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兰成为梦对象后》 1、那个妖力极强的男孩 烟雾缭绕背后,一座古朴典雅的日式宅院于世间屹立。这是日本三大超级世家之二——迹部与赤司首次合作的产物。 这两大财阀的经营范围并不一致,从前也只是点头之交。因此,这一次日式温泉合作项目颇引各行各业之人的注目。 然而—— “这就是迹部君说有古怪的地方?” 开口的少女在烟雾之中隐者,看不清真面目。正如她的身份一样,在社会中隐约有她这号人存在,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名叫鹤见千鸟,高中以资助生的身份就读于大名鼎鼎的冰帝学园,有幸成为学生会会长迹部景吾的同桌。 至于迹部君为何会知道她的身份……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总而言之,这次任务,她也算是有看在同学情的面子上才接受的。 “不错。”迹部景吾颔首。他并未接触过妖怪的世界,眼下是因为这温泉实在怪事太多,才病急乱投医…… 透过车窗,鹤见千鸟朦胧中看见一个皮肤如枯草般萎黄的小人坐在巨石之上,她眼皮垂下,心下了然。 迹部景吾也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年岁不大,但作为家族继承人,从小就培养了好眼力。并且两年同桌,他对鹤见千鸟并不是没有好感。 别误会,那只是同学之间的好感。 不过…… 迹部景吾沉思:鹤见同学似乎比起从前,更加沉默了。果然那件事,对她还是有影响吗? 高一高二的时候,他能够察觉到鹤见千鸟是一个心地善良而且很害羞的女生。虽然……别人都以为她很高冷。 他有些唏嘘,下车后,绅士地为鹤见开了车窗,想扶她下来。 ——然后就被鹤见千鸟一把推开了。 他有些愣,还是鹤见千鸟率先反应道:“抱歉。职业关系,条件反射。” ……确实。 感觉这一路上,鹤见千鸟都在避免和别人接触。 迹部景吾表示理解:“是我唐突了。” 这一家温泉在刚建设时就有工人重伤,但因这行业发生事故是正常的事情,公司在高额赔偿以及安抚家属之后也没有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但在开始营业之后,事故一桩一桩地发生了。 工作人员反映总是有东西突然不见,前来游玩的游客总是与各种人发生口角,客人不小心被撞得头破血流…… 上周,心脏病病人在房间内发作身亡。 鹤见千鸟在心中思索着这些事件的脉络,又想到了那个在石头上枯坐的身影。 她想。 今天,要死人了。 她倒是来得及时。 迹部景吾发出的暂停营业的通知,并未被有效地传递到工作人员口中。如果是人为口授的通知就算了……可那分明是电子通知。 为什么偏偏电讯会出现传递不正常的情况? 没有人会想到。 迹部景吾也想不到。 也因此,他在得知电讯传递不正常的时候,温泉已经迎来了三波客人。 出来做生意,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理由。更别说客人已经进到温泉了。 因此今天,鹤见千鸟要做的,不仅是除妖,更要保护温泉度假村的这几位客人。 * “对不起客人,”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我们度假村不能携带宠物。” “诶?”一个褐色短发的清瘦男生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还以为这里可以……” 接着,他拿起中奖券看了一下,也有点不好意思道:“好像这里确实是写可以带宠物的……” 他的态度很好,但是工作人员却并不买账。女人不屑道:“怎么可能会,我们这里绝对不允许携带宠物的。” 看着像高中生的男孩想把中奖券拿给她看,却听女人道:“你不识字吗?还要拿给我看。长这么……” “住口!” 正要发生口角的女人和男孩都转头往声源处看去……一个穿着正服却极年轻的男人,满身的华贵与傲气。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似乎并不起眼,个子高挑的女孩。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蒙在雾里,令人看不真切。 但……男孩感受到了一丝极淡的冷冽与杀气。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并不简单。 * 这只是一个小曲折,并不重要。 迹部景吾批评了一顿员工后,拿起奖券一看——发现真是允许带宠物的。 这太荒谬了。 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鹤见千鸟能感受到迹部景吾周身萦绕着一身的低气压。 那名名单上登记“夏目贵志”的男生被允许带宠物进温泉度假村,只不过宠物不能出现在温泉内。并且,似乎迹部还给了他一些福利。 不过这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拿着名单册,翻看着今天登记的人员名单。 除了她以外,还有三拨人出现在这个度假村。 一、方才提过的夏目贵志。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生身上有极强的妖力,并且那妖力之强悍是举世罕见的。作为鹤见家的继承人,她自小混在人与妖的第三世界里,都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妖力。 不……还是有过一次的…… 二、以阿笠博士为首的几个小学生。 她的视线在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这两个名字上停留了好久。 好奇怪的名字。 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想的…… 三、普通的情侣。 藤原桃奈、田中三郎…… 她静下心,闭目感受着整个度假村的气息。一股无端的躁动感充斥着整个度假村,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进入时沾染上那种尘气。 鹤见千鸟深吸一口气,想把所有喧嚣都抛在脑后,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画面。 那个男人似乎是白色微翘头发,看样子很是温柔体贴……蓝紫色的瞳孔中似乎倒映着无尽的温柔。 至少在她梦里,这个男人是这样的。 是的,梦。 她在一年前,就不断地梦见这个男人。起先这个梦境并不真切,醒来后她并不会在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甚至到了现在—— 她已经能够记住这个人的大概长相了。 她趁着式神外出探索的间隙,忍不住画了一张男人的速写。 ……总感觉脸有些发烫。 这一年,他们在梦中对视、牵手、拥抱……虽然做得都是一些并不算出格的事情,但对从小教育严苛的鹤见千鸟来说,还是很羞涩……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的话,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是到了思春期了。但是一年呢……要不是南她们告诉她没有闻到妖怪的气息,她就要怀疑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而这时,天花板中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脸。那脸是极妩媚的,上挑的眼与红艳的唇,在本就烟雾缭绕的度假村中,更显风情。 她的声音骤然出现:“主人在写什么呢?” 鹤见千鸟的脸变得通红,匆忙胡乱地收起了那张速写,磕绊道:“没……没什么!” 若是让迹部景吾看到鹤见千鸟这幅模样,恐怕会很惊讶的。毕竟,在他面前,鹤见同学是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 ——但这也是鹤见千鸟在除妖届的一贯态度。 南轻笑一声——她是鹤见千鸟的式神——“如你所料喔,主人。” 提到正事,千鸟便立刻收敛了神色。她严肃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倒很难收场。饮月呢?” 南饶有兴致道:“她倒是遇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情呢。” 谈话间,饮月也透过紧闭的门出来了。她脸上看上去颇有些无奈。 “饮月,你好狼狈。”南语气带着些笑意。 “啊……”饮月无奈地笑了,“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很古怪。” 鹤见千鸟抬头看向他。 南随手拿了块糕点:“是哦——” “灵魂和身体,完全不匹配呢。” 作为人类的鹤见千鸟并不能看见其他人类藏在躯壳内的灵魂,她蹙眉道:“夺舍?” “不,”饮月解释,“灵魂和身体大小不匹配。但……灵魂的气息和身体如出一辙。” “兴许是那个男生身体变小了呢。”南颇有些随意道,“那么,饮月不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么?” 和南一样,饮月也第一个注意到了那个灵魂与身体不匹配的男孩——江户川柯南。她在探查完毕后,就跟在男孩的后面,想仔细观察着他。 紧接着,她又发现了这个温泉度假村中另一个存在。 一个拥有极强大妖力的男孩。 他怀中的猫也突然朝着那个江户川柯南的怀中奔去。 而她也注意到……那个男人眼神也一直往她身边徘徊。 看得见啊……他。 “你要伤害那个男生?你在他背后放了什么?” 在男孩身后放了侦查符的饮月转头,看向了那个朝她追来的男高中生。 根据名册,他似乎是叫夏目贵志。 “我没有伤害他,”饮月眼神平淡地看着夏目贵志,“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不,这并不是与我无关。”猫咪老师跟着那个男孩走了,夏目贵志直觉这个妖怪很特别,便冲上去找她道,“你也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吧,为什么?”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这里转悠?你在探查什么吗?” “与你无关,孩子。”饮月语气淡淡的。她准备走了。 但她感觉这个孩子还有点意思,便转头提醒道:“注意安全。” 看着她渐远的身影,夏目贵志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地方隔音不太好,夏目在听到房内传来一些口角声后便一头雾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能看得见么?”鹤见千鸟作沉思 状,“听饮月的描述,倒不像是除妖人。” 不管怎么样,随便和妖怪搭话这点也太冒险了。还好饮月不是什么危险的妖怪。 南还在吃着糕点,语气懊恼:“这里的糕点没有家里好吃呢,快点完成任务回家吧。” 鹤见笑了:“南再等会儿,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抓厄兽现行。等到夜晚事故要发生的时候,我们再赶过去也不迟。” 看着南一脸嫌弃的模样,千鸟安抚道:“厄兽出现后,我们解决掉,就立刻走!绝对绝对不在这个地方留下去!” “好——” 看着两人一副感情浓厚的模样,饮月笑了。 *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时辰到了深夜,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时候,鹤见千鸟感到一阵不安。 而在她冥想的时候,那个枯黄色的身影则离她愈来愈近。 太不安了……那种感觉。 南和饮月不见了。她在黑色的房间坐着……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在石头上枯坐的干瘦身影。 她在推开门的瞬间就感到有些不对劲。鹤见千鸟发现自己竟处于一个完全黑色的封闭空间内——这根本不是白天的走廊。 千鸟一阵心惊,暗叹自己低估了任务难度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接着又立刻在指尖咬了一口血,点到唇珠,默念着咒语。片刻后,那黑色的浓雾骤然褪去,耳畔传来式神的唤声。 “……醒了?” 千鸟没有血色的唇微微翕动:“大意了,刚刚入了厄兽的瘴。” 饮月点头:“这里已然是那厄兽的主场,再加上它在这待了太久……总归是有些主场优势的。” 一些实力雄厚的妖怪,会形成瘴的领域,来困住那些它想除掉的人。至于这个厄兽……它应当没有到实力雄厚的地步。鹤见猜测,它只是对这个度假村太过熟悉,熟悉到能够使整个度假村都成为它的领域的程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难办了。 * 鹤见千鸟一身白衣,在黑夜中倒显得诡异。尤其是她气质特殊,此刻在一片漆黑中乱逛,显得格外诡异。 不……应该是说,不论是谁在大晚上乱逛,都会显得很诡异。 不过,这个夜晚,并不是一个人在做这样诡异的事情。 夏目贵志也没有睡着。 在抽到这个度假村奖券的时候,他还是很欣喜的。 但是,在进到里面时……他就感觉很烦。 那种情绪如丝如缕,似乎并不存在,但又似乎影响颇深。总之,在那个工作人员对他语气极不好的时候,他罕见地有一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 啊!猫咪老师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好烦! 今天没有来找友人帐的妖怪,也没有别的烦心事……嗯,本来应该很安心地睡觉的。但夏目贵志一到夜晚就焦躁不安,便起来走动。 接着,他无意间来到了之前和那个妖怪交谈的地方。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妖怪的奇怪之处,想到那个在电视上有名的迹部公子身后跟着的……看着很奇怪的女生。他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夏目贵志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女人压抑着的呻yin声,那声音轻微又痛苦,在平常,他是不会听见的。 但无奈的是,黑夜把一切都放大了。 “呜……” “呜……” “呜……” 男孩琥珀色的瞳孔顿时收缩,在听到这句话时身体超越意识先一步迈了进去。那力道之大,紧闭着的房门居然也被他打开了。夏目贵志走上前,打开衣柜,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女人被藏在衣柜里,眼里蓄满了恐惧。她的嘴上被贴了一块黏力极强的绷带。 夏目贵志看到,她身上都是血迹。 “别担心,”夏目贵志自己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压着心绪安抚道,“我来救你了。” “呜!呜呜!呜呜!”女人的头晃得如波浪鼓一般。夏目贵志呆愣地往后看去,却发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举着沾血的斧头,狞笑着想往下挥去。 2、那个厄兽的秘密 夏目贵志在惊惧中紧闭着眼睛,在未察觉到斧头落下的触感后,他有些诧异地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好,一滴血从斧头上落下来,正中他的眉心。 接着,那个高猛的大汉应声倒地。门外,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倚着房门,似乎有些累道:“赶上了……” 刚才她似乎看到了厄兽,便两眼放光地跑去追赶。在追到一半时,惊疑是落了陷阱,便立刻赶了过来。正好遇到了这一场景。 鹤见千鸟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对着衣橱里的女人念了些什么,女人便立刻昏睡过去。她在女人唇边涂抹了些东西,便极轻易地将强力胶撕了下来。 “……谢谢你!”夏目贵志才缓过神来,却又看见天花板上浮现出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啊!” “别大惊小怪的,小子。”南抚弄着自己头发,用颇为不满的语气说道,“对着美人这么没礼貌,可不是件好事。” “……对不起!” “好了,”鹤见唇角浮现出笑意,但对着夏目贵志冷漠道,“把她扶榻榻米上吧,我已经报警了。” “……啊!好!”夏目贵志看着眼前神色如常,如冷玉般冰冷又沉着的女子,有些忍不住道,“您也能看见吗?” 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 “嗯。”鹤见千鸟对他的态度却并不热忱,“走吧,等一下人来了就……”话未说完,女孩却骤然停了话音。在他们忙碌之际,那个枯黄色的身影竟在窗外枯坐着。 她手腕上缠绕着的红绳骤然放大,变成一条暗红又粗长的鞭子。那血鞭似乎有自主意识一般透过窗户直逼厄兽—— 出乎她意料,那厄兽居然没有躲。 甚至,在厄兽被血鞭顺利缠绕着进入了房间这件事,都让她有些惊讶。 有这样的瘴,这样的能力,就这样轻易地被人抓了? 女孩面色一沉:“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我不会上当。” 厄兽被血鞭死死地缠绕着,几乎是喘不过任何气来。 夏目贵志有些磕绊地打断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眼里,那个厄兽在那边好端端地坐着,却无端被女孩抓住了。眼下恐怕……性命不保。 女孩看着苍白瘦弱的手却有力地掐着厄兽的脖子。她冷漠地转过头,黑魆魆的眸子冷淡地看着他,手上的功夫却丝毫不影响:“别吵。” “你白天问我在探查什么,这就是答案。”饮月回答。 夏目贵志有些不忍看那枯黄色的身影挣扎的模样:“为什么……?” 饮月正想解释,却被女孩打断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接了任务,就要除妖,能有什么为什么?” 她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很不耐烦,意识到自己又被厄兽影响了……她抿着唇,但还是没有说出道歉的话。 夏目贵志被这样有些霸道的逻辑弄得很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冲,想去救那个枯黄的身影,却被饮月拦住了。 他不理解:“你也是妖怪,为什么不去救他?” 饮月堵住他的去路:“我是式神。” “可你们是同类。” “……这是厄兽,”饮月机械化地对他说,“厄兽带来灾难,带来苦难,带来死亡。今天要不是主人救了你,你也会死。” 夏目贵志突然想到猫咪老师说得那些话:“可是那不是厄兽自愿的!” 骤然间,鹤见千鸟的手松开了。她不虞道:“你说什么?” “我说,”夏目贵志一字一顿地说,“厄兽不是自愿带来灾厄的。” “厄兽生在一个地方,就无法离开,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地方。而且……这只厄兽的栖息地,应该是人类开发的。在人类开发的时候,它应该给过提示才对。” “它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源源不断地带来灾厄……” 女孩骤然打断道:“你说错了。” 她想到夏目贵志在斧头面前都有些吓到的模样,暗自恼恨道:“厄兽,会选择一个地方作为它的永远栖息地。并且通过给人类带来苦厄,而获得自己的力量。等到第一个死亡案例出现,厄兽就可以扩大自己的栖息地。” 她说得斩钉截铁,连夏目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接着,他听见那女孩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妖怪是坏的,人类是好的,除妖是天经地义。先不说你的那些理论有多荒谬……反正,今天这妖,我必须要除。” 夏目贵志看见那只枯黄的厄兽双眼无神地呆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他只是觉得,那只妖怪看上去形如枯槁,完全不像是吸取他人精气妖力极强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熟悉又令他安心的声音响起:“错的人是你。” “猫咪老师!” 鹤见千鸟的拳头攥得很紧,一种真相在她脑海中浮现,但她不敢也不能去确认。三花猫的声音再度传来:“以除妖师的立场说出妖怪都是坏的这句话,我倒是不想说些什么。只不过人类都是好的,未免有些可笑了。” 鹤见千鸟唇角扯起一抹笑:“你的式神?” “不,夏目是我的仆人。”三花猫的嗓音懒洋洋的,“不过,我劝你们最好离开这里呢。有人要来了。” * “鹤见小姐,我认为这是一场密室杀人案。”夏目贵志的声音硬邦邦的,“死者……不对,她还没死。受害者和加害者是情侣关系,加害者可能出于某种目的……呃,反正加害了受害者。” 江户川柯南到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一个看着有些凄惨的女人躺在榻榻米上,而旁边站着正在推理的一男一女。 啊,这是同行吗? 只听那女人接道:“我知道了。夏目君的意思是,加害者是想杀死受害者后再自尽是吧?” ……个鬼啊!江户川柯南的眉头一跳一跳的。刚刚那个男生说得简直跟没说一样吧!你又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啊! 小小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去,他刻意夹着嗓子天真道:“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呀?” 南的手在他前面挥了挥,夏目见他没有反应的样子,便松了口气道:“小弟弟,这里很危险,我们已经报警了,你快点走吧。” 柯南童真的嗓音自信地响起:“什么危险?哥哥,我是我们学校的侦探团成员哦!我很厉害的!我来看看!” 就在这时,漆黑的门外顿时灯火通明。一串串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迹部先生,就是这了吧。” “是。” 迹部景吾在看到那女人凄惨的模样拧了拧眉,但想到她没死,便也松了口气。 算了……不管怎么样,人没死就好。 “啊……柯南怎么会在这?” 来者居然是目暮警官……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呵呵一笑,然后回答道:“我们抽到了温泉的中奖券就来这里啦,目暮警官怎么会到这?” 目暮警官挠了挠头:“啊,因为正巧在这休假。这里突然发生了事情,交通又不便,我就受上级通知来这了……不对,为什么我要解释这么多……说起来,哪一位是迹部君请来的侦探?” 请来的侦探? 江户川想,他分明记得这两个人是在事故发生前入住的。难道这位迹部君还能有预测事故发生的能力吗? 鹤见千鸟上前一步:“我是迹部的朋友,算是侦探身份吧。本来是收到邀请来朋友的度假村休息的,没想到也不小心发生了事故呢。” 迹部的声音紧跟其后:“是的,鹤见是我请来做客的。”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解释得通了。 “那另一位……?” 此时,一旁的随行警察已经来到房间内查看。夏目贵志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啊,我感觉有点心不在焉……就想出来逛逛。”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也太牵强了。虽然这确实是真实的。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有了警方的介入,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不,应该是说,有了江户川柯南的介入。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比如说,笔录。 “……抱歉,小姐,请您填一下联系电话。” “我没有联系电话。”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迹部景吾更是无奈地扶额。 “小姐,你在开玩笑吗?” 鹤见千鸟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神色淡淡:“我没有电话。” “请配合警方调查!” 迹部景吾开口:“她确实没有联系电话……” 有了一个人的证明,警官还是觉得荒谬。她绞尽脑汁:“所以是什么情况?呃,联系电话就是,手机号。没错,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吧。” 鹤见千鸟的下句话更炸裂:“我没有手机。” 警官很想说,你是野人吗? 她没好气道:“迹部先生,你们平常是怎么联系的?” 迹部景吾沉默了。 他当时,是通过鹤见家族的除妖委托邮箱联系到的。但是这是能说的吗? 他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抱歉,她前些天手机丢了。这样吧,我留下我的电话号码,现在我带她去买,再过来办理手续,可以吗?” 警官颔首。 这个解释也算是……也算是没有很离谱吧!反正一个二十岁的女生没有手机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其实,迹部景吾是抱着一定会死人的心态去找得鹤见千鸟。 ……因为一个梦。 在梦里,迹部财团和赤司财团联合合作的温泉度假村惊现两人死亡,与此同时,各种过去的弊端被暴露,那些藏于暗面的口角之争被暴露在了明面上。 其余财团皆借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往下踩。 在梦里的最后,他听到一个声音说:“去找她。” 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 接着,他在脑海里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画面中,女孩在课堂中熟睡的侧脸映入他眼帘,接着,他看见女生睁开了眼睛——那似乎是一双用最浓墨重彩的笔描摹的眼——然后,画面变成了女孩将手中之剑狠狠刺向一片虚无。 多年前的回忆顿时涌入心头,他从未认识过的同桌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救了她,用沉稳而又自信的口吻说道: “别怕,我会救你。” 梦在这一刻,停了。迹部景吾醒来后,发现衣衫浸了一层冷汗。梦中的事情袭入他的脑海,他立刻去尝试联系那个许久未见的女生。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现在的行踪。迹部景吾就从多年前冰帝学园的档案中,调出了她家中的联系方式。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女孩安分坐在后座上的样子,忍不住想:果然没变啊。 跟她上课睡觉的时候一样,气质似乎没有发生变化。 ……没有电话和智能手机这一点,也没有变化。 他还记得那时候鹤见千鸟和一个女生关系很好,但发生了那件事后,也不意外地断了关系。 * 做好笔录后,鹤见千鸟拒绝了迹部景吾的载车,转身去找夏目贵志。 “你要怎么回家?” “呃,电车?” “我跟你一起。” 夏目贵志发现,这个没有手机的小姐在靠近他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但是他又想起,好像这个女生和迹部先生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隔着一些距离。 难道除妖师都有点奇怪吗? ……说到这个,夏目贵志想,自己根本就不想和说出“妖怪都是坏的,人类都是好的”的人一起走呢。 他冷漠:“和那位先生一起回家就好了吧。” 鹤见千鸟却道:“我让他关闭度假村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除厄兽了。 夏目贵志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然后就听女孩继续道:“但这次是意外,意外情况我是会考虑在内的。其他情况不变。” 三花猫辣评:“真固执。” 女孩被说了也不恼,一改上半夜的冷漠态度,微微一笑道:“我叫鹤见千鸟,鹤见家的人。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不,他是没有听过的。 但是出于礼貌起见,他还是僵硬道:“夏目贵志,请多多指教。” 虽然她没有多少交朋友的经历……但是这时候是不是要握手?啊,考虑到那件事情……她还是不握手比较好。 “在这个世界,没有智能手机,没有联系电话,夏目君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很怪的人吧?”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然后又在夏目贵志欲言又止的神色下继续开口,“请别否认,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或者说,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其实不是。 夏目贵志想,在别的亲戚家寄住的时候,有些时间也是没有这些娱乐工具的。 “抱歉,莫名其妙就说了那么多……”她扬起一抹笑,夏目贵志看见她耳垂红得厉害,“夏目君可以告诉我厄兽其他的事情吗?” “……对不起,”她又立刻道,“我知道妖怪的事情是牵扯到传承的……您不说的话我也可以理解。” 鹤见千鸟立刻转到别的话题:“我跟那只厄兽聊过了。它说的和你讲得一样,我……我后面跟迹部君说了那地方有诅咒,劝他搬迁了。那只厄兽大概不会再被迫释放厄运了。” “这样啊……”夏目贵志放心了,“其实也没有不能说的……不过关于厄兽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 “厄兽在诞生之际,有一个兄弟,你们人类称其为吉兽。”躺在夏目怀里的三花猫开口,“他们一起长大,但在成年以后,吉兽必须要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鹤见千鸟想,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些。 “很可怜呢。相伴长大的兄弟一生都无法再次相遇。” “为什么?” “他们所带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他们与生俱来的能量是相斥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再相遇了。” “不过,那只厄兽似乎很思念自己的兄弟呢。”三花猫淡淡道,“兄弟中的其中一个死去,能量就会自动回到另一个人身上。那天,他似乎想借着鹤见你的能量杀死自己呢。” 鹤见千鸟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直咽不下去。 她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前辈,您知道阴阳符吗?” * 清晨的曙光将路上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照亮。 夏目贵志问:“为什么鹤见小姐不问自己的式神呢?” “夏目,”三花猫感慨,“你还真是幸运啊。” “啊?” “她的式神还和除她以外的人签订了契约,”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她只能知道别人想告诉她的东西。” “完全沦为了除妖的工具呢。” 3、那个态度的原因 不管发生什么,鹤见千鸟知道,母亲是爱着她的。 她的父亲不详,从小到大,她的家人只有母亲。 即使母亲对她的态度并不热络,两人从没有一些关于寻常母女的温情交谈,只有除妖的普及与任务告知,鹤见千鸟也认为,母亲是爱着她的。 她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接触外面的世界。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游戏机。没有小说、没有漫画……有的只有一叠一叠关于妖怪的浩繁卷帙。 “千鸟,你是家族的继承人,你要更努力才行。” “这么强大的妖力,你不能浪费。” “你这一生就是除妖的。” 在懂事起,鹤见千鸟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必须跟妖怪打交道。 那些在她眼里张牙舞爪的妖怪,她眼中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甚至想,她是和妖怪一个世界的人,而不是人类。 在感到落寞的时候,母亲告诉她:“你想和班里的同学玩吗?” 她那时说:“想。” 那一天啊,母亲穿着端庄的和服循循善诱地告诉小小的千鸟:“人类是渺小的,千鸟要是想和渺小的人类玩,就要好好地保护她们。” “妖怪是坏的,人类是好的。千鸟,既然想和人类打交道、交朋友,就要好好地保护她们啊。” 千鸟那时还不理解,但在听到母亲告诉她那些妖怪血迹斑斑的过往后,她便明白了。 妖怪,是坏的。 人类,身为受害者的人类,是好的。 至于式神—— “千鸟,式神是好的。”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善良的人类也会犯错,恶毒的妖怪中也有改邪归正的。愿意当式神去诛杀其他妖怪的妖怪,也是好的。” “千鸟,我们要给别人一些机会。” …… 妖怪是坏的。人类是好的。式神是改邪归正的坏人。厄兽也是带给别人苦厄的存在……不,厄兽不是。 到底谁在说谎? 鹤见千鸟想,到底谁在说谎? 母亲不会说谎,夏目贵志和那位前辈也不会对只是陌生人的她说谎啊?而且……她对厄兽用了符咒……它也不会说谎才对。 她强压下心中的思绪,用一贯的冷漠姿态迈入了眼前封闭的宅院。 “恭迎小姐。” 看着下人一连串地走过,鹤见千鸟蹙眉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女孩解释道:“小姐,今天来了贵客。” “谁?” 她摇头:“不知道身份,似乎只有家主大人才知道。” 这么神秘? 也许在寻常,鹤见千鸟会感到好奇。但她现在心绪纷杂,实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 鹤见千鸟正准备回房,就听她继续道:“小姐,大人让您回来后整理一下,和她一起接见贵客。” “知道了。” * 一座宅院,连从小住在这儿的人都觉得封闭,新来的人自然也看出了里头的窒息与阴森。 反正沢田纲吉是很不自在的。 在意大利久居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古典日式的宅院和礼仪了……此次他是同草壁哲矢一同来的这里,目的是委托除妖师来探查一下风纪财团名下的一座大楼…… 妖怪啊。 对于这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鬼神之说,沢田纲吉是有点好奇的。因此,在日本休假的他在被云雀强塞了这个任务的时候,心中倒并没有多疲惫。 但是,在他进到这个令人窒息的宅子里的时候,他全身所有的疲惫都被引出来了。 穿着红衣,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美艳女人似乎是这个家族的家主,名叫鹤见栗香。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公式化的无情和古板。 以至于,在她短暂离开后,沢田纲吉都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接着,那个女人的女儿进来了。 她同样穿着一身古典日式的和服,梳着只有在节日才会梳的发型……眼眸中满是冷淡。 但是,沢田纲吉以自己的超直感发誓,他觉得这个女孩和她母亲并不一样。 鞠躬。敬茶。跪下。 询问贵客来的目的。询问调查事件的经过。询问贵客想要的处理结果。 只不过……有点近了。鹤见千鸟已经开始有点头晕了。 这一年来,只要一靠近异性,她就会发晕。 不过好在她一般没有和异性接触的机会,对她来说也没有区别。 她强忍着不宁的心绪和头晕的感觉,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 鹤见千鸟鞠躬,双手将宣纸递上,用冷淡又礼貌的语气说道:“您的委托我们家族已同意接受,请签字。” 草壁哲矢接过,用手点了一下发现有两张,看也没看就把另一张给了沢田纲吉。 而此时,鹤见千鸟的心正在别处发呆。 而这一刻,沢田纲吉看着草壁哲矢递过来的纸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是,这张纸不是什么契约书啊! 这特么是画啊! 教父的手微微颤抖,教父的眼死死盯着这张画。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恶!这张纸上的人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了! 微翘的头发,微挑的眼尾……还有,眼下的倒皇冠图案。 草!这不是白兰·杰索吗! 草壁哲矢注意到了身旁那人的不对劲,便道:“boss,怎么了吗?”接着,他头侧了过去看。 然后他也沉默了。 鹤见千鸟见两人古怪的模样,也很奇怪:“怎么了吗,两位?”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喜欢白兰·杰索的女人,这次只是跨服比较大而已,应该冷静一下——然后将画递给女孩,挂起一抹微笑道:“没什么,小姐。您画得很好。” 鹤见千鸟诧异地接过了宣纸,然后——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什么家族礼仪。她磕磕绊绊地说道:“抱歉先生……这……这是我自己创作的人物!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扰到您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梦里的人……不是!这是我自己创作的人!” 沢田纲吉一脸“我理解”的目光,温和道:“原来是这样,这个人物创作得真好。” 草壁哲矢在心里吐槽:确实创作得好,在现实里都有对应上的。 * 意大利。 白兰·杰索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一年都没有…… 那个了。 不…… 准确来说,他应该是一年都没有和异性有接触了! 他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这对一个意大利男人来说,是多么地耻辱! 而且,对于家族首领来说,也是变态的打击! “你们知道吗……boss他……”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白兰大人是不可能不行的!不可能!!!” “不!我还没有这么说啊!这么说的你肯定才是这么觉得的的吧!” “白兰大人以前明明……很强的啊……” “……喂!我拜托你们不要赋予强别的意义好吗!” “你们可以别这么说吗?说不定白兰大人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不可能是不行!” 说着,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对女人不感兴趣了……那对什么人感兴趣呢? 细思极恐。 “……啊!之前敌方首领送的女人……你们知道吗?白兰大人连靠近都没有靠近!甚至她们挽着白兰大人手臂的时候,他就很不耐烦。” “难道白兰大人真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个人说道,“毕竟以前白兰大人明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啧,会不会是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 总而言之,部下们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这样那样的讨论。 不过,他们的话,还是有些对的。 比如说,一年前。 是的。 他,白兰·杰索,做梦了。 在梦里,一个黑发黑瞳的日本女孩——很大和抚子的长相和性格——和他关系亲昵。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禁欲太久有点思春了,还准备过两天释放一下自己的天性。 结果! 他,白兰·杰索,一看见女人,就烦。 头晕。不耐。不爽。 而且,一和女人接触,他就感到一阵刺痛。 ……但是,有一个女人例外。 那就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白兰·杰索的脑海中不能出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异性,否则,他就会头痛。 他本来以为,是被什么人算计了……结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钓鱼引线也该有个时间限制吧! 他听着部下对他的“关心”,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不管了! 就算再痛,他也要一展一年前的风采! * 迹部景吾在目送女孩离开之后,分明看见了那部手机被她揣在了兜里。 但是……在他坐上跑车的时候,却看见那部刚买的手机完好无损地放到了后座上。 他心里一惊,忍不住多次确定刚才自己的记忆,但还是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啧 。 迹部景吾想,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他不了解那些除妖世家的规矩。但是,对一个青春年华的青年人来说,与世隔绝,真的好吗? . 这两天,他没有再做梦了。 他听从鹤见千鸟的建议,和赤司商讨着换地方开温泉度假村。 他和赤司征十郎是大学舍友,两人都在东京大学就读。因为年龄相仿,家世相当……再加上两人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也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 赤司征十郎在听到除妖师这些字眼的时候,也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意思。 他只用惯常的温和口吻道:“这样啊,那就再找个地址吧。” 迹部景吾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对赤司征十郎眼下的青黑表示了关心:“征十郎?你最近怎么了,是太累了?” “嗯,”赤司征十郎有些疲惫,“过几天就是那个宴会了……最近一直在忙这个。” 迹部景吾表示理解。 对于这次宴会,迹部景吾也有所耳闻。这是第一次由赤司征十郎全权接手的宴会,他对此是非常在意的。 迹部景吾笑道:“别太累了,到时候本大爷也会去给你撑场子的。” “谢了,迹部。” * 夏目贵志久违地与名取周一见了一面,也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延伸到了前几天的遭遇。 “嗯?除妖师?”名取周一懒散的态度顿时变得严肃,“什么样的?” “嗯……是个女生……” 名取周一紧张起来:“啊……有点危险了。” “诶?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的女性除妖师都很恐怖……超强又超恐怖。”名取周一嘱咐,“很多时候,女性除妖师都很无情、强大,而且……比男性除妖师更不讲情面。” “……有这么可怕吗??” “这是真的。”名取周一叹了口气,“那么,夏目遇到的那位除妖师是怎么样的?” “嗯……初遇的时候,她对我很冷漠……表情是那种,很无视的感觉?就像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夏目仔细想了想那天鹤见千鸟对他的态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名取周一轻笑,“我似乎知道为什么了,大概就是那个原因吧。” “什么?” “之前在除妖届很流行的一句话。不要对任何初次见面的人温情对待,因为你们说不准对方的死期。” “我之前也被说过这样的话啊,”名取周一想到之前那个黑发黑瞳的小女孩一脸耿直的表情就想笑,“被一个人无视。熟悉了之后问她为什么,她说——” “因为我怕第二天我死了,你会伤心。或者你第二天死了,我也会因为注意过你而伤心。所以无视你,当你不存在,根本不认识你,我们两个谁死了都不会有人伤心了。” “啊……话说多了呢,夏目遇到的那个除妖师长什么样?” 夏目贵志还是觉得无视别人不太好,想了想后还是回答道:“嗯……最先说这句话的人应该也是一个很怕受伤的人吧。我遇到的那个人,好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女性里面算很高挑,黑发黑瞳……声音很冷淡,但是嗓音挺甜的。” 名取周一沉默了。 “说起来,她好像叫鹤……鹤见……呃……” 大明星面无表情地帮他补上:“鹤见千鸟,是吗?” “诶——是的!名取先生也认识她吗??” 他沉默。 “不如说……我刚刚说得那个人,就是她呢。” “……哈哈,原来是这样吗……真巧啊……” 5、那个白兰要去日本 女孩子哭着离开的时候,白兰的内心是沉默的。 “白兰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认清我!” 认清?什么认清? 白兰觉得当时他一定是被妖怪附了身。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某种莫名的力量摆动着他身体的各个器官。 他的手因为刚刚触碰到了女人的肌肤而感到刺痛……白兰敢肯定,那种刺痛并非源于女人,而是源于他的身体。 那种刺痛感,那种因为接近其他异性而感受到的头昏脑涨,似乎是对他的惩罚。 “鹤见千鸟……”白兰·杰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日本么?” “如果是放长线钓大鱼的话……现在是到了收网时间么?” “真是……有意思呢。” 白兰从衣襟内拿出了一张画像——画中之人长相清秀又可爱,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但却格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黑发黑瞳,长发披肩,眼神中略带着羞怯,但充盈着满满的爱意——提笔在上面写道: “鹤见千鸟。” 他打开手机,点开某个电话,语气轻佻道:“帮我订一张日本的机票喔——辛苦。” * “你们知道吗?白兰大人的秘密?” “啊啊,是那个吧,我知道……” “啧,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 “啥啊,别说密鲁菲奥雷了……都传到彭格列了吧……我觉得这件事白兰大人真的有点过分了。” “真的,我也觉得……” “白兰大人……说实话这次真的让我失望了。本人女性成员……现在真的,粉转黑。” “首领的女友粉都散了吧,这是个人渣。” “纯新人。刚加入。你们好敢说……boss发现了不会把我们制裁吗?” “啊,这里只看能力。首领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可能会跟我们这种小卒计较呢。” “牛逼了楼上,首领看到了这条想计较都不敢计较了吧。” “别说了,你们知道的是啥?我听说白兰大人在那个的时候,在情人的耳边说了另一个女生的名字……好像还是日本人。” “在那个?!!!那个是哪个!” “不是的!!!他们没有那个!!!” “还没那个啦……算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但是那个女生出来的时间太快了,我感觉首领没那么快吧。” “笑死我了。” “我不许你们这么说!!!白兰大人是很厉害的!!!不管哪方面都是很厉害很强的!!!” “意大利的人这么快吗?” “楼上别开地图炮可以吗?就算有也只是首领个人的事情!请别上升到意大利!” “好了别歪楼了。那个女孩子后面是哭着跑出去。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是日本人,也不叫安娜!你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我的名字!” “什么?不叫安娜吗??白兰大人定制礼品的时候,让我刻的名字就是安娜啊!” “楼上有点暴露身份了……建议删评……白兰大人这也太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不记得约会对象的名字真的……” “白兰大人只是日理万机!!!那种货色的女人根本不配让他记住!!!” “……楼上也冷静点吧,我觉得白兰大人可能是……啧,我之前去白兰大人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个女人的画像,东方长相。结合那个女人哭着说的话……啧,难道白兰大人心有所属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女人跑出去之后,白兰大人不到三分钟就决定了去日本。” “啊,难道是在和情人幽会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真爱……” “那个日本女人叫啥啊?日本mafia的人吗?” “鹤见千鸟。” . “等一下??”沢田纲吉本来在开心地吃白兰的瓜,然后猛然被一条消息惊到了,“隼人,你再说一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嗯?好像是……鹤见千鸟,”狱寺隼人的声音有些疑惑,“怎么了吗,十代目?” “……啊,”沢田纲吉沉默,“我前两天去和除妖世家谈的时候,那个世家就是姓鹤见。” “会不会是巧合?” “……不,那个家族的继承人也掉落了一张白兰的画像。” 如果真是巧合的话……不,这应该不太会是巧合。 没想到来日本休假这一趟还碰见了些有意思的事情,吃到了白兰的瓜……嗯,还是很值的。 “……所以他们是互相暗恋吗?”狱寺隼人有些震惊,“啊……十代目,你要小心,白兰那家伙也要去日本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似乎过两天就到了。” “嗯,好。” ……白兰那家伙也会正经喜欢别的女孩子嘛?沢田纲吉在心里吐槽。 而且,那个女生看起来是很容易害羞不好意思的类型……嗯,感觉完全和白兰不搭。 * 看着两个兄弟在阴阳符的调和下相拥,鹤见千鸟倚靠在树上,突然觉得好累。 她无数次想过这样的画面,她以为自己会很喜悦——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家族而做一件事——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累。 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灵的。 饮月低声道:“快到时间了,走吧。” “好。” 名取周一赶到商业街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友人看上去有些孤独地坐在长椅上。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一份传信。信中饮月问他有没有空来东京一条商业街,顺便带一些包扎的东西。 他立刻来了。 他原先有些生气自己视为妹妹的女孩拖着一身伤不治,但是在看见她垂眸喊“周一哥哥”的时候,还是懒得和她计较那些了。 在给她包扎的时候,名取周一见女孩神色一脸隐忍,便道:“很痛吗?” “……有点。” 其实也没有很痛……主要是,和异性靠得越近,她就越难受。 有些事情,她不想和家族说。但是名取周一…… 她听见自己问道:“有什么妖怪是会进入别人梦境的吗?” “啊……不如说妖怪都会有这些能力?”名取周一莫名其妙,“这一点,千鸟应该很清楚吧。是发生什么了吗?” 鹤见千鸟看着名取周一的脸,幽幽道:“这一年来,我一直梦见一个男人。” “嗯?” 难道千鸟也到了这个年纪?……不对,一个? “同一个人?” “对,”鹤见千鸟声音有些低落,“我在梦里和他似乎关系很亲昵,而且……已经持续一年了,他的长相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甚至,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和国籍。 这太古怪了。 她阅读过不少关于妖怪的文献,其中也有不少与情缘有关的记载。但所有记载都对应不上她的经历。 而且……这段经历居然强悍到能够控制她的身体…… 入梦并不算本事,但如果能够清晰地对应上一个人的名字和国籍,并且能够控制她的身体……那就太诡异了。 “会不会是前世情缘之类的?”名取周一沉思,“也许在前世,千鸟和他有缘分?” “可能吧。”鹤见千鸟突然不是很想聊这个了,她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对名取周一说,“周一哥哥。” “嗯?” “你能不能带我去买一部手机,”她说,“我想办电话了。” 名取周一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惊喜而温柔,他立刻起身:“好。” “我们现在就去。” * “这是什么,夏目?”猫咪老师叼着不知从哪来的糕点回来,对正在翻阅手机的夏目问道。 夏目贵志正在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信息,突然,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回应道:“……啊,这是名取先生给我推荐的论坛,除妖师论坛。” 三花猫立刻窜到男孩怀里,将屏幕上的字念出来:“接委托看到罗刹鸟了……果然跟传闻一样不好相处。好恐怖。” “罗刹鸟是谁?”三花猫问。 这个帖子下面还有不少回复。 “新人?不知道发这个三个字会被封号吗……” “罗刹鸟是真的。” “不近人情、冷漠至极……” “别的不说,其实妖力很强。非常强大。作为家族继承人的角度,肯定能把家族发展得很好。” “楼上肯定没见过她家其他人吧。一个个也都很强悍。而且,你知道罗刹鸟的母亲有多强吗……根本是非人的强大。” “有瓜?多说点。” “早年的时候,她母亲的能力还没显现……反正差不多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啊,反正也跟罗刹鸟现在一个年纪吧?那时候她开始彻底显现自己的能力……在除妖届里完全是顶尖,不,绝对是number1的存在。” “我听别人说,那位二十岁前和二十年后完全是两种层次……那种压迫感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夏目贵志正想往下翻,就发现这个帖子被封禁了。再也点击不进去了。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想法:“……不会吧。” “嗯?”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个罗刹鸟不会就是鹤见小姐吧……” “可能性很大喔。”三花猫这样说道,“说实话,最后那条回复倒是让我想到了一点事情呢。” “嗯?什么事情?” “那个女孩身上的妖力,很强大哦。”三花猫盯着夏目贵志看,“单论妖力的话,几乎和你不相上下呢。” “但是——” “她身上的妖力,太乱了。” 7、那个斑的答案 鹤见千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她一直一副冷淡的态度是不想建立羁绊,不想一旦发生意外让别人伤心或让自己伤心……千鸟很清楚,除妖师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危险无穷的。 至于对白兰的态度—— 既然他只是一个在人类世界的普通人,那么,把他牵扯进一个危险的世界,对他果然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啊。 对他态度冷淡,有很大程度上是不想他被她牵扯……而且,也不想白兰·杰索对她产生一些隐秘的期待。 比如说,爱情上的期待。 请别误会,这并不是她对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而是一种更迷幻的原因。 “你也感受到了吧……”她喃喃道。 那种一触碰到对方,就难以控制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种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荒唐情绪,那种似乎可以为了对方而放弃一切的荒谬感触…… 这似乎,被称为爱情。 “快到了。”南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这就是八原吗?” 饮月半是感慨道:“想不到斑大人会这样生活啊。” 鹤见千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跟夏目君说好了,他会在桥下等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饮月温柔道,“斑大人在我们妖界是博知又强大的存在,他一定能给千鸟一个答案的。” “嗯……好。”千鸟再次点头。 接着,安静的车内响起了一个男人颤抖而无措的声音:“对不起……客人……从刚刚开始你一直在和谁讲话啊???” ……啊!忘记了! 她立刻解释:“呃……那个,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带了那个……对,就是耳机!我在和别人打电话!” 那男人顿时松了口气:“原……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客人,我就送到这里了。” 车子在这停下,鹤见千鸟打开车门下了车。望着八原一派宁静安好的景象,鹤见紧绷的状态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在这里,鹤见小姐!”夏目贵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鹤见往那处一看,发现夏目贵志正站在桥下,浅褐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坠满了金光。 