店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旦的原因，此时的店里已经有不少人。 孟德志很是熟悉的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后要了一只烤鸭，两份葱酱料，四两荷叶饼，又要了两个炒菜。 这些菜一点，十几块钱就花出去了。 就在程旭远一边和孟德志闲聊，一边等着烤鸭的时候，就见门帘挑动，浩浩荡荡一大家子人走了进来。 饭店里来客人，这很正常。 可是当程旭远看着走进来的人，却愣了一下。 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我来吃烤鸭，你们怎么也都来了。 虽然心中吐槽，但是程旭远很清楚，他们这是凑巧了。 过元旦沈家要大吃一顿，能够选的地方本来就不多。 改成燕京烤鸭店的全聚德，真的是非常适合的选择。 就在程旭远看到沈家众人的时候，沈玉林也看到了程旭远。 因为从进门的位置看，程旭远的位置，还是挺明显的。 他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沈玉林发懵的时候，沈云良等人也看到了程旭远。 这一刻，沈家众人的心中，充满了异样。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程旭远。 怎么办？打招呼吗？ 就在沈玉林等人迟疑的时候，正在高谈阔论的孟德志，突然笑着摆手道：“老沈，伱们全家也来吃饭哪？” 本来还犹豫着是不是退走的沈云良，听到孟德志的招呼之后，就笑着走了过来道：“孟老，这不是看了汇演，所以带着孩子们来开开荤嘛！”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了。” 孟德志哈哈一笑道：“咱们都想到一处了，这遇到不是很正常吗。” “找个地方坐，等一下咱们喝一杯。” 沈云良笑着道：“行，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程旭远从两个人的对话中，感觉到孟德志处在主导的状态。 虽然自己的便宜岳父挥洒自如，但是有一点却改变不了，那就是在孟德志的话语中，他一直处在下风。 不过对程旭远来说，这并不重要。 他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他程旭远的一切，都是堂堂正正。 他没有对不起沈家，所以也就没有怕什么鬼敲门的。 所以他等两个人说完，就笑着道：“沈叔叔好。” 沈云良在和孟德志打招呼的时候，实际上心中想的也是该如何和程旭远说话的问题。 打招呼？ 说是自己的女婿吗？ 不打招呼，装不认识？ 或者是，当成普通人一般打招呼。 对于这等的选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却没有想到，程旭远竟然主动打了招呼。 沈叔叔好！ 这四个字，程旭远说的很平静，但是平静之中，却带着一丝疏远。 实际上，对于这个称呼，他也不能苛求程旭远什么。 毕竟，这个称呼，也是他们一家，要求程旭远的。 “小程，你怎么认识孟老啊？”沈云良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 程旭远笑着道：“和孟老偶然相识，孟老今天觉得我没有地方吃饭，就拉着我来吃顿好的。” 孟德志也很是意外。 他没有想到，沈云良和程旭远竟然认识。 而且听语气，双方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你们认识啊？” 沈云良听到这个问题，一时有点尴尬，他很想说我们不是一般的认识，但是这话，却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就听程旭远道：“沈叔叔是我的一个长辈。” “给我帮了不少忙。” 沈云良听着程旭远的话，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淡淡的道：“都是自己人，说帮忙就见外了。” 说到这里，他朝着孟德志道：“孟老，我们先去坐了。” “等一下，我过来给你敬酒。” 说话间，沈云良朝着程旭远点了点头，就大踏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的空桌走了过去。 程旭远看着坦然离去的沈云良，轻轻的摇了摇头。 孟德志看着离去的沈云良，心中觉得有点古怪。 他和沈云良接触的虽然不多，却知道这是一个沉稳的人物，但是沈云良看到程旭远的时候，明显有点失态啊！ “那两个年轻的女孩是沈云良的女儿吗？一直听人说，沈云良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莫云琪笑呵呵的八卦道。 孟德志朝着沈云良一家扫了一眼后道：“应该是他的二女儿和三女儿。” “他家大女儿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我记得以前开会的时候见过。” 莫云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我前些天听人说，现在沈云良家，正给从乡下当知青回来的二女儿张罗对象呢！” “就是不知道咋样了？” 孟德志听到这话，突然看向了程旭远。 孟德志这一眼，让程旭远一愣。 心说老孟不会看出来点什么吧？ “小程，你考上了大学，两个小品的剧本，更是得到了万老的赏识，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要不要让你莫姨帮你介绍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