夏目贵志……一看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啊。 鹤见千鸟的神色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她走到男孩身边,声音温和道:“很抱歉打扰你了,夏目君。今天我是想……有一件事想问你……” “啊……没事,”夏目贵志也很奇怪为什么鹤见千鸟会找到他,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为了猫咪老师而来就不再纠结,“鹤见小姐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对待。但鹤见千鸟一下子就有些泄了气。 ……说不出口。 完全说不出口。 对着一个比她小的人,而且还是男孩子,说出自己一直做着另一个男人的梦……真的太羞耻了! 她周身溢满了不敢说的羞愤。 夏目贵志察觉出来了:“抱歉……鹤见小姐,你怎么了吗?” “我……我……”鹤见千鸟忍不住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拿这些事情叨扰您!” 对于可以算得上是姐姐的人的鞠躬,夏目贵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接受的。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鹤见千鸟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 ——“这一切,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 三花猫的态度很散漫。这位声名显赫的斑大人一直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并且态度很散漫地在吃着千鸟带过来的糕点。 “……我从……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梦见一个人。” “这一年来,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梦见那个人。” 说到这里,夏目贵志发现女孩的脸色很羞赧,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他严肃道:“请问是什么样的梦?什么样的人?” 鹤见千鸟沉默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遮住自己的表情,极轻声道:“是一个男人,从来没有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男人。” “诶——?!梦里一直都是这个人吗?” “是的……每一天,”女孩的语气有些绝望,“前两天,我还和他见面了……” “啊??!!” 三花猫停止了啃糕点的动作。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你漏了点什么吧,鹤见?” 虽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格外肯定。 “是的……” 她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说出这些话:“这一年来,我一旦和异性接触,身体就会有惩罚机制……比如说头晕、刺痛……我前天和他见到的时候,他也表示自己有这样的反应。” “他也连续做了一年梦。” “而且……我们的梦境是完全相同的。” “……有一次,我在碰到一个异性的时候,甚至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和国籍!” 说完之后,女孩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备受信赖的斑大人,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夏目贵志率先道:“抛开其他不谈……这件事真的很,很有缘分。” “对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鹤见千鸟沉默了。 她这次的语气有些冷淡:“一个不属于我们世界的人。” “诶……”夏目贵志很震惊,“我以为也是可以看见的……” “起初我也这么想,”女孩说道,“但我测试过了,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嗯……那对方对这些梦的态度是什么?”夏目贵志有些担忧,“如果没办法看见的话……啊,真的很难解释。” 鹤见千鸟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对方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而且看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夏目贵志扶额:“总而言之,听描述来看,确实很像命定缘分之类的。” “……夏目君果然也是处于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吗?”鹤见千鸟强行让自己显得很镇静,“我觉得,这些事情巧合到诡异了,反而很像不好的事情呢。”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男孩的眼睛。 那双竖瞳似乎可以看透一切……那种澄澈的能量令她在一刹那愣了半拍。 “嗯,确实很诡异。”夏目贵志附和, “啊……猫咪老师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快说吧!别吃了!” 紧接着,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斑的身上。那位被催促的大人仍然以圆滚滚的身体不紧不慢地吃着糕点,接着,在别人有些等不及的时候开口道—— “也许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呢。”三花猫的眸中迸发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神采,“我倒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你们知道,三生石吗?” 8、那个白兰阴魂不散 “您的意思是……我和白兰·杰索是命中注定的情缘,是贯彻前世和今生的命定缘分?”鹤见千鸟一脸震惊地复述了斑的话,声音激动到甚至有点破音,“怎么可能?!啊!我……” 夏目贵志笑着说:“嘛……应该也算是好事吧……” “不只是如此哦,”斑用懒散的语气说出令人震惊的话,“按照你的说法来看,你跟他的情缘应该不只一两世。” “你们的羁绊过深,似乎都铭刻在灵魂之上了呢。” “怎么会……”女孩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可恶,怎么会是真的……梦吧!” 夏目贵志匆忙制止女孩的举动,有些无奈道:“既然猫咪老师都这么说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饮月和南也附和道:“三生石的传闻我们也有听过……确实是有这个说法的。” 传说中,相爱的情人会向三生妖祈求,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之上,来保佑他们生生世世都能像这样相爱。 当然,这些是鹤见千鸟才知道的。 毕竟,她的家族从来不会让她知道这些东西。 她只要知道那些妖怪的弱点以及攻击方法就够了…… 鹤见千鸟抿住唇,思绪万千。她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了堪称脆弱的神情。 “鹤见小姐……你还好吗?”在得知自己有一位命定情人的时候,在这个年纪本该向往爱情的女孩却表现得格外排斥。 并不是讨厌白兰·杰索……只是出于一种更加不可言说的心绪。 她极快地处理好了自己的心绪,强装镇定道:“抱歉,斑大人,请问……您知道怎么破除这个吗?” “嗯?”斑半睁着眼睛,“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很期待这些呢。如果是三生石的话,前世的爱会强加在今生的你身上吧。你就一点也没有感觉?” “嘛,不过这都和我们两个无关就是了。” “看在你给本大人买得那些糕点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斑一脸回味,“只要你跟那个意大利人一起找到三生妖,让他划掉你们的名字,这些羁绊就可以解除了。” “就……就这样?” 居然这么简单吗? “哼,”斑大人看穿了她的心思,毫不留情道,“简单?想多了。” “你能不能找到三生妖,还是个问题呢。” 他看向鹤见千鸟的目光带着些异样色彩,还意味深长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饮月和南身上:“多亏了你们这些除妖师。” “三生妖,快灭绝了哦。” * 这次她能抽出时间和夏目见面,其实是因为今天有任务在身。 她不能随意外出……因为这会被家族发现。鹤见千鸟每一次出门,都是基于任务。 而这次任务,就是上次还没有完结的——风纪财团新购大厦的任务。 就在这里,她遇见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嗯?”白兰·杰索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异样色彩刹那间就换成了挑不出错的笑意,“居然又见面了呢,千鸟。” 沢田纲吉看着两个人的会面,又想到了狱寺隼人那天说的话。 ——好想给狱寺打个电话啊! 鹤见千鸟也难以掩盖自己的震惊。 这就是命定情缘吗?真就这么巧? ……有些东西,真是让她很难不相信啊。 但她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冷淡:“沢田先生,你们认识?” “啊……一些工作上的关系。”沢田纲吉也很无奈,因为白兰·杰索的到来他也根本没想到。 “是啊,boss。”白兰立刻对着沢田纲吉恭敬道。 沢田纲吉差点被他诡异的态度吓到了——拜托!现在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是同盟家族!不是上下级关系啊! 但是白兰这么说……也说明女生不知道他的身份? “boss?”千鸟还是有好好学过英语的,“你就是那个动不动炒鱿鱼……抱歉,你就是那个意大利老板?” ……什么动不动炒鱿鱼?!他哪有这样! 沢田纲吉发现女孩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带了浓重的谴责意味。 而一旁,白兰则表现得格外弱小可怜无辜。 ……拜托。他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 几人随口寒暄了几句后,白兰就发现了——鹤见千鸟的目光一直避着他。 而对女孩来讲,她实在是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位命中注定的存在…… 她攒紧了手心,然后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那些纷扰:“那么,沢田先生,我们开始工作吧。” “好。” 注意到了自己被刻意冷落,白兰·杰索有些委屈地走上前,低下头撞上女孩黯淡的神色,眯眼笑道:“千鸟在躲着我吗?” “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什么让千鸟生气的话,那我在这里很诚恳地道歉哦,”白兰·杰索的语气透露着些许低落,“但是,如果千鸟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也会因为无端被人冷落而伤心呢。” 沢田纲吉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密鲁菲奥雷的瓜!他吃到现场了! “抱歉,”鹤见千鸟听见自己语气平淡地说,“工作的时候,要有工作的态度。” ——两个人之间果然有什么故事吧! 沢田纲吉以彭格列超直感起誓,他们两个之中肯定有什么故事! 而且他可以感受到,每次鹤见千鸟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白兰·杰索向他投来的不爽的目光。 就是那种……啊,那种对恋人的占有欲的目光。白兰·杰索意外是……不,他果然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啊。 是那种表面上以轻松的口吻说出来,但其实背地里暗戳戳吃醋吃得很厉害的人。 ……但是他很无辜啊! 他们只是单纯地交流正事而已!正事! “今晚我会在这里住下。”鹤见千鸟蹙眉,“白天一直没有动静,妖怪行动的时间应该就是夜晚了吧。” 她本来不想在白兰·杰索面前说妖怪的事情,但沢田纲吉却表示他们是认识的而且是可以信任的……她就皱着眉头说了。 但是……一点、一点也不想把白兰牵扯进来。 她一想到白兰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遇到危险,心中就有一种愧疚感。 那种愧疚感和据斑所说的灵魂爱意纠缠在了一起,让她喘不过气。 而一旁,饮月和南也一直不停试探着白兰·杰索。 她们有的将手放在白兰眼前晃荡,有的实在受不了直接想对着白兰挥一拳——当然,被千鸟阻止了。 总而言之,白兰·杰索,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啊。 ……虽然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但是——那天斑问“你难道对他没有感觉吗?”的时候,她的回答就已经彰显了一切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她的口吻带着些自嘲和无奈,“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9、那个大厦出现的人 深夜。 “白兰,你……” 白兰·杰索看着监控中似乎在冥想的女孩,对沢田纲吉说道,“纲吉君,你难道不好奇么?” “啊,我要是说不好奇你也不会信吧。”沢田纲吉无奈。 白兰·杰索看着女孩的举动,状若无意道:“纲吉君应该已经听过了吧,那件事。” 他并没有明指究竟是什么事,但两人都不是什么蠢货,沢田纲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在密鲁菲奥雷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啊。 “老实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敌对家族的阴谋呢。”白兰·杰索的口吻似乎是在拉家常,“没想到真的……那么巧。” 他一双紫眸转了过来,迎上沢田纲吉探究的目光:“沢田君,你相信吗?” “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前世羁绊、命中注定吗?” 老实说,沢田纲吉是不信的。 尤其是……对象还是那个白兰·杰索。 这个人完完全全不像是什么会专注恋爱的人啊。别说今生了……啧,反正如果灵魂存在的话,前世今生差别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那可是白兰·杰索啊!要是真这么纯情去搞什么命定情缘……他以前也不会有花边新闻了吧。 听了白兰的这些话,他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对男女之间应该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感情纠葛,至少今生没有……反正白兰一直都秉承着有阴谋的想法。 当时他也有些纳闷为什么鹤见千鸟的名字会传得这么快……现在也算是有了答案。 白兰·杰索,想要引出那个给他下套的敌对家族。 甚至,他应该也已经在鹤见千鸟身上安了些监视器类的东西了。然而那名女孩子似乎在除妖以外的方面一窍不通,应该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但是,沢田纲吉仍然对事情的真相存疑。 真的是敌对家族吗? 他对超直感告诉他,事情并不是这样。 而且……他比刚来的白兰·杰索更清楚。这个鹤见千鸟可以说是和里世界半点关系都木有。 她是除妖世家的继承人。 沢田纲吉还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东西。 比如说……鹤见千鸟似乎认为,白兰·杰索是什么普通人? 至少,她一直在以保护的姿态对待他。 ……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白兰·杰索也有被人当做普通人一样被保护……就很想笑。 * 与此同时。 方圆百里的妖怪都到哪里去了? 鹤见千鸟想过无数种可能。 比如说……那些妖怪被一个更大的妖怪吃掉了。毕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为了妖力而吃同类也不是什么稀少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正好有一处方圆百里没有妖怪的地方,恰好被风纪财团找到了。 但是这个可能性立刻被否决了。 因为,鹤见千鸟,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任何巧合。 午夜。 鹤见千鸟似乎漫无目的地在大厦内徘徊。 风纪财团实在很强。千鸟想,未来这个财团会超过日本现今的那三大财团也说不定? 怎么还不来…… 按照沢田纲吉所说,这栋大厦一旦在投入使用的消息放出来后,就会发生一些怪事。因此,她已经要求他们将投入使用的消息放出去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骤然发出了一阵声响。鹤见千鸟几乎是立刻打开了门,鞭子持在手中——就像白兰·杰索凭茧子的位置看到的那样,她是惯用鞭子的人。 接着,她在里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他此刻正在办公室内整理一些文件,因为不小心摔倒而发出了声音。此刻,他看见鹤见千鸟突然进入,便吃痛地站了起来,蹙眉道:“你是谁啊?” 鹤见千鸟的声音平淡而冰冷:“我倒想问问,你是谁?” 饮月温柔地对眼前的男人笑,紧接着,又以极端快的速度闯到他面前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那个男人果然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而在白兰·杰索看来,女孩对着那个男人笑了一下。她笑起来很可爱,总之比这幅冰山模样好很多。 他的心猛得被揪了一下,但在一旁的人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不,其实沢田纲吉是能看出来的。 沢田纲吉蹙眉:“这个人……我明明清空大厦了。你放进来的?” “嗯哼,”白兰·杰索笑意加深,“纲吉君,他长得就一副始作俑者的模样呢。” 偷偷摸摸进来的时候被他抓了个正着,一脸想偷偷干什么的老鼠样子……这件事,和他关系很大吧。 而且,他分明就看见,那个男人在跟身边的“空气”说话呢。 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机会……何不顺了他的意,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反正,风纪财团的事情也和他白兰·杰索无关吧。 他只是作为沢田纲吉的友人特来看望他的呀。 “所以,田中优太君,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听着男人那一堆滔滔不绝的自我阐述,女孩笑了,但笑中却格外带一点轻蔑。 他愣了一下:“哈,所以你们这些尊贵的世家除妖师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是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们这些生于普通人的怪胎,可是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尽人意啊。” “真是的……”田中优太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能遇到一个同类呢。” 同类? 鹤见千鸟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她,其实也经历过这些。 虽然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也许她应该对这个人抱有同类的同情之心吧,但是—— 千鸟抬眸看着他:“你对我又真的抱有几分同类情呢?” “你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我,来维系你美好的平凡生活吧。” 田中优太笑了,他笑得很夸张。接着,他颇有些自信道:“你们啊,终究还是败在我手上了。” “世家除妖师又怎么样?在遇到森屿之后,我就不信你们能活着出来!” 他咧开了嘴:“在这个干正事的夜晚,谁会无缘无故找同类发半天牢骚啊。” 原来……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至于在给谁拖延时间……也许就是那个森屿了。 就在他以为鹤见千鸟会惊慌失措地去找森屿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好似冷漠无情的女人这样说道:“一口一个世家除妖师的……你也真是可怜啊。” “那么,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些世家除妖师,”她的眸中带着些怜悯,“出门只带一个式神吗?” 11、那个b真是给你装到了 夏目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有个人一直来找我,所以回得有点慢。 夏目君:鹤见姐姐别把这些放心上啦。那个妖怪是乱说的吧,对于自己是不是人类……啊,我觉得鹤见姐姐自己心里肯定更清楚才对 夏目君:总而言之,别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啦 周一哥哥:啊……这个妖怪真是太坏了吧。之前也遇到过这种妖怪,喜欢说些怪话扰乱别人注意呢。 周一哥哥:千鸟可别被影响喔,我们千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人类! 鹤见千鸟躺在床上,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那些事情都瞒着家族……也许她自己在心里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做法根本是不正常的。 她也是就读过贵族学校的人啊。 那些继承家业的大小姐大少爷,哪一个会被幽闭在家里,一点外面的世界都无法窥见的。 ……不能再想了。 蒙在被子里,让泪水浸湿枕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让家族发现,不能让饮月和南发现,不能……当一个傀儡,当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当一个…… 果然做不到啊。 她强迫自己咽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静音,又把亮度调到最低。 千鸟:嗯嗯!谢谢你啦夏目君!我没有多想哦,就是觉得很有病所以说出来吐槽一下哈哈哈哈哈\\\\?(''''''''w'''''''')?////吐槽这个词是我新学的,有用错吗! 千鸟:啊!我之前还学到了炒鱿鱼是什么意思!好像是被上司开除什么的!夏目君知道吗! 夏目君:野泽先生……我真的不是专门的除妖师啊,我不会除妖啊。这类事情还是咨询专门的除妖师比较好,抱歉。啊!也不是价格的问题!我真的不会除妖! 夏目君:……不小心发错了!啊!不好意思鹤见姐姐!撤回不掉了!哈哈哈哈我知道这个词,是的!鹤见姐姐你没有用错! 千鸟:\\\\?(''''''''w'''''''')?////夏目君遇到什么麻烦了嘛,就是这个人找夏目君的麻烦? 夏目君:不是不是,啊……这个事情有点说来话长…… 在夏目贵志长话短说地解释下,鹤见千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夏目贵志在名取周一的推荐下,进入了一个除妖师论坛。 以及,他在评论了一个人的帖子之后,被人缠上还加了联系方式。并且那个人一直求他去除妖。 夏目君:啊……其实那个人也挺可怜的,因为经营的游乐园一直遇到一些事情……反正现在已经濒临倒闭了,也拿不出什么钱,所以请不到除妖师。 (两分钟后) 千鸟:\\\\?(''''''''w'''''''')?////刚刚去了解了一下游乐园是什么。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去帮忙吧 夏目君:诶??!会不会很麻烦! 千鸟:还好!我到时候让周一哥哥把我约出去就好! 夏目君:啊啊啊真是太好了鹤见姐姐!那我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千鸟:叫我千鸟姐姐就好了!顺便把那个除妖师论坛发给我哦,thanku 然后,她提取聊天记录准备转发给名取周一,却不小心发给了这一秒给她发消息的白兰·杰索。 而白兰·杰索收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哥哥!周日快把我约出去!就跟我母亲说出双人任务!\\\\?(''''''''w'''''''')?////(附图)】 一分钟后。 千鸟:发错了。 ……好冷漠。 而且为什么她跟其他人聊天都是很可爱的态度,跟他发消息都那么冷淡?? 好不爽。 千鸟:对了,请不要和沢田先生说我有私人联系方式,谢谢。 所以沢田纲吉原来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啊,白兰·杰索有点爽了。 【好。^_^】他回复。 白兰·杰索不相信任何巧合。但是从监听器那边的听到的,关于三生石的事情……还有和沢田纲吉共同见证的她和“妖怪”的搏斗。 他实在没有理由不相信啊。 有时候,比谎言更难求证的——是真相。 也许这一切是真的? 但是……太难以置信了啊。 算了。先从这个女孩子身上开始调查吧。 * 与此同时,鹤见千鸟已经和那位野泽先生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而她也遇到了一个最难办的问题。 那就是……她没有收款账号。 她在网上搜了半天,又不想再打扰名取周一……然后就去问了一个在她眼里最合适的人。 ——白兰·杰索。 然后,白兰·杰索就收到了来自少女第一条主动发的消息。 千鸟:白兰先生,请问你来日本之后,关于收款账号是怎么办理的? 白兰:嗯?为什么会问这个? 白兰: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别人帮我办的吧 千鸟:请问是怎么办的?不好意思,我有点需要一个不由本人身份办理的收款账号,请问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吗? 白兰:^_^这样啊 然后千鸟就没有收到白兰的消息了。 鹤见千鸟盯着白兰·杰索的最后一条消息,鼓起了脸颊。 果然因为回消息太冷淡被讨厌了嘛……虽然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但是被讨厌了果然还是很难受。 她默默地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然后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完全由三生石带来的。 这是前世的念想,而不是她的。 作为一个被讨厌惯了的人,再被任何人讨厌都不会有感觉。鹤见千鸟这样安慰自己道。 紧接着,白兰·杰索的消息点亮了手机屏幕。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迫不及待拿起了手机。 【弄好了哦。千鸟用这个账号收款吧。^_^】 ……! !!!!! 她仔细对照了一下两条消息的发送时间发现时间只过了三分钟。 可恶……明明她感觉那段时间很难熬。 千鸟:谢谢您!(鞠躬)登上了。 千鸟:您是在government相关部门工作的吗 白兰:不是哦。不过为什么要发英文呢 千鸟: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在交友软件里发敏感消息要隐晦一点,不然会被查。 千鸟:本来想用意大利语发的_(:3」∠)_但是我不知道 白兰:噗,好呢。 而另一边。 那个明明已经下班,却被白兰要求三分钟内搞定收款账号的工作人员表示: “boss,这个逼,”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真是给你装到了。” 14、那个三生妖的喜好 鹤见千鸟发现,在听了白兰那些对小孩子很残忍的话之后,她一点也没有对那个人产生反感。 反而,心脏怦怦直跳,似乎在为自己接近了一个人的内心而感到荣幸? 还是说,了解到了他的真实想法,让她感觉自己是被信任的,从而获得了某种喜悦的情绪? 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鹤见千鸟既然能够对白兰产生这种情绪,那么也就说明了她已经对白兰产生了一点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前世情缘的牵绊是她这些日子里力图斩断的孽缘。鹤见千鸟并不打算与白兰·杰索这样纠缠下去。而且,这一场由三生石延续的情缘,在她看来有些过于强求了。 不同的历史,不同的经历,不同的长相……这些差异必然造就不同的自我。那么,从狭义上来讲,每一世和白兰相爱的她都不是真正的自己,而和她相爱的白兰也并不是那一世的白兰。 因此,这样的牵绊无异于绑架。 这么一想,她的心绪便安宁了许多。 但她又不受控制地想到,如果白兰·杰索知道了前世情缘的事情之后会怎么样呢? ……不可以再想了! 她又将自己的思绪转到别处,转到昨天那个哭泣的小男孩身上。想到这里,她弯唇笑了,神色间满是释然与温柔。 ——原来,迈出这一步这么简单啊。 她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千鸟想,前路好像也没有那么迷茫了。不,就算前方仍然是一场既定的旅途,她也想好要怎么在枯燥的生活中小憩了。 她满怀温柔地想到——只要能帮助更多害怕的人,她做的事情总归也是有意义的吧。 [夏目君]:千鸟姐姐!非常感谢你!野泽先生已经跟我说啦,你真的好厉害! [夏目君]:这两天我又碰到了一个妖怪……对方好像对三生妖很熟悉的样子,我就打听了一下 [千鸟]:没有那么厉害啦!能帮到你就最好啦—— [千鸟]:怎么样怎么样! 对面夏目贵志的消息半晌都发不出来,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坏了。她盯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夏目君]:猫咪老师好像也只是知道一部分,所以那天说的话比较简单。那个妖怪跟三生妖很熟稔,他说,有情人在经历千重磨折后,发下血誓,才能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许愿下世的情缘。因此…… “因此,也只有两人在经历许多事情,透彻了解对方后,经过三生妖的同意,才能在三生石上除去两人的名字。”白兰将这顿话玩味地读了出来,“这样的话——小千鸟可没有理由瞒住我了哦。” 原先本应该只有鹤见千鸟收到的信息,却被他收到了。但男人并没有窥视他人隐私的羞愧之心,反而心安理得地看着女孩的聊天记录。 “分明顶着前世情缘的身份,却对我这么冷淡。我也是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下降了呢——” 白兰的神色略有苦恼。而这边,手机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千鸟]: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t^t对方是普通人,我不想让他知道。 [夏目君]:可恶,这种两个人的东西我觉得还是说明白比较好?而且对方应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些事情应该给双方都造成困扰了吧?说不定对方有会答应! [千鸟]:好t^t那个妖怪知道三生妖的下落吗 [夏目君]:嗯……其实我也问啦,但是他认识的那个三生妖已经故去了t^t不过他说,三生妖喜欢居住在繁华的地带,喜欢世间最热闹繁荣浪漫的地方。有些三生妖还喜欢住在有情人家里这样 [千鸟]:为什么会故去 夏目贵志迟迟没有回复,鹤见千鸟的心沉了下去。她突然想到了斑说的话。 “多亏了你们这些除妖师——”斑这样说道,“三生妖,快灭绝了哦。” 这种深重的罪孽令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除妖师这个职业,罪恶与光明并存。她想,不管以前怎么样,她以后一定要为帮助别人而除妖……她这么发着誓,想把这一切情绪都推开。 接着,夏目的消息发了过来。 [夏目君]:我也不知道哎,他没有说。不过那个妖怪还说,如果想找三生妖的话,做一些浪漫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吸引到了? [千鸟]:好!非常感谢!!! 白兰·杰索在思考自己对瞬说那些话的动机。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对小孩子说那些安慰的话也并非出于什么积极向上的心愿。甚至,他几乎可以肯定地回答,他在看到野泽瞬被鹤见千鸟搂在怀里时,产生了一些非常不爽的情绪。 这种情绪比以往更加强烈地牵绊着他的内心。如果说从前强加的心绪是毫无技术可言地一股脑植入,那现在就是—— 牵引着他本身的情绪,使他基于自己的意识爱上鹤见千鸟这个个体。 而且,这种感觉,也许是……吃醋? “叮铃铃——” 铃声响起。 松原太也平板而无波动的声音响起:“boss,您的早餐。” 哈哈,到底是谁说给boss当秘书会很轻松的。明明那个前辈说boss会自己探店自己把妹自己惹事的……顶多就是打个电话给分部说自己惹了点事处理一下。 ——总而言之,没人说要帮boss追妹子大早上开车大早上送早餐啊! 也许是他心中的幽怨都快溢出来了,白兰·杰索笑眯眯道:“太也君好像很累呢。” 早上六点起来能不累吗?他在日本高中读书都没起过这么早。 但是这是老板—— “为boss效劳是我的福分。”他内心苦逼不堪但表面仍然维持微笑。 哈哈,谁让密鲁菲奥雷工资高呢。 拿高工资,让他跪下叫白兰爹他都愿意……算了,还是有点不太愿意的。 白兰·杰索抿了一口咖啡:“不够甜呢,太也君。” 松原太也露出疲惫的微笑:“我再去买一杯,boss。” “不用啦,”白兰·杰索一脸好说话的样子,“让这么贴心的下属起这么早为我买早餐,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你现在就在做这种事情吧! 但他还是面带微笑:“boss,您真是太心善了。” 他们密鲁菲奥雷真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哈哈。告诉他这份工作很美的前辈也有爱,密鲁菲奥雷的boss也很有爱。 怎么说呢,这份爱真是有点沉重了。 白兰·杰索厚脸皮地接受了夸赞:“三天后的那场宴会,能带女伴么?” “不强制。” “诶——这么好的宴会不强制带女伴真的很可惜呢,”白兰·杰索一脸失望,“你说是么,太也君?”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松原太也面无表情,“我立刻去办。” 松原太也走后,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发现白兰·杰索正在手机上查看一张照片。而且,他进来开门的时候,他似乎也在看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到底是什么呢? 啊……不会就是那个女生吧! 在不小心窥探到boss的秘密后,懂事的秘书默默离开,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boss他这次,是遇到真爱了啊! 而与此同时,白兰·杰索正对着那张照片发呆。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松原太也想得没错,这张照片确实和鹤见千鸟有关。 但是,如果他仔细看这张照片的话,就会发现——这分明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 白兰眯着眼睛,似乎想从一片模糊中看到某样东西。 不管是昨天的梦,还是昨天他偶然瞥见的极目兽的身影,都让他无比兴奋。他为自己窥探到了一个梦幻世界而感到战栗。 “你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么?”白兰喃喃。 * 忙碌一天的沢田纲吉又收到了狱寺隼人的电话。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沢田纲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这两天有看到白兰和那个女孩。” “啊……传言感觉有点不实?那个女孩人也还好吧……哈哈哈隼人别这么说,白兰人也没有很……”他刚想说白兰也没有很坏,就冷静地改口道,“隼人你说得对,那个女生确实该小心。” 狱寺隼人无奈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了沢田纲吉的耳畔:“现在到处都在传啊,白兰那家伙的情事。还有人在总结白兰以前的花边新闻,似乎是想恶心一下那个女生。” “鹤见小姐看不到的,”沢田纲吉扶额,“隼人怎么开始关注这些了?” 狱寺隼人幽幽道:“我已经连续三次看到岚守部门里的人在上班时间看白兰新闻了。” “这些天抓住的人上班开小差的人已经有七八个了。” “……闹得真是沸沸扬扬呢。” “是啊,然后帖子很快就没了,”狱寺隼人揉了揉太阳穴,“他们都说白兰现在遇到了真爱……一点也不信啊,我真的。” 沢田纲吉很久没有回答,半晌,他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地一句话:“隼人君,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妖怪?”狱寺隼人仔细想了想,“与其说是不相信……啊,反正我自己是没有见过的。” “这样啊,”沢田纲吉又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呢。” “十代目好奇的话,要不要问问骸?” ……还真是。 那个家伙说不定还真能看到。 15、那个男人很想看见 在经历游乐园事件之后,鹤见千鸟已经成熟了很多。她突然发现,遇到事情之后,逃避无法解决问题。 勇往直前,你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差。 因此,在从夏目那边得知了三生妖的最新信息之后,她也在思考怎么解决和白兰的这些事情。 ……果然还是要和对方说比较好。 但是在此时此刻,对面那个男人在吃草莓味的棉花糖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和一个根本不熟的男人说自己是他的前世情缘什么的……很羞耻啊!对方能接受妖怪的存在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再让他接受正缘的说法果然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她这边一直在做心理斗争,白兰却在美滋滋地吃着新上市的棉花糖。 也因此,在白兰将棉花糖递到她嘴边的时候,正在发呆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咬了下去。 ——松原太也推开门之后,第一眼就是情侣喂食的唯美画面。 boss玩得意外的清水呢……他一直以为boss是什么肉食系意大利男子…… 正在喂食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那个推开门的不速之客,松原太也捂脸:“我什么也没看到!对不起boss!打扰了!” ……被打断了。 被喂了一个棉花糖的女孩也想捂脸。 她现在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原先在家里打好的腹稿被她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千鸟已经没有勇气提那些话了。 男人主动提及道:“那么,小千鸟主动找我有什么事呢?” 女孩垂眸:“我……” 她鼓起勇气:“白兰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立刻补上:“我听说意大利那边风气很开放,白兰先生受到的教育应该也不例外吧?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果然会对白兰先生造成很大困扰。” “……我也不例外。”她说,“在未来,我们都会拥有各自的生活。这样的影响对我们都不好。” “我知道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鹤见千鸟抬头看着白兰·杰索。那男人却并没有询问那个解决办法的内容,而是状若不经意道:“所以,千鸟以后会过怎么样的生活呢?” 被问到这里的时候,千鸟沉默了。 她的反应在外人看来有些认命的悲伤:“继续这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吧?” “那听起来,其实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吧。”他加重了普通二字。 鹤见千鸟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这个男人其实早就看透了她的内心。 她轻声道:“不一样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并不想与别人在一起。 但是,她的人生,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被当成除妖师培养,做好鹤见家继承人的使命,将鹤见家发扬光大……接着,与另一个妖力强大的男人成亲,生下一个妖力同样强大的孩子。 像母亲一样培养着那个孩子。最后,死去。 这么一想,只有死亡是她能够选择的最大自由。 白兰·杰索说道:“那,千鸟觉得普通人类的生活是怎么样呢?” 千鸟想着母亲的教诲,有些向往道:“上完学之后,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兰·杰索笑了。 “真是天真啊,小千鸟,”白兰·杰索似乎是怜爱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找到喜欢的工作、喜欢的人还有喜欢的生活哦。” 千鸟疑惑:“为什么?” 白兰笑而不语,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问题上多说。他扯开话题道:“那么,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是什么呢?” ……这就牵扯到了那个前世情缘了。 鹤见千鸟近乎磕绊得把三生妖的事情讲给了白兰·杰索听。在讲完之后,还偷偷抬眸看了看男人的神色。 只见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认真道:“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前世的我们对着三生妖许愿要下一世在一起,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情况?嗯……两个人去找三生妖的话果然很难办呢,那么千鸟有什么线索吗?” 鹤见千鸟小声道:“好像说,如果去做浪漫的事情的话,会把三生妖引过来。” ……而且,在三生石上刻过名字的人做出浪漫的事情,应该会加倍吸引。 白兰·杰索笑容渐深:“原来是这样啊——” 他俯身,为千鸟戴上一款项链——那是松原太也被吩咐买的——带着些情人意味的轻声道:“这样算浪漫的事情么,小千鸟?” 手指触及女孩的耳垂,感受在那一刹那突然飙升的温度,男人再一次感叹女孩真的很容易上钩。他的指尖停留在女孩纤柔的脖颈,女孩注意到他似乎轻点了一下——紧接着,男人的唇靠近她的耳畔—— “好容易害羞,真可爱呢。” 鹤见千鸟感觉自己要晕倒了。 她感觉自己身上酥酥麻麻的,好像身体已经完全软掉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道:“白兰先生!请您注意分寸!” ……根本迈不动。明明在这个男人靠近她的时候,她应该立刻推开了。但也许是情缘羁绊更深的缘故,她的大脑一点也不排斥对方的靠近。 她决定下次一定要先行远离! 白兰表示自己很委屈:“诶,明明是小千鸟说要做浪漫的事情的。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解除契约呢?”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小千鸟——我也是受困扰的一方呢。” 鹤见千鸟脸色带着些红晕道:“……可是……” 他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再怎么说,我也是比千鸟大个几岁呢。我也想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自己的生活呢——” 他加重了后面一句话。 白兰半睁着眼道:“所以,如果我因为想去找自己喜欢的生活,对千鸟做些浪漫的事情用来引三生妖出现,千鸟也会理解的吧?” ……好像确实能理解。 涉世未深的少女选择了接受。 她微不可察地点头,算是默示了。 “那么,先从拥抱开始吧——”白兰·杰索正想张开手臂,却被女孩一口回绝。 “不可以!” 白兰·杰索一脸为难:“但是,如果吸引不到三生妖的话,也很麻烦呢——” 鹤见千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白兰继续道:“而且,过几天还有一场宴会。必须要带女伴,我也很伤脑筋呢。” 谎话从他口里不要钱地蹦了出来:“这场宴会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因为和女伴相处不好而被搞砸了的话,我的老板也会……唉。” “如果和千鸟拥抱以后可以对女伴冷静一些,那宴会一定会很顺利吧。” ……这些语言都不能算暗示了。 几乎是明示。 但无奈,鹤见千鸟就是吃这一套的。 她犹豫再三:“……好吧。” 松原太也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 男人紧紧地抱着在他怀中显得娇小的女孩——女生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而男人的面容同样带着些许沉思意味。 但这一幕,在松原太也眼里成为了——boss他,真的遇到真爱了! 多么纯爱啊! 简直是国中生的恋情! boss的手放得多么安分,两个人就这样不动啊!多么国中生,多么纯爱啊!那些关于boss的花边新闻果然是假的啊! ……天哪,那些说mafia不玩纯爱的给他看看白兰·杰索啊! 真爱的尽头……是纯爱。 好伟大的纯爱,好伟大的恋情。松原太也感觉自己被这种伟大的成年人的爱震惊了。 ……不过,那些花边新闻应该还是真的吧。 * [周一哥哥]:千鸟,过两天要不要出来玩 [千鸟]:说吧,什么任务 [周一哥哥]:哈哈哈哈哈好老了解我 [周一哥哥]:不过这次千鸟过来玩应该就好了! [千鸟]:\(`Δ’)/那好啵,我就浅浅去玩一下 [周一哥哥]:嗯嗯——这个任务也算简单。委托人的故友性情大变,这次是请我来看看故友旁边有没有妖怪这样。 [周一哥哥]:你母亲已经同意了喔——早上的时候我们去挑礼服!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千鸟]:为什么要挑礼服 过了一会儿,她就知道了。 原来那个委托人和故友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他似乎脸皮很薄,不敢约故友单方面见面,所以特意借了一个双方都在场的商业聚会找除妖师看看。 听到这个解释后,鹤见千鸟有些哭笑不得。南锐评:“这个人真是拐弯抹角的。” 饮月无奈道:“似乎很多凡间的人都因为这些分离了呢。” “诶……”鹤见千鸟抿唇道,“我感觉有所顾虑还是很正常的?嗯……妖怪不会这样吗?” 南口快道:“才不会呢!” 她似乎是有些得意道:“我们妖怪可都是很真性情的!反正……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 “这样子啊……”鹤见千鸟微笑道,“那真的很好呢。” 饮月似乎看出了千鸟的不对劲,担忧道:“千鸟……怎么了吗?” “没什么。”鹤见千鸟望着天,望着天空中寥落的星星,怅然道,“就是觉得,妖怪很自由。” 她突然意识到,南和饮月跟她签订了契约……是一件很不自由的事情。 饮月敏锐道:“主人又在乱想了。” 她说:“每个种族都有各自的生存方法。人类有社会、德行、家庭的约束,会有很多顾虑是正常的。” “但是对于妖怪来说,社会羁绊太少,因此也就养成了随意烂漫的性子。对我们来说,依靠社会关系获得幸福反而是不现实的。” “而且,这一生……太漫长了。漫长又寂寞,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她温柔道,“我和南都很喜欢千鸟哦,非常喜欢。” “所以才会和千鸟签订契约。”她揉着女孩的脑袋,将她搂在怀里,“千鸟不要乱想啦。” 这本该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但没有人看到,鹤见千鸟的眸中某种不知名的色彩晦暗不明。猜忌、怀疑、不敢相信。 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抱住那个给她温暖的姐姐,低声道: “我也好喜欢你们……” * 白兰·杰索拿着那张刚打印出的相片,发着呆。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仍然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 没有丝毫变化。 啧……明明已经抱了十分钟了,还是看不见么? 他遗憾地放下了相片,转而拿起了一张存在已久的画像。那正是他在还没有见过鹤见千鸟时凭梦中的记忆画出的。 白兰端详着那张画,又拿起了笔,在上面涂改了些细节。 而桌上,手机的提示音不停地响起。他假装不在意地继续着手中画作,等到尽数涂改完成后,他才拿起手机翻看着讯息。 “……嗯?” 手机屏幕中赫然是千鸟和名取周一的聊天记录。他玩味道:“看来,我们赶上了同一场宴会呢。” 本来,他是想到时候借故把千鸟带来陪他玩的。没想到,他的计划不用他参与就已经进行了呢。 不过…… 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一时兴起去庙宇,正好碰上了同样一时兴起的她。这一次也是,这次宴会…… 啧。 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前世情缘吗?他可不信呢。 假如这些天的试探没错的话,那么这个女孩本身应该真的只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只不过能看见妖怪而已。 没有什么坏心思,对他起不了什么威胁。而且……警惕性似乎很低。 ……还有一个原因。 他白兰·杰索一直青睐的都是成熟知性美人,这个女孩长得太青涩了,单论长相的话完全不符合他的胃口。 要真是敌对家族的话,也应该要调查完他的喜好吧…… 当然,也不排除做梦是女孩的异能力或是替身能力什么的?毕竟,这个世界,可是危机四伏呢。 他又再次想到了女孩那近乎天真的发言—— “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白兰·杰索回想着女孩的话,暗暗发笑道,“天真得可爱呢,小千鸟。” 16、那个缘分很巧合 “说起来,千鸟很少和我说那个男人的事情呢……”名取周一表示自己很悲伤。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还好,但是夏目知道的都比他多! 明明他和千鸟才是最先认识的! 千鸟脸红道:“因为……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说。” 南加了一句:“千鸟连我和饮月都不肯多谈呢。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嫉妒那个小子。” 名取周一也知道自家朋友的脾性。千鸟从小到大和男生……不,和人类都没有什么接触。虽然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但是千鸟还是很怕给他添麻烦…… 那只能他主动点了! 他一脸委屈:“千鸟快告诉我是谁,可恶,作为朋友千鸟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没有隐瞒吗!” 鹤见千鸟被这句话说服了。 其实她也很需要一个倾听者……考虑到她和周一真的关系很铁,她还是说了:“是一个意大利男人……嗯。” “意大利?”名取周一皱眉,“千鸟别被他们骗了!那种油嘴滑舌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鹤见千鸟深以为然地点头:“我高中同学之前也这么说……不过我觉得白兰先生还好……” “白兰?啧,”名取周一感觉这个名字取得就不好。 一听就是个很白莲的男人! “高吗?帅吗?”名取周一顶着一张巨星脸,语气仿佛是在说没他帅就滚远点。 他本来对自己的颜值是很自信的。 结果一看鹤见千鸟一脸害羞的模样,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他冷静道:“有照片吗。” 他倒要看看有多帅! 有他这个日本顶流帅吗? 就算人家在民族上有身高优势,但论长相—— ……他沉默了。 在看到鹤见千鸟递来的画像时,他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他就说服了自己。 毕竟这是画像啊,千鸟画的时候肯定带着一点滤镜。 他温柔道:“很好,长得还可以。人怎么样?” 这下轮到鹤见千鸟沉默了。 千鸟思考了一下,说道:“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但其实很狠心,而且很聪明敏锐的人。” “而且接受能力很好,”说到这里,名取周一发现女孩脸上挂着浅笑,“我给他讲妖怪的事情的时候,他没有流露出那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但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怀疑的?不过没有当着我的面表达出来这一点,让我感觉他很特别。” 名取周一和周围五个式神的表情都变了。 他们面面相觑,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当一个女生夸另一个男生特别的时候……啊,书上说这意味着什么来着? 女孩还在继续:“而且,白兰先生很厉害也很细心。之前野泽先生晕倒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打急救电话,而且我找他帮忙的时候他特别快就弄好了!” 名取周一的手微微颤抖。 他望着式神,式神也望着他。 南皱眉:“野泽先生是谁?” 鹤见千鸟浅笑道:“那次南因为森屿的事情受伤了,我让饮月留下来照顾你啦。是我和周一哥哥的双人任务,后来周一哥哥因为一些事情就没来。” 名取周一也道:“是哦,没想到最后没见到那个人,真是可惜呢。” 南和饮月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也没有深究。 话题到了现在,鹤见千鸟已经失了继续讲下去的心思。她穿着那袭银白的连衣裙裙,腰间收紧的设计令她的腰肢看起来极为纤细。耳垂上垂挂着的月亮状耳饰,纤柔脖颈上那串晶莹剔透的项链,使她看起来像天边那轮皎洁无暇的月。 名取周一笑道:“这身很适合千鸟呢。” 他眨眼道:“那今天就拜托千鸟当我的女伴啦——辛苦啦。” 千鸟穿上这套还是有些害羞,她无措道:“诶??女伴……我吗?” “是哦,”名取周一叹气,一脸无奈,“因为宴会的主人突然吩咐所有人都要带女伴或者男伴,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想来想去,只有千鸟很适合。” 鹤见千鸟不假思索道:“能帮上周一哥哥的忙我很开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迹部景吾就不太开心。 ……意大利的那位突然表示要强制带女伴,他虽然很头疼但也照做了。结果到了宴会当天,那个mafia却告诉他“我没有带女伴呢”! 你在搞什么! 要不是对方身份高贵,迹部景吾就要朝着他怒目而视了。 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别人跳舞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也无伤大雅。哈哈。 不过作为主办方,他还是要意思一下的。迹部景吾客气道:“需要我为您寻找一下吗?” 没想到对方毫不客气:“嗯……我想要一个黑发黑瞳,头发很长,长相很清纯很大和抚子的一类女孩子呢。最好气质很神秘,皮肤苍白,看起来很瘦弱但其实意外地力气很大——这种类型。” 迹部景吾的笑容凝滞了。 怎么,你这个要求还挺多的。 这么具体的要求,你怎么不自己找一个? 他打哈道:“我会努力为您寻找的……”说到这里,他突然陷入了沉思。 等一下,这个形容…… 他好像前两个星期刚见过?! 也许是迹部景吾的表情太过变幻莫测了,白兰·杰索笑眯眯道:“我只是开玩笑的哦,不过看迹部君的表情,似乎真的认识这样的人呢。” 迹部景吾笑着否认道:“可能真的在偶然间见过吧,我不是很有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白兰·杰索在发现他跟鹤见千鸟缘分不浅的时候,就立即开始排查他身边的人。 正好,迹部景吾作为这次宴会的主办方,也被他查了一遍。 他望着冰帝学园这四个字,又看了看鹤见千鸟个人履历中的高中学籍,陷入了沉思。 ……真的很巧呢。 而且两个人,还是同桌。 这还不止。 他在来到日本,见到的第一个广告牌,就是鹤见千鸟发讯息的那个“周一哥哥”啊。 一想到今晚有机会和那个女孩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面,白兰就充满了期待。 不知道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17、那个白兰眨眼了 名取周一早上聊白兰的时候,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遇见的。 他的委托人叫岸边渡,一个秃顶中年男人。虽然人比较富有,但在这场宴会中并不是主角。 ……总而言之,他就是过来做任务顺便玩的。他委托人的身份也注定让他在这个宴会里默默无闻——尤其是在他还带着面具的情况下。 而他身旁,冷漠气场拉满的鹤见千鸟正僵硬地学着别人的样子挽着他的手……虽然很熟悉友人的性子,知道她是因为害羞不知所措才会这样,但果然还是有点……害怕。 至少委托人是挺害怕的。 岸边渡偷偷把他拉到了一个地方,低声道:“你带来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太不好相处了吧。你不是说她很好说话吗??” 名取周一解释:“啊……这个嘛……哈哈,其实真的很好说话。” 委托人严肃:“其实这个对我来说倒无所谓。但是这场宴会很危险,有很多那种地方的人,你别让你的小朋友得罪了什么人……糟糕!你快看她!” 名取周一顺着他的指尖方向看去,发现他的朋友正被一个男人拉着说话。 在他看来,千鸟一直在和那个男生保持距离。但男人却一直在靠近她…… 委托人蹙眉:“啧,你朋友遇上麻烦了。这个男人很危险啊。” “他是什么身份?” “这个人,肯定是mafia。”委托人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你看,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他一定是mafia!” 名取周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岸边渡,却听他言之凿凿道:“你别不信,我见过的所有mafia都是穿黑色西装的!” ……可是很多人都穿黑色西装吧! 名取周一准备上去给朋友救场——却被另一个男人抢先了。 “这个人一定是好人啊。”委托人点了点头,“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为什么?”名取周一无奈,“就因为那个男人穿着白色西装?” 岸边渡欣慰点头:“你很聪明,已经掌握了我识人的精髓了。” ……名取周一感觉自己有点被这个人雷到了。 ——等一下! 他视线不经意停在那个白色西装的男人身上后,就一直死死盯着他。 这个微翘的头发,眼下的紫色纹样,有点上挑的眼睛……还有鹤见千鸟明显有些脸红的状态。 ……这不就是他早上看到的那个人吗! 名取周一快步走到了三人面前,留下秃头委托人一个人苦苦挽留的身影。 “抱歉,我的女伴不喝酒哦。”白兰·杰索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橘发男人,将鹤见 千鸟挡在身后。 他加重了“我的女伴”四个字。 对面那个男人在看到白兰·杰索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她的男伴不是戴面具的那个……?” 鹤见千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她只高冷地说了一句:“我不喝酒,抱歉。” 在被女孩子三番拒绝之后,男人表示自己也不是什么脸皮很厚的人,便走了。但不远处,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却一脸愤愤地看着鹤见千鸟。 “当着自己女伴的面来找别的女孩喝酒,真是差劲呢。”白兰的眼神在看向千鸟时多了几分惊艳的色彩,“不过千鸟真的很漂亮呢。” 她本来底子不差,好好打扮过后确实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呢。 千鸟脸红了。她低声道:“白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名取周一匆忙地赶到了这里。他脸上挂着礼节性的浅笑,对千鸟关心道:“还好吗,刚刚那个男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女孩摇头:“还好,他只是要和我敬酒而已。” 白兰·杰索眸光中暗流涌动:“这种地方的酒可不能乱喝呢,小千鸟。” 他这句“小千鸟”叫得暧昧,引得名取周一的面色都变得不善了。 白兰仍然笑眯眯的:“小千鸟,这位先生是谁?” 鹤见千鸟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就见名取周一笑着回答道:“这位先生刚和千鸟认识,也许不了解千鸟的性格吧。我姓名取,和千鸟认识十多年了,也算是她的哥哥吧。这位先生呢?” 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气氛,鹤见千鸟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白兰·杰索不甘示弱:“原来是这样——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从来没有听小千鸟提过呢。名取君叫我白兰就好了哦。” “白兰先生啊,”名取周一笑道,“这次千鸟是我的女伴,我先带走了哦。” 就在这时,迹部景吾也来了。 “白兰先……鹤见??”迹部景吾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这一句“鹤见”出来,在场的五个人都看向他。 这五个人除了白兰三人外,还有委托人岸边渡、以及刚刚那个男人的女伴。 化着浓妆的女孩恨恨:“真是没变,一点也不检点。” 委托人感慨:“看不出来啊……这小姐认识的人好多。” 名取周一也想说。 千鸟怎么认识的男的这么多? 不是说好只有他一个朋友吗?不,现在可能要加一个夏目贵志了……但是也就两个吧! 多了一个白兰就算了,怎么又多一个迹部景吾! 这个人,他可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 这还是他熟悉的千鸟吗! 鹤见千鸟颔首:“迹部君,晚上好。” 注意到名取周一复杂的神情,鹤见千鸟解释:“迹部君是我高中的同桌。” 那就可以理解了。 名取周一表示心安了。 白兰·杰索一脸受伤:“小千鸟,等一下我要去找你哦。” 迹部景吾听着眼前mafiaboss充满暧昧的话,开始有点头疼了——怎么回事,他的除妖师同桌怎么跟这类人有接触?? 名取周一也看着鹤见千鸟。 千鸟给了一个潦草的答案:“到时候再说吧。” 白兰·杰索更受伤了。 而这时,名取的式神瓜姬拿手在白兰眼前晃了晃——白兰眨眼了。 名取周一和鹤见千鸟对视一眼——瓜姬想尝试对他挥一拳,结果白兰后退了一步。 鹤见千鸟皱起了眉。 她对白兰说:“你等一下来找我,我应该就在那个地方。”她指了花园的方向。 “好哦。” 白兰被迹部景吾带走之后,心想—— 刚刚那个地方,突然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呢。 18、那个事情莫名其妙 “没有妖怪么……” “是的,”名取周一解释,“我在他身上没有闻到任何妖怪的味道。也许真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吧。” “这样啊……”委托人还是感觉很遗憾,“他以前真的不这样啊。” “人都是会变的。”名取周一安慰道,“别太难过了。” 这个委托人……明明年纪很大了,为人处世却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呢。 岸边渡叹气:“不说这个了,你的朋友呢?” 名取周一神色温柔地注视着远处正在吃糕点的女孩,浅笑道:“她玩得很开心呢。” 他知道这些年千鸟一直过得很累,所以也想找个理由带她出来玩。不过……果然比起这种宴会,千鸟会更喜欢安静的地方吧。 这种宴会的男人还是太危险了! 作为朋友,他真的很想看到她开心啊。 委托人一脸八卦:“这个女孩子真是受欢迎,你看,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还有别的人在看她。” ……真的。 “你看刚刚那个约她喝酒的男生,啊还有他身边的女伴,还有白发白西装的,还有迹部少爷,还有几个女生好像围起来在讲她……啊,”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啧,你的朋友要小心了。” 名取周一蹙眉:“怎么回事?” 委托人还没回答,就见局势骤然转变。正在愉快吃饭的鹤见千鸟唇边还有些饼干碎,身边就突然走来了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孩。 ……她很熟悉这个人。 鹤见千鸟将饼干咽了下去,擦拭了嘴角。在宫井黛子的面前,又喝了一口饮料。 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现在要说什么?快说吧,说完我就要走了。 宫井黛子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极为不爽,她不耐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千鸟面露不解。 “在赤司家的晚宴当下人,在迹部君的宴会上当客人。该说真有你的吗,鹤见千鸟?” ……癫,太癫了。 鹤见千鸟高冷:“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面的女孩被噎了一下。她不爽道:“刚刚那么多男人护着你,你很得意吧。知道那个男人是我未婚夫,所以才勾引他么?就这么想让我觉得恶心?” “也是,高中的时候就能做出那种事情,现在对拿捏男人一定也很擅长吧。早间也是因为这个远离你的吧。” 鹤见千鸟并不在意别人提高中那件很荒谬的事,但她很反感别人提早间枝子。她面色不善,但考虑到迹部景吾的面子上,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怎么样?” 看着女孩似乎被拿捏了软肋的模样,宫井黛子有些得意。她正准备再借着这话题发几通话,视线就被一个白发男人的身影占据了。 那个男人高大而俊美,意大利特有的风流美感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宫井黛子发现他身上有那种极强的压迫感与邪性之美。在遇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刹那,她就忍不住红了脸。 白兰·杰索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正眼,只是轻蔑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对鹤见千鸟深情款款道:“要不要和我一起跳舞,小千鸟。” 千鸟皱着眉拒绝道:“白兰先生没有女伴吗?我今天已经和……” 她话还未说完,唇就被白兰的指腹抵住了。白兰笑眯眯道:“虽然每个人都带了女伴,但是也没有全场只和一个人跳的道理。小千鸟舍得看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么——” 鹤见千鸟正想说话,却见宫井黛子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扯了扯白兰的袖子,低声道:“走吧。” 真烦。晦气。无语。 就在这时,宫井黛子开口道:“这位先生,您不知道吧。” “您挽着的这位小姐,身上可脏的很。”她的语气满满地不屑,“高中的时候,就在歌舞伎町做那种下流行当呢。” 鹤见千鸟皱着眉想,怎么这件事还没完没了了。 她在这一刹那有些心慌,但很快,她就被白兰·杰索牵住了手。也许是手掌的温度太过温热,令她的心在那一刻也受到了安抚。 然后,她听见白兰·杰索以一种堪称冷漠的腔调对宫井黛子说道:“千鸟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哦。” 他恶劣道:“至于你么——像小姐一样无端抹黑别人的人,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下场呢。” 宫井黛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她突然想到,这一场宴会有不少她得罪不起的名流。 但等她反应过来后,两个人都已经远离了。 委托人气喘吁吁地跟上了名取周一的步伐:“下次我们离她近一点吧,感觉那孩子身边容易出事。” “……确实。” 他刚刚正想跟过去的,结果又被白兰·杰索抢先了。 ——这家伙是什么都不干就专门盯着千鸟吗?!很闲啊! * 另一边。 鹤见千鸟咬着吸管,但是眼睛不自觉往白兰·杰索看去。 她声音似乎有些闷闷不乐道:“那次我接到任务,就混到歌舞伎町了。” 白兰·杰索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主动解释这件事的人。 白兰倾听的时候显得格外温柔。他眸中似乎酿着一片星河,此刻,在外人看来,男人正深情地凝望着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孩。 “那个店里……反正就是……那个有妖怪的房间被人预定了,我就把那个男人打晕了,但是他似乎以为我们有发生关系?后面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个男人认出了我……后面又发生了点事情,就闹得全校都知道了。” 白兰·杰索以为,她会哭的。 但她没有哭,只是在冷风里有些萧索地站着。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难以理解甚至大过了悲伤。白兰·杰索看着她,然后说:“要抱抱吗?” 鹤见千鸟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要。” “真是冷漠呢,小千鸟。”白兰·杰索叹了口气,“被别人这么说,不伤心吗?” “有点。”鹤见千鸟并不否认,“刚开始还是很伤心的。但是,事情过去太久了,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而且太莫名其妙了……为什么男人在被打晕之后会觉得自己……反正就是很难理解。” 她甚至向白兰·杰索投向了疑惑的目光,似乎想让他解释一下为什么。 白兰·杰索看着女孩的目光,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20、那个人不对劲 白兰听着女孩的啜泣声,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屏幕。 [千鸟]:我到家啦周一哥哥!今天我玩得很开心哦! [周一哥哥]:开心就好!抱歉啦突然有事t^t千鸟是怎么回家的? [千鸟]:我让白兰先生送我到附近,我走回去的! [周一哥哥]:千鸟_(:3」∠)_虽然有些事情我问出来不太好,但是那个女生是你的高中同学吗? [周一哥哥]:她们在高中霸凌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一哥哥]:我知道千鸟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孩子,我也一直把千鸟当妹妹看待。但是如果妹妹一直心里有事憋着不说的话,我也很伤心的 白兰·杰索听见窃听器中传来的哭声更频繁了。如果有人看见此刻白兰的状态,会发现他的神色并不像从前一样轻松自在,而是带着些不耐。 [千鸟]:也没有什么啦_(:3」∠)_就是做除妖任务的时候,去歌舞伎町被同学的家长看到了呜呜呜呜 [周一哥哥]:???什么时候的事情 [千鸟]:高二下学期?也有可能是高三上学期? [周一哥哥]:。你家里是怎么想的??有这么缺人吗??让你去那种地方??? [周一哥哥]:……下次那群人欺负你的话告诉我。 [周一哥哥]: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告诉我!!!千鸟!!!啧……算了,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朋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周一哥哥]:顺带一提……那个外国男人身上血腥味很重,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虽然我知道千鸟肯定闻到了……但是还是提醒一下,尽量别和他走得太近哦 [千鸟]:好!我以后会告诉周一哥哥的!一定! [周一哥哥]:你上次也这么说(怒 [千鸟]:_(:3」∠)_我觉得白兰先生对我没有恶意,人也挺好的!不过我会注意的! 真是的—— 先是被认为是普通人,接着又被发了好人卡。白兰·杰索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玄幻的经历。 这是被人小觑了么?这个孩子……多少要加强一点对陌生人的防范心吧。 尽管这些日子里他们的举止很暧昧——白兰·杰索看着那张相片,嘴角上扬。他现在已经可以模糊地看见一些轮廓了。 他可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什么好人啊。 也不认为,他有一天会爱上什么人。 尤其是在那个除妖师小姐过分天真的情况下。 他的办公桌上摊放着一堆资料,其中就包含着鹤见千鸟的高中经历。 ——这么大个地方,宫井黛子和她的未婚夫怎么就刚刚好出现在那块片区呢。 他笑了。 * “赤司……你最近的黑眼圈也太重了吧?” 赤司征十郎疲惫:“这几天有点失眠。” 迹部景吾颔首,也没有多问。他叹了口气:“照顾好身体。” “好。” “那个女人……啊,”迹部景吾发现赤司征十郎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作为朋友确实很让人担心,“你要这么早就结婚吗?” 赤司征十郎扶额:“只是订婚而已,结婚还是太早了。” 迹部景吾本来想多问几句的,但一想到,他未来也许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便有些失了兴致。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毕竟,享受了某种资源,就要承担资源背后的义务与责任。 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迹部君似乎和早间小姐是高中同学?” “嗯,之前是同班同学的。” 说起来也巧。 早间枝子从前和他一个班级的,两人虽然不算相熟,但家世皆尚可,也算是点头之交。此人颇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人不算坏。 ……不过,他高中的时候还是蛮高傲的。之所以经常记得这个人,还是因为这位早间同学下课通常都会来找他同桌。 每天都至少见到三回……他也很难没有印象。 但那件事之后…… “我听说,早间小姐高三的时候突然转学出国了,”赤司征十郎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迹部君知道为什么吗?” ……按理来说他是不知道的。 但这件事,他还真知道。 只不过涉嫌某个女生的隐私,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其实她国中毕业的时候,家里就想安排她出国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留了下来准备在国内高考,高三的时候确实发生了点事情……我不太能说。不过这件事跟早间小姐没什么关系,也算是一件伤心事吧。”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这样啊。” “迹部君,你说,拖欠工资不发是一件怎么样的事情?”赤司征十郎抿着唇,但他眼中的笑意极为明显。 “……很不华丽的一件事情。怎么了?” 要不是他很清楚好友的脾性,他差点要以为赤司征十郎要做出拖欠别人工资这种不华丽的事情了。 “没什么,”赤司征十郎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那天宴席的尾款还没有结,但已经找不到她这个人了。就是那个,除妖师?” “……真是的。”迹部景吾心想,这个人既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联系方式,找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笔尾款……很大概率都到不了她手上了。 迹部景吾把这番话不加修饰地告诉了友人,便听赤司征十郎有些难以置信道:“……我一直以为除妖是很古老的事情,没想到除妖师也是一种很古老的人。” “……我也是才发现你是一个很幽默的人,赤司君。” “是吗?”赤司征十郎原先疲惫的面部多了几分温柔,“那看来我们还需要互相了解。” 迹部景吾也是真心佩服而且欣赏赤司这个人,此刻见他似乎表达出了深交的意愿,也没有抗拒道:“最后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 “你可以背后打听那件事,但你千万,”迹部景吾表情很严肃,“千万不要当着早间枝子的面提起她高三那年发生的事情。” 他到现在还记得啊。 在外高高在上极尽优雅的大小姐,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失控,把那个正在睡觉的女孩推醒。 “你他妈为什么睡得下去啊?!”早间枝子把千鸟推搡着叫起来,声音带着些哭腔和颤抖,“你为什么不去和她们解释啊!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21、那个人暴露了 “千鸟,虽然我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但是我只把你当朋友。”梦中,那个人这样说道, “我和她们只是点头之交,但对你是真心的。” “你知道的,冰帝的人都是这样的……” …… 鹤见千鸟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有些水渍,也许是汗,也许是泪,也许是别的什么。 早间枝子是她人生中第二个朋友。 也是她人生当中唯一一个,不知道妖怪的朋友。 她在学校和所有人都不熟。 除了早间枝子。 枝子的成绩很好,体育却不强。起初她和早间枝子的关系也很是陌生,但有一天,她在街上看见早间枝子被抢劫,便追着强盗跑了好远。 在她把那款名牌包包抢回来来到早间枝子身边的时候,她昔日一句话都没讲过的同学发怒:“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那个强盗是带刀的!你一个体育成绩都是d的人为什么要冲过去啊!”甚至隐隐有想哭的趋势。 鹤见千鸟埋头听训。早间在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少女一脸委屈的眼神。 ……败给她了。早间枝子想。 有点大小姐脾气的女生红着脸低头道了歉……虽然道歉道得磕磕绊绊。 总之这么一来二去,她们也算熟稔了一点。 早间枝子是大小姐脾气,家世好、成绩好、长相好、性格……性格也没有差到离谱。但在他们那个贵族高中,实力才是一切。因此,枝子大小姐旁边总是跟着一堆大小跟班。 对了,千鸟在高中的第一个同桌,就是早间枝子。 起初,枝子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同桌很不满意。甚至有一种想换同桌的冲动。因为这个同桌,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睡! ……不,其实一开始上课的时候也是在睡觉的。 但是后来,也许是学校向家里人汇报了吧?总之同桌的睡眠时间从所有时间到除了上课的所有时间。 甚至连社团,都是报的回家社。 顺便一提,这个回家社在学生会会长上任后以“太不华丽了”为由正式宣布解散。 早间枝子在宣布解散那天,看见自己的同桌很明显地露出了幽怨的眼神。 ……还挺可爱的,其实。 但是—— 看着鹤见千鸟每天一下课就趴桌不醒的模样,她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一脸高傲地对那个瞌睡虫说:“在学校,你一点朋友也不交么?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么?” 早间枝子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高冷地对明显赶着回家的鹤见千鸟说。 千鸟依然用单纯天然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就听见同桌涨红着脸,眼望向天边有些急促地说:“我……我才没有在提醒你呢!你自己不交朋友就算了!哼,和我有什么关系!” 千鸟了然:“原来早间同学想和我当朋友吗?” “我……我才没有呢!” 千鸟有些天然呆地笑道:“那我们就是朋友啦!” 这就是她和人生中第二个朋友早间枝子认识的场景。 回忆起过去的种种,鹤见千鸟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几分笑意。纵使后来杳无音信——但,至少过程很愉快。 也许,这就足够了吧。 “又梦到他了吗?”南蹙眉,“那个意大利男人……” 千鸟笑容淡了:“嗯。” ——没有。 白兰·杰索没有再次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自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无法正视那个人了。 那一天,她的母亲骤然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对未来的避而不见。 “我不想在你脸上看见愚蠢的笑容。” “你知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是怎么样的吗,千鸟?”那天,她这样说道,“冷漠、强大、永远不会把心思放在多余的事情上。” “我希望你能做到。” ——明明什么都没说。 明明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有一种迄今发生的一切都被母亲所熟知的感觉。也许,在某一时刻,她早就暴露了。 母亲知道多少了?白兰又是否被母亲盯上了?……不可能啊。 如果她的事情被知道的话,那智能手机的事情也早就应该出现端倪了。 母亲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母亲只是不想在她脸上看到笑容而已? 鹤见千鸟想不明白这些。 但她唯一知道的事情是—— 她的放纵、她的情绪的外泄,都将成为伤害那个男人的利刃。 她几乎可以确定,在除妖师中以冷漠著称的母亲,会对妨害家族利益的人做出极大都惩罚。 包括她、包括白兰·杰索……也许还包括鹤见栗香本人。 一想到那一天,她就忍不住颤抖。想到自己因为恐惧而躲在被子里哭泣,想到母亲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难逃内心谴责…… 想到,白兰·杰索也许有一天会因为她陷入危险。 …… 其实鹤见千鸟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她的状态那么奇怪……但思来想去,实在得不到一个答案,她就只好将其归咎于气氛。 也许在黑夜之中,在看不见旁人的真面目的时候,人们反而会获得安全感吧。 “诶?” “怎么了?”千鸟问道。 “千鸟,我们今天有任务。”临时接到通知的饮月说,“我看看委托人……哎?又是迹部?” * 迹部景吾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见到这位除妖师小姐。 赤司征十郎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尾款马上就有机会结了。 ……也许人生总是出乎意料。 鹤见千鸟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在她——看着眼前古朴秀丽的日式宅院的时候。 她见过个宅院许多次,也在这儿待过许多次。甚至于这里的味道、这里的各个房间的用途,她也能回忆起一二。 她知道,这并非是迹部宅。 这是—— “枝子……”鹤见千鸟喃喃。 “我早就说了,妖怪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早间枝子一脸嗤之以鼻,“怎么?在床上躺两年把脑子躺坏了?” 早间枫一郎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看是你在美国待了几年,翅膀硬了。” 此时分明是白天,光照却格外阴森。微风吹过,窗帘沙沙作响,气氛诡异万分,似乎真有妖怪似的。 早间枝子换上一副优雅地笑道:“怎么会呢,哥哥。只不过,毕竟这世纪了,听到你请来了除妖师……” 她捂着嘴,颇有些轻蔑意味地笑道:“妹妹心里总有些不信任啊。” 迹部景吾领着鹤见千鸟来里头时,正好将上述对话听了个全程。 千鸟戴着斗笠,她想,在早间枝子心里,她一定是装模作样的骗子。 迹部景吾则很尴尬。 早间枫一郎从前在圈内也算顶有名的人物,家世不错,相貌堂堂,并且毕业于麻省理工……但后来,出现了一些事故。 他卧床不起,身体愈发虚弱。 这症状与早间家近十年来的男丁基本一致。 那一天,在电话中,早间枫一郎强忍着咳嗽,对迹部景吾说道:“迹部君,我想……我想求你引……引荐……除……除妖师……尽快!!!我的时间不多了……迹部君……” 他昔日和早间枫一郎也算有些交情,便同意了他的祈求……至于早间枫一郎为何找他,他也算有点眉目。 上流社会多迷信,买楼盘或是做重大事情,基本都会找人算一卦。而迹部财团,因为早年发生过一些事情,故对除妖世家也较有了解,也有帮助一些家族做与除妖世家牵线搭桥的工作。 但迹部景吾并未完全接手自家财团对于除妖世家的所有情报。因此,就他个人而言,最信任的除妖师当属鹤见千鸟。 毕竟在高中的时候,这位同桌也帮了他一些忙…… 眼前氛围着实奇怪。早间枫一郎对于这位头戴斗笠的神秘除妖师极为客气,其妹妹却对这类装神弄鬼的行为颇为不满。她毫不客气道:“这位女士,在室内为什么要戴斗笠?” 鹤见千鸟发现她的朋友声音较从前变了。成年的她,声音褪去了高中时期的青涩。如今她的音色更加醇熟,嗓音也带着些许高冷轻蔑的意味。 “怎么不说话了,大师?”隔着一层薄纱,鹤见千鸟看见昔日的好友迈着高跟向她走近。早间枫一郎也许想说些什么,但他刚一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迹部景吾圆场:“这位小姐不太方便讲话,只能以纸笔交流。” 他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这声音刺耳而又突兀,但房间里的两位宅院主人却仿佛已经听习惯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 “这样啊——”早间枝子有些恶劣道,“不能露脸也不能讲话么。” 鹤见千鸟攥着手心,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过——在外人来看是一阵风吹过,但鹤见千鸟却皱起了眉头——将千鸟头上的斗笠猛得一掀起。 白日中显得过分阴沉的老宅,时不时传来的“哒哒哒”的脚步声……还有,那阵突然出现的风。 鹤见千鸟下意识转头,发现窗门分明是紧闭着的。 而她对面,那名方才对她态度极为轻蔑的女子惊愕地看着她,双眼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迹部景吾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狗血无比。 早间枫一郎猛烈地咳嗽着,楼上的哒哒哒声仍在继续,在这一片嘈杂声中,鹤见千鸟听见从前好友的惊呼声: “——是你?!” 22、那个老宅的事情 鹤见千鸟没有想到,早间枝子会跟着她一起探查这个宅子。至于迹部景吾——他简单地介绍和了解了一下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可能他心里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吧。 早间枫一郎对妹妹和除妖师的相识并不满意——但碍于迹部的情面,他也不多说什么。不过,他这个身体状况还是什么不满都别表现出来比较好。 鹤见千鸟怀着各种心思,在昏暗光线中寻觅那些也许囊括线索的蛛丝马迹,紧接着,她回想起了早间枫一郎那堪称诡异的身体状态。 躺在床上的他几乎是奄奄一息,一咳起嗽来,苍白赢若的脸上便浮现出一大片的粉红。他咳嗽之力道似乎是要将内脏都吐出来。 “……看了很多医生,都找不出病症。” “我甚至找了我们学校的……咳咳……实验室……没有找到一点原因。”据他所说,似乎是国外的一所名牌大学。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就变得激动了:“到底是为什么——!咳咳……呕……” 鹤见千鸟看见委托人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也有些感慨,甚至与早间枫一郎关系一向不和的妹妹对此也流露出几分同情——虽然是含着些幸灾乐祸意味的同情。 早间枫一郎从前和迹部景吾一样也是备受期待的家族继承人……总而言之,他不可限量的前途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毁掉了。 现在别说前途了,连走路也困难。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早间枫一郎—— “这是他的旧照吗?大约是几年前的照片?” 墙上挂着一幅仍然清晰完好的相片——可以看得出来原主人对它十分爱惜。 鹤见千鸟的突然发问打破了她和昔日友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早间枝子颇有些冷淡道:“五年前,在美国照的。” “他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三年前。” 三年前…… 照片上的人并不像现在一样面色苍白,相反,他的肤色完全算不上白皙。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和挺拔的身材都彰显着他过去的活力,那抹爽朗的笑容中带着些若隐若现的高傲感。 一个人的面容和肤色居然能在三年间变幻如此巨大,实在令人感慨。 就在这时,那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鹤见千鸟正想问些事情,却听早间枝子道:“你还真是冷漠。” 言语间似乎视那脚步声为无物。 是她已经习惯了吗? 不……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习惯? 鹤见千鸟的愣神令对面那人冷笑出声,她冷淡道:“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什么意思。”鹤见千鸟一边被那脚步声吸引,一边又因早间枝子的话蹙起了眉。 枝子看着从前好友一副“敷衍”的态度,更是被激起了怒火。她紧紧攥着手心,做出一派孤傲的模样,傲慢地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请便”。 这句话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鹤见千鸟却并未理睬好友的冷漠,只是循着那哒哒的脚步声,猛然打开了一扇门。 望着被突然打开的大门,里头一个长着脚的陶瓷杯只顿了一下。接着,它又开始在屋里又跑又跳,似乎并没有将突然出现的人放在眼里。 鹤见千鸟知道这是什么妖怪……不,应该也不算妖怪,是一种因为历史悠久而诞灵智的一种生物? 她就这样看着陶瓷杯蹦蹦跳跳的模样,并没有打搅它—— “咳咳……” 一阵咳嗽声猛然响起。那声音并不大,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刻意想降低自己的音量。 南低声道:“是那个小姑娘啊。” 女孩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她想到在迹部景吾那了解到的早间家族历史,心中不免浮现了一个可能—— 早间枝子不会也中了这个“遗传病”吧?! 其实,据迹部景吾所说,这种遗传病只针对早间家的男丁,对女性没有丝毫影响。听早间枝子咳嗽的频率,似乎也只像寻常疾病而已。 眼前的陶瓷杯不断地蹦跳着,鹤见千鸟的嗓音干净而清亮:“你能说话吗?” 陶瓷杯并不会说话,他只是停了一下,接着继续在屋内快跑。 “你有话想告诉我?” 陶瓷杯的跑步速度更快了。 千鸟的神色变得温柔而缓和,她轻声道:“我来问你问题。如果答案是‘是’,你就继续跑。如果答案是‘否’,就停下。” “可以吗?” 陶瓷杯似乎有些犹疑地停了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女孩含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就停下吧。” 陶瓷杯停了下来。 蹦跳的声音骤然停止,却让这栋老宅增添了几分幽暗诡异的气氛。鹤见千鸟严肃道:“早间家族的疾病,和妖怪有关吗?” 他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楼下的早间枫一郎又开始一阵一阵地咳嗽。他的咳嗽声音并不像早间枝子一样低,他似乎要将血都咳出来了。 “早间枫一郎的寿命,是不是快尽了?” 他跑步速度的加快,更印证了千鸟的这个想法的正确。 千鸟在心里叹了口气,估算了一个数字:“一个月?” 陶瓷杯停了下来。 “……这个星期?”她的声音沉了下来。 陶瓷杯开始剧烈地奔跑了起来,这样的奔跑比他先前的跑速还要快。不论是他的跑步姿势,还是他拼命加快的跑步速度,都让人觉得诡异万分。奇怪的是,这样高频率的猛烈脚步声,似乎仍然未被这栋老宅的其他人所听见。 没有人提出怀疑,没有人感到困惑——这就是最大的诡异。 鹤见千鸟想到了迹部景吾在听到脚步声时微蹙的神情,又想到了另外二人未变分毫的面色,不禁陷入了沉思。 接着,她又问出了一个在自己看来分外有把握的问题:“所以,这栋宅子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妖怪?” 她的话语并不饱含疑问语气,似乎对答案已经极笃定了。也因此,她的问题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 陶瓷杯正在全速奔跑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正对着鹤见千鸟,“脸”上黝黑的裂痕如同眼睛一般注视着眼前太过自信的除妖师。这样的裂痕在这样的阴暗环境下显得太过诡异,鹤见千鸟不由来感到一阵阴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怎么可能没有妖怪?怎么可能? 23、那个枝子的不满 每个人思维的主体都是自己。 人类思想的内核是以自己为本位的,早间枫一郎也不例外。 他并不是没有听过那些妖怪的传言。但是,他在遭遇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也仍然对妖怪之说嗤之以鼻。 因为他看不见。 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早间枫一郎也不例外。 但是——他为什么要求着迹部景吾给他介绍除妖师呢? 这一切要从前天说起。 早间枫一郎曾经听过一句话,大概是说,人会对自己的死亡有所预感。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预兆,死亡也不例外。 在那一天,分明是在他的咳嗽好些了点的时候,他在梦中看见了一些景象。 幽暗的角落,一个穿着薄纱的女人蜷着身子。她似乎在嚼自己的手指——指甲盖上斑驳不堪,流着腥红的血…… 她似乎在口中呢喃着什么。 在梦中,也许人都会有超乎寻常的勇气。早间枫一郎以一种自己从未想到过的勇气走近了那个女人,听她口中喃喃的文字—— “快了……快了……” 这些文字轻而微弱,与其说这是他听到的,不如说他是猜到的。但不论那个女人在说些什么,早间枫一郎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些变化——随着女人的话音,他的喉咙似乎在发痒,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也许是他盯着女人看的时间太久了——女人将手指从口中放下,缓慢地抬起了脸——一双幽暗凄冷的眸子死死地看着他。 早间枫一郎被她吓了一跳。这时候,尘封在他体内已久的恐惧顿时汹涌而出,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听那女人说道—— “下一个,就是你。” * 说不出来。 早间枫一郎躺在床上,想将梦中的事情告诉楼上那位探查情况的除妖师。但他的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要一起和除妖师如实相告的念头,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咳嗽。 他闭上眼睛,想到自己从前是多么备受瞩目的存在。接着,又想到自己最光辉的那一刻——被宣布成为家主的那一刻。 而现在,他无法再成为那个统领家族的人了。 在一个月前,他的身体愈发恶化的时候,家族已经宣布早间枝子成为新一代家主。 他的妹妹啊—— 一个本来,只被期待成为联姻工具的妹妹,居然登上了这样的高位。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明明国中的时候……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娇小姐啊。 而与此同时,那位即将成为家主的大小姐正靠在墙壁上,低低地咳嗽着。 也许是最近糖分摄入太多了?总感觉,喉咙痒痒的。 国外的饭菜并不合她的胃口,因此,她回了国之后就吃得有些放纵。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她最近会有些咳嗽吧? 女孩想,自己要开始克制了。 她的思绪飘了很远——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她附近那位熟悉又陌生的除妖师小姐。 她最好的朋友,鹤见千鸟。 千鸟在房中和妖怪的自言自语被她听了个一字不落—— “妖怪……?”早间枝子轻声。 真的存在吗?那些东西。 但是,果然今天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鹤见千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至少在冰帝,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在冰帝的大小姐大少爷们都多少在家里接受过“要和同学相处融洽”的教育。很多人说,高中是一个小社会。这句话在冰帝并不算夸张。 不管是班级、社团、竞赛……她们都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渠道来精进自己的才能、结交更多的“友人”。 说些高雅的话题、聊些经济、艺术、文学……也许她们高中最真实的快乐,就是和其他女孩子们一起仰慕那些校园里的“男神”了吧。 但,有一个人却始终融不进去。 这并不是她被排挤的意思——而是,她自始至终都不会加入同学的话题,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讲话。她似乎只有在进入学校那一刻是清醒的,接着又立刻进入了睡眠状态。 就好像每晚都没有睡觉一样。 早间枝子讨厌这样的人。 或者说,她讨厌可以主动选择不去融入一个环境的人。 她那时在想,也许她是嫉妒的吧。 嫉妒那个,拥有自主选择机会的人。 * 在老宅搜索一圈后,依然无果。 没有妖怪?怎么会没有妖怪? 连一丝妖怪的气味都没有。 就在鹤见千鸟陷入焦急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明明在刚开始时就有所提示,但却被她抛在脑后的事情。 家族遗传病? 只遗传男丁? 她立刻去房间找到早间枫一郎,要求他讲述自己的家族“病”史。顺便看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然而,鹤见千鸟根本没办法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信息。因为那个男人一靠近她就不断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了。 她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袋,转而想起了另一个人—— 早间枝子没有想到友人会主动找上她。 因为在她看来,那种颇有敷衍意味的状态已经代表了很多意思了。 比如说,她想将过去的所有羁绊一笔勾销。 也因此,在千鸟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态度显得异常冷淡。简直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鹤见千鸟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酸酸的,似乎一碰就会涌出不少悲伤。 但她努力将这些情绪丢掉,以工作的状态询问道:“早间小姐,可以告诉我你们家族的遗传病历史吗?” 早间枝子在听到那个冷漠的称谓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千鸟的问题,而是用杯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颇有些随意道:“鹤见小姐,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南觉得这样的气氛难受得过分,但又不想出去。她暗暗看着千鸟的表情——但却读不出任何情绪。可空气中弥漫着的有些伤感的味道,却让处在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窒息。 早间枝子是什么性子呢? ——她只相信自己。 从最开始,她就对早间枫一郎找除妖师的举动深感荒谬。 这样的她,有什么理由对眼前的人坦白呢? 鹤见千鸟看着她,眸中流露出的冷淡神色让人读不懂她现在的情绪。 她的嗓音如从前一样清亮,也仍然带着一丝少女的软糯。早间枝子不禁想,这个人在形象上似乎较从前没有什么改变。下一秒,鹤见千鸟的声音骤然响起,早间枝子顿时变了脸色。 “你也开始咳嗽了吧?”她的声音平缓而笃定,“也许,是从你被决定当家主的时刻开始。” 为什么这个传染病只针对男丁? 对于妖怪来说,并没有男女的性别之分。妖怪是自由的、无拘束的,他们种类繁多,不会用简单的雌雄来区分自己的性别。 也因此,在妖怪眼里,人类的男女区分也并不重要。 既然这个“传染病”与妖怪有关,那么…… 得“传染病”之人的共同点应该不只是男女之分而已。 会不会是—— “也许。”早间枝子抿了一口咖啡,垂着眸,“也许是我饮品喝的太多,喉咙发痒,也说不定?”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似乎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但以鹤见千鸟对她的了解,就知道——她已经有些被说服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鹤见千鸟陈述,“你也不会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熟人所特有的“我了解你”的口吻,让早间枝子有些恼火道:“你好像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鹤见千鸟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的眼神里能读出很多东西,至少早间枝子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在鹤见千鸟的眼神里,她什么也读不出来。 两三年前是这样,两三年后也是这样。她推心置腹的朋友在遇到事情之后永远一句话也不讲,不告诉她实话,甚至连骗都不骗她一下。 朋友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至少告诉她一个确切的答复吧。 明明只要——只要她承认那件事情是假的,就算没办法拿出证据又怎么样呢? 她会相信她的啊。 可是为什么—— 每次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看着别人,不承认也不反驳。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否认…… 不。 她倒是说过一句话。 早间枝子冷漠道:“你是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吗?” “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告诉我,”时隔多年,她的语气仍然带着愤怒,“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你跟源惠子说,跟迹部景吾说,但你就是不跟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低低地咳嗽着。 南和饮月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千鸟的神色。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不可以说的,或者说,有些东西,就算说了—— 她会信吗? 说她在歌舞伎町里除妖? 别开玩笑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鹤见千鸟依然用陈述的语气说,“而且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也没办法说。” 她的态度很诚恳,但在早间枝子听来却很刺耳。她几乎要抓狂:“那为什么她们知道?” 鹤见千鸟并不想在工作的时候聊这些。很多话她早就在很早以前就封存在心里了,现在的情况相当于让她曾经咽下的苦楚都吐出来,那种胃里翻搅着的呕吐物再次“重见天日”的感觉并不好受。 早间枝子是一个高傲的人,她不容许自己的朋友被贴上肮脏的标签,也不允许自己的朋友将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她的占有欲是居高临下的,所做的事情也是以自己为本位的。 不,也许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做到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枝子不知道千鸟处在怎样有口难言的境地,千鸟也不懂一个高傲的人被唯一看重的朋友忽视是怎样的感觉。 鹤见千鸟想,她这种人从来都不该和别的世界的人打交道。 她的心里翻滚着酸水。她听见自己对曾经的友人说:“你现在也知道了。” 24、那个白兰的梦 多年以前——也许并没有很久,但对于鹤见千鸟而言,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源惠子和她一样,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孩。她在不经意得知父亲去歌舞伎町“点”了自己的同学的时候,父亲一直以来所营造的美好家庭标签直接破碎了。 她很崩溃,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友人。接着,她的友人又对其他的人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哦”……如此循环往复。等到鹤见千鸟发现自己被人以轻蔑的眼光盯着看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来不及了。 鹤见千鸟没办法解释。 她穿着“工作服”在歌舞伎町的照片不知道从哪里被传了出来。 如果是假的还好——可那是真的。 那时候,在学校里有了朋友的她待遇再次跌入谷底。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躲不过旁人的冷言冷语和指指点点。 早间枝子原先是相信她的。 但是,在那张照片出来的时候,早间枝子所有的信任都瓦解了。 纵使她不停地向鹤见千鸟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友人也总是一言不发。她用那样冷静而平淡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已经笃定了某种结局。 早间枝子从那个眼神中知道,她维持一年的友谊已经结束了。 一个合格的贵族小姐身边不允许出现劣迹斑斑的友人,这只会影响她在圈内的名声。纵使过去关系再好,她也得告别这段羁绊了。 国中时的出国计划又被家族提了出来,她在告别友人告别羁绊告别日本的前夕,得知了源惠子约鹤见千鸟见面的消息。 她们到底能聊什么? 她们聊了些什么? 早间枝子并不知道,因为这时候的她,已经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了。 那时的鹤见千鸟,也不知道源惠子想说什么。 她的校园待遇较先前天差地别,但有些东西仍然没变。接不完的任务、除不尽的妖怪、永远无法满足的睡眠。那是放学时间,在她急着回家做任务的时候,她在学校附近被人拦住了。 那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身材高挑修长,脸上挂着格式化的冷淡,对她说:“鹤见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她去了。 “快一点,”她那时这样说,“我有急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得那么快。 意料之中的,那个邀她见面的女孩是源惠子。她本来以为会迎来铺天盖地的一顿辱骂,或是一些别的攻击性的言语——为此,她甚至有些懊悔自己居然同意了这样莫名其妙的邀请。 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白亮得刺眼的灯光,宽敞又弥漫着伤心气味的房间,一个女孩的眼睛红肿,似乎哭过似的。 在此之前,她的眼泪也不断地往下掉。 流泪的是谁? 鹤见千鸟没有因为她的荒诞遭遇流泪,流泪的是源惠子。 那个本该辱骂她私生活不净的女孩流着泪,对她道歉:“对不起,鹤见同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 “我知道给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但是我……对不起……” 对于鹤见千鸟这件事,源惠子起初心里是很感到爽快的。这个圈子的爱情大多是家族联姻,源惠子从前一直视为模范之爱的父母爱情被骤然打破,她的不满与愤恨无法发泄在父亲身上,只好将一切归咎于无辜的女孩。也因此,鹤见千鸟那段时间的不顺和冷遇都令她心头畅快。 她的心里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生起了鄙夷。纵使这场闹剧对她也有害,她也对此产生了扭曲的满足感。 但这一切,很快就被打破了。 源家从前经历过一些事情,也因此和除妖世家结了缘。她在父亲气急败坏的叫喊中得知了鹤见千鸟的真实身份。 “你都干了些什么?!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到处往外说,你知道别人的身份吗?” …… 明明做了上不得台面事情的人是他。 源惠子不懂什么除妖师,也不懂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她只明白一件事情。 ——她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惠子的本性并不坏,她一得知自己在无形之中毁了一个女孩的名声,便终日陷入惶惶不安之中。 在事发后的两个星期,她终于鼓起勇气,去见了那一位被她伤害的女孩。 鹤见千鸟看着对方哭得模糊的脸,只觉得喉咙中有什么东西堵塞了。情绪如同棉花一般结成团塞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那种滋味太压抑也太伤感了。 然后,她在玻璃窗前看见自己姿态高傲地走近了那个正在哭的女生。 她也许笑了,也许也没有笑——总而言之,记忆里关于这块的经历已经模糊不清了——她学着自己以前惯常的冷漠口吻,含着些傲气道:“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哭一场给我看?” 也许是千鸟的语气太过冷漠,让女孩都愣了愣。她似乎在对面人身上看不见任何这段时间的负面影响。 她只听见那个本应该很脆弱委屈的女孩以高冷的姿态,不屑一顾地对她说道:“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们和我天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夕阳下,源惠子看不清千鸟的脸,也自然不知道她眼中曾经有多少阴霾,“这些幼稚的把戏也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你们这些平凡人的看法,能对我起什么作用呢?” 她的话说得冷淡又傲气,似乎真的对此不屑一顾。源惠子也在朦胧之中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这一番言语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不在意,甚至未来也不会受这些影响的话,那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也因此,在看见鹤见千鸟说完话转身就走的背影时,源惠子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没有再流了。 这一场闹剧在这一刻有了结局。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这个也许没有人知道的房间,以一个女生转身就走为末段,以一个女生停止了哭声为终局。 关于这一切的经历,鹤见千鸟已经无法再完整地回忆起来了。关于自己在转身之后身体所涌现的各种情绪,她也无从诉说了。实在是可悲,两三年前的她没有人诉说,两三年后的她似乎也忘记了从前自己有那么无助。所以,在早见枝子问起那些话的时候,她也不知道—— 世界上会有另一个人会清楚地感知到她那一刻的感触。 她到底想了什么呢—— 记忆已经模糊不清,那时的感受也无法再清晰地表达出来,但她那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某种委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明明这一切的最大受害人应该是自己。 但有些话不能说,牵扯到家族的事情不能说,妖怪的事情不能说也没法说,所以她选择对早间枝子三缄其口。 她有自己的苦衷。 对源惠子的假装冷漠和不在意……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也许是因为讨厌看见她流泪,也许是因为在她流泪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也许是别的原因…… 总而言之,她在转身的时候,心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 “那你自己呢?”白兰·杰索在梦中醒来之后,将女孩掩藏在心里的话呢喃出口。 原来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在想自己啊。 她在那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凄惨。早间枝子可以出国,源惠子的情绪被她抚慰了。那她自己呢? 白兰·杰索感到有些荒诞地笑了。他知道那个女孩很单纯,也有些善良的“毛病”,但他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忍到这种地步。 白兰的一生中极少有憋屈的时刻。 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爆发自己的情绪——而是,他会利用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会做那种为了成全别人而忽略自己的烂好人。 也因此,他根本没想到他这位“前世情缘”居然是这么一个天真到了“愚蠢”地步的人。 ……还有一件事情。 梦中那种细腻的情绪,那种委屈但却只能憋在心里的假装冷淡,那种嗓间无法避免的压抑与苦涩,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名为悲伤的情绪—— 他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恐怖。 他在梦里并不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见证那场闹剧。他可以无比真实地感受到鹤见千鸟当时的心境,感受到她在面对流泪的源惠子时有些委屈的心绪。千鸟的所有情绪,所有身体上的无措感,都被他原原本本地感受到了。 他想不到那个女孩是在怎样的心理折磨中选择安慰那个伤害她的人,这种经历白兰·杰索不会拥有,纵使有,他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梦中的感触和事迹是真的,那他对这个小姐的品格还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啊。 他看着桌前那一堆资料,看着鹤见千鸟档案上写着的“学历:高中(冰帝学院)”,以及桌上摆放着的那张变相证明了鹤见千鸟是歌舞伎町小姐的照片——那张照片曾经在冰帝“流行”过。 是真的啊—— 啧。 梦里残留的情绪引得他心头一阵战栗,他想起睡醒时枕头上那一块湿润,又想起窃听器中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和屏幕上的信息,想起她冷漠的面容下暴露了紧张的手,想起…… 他有些无奈—— “也学着考虑一下自己啊……真是的。”他轻声道。 心里泛起了一股对女孩的怜爱之情,白兰·杰索叹了口气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天真的人。 26、那个事情的结局 南望着女孩“熟睡”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除妖本就是一件不易的事情,一些符阵的运用尤其耗费精力,这也是很多除妖师三十多岁就退休的原因。 就连千鸟最喜欢的那位宫原前辈,也是这样的。 千鸟的额头上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脸色此刻苍白得可怕,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了。 饮月用手帕擦拭着女孩额头上的汗,望着她苍白的唇发呆。 这栋老宅现在静谧得可怕,南开口:“你感受到了?” 她分明没有点名自己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饮月却一下子明了了。她苦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啊。” 这些天,千鸟可是一点也没有跟她们像以前一样亲昵了。 但是,她们也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因。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们根本无法预料。 * “如果你要用看罪魁祸首的眼光看我的话,我也无所谓,”蜷缩着的女人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毕竟最后害得所有家主都早亡的人,是我。” 早间岚——不,浅川岚最后用了些妖怪教给她的手段,在两种气运相结合的时候,将这种“传染病”作为诅咒存放于早间家所有人的血脉之中。 当下一代被钦点为家主的那一刻,在家主的气运被顺至下一代的时刻,他血脉中的诅咒也会被唤醒。 鹤见千鸟此刻已经虚弱到站不稳了。她定定地看着正在笑的女人,然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以这种状态存活百年了?” “是又怎么样?” “你作为诅咒存活在她们的血脉里,”鹤见千鸟认真道,“这不是和你最开始寻找自由的意图相反了吗?” 浅川岚冷笑:“那你觉得,我在那个处境之下还能怎么做?” “如果你解除诅咒,我可以帮你从他们的身体中解放出来。” “笑话,我自己设下的诅咒,难道我自己出不去?” 千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许她是想从那人脸上看见一些能够流露出情绪的东西。 不,浅川岚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最后,她叹了口气道:“一旦下达诅咒,自己是没有权利反悔的。” “诅咒和誓言可以被破解、破坏,但却不能被当事人所解除,这是法则。” 被说中了。 浅川岚还是蜷缩着身子,咬着手指。 她的仇恨是绵长的,痛苦是浩瀚的。但是比痛苦更浩瀚的,是她的寂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每日将自己困在旁人的血脉之中,感受到无边的寂寞。 百年前的断筋之痛,终究被年复一年的寂寞所掩盖。也许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感情都是容易消散的,包括仇恨。 报仇之后,得来的只有空虚。更别说她的复仇是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 但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你当时也肯定没有别的办法,我明白的。”鹤见千鸟说话的声音并不平稳,似乎已经很累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帮你挣脱诅咒的束缚。” 浅川岚抿唇道:“倘若我不愿意呢?” 少女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我会杀了你。” 从她眼中的神色来看,浅川岚很清楚,她是认真的。 也许是这百年太寂寞了,也许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样看得见妖怪的人觉得好好奇,也许是别的什么……总之,浅川岚起了些和她交流的心思。 “可我是受害者,”她的语气怪怪的,“如果你处在我的那个境地,你又会做得比我好吗?” “我不知道。”鹤见千鸟说,“我只知道,在百年前你是受害者,但这百年来,历代的家主都是无辜的。” 早间直太郎并不无辜,但其后的人呢? 他们有的根本不知道浅川岚的存在,就患上了这样的病。 像是早间枫一郎,也像是……她的友人。 他们都是无辜的。 浅川岚冷笑:“我又何其无辜?” 鹤见千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处境也很被动。所以,如果你愿意自己解除诅咒的话,那么这桩事情就和我无关。” “所以,你愿意吗?” * 早间枝子是被早间枫一郎的尖叫声吵醒的。 太吵了。 她揉着脑袋,在心里将哥哥骂了一百遍,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与那名除妖师小姐相处的点点滴滴。 刚刚她是遇到……千鸟了? 而且,她居然对千鸟语气这么冲。 她抿着唇,想到那场两年前没有说出口的话,想到方才女孩三言两句道明的那件事的原因,想到朋友居然自己一个人消化了这么多的情绪,便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几乎是立刻将电话拨打给了迹部景吾,结果三番五次收到对方正在通话的提示音。 ……这家伙这么忙吗? 啧。 早间枝子纳闷又急切地走下楼——就算知道朋友已走,她也不想错过一丝一毫朋友的痕迹—— “迹部君,你请来的除妖师真是太厉害了!你真是有水平啊!迹部君!早间家上下所有人都感谢你啊!迹部君!” …… 耳边传来早间枫一郎激动地打电话声,早间枝子心想:原来是你小子啊。 她的嘴唇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想到自己的朋友这么厉害,就忍不住替她骄傲。 但很快,枝子又有点伤感了。 到底怎么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枝子快步走进室内,一把夺过早间枫一郎的手机,在早间枫一郎诧异的目光下快速道:“迹部君,这次事情多谢你了。千鸟的联系方式请给我一个……什么?她没有联系方式?迹部君你别逗我了,她不让你告诉我吗?……啧。” 她气狠狠地将手机又递给了早间枫一郎,烦躁地想把门摔了。 她走之后,瞪了早间枫一郎一眼。 早间枫一郎:? 但是他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温润如玉贵公子音:“抱歉,太激动了,以至于有些失礼了。迹部君,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好烦,早间枝子想。 “我真的生气了哦。” 这已经是南第五次说这句话了。 千鸟含笑喂了她一口糕点,说:“别生气啦,快吃吧。” “哼,谁在担心你的身体,”南不爽地瞥了一眼她们的新伙伴,“你干嘛把她招过来!我不允许!明明有我就够了!” 没错,浅川岚和千鸟也缔结了契约。 千鸟破除诅咒之后,想将浅川岚“放生”,但对方却以就算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为由,选择到千鸟身边。 “像我这样不人不妖的东西,”浅川岚冷笑,“又能去哪里?” 也因此,千鸟留下了她。 听着南的撒娇,浅川岚面无表情:“我听得见哦。” 饮月无奈:“而且还有我呢。” 千鸟笑道:“好啦,我们现在回家吧。” 她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好累。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陷入“过去”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精力在很恶劣的时候,突然又会好一点呢。 * “……不客气,早间君。”迹部景吾第无数次重复这句话。 他已经有点说累了。 不过鹤见同学居然处理得这么快这么好吗?听早间枫一郎所说,他现在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去行走不用别人搀扶了。 迹部随便说了几句“要不还是先试着让别人搀扶一下吧”,又随手同意了个人手机中的另一条通话请求。 “……早间。” 怎么又是早间……迹部景吾感觉自己被骚扰了。 不过这次的早间,已经不是早间枫一郎了。 早间枝子的声音较从前已经很是沉稳,但她现在的语气却含着些急促:“抱歉,迹部君,那您是怎么联系到千鸟的?” 迹部景吾无奈,就说是通过鹤见家族的接任务邮箱找到的。而且他家族因为从前同鹤见栗香有过接触,也因此他能指定做任务的人。 早间枝子有那么一瞬间,想用工作邮箱把千鸟约出来。但考虑到怕耽误她工作,只好作罢。 不过—— 迹部景吾想,好像有一个人是知道鹤见的联系方式的。 他忍不住想到,那次宴会上,白兰·杰索和鹤见千鸟的暧昧关系…… 嗯,他应该有吧? 他们总不能是通过工作邮箱谈的恋爱吧?不然也太扯了吧! 与此同时。 “白兰……”松原太也看着狂吃棉花糖的白兰·杰索,忍不住劝道,“要不还是……还是……别吃了吧……” 他人都看傻了。 不是,他一直知道这位boss喜欢吃棉花糖,所以在办公室里也一直有备着棉花糖,但是他刚刚已经换了两次货架了啊! boss!你在干嘛啊! 他忍不住去办公室一看,发现白兰正以两分钟一包的稳定速度在吃棉花糖。 感觉吃棉花糖已经不是一种爱好了,是一种习惯! 白兰·杰索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也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有些虚弱道:“好像有点低血糖。” ……boss。 恕他直言,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低血糖了吧。 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28、那个芯片 “灰原,这个东西……” “要试试吗?” 江户川柯南扶额,吐槽道:“我怎么可能看见什么药都吃啊?不过,这是什么?” 不会是aptx4869的…… “想多了,怎么可能是那玩意儿的解药。”灰原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 “好吧……不对!我刚刚根本没说话吧!” 灰原哀嗤笑一声,嗓音带着些调侃意味:“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哦,大侦探。” “哪有这么明显啊……” 看见灰原哀仍然盯着手中那块极小的东西看,江户川柯南好奇道:“这到底是什么啊?” 灰原哀叹了口气,语气散漫道:“这不是药,是芯片。我很早以前出于兴趣还学过些科技研究,也试着探索了一下改变情绪的芯片研发……总而言之,这个芯片可以让人从紧绷的状态中走出来,有舒缓神经的作用。” “这样啊,”江户川柯南知道这位科学家小姐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桩事件,便询问,“看样子很适合缓解压力的时候用。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啊?” 灰原哀的神色晦暗不明,语气有些严肃道:“这个东西我只当作兴趣研发,并没有投入生产。也因此,这个芯片只有那个组织的部分成员知道……” “但是那天……我在那个女生身上看到了,那个芯片的痕迹。” “……这么小的东西也得亏你能看到啊,灰原。” 不,按理来说,她是看不到的。 但是…… 那天,白兰·杰索将身旁之人的发丝撩到耳后的时候,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芯片所在的地方。 就像,在将快要掉落的芯片重新粘上一样。 听到灰原哀的这一番话,江户川柯南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沉思道:“这个男人,我也觉得不简单。” 灰原哀盯着他看:“一直喊着他白兰哥哥,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 柯南神色一僵,尴尬道:“这不是想套话嘛……” 他转移话题:“你觉得,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mafia,”灰原哀笃定,“只有mafia身上会有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而且,他的地位绝对不简单。” 那天,灰原看见他的时候,就断定这个人绝不是普通的人。尽管她可以确认他不是组织的人,但…… “其实……”江户川柯南又想起了他身旁那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姐姐,“你还记得吗?那次我从温泉度假村回来的时候,和你说过一个人。” “嗯,记得,”灰原哀叹了口气,“三番五次见面,太有缘分了吧。” 她幽幽道:“兴许过几天又要见了呢。” “……怎么可能啊,”江户川柯南笑了,“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次啦,反正……” 他一想到野泽瞬也和那两个人认识,就沉默道:“是挺巧的。” 灰原哀笑了:“那个女人很奇怪,有一种……我说不上来。” “呃,你描述一下?” 灰原哀在脑海中又将那天女人的形象描摹一遍,透过窗看着有些朦胧的风景,轻声问:“你觉得,处在泥泞的人能看见光明吗?” “灰原……” “不,我纠正一下,”灰原这句话说得自己也不确切,“是能变成光明吗?处在泥泞处在黑暗的人,真的能变成光明吗?” 这句话可笑到让她自己也觉得荒诞,她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也许是她对自己的嘲讽。 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但是却真心道:“我觉得,什么都有可能。” “真是天真呢,大侦探。”即使口吻中透露着不支持的态度,但她的浅笑却并没有那么具有讽刺意味了,“那个女生,就给我这种感觉啊。” “她身上那种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透露出的疏离感和距离感……”灰原哀在心里想着她的样子,“根本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温柔与炽热啊。” 灰原哀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带着些伤感。 但这种人—— 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白兰,我们能不能不要继续了?” 白兰·杰索一脸委屈:“难道千鸟不想找到三生妖吗?” 千鸟唇边还有一点草莓奶油,她想从白兰那拿过手帕,唇边的痕迹却反被白兰·杰索擦拭了。 凑得太近,举止太亲昵了—— 真的受不了了! 鹤见千鸟弱弱地说:“我不想再吃冰激凌了……” 白兰·杰索的神色有些受伤:“但是千鸟每次经过,都表现得很想吃。” ……有这么明显吗! 好吧,但这不意味着她想被人喂着吃! 她立刻反驳:“我没有!” 白兰·杰索看着女孩有些使小性子的样子,感觉自己像是在玩养成游戏一样……他们这几天一起去过公园、去过野餐、去过很多地方…… 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做手工……白兰·杰索发现女孩对很多东西都只有了解,但并没有真实接触过,便带着些带孩子的想法带她一一尝试。 每尝试一次新事物时,她眼中就不自觉放光。在路边看到新奇的东西,她便下意识看看白兰,仿佛在询问“可不可以去玩!”。 ……这是不是约会,白兰不知道。但是他以前的约会从来没有这样啊。 真是的,有一种带孩子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心情变好了。 一直紧绷着神经,总得放松一下吧。 她第一次喂白兰吃冰激凌的时候手都在抖。 真可爱呢,千鸟。 不过,还是没有出现三生妖。 白兰·杰索对此并不着急,甚至好心安慰千鸟道:“现在才这么几天,千鸟千万别放弃哦。” 鹤见千鸟本应该表现得忧心忡忡,但她发现,她在白兰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心绪。这个男人好像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她浅笑道:“嗯!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可悲呢。 两个人做着相爱的事情,却分明是为了斩断相爱的可能性。 白兰看到女孩这样天真单纯的笑容,不免在心里发笑。 如果三生妖被吸引过来了——那他才应该有所警惕才对。 这种程度的爱意就能吸引到“推崇真爱”的三生妖,那还真是—— 让人失望啊。 这时,女孩突然主动凑近他,神色认真道:“白兰,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哦。” “嗯?” 黑瞳并不算稀有,但白兰在此刻却突然觉得,女孩的瞳孔就像黑曜石一样动人。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显得她灵动又可爱。 “我感觉……嗯……”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小心翼翼道,“我这几天去查阅了一下资料,然后还问了一下别人……” “虽然三生妖经常去繁闹的地方,但是……但是我感觉我们还是有点不太够……”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去找别的情侣看一下呀?” 高情商:看一下。 低情商:跟踪。 白兰·杰索作思考状,爽快地同意了女孩的意见:“很好哦,那我们下次出门去找情侣吧!” “嗯!”她笑了。 白兰·杰索望着她放松后深色缓和的眉眼,心想,她放轻松的时候比拧着眉的时候可爱多了。 不过——白兰·杰索嗓音甜腻道:“已经执行一半的计划我们也要好好做下去哦——” “那么——我们下一站是……嗯?”制定了约会计划的白兰正准备找女孩执行,却发现千鸟已经疲惫到躺在他肩上睡着了。 肩上一片柔软的触感,女孩带着洗发水香味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皮肤,令他的皮肤直发痒。 肩头传来女孩熟睡的呼吸声,白兰·杰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温柔。他心想,她应该很累吧。 每次约会都要找有任务的那天—— 啧。 她可真是难找啊,明明是一个成年人了,却还是没有自己的时间。 这个家族真是把继承人当牲口一样养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知道这个已经成年的小孩子,对自己的家族有什么看法呢?如果只会窝在被子里偷偷哭的话,根本一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啊。 而且,有时候——忍耐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鹤见千鸟的家族到底想做什么,这一点白兰·杰索很是疑惑。经过他的了解,鹤见家在除妖世家也算是历史悠久了,在培养继承人方面怎么可能会这样? 总不能他们除妖世家就是这么奇怪吧。 白兰·杰索冷笑。他想到了论坛里的那些传言,想到那些关于女孩婚约对象的猜测—— 真是让人不爽呢。 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爱上这个女生,但毕竟是自己的前世情缘。白兰·杰索想,有点占有欲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至于论坛——那是他让密鲁菲奥雷的技术人员找到的。 白兰·杰索在不自觉中,开始为女孩的未来担忧。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冰激凌的叫卖声,他蹙着眉,眼神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顿时出现了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他快步走到那个冰激凌摊位,礼貌道:“叔叔,您再搬个地方卖吧……” 那名叔叔看着松原太也,面露不善道:“你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耍人呢?刚刚不就是你让我到这……” 他话还未说完,接受到boss眼神扫射的松原太也立刻道:“钱我给双倍。” “——这样耍人也挺好玩的,叔叔有时候就喜欢玩这种年轻人的游戏。” ……有钱能使鬼推磨了属于是。 29、那个白兰能看见 在前往芝田先生家的时候,鹤见千鸟的状态明显不对。 她并不是在担心这一次任务——相反,她在做任务前和母亲见面了。 和其他行业不同,除妖师并不太需要与委托人交好。很多时候,她们扮演的是一种“救命恩人”的角色。 但方才,母亲在布置新任务的时候,却对她意味不明地嘱咐了一番。 “这段时间,千鸟不会有别的任务了。”鹤见栗香这样说道,“千鸟过几天要去横滨出一次任务哦。” “记得——”鹤见栗香的语气颇为怪异,她视线一直停留在千鸟身上的一个地方,“要好好听委托人的话哦。” 要好好听委托人的话? 这太奇怪了。 鹤见千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她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母亲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随手将她打发了。 而这次芝田先生的任务,也是她这段时间的最后一个任务。 只要做好这个任务,就可以休息了。 ……但是,就见不到他了啊。 鹤见千鸟意识到自己在思念那个人,就在心里唾弃自己。她努力把这样的想法抛在脑后,一脸高冷地敲响了门铃。 那名芝田先生几乎是立刻将鹤见千鸟请了进来。他的姿态之谄媚让鹤见千鸟觉得有些不适应,她蹙眉道:“芝田先生,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千鸟问了几个问题,却见芝田根本回答不出来。她还发现,她问问题的时候,芝田信似乎一直在看着门外。 见他这个态度,千鸟语气带着些不耐:“先生,您在耍我?” 芝田信听到她这句话,顿时冷汗直冒。看见鹤见千鸟起身要走的样子,芝田立刻挽留:“小姐!请您等等!” 鹤见千鸟并不理会他,准备之后跟家族反馈一下这次任务的情况。她快步走到门口,在南“明明一点妖怪的痕迹都没有嘛”的嘟囔声中,打开门—— 手腕上传来温凉的触感,千鸟惊愕地抬眸,发现那个她刚才正在思念的男人居然就站在她的眼前。他手上拿着一束玫瑰,上面似乎带着些湿润的雨露。 在看见千鸟正要走时,白兰眨了眨眼道:“对不起哦,我来晚了。” 语气中透露着些许虚伪的歉意,白兰的声音带着些蛊惑意味:“约到你好困难呢,千鸟。” “别走得这么快,好吗?” …… 岚在培训,饮月有事。南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笑得人畜无害的白兰——前些天千鸟约会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她们。 南想,有一种看着长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被南这样看着,白兰觉得背后发冷,千鸟也不自在。她暗示南离开,南只好默默地去门外守着。 可恶!孩子长大了都学会避人了! 白兰·杰索看着欲言又止的千鸟,勾唇道:“千鸟在我面前,想说什么都可以哦。” 鹤见千鸟知道那天她靠在男人的肩上睡着了,也许是这一点给了他她很累的“错觉”,让他用邮箱发消息引她过来……但是这太危险了。 如果家族派的人不是她呢? 如果家族在调查芝田信的时候查到了白兰,又发现了和白兰藕断丝连的她……她的安危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白兰呢? 她敛眸道:“白兰,我其实……”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还是继续说道:“我那天只是有点困……我没有很累。白兰不可以这样了。” 白兰认真倾听着她的话,一双紫眸似乎有些含情地看着她:“千鸟真的不累吗?” 千鸟想要硬着头皮说自己不累,但白兰却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不要委屈自己哦,千鸟。” “我没有委屈自己,”鹤见千鸟感觉自己被误会了,解释道,“我很正常,我……白兰不要觉得我很可怜,这是我的工作。” “就像白兰有自己的工作一样,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千鸟说话的态度很认真,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被人误解的不开心,“工作总是不会很轻松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兰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发言而感到生气便松了口气,继续道:“所以白兰不可以这样了,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白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千鸟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神色便有些紧张道:“怎么了吗……?” 女孩突然注意到现在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可怕,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白兰突然笑了,眼中似乎有些兴味:“我只是觉得,千鸟真的很可爱呢。” 三番五次被人夸可爱……鹤见千鸟感觉自己还是没有习惯。难道意大利人就是这么主动吗? 千鸟感觉对方应该听进去了,又不想继续在“可爱”这个字眼多加停留,便努力想话题道:“我们这段时间应该见不了了。” “嗯?为什么?” 她想着母亲的嘱咐,解释道:“我过些天要去横滨出差,最近没有任务了。” 白兰·杰索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他还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不舍道:“什么时候走?” “下周日之前要到……” 白兰·杰索突然流露出几分脆弱,眼神中带着些害怕,说:“千鸟。” “怎么了?” “可以抱一下吗?” 千鸟冷漠拒绝:“不可以。” 白兰·杰索并没有理会她的冷漠,只是眼科不自觉往外望去,声音似乎有些战栗道:“外面是不是有东西?” 女孩不解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向外看去,发现窗中南的背影若隐若现——她猛然想起在那场宴会中,白兰·杰索躲过了式神“攻击”的经历。 一个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陡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千鸟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要炸开了。白兰·杰索看着她的神色,一双紫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语气柔弱道:“好害怕。” 他慢慢靠近女孩,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颈窝处:“千鸟,我好害怕哦。” 千鸟在被触碰的那一刻,身体有些战栗。她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接着,又在白兰诧异的目光中主动去环抱了他的腰——白兰感受到她纤柔指腹轻点他脊背的轻柔力道,令他背部有些发痒。 ……居然出乎意料地主动么? 千鸟把他抱得很紧,似乎要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然后,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地回应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次拥抱实在太久也太近,白兰·杰索只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似乎要与少女趋于一致。那种肌肤的触感似乎令整个室内都升温,白兰在一片炽热中感到后背有些发冷。 ……应该就是她的式神了吧。 这几天的约会实在很有效果,白兰·杰索已经可以模糊地看见一些存在了。而且他发现,若是戴着眼镜的话,会看得更清楚些。 这次告诉千鸟,他也有些想打探除妖师战斗方法的意思,而且——也很想看看她的反应。 不知道千鸟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他这样想。 没想到—— 就在他几乎快要适应女孩温热的体温时,她骤然松开了手,双手有些不自在地不知道往哪里放。她红着脸道:“白兰现在可以看见多少了?” “一些模糊的影子。”白兰·杰索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 鹤见千鸟将白兰·杰索打量了一番,严肃道:“白兰·杰索先生,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千万要记在心里。” “在路上不要和妖怪交流,一定当作他们不存在。”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妖怪的事情,这一点千万要记住。不管你和那个人关系多好,也绝对不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绝对。” “……还有,”她从带来的包中摸索出一个青色的小笛子,庄重地递给了他,“遇到事情的话,就吹这个吧。” 这个东西可以联系到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看到……”鹤见千鸟觉得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离奇,“但是,白兰,请你一定要记住这几点。” * 多少天没有见到岚,鹤见千鸟已经数不清了。但她偶然在院内看着星空时,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和她一起。 那个人正是岚。 她的培训结束了? 千鸟莞尔道:“你回来了?适应得怎么样?” 她浅笑时,神色也掩盖不住先前的凝重,似乎经历了颇有打击的事情。 “你的腿——”怎么好了!? 浅川岚的腿本是蜷曲的,动弹不得。但她现在居然可以直立立地站起来了。 式神并没有立刻回答女孩的话,只是借着点点星光的微芒打量着她,语气平淡道:“家主帮我治好了。” “这样吗?”千鸟笑了,替她高兴道,“真好!恭喜你!” 可是浅川岚的情绪却看不出任何欣喜。 她叹了口气,再次望向了天空:“千鸟。” “嗯?” “你……”她的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 ——也许是的吧。 白兰·杰索在告诉她那件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是,考虑到男人并没有欺骗她的可能性,她便在那一刹那抱住了他,将符文贴到他的背后——就像初见时一样。 结果—— 符文亮了。 她的神色中带着些害怕,一种事情脱离预料的恐慌感席卷了她。这件事情让她难以用寻常的态度对待他了。 第一世界的人在成年以后骤然融入第二世界……这件事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岚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白兰的事情。如果千鸟此刻并没有被那些事情烦心的话,那她一定会发现岚现在的状态也很奇怪。 无边的黑夜笼罩着她们,岚的声音打破了静寂:“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那时她提出想和千鸟一起的时候,她本以为会被拒绝的。 但没想到,女孩很是爽快地答应了,甚至没有对她的过去提出任何质疑。 鹤见千鸟强行将自己的心绪从白兰·杰索中拉出来。黑夜令她看不清岚的脸,她轻声道:“我没有资格……” “什么?” 这句话可以称得上是牛头不对马嘴。鹤见千鸟抿唇道:“每个人都会犯错的,我也犯过。” 自从知道了厄兽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害过很多无辜的妖怪? 她被愧疚纠缠。但是她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 “而且你那时候也是受害者,”千鸟的态度很认真,“如果是我,可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我没有资格因为这件事对你下罪责,因为我不是早间家的人,也不是……也不是一个完美到没有犯过错的人。”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仿佛能够使人心中荡起涟漪。 岚看着她,一双幽绿的眸子似乎绽放出了些许光彩。然后,她听见鹤见千鸟说: “岚很在意以前的事情吗?”她没有等岚回答,便自顾自说道,“但是过去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不如从现在开始,做出改变吧。” 如果能够透过黑夜看见千鸟的神色,岚一定能看到千鸟眸中的笑意。 “虽然这对过去来说无济于事……”她的声音转而从忧伤变得俏皮,“但我想,帮助的人多一些,也多少能弥补一些在上帝面前犯下的罪责吧?” 岚笑了。她的神色不再冷淡,而是温柔地注视起了眼前的女孩。她发现千鸟正在揉着脖颈处一块地方,似乎有些不舒服。 接着,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暗。她凝望着星空,语气淡淡道: “家主在找你,快去吧。” 31、那个干部很想吐槽 在白兰·杰索刚来日本的时候,曾问过松原太也这样一个问题。 “太也君——日本有什么好玩的吗,”白兰·杰索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或者说,有什么特色么?” 可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很无趣吧,反正松原太也对于好玩的地方是回答不上来的。 至于日本特色—— “怪盗基德吧。”松原太也诚恳道。 而现在,在来到横滨之后,白兰·杰索又问了几乎差不多的问题。 “太也君,横滨有什么特色吗?”他手搭着脸,看着喧嚣的街道,只觉得好无趣。 松原太也不假思索道:“boss,你看到那两座大楼了吗?” “啊,是港口mafia的据点?怎么了么?” “那就是横滨的特色啊!!”松原太也语气极为激动,给了白兰一种他要毁掉方向盘的感觉。 白兰的言语少见的严肃:“注意交通安全,太也君。” 总而言之,松原太也的回忆就到此结束了。因为,白兰这时候也醒了。 他看着松原太也疲惫的背影,诧异道:“原来我睡了那么久么?” “太也君居然不叫我——好过分。” 松原太也的语气充满幽怨:“boss,是你让我不叫你的。” 白兰·杰索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说起来,我们这次在横滨刚好可以看到日本特色呢。” ——是在转移话题吧!果然是吧! 这是他见过最不要脸的boss了吧! 他能不能调到vongola啊!听说那里的boss对属下非常友好啊! 松原太也的语气愈发幽怨:“是啊,boss,我现在就去弄邀请函。” 然后,松原太也就听到了一句非常莫名其妙而且令他记忆深刻的话。白兰·杰索说这句话的缘由和神情,迄今为止他都无法理解,而且,也不敢去深入理解。 白兰幽紫的眸在后视镜上显得格外深邃,太也听到这位boss面含笑意道: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太也君?” * 上个月,港口mafia收到了一封怪盗基德的信函。经过组织内人才的分析,他们最终得出结论: 怪盗基德将于x月x日夺取“赤之泪”。 而这个x月x日……就是今天。 鹤见千鸟感觉中原中也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 他的态度很冷淡,就像从前的鹤见千鸟一样——对于不是自己世界的人,往往采取冷淡的态度。 不过,虽然冷淡,中原中也其实对于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答复。总而言之,千鸟觉得他是一个很有绅士礼仪的人。 “鹤见小姐在那里有发现什么吗?” 那里—— 千鸟皱眉道:“不,我什么都没发现……” 中原中也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一点让千鸟感觉很奇怪。他的态度,就好像根本不在意鹤见千鸟是否发现了什么一样。 不在意、不在乎、似乎这件事情根本不重要一样。就连问她的这句话,也像是在走个形式。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中原中也又添了一句:“小姐如果有发现的点,清尽快告诉我们。” “好。” 总而言之,中原中也对这位除妖师小姐的观感是不坏的。 鹤见千鸟是很典型的日本大和抚子式的长相,黑发黑瞳、清纯典雅,甚至言语谈吐间都有些知书达理的意蕴。 尽管她面上都覆着一层冰冷,但也许是中原中也在社会见过的人太多了吧——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坏,也没有表面上这么冷漠。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总归和他们这些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也因此,中原中也对她是并没有过多热忱的——当然,他对其他人也是这种态度。 而且,他和一个除妖师未来能有什么纠葛? 再说了…… 他可是亲耳听森首领说过“这个家族的教育,说好听点是远离喧嚣,说难听点就是故步自封了”。这种恪守古代礼仪的古板家族,除了除妖以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和他能有—— 等一下??? “千鸟姐姐!!!”野泽瞬在陌生的环境中看见了熟悉的姐姐,便立刻两眼放光着朝她跑来,“你也在这里呀!” 鹤见千鸟并不想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熟悉的人,但在得到中原中也的默许后,她还是蹲下身子道:“姐姐在这里有工作哦,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博士啦!”他骄傲道,“博士做的探测仪被别人买来抓怪盗基德啦,博士拿到邀请函就带着我们一起来咯! 原来是这样啊—— 中原中也是知道的。 这位阿笠博士做的探测仪确实好用……也因此拿到了邀请函。 “这样啊,”千鸟在向野泽瞬了解完后,又拧着眉嘱咐道,“要注意安全哦,瞬。” 然后她就想把野泽瞬打发走了。 但是这位小朋友却并没有想走的意愿,他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中原中也,对他的千鸟姐姐委屈道:“哥哥在哪里!” 可恶!白兰哥哥知道千鸟姐姐和别的男生在一起逛吗!!!白兰哥哥!你快回来啊!你家被偷了!!! “知道,”千鸟感觉自己好像被误解了,便解释道,“他知道我来这里了。瞬,姐姐要工作了。” 算是下逐客令了—— 瞬在得到回复后有些小委屈地跑了回去。但在跑到一半时,还是转过头给了千鸟一个大大的笑脸:“姐姐加油哦!” 真可爱啊。 千鸟也对着他莞尔一笑,但在察觉到中原中也的目光后,她立刻敛了神色,变成了那个高贵冷艳的除妖师大小姐(x。 中原中也的内心是无语的。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还两副面孔? 算了……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中原中也一直以为鹤见千鸟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除妖什么都不会的深闺小姐——毕竟森首领的话就摆在那里,他也不会去质疑首领的话。但是…… “千鸟?!!” 在中原中也正在和鹤见千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的时候,一道有些激动的女声响起。 赭发青年诧异地望向了不远处,发现那个发出惊呼声的女子正是以无情冷艳著称的早间家现任准家主——早间枝子。 他这时,望向鹤见千鸟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了。 boss,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呢? ……他知道了。一定是因为boss见多识广,所以才会觉得鹤见千鸟这点认识的人根本不足为奇……? 不,果然还是太扯了吧! 早间枝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调整好情绪后几乎是立刻以优雅的姿态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强压下激动道:“千鸟。” 她故意将话说得平缓,似乎想展现自己的从容得体。但她双眼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女孩,似乎想要将她抓住紧紧不放——这样的神态隐约中暴露出了她心态并没有那么平和。 千鸟看了看中原中也,又看了看早间枝子,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 早间枝子并不是不认识中原中也—— 她转头,对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疏离又客气的微笑:“中原干部,好久不见。” 将早间的神态看在眼里的中原中也:……我说真的!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有两副面孔! 中原中也嘴角扯过一抹微笑,同样礼貌道:“早间小姐。” 如果是平常,他早就走了。但是现在毕竟有任务在身,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都要守着这位小姐…… 他现在只好僵硬地站在这里。 见中原中也不走,早间枝子便隐晦道:“家族的事情实在多谢你的帮助,千鸟。” 她的语气中暗含期待:“我想问一下,赏金要怎么汇到你的账上呢?” 鹤见千鸟抿唇道:“跟原先的定金账号一样。” 如果是原先的定金账号的话,那就是直接转给家族了。 但是——早间枝子的目的可不是她的家族啊。 “如果我想针对个人呢?”她紧紧地看着千鸟,“我是说……国外很多除妖师都有收赏金的个人账户吧。” ……居然为了她特地调查了国外除妖师吗? 千鸟突然涌上一股感动。但是中原中也所在的组织毕竟和她母亲认识,她不敢暴露自己…… 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姿态来面对枝子。 最后,她假装冷淡道:“我现在还有任务。如果还有关于除妖的事情,等这次任务结束,小姐再来找我吧。” 她又添了一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您的。” 早间枝子并不蠢,她听出了千鸟话语中暗含的同意,便抑制不住微笑道:“好。” 得了准话,她也不想再叨扰正在出任务的千鸟,她定了见面地点之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声称有事要告辞了。 中原中也想,总算清净点了。 鹤见千鸟对这位赭发先生投以歉意的微笑,本来想道歉,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对不起,她认识的人太多了吧? 但好在中原中也并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对这类事情比较宽容、接受度也很强。 鹤见千鸟正欲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呼声“柯南!不要乱跑!”,紧接着,她就和正往这处跑的江户川柯南对上了视线—— 好在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来找她,而是对着那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生回应道:“小兰姐姐!我去一下卫生间,很快回来!” 他和千鸟匆匆对视,但并未交流——这让千鸟松了口气。 她如释重负道:“中原先生,我想我对这里了解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她不太懂中原中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要知道,她的任务明明是调查那件港口mafia成员意外死亡事件……和怪盗基德可没有什么关系。 她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那天在陈放尸体的室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却没有丝毫印象了。千鸟每次回忆起那次经历,都只得到无事发生的结论。 ——可是,她的身体分明就有打斗过的感觉啊。 千鸟甚至去问了岚,但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她也只好告诉自己,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是,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她已经有点失去和别人交流的兴趣了。也因此,在中原中也带她了解完这层建筑后,她有点想自己待着—— 没想到,中原中也却一改方才的态度,颇有些强硬道:“这可不行啊,小姐。” 这些在委托任务的时候——可是约定好的啊。 那位家主也应当把注意事项都告诉这位小姐了才对。 鹤见千鸟只觉得现在万分不自在,但在母亲的嘱咐和委托人的拒绝下只能吞下心中的困惑。 ——烦死了。女孩想。 中原中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女孩往外扩散的委屈,他心道:果然如森首领所说,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然后,就在他产生感想的这一刻,一道甜腻的男声从背后骤然响起“千鸟——”。 中原中也觉得这道声音熟悉得可怕,他猛得转头,发现方才正在散发委屈气场的森首领所说的深闺小姐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拥入怀中——而那个高大的男人,正是前段时间他在意大利出任务时看到的密鲁菲奥雷的boss!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个微翘白发、眼眸幽紫的男人,又看了看在他怀里明显正在挣扎的女生——最后,他的万语千言都浓缩成了一句: 这一点也不普通啊! boss!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呢?!! 不管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学生,还是顶级财阀准家主,抑或是意大利mafiaboss,她都认识啊! 这种人脉也叫深闺小姐吗?!boss,你也太扯了吧! 37、那个游乐园的约会 在收到白兰·杰索的邀请的时候,鹤见千鸟内心是拒绝的。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那个男人有接触! 一点也不想! 甚至她也不敢睡觉。 千鸟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女孩,自律在她每天一出完任务就会立刻睡觉。 但是——现在,她已经在尝试养成每晚出完任务就埋头玩手机逼自己不去睡觉的习惯了。 以至于,白兰·杰索在游乐园见到千鸟的时候,几天未见的女孩顶着一脸的疲惫和厌世之感。 甚至,她还戴了口罩和眼镜,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比名取周一还像当红明星。 白兰·杰索停顿一秒,然后道:“千鸟,好久不见哦。” 鹤见千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说不清在面对白兰的时候,心中涌起的情绪是羞意还是委屈。但是不论那些情绪是什么,她都不想再和白兰有接触了。 她冷淡道:“好久不见,白兰。” 白兰有一种自己攻略了好久的人物好感值清零的感觉。 不过……就算是因为最近梦境的原因,她的冷淡也有点超乎他预料了。 是除了梦的事情以外,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么? 那可不行啊——至少目前为止,他对这个小可怜还是挺喜欢的呢。 两个人之间的冰冷太明显了,一旁的野泽瞬也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千鸟姐姐你怎么了呀?” 这次他们相见的所在地正是野泽家的游乐园。 极目兽的频繁捣乱使得这个游乐园濒临关门。因为发生的事故太多,即使后续妖怪被除也无法挽救这个游乐园……不过好在这对父子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些。 并且,在闭馆前夕,他们还邀请千鸟和白兰一起来游乐园玩。 千鸟对小孩子是很宽容的,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说话——也许是面对白兰,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她只抿唇道:“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野泽瞬作为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也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小技巧! 他看出两个成年人显而易见的隔阂,几乎立刻就断定——她们冷战了! 那接下来,就由他神助攻野泽瞬出场了! 人小鬼大的某个小孩立刻借口“肚子痛”告退,给这对小“情侣”单独相处的空间。 ——白兰哥哥,他努力过了啊!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白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小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这是鹤见千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游乐园玩。 如果是以前的暧昧计划的话,她一定会很乐意跟白兰一起去体验。但是从昨天开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且,明明她连看见白兰的脸很困难了。为什么白兰还一副仿佛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 如果让白兰知道了少女的心思,他应该也会很无奈吧。 因为……他根本没表面上这么淡定。 不如说,如今千鸟心里有多难过,他现在就有多难受。 ——只要一接触这个女生,他就仿佛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所有感触。女孩那颗敏感温柔的内心,一切的思想都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白兰这一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游乐园内只有零星几个人。因为任务的关系,千鸟到游乐园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眼下正是黄昏时分,夕阳将一切都披上一层浪漫的网。 千鸟看着男人的侧脸,微微失神。 ……一看见白兰,她就不免想起了那夜的记忆。 她努力将这些思绪甩开,转而去想夏目那天给她发的消息。 躲在墙后的野泽瞬看着正在沉默的两个人,急得想上去教白兰怎么谈恋爱。 虽然他也没经验。 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先打破沉寂的是—— “白兰,”她如今已褪下口罩,饱满的唇像果冻一样晶莹,“我……”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不敢说下去了。 也许是因为白兰的眼眸正转过来注视了她,也许是因为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计划太荒诞了,也许是因为…… 总而言之,千鸟语气中带着些祈求道:“白兰可以闭眼吗?” 她的要求太突然了,以至于白兰都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但是,在充分感受到女孩内心的挣扎和委屈的时候,白兰还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痛快地答应了,然后闭上了眼。 白兰说不清此刻他的感受,只知道在清爽的微风中,少女略带着柑橘味的清香离他愈来愈近。他坐在长椅上——四周也许有人在看,也许没有,总而言之,这些都不重要了。 唇瓣传来温软的触感,白兰睁开眼,一双紫眸带着些诧异。 ……其实已经有过预料了。 但没想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惊讶。 毕竟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女孩都是被那种古老到可以说是封建的教育培养长大的——对她来说,主动去做这些事情,应该是很困难的吧。 三。 二。 一—— 千鸟想,什么都没有。 除了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气氛和白兰那双复杂的眼眸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别人出现,没有任何状况外的事件发生—— 没有,三生妖。 千鸟感觉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白兰看着女孩颤动的肩膀,意识到她在哭。 他并不是没有听过她哭,只是……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哭。 千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 可能是因为最近没有好好睡觉太累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引来三生妖她很失望,可能是因为初吻这么草率得没有了……有些情绪的起源根本不是一两个理由这么简单。千鸟想,不要在别人面前哭,但越这么想反而越控制不住眼泪流出来。 一开始只是抽噎,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事态实在不受她所掌控。哭泣的欲望和奔涌的情绪本不是用来抵制的。在这一点上,她的眼泪遵循了一贯的自然法则,在情绪的感染下一刻不停地往下掉落。 然后,鹤见千鸟在这一生中头一次在哭泣中被拥抱——她的泪水和情绪在男人身上受到了接纳,那些关于前世情缘的迷茫、关于自己是否被爱着的考量、关于她自出生起就被强行赋予的使命……她作为鹤见家继承人而非鹤见千鸟所受到的注视和强压,都全然发泄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兰没有说话——他想,也许她现在需要的正是哭泣、正是发泄。 她的头倚靠在白兰的胸膛上,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知道,白兰一直都没有离开。 ……真的,好可恶。 白兰每次都是这样。 明明不喜欢她,但还是会做一些让人很误会的事情。 千鸟突然又觉得很委屈了。 白兰有些无奈道:“心情好点了么?” “没有。” 兴许是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一丝埋怨的情绪。 “这样啊,”白兰想了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经历,“那……千鸟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伤心么?” 脖颈上的那个芯片……他没有摸到了啊。 果然,被发现了么? 白兰·杰索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感到慌张。 ……而且。 原来发现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这么难过吗?完全体验到对方情绪的白兰·杰索这么想道。 替女孩擦拭完泪水后,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并且,千鸟的表情更委屈了。 好像他是一个绝世大渣男。 ——好吧,这点他不否认。 最后,在摩托轮上,白兰看着千鸟的侧脸,忍不住想:真的是一个很能憋的人啊。 又倔强又可爱的小可怜。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她有隔阂啊—— “千鸟,发现了么?”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分外肯定。 鹤见千鸟立刻反应过来白兰在说什么。她没有想到男人会将这件事敞开来说,此时不免有些迟疑。 她眸光暗淡道:“发现了。” 千鸟刻意让自己的嗓音变得冷淡。但白兰分明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千鸟有很多话想问。 为什么要给她放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白兰到底对她是什么想法? ——果然自己陷进去了啊。她这样想。 明明只是为了骗三生妖。没想到,却骗过了自己。 她又感到眼泪在眼眶打转。 白兰凑近她,然后道:“千鸟在怪我么?” 她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感情很复杂。很委屈、很伤心,但是却没有责怪和生气。 不如说,千鸟甚至可以理解白兰为什么这么做。 她敛眉道:“白兰指的是什么?” ——这是在和他装傻么? 然后,白兰就听那个在他眼里单纯无害的女孩说道:“我占卜过了。” “芯片、摄像头、窃听器。”她一字一顿道,“白兰·杰索先生,您的手段太下作了。” 在看到脖颈上的那些东西时,她便用灵摆占卜了其他的事情。 也许是自身妖力强大的原因,她的占卜一向很准。也因此,她在占卜出白兰的那些小动作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更别说,在她心里,白兰本该就是这样永远保持理性的人。 那些她自以为暧昧的举动,对他来说,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她黑眸中闪烁着几分不知名的色彩,也许是伤感、也许是失望。白兰听了这番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作么……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说,反而有点在意呢。白兰这样想。 39、那个三生妖 “你的式神没来么?”斑看着眼前孤身一人的少女,语气有些嘲讽道。 千鸟能感觉到,斑不太喜欢自己。但是她可以理解,因为除妖师对于妖怪来说确实是一个罪孽深重的职业。 而且……斑其实还挺好的。 她这次前来,是有事情想求他帮忙。 千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斑看见她这样的神色,也明白了些什么。他语气平淡道:“你发现了啊。” “嗯,”她顿了顿,然后道,“我发现了。” 斑注视着身前这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孩子,叹了口气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其实……她也挺惨的。虽然是他最讨厌的除妖师。 啧,跟夏目待久了导致他也沾染了一点这种性子么?斑这么想着,又嫌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夏目贵志。 “前辈,我想请问……三生妖是靠寻找爱的能量来补充自身的妖力吗?” 斑看了她一眼,温吞道:“是啊。” 千鸟看对方的反应,猜到斑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他也早就知道,她跟白兰·杰索假装暧昧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她没有问斑为什么不告诉她,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千鸟仍然很安静地站在那里,在夏目眼中,她状态似乎有些疲惫。 是最近任务太多了吗? 千鸟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很小的帆布袋子。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拉开,倒出了一块又一块小小的水晶。 夏目贵志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看见斑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对劲。 那些水晶看着普通,但四周却似乎萦绕着一股能量。那些能量是混杂着的,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混乱。相反,那些能量温和地融合在一起,并且—— 夏目想,这像恋人之间的能量。 斑自然也看出了这是千鸟所“记录”下的她和白兰之间的互动能量。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们之间的能量倒是很吻合。” 千鸟脸上带着有些疲惫的浅笑,语气恳切又带着祈求道:“前辈,我想请您帮我看一下……这些能量。” 这是她在与白兰执行“假装暧昧”的计划时,用她的妖力“记录”下来的。 最开始她觉得这个法子很荒诞,但没想到,也许是前世情缘的原因,她和白兰的妖力意外地契合—— 准确来说,并不是妖力,而是一种能量。世间一切生灵都具有能量,有些人称之为妖力,也有些人称其为灵力。这是一个靠能量运行的世界,人的体内具有能量,人的言行也会产生能量。 仇敌之间产生的能量是负面的,爱侣之间的能量则是具有爱的。因为一些缘故,她用了些手段将她与白兰互动所产生的能量封印在了水晶里。 斑扫了一眼,并没有对这些水晶作出评价,而是看了看千鸟的状态,淡淡道:“这对你损害挺大的吧。” 封存能量不是什么易事。 能量不是固定的,它每时每刻都会转化。或是随着载体的情绪,或是随着外界的引导,总而言之,封存能量是违背自然法则的行为。 鹤见千鸟这样做,对她自身的能量是有害的。 千鸟知道这些瞒不过他,承认道:“这两天是有些累……不过修养一段时间应该还好?” 夏目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皱眉道:“千鸟姐姐……这些是什么啊?” 千鸟不知道怎么回答。斑冷笑一声:“算是爱能吧。” 三生妖会被爱侣间产生的爱能吸引。 不论是千鸟为了吸引三生妖而刻意执行的“假装暧昧”计划,还是她封存能量所靠近的最终目的,都与爱能相关,都与三生妖密不可分。 千鸟顿了顿,对这两个帮她良多的人诚恳道:“我不确定三生妖会不会被表现出来的言行骗到,所以就想了两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就是,在表面上和那个人保持暧昧的关系,用普通的方法吸引三生妖。” “第二种方法,”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太想说下去,但还是低声道,“我也考虑过爱能的纯度问题……对于我们两个来说,短时间内提升爱能纯度有些困难,我就打算多次封存能量——” “再将能量释放出来。” “我想……如果爱能在纯度上不能吸引三生妖的话,只能靠量来引出三生妖了吧。” 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不太有经验,所以关于释放的想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道:“前辈,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斑看了她一眼,懒洋洋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自己应该已经确认过这个方法的可行度了吧。” ——被说中了。 千鸟其实占卜过来着。 “算了,”斑也不打算为难她,“你的想法确实可行。” “现在的三生妖确实缺乏爱能。如果在八原这种除妖师少的地方突然涌起爱能的话,附近的三生妖应该会赶来的。” “当然,前提是附近有三生妖。” 在得到前辈的肯定后,千鸟才松了口气。 她做的这些打算,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贴身的式神都不知道。 以白兰的敏锐程度,也许能察觉到几分端倪。但是千鸟确信,白兰再怎么厉害,在没有妖怪世界具体框架的情况下,还是很难猜出她的打算的。 这些水晶石大大小小的有几十块。他们互相喂冰激凌时、他们一起读书时、他们一同看电影时……这些时刻都被少女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了一块块水晶石中,并等待着它们在未来某一时刻的释放。 某种程度上,它们并不是释放—— 而是消散。 这些水晶石不论现在被保存得多好,在释放的那一刻都会变得支离破碎。载体被破坏,能量才会跑出来。而感知到能量的三生妖,才会寻之而来。 在斑准备“破坏”这些水晶石的时候,千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又立刻止住了嘴。 她就这样看着,在昏黄的天空中,冷清的世界突然涌起几缕玫粉色的烟。那些晶莹的水晶石在那一刹那全然破碎,连原先的光泽也消弭殆尽。 烟雾在空中极快地扩散开来。这种实体化的能量形态似乎能让眼前人看到女孩记录的点点滴滴。千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在一起的回忆。 如果三生妖不来的话,也就说明爱能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那么,她跟白兰·杰索就没必要一直暧昧下去了。 看着鹤见千鸟望着弥漫烟雾的样子,夏目觉得有些悲哀。 从这些能量来看……他感觉,千鸟姐姐是喜欢那个男人的。 而且说不定,那个男人对她也有些感觉。 三生妖没来。 鹤见千鸟说不来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是伤心或是高兴。她看着空中快要消散的那些烟雾,低声说了句:“谢谢您,前辈。我先回去了。” 可能是她的样子太可怜了吧,斑决定还是跟她说些什么。 “你喜欢他吧。” 千鸟转过头,吞吐道:“好像是的。” “你的能量和他的太吻合了,”斑一开始是不想说的,但最后还是心软了,“就算有前世之缘,也不该这么契合才对。” “你的能量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融合在一起了,”斑有些笃定地说道,“他现在可以看见妖怪了吧。” 看着千鸟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斑冷笑一声:“你心里,真的想让三生妖出现么?” 鹤见千鸟没有说话。 半晌,一道坚定而又平缓的声音响起:“不管我想不想他出现,我追求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一定要出现。” 这段情缘,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下去了。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下,一个枯槁的身形出现在远处,一直看着玫粉烟雾从弥漫到消散,却迟迟未现身。 * 白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嘈杂的白噪声,想道,她知道防备了啊。 真是的——也算是长大了么? 不管是定位器还是窃听器,都被千鸟用各种方式毁掉了。 但是—— 白兰看着手机屏幕上涌现的消息,眼眸中有一股慵懒的味道。他低笑道:“还剩下一个没有发现哦,小千鸟。” 紧接着,他突然收到了千鸟发来的一条短讯。 【计划失败,以后我们没必要见面了。关于前世情缘带来的副作用,过两天我会寄给你一些物件,佩戴在身上会好很多。】 【结婚的时候请提前告知我。届时请取好你女友的毛发(血液最好)和你的血液来找我,否则将很难有子嗣。】 40、那个歌舞伎町 白兰·杰索没有想到她能这么决绝。 虽然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没有删,但是他的消息没有一条得到回复。 可是……在手机屏幕里,她的界面一直停留在他的聊天窗啊。 白兰看着快递寄来的一串项链——那上面残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的味道。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千鸟的血。 ……真是的。 这么想和他断绝关系么? 他戴着项链尝试了一下,发现和其他女生长时间待在一起已经没问题了,但靠近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熬。 不过…… 戴上之后…… “看得更清楚了。”白兰低声道。 看着路边零零星星的几只妖怪,白兰感觉颇有意思。 白兰想,那个花瓣意味着好感值,而千鸟对他越有好感则可以越让他看清妖怪。 既然完全可以看清妖怪了,那么,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所以——就算和那个人没有交集,也无所谓了。 ——可是,还是感觉有点不爽啊。 这时,戴着口罩的松原太也一脸疲惫地走进了办公室——他最近染上了重感冒,累得不行——看着在办公室里眼眸含笑的白兰·杰索,太也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男的,越笑越恐怖。 算了。 再恐怖也没有酒厂恐怖啊! 要知道他因为重感冒请假的申请,白兰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啊!但是因为请假时间太长没有及时提交白兰信息,酒厂开始警告他了啊!滚啊!这个世界都给他滚啊! 没人性!酒厂真是没人性! 松原太也含泪想,还是他们密鲁菲奥雷有人情味啊。呜呜,到底是谁说vongola才懂人情,明明他们密鲁菲奥雷也不差啊! 这么一想,他觉得白兰的笑都看起来亲切了许多。 注意到太也仍然状态不好,白兰有些诧异道:“太也君这么喜欢工作么?明明可以多请几天假的呢。” 听了白兰这番话,太也更感动了。 他用嘶哑的声音含泪道:“为白兰效力是属下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咳咳……咳咳……” “……不,我觉得还是注意身体比较好呢?” * 除妖师论坛。 【你们知道吗?魇夜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是新人,魇夜是什么?】 【一种给人带来梦魇的妖……一开始是让人做噩梦,后来是让人生病之类的……嗯,反正之后这些人就会长睡不醒,直到死亡。】 【啊!有人去管管吗?】 【我反正不干那种没钱拿的事情。】 【……楼上也太耿直了吧hhh。】 【谁不是这样呢?除妖本身就是要死的事情,要不是为了利益谁会无缘无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好了……话是这样说啦,魇夜其实还蛮难对付的。】 …… 魇夜? 千鸟听说过这种妖怪。 不过……这种古老的妖怪不应该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她看着手机里弹出的“东京出现一名男子长睡不醒”的新闻蹙起了眉,心道:不能不管。 虽说魇夜吸食完所需的能量就会立刻离开,但……她果然不能看着妖怪在人类世界胡作非为。 千鸟正欲随便扯个理由和家族反馈一下,便收到了夏目贵志的讯息。 【姐姐你在吗t^t我有个认识的人出事了,你可以来看一下吗t^t】 千鸟发现接下来还有任务行程,便立刻答应了。 夏目贵志是一个很好的人,也因此,千鸟非常乐意帮助他。 但是,千鸟在看见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沉默了。 眼前的男子正躺在榻榻米上,鼻尖发出均匀的鼾声,似乎正睡得安好。但是—— 他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将死的味道。 千鸟抿唇道:“前辈怎么说?” 夏目贵志想着猫咪老师告诉他的那些话,说道:“他说……是魇夜。” 果然是魇夜。千鸟想。 见夏目的脸色并不好看,鹤见千鸟疑惑道:“贵志君怎么了么?” “没什么啦……”他说,“只是猫咪老师那家伙一直不肯管这件事,我就只好来麻烦姐姐你们了。” 千鸟轻点了一下头,一边看着榻榻米上男子的状态,一边很认真地对夏目说道:“贵志君不用觉得麻烦,如果可以帮上你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她的话很诚恳,语气又轻柔,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趁着千鸟观察四周的时候,夏目也忍不住打量这位前些天见过的姐姐。 在她来之前,夏目贵志以为之后会见到的是一个有些带着伤感气质的人。但这次见面之后,夏目发现是他多想了。 鹤见千鸟并没有流露出一分伤感的感觉。相反,她似乎像初见时一样冷淡地站在那里,冰冷的神情在看见他时会流露出几分温柔。 看起来没有被任何事情受到影响。 注意到夏目正在看她,千鸟转过身浅笑了一下,然后道:“有救,但是再找不到魇夜的话,他可能就死了。” “魇夜喜欢屯着能量一直到它满意的程度再食用,总之,只要我们现在找到魇夜就好了。” “嗯!“夏目贵志放下了心,“那我们要怎么找到魇夜呢?” “前辈不愿意帮忙的话会有点困难,”考虑到最近她的式神也有事,千鸟思索了几秒,“那我来占卜吧!” * 千鸟在来到歌舞伎町的时候,内心并不沉重。 高中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太远了,现在远离和人接触的她也无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在占卜出可能会出现魇夜的几个地点后,千鸟率先来到了负面能量会比较多的歌舞伎町。 因为占卜出的地点太多,她们还去找了名取周一。现在她们已经临时成立了“打败魇夜”小组。 顺带一提,名取周一已经随便找了个理由帮她在母亲那里搪塞过去了。 千鸟对于自己接到的第二个任务非常有干劲,并且打算和这位历史悠久的妖怪好好打一架来抒发自己的郁气。 ……但是。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在歌舞伎町看见白兰·杰索? 41、那个白兰吃醋了 千鸟看着正前方肥环燕绕的白兰·杰索,又忍不住想重新看一下门外的招牌,最后内心复杂地继续往里走。 白兰·杰索…… 她给的项链是这么用的么?!虽然已经确定要分开了但是看见他没过两天就去歌舞伎町果然好不爽!而且,她耗费这么多妖力做的项链是为了让他正常人际交往的好吗!根本不是让他去风月场所的! ——果然,是骗人的吗。 千鸟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看人渣的神情。 明明已经和她无关了。 ……为什么还是感觉有点难过呢? “小泽,”一个化着浓妆的妖娆女子看见千鸟,皱眉道,“你怎么还一副邋遢的样子?快去化妆。” ……其实她已经化了,虽然是淡妆。 千鸟此刻扮演这个人叫作小泽爱美——她算是这个ji院一个比较有客源的人。 她是在小泽爱美素颜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因此,千鸟伪装的也只是她的素颜——她真的很苦手化妆啊。 虽然冰帝有教过这些……但是她上课都在睡觉好吗! 最后,千鸟只好学着爱美娇滴滴说话的样子,夹着嗓子道:“客人说喜欢我化淡妆的样子。” ——还好夏目贵志现在在别的地方查探,不然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白兰·杰索往这里看了几眼。 这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白兰·杰索在看到“小泽爱美”出现在他旁边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 尤其是——对方其实一直向他投去若有若无的视线。 这样的视线掺杂着一些惊讶和不爽,似乎是认识他的。 白兰想,果然是她吧。 真是——可怕的前世情缘啊。 “雄安先生在顶楼等您,先生。”突然,从走廊深处走来一个穿着清纯的女子。她外表很是纯良乖巧,但眼神中却似乎带着勾人之感。 白兰此行正是为了她口中的“雄安先生”。 见白兰走后,千鸟也跟着那名打扮妖冶的女子走了。听周围人的称呼,她应该是叫“雅子”。 按理来说,千鸟应该是要听从她的吩咐不暴露自己身份的。 但是—— “……一定要穿这件吗?” 虽然脸是小泽的,但身体是自己的啊! ——不,就算身体不是自己的,千鸟也不想穿这种有点露的衣服! 雅子流露出“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然后又沉思道:“确实,这件衣服对你来说是有点保守。那我再找一件吧!”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也挺合适的。” 鹤见千鸟在对方的注视下半遮半掩地换起了衣服。 她先前看了一下,小泽的身材和她差不多,就是肤色有略微差别。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你……”雅子看着眼前的胴体,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千鸟强压下内心的紧张,有些不自在道:“我怎么了?” 却听雅子啧了一声:“先前还以为你垫了什么呢,没想到真这么大啊。” …… 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的千鸟瞬间脸红了。 “哟,这么纯情啊。”雅子的性格偏爽朗,虽然跟客人在一起的时候走的是妖冶妩媚风,但私下里还是蛮直爽的,“能不能揉一下?” 原本打算对任何事情都言听计从不暴露身份的千鸟冷脸拒绝:“……不要。” * 对于这些历史悠久的妖怪,一定要追溯它们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千鸟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小泽爱美正沉睡在卫生间内……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死气。 奇怪的是,看她样子分明是刚晕过去的,但身上的死气却分外浓郁。 处在睡梦中的她不断呢喃着:“我不要这种……人生……” 那种绝望和悲意,令整个环境都散发着阴冷。 至于为什么伪装她的身份——原因千鸟也说不上来,也许就是占卜师以及除妖师的直觉吧。 她总感觉,这个人身边的人有问题。 …… 她没有想到见面会那么快。 雅子和千鸟打开门的时候,雄安和白兰以及房内的几个同行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她们。 白兰在看见她的时候,眼眸中似乎还含着笑意。 ——虽然他脸上经常出现这种表情就是了。 但也许是千鸟心虚的原因,她在看见白兰的时候浑身僵硬得走不了路。 雅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快和雄安先生打招呼啊你。” 从她进来开始,雄安也一直注视着她,这种熟悉而暧昧的目光让千鸟有些害怕。 雄安是小泽爱美的恩客,也是她至今为止侍奉的最尊贵的客人。他似乎给小泽爱美了不少好处……总而言之,如果千鸟想要不掉马的话,就必须学着小泽的样子去侍奉这个人。 这也太为难她了吧…… 尤其是当着白兰·杰索的面。 千鸟做好心理建设后,在白兰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打招呼道:“先生你有没有想人家呀。” 雅子小声地惊愕道:“真有你的。” ……不是,她临场发挥得这么厉害吗? 见她迟迟不打招呼神色有些不爽的雄安立刻舒缓了神色,他一只手还搂着另一个女生的腰,嘴上却道:“爱美还是一样动人可爱呢。” 白兰很快转移了视线,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当回事。他身旁也围着几个美艳的女子,但他似乎对她们没什么兴趣。 千鸟想,也许是工作? ——确实是工作。 一年前他也许会出席这种场所,但现在的白兰·杰索可没有招惹头痛的习惯啊。 而且,他也没有表面上这么毫不在意。 他此刻非常的不爽。 虽然知道这是任务——但是千鸟可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过话呢。 明明是接受古板教育的大小姐,撒起娇来却意外不突兀么?明明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呢。 不过,如果千鸟应付不过来而向他求助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助她的。 见小泽呆呆地站在那不动,雅子急得点了她两下,挽着她的手臂走到了雄安先生的跟前。雄安看昔日的情/人如今一副内敛羞赧的模样,也有些疑惑。他带着些调笑口吻道: “爱美是怎么了,太久没见生疏了么?” 雄安分明是笑着的,千鸟却觉得这男人很可怕。他很熟稔地想要搂过“小泽”的腰,那种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千鸟有些不自在。 她在心理上很想拒绝,但在身体上却不能做出一点抗拒。 在千鸟做好了“算了被摸一下又不会死”的准备时,白兰突然开口道:“是叫爱美么?爱美确实很漂亮也很水灵呢——” 雄安听了这番话,手也顿了顿。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白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也玩腻了——让一下有什么的。 更别说白兰还是个难伺候的主。眼下终于有物件让他感兴趣了,雄安乐得把东西让给他。 雅子默默把千鸟推出去,语气娇嗔道:“爱美真是让人嫉妒呢。” ……千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雄安宽慰了雅子几句,见“小泽爱美”还傻傻地站着不动,语气调侃又带着些狠厉道:“爱美还不去那位大人身边,是害羞了么?” 千鸟出任务没有这么憋屈过。 算了,她忍了。 她眼波流转道:“雄安先生难道不会舍不得我么?” 雄安讨厌不听话的女人,但却不讨厌被女人这样撒娇。 他笑着拍了一下“小泽”的手,说道:“好了,快去吧。” 千鸟一双黑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在被拉手的时候反握住对方的手,似乎有些不舍地在对方手心挠了两下,娇软道:“那人家先走啦。” 雅子咋舌:这个女人怎么突然这么会。 这一边的气氛其乐融融,白兰这边却有些低气压了。 他,很,不,爽。 一开始因为就是讨厌这种油腻男人碰到千鸟,他才开口制止的。没想到千鸟居然自己主动去碰了那个人。 ……啧。 不管内心有多不爽,白兰面上没有展露出分毫不耐。他对着那个缓慢向他走来的女孩致以微笑,然后道:“爱美,我好渴哦。” 鹤见千鸟停顿了一下,然后想,这个人一定认出她了。 绝对。 她正想朝着白兰做出一个暗示的眼神,却发现旁边那群小姐妹都看着她。 千鸟默默地在旁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这个方式很正常。 但在这个地方,却不怎么正常了。 她递水的动作就像给大佬递烟一样自然。 一点也没有身在风月场所的自觉! 白兰·杰索紫眸微敛,声音甜腻道:“爱美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是不喜欢我么?” 一般来说……在这种场所,都是喂别人喝水的。 千鸟察觉到背后雄安冰冷的目光,又看了看眼前明显是故意的白兰·杰索,又想起了高中时期那个歌舞伎町姐姐教她的东西—— 可恶,真的要这么做吗? 算了…… 和白兰那样总比和雄安那样好。 “千千,客人说要喂水,就是让你坐在他腿上喝水跟他接吻……等一下你别吐啊好恶心!!!” 没事的……千鸟。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反正以前也是亲过的关系。 为了任务,什么都值得。 然后,白兰就看见那个女生有些局促地搭着他的肩膀,坐在他腿上—— 等一下?她这是要做什么? 千鸟一脸视死如归地抿了一口水——但她没有像姐姐教得那样含着水,反而咽了下去——在白兰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喂水有点难做到,但是亲一下还可以!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恶狠狠,仿佛在说,够了吧。 ……白兰呆住了。 他这一生很少有呆住的时候。 但是他知道,千鸟一定误解了什么。 ——虽然他是在暗示千鸟喂他喝水,但是不是这个喂法啊! 就是单纯地喂喝水啊!用手托着杯子的那种喂! 不过—— 既然女孩子都那么主动了,他也不能落下风啊。 他托住千鸟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雄安沉默了。 他原先看着白兰在歌舞伎町“守身如玉”的模样,还以为意大利那里传来的消息是谣言。 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花啊! 啊,应该是方才的人都不合胃口的原因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对着刚见面的人接吻还是太那个了吧! 自诩变态的雄安在这一刻感到自己还差得远呢。 果然,在变态这条路上,他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呢。 42、那个太也很无语 松原太也进来的时候,手是颤抖的,脑袋是一团乱的,人是震惊的。 这才几天……白兰就忘记了他的日本真爱了吗! 白兰!!!他看错你了!!! 心疼清水可爱风日本真爱三秒。 但一走到这个房间,松原太也就忍不住咳嗽——他刚才也是因为一直在咳嗽,所以才出门回避了一下。 千鸟手心抵住白兰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对方主动着。 ——烦死了。 本来她是可以推开的,但是……因为对雄安做了些小动作,导致她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 不过……这样的话,应该也能挽救一下她在雄安心里“今天不太对劲”的形象吧。 但是……白兰也太过分了吧! 是因为她发的那些消息么?可恶。 她被人亲得晕晕乎乎的。 直到—— 松原太也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缠绵。 ……他要说对不起吗? 关于房间里的人都盯着太也看,而太也本人不是故意的这件事。 太也突然想,他的命好苦啊。 不管是不小心撞到日本真爱撩boss衣服,还是在宴会阳台上看见他们在搂搂抱抱,亦或是现在…… 太也都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啊! 感觉他在被原来的组织弄死之前,会先被白兰弄死。 理由还不是卧底身份被发现,而是三番五次坏boss好事。 哈哈,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想做点什么让现在的气氛恢复原状 但是现在……果然什么都不做会好一点。 千鸟默默地从白兰腿上下去,然后在其他人暧昧的目光下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她已经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贵志君和周一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她原先以为雄安先生是什么和魇夜有重大关联的人——这些感觉出于占卜师的直觉——但刚刚的探测结果又有点让她失望。 居然一点魇夜的味道都没有么? 难道她判断失误了? 千鸟心事重重地学着雅子的样子喂白兰吃点心——指尖被碰到了,总感觉那个男人是故意的……好不爽。 她看着白兰的神色开始变得危险。 ——但是,她目前还是有事相求的。 无数次生起想要去外面探寻的想法,但却只能待在这里的千鸟默默在白兰背后写字道—— 带我走。 ……可恶。 本来是想保持距离的。 算了……如果是任务的话对方应该也能理解吧。白兰应该不是不讲理的人。 但是……明明是自己先说不要有接触的。现在这样真的好尴尬。 正在咳嗽的松原太也看着耳垂通红的“小泽”,又看了看眸中含情的白兰·杰索,心想:啊,男人心,海底针。 最终她还是如愿走了。 白兰颇暧昧地侧在她耳畔,似乎让她在某个房间等他。 她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开心地走了。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松原太也又轻声咳嗽着。千鸟蹙了蹙眉,但没有说话。 要快点找到魇夜了啊。她想。 * 在歌舞伎町寻找魇夜无果后,千鸟收到了来自贵志君的消息。 【千鸟姐姐,我和周一先生见面了!魇夜的实力应该还只恢复了三分之一,我们按原计划行动吗?】 她立刻回复:【行动!我现在就过去!】 她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千鸟去歌舞伎町寻找魇夜的起源(因为史载有些魇夜会喜欢躲在起源地休憩),而夏目二人去看受害者的情况,根据其所失去的生气来判断魇夜的实力恢复指数。 如果魇夜没有完全恢复实力,那他们三个就可以去下个可能出现受害者的地方蹲魇夜。 假如魇夜恢复了大半实力……那就告诉母亲她和周一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招惹到魇夜了,再让母亲来解决吧! 毕竟母亲可是……无敌的啊。 千鸟在心里再次感谢了一下白兰·杰索的帮助,再把小泽爱美的身体搬到了那个和白兰约好的包厢,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她卸妆的时候……发现嘴唇肿了。 她心里的感谢之意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了。 千鸟面无表情地想,果然是故意的吧。 果然! 怎么去见夏目他们啊……真的好丢人…… * 千鸟占卜出来,下一个受害者所在地在米花町。 她发给夏目他们位置地点的时候,便立刻卸完妆动身了。 犹豫之下,她还是没有给白兰留小纸条——本来她是打算说句谢谢的。但是感觉嘴唇好麻,突然就没有道谢的欲望了。 按照资料记载,魇夜在获取能量的时候会出现两次。 一次是刚开始控制人类梦境的时候,一次则是—— 让那个人彻底陷入昏迷的时候。 那些受害者起初只是单纯地做噩梦——那些噩梦是他们心中最恐惧的事情——紧接着,他们日常生活中会涌现出各种各样的负能量。 魇夜的能量渗入还会使受害者出现如感冒、发烧等状况。 家族处理这件事的话,夏目朋友的命肯定保不住了——千鸟想,一定要速战速决。 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 夏目他们离这里有点距离,也因此,千鸟是第一个到的。黑漆漆的夜晚,楼道里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感受到一种恐惧。 ——那种恐惧感并不是来源于自身,而是…… 千鸟循着那气息,凝神往一处地方走去—— * 好、想、死。 松原太也说不清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多久。 他的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苦役期,任何选择对他来说都是被迫而为。 不管是小时候因为家境原因放弃读书,还是加入小帮派后过着废人的生活……如果能选的话,他也不想这样啊。 白兰去那个女人所在的包厢后,他就结束工作准备回家了。 他坐在车上,抽了根烟,对着月色回顾自己这一生。 他才,26岁啊。 松原太也小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渴望出头。 因为他生活在贫民窟,生活在物质精神都极度匮乏的地方。 不是所有人都像芥川大人一样,因为出色的天赋而后出头的——更别说,加入mafia并不算什么有保障的事情。 他这一生中,决定他命运的关键时刻在什么时候? ——果然是那个时候吧。 太也所在的小帮派不小心惹到了一个大人物。出于某些原因,太也也随着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去挑战那名干部的权威。 最后,在他性命堪忧的那一刻,也许是他眼中的死意太过强烈,那名干部忍不住问道: “你就这么想死?” 太也回答了什么,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他只记得,那名干部把他留了下来。太也就此成为了干部手里的一个普通部下。 …… 说起来……在那次宴会,也见到那名干部了啊。 真是,怀念啊。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他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切切实实地和他的第一个组织联络了。太也想,他被调到了别的部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过这样的人生啊。 就算现在他穿着体面的衣服,又怎样呢? 在太也心里,他仍然和记忆中那个流离失所的贫民窟男孩一样,是一个永远出于被选择状态的可怜人。 “卧底任务结束之后,原先的组织会不会也对他抱有猜疑呢?可能会怀疑成员被反水之类的……加入对方真的被反水,后来的组织也会因为成员的过去而无法真心对他吧?” “……好可怜,好可怕。” 太也忍不住想起了千鸟对白兰说的话。 真的,好可怜啊—— 为什么他永远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啊。 他也想像普通人一样,好好读书考大学找个普通工作啊…… 操! 烟味在口腔里弥漫,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该回家了,他这么想。 * 没有人…… 没有魇夜就算了,为什么这个房间连普通人类都没有? 千鸟皱着眉想,难道她占卜错了?不可能!!! 就在这时,门后突然掀起一阵风。千鸟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战栗地缓慢转身,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住了。那样熟悉而又温暖的触感让千鸟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白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据史书记载,魇夜确实会以梦作为打斗手段。千鸟对上男人此刻有些忧郁深邃的紫眸,轻声呢喃道: “梦么……” 毕竟,白兰应该不会流露出这种忧伤的表情吧。 “是梦哦。”男人回复道。 至今为止这一切还很正常——好吧,也不是很正常。 但诡异的是,白兰的眼眸中带着探究,将唇附在她耳畔,语气有些笃定道:“你也看到了么,小千鸟?”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露着一丝危险。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正准备破开这场梦境,就见半掩门扉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不是夏目,也不是周一。 那个人是—— 好像是白兰的司机先生? 千鸟的眼眸顿时变得严肃了。 魇夜的织梦技能居然已经这么真实了么……司机先生确实总是在她和白兰这样那样的时候出现……这个织梦,太天衣无缝了吧! 照这样看来,魇夜的实力应该不止恢复了三分之一才对。 真是难办啊—— 话锋一转。被误以为是司机先生的某秘书抽完烟后准备回家休息,结果到家门口一看发现被偷家了。 ——可恶!现在的强盗都这么拽了吗?连mafia的家都偷! 要让他看看mafia的厉害! 结果,在他掏出武器打开门的时候,发现自家boss正在和一个熟悉的身影相拥。 ——这是他家而不是什么法外之地对吧? 等一下,这个女生是那个日本真爱吧? boss你是人渣吧!明明一个小时前刚和别的妹子亲过啊!换得太快了吧! 而且……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啊?!!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极轻的“梦么……?” 接着,他的boss很温柔地抱紧了她,说道:“是梦哦。” 这还没完。 他家窗外突然出现了两张男人的脸——其中还很像他刚刚在楼下看到的海报上的明星,叫周一什么的? 哈哈,为什么大晚上的他boss会和日本真爱在他家卿卿我我,他窗外又会出现两个飞起来的男人啊。 ——是梦啊。 原来是梦啊。 那就正常了。 太也揉了揉太阳穴想,啊重感冒太严重了都开始做这么离谱的梦了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唉。 是梦就正常了,既然是梦那他就直接进去睡觉吧。梦里也要让自己好好休息啊,太也。 …… ——是梦个鬼啊!靠!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啊!?他是重感冒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好吗! 43、那个魇夜 “你也看到了么,小千鸟?” 起初,千鸟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场梦境。 直到—— * 她意识恢复清明后,率先看到的是白兰的眼睛。 在白兰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千鸟立刻感到一阵眩晕。她的意识中突然涌现了大量记忆——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 关于平行世界、关于背叛了自己的友人、关于那些对于最终权力钥匙的渴望……以及在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被打败的局面。 ……她从来没有见过白兰这么凄惨的样子。 其实千鸟不太想知道别人的事情,尤其是被魇夜所认定的“心魔”类的记忆。这是别人的隐私,她无权涉入。 但是……她总得想办法从这走出去。 在最后终局,在白兰被年轻的沢田先生打败的画面中,一道声音骤然响起:“你后悔么?” 那是白兰的声音。 千鸟的脑袋飞速运转,然后想,这个局面本该是处于心魔中的白兰叩问现在的自己,再使现在的白兰陷入过去。而在他沉浸于过去的同时,魇夜就会出场吸食他的能量。 没错,事情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 很无奈的是,她根本就不是白兰啊!!! 也因为她不是白兰,她很快就出来了。 魇夜化身白兰的过去,对她抛出了一系列叩问心扉的问题。那些问题直指人内心的迷茫,尖锐得不可思议。 然后,千鸟艰难道:“……对不起,但是我想说,你是不是问错人了啊?” ……魇夜消散了。 事情就是这样。 千鸟出来后,看着白兰探究的目光,忍不住低下了头。 啊。 该死的。千鸟想,她根本什么都不想知道。 在此之前,她和白兰只是被前世情缘捆绑的关系——因为对对方的经历根本不了解,所以也没有建立什么心灵羁绊——但是她敢确定,现在两人都看过对方的过去了。她们之中的联系已经更加紧密了。 魇夜果然还是,去死一下吧。 白兰看着她低眸的样子,也明白千鸟刚刚在失神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鹤见千鸟深吸一口气,捋清现在的状况后,冷静道:“过去多久了?” 白兰笑眯眯道:“那两个人好像追过去了哦。” …… 千鸟看了看晕倒的松原太也,又看了看此刻身上蔓延着危险气息的白兰,决定立刻和伙伴一起去追魇夜。 但她却被男人拉住了。 她转头蹙眉道:“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我也有工作。” “现在说话很冷淡呢,千鸟。”白兰·杰索看着她,“不过,关于魇夜,我也有一些发现呢。 “这样啊。”千鸟刚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随口道,“是什么发现?……诶??!!!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千鸟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兰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在魇夜织梦中看到的男人的过去…… 啊,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才不合理。而且搞不好,他还真知道很多关于魇夜的很重要的信息。 ——因为他的过去真的有点,超出千鸟的认知了。 根据织梦里这个男人所做的事情来推断……这个人,恐怕很早以前就把自己的底子摸清了……可恶!亏她还一直想保护这个人来着! 总感觉现在需要保护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了。 白兰看着女孩的神色从平淡到震惊,从震惊到纠结,忍不住勾唇道:“千鸟的反应很可爱呢。” ……完了,因为太过震惊一不小心就让高冷人设翻车了。她的打算明明是在白兰面前装冷漠来着。 果然她还是装不起来吗……只能在互联网上发一些冷淡的文字,但是一到他面前就忍不住了……果然还是要减少见面的次数! 千鸟更纠结了。 其实按照她的原本计划,从那天她发短信的时刻开始,她和白兰就应该已经毫无瓜葛了。但是现在—— 不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刻。 关键时刻还是要考虑正事。 千鸟认真道:“我们现在先解决魇夜的事情吧。” “不要。” “……请不要任性,白兰先生。”她看向正晕倒的松原太也,“你的属下会死掉的。” 白兰笑了:“千鸟都看到我的秘密了——为什么觉得我会在意别人的处境呢?” 他把秘密两个字咬得很重。 千鸟想说些什么,却听白兰继续道:“不过——千鸟现在对我来说还挺有意思的,为了不惹千鸟生气,我们还是谈一下魇夜的事情吧。” * “所以……你不愿意出手这件事情,是因为和魇夜做过约定?” 在深夜中,夏目贵志不小心碰到了满身酒味的斑,在对方醉酒的情况下问出了那些深藏着的缘由。 斑也被勾起了那段回忆:“……她的名字,叫香女。” 他的约定并不是跟香女做的,而是和香女的长辈做的。 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故事,也没有什么爱恨情仇的纠葛。只是两个朋友在夕阳下约好—— “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相信我的动机,不要来阻拦我啊。” 斑答应了。 但很快,他后悔了。 友人因故死亡。那个未被完成的约定也被法则推延给了下一代。 香女的报复,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为了祖先。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斑不管是于法则还是于私心,都不想管这件事。 想到死去的友人,想到友人的孩子能量衰竭的模样,斑忍不住想—— 人类,果然是最讨厌的啊。尤其是除妖师。 妖怪无法决定自己靠吸食何种能量为生,就像人类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 三生妖吸食爱能、魇夜则吸食负能。 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什么善恶优劣之比。 只不过,那些给人类带来苦厄,靠吸食负能为生的妖怪——更容易被人利用罢了。 若只是吸取适量的负能,固然有利于缓解人类的情绪。但如果吸收的负能过多呢? 人的体内不能只有一种能量,正面情绪与负面情绪对人来说同样重要。没有一个人能只获得快乐而规避痛苦,同样,也没有一个人能因只有痛苦而丧失感受快乐的能力。 他的友人,被当时的人联合除妖师利用,在彻底沦为吸食能量的存在前,选择了自尽。 ——可现在看来,她的孩子并没有躲过这一命运啊。 夏目看着陷入回忆的斑,忍不住道:“那……猫咪老师现在为什么要带着我们去找香女??” 这就说来话长了。 斑叹了口气,然后道:“你还记得么?我说过,鹤见和那个意大利男人的能量很契合。” “……啊,我记得。” “虽然那两个人的能量有交融……”斑的目光变得深沉,“但也没有到完全分不清的程度。” “她方才,明显就把两个人的负能搞混了。” “我要是再不出手,”斑又想起了那位死去的友人,“实力大减的她,怎么敌得过那些除妖师呢?” 在重返歌舞伎町的路上,千鸟看向白兰的眼神非常复杂。 白兰告诉了她,他所知道的事情。 雄安先生本名为上村雄安,和白兰·杰索一样是一名mafia。 上村的祖先将魇夜困在一幅画中,靠她的能力在无形中杀害对家族有害的人。 魇夜的能力被夺,身体被困,但却仍被迫为这个mafia家族效力,心中自然愤恨不已。 但在百年以后的今天,一个人出现了。 上村雄安是次子,处处低长子泽也一头。无法继承家业的命运令他愤怒不已,为了打破这样的命运,他向魇夜发起交易,声称只要自己能当上mafia,就愿意以血脉的力量解除契约,放魇夜自由。 ——魇夜答应了。 千鸟小心翼翼地提出疑惑:“可是契约的解除,只能以死亡为条件……” “是哦——”白兰·杰索的声音甜腻,却带着些寒意,“但是死的人,不是他哦。” 是那名长子,上村泽也。 “嗯?千鸟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千鸟沉默了一下,真诚地夸赞道,“就是觉得……白兰先生很厉害。” 白兰停了下来。千鸟有些紧张地后退,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夜灯下驻足,她感觉有点害怕。 接着,千鸟透过微光看见男人的眸中透着不见眼底的笑。 “千鸟在害怕我么?”他的语调很温柔,却让女孩感到危险,“连称呼都改了……我可是很伤心呢。” 千鸟冷静地想,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了白兰的秘密而被杀人灭口。 ……不过,她心里还有一种感觉。 被知道了秘密,正常人应该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自在吧,白兰会因此生她的气吗? 白兰带着些安抚意味道:“小千鸟不用担心哦,在我还没有对你失去兴趣以前,是不会伤害你的。” ——感觉更危险了。 而且对方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一点,是因为被知道性格了所以不掩饰了吗? 果然还是远离吧。 她最开始的计划果然是正确的……但是……但是原来的计划应该很难执行下去了。 她忍不住道:“不,只是刚刚白兰先生说得关于魇夜的事情让我很惊讶而已,没有别的原因……好吧,我承认是有点别的原因在。” “意外地坦诚呢。”白兰看着她的神色仍然带着锐利,但似乎较先前宽和了许多,他口吻甜腻道,“那么,千鸟现在怎么不急着去了?” “耽误了魇夜的事情,不要紧么?” 鹤见千鸟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全在白兰的计划里吧,这些事情。” “魇夜没有打算杀死他们。他们陷入昏迷也好、能量被吸取也好,都是魇夜为了迷惑上村雄安吧。” “她对我使用织梦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有杀意。”千鸟沉思道,“她想对付的只有上村家吧。” “bingo——”白兰笑眯眯地看着路灯下娇小的女孩,语气带着褒奖,“小千鸟很聪明呢。” “那……小泽爱美……” 白兰注视着她柔和的面庞,解释道:“小泽是第一个试验品哦。” “雄安不信任魇夜的能力,所以让她先拿自己的情人试试水呢。” ……好残忍。 昏黄的夜灯下,她看着白兰,犹豫着要不要问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她还是低声道:“所以,白兰是要借魇夜的手除掉上村家么?” “是哦——” 自从在上村祖宅看到那幅画……他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上村雄安有野心、却愚蠢,这种容易掌控的人他真是太喜欢了。他故意让这位求权不得的次子知道家族的古老秘辛,让其自以为聪明地策划这一场夺权之计。然而—— 这名自视甚高的先生却想不到,他和那个倒霉的长子都难逃一死。 这个以血脉为纽带维系着的mafia家族,也会在他们死亡那一刻被某个势力分食殆尽。 然后,他就听见女孩声音有些紧张道:“那……白兰为什么要在上村死前和他见面呢?这对白兰来说很危险吧……” “嗯?有些时候,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反而最安全呢,”白兰轻笑道,“我在他们面前,可是和某个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待了一整晚呢。” 他在说后半句话时,颇为暧昧地看着千鸟的唇,似乎言语中另有深意。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白兰压低声音道,“我想见你,小千鸟。” 虽然他没有预料到千鸟也会插手这件事,但——在知道对方也会来歌舞伎町的时候,白兰承认自己心中有些许期待,期待与她的见面。 他望着女孩微肿的唇,眸中似乎有些烫意。 …… 千鸟想,完了。 真的要陷进去了。 “诶?前辈和魇夜……不,前辈和香女还有这一层故事吗?”千鸟打电话给夏目让他们不要伤害香女的时候,在他们口中知道了更意料不到的事情。 “嗯……是的,”夏目贵志有些头疼,“但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掉了……不过好在其他人还活着。” 夏目贵志已经从斑那里知道了上村家的恶行。他虽然对生命的消逝有些惋惜,但也对这种人渣没有同情之意。 “我同学已经醒啦……说起来,那个晕倒的先生怎么样了?” 他还记得,那个米花町的先生似乎在房门口昏倒了。 千鸟有些担忧地望着包裹在负能里的松原太也,苦恼道:“对方还没醒唉……” * “醒了么?”雅子温柔地看着苏醒的小泽爱美,说道,“虽然那个女孩子也很可爱——但是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呢。” 小泽爱美揉了揉昏胀的脑袋,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啊雅子?” 雅子半裸着身体,捂住了小泽的唇。接着,手往她胸前摸索,见小泽并不反抗,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她说道:“嗯,这个是真的爱美。” 小泽爱美迷茫:“……什么意思?” “没什么,”雅子凑上去亲了她一口,有些大声道,“先生……好厉害呢。” 听着包厢内传来的那些暧昧声音,一个黑衣男人只觉得没兴致,对着对讲机低声道:“嫌疑排除。” 45、那个枝子知道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枝子:千鸟想发什么??? (半分钟后) 千鸟:没什么捏 枝子:^_^快说 千鸟:好嘟…… 千鸟:不小心知道了一个人的秘密……我们先叫他a吧!a也知道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好像还想问我什么来着,然后我太忙了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千鸟:_(:3」∠)_后面a就一直没有提起那个事情了,但是我有点怕他生气 枝子:嗯……是什么样的秘密?? 千鸟:比较私人的秘密,应该算是会隐藏一辈子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枝子:那有点严重唉…… 千鸟:而且我感觉_(:3」∠)_a对我好像有点点凶 枝子:? 枝子:让他滚。谁敢对你凶? 枝子:谁??? 千鸟:没有啦没有啦,也没有凶……就是我有点怕他_(:3」∠)_ 枝子:……怕什么。谁敢凶你我要闹了。。。我现在对他印象很不好 千鸟:不是啦……我想了好久在怕什么……我好像有点怕a和我生气(?,因为我知道了a的秘密( 千鸟:我要不要去道歉比较好???但是仔细一想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知道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知道a秘密这一点可能也会对他造成伤害?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千鸟:我要怎么办!!! 枝子:……千鸟很在意a对你的想法吗 枝子:所以……a的性别是? 枝子:……好吧。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秘密而且其他人不知道,对方一开始应该是想找你倾诉的? 千鸟:是男生啦_(:3」∠)_ 枝子:是!!!谁!!! (一分钟后) 千鸟:只是朋友而已啦!真的! 枝子:…… 枝子:……千鸟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朋友这一点让我很不爽。 (半分钟后) 千鸟:千鸟最重要的朋友永远是枝子!!!我发誓!!!!枝子不要不开心!!!亲亲亲亲亲 见自己以高冷著称的准未婚妻一直对着手机屏幕笑,赤司征十郎有些无奈道:“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么?” 他们今天是约好一起吃饭的,但没想到他的未婚妻一直在玩手机。 ——其实也不怪枝子。 毕竟,千鸟上网的时间可是很少的。 对于久而复得的友人,枝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刚好千鸟下线——早间枝子笑意未敛,对着赤司征十郎牛头不对马嘴道:“结婚那一天,你想好要请谁当伴郎了么?” ……他们还没订婚呢! 赤司征十郎拿刀叉的手停顿了,接着,他沉默道:“还没想好。” 枝子笑眯眯地决定:“那就请迹部君来当伴郎吧!” “……可以是可以,”说实话,凭他和迹部的关系,确实很大概率会请迹部景吾当伴郎,但是赤司还是有些疑惑,“可以说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 “因为我的伴娘是个怕生的小可爱,有认识的人才会少紧张一点。”枝子想着千鸟以前害羞社恐的样子,声音也忍不住带了笑意。 此时的赤司征十郎并不知道准未婚妻口中的伴娘是谁。 他和早间枝子一般没什么话题可聊,眼下见这位小姐明显对一个话题有偏向,他便随口问道:“这位伴娘是?” “是我最好的朋友哦,”枝子的口吻多了些骄傲,“一个很漂亮很天真很善良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 这算是早间枝子第一次对他展露除了高冷以外的态度…… 感觉还挺新奇的。 早间枝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友人的可爱,赤司征十郎也在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了评价。 ——善解人意、天真、可爱……和好骗。 等一下。 刚刚枝子是说,迹部君和这个友人认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 早间枝子还在继续:“千鸟真的很可爱——” ——啊。 真的是她…… 察觉到未婚夫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早间枝子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赤司征十郎想到了那个女孩除妖的场景,忍不住道,“枝子说的是鹤见小姐么?” 早间枝子突然有点不爽。 她的朋友最近怎么被这么多人知道了……她本来可以自己拥有一个可爱的朋友,但是看到朋友身边不止自己一个人了果然很不舒服! 她口吻带着探究:“嗯。征十郎也知道千鸟?” “……算是吧。” 赤司征十郎陷入了沉思。 其实,如果只是认识除妖师鹤见千鸟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 主要是——枝子刚刚说了很多“千鸟真的很可爱呢”“但是太善解人意为他人着落了,总担心会被谁骗走”“真的好可爱”之类的话,导致赤司征十郎也对这个女孩有了一些单纯可爱的印象。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有一次宴会上,这位小姐好像和意大利一个mafiaboss走得很近。 姿态也很亲昵。 关系也……非同寻常。 结合早间枝子对友人的评价,再联合意大利那边对那位mafiaboss的传言,赤司征十郎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能—— “枝子你……知道白兰么?” “……你要送我花么?” “啊,我会的,”赤司征十郎看出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便犹豫道,“是密鲁菲奥雷的那个……首领。” 早间家族和mafia交情不浅。虽然他们主要的合作对象是portmafia,但早间枝子对于意大利著名的mafiaboss也是有所了解的。 “白兰·杰索?”枝子皱眉,“他怎么了?” ——可恶,总感觉刚刚说得那句“你要送我花么?”好丢人。枝子想。 赤司征十郎看了看自己的准未婚妻,又想到了前两天盛传的白兰在歌舞伎町的事迹——他委婉道:“那位小姐似乎和这个人关系不浅。” …… “啪。” 是早间枝子不小心把杯子摔碎的声音。 * 鹤见千鸟之所以下线,是因为她去做任务了。 这次任务总体来说比较简单,但是—— 夏目听着千鸟的话,神色震惊道: “诶??所以说千鸟姐姐你现在是只能说真话么??” “不,准确来说,是我可以选择说真话和不说话。”鹤见千鸟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及,不只是现在,在吐真剂失效之前,我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嘴巴。” ……夏目贵志欲言又止。 他艰难道:“那……这个吐真剂什么时候才能失效?” “准确来说,如果找不到解药的话,等到我死的那一刻才会失效。” 不知道为什么,夏目贵志总觉得这个姐姐的话也变多了,还变得很严谨。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目的想法,千鸟捂脸:“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话很多。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完了,怎么说出来了! 千鸟现在有一种羞愤欲死的感觉。 夏目贵志笑了,眸中氤氲着温柔:“千鸟姐姐很好,我不会讨厌千鸟姐姐的。” “嗯……现在猫咪老师还没回来,我之后再去……诶,猫咪老师!” 夏目贵志话说了一半,就见斑从窗外跳了进来。他们把吐真剂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之后,斑看着千鸟一脸紧张的样子,捋了捋思路道: “所以,你在除妖的时候被他诅咒了,而那个诅咒的内容是让你当时最害怕的东西实现。最开始你没有当回事,直到你准备回家的时候太口渴喝下了吐真剂—— 是这样吗?” 千鸟用力点头:“前辈你好厉害!”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诅咒,”斑有点无语,“所以你当时在害怕什么?” 她的话音越在了她的理智之前:“每天梦见他我很开心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白兰知道!!!” 夏目贵志呆住了。 以为能见证除妖师罪恶人性的斑呆住了。 千鸟石化了。 ——不,她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社死掉了。 * 吐真剂是除妖世家研发的,用以拷问妖怪的特殊药剂。 千鸟也喝了一些解药——但是对她没用。 她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解药是针对妖怪的所以没用?那为什么吐真剂本身对她有效果啊!! 因为是在出家族任务的时候出的事……所以母亲也知道了。 南告诉千鸟家主召见她的时候,千鸟是有点紧张的。 她被吐真剂的效果控制,手紧张得不知道放哪里:“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她会凶我吗?会觉得我太弱了然后批评我吗?我是不是让她很失望?……” 千鸟说了一堆这样的话,南认真地听完了。 她和夏目一样,对眼前这个女孩都十分温柔。 她将千鸟抱在怀里,然后说:“千鸟这么可爱,家主不会说什么的。” ——千鸟这才放心地过去了。 这栋古宅,一直以来都带给千鸟冰冷的感觉。 但在被吐真剂影响的此刻,千鸟却觉得内心变得炽热。她似乎在紧张些什么,也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相信母亲是爱她的。 尽管两人之中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母女间的关心。但千鸟依然固执地相信,母亲在内心是爱着她的。 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千鸟慌慌张张地解释了自己被诅咒又误饮吐真剂的过程,接着,在母亲笑着告诉她“没关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千鸟很少想到过去。 她的学生时代没有什么是值得回忆的。 不管是被视为异类的小学,还是被言语攻击的国中,抑或是在后期被误解极深的高中,除了和早间枝子相处的时刻,她基本都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事情。 但是,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很早以前,在幼稚园的时候,在小朋友问她“为什么你要叫妈妈叫母亲”的时候,千鸟心里是有点困惑的。 她那天没有听母亲的话乖乖入睡,而是想等母亲做任务回来,问她这个问题。 千鸟那时,也许是想对母亲喊“妈妈”这个称呼的。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她忘记了。 但是现在,千鸟抬起头,看着正坐在高位的没有衰老痕迹的母亲,吐真剂的作用在体内蔓延。 她不受控制道:“妈妈——” “我可以这么喊你么?”千鸟并不知道自己神色中带着期盼,但坐在高位的鹤见栗香一定知道。 然后,她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鹤见栗香脸上的笑容未变,但却分明让人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戏谑。 “千鸟变得,没有礼貌了。” 和她仅仅认识几月的夏目贵志会告诉她“千鸟姐姐很好”,在战斗中败在她手下而成为她式神的南会对她说“千鸟很可爱”,但是—— 但是,那个生她养她19年的母亲,会在高位上看着那个女孩流露出脆弱期盼的神色,无情地告诉她她变得没有礼貌了。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窖。 47、白兰,你摊上大事了x 退烧了。 ……但她的眼睛还没有好。 鹤见千鸟恢复了清明。她冷静地想着睡前发生的事情——身体却极不冷静地倒了下去。 “千鸟醒了么?”似乎是猜到她已经有了意识,白兰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她想说自己没醒。 她没有回答白兰的话。足足过了五秒,千鸟语气凝重道:“白兰,你可以当我刚刚被夺舍了吗?” …… 当然是不能的。 白兰笑眯眯地回绝道:“不行哦,千鸟像刚刚那样就很可爱。” “我现在不可爱么?”她几乎是本能般气鼓鼓地说了这句话,接着,她又沉默了几秒,说,“抱歉……” 白兰似乎觉得这样的她很有意思,紫眸中氤氲着笑意:“千鸟怎么样都很可爱哦。”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白兰还是有些被愉悦到了。 鹤见千鸟默默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失真的声音从被窝中透了出来:“白兰午安,我要睡觉了。” “……等一下!!”她猛得起身,深吸一口气,不安道,“我家里那边……” 男人打量着她,语气轻快:“忘记了么?千鸟发烧的时候让我联系那个周一哥哥,让他去解释了哦。” 他把“周一哥哥”咬得很重。 千鸟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有这件事…… 那时候她好像让白兰给名取周一打电话来着……而且因为她发着烧说不清楚,白兰还无奈地替她解释了几句。 她松了一口气,语气闷闷的:“谢谢你……” 白兰看着她,紫眸中似乎流露出些许受伤的意味,凝望着她道:“说起来——千鸟好像总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呢,他也是除妖师么?” 不管是在宴会上看见他和千鸟在一起,还是在她发烧的时候让他去找那个人这件事……都让白兰觉得有点不舒服呢。 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既然这个女生已经明确表示对他有好感了,那么他了解一下自己“所有物”的人际关系也是应当的吧—— 他语气中并不收敛自己的情绪:“千鸟和他是什么关系?” 千鸟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所想说了出来:“白兰的态度好奇怪……周一哥哥是我很好的朋友啦……” “因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家里也很支持我们交往……各方面条件也都差不多?嗯……而且周一哥哥对我很好,所以我们关系一直很好的!” ……好有问题的发言。 “家里支持”“各方面条件差不多”什么的,不都是联姻的说辞么? 千鸟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白兰不要误会!我和周一哥哥只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真的!” 他倒不是质疑这件事的真伪啦—— “那……他对千鸟来说也算是特别的存在么?” “诶?关系上还是身份上……关系上确实是特殊的朋友?不对……为什么朋友会有特殊的这种说法……” 千鸟对人际关系有点苦手,她皱眉道:“不过特别的定义是什么?唯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像身份上也不太算特别?因为我还有另一个可能在一起的对象来着……” ……吐真剂真是太害人了。 千鸟把这些话说完之后,立刻闭上了嘴巴。 怎么把事情全说出来了?!!!她真的要闹了!!! 与此同时,白兰·杰索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 他故意说这些话是有吃醋的意思,但也有刷好感度以及打探对方信息的目的——但是为什么她还有另一个可能在一起的对象?? 这一点让他非常不爽。 他凑近道:“诶——另一个对象是谁?” “是的场哥哥啦……”千鸟说完后立刻摇头道,“白兰你别问了!!!你现在套我话都不收敛了么?!!!” “嗯?没有哦——”白兰·杰索看着一脸纠结的女孩,语气中含着些委屈,“千鸟怎么会这么想我?” 白兰也是要工作的。 千鸟在告别白兰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不敢回家里了。 头脑清醒后,她也对自己的处境进行了分析——也许她现在最应该回到了解妖怪世界的家族之中,去寻求治疗眼疾的方法,而非待在一个人类的家里。 但是…… “母亲……”她喃喃道,“你为什么……” 这样的猜测让她喘不过气来。千鸟忍不住想,为什么会这样? 她知道自己必定会恢复视力,故而也并没有多少害怕。但是——为什么要这样? 她迷茫了。 不过——在回忆起方才发烧时的记忆时,还有一个发现让她挺满意的。 “——还好,那件事情没说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 “猫咪老师??你怎么了??” 夏目贵志放学后,发现本该活蹦乱跳的斑一脸纠结,便有些疑惑。 斑陷入了沉思:“我刚刚打了个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哎?什么?” “是那个鹤见啦……之前她不是说被妖怪诅咒了么?嗯,按照她当时的解释来说,应该是被诅咒之后,诅咒并没有当场生效……总而言之,就是诅咒的能量引导着她喝下了吐真剂。” 夏目贵志不太理解斑说这些话是为什么,便道:“怎么了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老实回答:“呃……你说有些妖力不是很强大的妖怪下的诅咒并不会立刻生效,而是以能量为媒介,将自己的诅咒现实化?” 斑颔首。 比如说,那个妖怪给千鸟下的诅咒是让千鸟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但因为他的妖力并不强大,不能直接使诅咒内容生效——诅咒时产生的能量会使诅咒以现实的方式合理化,让诅咒内容生效。 “嗯……有点难懂但是理解了也还好?怎么了么?” 斑语气有些烦躁:“那个女生身边事情真多啊。” “我刚刚在想,”猫咪老师突然想到,“这种小妖怪的诅咒根本没必要绕一个大弯吧。” “让她喝醉然后跟那个男人坦白什么的……这种方法很明显更容易实现吧?啧,我的意思是,吸引吐真剂所耗费的能量太多了,如果是小妖怪的诅咒,根本没能量支撑到她喝吐真剂啊。” 夏目贵志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他看了手机上发来的名取周一的消息,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沉默地把手机递给了明显烦躁的斑。 名取周一发了一段音频——那是他和千鸟的通话记录。 斑听完之后,没有说话。 良久,他开口道:“她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 斑没有回答夏目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道:“你和名取之前……见过那个意大利男人吧?” “……嗯,怎么了吗?” 猫咪老师的表情非常不耐。他看了看夏目,又看了看手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过了几秒后,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几分漫不经心:“总之,你不用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危,她的眼睛绝对会好的。” “虽然之中有点阴谋在——但是背后的人应该也不会真的要她命。” 夏目贵志懵懂地点头,耳畔又响起了斑堪称郑重的话语:“鹤见千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插手。” 他离开的背影很是潇洒:“你管不管我可管不着,只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少和这个男人搭上关系为妙。” 毕竟—— 他可是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想起了某些不快的回忆啊。 * “谢谢你……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啦……” 听着boss女友这一番话,菜菜子沉默了。 boss临时出去有点事情,她便一直留在这陪这个孩子。不过鹤见小姐人有些羞赧,一直不太好意思和她待在一个房间。 菜菜子之所以现在和她待在一起——还是因为她在门口听到了千鸟摔倒的声音! 她吓得立刻冲了进去。 女孩也连忙和她解释自己只是想洗澡,并没有在房间里做什么…… 菜菜子沉默地看着她脸上蒙着的眼罩,语气祈求:“小姐!让我帮你洗吧!” ——她还不想死啊! 千鸟立刻拒绝了。 因此,也就有了上面那一番话—— 最后还是让菜菜子帮忙洗了。 菜菜子想,这个女孩子还怪坚强的。短时间内丧失了视力,但却仍然表现得波澜不惊,甚至还很独立地准备自己洗澡…… ——不,这不是独立吧! 这是头铁吧! 菜菜子忧心:“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吧!” ……说起来,她的视力为什么会突然…… 算了,boss的事情她不能知道。 鹤见千鸟小心地“嗯”了一声。 ——真乖啊。菜菜子感慨。 虽然她是日本分部的成员,但先前当boss秘书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菜菜子想,她还是头一次在boss身边碰到这种类型的女生。 千鸟在被靠近的时候,身体会很不自在地想要退后。甚至连衣服被碰到的时候都会有些羞赧。 菜菜子一件件褪下她的衣物,抬头一看发现女孩的耳朵都红了。 她又想起千鸟刚刚说“会麻烦到您吗?”时有些小心翼翼的语调,忍不住想:完全就是乖乖女的形象!!! 她突然有一种自己在犯罪的感觉! 她痛心疾首:boss!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你的良心呢?! ——不对,白兰应该没有这种东西。 菜菜子忍不住在心里忏悔。 既然是洗澡,应该是洗全身吧……? 菜菜子自己是无所谓……但是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很羞涩的样子,会不会不好意思让她脱裤子啊? 她的手停在了女孩的腰间,试探性地问:“这里要脱吗?” 女孩怯生生道:“我……我没有钥匙……” 啊? 什么钥匙? 菜菜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女孩似乎并不理解她的疑惑:“就是……那个的钥匙啦……不过可以脱……” 腿是要洗的,所以还是脱了比较好? 菜菜子没听懂钥匙是啥,但是听懂了“可以脱”这三个字。 ——真是的,明明她已经是老阿姨了!为什么脱同性裤子还是会不好意思啊!菜菜子在心里唾弃自己。 接着,这位秘书在脱下女孩裤子之后,沉默了。 …… “我……我没有钥匙……” “就是……那个钥匙啦……” 女孩的这些话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翻涌。松井菜菜子看着她腿间的金属带,目瞪口呆。 …… boss!!!你居然是这种人!!! 松井菜菜子以为白兰只是玩得花,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给女孩子带贞/操/带太特么人渣了吧!!!!! 松井菜菜子生气了。 她现在非常地生气。 boss,说实话,你在人格上真是烂透了。松井菜菜子忍不住想。 接着,她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打电话问白兰钥匙在哪里,对不起小姐。” 对不起,她代密鲁菲奥雷的人渣boss向你道歉!!!千鸟,你受苦了!!! 谁料,下一秒浴室中传来了一句更令人震惊的话。 “……诶?为什么要道歉?”千鸟有些不明白菜菜子语气中的沉重,“白兰不知道钥匙在哪呀。” “钥匙在我母亲那里。” …… “砰。” 是松井菜菜子的手机掉地上的声音。 她听着这一声巨响,冷静地想道: 白兰,你摊上大事了。 先不说为什么这个时代了还有贞/操/带这种东西…… 总之,把这种封建古老家庭里的掌上明珠拐走,你就等死吧。 48、你救救她也救救日本吧 白兰·杰索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秘书正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的眼神好似在说:boss,你好自为之吧!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么? 白兰疑惑地上前,转而被松井菜菜子拉到另一个房间,这位见过大世面的秘书尝试平复心绪道:“boss!你知道你这次……算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接着,松井菜菜子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愧疚,她不好意思道:“刚才误会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都想打电话给你找你要钥匙了……算了,那个女孩的事情,boss你是怎么想的啊?” 为什么突然叫上boss了……? 还有,什么钥匙?那个女孩的事情又是什么? 白兰·杰索感觉眼前这个人在打哑谜。 他顿了顿,先问了句:“什么钥匙?” ……好熟悉的话。 松井菜菜子想,这个问题她好像先前也和千鸟问过。 她面露复杂:“boss……你知道zcd吗……” 她的boss石化了。 她的boss呆滞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荒谬,他甚至还忍不住出口确认道:“……诶?你是说小千鸟身上也有么?” ……啊等一下,她刚刚是说“刚才误会你了”是吧?她之前是怀疑zcd是他的吗??不是,他白兰·杰索什么时候是这种人!!! “啊你不知道吗??”松井菜菜子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用终于找到正常人的复杂语气吐槽道,“这到底是什么封建糟粕啊!我历史老师拓展到这段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以后有哪一天真的见到啊!看到的那一刻我甚至都以为自己穿越了啊!” 说实话她那时候还有一种小脑萎缩了的感觉。 “而且那玩意儿还特么质量不太好的样子啊!激动得我都想骂人了啊!白兰我拜托你救救她也救救日本吧!这还是我熟悉的国度吗!陌生到我现在有点窒息了啊!” 救救日本是不是有点严重了。 ……仔细一想,在鹤见家族身上出现这个设定好像还挺合理的。 白兰冷静地想,啊,居然糟粕到这种程度么? ……除妖家族真是烂透了。 白兰很好地展现了镇静自若的品格。他笑眯眯道:“刚好菜菜子也是女孩子,说话方便一点——那有些事情就交给菜菜子了哦。” 菜菜子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她在白兰殷切的注视下,脚步虚浮地走向了另一个房间。接着,在门将要关闭的时候,她的头从门外探了进来: “boss,我的手机在给你女朋友洗澡的时候摔坏了……” “……行,知道了,会报销的。” 在三番五次询问过那个房间的电脑能不能开后,松井菜菜子默默地带房间里这位小姐听完了zcd的科普和危害。 说完之后,她还以大姐姐的姿态礼和她搭话道:“我可以叫你千鸟么?……嗯嗯,千鸟家里还有别的姐妹么?……啊……这样啊……抱歉抱歉戳到你的伤心事了……” 她忐忑地问了一下千鸟的家庭状况,在得知对方家里没有任何男丁的时候松井菜菜子愣了一下。 她痛心疾首:为什么21世纪了还有家庭这个样子啊! 小说都不敢这样子写啊?! 最后,千鸟语气还有些怯生生道:“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人有这个东西了么?” “嗯……”松井菜菜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忐忑,一边不想伤害女孩的自尊心一边觉得下一剂猛药效果会更好,“千鸟以后有不知道的东西可以问我哦。” ……她这样会不会被骗啊。 松井菜菜子想到了以前给白兰当秘书的那些年,冷静地想,果然已经被骗了吧。 不过,在考虑到白兰还让自己给千鸟科普的时候,菜菜子微妙地想: ……白兰,今天这个德还真是给你积上了。 白兰·杰索进来之后,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千鸟似乎还沉浸在一些打击中没缓过来。白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诶?千鸟这里流血了?”她手上似乎似乎有些血迹和擦破皮的痕迹。 “嗯……刚刚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千鸟语气闷闷的。 松井菜菜子捂脸。 千鸟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因为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待在一起,这一点白兰你也知道嘛。后面菜菜子姐姐马上就来帮我了!菜菜子姐姐很好!” ……她这次是遇到小甜心了吗。 怎么说呢,好感动。 白兰没有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点了点她手上的血,为她包扎道:“千鸟痛么?”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觉得这种伤口根本不需要包扎吧?准确来说,我更担心白兰晚两分钟来它就愈合了。” * 最后还是回家了。 视力诡异地慢慢恢复了——虽然她先前很确信会复明这一点,但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她本来是不想回去的。 这个家给她的感觉像是牢狱。 鹤见千鸟忍不住想,她们真的不知道吗? 生活在这个家族里的女人们,难道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危害么?那些被时代洪流裹挟中淘汰掉的碎片,却被她们以礼仪的名义珍重对待,将其沿袭至一代又一代。 千鸟不明白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在想,如果她的出身并不决定她是继承人的话,她绝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 ——选择。 想到这个字眼,她忍不住想起了松原太也。 接着,她又不受控制地想到方才她问白兰时所得到的答复。 “白兰……松原先生去哪里了呀?” 男人似乎没有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他语气含着笑,但却分明给人危险的感觉:“千鸟不需要管这个哦。” “可我好想知道。” 她再三询问,最后白兰给了她这样的答复—— “mafia的世界可是很残酷的哦,千鸟,”白兰仍然笑吟吟的,“如果我说太也君出任务的时候死掉了,千鸟又不会怪我的吧。” …… 这个无法做选择的人,终究也迈向了死亡么? 因为那天在太也倾诉过去的时候,千鸟充分地感受到了他语气中暗含着的绝望。她忍不住想,比起这样无法选择地过活,他是否更会愿意接受死亡? 回到家中,率先见到地居然是母亲的脸。 千鸟不敢再去注视眼前这个女人。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美丽、强大,千鸟却忍不住想。 她身上是否也有呢? …… “千鸟回来了呀。”鹤见栗香的语气带着些诡异地战栗,她将千鸟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起来,这是千鸟第一次夜不归宿呢——” 鹤见千鸟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在大脑清明的时候,想了很久。 吐真剂是针对妖怪所制作的药剂,其解药自然也是面向妖怪的。她当时大脑混沌,什么东西都没有想便喝了下去——还有就是出于对家族的信任。 但是有些东西,家族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些妖怪用的解药,其能量是滋养妖怪的。人类饮用,也许只会起到妖力紊乱的反效果。 纵使她天生妖力强大,也架不住几次三番大量饮用吐真剂的解药。 短暂失明便是她妖力紊乱所导致的结果。 而那些吐真剂的解药—— 分明都是母亲准备的啊。 千鸟原先并不想承认这些事情的真实性。但在想到那天,饮月打断她喝解药的事情——她突然就明白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可她不能问出来。 你不能去问一个害你的人为什么害你。 见千鸟并不回答,鹤见栗香有些兴致缺缺,她将千鸟身上都打量了一番,似乎想发现些什么。 但她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走近千鸟,在看到她脖颈上的玫粉花瓣比先前更深了之后,终于笑了。 * ……诅咒和吐真剂,其实一直都没有失效吧。 千鸟冷静地想,既然周一哥哥告诉她会帮他制作人类的吐真剂解药,那她现在就把诅咒消了吧。 ——至于,怎么消掉呢? 她凝望着那轮月亮,手机上拨打着白兰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才接通,千鸟猜他也许正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淋浴的声音,白兰的话语模糊地响起:“诶,千鸟在家里也可以打电话么?” 不可以。 但是—— 鹤见千鸟想,母亲早就知道了吧。 她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偷偷去办了手机、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知道她并没有和名取周一待在一起。 鹤见栗香在做什么她根本猜不透的事情。 ——说起来,他在洗澡啊。 千鸟忍不住想起了白天和松井菜菜子在一起时,发生的那件事。 …… zcd是需要锁来开的。 他们除妖世家的zcd结构更复杂。那是只有指定的人的妖力才能打开的带子。 至于她的那个指定的人——是母亲。 …… 白兰没有听见千鸟回答他的话语。 在他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出声的时候,一道平淡似乎又带着些悲哀的声音响起: “白兰。” “每天梦见你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听着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白兰愣了一下。 ——诅咒解除。 49、演 “千鸟好点了么?” “好点了哦!” 喝下名取周一找人调制的药剂之后,鹤见千鸟感觉自己大脑清爽了一点? “嗯,应该是没好,”名取周一笑吟吟的,“因为感觉千鸟是那种有没有好都会说好的类型。” “……这次是真的好点了啦。”千鸟鼓着脸道。 “开玩笑的啦,”名取周一看她状态似乎真的在转好,便继续道,“千鸟这两天到底怎么了?从别人那里听到自己好朋友的消息真的很让人难受啊。” 尤其是那个白兰。 ……天知道他在电话那头听到白兰声音的时候有多不爽。 当时他让白兰把千鸟送到他身边,那个人却说了这样的话—— “诶?虽然我也很想把千鸟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千鸟好像一点也不想离开我呢。” 一个男的声音甜腻成这样!能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这句话已经够让他牙痒痒了,结果电话那头还传来一段带着些鼻音的女声“喜欢白兰”——赫然是千鸟的声音。 名取周一顿时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过——千鸟和他在一起似乎是真的很开心啊。这么一想,名取周一感觉也不难忍受了——算了,果然还是很在意。 他试着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转而将注意力转到现在。 千鸟今天被名取周一以任务的名义约了出来。现在,两人正待在他的公寓里。 “千鸟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着名取周一的询问,千鸟犹豫着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但没有告诉他自己在怀疑鹤见栗香。 名取周一知道自己朋友的性子,只语气有些无奈道:“千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哦,我都会帮忙的。” “嗯!” 每次都是这样,表面上都答应得好好的啊。 名取周一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乖巧的样子,忍不住道:“千鸟对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啊……” 可恶,一想到自家妹妹被别人拱了就好难受啊! 千鸟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会好好接受家族联姻的,嗯。” “……不,和这个没有关系,”名取周一的姿态很认真,“我只想知道小千鸟你自己的想法而已。” “和家族和妖怪和别的东西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小千鸟作为一个个体,对白兰·杰索是什么感觉。”名取周一有时候觉得她的担子总是太重了,“小千鸟偶尔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想法啊。” 这次她似乎听进去了。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声音很轻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总算说出来了啊。 ……不过,感觉能被千鸟说出来“有点喜欢”,那程度应该不只是有点了吧。名取周一这么想。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感觉自己的心还是好痛……名取周一痛心疾首道:“为什么啊!!!” “诶……”千鸟笑了一下,然后道,“因为感觉他很酷?” 这算什么理由!好吧……这也算个理由吧。 他忍不住说:“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危险……啊,千鸟有占卜过他的身份么?” “他告诉我了。”千鸟安抚道,“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很多血腥的味道,也知道他身份很……不平常,我会注意的啦。” 名取周一看了她好一会儿,有些试探着问:“千鸟知道伯父的事情么?” “诶?……” 名取周一见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便低声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千鸟的父亲,应该是叫古原信一,”名取周一回想着前几天在老宅的发现,“古原家世代都是除妖师,但古原信一看不见妖怪。” “他从小到大都接受着第一世界的教育,除了知道妖怪存在这一点,几乎和普通人类没有差异。”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千鸟你的母亲——也就是十九岁的伯母在一起了。” 千鸟感觉血脉中涌来一股奇异的冲动,让她的嗓音趋于颤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哎……”名取周一揉了揉太阳穴,“但是她们初次见面,应该是伯母去伯父所在的大学除妖?” “其实我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名取周一小声道,“因为古原信一这个人,应该是不想接触妖怪的世界的。” “他一直很积极地融入人类世界,而且和老宅里的人基本没有什么接触。” “而且……”名取周一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跟伯母在一起前不久,应该是有一个心仪对象的?” 看着千鸟茫然的神色,名取周一继续道:“……千鸟知道么?据我所知,你的父亲,你的母亲的父亲,你的祖母的父亲……应该都英年早逝了。” 千鸟并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过她,也没有人提起这些家族的过往。她受困于逼仄昏暗的老宅,只能得知自己看得见的东西。 她听见自己说:“周一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名取周一沉默了。 半晌,他艰难道:“哈哈,因缘巧合——” 其实是因为他家里有一位长辈原先是和鹤见栗香有联姻意向的。 结果这位小姐突然弄出了一个孩子。 长辈觉得自己被绿了……就默默调查了。 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和千鸟说的。 * “白兰。” “每天梦见你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想到前两天她在电话那头说的话,白兰忍不住想,真让人在意啊。 ——真是的。 明明在说情话,却把气氛弄得那么糟糕。 不过,她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呢——白兰冷静地想。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女孩的讯息:【可以打电话吗】 白兰·杰索并没有拒绝。 在深夜,在这个她本不应该出现的时间点,白兰却接到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兰·杰索猜她应该躲在被窝里。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极小道:“白兰在吗?” “嗯,我在。”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打过电话,白兰好奇道:“千鸟今天是怎么了?”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三秒后,白兰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很轻的声音传来: “我有点害怕。” “……诶?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千鸟很少在清醒的时候表现自己的情绪,白兰听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是愣住的。 千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白兰她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她的打算。沉默了几秒后,她学着自己发烧时的状态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呀?” 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干净、甜糯,但分明带着些虚假。白兰·杰索并不陌生这样的虚假—— 不如说,在他生活的环境乃至这整个世界,每个人的话都不免带着虚情假意。 可鹤见千鸟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把疑惑压在心底,语气轻快道:“千鸟在想我么?” “……嗯,”千鸟红着脸道,“好想见你。” 他语气有些无奈:“千鸟那边发生什么了么?” 接着,他听见女孩似乎带着些期待道:“好像是好事吧?” “我现在,真的好期待和白兰见面哦。” “嗯,我也很期待哦。”白兰有点不太懂她现在是处于什么状态,但还是顺着她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他似乎有些苦恼道:“毕竟我们见面的日子都得看千鸟呢——” “我……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吧!”千鸟语气中含着羞赧,言行间颇有些小心翼翼,“白兰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么?” ……说的什么话? 他是不是失去某段记忆了?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吗? 白兰沉默了一下道:“诶,是什么话?” “就是……白兰太差劲了!这种话居然要女孩子说出来吗!”她说完之后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 千鸟挂断电话后,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开一角,对外头的式神说道:“会不会很明显?” 南停顿了一下,说:“我们三个肯定听得到啦……不过门外肯定听不到就是了。” 千鸟双手合十:“那真是太好啦!” 南皱眉:“所以……他那天说了什么?” 怎么感觉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们从小养到大的女孩子怎么都有小秘密了!说真的那个男人离开日本可以吗?! 千鸟红着脸道:“我……我……” “我不告诉你们啦!” 三个妖怪面面相觑,最后想到了一句话。 有的人,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看着她一脸羞赧期待的模样,南懂了。 南痛心疾首:“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做那种事情!!!不可以!!!” 饮月立刻劝道:“我觉得南说得对。” 岚也道:“我觉得饮月说得对。” 千鸟眨着眼睛道:“你们在想什么呀……就是亲一下而已啦?” 后面几人又说了些话,千鸟表示会注意的。 然而—— 在式神走后,千鸟长长地舒了口气,眉间染上了几分郁气,就连原先害羞的神采都变得冷漠了。 刚才,发生了一件事情。 在她见到鹤见栗香的时候,那个母亲不再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姿态对千鸟说: “千鸟真的长大了啊。” 她灵魂中的柔情似乎被唤醒:“一直以来束缚着子女,是为母的过失。” “我想,千鸟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了,”她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先前因为千鸟还是孩子,所以才……” “总之,千鸟已经不需要再用这些东西了。” …… 这些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千鸟只觉得很可怕。她那时候对白兰说很害怕,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真心——甚至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一刻吐露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母亲的? 名取周一的话、浴室里突然掉下的带子、还有母亲方才递给她的钥匙,都让她觉得崩溃。 但是,她在那一刻以自己没有想象过的勇敢吞咽了这一切。她攥紧了手心,听见自己近乎祈求道:“母亲是喜欢千鸟的吗?” 母亲一反常态揉着她的脑袋,笑容越来越大:“千鸟是乖孩子,母亲自然是喜欢千鸟的。” 然后,她抿唇笑了,完全是一副纯真乖巧的模样。 …… 好一个母女情深的场面。千鸟冷淡地看着手中的钥匙,想,母亲到底想做什么呢? 不。 母亲到底想让她和白兰做什么呢? 甚至——现在还把带子的掌控权交给了她。 她白天的时候还和名取周一说了家族联姻的事情——但是,她的家族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啊? 她冷静地想,既然这样,就演下去看看母亲的打算好了。 至于白兰那边—— 过两天,她会亲自在他面前说的。 毕竟,互联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啊。 * 电话另一头的白兰,陷入了沉思。 ……他果然是失去了某段记忆是吗? 所以,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51、法则 “不管是现在这件事,还是——魇夜那件事。千鸟都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吧。” 千鸟感觉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哽住了。 她听见自己说道:“……对不起。” “嗯?我没有想过让千鸟道歉啦,”白兰的语气仍然很是轻快,“但是我很想知道哦。” 鹤见千鸟低眸道:“有些事情,不可以说。” 白兰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道:“情缘解除之后,我就看不见妖怪了,是么?” “……嗯。” 她们现在的妖力是纠缠在一起的,故而白兰可以借着她的妖力看见妖怪。但当情缘解除之后—— 白兰似乎对此接受良好,他笑眯眯道:“既然早晚都要失去,千鸟现在可以给我讲一些妖怪的事情么?” 看着女孩明显犹豫的神色,白兰继续道:“千鸟说过我会有生命危险吧——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手,万一遇到妖怪可就难办了吧。” “千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啊。” 千鸟被说动了。 她组织着语言:“我……我会教白兰一些除妖技巧的。白兰可以控制妖力么?” 白兰眨眼:“没有试过诶——千鸟可以教我么?” ……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白兰是一名很好的学生。对于任何事情,他几乎都一点就通。 但有些东西,光是明白理论是不够的。 他无法将妖力引出来。 千鸟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几乎可以确信,过往的爱意和现在的心绪,都会在他们找到三生妖的那一刻消弭殆尽。前世情缘的意外终究只是她们的一段插曲。在未来,白兰会忘记除妖世界的光怪陆离,而她—— 千鸟想,她会怀着这段记忆,一步步走向她命定的轨迹中去。 白兰应该很少有失败的时候吧。 她不知道白兰现在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比较好。在夜色渐深的时候,千鸟坐到他的旁边,用她平常的口吻说道:“白兰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白兰其实挺烦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对他还有用,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还是回应了。 “千鸟是想问我对妖怪的看法吧?” 千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不是的。” 见男人迟迟不回答,千鸟低声道:“圈内把人类看作第一世界,把妖怪看作第二世界,而那些能够看见妖怪的人……算是游离于两个世界的存在吧。” “我们无法融入第一世界,也没办法被第二世界接纳。除妖师和那些看得见妖怪的人,其实这辈子都无法正常生活。” 她说到这的时候,语言中带着些许孤寂。但很快,这抹伤感就消散了。 也许是她不想在这里透露自己的伤感,也许是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总之,白兰听见她这样说道: “虽然这两个世界听起来并不相通,但终归是一个世界。” “一些人类破坏环境,对妖怪的栖息地造成了污染;一些妖怪伤害人类,也对人类世界产生了不安宁。”千鸟看着入夜的天际,“古时候,那些好斗的妖怪在世上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无论是人类世界还是妖怪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在妖怪世界无法消除劫难的时候,人类世界出现了一位勇士,”千鸟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间不免染上了一丝崇拜,“身为人类的他,用自身的妖力打败了当时的妖王,让世界恢复了安宁。” 白兰看着她的侧脸,发现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星光。 她好像很喜欢那位勇士?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讲这些,”千鸟有些歉意地笑了,“我想表达的是,只要世界发生动荡,自然法则就会现身,去扫荡这一切的。” “斩杀妖王的人,既可以是那位勇士,也可以是其他受压迫的妖怪。它可以是任何人,”她的语气变得平淡了,“自然法则无所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因为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白兰盯着她,说道:“法则也可以让这个妖怪一开始就不存在。” “法则可以做到,”千鸟这样回答,“但是,白兰,有些东西是必要的。” “对于法则来说,他需要遭受压迫而奋起反抗的人,也需要那个暴力压制一切的妖王。一切生灵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他们都是法则借以制衡调和的工具。” “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靠能量来运转的。人类的不同言行和不同差异,甚至是他们心中片刻的所思所想,都会产生不同的能量。” “各种各样的能量会让这个世界趋于平衡,而平衡正是法则想要的。” “不论是悲伤还是快乐、平庸还是出众、富裕还是贫困、强大还是弱小……这些差异背后所产生的能量都是法则为了维持运转所必要的……”这时,她终于转头看向白兰,一字一顿道,“法则需要世界经历动荡后不安困惑的能量,也需要扫平混乱后沉淀平和的能量。正是这些各种各样的矛盾、各种各样的能量,使世界在历尽千帆后仍然维持现有的平和。” 接着,她顿了顿,说道:“‘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 白兰想,她好像没有他眼中那么“无知”。 至少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在沉默的外壳下藏着许多他没有预料到的智识。 在说完这一些后,千鸟转过头,直视着男人有些发愣的紫眸——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许久以前,在织梦中她所看到的光景。 她耳垂泛着红——因为从来没有和人这么认真这么细致地说过话,千鸟感觉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安慰到他——但是,能让他感觉自己的话被认真对待,应该也会让他好一点吧?千鸟这么想。 “白兰,妖怪世界在最开始会给你带来新奇的感受。但长久以后,你会发现它和人类世界一样无趣。” “因为不管怎么说,人类和妖怪这种有思想的生命,都只是根据外界环境而不停改变自我想法的存在,”千鸟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认真,“她们都会痛苦、会快乐、会不甘、会爱。” “妖怪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见男人许久没有反应,千鸟有些局促道:“我可是在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唉……” ——那个关于魇夜中她所隐瞒的事情。 虽然她不想直白地说……但是这样隐晦地透露一点,应该也能让这个人明白吧? 也许是因为不自在,千鸟的口吻中带着些甜糯,语气也颇有些不自信。 “所以,白兰不要太伤……诶?” 身上传来温凉的触感。那个一向不吐露自己心绪的男人在一片凉如水的夜色中抱住了她。她们训练的地方在八原——那个在一片纷扰喧嚣中仍然保留本真的地方——千鸟看不见从背后抱住她的男人的神色,只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若有若无的清冽的味道。 这种感觉算是……依赖么? 有时候她会想,白兰真的喜欢她吗? 千鸟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并不平等。他对她的心思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怜爱。 这种怜爱可以是长辈对晚辈,也可以是主人对宠物——但却不能出现在平等的恋爱关系之中。 但是,在今天,在这样的时刻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千鸟。” “……嗯?” “没什么,就是觉得……”男人这样说道,“你真可爱。” 可爱到,他突然有点不想找到三生妖了。 本来是想装情侣的——但好像最后相处得真的很愉快诶。千鸟这么想。 但是,在回顾了今天的话之后,千鸟又忍不住回想起了在织梦中她看到的场景—— 白兰、沢田纲吉……还有一些她并不认识的人类。 他们都无一例外期待着一方的溃败和另一方的胜利—— 但这并不是千鸟在意的。 她在意的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妖怪正冷眼注视着那场战斗。 千鸟几乎可以确定,只要结局是白兰胜利,他就会立刻动手杀了他。 那个人是—— * 斑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往事,对着夏目说道:“你还记得鹤见那个情缘的样子么?” “不记得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斑看着夏目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我前几天突然想到,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听了名取那家伙的音频,我突然想起来……”斑回忆着那段音频,语气渐渐变得严肃,“那个男人,算是这个世界很特殊的存在吧?” 夏目惊了:“啊?什么很特殊的存在???” 连斑也说很特殊…… “哈,”斑语气中带着戏谑,“这个人,差点要把世界毁灭了。” “很恐怖吧。一个没有妖力的人类,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斑的眼神沉了下去,“我们这些在妖怪里算是厉害的存在,一开始根本没把第一世界的斗争放在心上啊。” “结果,他就在不声不响间……在平行世界里创造了新的世界。” 夏目贵志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了看猫咪老师的状态,在确认对方没有喝酒后才不确定道:“平行世界?还创造新的世界……?” “是啊,很难以置信吧。” 当时——没有多少妖怪注意到这些事情,注意到的妖怪也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们都想,一个普通人类世界的存在,怎么可能撼动这整个世界的秩序。 但他真的撼动了。 斑低眸,想着后来发生的事情—— 在这件事的性质从第一世界的人类斗争转为危害法则的世界威胁时,斑作为妖怪中的强劲存在,头一次感受到了法则带来的威压—— 纵使那只是一个晴空朗月的平凡午后,纵使没有任何人出现也没有任何人要求,斑也分明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他在那一瞬间,领悟到了法则的奥义,并被法则赋予了使命—— 阻止那个人。 斑见证了那场战斗。 见证了那个被法则判定为威胁的人类的死亡,见证了那个同样被法则赋予使命的人类孩童的胜利,见证了这个世界再次从混乱转为安宁。 这场在他眼里的闹剧,就像千百年前那场妖王与勇士的闹剧一样,迎来了终局。 ——而他,这个被自然法则选定为下一位“勇士”的人选,最终还是没能派上用场。 但是——结局是一样的。 不论最后使白兰溃败的人是谁,法则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法则不在意任何过程,它只在意结果—— 世界中的某个生灵必定会因为各种原因萌生毁灭时间的想法,并掀起阵阵血雨腥风。而那些人也注定会失败。 这是法则的意思,也是这世界运行的唯一真理。 53、诶? “……诶?赤司君晕倒了?” “嗯……”枝子语气很平淡,但千鸟还是听出了几分担心的意味,“我之前也感觉他挺累的啦……” 电话那头传来友人吐槽的声音:“但是前两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居然躺在床上看文件。你懂我的感觉有多复杂吗??” 千鸟沉默了。 她艰难道:“可能是太忙了……?” 早间枝子叹了口气:“是有点忙。千鸟也要注意身体哦。” 两人聊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早间枝子走进房间,面对赤司征十郎面容疲惫地看着文件的场景,忍不住道:“站在未婚妻的角度,我倒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过两年结婚了再死,这样整个财团都是我的了。” “看吧,继续看吧,”她毒舌道,“我不拦你。” 他放下文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柔道:“你来了。” “是啊。”早间枝子的语调懒洋洋的,“我的少爷,你学会照顾照顾自己的身体吧。平常有什么可以放松的爱好么?” “嗯……篮球?” 和枝子说话时,赤司征十郎红眸中染着几分温和。 “这样啊,那你和迹部君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我记得迹部君打得是网球?” “看来脑子没坏啊,”枝子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先走咯。” 反正也是过来在表面上应付一下—— 刚刚跟千鸟打电话也花了蛮久,现在走时间也够了。 她跟赤司征十郎早在之前就说开了——两个人都对彼此没有感觉,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以我们的关系,我在场的话你也会不自在吧。成年人了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顺带一提,我说话一直蛮难听的,”她顺着自己几分钟前的话笑道,“不过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我希望你健康快乐。” 枝子关上门的那一刻,却听那人道:“枝子。” “……嗯?”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是在和鹤见小姐打电话么?” * 千鸟挂完电话后,发现白兰正幽怨地注视着自己。 他受伤道:“千鸟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甜唉。” “……没有吧,”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态度都一样来着?” ——是有点不一样。 白兰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心虚意味,笑眯眯道:“千鸟有发现么?” “什么?” “最近的梦——”白兰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在看见女孩红了脸的姿态后才继续道,“很诡异吧。” ……很、很诡异吗? 说起来白兰原来会仔细注意梦境么??她可是每天早上起来都先洗脑自己十分钟逼自己不去回想来着! 千鸟磕绊道:“白兰发现了什么……?” 白兰没有说话,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深沉。他学着昨晚梦境中的样子凑近她,指腹停留在她柔软的面颊,没有直接回答千鸟的问题,而是低声道:“千鸟喜欢我么?——” 还未等她回答,白兰将视线转移到她泛粉的耳垂…… 耳垂上泛起的酥麻触感、昏黄房间内熟悉的光线、偶然撞入的男人深邃的紫眸——一切的一切似乎与她拼命在记忆中隐藏着的某块梦境吻合。 就连窗帘的纹样似乎都与梦诡异地相符。 千鸟登时明白了他想说些什么……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贴着他的肌肤,理智却强逼着自己冷静思考。空气间陡然升腾着的旖旎气氛令周围的一切都染上玫粉色彩。 脖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痒,叫嚣着想要更多。 白兰的眼眸似乎倒映着几分莫名的色彩。 她的身体和大脑都无法拒绝这样的靠近。在她几乎以为事情要像梦境一样发生的时候—— 电话响了。 “……诶?现在过去么?好的我当然有空!我立刻就去!” 似乎是赤司征十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不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千鸟非常想逃离这个地方。 太恐怖了。 其实她也可以感受到——最近她和白兰待在一起,理智已经无法在与身体欲望的斗争中占上上风了。 也许是千鸟口中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太过明显,白兰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幽怨。 此刻两人还极暧昧地抱在一起,白兰倚靠在她的颈窝中,低声道:“千鸟是要走了么?” “……嗯,”千鸟在听出对方语气中浓浓的不舍意味时,心中不可避免多了几分开心,“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毕竟——在解除情缘之前,她们都要保持现在的状态才行。 白兰不想让她走。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也许是因为他沉浸在方才的旖旎中不想结束——总而言之,他头一次感到大脑的一切都不可控制,身体内的所有细胞似乎都叫嚣着他去阻止这个女孩的离开。 白兰想,也许他真的有点喜欢她? ——但是,他讨厌被控制。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所不能接受的是,拒绝被束缚的他在某些时刻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在这些情绪也许压根就不是他所拥有的情况下。 也因此,白兰·杰索在不舍的啃啮之中,痛快地答应了女孩离开的要求。 * 千鸟不是第一次去赤司宅。 她在去找吉兽的时候,已经去过了这栋宅院。并且还在那里有了打工的经历。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迹部君交给她的尾款。 这么一想……其实赤司征十郎应该是个挺不错的人? 她脑海里想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因为太想把刚刚和白兰的经历压下去,千鸟强迫自己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想了一遍。 感觉脖颈还在发烫……好想再见那个男人、好喜欢他、他没有回消息的时候到底在干嘛…… 不能再想了! 千鸟揉了揉太阳穴,强行让自己恢复清醒。紧接着,在她像做寻常任务一样观察宅院四周的时候,她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有古怪。 千鸟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发现这种味道也许在吉兽在时便存在,但由于吉兽带来祥瑞的特质,这股怪异被压制住了。 而在吉兽走后,这股怪异…… 在感知后,千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温婉忧郁的黑发女子形象。她想,这不像妖怪。 倒像是人。 只不过,是死人。 她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大和抚子式的柔美的容颜……只不过,她眼眸中,似乎总是含着几分忧伤。 “……所以,征十郎君你已经连续做了三个月这个人的梦了?太乱来了,”枝子眼里满是不赞同,“超过一周我觉得就该注意了。不,超过四天!” “是妖怪么?啧,为什么不早点……算了,现在解决应该也还不晚?”枝子有些焦急地看向千鸟。 “……不晚。” 千鸟低下了头。 虽然那番话是枝子对赤司君说的……但是她总感觉自己也被数落了一顿。 可恶! 早间枝子在得到千鸟的答复后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嗯,赤司君先说一下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赤司没有隐瞒。 其实很早以前——甚至比他第一次见这位除妖师小姐的时候还要早——他就梦见了那个人。 “最开始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她的背影,”赤司征十郎回想着那时候的梦境,“画面很模糊。”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我开始看见她的正脸。” “因为工作太忙了……我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就没有告诉过别人。但上个月,她开始和我说话了。” 千鸟蹙着眉想,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 “然后我就发现,越梦见她,我的身体就越疲惫,”赤司征十郎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无奈,“没有办法正常思考,就好像梦里那个人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一样?” 之前不少人说过他看起来很疲劳。 迹部景吾也说过。 千鸟想,不会吧…… 她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冷淡下来:“也许,你梦里那个女子是黑发红眸,很年轻,气质很忧郁?” 赤司征十郎眼眸中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颔首道:“是。” ——可恶。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枝子,又眼神复杂地看向好友的准未婚夫。 最后,千鸟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理由让枝子离开后,冷漠道:“枝子走了,你可以说了。” “那个女人,在梦里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吧。”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爽。 同为前世情缘的受困者,她清楚地知道这些梦的影响是多么严重。 千鸟突然很为自己的好友感到不平。 她也是在此时此刻,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束缚之感。 这场前世情缘的羁绊,到底影响了多少人的正常生活啊? 赤司征十郎听着除妖师小姐说的话,心想,这位小姐果真有本领。 怪不得迹部君言语中对她很是信服—— 他颔首道:“不错。” “这名女子在我梦里……” 果然、果然是那个关系吧。 好不爽。 “——是我的母亲。” 她就知……等一下?! 千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诶?”了一声。 54、恋爱脑 菜菜子进来的时候,发现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boss正垂着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紫眸半敛,好似在对着桌上摆放的绣包发呆。这位秘书想,他是在为那名小姐的离开感到不舍吗? ——怎么可能啊。 但,如果白兰知道她的所想,也许会说——是的。 自千鸟接到电话开始,白兰心中就不受控制地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所笼罩。他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喧嚷着让他阻止那个女孩的离去,仿佛一旦放任千鸟离开,就将有什么东西陷入无法掌控的漩涡之中。 他此生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爱意与恋慕。此时此刻,他对于千鸟的一切都产生了莫名的掌控欲。他会想起她说“白兰会不会讨厌我”时紧张的眼眸,想起那天他以为天真单纯的女孩说起“法则”头头是道的模样。 会想起她发烧时嘤然道—— “白兰,好喜欢你。”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内心回答道:我也喜欢你。 接着,他在一片思念的浪潮中冷静地想:完全被影响了啊。 松岛菜菜子极小心地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袖珍绣包——这些绣包与白兰桌上摆放得别无二致。 白兰漫不经心道:“全买了?” “是。” 他指腹摩挲着绣包轻柔的质感,想到那个女孩每天在繁忙中抽出一点时间制作护身符的样子,忍不住想—— 其实他不怎么需要那笔钱来着。 解决了秋三郎的事情之后,千鸟在家里翻出了自己能用的所有的钱,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就算把自己卖了,她可能都没办法将那些钱尽数归还给白兰。 第二天,白兰就在她手机里看到了一条卖护身符的帖子。 ——真是的。 白兰想,这种没有认证缺乏营销的三无产品……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啊。 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吩咐松岛菜菜子用不同的账号陆续下单——也因此,集齐这些护身符的时间晚了点。 只不过,对千鸟来说,如果要偿还那些钱,这些所得还是远远不够的。 白兰抚摸着绣包柔软的面料,忍不住想起了对方前几天说得那句“我好像有点找到三生妖的头绪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对方说得应该是论坛里的那句线索。 在前几个星期,论坛中有一个人发了关于三生妖的帖子——大概是自己在做任务的时候碰见了能量耗竭的三生妖。 那名面容枯槁的三生妖被正在亲吻的情侣所吸引。 除妖师们开始讨论起三生妖的过去和现状。接着,有一个人提问道: “三生妖现在都出现在什么地方啊?” 在一堆“早死光了”“喜欢小情侣亲热的地方哦”“哪里有爱就在哪”的回复中,一条评论显得异常突出—— 【你们就骗新人吧。三生妖基本上都没命了,有命的也不会在热闹的地方出现吧。上个世纪的大屠杀我们忘记了人家还记得呢。】 【要找三生妖,肯定要在偏僻荒凉但是灵气充裕的地方找吧。你们放人家三生妖一条活路吧。。。】 ——偏僻、荒凉、灵气充裕。 白兰冷笑了一下,想,这件事总算要到末章了。 一年前巴不得立刻实现的事情即将在此刻突破进展,但他心中却有一股失落之感层层蔓延。 他好像有点,舍不得她。 他可以确定,这种感情不是出于枷锁带给他的裹挟——而是出于他自身。 出于白兰自身。 松岛菜菜子报告完事情后,便准备离开办公室。在她准备将门带上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boss把玩着护身符的场景—— 菜菜子想,boss这次难道是真的爱了。 紧接着,就在她叹了口气要走的时候,她看见白兰翕动着唇,视线停留在护身符上不肯移开,呢喃道:“真可爱啊。” ……? 她冷着脸将门猛得关上。 在离开办公室的这一刹那,松岛菜菜子冷静地想: 白兰,你别太爱。 * “……所以,夫人在你梦里是年轻时的样子?” “是的。” 鹤见千鸟想了想,说道:“那她在梦里认识你吗?” “有时候认识,有时候不认识。” 在赤司征十郎的介绍下,她也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过去。 赤司的父亲常年不在家。小的时候,赤司是在母亲的陪伴中长大的。 他们会一起打篮球、一起搭拼图、一起做手工。那名年岁尚幼的男孩在有母亲陪伴的时候,总是最快乐的。 即使白天有再繁重的课业,他也总能在母亲的陪伴下疏散压力。 幼年的赤司看不懂母亲眸中潜藏的忧伤。他只知道,像天空一样温暖的母亲拥有满腔的柔情。 赤司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无法掩藏眸中的温柔与怀念。 只不过—— 再怎么怀念,也是过去的事了。 千鸟蹙眉道:“根据你这些话来判断,夫人在梦里应该是对你没有恶意的。” “不过……鉴于你身体状况下降是事实,我们还是考虑得全面些比较好。” “有一种可能,是你母亲的灵魂还没有投胎。她对你放心不下,所以来看你了。”接着,千鸟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一种可能——” “你被某种东西缠上了。对方在梦里幻化成了你最希望看见的人。你越梦见他,他从你这儿获得的能量就越多,他的能力也越强大。”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你的梦里看到的人越来越清晰。” 赤司征十郎敛眸道:“这样啊。” 在这名除妖师小姐的要求下,他带着她参观了母亲从前经常待的地方。 这时,早间枝子也来到了征十郎身边。 他正欲转头和这名未婚妻闲聊,却见自己的未婚妻一直注视着另一个人,眸中溢满了温柔。 半晌,枝子才转过头,口吻含着些得意道:“我说了吧。” 千鸟最可爱了! ——所以到底哪里可爱了?!赤司征十郎的。 赤司征十郎怀疑自己的女朋友对闺蜜有滤镜。 因为……刚刚在和她交流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很是高冷。甚至,最开始鹤见千鸟说话的时候还明显有些不耐。 似乎对他很是不满。 他想起枝子说的“又单纯又可爱”“好担心别人把她骗走”,又想到刚刚鹤见千鸟一脸冷漠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接着,在千鸟转身向他们走来的这一刹那,赤司征十郎发誓自己绝对看见那名除妖师在和枝子对视的时候,眼中闪过几分柔和。 ——可以理解,每个人都多少有点双标的。赤司征十郎这么想。 他的准未婚妻立刻上前抱住她,说道:“千鸟好厉害哦!” “诶……我还什么都没有说诶,”被夸了之后,那名除妖师小姐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弱了下来,小声道,“没有那么厉害啦。” 也许因为两人关系极好,赤司甚至能听出千鸟语气中那抹娇憨意味。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 他现在可以理解枝子说得“可爱”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他只想问一个问题。 你们这样两副面孔,不累吗? 有点过分了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千鸟很厉害嘛!”他还是第一次见枝子对别人态度这么热忱,“说起来,千鸟发现什么了么? “嗯……从气息上来看,确实是夫人没错啦,而且没有给我妖怪的感觉,”她一脸认真,“可能是记忆碎片?” “什么是记忆碎片?” “大概就是……执念?”千鸟想了想要怎么说,“人如果情绪堆积,一直没有抒发的途径的话,就会形成执念。” “这些执念可以寄托在某些比较有能量的物体上——比如说水晶。” “赤司君有可能在某一瞬间,和母亲遗留下来的物件产生了链接,所以梦到了?” 赤司征十郎略微沉思:“我在做梦之前,是有来过这个收藏室的。” “那段时间,和迹部君合作的度假村不太顺利,”他回忆着先前的事情,“那一天我去度假村看了看,回家之后来了收藏室,当天晚上就梦见了。” ——难怪。 赤司征十郎在和妖怪无形中产生联系之后,磁场便会更加易于吸引那些怪事。 只不过—— “小姐,您说的执念,是哪种意义上的?” “嗯……我说的执念,并不是对某种事情的追求,”千鸟解释道,“我想表达的,更多的是一种情绪上的压抑感、无处宣泄的积郁?” * “……boss,你发烧了。” 松岛菜菜子从来没有见过白兰这么虚弱的样子。 他额头很是滚烫,紫眸中似乎笼着一层迷蒙的雾。尽管这样,白兰唇角还勾着一丝笑意,他抬眸道:“千鸟呢?” …… 松岛菜菜子冷漠道:“千鸟小姐已经走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他口吻中含着些甜腻:“但是我好想见她哦——” 白兰笑眯眯道:“让千鸟工作完来看我吧,拜托啦菜菜子酱。” “因为——我真的很想她哦。” 松岛菜菜子深吸一口气。 ——这份工资她还是要的。 她面带笑容:“好的,boss。” 转过身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吐槽: 白兰,你是一个大大的恋爱脑。 看错你了。 ——才怪。 松岛菜菜子冷静地想,白兰的状态——像是在计划什么一样。 55、你别太爱 赤司征十郎想,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忧郁的模样。 她总是会在自己目前展现最温柔的样子。母亲会包容他的一切小情绪、一切委屈和不平。他幼年的所有疲惫都会在母亲的温柔开解中消失殆尽。 年幼的赤司曾经这样问过母亲。 “妈妈……你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的母亲像从前一样,面带微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她一贯的柔和口吻说道: “只要和小征在一起,妈妈就很开心哦。” 假的。 赤司征十郎想,也许他从前会相信这样的话。但在梦境之中,看到母亲垂眸郁郁的模样,他怎么还会相信这些话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母亲。 “赤司君可以具体说一下梦境的内容么?” 面对除妖师小姐的问题,赤司征十郎这样回答道:“大部分时间,我看到的是母亲片段的记忆?比如说,她会一个人待在收藏室里,或者在书房看书。” 母亲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空气间都凝着忧伤。 “后来她开始和我说话了,但言语间并不认识我这个人……” 有时候,母亲会在梦里对他说:“你好像征臣哦……仔细一看好像还有点像我?” 还有些时候,她会这样说:“要是小征长大了,应该也和你一样吧!” 他的母亲并不认识他。 这个认知让他陡然觉得挫败。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梦里的那个人,他就是小征。 每一次,梦里的那个存在都会笑着对他说:“好,我相信你。” 千鸟看着赤司征十郎明显怀念的样子,吞吐道:“人死不能复生。” “嗯。” “虽然不太像灵魂直接来找你……但是这些记忆碎片总归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且已经对你的健康造成影响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的身体恐怕会吃不消。” “你自己也能感受到吧,身体上的变化。” 赤司征十郎颔首。 接着,他猛然对上了早间枝子幽幽的眼神,赤司立刻又道:“我能感受到,谢谢您。” 早间枝子满意了。 “……不客气,”千鸟沉默了一下,继续道,“给我半个小时,你们先离开吧。” “诶?千鸟要做什么?” “嗯……通灵。” “千鸟好厉害哦!”她转而又担心道,“会有什么副作用么?会对千鸟有什么影响么?” 是有的。 千鸟羞赧道:“没有那么厉害啦……嗯,没有什么副作用哦!枝子不用担心我啦。” 枝子放心了,便转身带着征十郎离开,给好友留下做仪式的空间。 她关上门转过身看向赤司的时候,发现她的这位未婚夫正对着一个方向发呆。 似乎……在看什么人? 枝子皱着眉,将手在赤司面前挥了挥,语气中不免染上了几分担忧色彩:“征十郎……?” 她在听赤司讲梦里的事情时,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 不过…… 和赤司不一样的是,她从小和母亲关系就不好。 赤司愣了一下,转而温柔道:“我没事。” 他久久地凝望着窗外的天空,说道:“说起来,今天天气真好啊。” 枝子没有理会他的转移话题,而是轻声道:“征十郎,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嗯。” “既然这样,”早间枝子叹了口气,“作为朋友,你瞒着那些让人担心的事情但又不说出来,我也是会很头疼的。”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性格……”她抱怨道,“偶尔也要学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 赤司征十郎笑道:“嗯,我会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她声音有气无力的。 “嗯……就是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两人四目交接,“感觉好新奇。” 其他的人要么怕他,要么谄媚……比起这些,他更喜欢朋友之间平等的相处方式。 早间枝子愣了一下,说道:“知道了。” “……嗯?” “以后我多骂你几句就是了。” “……那倒不用。” 鹤见千鸟随身携带着不少小道具,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如果现在有人来到此处,就会发现原先平整干净的地面涂了一地狰狞红痕。那些怪模怪样的血色字符如同鬼魅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千鸟神色如常地站在石子周边,对着中间那道虚浮的身影开口: “夫人。” 赤司诗织微微一笑——她如同赤司征十郎说得那样,黑发红眸,周身温婉的气质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事情。只不过,太忧郁了。 * “……千鸟!” 房间内传来一声砰然倒地的声音。早间枝子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她在想要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又怕自己贸然闯入会触犯仪式的规矩。 无奈之下,她只得按下心中的焦急,敲门道:“千鸟,你还好么?” 过了三秒,千鸟有些晕乎乎的声音才从门内响起:“嗯,我好了,可以进来了。” 她立马将门打开,将似乎出了事的好友上下打量了一番,把她抱了个满怀。 “刚刚发生什么了?摔了?疼不疼?还是仪式……?” 千鸟摇摇头,娇憨道:“我没什么事情啦,就是这里太暗了有点看不清……打开门的时候就摔了……” 她撒娇:“这里好暗哦枝子,我们快点把灯开起来吧!” 赤司征十郎默默打开了灯。 枝子检查了一遍,发现好友没有受伤之后,认真道:“千鸟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哦。” 千鸟满口答应。 其实刚刚……出了一件事情。 她在通灵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到……会得知三生妖的线索啊。 而且。 终于得到靠谱的三生妖的消息的时候,她却没有那么开心。 相反,她感觉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语速加快道:“赤司君,我和你的母亲聊了一下。” 赤司征十郎神色亮了亮。 “她对于你被影响这件事是知情的,但却无法控制。换句话说,她更希望你健康地活着。” 她拿出一张黑色的图表,说道:“等一下我给你调频,估计过两天你这边就能恢复了,之后还有意外的话让枝子来找我就好。” 图表上印着一个像是量角器的半圆图案。用金边来勾勒的图案给这张图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接着,她又从包里拿出了灵摆。 大约十分钟后,千鸟虚弱道:“我好了。” 屋内的两个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那名似乎很匆忙的除妖师小姐语速极快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不会再梦见她了。你的体质还要晚点才能恢复,但是现在阻碍已经清除了。抱歉,我有点急事。” “我先走啦。” 早间枝子急忙要出去送她,千鸟罕见地没有拒绝。但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转头道: “赤司君,珍惜今晚吧。” * 松岛菜菜子是很焦急的。 距离白兰说要见千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但这两个小时,她都联系不上这位小姐啊! 不是,她为什么不看手机啊! 菜菜子要疯了。 她在心里骂白兰恋爱脑骂了半个小时,最后,只好去告诉他—— “白兰,千鸟小姐……”根本联系不上啊! 白兰垂着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松岛菜菜子低下了头。 请罪的话在嘴里憋不出来。 ——好吧,其实她低头还有一个原因。 众所周知,白兰曾经在他们mafiaboss的颜值排行榜中荣登第一。 他有点太帅了。 而现在,发着烧的他皮肤间似乎透着薄薄的粉,眉眼中少了几分冷冽而多了几分脆弱。他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想些什么。 松岛菜菜子在心里劝诫自己道:菜菜子!你冷静啊!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能心动! 他就算是美人,也是蛇蝎美人啊! 白兰见她久久不说话,声音带着些沙哑道:“菜菜子想说什么?” “千鸟来了么?——” 菜菜子深吸一口气。 “我们和千鸟小姐联系了两个小时,但是她——” 她那句“联系不上”还未说完,就见门被猛得推开。鹤见千鸟打开门的时候轻轻喘着气——她眼神急切地看向白兰,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白兰这种样子。 白兰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她的突然闯入,抬起的眸中含着些轻微的诧异与茫然。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对上了女孩呆滞的眸和通红的脸。 ——他什么都没做吧,为什么脸红?? 就在空气沉寂的这一刻,菜菜子开口了。 她的神色不再沉痛,而是立刻换上了一张稳重得体的表情。她接着自己上一句话道: “但是——千鸟小姐还是来了。” 她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识相地退了出去——顺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鹤见千鸟立刻走到白兰面前,正欲开口,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曾经有千言万语想要问这个男人。 为什么受了诅咒不告诉她? 他是用了什么途径瞒住她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鹤见千鸟甚至想,他想要什么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达到这种目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无法使用妖力这一点多么致命吗?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一想到那天在破败街道中,自己明明无感受到了他身上那抹怪异的气息却忽略不计,就觉得自己好蠢。 这一刻,她才知道,白兰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了。 甚至于,她在明明知道对方可能在算计自己的情况下,还会害怕对方会遭遇危险。 ——她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假如这一切,让松岛菜菜子知道的话,这名秘书小姐一定会说—— 千鸟,你别太爱。 56、你好漂亮 在发觉赤司诗织一直盯着自己脖颈处的花瓣看的时候,千鸟疑惑道:“夫人……怎么了么?” 那位夫人浅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好像有些熟悉。” 熟悉……? 千鸟的心砰砰直跳,她几乎是立刻开口问道:“夫人您知道三生妖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连嗓音都在颤抖。千鸟紧紧攥着手心,但她却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 她是高兴的吗? 赤司诗织并不了解三生妖,她愣了一下道:“这是什么?” “……就是一个,耳朵尖尖长长的,瞳孔大多是蓝色的,像精灵一样的妖怪?” 夫人沉思了一下道:“我好像听谁说起过。” 千鸟屏着呼吸道:“是谁?” 她微微一笑:“都是在灵魂游荡的时候知道的……我也忘记了。” “我在经过一座山的时候,旁边的鬼魂让我不要进去。他说,那里的妖怪恨极了人类,我进去也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音色带着些唏嘘:“听他说,那些妖怪在上个世纪遭受了大屠杀,如今已经十不存一了。” 对上了。 鹤见千鸟呆呆地看着眼前温婉的女人,身体因难以置信而发抖。 “是……是什么山?” “好像是叫,三浃?” 道谢的话迟迟抑在喉间,千鸟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许她应该道谢的。按照母亲自幼教导她的礼仪来说,在一个人向她告知了她“梦寐以求”想要知道的事情时,她理所应当要道谢的。 可她说不出话。 不仅如此,她此刻的状态在女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没有礼仪。 难以置信的情绪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眸中。千鸟甚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似乎发自内心地惧怕这样的事实。 她在这一刻,在精神世界被某个事实骤然打击到的这一刻,率先想到了白兰。 她想,尽管自己一直在为这个目的而努力,但心里终归是舍不得他的。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了。 在千鸟更深切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时,她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她已经站不稳了,额头骤然传来的滚烫之感令她直接倒了下去—— 千鸟在这一刹那突然意识到,白兰出事了。 “砰——” 早间枝子来了。 * 白兰·杰索在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出现在门口时,唇角不免勾起了一抹笑意。 终于——来了啊。 他可是期待很久了。 鹤见千鸟什么也没说。但在她来到这里之前,分明有许多事情想要问眼前这个男人。她想要和他说三生妖的事情,想要和他说刚刚她在赤司宅的见闻,想要和他说—— 为什么受了诅咒不告诉她?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有些答案,已经潜藏在心里了。 千鸟走到他面前,在发现他并无大碍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白兰抬眸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究——似乎他也想要知道千鸟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开口时,喉咙还有些干涩:“白兰。” 她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比白兰好。 在早间宅中破除岚的诅咒大大消耗了她的妖力,先前喝下吐真剂也遗留下了不少副作用,甚至方才在赤司宅中的强行通灵也令她元气大耗—— 千鸟在朦胧之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很是“诱人”。 她强行将这些思绪咽下,身体却不由自主褪下了衣物。 “……千鸟?” 虽然这些确实是他的计划,但是眼前这个场景却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是没有被人投怀送抱过。 但是……但是…… 在女孩将有些滚烫的身体贴在他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炽热的时候,白兰还是有一瞬间慌了。 ——他的计划不是这个啊! 在他的计划里,得知他被诅咒的千鸟应该会以血渡血,令他们的血相融,模糊那个工具人妖怪对于诅咒对象的定位——同时,在血液相融的瞬间,他也会像织梦中所提到的那样—— 获得妖力。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啊! 他现在在她眼里应该是要死了而不是中了c药吧!为什么这个人态度这么奇怪啊?关键是他现在受了诅咒一点劲也使不上根本就没办法推开啊! 完了。 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在女孩的身体完全贴在他肌肤上的时候,白兰·杰索冷静地想,他倒不是不愿意。 说实话,他真的不在乎这个。 但是!但是!他们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死掉吧! 鹤见千鸟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看到白兰的这一刻,她的身体和意识都如放下了重担一般——也正因如此,她多月以前就强撑着的身体顿时涌上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与疲惫。 意识似乎也在沉寂…… 在她的脑海中,在她的血脉中,在她的灵魂中,似乎有一种想法完全占据了她的意识。白兰·杰索在她眼前从一个具体的人呈现为一个充沛的能量体,她的能量耗竭的身体似乎只要靠近他就能恢复些许妖力—— 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他。 只要吃掉他,只要将他们的血脉相融,只要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的血液将他们的心将他们的一切一切都融在一起,将他的存在塞入她的身体里血液里乃至灵魂里,她就能够补充自己所有的能量甚至获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即便千鸟并不知道怎么做,即便这些贯彻于鹤见家族祖祖辈辈的邪恶并没有让她知晓,即便根本没有人教她。但是,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出于血脉间的吸引,又也许是出于她自身的欲望—— 那个途径,早就藏在她的灵魂之中了。 房间里暗涛汹涌,两人心中都有无尽的想法无从诉说。 白兰·杰索更是深感无助。 他从来没有被人强迫过,真的。 “……千鸟,你冷静一点。” “白兰……”那个女孩的眼眸顿时变得猩红,“好想,吃掉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服了。 白兰不甘心:“千鸟已经不担心我了么?难道千鸟一点也不喜欢我么?” 他一脸委屈:“千鸟……我现在身体好不舒服哦,千鸟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么?难道千鸟忘记了么?” 对方停下来了。 见这样有效果,白兰继续加大力度道:“千鸟……我好害怕哦。” 女孩在他怀中渐渐安逸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千鸟才深吸一口气道:“……白兰。” 恢复正常了么? 真是太好了! 千鸟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用虚弱的声音恶狠狠道:“现在知道怕了么?” ……诶? 白兰·杰索呆滞了一下,然后听对方继续道:“白兰再不继续这样的话,我还会做更吓人的事情的!” “我会吓死你的!” …… 该怎么说呢,他确实有点被吓到。 但是听着对方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白兰也明白这只是她现场编出来为了掩饰尴尬的话而已。 他无奈道:“嗯,我下次不这样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大概率还会这样。 但是……他发誓,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还是有出于几分真心的。 千鸟很无助。 她在发现自己几乎赤着身体主动贴在白兰身上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无助的。 她现在大脑其实也不怎么清醒,但是……当前几分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很羞耻。 ——算了!先想正事! 千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白兰说道:“咬我。” “……诶?” 要不是对方的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羞赧和勉强,他几乎要以为千鸟还没有恢复正常了。 白兰的迟疑让千鸟非常不满。她当着白兰的面撩起了他的衣角,在他毫不遮掩的诧异的目光下弯下身子对着他小腹上的深粉花瓣咬了一口。 当她抬起头时,白兰看见她的唇角还带着些血迹。 接着,那双黑魆魆的眼眸倔强地注视着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般庄重道:“像这样,咬我。” * 松岛菜菜子震惊了。 她其实对千鸟还挺有印象的来着。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那天在公寓里看到的zcd,还因为……白兰似乎是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虽然也有在算计她……但是怎么说呢,上心地算计别人也是一种上心啊! 总而言之,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她第二天早上看见千鸟脖颈上那抹粉色花瓣上有些明显的咬痕和锁骨间一些暧昧痕迹的时候……她的心是沉默的。 松岛菜菜子忍不住想起了这个女孩当时还戴着的东西。 她又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这个女生的家世。 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兰,你这次惹上大事了。 白兰……这种家庭的女孩夜不归宿……最后查到你身上……你真是难辞其咎啊! 如果让千鸟知道菜菜子姐姐心里在想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很满意—— 因为那意味着,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至于是什么计划—— 昨夜。 在白兰这里逗留了很久的千鸟本来已经到了要回家的时间,但赤司宅中出的事情又让她耽误了一些时辰。 再加上,她后面又返回白兰那里耽搁了一会儿…… 门禁已经过去很久了。 最后,她计上心头—— “白兰……可以求你一件事情么?”她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嗯?是什么?” 血液相融会让妖怪混淆白兰与千鸟的能量——因为事发突然,这个妖怪大概率不会按照原计划在今晚出现。 也总算争取了一些时间。 她小声道:“可以亲一下我么?” 紧接着,她又立刻补充:“留一点痕迹在身上让别人看见的那种……” 她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因为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而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他。 ……她是想让母亲看见的。 反正今天晚上也错过门禁了……做点什么混淆视听的事情也好? 白兰其实不会不同意的。 但是他还是笑眯眯道:“我有一个条件哦。” “……是什么?”千鸟声音含着忐忑。 “我想知道——千鸟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当时她推门时,似乎看着他发了好久的呆。 然后,她的意识就变得不正常了。 是发生什么了么? 然后,白兰就听见了女孩极轻地一句:“这真的可以说吗……” “嗯?”他语气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么?” “那我……说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道:“我就是觉得……” “觉得……” “白兰好漂亮哦……” …… 白兰呆滞了。 ……怎么?是看他看呆的吗? 明明在夸他……为什么他感觉根本没那么开心甚至有点被冒犯到呢。 早知道不问了。服了。 57、我们就是有一颗热忱的心啊 “三浃?” “嗯……”千鸟语气轻快道,“白兰以前很困扰吧,我们去三浃解除情缘之后就再也不用……” 她说到一半,突然被抱住了。 堆积的情绪在一瞬间喷涌而出。鹤见千鸟说话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喉咙都是干涩的,明明已经过惯了寂寞的人生,但在这个人出现之后,她似乎就有些惧怕那样的生活了。 太喜欢白兰,太喜欢白兰带给她的新奇感受。以至于在生活逐渐要步入正轨的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到了不舍。 白兰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女孩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白兰感觉衣服上有些湿润,耳畔传来极轻的抽噎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说:“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很困扰哦。” “和千鸟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 千鸟没有再说话。空气间有什么东西停住了,就连白兰方才听到的抽噎声都仿佛是错觉。 半晌,千鸟轻声道:“我们总要去过自己的生活的。” 她似乎在对白兰说,也似乎在对自己说。 白兰笑着说:“是啊。” 千鸟抬起清明的眸,锁骨间暧昧的吻痕清晰可见:“我刚刚占卜了,行程大约两个星期。白兰后天可以抽出时间吗?”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白兰笑眯眯道,“对千鸟来说,会很难吧。” 她抿着唇:“我会争取一下的……” 这就是她在母亲门前站了半天的理由。 果然……什么事情都要经过母亲的同意这点很烦啊。 只能继续用和名取周一做任务这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砰。” 门开了。 千鸟诧异地抬眸,耳畔边从远处传来母亲含着笑的声音。 “千鸟来了?快进来吧。” 鹤见千鸟只觉得哪里古怪。她头皮发麻地走了进去,正好对上鹤见英阴冷的眸子。 “英前辈好。” 鹤见英看上去很不耐烦,但还是像从前一样颔了颔首。但是,在看到千鸟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她眼神扫过千鸟锁骨间若隐若现的痕迹,冷笑了一下,说道:“你母亲在找你,快进去吧。” 这位族老的语气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不屑,抑或是两者都有。 千鸟想,族老也知道这件事? 只有她不知道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千鸟屏着呼吸走进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鹤见栗香看到她后,笑意渐深道:“千鸟昨天一夜都没有回来呢。”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到女孩身边,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道:“真是……长大了呢。” 千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低声说:“母亲……” 她捋了捋自己先前打的腹稿,冷静开口:“我想和周一哥哥一起出去出任务……” 鹤见栗香笑了。 她听着她已经成年的孩子说着那些看起来似乎极完善的谎话,唇角勾勒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 “我想……过两天和周一哥哥一起去外地,可以吗?” 千鸟也知道,她不会信的。 但是……她总觉得,对方会放她走也说不定? 三生妖一事事出突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那样的时刻找到线索。她赌母亲也不知道。 甚至为了这件事——她还提前和南她们说了些“白兰要约我出去玩但是我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同意”这类的话。 她低头看了一下锁骨上的痕迹,忍不住想,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下一次出去就是那个了吧…… 那应该是顺了母亲的意才对? 鹤见栗香的眼眸变得深沉,她一字一顿道:“千鸟,在撒谎哦。”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千鸟并没有想过会被当面揭穿……她磕绊道:“母亲是什么意思……” 鹤见栗香缓缓地走近明显慌乱的女儿,眼眸含笑凝视着千鸟脖颈上那朵半露的玫粉花瓣,低笑道:“千鸟在做什么,我都知道哦。” 她攥紧了手心,大脑如充血般混沌——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才能渡过这明显不对劲的时刻。 千鸟强装镇定道:“母亲,您想说什么?” 这位年轻的家主叹了口气。 她背过身去,望着这灰暗了无生机的房间,语气幽怨道:“这么一想,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啊。” “千鸟到了这个年纪,有了小秘密却不告诉身为母亲的我。说到底,也是我作为母亲的过失啊。” 她的语气溢满了后悔——但是千鸟却感到很是虚假。 接着,她转过头来——鹤见千鸟直直地对上了她那双如墨水一般浓重的黑眸,听见那个女人这样说道:“不管是在千鸟身上留下痕迹的那个男人——” “——还是三生妖,”鹤见栗香难以掩盖自己语气中的笑意,仿佛这一幕她已经期待了许久,“我都知道哦。” 千鸟在这一刻想,这个家族真是烂透了。 鹤见栗香的话音再次响起:“千鸟现在……是要去找三生妖吧?” 千鸟没有说话,只是含怒注视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她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不管是作为继承人,还是作为这个女人血脉相连的孩子,她都感觉自己被耍了。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带着些撒娇口吻道:“母亲……不可以么?” 鹤见栗香望着眼前人怯生生的眼眸,忍不住想—— 真像啊。 和她以前一模一样。 多少年前,在她和古原信一一起去寻找三生妖解除情缘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而千鸟——也正像她当时一样,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仍然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真像啊。 听着女孩的话,鹤见栗香忍不住勾唇道:“我可没有拦着你去找三生妖啊——” 鹤见栗香想,眼前的画面在她心里已经演绎了千万遍。在千鸟出生时,在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在她升学时—— 她都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啊。 那些她的痛苦她的怨恨她的不甘终于有一天能够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她就像回忆过去一般看着眼前压抑着情绪的千鸟,学着记忆里她母亲的样子说道; “——不如说,我很是期待你去找三生妖。” 千鸟猛得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在你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的时候,在你越来越喜欢他的时候,你血脉里有一种东西也同样在蠢蠢欲动着去吞噬他啊。” “你当然可以去找三生妖——但是,在漫长的旅途中,元气大伤的你,拥有抵制这些欲求的能力吗?” “你可千万别在找到三生妖之前——先一步要了他的命啊。” 鹤见栗香言语中满是笃定。 她似乎笃定千鸟会在路途中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她对于千鸟的现状有清晰的了解,也许是因为这是延续了一代又一代的诅咒,也许是因为这发生的一切她都曾在某个时刻经历过。 她望着千鸟的眼眸充满了戏谑。 鹤见千鸟冷眼看着她:“我不可能会这样做。” “我的好女孩,我也想相信你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可是,遇见他、爱上他、杀了他,是我的命运,更是你的命运。” “你是时候做出抉择了,千鸟。” “我了解你呀——”鹤见栗香这样说道,“就算你心里拥有多么坚定的想要找到三生妖的决心,你都会在最后杀了他的。” “他会死在你的手里。” 她看着千鸟无力瘫倒在地上的样子,含着笑意一字一顿道:“命中注定。” * “……千鸟小姐?” 这是一天休息日。 松岛菜菜子在告别了白兰告别了密鲁菲奥雷告别了工作的今天,心情非常美满。 ——直到她看到了千鸟。 菜菜子发誓,她真的没有故意调查boss的女朋友啊! 糟糕,她去公园玩碰见boss女朋友的事情被人知道,会不会被人觉得是故意在调查啊!她真的没有啊! 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对天发誓啊! 松岛菜菜子一脸纠结地靠近正在长椅上哭泣的女孩,小心翼翼道:“千鸟小姐?你怎么了?” 千鸟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别人认出来——毕竟她认识的人还蛮少的。 她从家里跑出去之后,本来是想去找白兰的。 但是果然——已经不敢再见他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抬眸——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让松岛菜菜子心里一紧——呜咽道:“我没什么……” 菜菜子不小心又看到了她锁骨上的痕迹……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 妈呀,这个孩子是不是回去的时候被发现了,然后被赶出家门了啊! 结合那个zcd一想,这个可能性真是太大了! 松岛菜菜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忍不住道:“我怎么说也比你年长啦……而且和白兰关系也挺……不算太陌生的,你可以把我当姐姐哦。” “千鸟小姐很可爱,哭起来很让人心疼的啦。” “如果遇到什么心烦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哦。” 她从包里拿出手帕,擦拭着女孩眼角的泪,温柔道:“你可以相信我。” “……谢谢你。” 在这样安慰了一会儿后,松岛菜菜子发现对方明显情绪好些了,便小心翼翼道:“千鸟小姐为什么伤心呀?” “……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啦。”她囫囵道。 松岛菜菜子心头一跳:“……是……是和白兰有关吗?” “……嗯。” 见对方承认了,菜菜子手都在抖。 她忍不住想:坏了。 白兰,你摊上大事了。 你干嘛啊!明明知道女孩子家里管得严还弄出这么明显的痕迹!现在害得别人被赶出家门了你知道吗?!白兰你真是个大人渣!!!!! 她立刻沉痛道:“没关系小姐,我们密鲁……我们boss……不,我们白兰会对你负责的!现在我们快告诉他吧!靠!他要是不对你负责的话我也会养你的!我们密鲁……我们棉花糖公司就是有这么一颗热忱的心啊!” 58、你可以杀了我 在看到千鸟姐姐发的消息之后,夏目贵志陷入了沉思。 “猫咪老师你知道吗?她们好像找到三生妖的线索了……” 正在吃糕点的某个妖怪神色一顿,然后道:“哦。”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好像能用妖力了……” “……哦。” “她们好像……” 还不等夏目说完,斑忍无可忍道:“我都说了那个男人的事情和我无关了!”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猫咪老师反应这么大,果然瞒着我很多事情吧。” “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事。” “但是——”夏目贵志理直气壮,“一边说别人是小孩子一边又不告诉别人让别人成长,你的做法也很过分吧!” “哈?我倒是想问问你,干嘛对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那么上心啊。” 夏目贵志看着明显不将这些当回事的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帮而已。” 斑用爪子堵住耳朵道:“没有具体的理由,我不听。” “好任性……”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管的。” 半晌没有听到夏目的声音,斑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那双茶色的竖瞳中映照着温柔,斑听见他一字一顿道—— “也就是说,只要给你具体的理由,你就会管了,对吗?” 他不等斑回答,立刻说道:“……我只是会突然想起来,以前的自己。” “虽然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啦,”这名温柔的少年用释然的口吻说道,“但是当时,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要是有人能理解我、帮我的话就好啦’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想成为一个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别人的人。” “不管我认不认识那个人,不管我和她熟不熟悉……总之,我想成为那个帮助别人的人。”夏目贵志浅笑道,“再说了,我和千鸟姐姐已经是朋友了啊。” “帮助需要帮助的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眼眸中似乎氤氲着如流光般闪耀的星辰,斑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接着,夏目贵志听见自己对这个强大妖怪说道: “这样的理由,可以吗?” 斑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我之前说过……白兰那件事情,最初我们没有管,对吧?” “第一世界的事情只能由第一世界解决,外来能量的强行干涉只会破坏人类世界的能量秩序。”他补充,“对于这整个世界,也是这样的。” “白兰毁灭世界的计划进展得太过顺利,使这件事的性质从人类世界的威胁转变为对自然法则的威胁。也因此,第二世界的我在那时收到了法则下达的指令——去铲除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事情也都是这个世界的事情。虽然我们把这个世界分为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但总归我们都是活在这个世间的。” 夏目贵志听得很认真:“……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斑不置可否:“是啊。” 作为一个没有妖力的人类,居然能够撼动世界的秩序——这样的实力已经强悍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夏目思索道:“当时,法则除了给和白兰敌对的人类还有你下达指令之外,还有别的人收到指示吗?” 斑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男孩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你知道八岐大蛇么?” “宇宙初生,混沌初开。清者上升为天,称为高天原。八岐大蛇原先正是居住在高天原的神明。” “但后来——他被剥夺神格了。” 夏目贵志适时地问了一句:“是为什么?”顺便还给正在说话的斑递了一杯水。 猫咪老师对他的上道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因为……神力。” “……诶?” “对于居住在高天原上的神明来说,想获得神力的方法有许多种,但最主要的一种——”斑叹了口气,“就是在人类世界发展信徒。” “信徒的恭敬与敬畏,会为神明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 夏目贵志好奇道:“那这和八岐大蛇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斑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八岐大蛇在获得神力的众多方法之中,选择了最危险的办法——” “他每年都吃一个女孩作为献祭,用人类的血肉和灵魂蓄养自己的神力。他的做法违背道义天理,受到法则的唾弃。” 靠吃人获得神力? “……后来,法则有对他做出什么惩戒吗?”夏目贵志皱眉。 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须佐之男顺应天意,斩杀八岐大蛇。” 他低声道:“后来,自然法则也下达了指令,命神明不得破坏人间秩序,不得扰乱、干涉以及插手人间之事。” “这点对妖怪也适用。” 他叹了口气:“人类世界的暴力、战争以及一切在人间发生的事情,都归属于第一世界。我们这些妖怪和高天原上的神明,都无从干涉。同样,我们世界中的屠戮,也与人类无关。” “我们的能量与人类的能量不同。擅自插手人类社会的事务,只会扰乱人类世界固有的能量磁场——到时候,无论你是好心还是坏意,最终都将酿成大祸。” 夏目贵志迟疑道:“所以,你是想借这件事告诉我,千鸟姐姐的前世情缘的能量已经不隶属于人类世界的范畴了?” “……不,”斑这样说道,“不如说,他是用隶属于人类世界的能量,危害了这个世界的众生……” 夏目贵志沉默了。 他艰难道:“该说……好厉害吗?” 好强的一个人…… 不等斑回答,夏目继续问道:“那个人危害了众生,干扰了整个世界的秩序,是对自然法则来说也很棘手的存在吧?这种情况下……高天原的神明也不能管吗?” “就他所产生的后果来看,是可以管的。”斑低眸道,“但是他的能量是完全属于人类世界的能量。一旦高天原的神明——或是其他高等位面的存在插手,他们之间产生的能量碰撞更会让这个世界遭殃。” “比我厉害的妖怪大有人在,论实力来说,他们也可以揽下这个任务,”他这样说道,“但是自然法则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我的能量还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我和白兰的能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碰撞也是世界秩序可以承受的。所以,法则选择了我。” “这样啊……” 夏目贵志将这些事情捋了捋,然后疑惑道:“所以,你为什么不让我管白兰还有千鸟姐姐的事情啊??” “就因为他很危险吗?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既然他还存活于这个世上,那就说明那件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吧。” 斑看着眼前茶色眼眸的男孩,忍不住想,他比以前倒是成长了许多。 夏目贵志看着他不语的模样,敏锐道:“是因为千鸟姐姐吗?” “是因为……千鸟姐姐身上有什么事情吧?” 斑无奈道:“我本来不想说的。” “……你快说吧。” “我早就说过了吧,她身上的能量混沌,像是融了其他人的能量一样,”斑把嗓音拉低,“我还说过,她和白兰的能量很相近——” “到底是相近,还是——相融呢?” “她的家族,她的式神,她的关于三生妖的秘密,你不觉得很像一个圈套吗?” “她的人生就像被设计了一样——背后似乎有人推动着她的所有人生进程。” 夏目贵志声音带着些难以置信:“我……啊,为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在那一天,在鹤见那家伙把水晶里的能量释放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大妖怪啊。 那天在鹤见千鸟走后,他和夏目贵志到处闲逛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啊。 三生妖遗留下来的气息。 “这像是她家族世世代代延续下来的‘传承’”,斑的语气中含着戏谑,“不过,不是什么好的‘传承’就是了。” “多少无辜之人的血肉、灵魂,蕴养了这个家族继承人的妖力。”他嗤笑道,“你说她要去找三生妖解除情缘了,但是——” “她真的能逃过一代又一代的命运吗?” “我不想管这件事,也不想让你管这件事,归根结底——”他这样说道,“是因为那样攀枝错节的业力纠缠,蔓延百年永生不息的家族血咒,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牵扯在内了。” “太多能量的缠绕,只会让这件事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你知道了么?她身上能量混沌的原因。” 夏目贵志愣住了。 他艰涩道:“猫咪老师……你是什么意思……” 斑没有看他,冷淡道:“你已经想到了吧。” “我的话,可都藏在上面了啊——” 夏目贵志难以描述自己的感觉。 他将猫咪老师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重新放映了一遍。接着,一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他每年都吃一个女孩作为献祭,用人类的血肉和灵魂蓄养自己的神力……” “她身上的能量混沌,像是融入了其他人的能量一样……” “她真的能逃过一代又一代的命运吗……” * 白兰还没有见过千鸟这么无助的样子。 他并没有想到会在和菜菜子的通讯中得知千鸟的消息。 【boss出大事了!!!你和那个女孩子的事情被她家里知道了她家里把她赶出家门了啊!!!她现在一个人偷偷在公园里哭被我看到了啊怎么办啊!!!】 ……这堆感叹号好吵。 但他立刻回复道:【把她带来。^_^】 这就是他今天得知千鸟消息的全过程。 而现在—— 白兰看着她红肿的眼,忍不住走上前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她眼中那抹死寂时,他顿住了。 千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递给了他—— 匕首小巧而锋利,刀身似乎含着些锐利的能量。白兰想,她到底要做什么? 接着,他的耳畔就响起了女孩沉稳又沙哑的声音。 “如果我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以杀了我。” ——她这样说道。 60、沢田的忧郁 在看着白兰侧颜的时候,千鸟忍不住想到之前她和菜菜子在公园相遇的事情。 那一天,她和菜菜子聊了很多。 “姐姐……”她状似无意道,“白兰以后会回意大利吗?” 松岛菜菜子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是不舍吧! 从千鸟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家里应该是那种很古典封建的日式家庭。这样压抑的环境下,这个小妹妹被白兰那种自由散漫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个性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菜菜子在心里冷静分析——千鸟妹妹知道白兰是从意大利那边过来的,而且她们似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从小接受保守教育的她应该是在害怕对方去意大利了不要自己了! 天哪! 菜菜子的心很沉痛,但是骗女孩子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她斟酌道:“嗯……回肯定是会回的……总部那边也确实在催他……”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女孩的神色,发现对方眼周泛着些哭过的痕迹,眼眸中满是伤感。 松岛菜菜子心软了。 但是——不值得啊千鸟! 白兰不会对任何人负责的啊!啊!啊! 千鸟敛眸道:“他一直待在这里,对他工作造成不少影响了吧……” 居然这种时候了还在担心自己给别人造成麻烦了吗…… 白兰你是不是对别人pua了! “呃,其实也没有?”松岛菜菜子绞尽脑汁,“因为他在这里也是会工作的啦。千鸟你别乱想哦,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的……” 见女孩不回答,菜菜子艰涩道:“千鸟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或者,你以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还是会回家吧,”鹤见千鸟扯出了一抹笑,“以后应该也是一直待在这里吧。” 松岛菜菜子感觉自己的心好痛。 她一定在为自己没办法和白兰一起去另一个国度而感到悲伤吧!白兰你真是可恶啊! 把人家女孩子泡到手了挥一挥袖子就跑了啊! 不爱请别伤害好吗! 松岛菜菜子语重心长道:“千鸟有没有想过,去更远的地方看一下?” “诶?去意大利吗?” “……不,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女孩子还是要拓宽视野比较好。” ——别再被男人骗了啊! 千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答应道:“好,我会的。” * 所以——留在这个国度陪她一起处理三生妖的事情,给他的工作造成了不少麻烦吧。千鸟这样想。 注意到女孩的状态似乎并不好,白兰关心道:“千鸟心情不好么?” “……还好啦,”她笑着摇头,“我就是觉得……有点恍惚。” 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要到终局了啊。 明明她感觉……他们才刚刚认识。 白兰揉了揉千鸟的脑袋——她正小口吃着糖葫芦,眼眸中对这一片商业街感到好奇——温声道:“千鸟要不要在这里逛逛?” 她神色亮了亮:“要! 这就是她一个人逛商业街的前因。 并盛町这些年发展得很好。当千鸟关注着眼前屹立着的鳞次栉比的楼宇,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穿着的时髦的衣物时,她不免想起了仍然身处于自由时代的不自由的自己。 她突然想,母亲为什么要力排众议让她去读高中。 鹤见栗香希望她步入自己的后尘,希望她能够逆着时代的洪流践行过去的错误,希望她过得像一个旧时代的愚昧的木偶娃娃。 但她却让她去读书。 ——让她清醒地痛苦。 她垂着眼眸,努力将这些东西抛在脑后。紧接着,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叫声。 伴随着路上行人“抓小偷了!!”的喊声,鹤见千鸟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迈出了步子,径直向一处地方跑去。 ——怎么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啊? 擅长体术的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眼前这个看上去很难办的肌肉硬汉制服了。她冷着脸道:“拿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她一只脚踹在对方的脊背上。男人趴在地上不断干呕着,忍不住磕绊道:“你……你倒是……也给我机会拿出来啊。” 她收回了腿,丝毫没有歉意道:“哦,对不起。” 看着对方把偷走的包包拿出来后,千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喘着气道谢道:“谢谢你呀。” 她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谢意,红着脸转头道:“不客气。” ——语气少了几分冷淡。 和她道谢的女人周身萦绕着温柔宽容的,说话的口吻也带着一股关心的意味:“你怎么了嘛?” “……小心!!!” 在她说话的前一刻,千鸟就立刻转过头朝有下一步动作的男人踹了一脚。她语气凉薄道:“你想死么?” 那个男人愣住了。 她身后的女人也愣住了。 ——明明和她转头说话的时候脸还红红的很可爱,结果说起吓人的话来那么擅长吗? 确认男人晕过去后,千鸟从他身上拿来一个钱包,低声道:“这是您的吗?” “嗯!是哦!”她弯着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她似乎散发着大空一般的温暖气息,“真是谢谢你了呀,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千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样貌似乎很是熟悉,很像她曾经见过的某一个人——但是她忘记了。不过,出于某种直觉,她还是认为这个女人是可以信任的。 “奈奈阿姨……”千鸟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儿子要回家的话,那我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呀?” 感觉白兰也会很晚才回来……所以她就答应来奈奈阿姨家了。 但是没想到,对方突然说起自己的儿子也会来这里。 她神色有些落寞:“没事的哦……阿纲他应该又不来了吧……” 她很快又打起精神道:“看到千鸟我总觉得又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呢。千鸟刚刚的身手真的很厉害呢!是从小学这个的吗?” “嗯……是从小学的。” “哇!真的好厉害呢!” 千鸟红着脸低声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对方莞尔一笑:“千鸟是很乖很好的孩子哦,要是再自信一点就更好啦。我们现在到家啦……嗯?” 她转过身,发现千鸟正看着她家的门牌发愣:“千鸟怎么了么?” …… 千鸟看了看对方的脸,又看了看门牌上清晰可见的“沢田宅”,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终于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因为!沢田纲吉! 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反正母亲什么都知道了也不差和她的合作伙伴再牵扯一下——而且白兰和沢田先生也认识的样子,去找白兰说一下应该也没事? 嗯!决定了!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乖乖进去吃一顿饭就走吧! * 她和沢田奈奈混熟了。 因为对方真的是很温柔善良也很好说话的太太,不管对什么都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千鸟甚至觉得如果和对方说“这个世界上存在妖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千鸟忍不住想……如果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千鸟在想什么?” “我……”千鸟认真道,“我只是在想,能遇到你真好。” ——沢田纲吉真的好幸运。 沢田奈奈笑了:“我也很开心能遇到千鸟哦。” “说起来……千鸟有男朋友了么?” “好……好像没有。” “……诶?为什么会是好像?” 千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好像什么都做了,但是从来都没有确认过关系。 而且,白兰对她应该也只是利用而已。 好奇妖怪的世界,想要看见妖怪,想要使用妖力…… “可能对方不是很喜欢我吧……应该也不会在一起……” “千鸟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呀?” 千鸟抿唇道:“因为……感觉吧。” 见女孩一下子陷入伤感,奈奈认真道:“嗯……那等一下来接千鸟回去的人是谁呀?” “就是他啦……” “那他会主动和千鸟说话吗?” “……会。” “他会主动和千鸟说自己的事情吗?” “……说过。” 之前白兰告诉她他的身份了,甚至还告诉了她他的“秘密”……也算是说了自己的事情吧。 “他有夸过千鸟吗?” “他好像有说过……我很可爱……” “那就是喜欢呀!”沢田奈奈立刻道,“喜欢就要说出来!既然他已经这么主动了,就说明他肯定是喜欢千鸟的呀。” ……好、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 “所以,千鸟也不要再乱想啦!我可是谈过恋爱结过婚的人,那个男孩子都这样说了肯定是对你有感觉呀。” 好像有点被说服了。 ……不对!千鸟你冷静一点!可恶!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见千鸟神色挣扎,沢田奈奈知道对方应该已经被说服了大半了,便开心道:“那我先去做饭了哦,千鸟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啦,”千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奈奈阿姨……我可以你家里做一点东西吗……可能之后会有点脏但是我会清理掉的!” “嗯?可以哦!”她这样说道,“请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 白兰·杰索看着千鸟那边发来的地址,陷入了沉思。 ——怎么感觉,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他刚刚和沢田纲吉谈完话——就立刻来找千鸟了。 他们聊得是一些比较严肃的话题,按理来说是不会这么快结束的。但无奈在场的两个mafiaboss,都有想要去见的人。 所以他们非常一致地加速了话题的进展。 ——至于他们谈的是什么…… 白兰想到这里,眼眸暗了暗。 想不到那个鹤见栗香……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啊。 在到达那个地点的时候,白兰·杰索愣住了。 ……果然是那个人的家吗。 他的小女友不小心和不得了的人扯上了关系啊。 他将视线从“沢田宅”挪开后,突然与某个面上带笑的熟悉的人对上了视线。 …… 沢田纲吉沉默了。 他开心满满地准备回家见好久不见的母亲,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驻足在他家门前。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白兰会在他家门口啊?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步伐僵硬地进入了眼前的沢田宅。 “白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找人哦,纲吉君。” 沢田纲吉面露不善地打开了门——心里想着这家伙能找什么人啊?——结果发现门口正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他的母亲。 一个是—— 不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个除妖世家的继承人会出现在他家啊? 61、平行世界 鹤见良子低声道:“母亲,家主这样……真的好吗?” 她的母亲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些日子里她和鹤见栗香已经为此吵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鹤见栗香以家族的名义和那些mafia组织建立关系,只为了给那个错误的历史划上圆满的句号——但其实呢? 错误不是用来践行的。 而是用来推翻的。 “良子,”鹤见英抿了一口茶,“我是时候——” “和你说一些事情了。” * 白兰·杰索拥有平行世界的记忆。 他在遇到鹤见千鸟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所有世界中,她仅仅在这个世界里出现过? 而现在,那个问题在不久后的今天——终于有了答复。 “白兰在想什么呀?” “嗯?没有哦,”白兰看着她有些忐忑的目光,含笑道,“说起来,千鸟怎么会到纲吉君家里?” 他们两个还很尴尬地在沢田家里吃了顿饭。 虽然对白兰来说,沢田纲吉复杂的目光还挺下饭的。 千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小声道:“白兰……沢田先生也是mafia吧。” “是哦。”他探究道,“千鸟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我在家里看到沢田先生了。当时母亲把他当贵客来接待的。”鹤见千鸟想到当时的画面,忍不住蹙起了眉,“我害怕被母亲知道……算了,她应该什么都知道。” 白兰笑道:“纲吉君是不会说出去的哦。” “因为——在这件事上,纲吉君是会站在我们这里的。” 见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千鸟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揪着自己的包,白兰看见她指甲上有些淡淡的紫色颜料痕迹。 她好像状态不太对? 但又并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在这种时候,白兰又问起了初次见面时他问过的那句话:“如果千鸟可以不当除妖师的话,会选择什么职业呢?” 她转过头,迎上男人幽紫的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挣扎道:“我这几天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是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千鸟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突然发现钱很难挣,而且钱也很重要。” ……这是她在网上卖护身符的时候发现的事情。 不管卖出了多少,她还是离所想要的数额差很多。 这样下去,她根本没办法在解除情缘之前还上钱啊! 可恶! 白兰轻笑道:“我可以养你哦。” “不!不是这么一回事!”千鸟挣扎道,“果然还是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才是最好的!” 见对方一脸激动的样子,白兰好奇道:“千鸟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怎么突然一脸很有觉悟的样子。 千鸟幽怨地看着他。 ——总不能说和他有关吧! 她深吸一口气,道:“白兰,我要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是什么?” “我刚刚想了好久了,”鹤见千鸟一脸严肃,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包不放,“去南极挖石油真的会赚很多钱吗!我真的想知道!” ……啊? 去南极挖石油?? 看着白兰噗得一声笑出来的模样,千鸟羞愤道:“白兰你不许笑了!这可是我思考了两个小时的问题!” 白兰感觉自己真的被眼前的女孩可爱到了。 “嗯……我只是想到了一点开心的事情哦。” 他忍着笑意继续道:“是奈奈阿姨和千鸟说了什么吗?” 千鸟有些不好意思:“奈奈阿姨告诉我……她丈夫是在南极挖石油来着……” 但是她家里! 一看就很有钱! ——诶?不过仔细一想也有可能是沢田纲吉补贴家用来着? 白兰低笑道:“千鸟真的很可爱呢。” “……白兰,”千鸟硬邦邦道,“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骂我。” “没有哦。”他突然凑近,一双似乎含着情意的紫眸直直地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睛。 千鸟被他的突然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抗拒。 接着,她听见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低声道:“我这么说是因为——” “千鸟真的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哦。” 千鸟攥着包的手颤了一下,但不知道说些什么。白兰望着她指甲旁那抹淡淡的紫色痕迹,忍不住伸出手触摸道:“这是什么?” ——好近。 鹤见千鸟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是屏着呼吸的。 虽然这也算是给他的惊喜啦……但是她不想在现在说。 她抿唇道:“不告诉你。白兰要用别的秘密来换这个答案哦。” “诶?千鸟想知道什么?” 千鸟思索了一下:“那就……白兰今天和那个人讲了什么?” 白兰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个不可以说哦。” “那我也不可以说!” 千鸟有些得逞意味地抬眸看了一下他,唇角勾起笑意:“白兰以后就知道啦。” 以后? 真巧啊。 白兰也带着几分笑意道:“那我的这件事情,千鸟以后也会知道哦。” “……诶?”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白兰·杰索看着她懵懂的目光,忍不住想—— 她怎么还不察觉啊。 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不想告诉她了。 而是—— “根本就没办法开口啊。”他看着女孩的睡颜,眼眸中满是无奈。 就像是当初他想对松原太也动手,却被她护身符的能量所阻挡一样—— 他现在也被某种能量所克制着,无法对这个女孩讲述他所知道的东西—— 关于魇夜中他所看到的家族的诅咒,也关于鹤见栗香对于平行世界的错误追求。 到底什么时候,千鸟才会发现啊。 * “十代目?”狱寺隼人接到这位教父的电话时,是有些诧异的,“您这次又回到霓虹,发生什么了吗?” 他似乎在电话那头听见沢田的笑声…… 对方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言语间还是染上了几分笑意:“隼人,我和白兰见面了。” 狱寺吃了一惊:“和白兰那家伙见面让您这么开心吗??” “……不,不是的,”沢田扶额,“啊,之前我不是和一个除妖家族有联系么?你还记得这件事么?” 狱寺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是的,我记得。” 沢田纲吉一想到他和白兰对话时对方展露出的愕然表情就想笑。 他强撑着严肃道:“我后面和那个家主混熟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认为我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她想让我把那个世家拉入mafia的世界,方便她吸收她所谓的恶世界的能量,借以壮大自己的实力和家族的势力……” 狱寺隼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漠:“那个女人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而且这件事怎么和白兰扯上关系了? “啊,想统治世界的……我这几年倒是见过不少。” 沢田纲吉说到这个就想笑。他足足过了五六秒,才说道:“她后面还告诉我了一件事情。” 狱寺直觉有哪里不对:“……什么事情?” “她说……” “她的祖辈,颠覆了所有的平行世界。” 62、到了 看着白兰变幻莫测的神情,沢田纲吉头一次觉得这次日本之行真是有意义。 他少见地流露出怔愣的神色,并在看见沢田的笑意时甜腻道:“纲吉君,这可不是什么好开玩笑的事情哦。” 对面的教父勾唇:“白兰,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呢。” ——但是。 这件事也太诡异了吧。 白兰很确信自己曾统治了几兆亿个平行世界——甚至从沢田纲吉眼下的反应来看,他的记忆也是没有出错的。可是—— 为什么这位除妖世家的家主会这么笃定自己的祖辈也称霸了所有的平行世界? 这也太荒谬了。 “她有平行世界的记忆么?” 沢田纲吉摇头:“她前两天告诉我,她的祖辈用了一种诅咒——破坏了所有平行世界的秩序,最后又统治了平行世界……” “现在,她又要完成祖先的遗言,统治这个世界。” 白兰·杰索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欲言又止了起来。 尤其是在他看见沢田脸上收敛不住的笑意时,他忍不住道:“纲吉君,你这样很失礼哦。” 沢田纲吉毫无歉意道:“抱歉抱歉。说起来,白兰和那位小姐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那位小姐将那张白兰的画像递给了他—— 还说些什么“这是我自己创作的人物”之类的话。 虽然但是,真的很搞笑啊。 尤其是在他和白兰还认识的情况下。 白兰对自己的所有物有一种极端的占有欲。他听着沢田纲吉的话,故意道: “大概是……这样那样的关系吧。” “……好糟糕的关系,”沢田纲吉看着对方一脸不可说的表情,“你……其实我觉得……算了,没什么。” “嗯?纲吉君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白兰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吧。 “说起来……纲吉君觉得千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和她不怎么熟来着。” 这句话让白兰诡异地满足了。 “不过……就超直感来看,”沢田纲吉补充道,“我觉得她是一个被压抑很久的一个人?虽然表面上很冷淡,但其实是很温柔单纯的人。” 白兰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口茶道:“这样啊。” ——但是,听见别的男性说千鸟的优点,他有点不舒服呢。 沢田纲吉和白兰并不熟,所以也不好对白兰的私生活做出什么评价。 他只是直觉这个女孩子和她的母亲并不一样…… 啧。 他也不能直接说“白兰,你对人家好点吧!”。 “纲吉君是想说,让我好好对千鸟么?”白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纲吉君不说我也会做到的啦。” “毕竟——” “千鸟对我来说,”白兰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啊。” * 在前往三浃的路上,千鸟忍不住盯着男人的侧颜看。 ……根据她查阅的资料来看,和三生妖解除情缘之后,他们都不会失去关于前世情缘的记忆。 但是—— 那种大脑被爱意占据的束缚感以及无法触碰旁人的禁制,会完全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千鸟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鹤见千鸟在第四次朝着对方看的时候,被白兰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立刻假装无事发生般低下头捣鼓自己的包。 白兰低笑道:“千鸟好刻意。” 千鸟没有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声音有些磕绊:“……白兰以后要回意大利吗?” ——根本不需要答复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是她还是问了。 至少让自己死心吧。千鸟想。 白兰并没有回答,只是俯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些引诱意味:“千鸟会舍不得我么?” 她在男人深紫的眸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慌张的模样,然后,她听见自己有些颤抖道:“当然啦。” “因为白兰是我的好朋友哦!” ……好假。 白兰这么厉害,肯定听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吧。 但是——她真的说不出来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啊。 因为,再过几天,他们就彻底变成陌生人了啊。 ——她会利用各种方法,删除他关于她的记忆的。 白兰低眸看着她,将她的不舍收进眼底,但还是故意道:“嗯,千鸟也是我的好朋友哦。” 看着女孩一下子陷入难过的状态,白兰笑着说:“解除情缘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对么,千鸟?” “……对。” “那——千鸟以后会和谁在一起呢?是和别的除妖世家的继承人么?” “……可能吧。”她语气蔫蔫的,似乎不爱讲这些事情。但比起谈论这些事,她还是觉得看见白兰好奇的目光更伤心。 ——对方好像根本不在乎她以后跟谁在一起。 果然奈奈阿姨在安慰她吗? 白兰继续:“这样啊——” 她忍不住道:“白兰以后也会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白兰看着她眼底的难过,心想,她的演技可没他这么好。 他也很在意啊。 一想到自己头一次觉得很可爱的女孩子以后可能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他心里就很不爽啊。 不过,看着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白兰还是感觉有些安慰的。 至少也说明对方在意自己?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千鸟的问题,而是凑近道:“所以,千鸟吃醋了么?” ——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强行道:“……我知道白兰是不会被前世情缘捆绑住的人。白兰以后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也会很为白兰开心的。” ——才不会呢! 白兰笑道:“那千鸟很好哦。” 诶? 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千鸟就听那个男人继续道:“因为,如果让我得到千鸟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 “我会觉得很不高兴哦。”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间似乎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千鸟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想要对那个男人说得话却迟迟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那此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是他们去找三生妖这个行为,还是他们为了对抗鹤见栗香而作的努力,都泡汤了吧。 鹤见千鸟想,其实一切都注定了。 她现在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因为,不管白兰喜不喜欢她,不管他们现在是否会因为互表心意而在一起,他们的命运也都注定了。 她没办法放下自己的生活,白兰也不可能为她放下自己的工作。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就并不匹配。 她看着对方少见的认真神色,轻声道:“……白兰。” “嗯?” “三浃到了,”她这样说道,“我们快去那座山上吧。” 63、前辈 天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使得三浃山上本就崎岖不平的路更加令人寸步难行。千鸟在山脚的时候,突然萌生了一种感觉—— 三生妖一定在这里。 三浃是一个极端贫瘠的地方。这里荒无人烟,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僻静的村落和夹杂着尘土味的空气都使得这个地方看上去更加静谧。 似乎没有什么人会住在这里。 ——这也是三生妖在这儿落脚的原因。 那些在上个世纪惨遭屠戮的毫无攻击性的妖怪,在这个世纪怎么可能会沿袭过往的生活方式?根据除妖师论坛中那个人的发言,三生妖现在极有可能生活在杳无人烟的地方。 三浃完美符合了上述要求。 透过薄雾,鹤见千鸟看了看白兰的侧颜,又怀着心思转了过去。 ——现在,他是怎么想的呢? 鹤见千鸟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也无法肯定地承认自己心里是完全想要破除情缘的。 在此时此刻,在一切都将要浮出水面的此刻,千鸟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想要与这个男人永远在一起的渴望。 真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她这样想。 这时,她的手上似乎传来了某种温热的触感——她转过头,发现白兰笑着牵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千鸟在害怕么?” 她听见自己说:“没有。” 也许是有的吧。 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白兰发现她仍然揪住那个包不放——在这一路上,无论千鸟怎么不方便,都会把包随身带在身上,似乎包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很想知道包里藏着什么呢。 他径直看向那个有些局促的女孩:“千鸟。” “……嗯?” 千鸟觉得自己很冷静。 她承认自己在害怕,也承认自己真的喜欢白兰,但是她不承认自己并不冷静。 她认为自己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都是很冷静的。 ——但是,在她被这个男人抱住的时候,她很确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发抖。 千鸟想,她真的很害怕。 她不想过千篇一律的人生——尽管这个人生轨迹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不普通的——不想过和母亲一样的人生,也不想受他人的束缚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是她最深处的愿望,也是她喜欢白兰的理由。 ——如果是白兰,一定不会像她这样过活吧。 如果是他,不管遭遇多少的束缚,都一定会过出自己想要的人生吧。 那些在她眼里无法战胜的困难,在白兰眼里应当极容易克服吧。 此时此刻,在雾气弥漫的山脉中,在他们耳畔响起清脆鸟啼的当下,在白兰将她拥入怀中的这一刹那,千鸟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冷静。 ——白兰也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千鸟,别害怕。” 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甜腻——此刻,他的音调低沉而清润,极具安抚意味。 鹤见千鸟愣了一会儿,挣扎道:“我没有害怕……” ——明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现在抱算什么呢? 以前可以用找三生妖这个理由来解释,也可以用迷惑鹤见栗香的借口来蒙混过关。但是现在呢? 他们既然没有关系了,那就—— “嗯,是我在害怕。”白兰低声道,“我现在好害怕,千鸟可以抱一下我么?” …… 鹤见千鸟听见了自己心跳漏半拍的声音。 * 雾蒙蒙的山脉之中,一对男女相拥着。时间似乎停留在了这一刻。 如果让旁人看见了这一幕,恐怕会以为他们是来找三生妖签订契约的——而非来破除情缘的。 “……白兰。” 她双手搭着对方的腰,语气间似乎含着嘤咛:“我不害怕了,真的。”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千鸟心想,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摇。 “可是我好害怕哦,”白兰无奈道,“不可以再抱一下么?” 千鸟还没说话,山脉间却又传来一道苍老又镇静的女声:“所以,你们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两人皆转身看了过去——那是一名看上去极沧桑的女人。她一只眼睛上蒙着眼罩——似乎是看不见了?——另一只眼凝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她的躯干瘦弱又干练,裸露出的肌肤中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 这名苍老的女子冷笑道:“别挡道了。” 鹤见千鸟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白兰发现她的眼眸猛然发亮——接着,她惊喜道:“是您呀!” 她几乎是立刻将手从白兰身上拿开,小跑到那个女人面前鞠了一躬,兴奋道:“宫原前辈……我……我仰慕您极久,我从小就读您写的资料……” 白兰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激动的样子。 …… 啧。 不过看在这名前辈是女性的份上,他就不多说什么了吧^_^。 宫原奈里神色变幻地打量了眼前这个女孩一番,在发现对方似乎是真心实意崇拜自己后道:“你们,缘何前来此处?” 千鸟立刻道:“我们是为三生妖而来的,前辈您知道三生妖在哪里吗?” “三生妖?” 她听了这三个字,冷笑道:“你是除妖师吧?” 千鸟有些忐忑:“是的……” 宫原奈里将两人端详了一遍,尤其在白兰身上看了许久。 ——这个男人,不简单。 白兰·杰索也隐晦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在得出她并没有攻击性的结论后,也就收回了视线。 他脸上仍然挂着笑意。但宫原奈里明了,这笑意并不见底——是个很会伪装的人啊。她想。 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一对方才正在拥抱的情侣来找三生妖——毫无意外就是来找三生妖签订契约的吧。宫原奈里这样认为。 但是啊—— 她背过身去,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跟上来。” 她人瘦瘦高高的,步子也迈得极大——千鸟一颠一跑地跟了上去,还不忘转头示意白兰也过来。 白兰看着她脸上蔓延而出的惊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同时弯了唇。 他毫不费力地上前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千鸟,小心点。” “……喔。” 真可爱啊。他想。 “诶?前辈不是来带我们找三生妖的吗?” 宫原奈里将他们带进了自家的院子里。这院子有些破败,但却极为整洁。千鸟本对前辈居住的地方很是好奇,但又怕肆意打量会被前辈讨厌,就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见女孩露出单纯懵懂的目光,宫原奈里冷淡道:“你们找三生妖,是何用意?” 千鸟想到方才被前辈撞到相拥的场景就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道:“我们是……我们是想找三生妖解除情缘的啦。” 解除情缘? 宫原奈里看着他们此刻还牵着的手,又想起了方才他们一直紧紧抱着的画面,神色莫名。 她带着些讽意:“我还以为你们是来签下契约的呢。” 千鸟红着脸想挣开手——白兰却极强硬地抓着她的手,对着眼前之人笑眯眯道:“所以,前辈知道三生妖的下落么?” 即使对方说话时是笑着的,宫原奈里也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话语中的冷冽。 她有些烦躁地说:“我对你们去找三生妖的理由并不感兴趣。” “但是——” “这位小姐,”宫原奈里阴恻恻地看着那个看上去很是乖巧的女孩,“你方才承认自己是除妖师了吧?” “你难道不知道,上个世纪关于三生妖的屠杀么?” 鹤见千鸟被她的眼神弄得很伤心——自己一直以来仰慕的前辈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人难受——她抿唇道:“我知道。” 白兰感觉自己好不爽。 明明千鸟刚刚还很高兴的。 宫原奈里将她们的反应都看了个透彻,言语间含着一丝嘲讽。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名妖力紊乱、气息中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女孩,“作为除妖师的你,凭什么相信——” “那些惨遭屠戮的三生妖,会帮助作为除妖师的你呢?” 64、荣誉 “作为除妖师的你,凭什么相信——” “那些惨遭屠戮的三生妖,会帮助作为除妖师的你呢?” 鹤见千鸟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在很多时候,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所对应的答案都被她有意识地存放在了心底。人对于伤害了自己的人会心怀芥蒂,妖怪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她鹤见千鸟所在的家族,曾经也对妖怪进行过残忍地杀戮。 尽管这不是她所能选择的。 尽管这一切的一切都并非她的本愿,但她既然被这个家族养育,就不可避免地需要承担相应的优待和罪责。 她望着眼前那个态度冷硬的女人,有些无措的手被白兰紧紧握着。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白兰对着这个人笑眯眯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辈是叫宫原奈里?” 在千鸟诧异的目光下,白兰语气散漫地说出了这个女人的事迹:“宫原奈里,十二岁斩杀极目兽,十五岁单枪匹马从魔窟中逃了出来——毫发无损。” “二十三岁时身负重伤,但为除妖界作了不少关于除妖的著述。其中详细写明了妖怪的弱点以及除妖时的注意事项——” 他毫无赞扬之意地夸奖道:“真是难以让人望其项背的履历呢,前辈。” “不过——”语气中一丝冷冽之感含在他的笑意中,“作为‘天才除妖师’的您,是居于何种身份站在这里为三生妖说话呢?” 千鸟忐忑地回握了他的手,神色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似乎面色不善的前辈。 ——但是,白兰是在为她出头吗? ……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里有点开心? 谁料宫原奈里竟笑出声道:“我不讨厌你这样的性格。” 她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和略微的嘲讽:“你不是除妖师吧,这位——” “白兰。” “啊,这位白兰先生。”她戏谑道,“你的小女友很可爱,如果她不是除妖师的话,兴许三生妖会帮她的忙呢。” …… 诶??小女友…… 白兰将千鸟脸上的红晕收进眼底,笑意中似乎沾染了几分真心道:“嗯,确实很可爱。” 千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顺便把手挣开了——虽然没成功。 看着他们的互动,宫原奈里浑浊的左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采。 千鸟小心翼翼道:“前辈……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宫原奈里并不难看出这位晚辈是真心仰慕自己。 但是—— 她摇头:“没有办法。” “不过——”宫原奈里话锋一转,言语间含着些讽意,“你们可别以为我是故意来拖延时间的。” “要知道……” “许久没有能量摄入的三生妖,现在可是很危险的存在。” 她盯着眼前这两个行为暧昧的情侣,又想起了自己状态并不平稳的老朋友。 “虽说他的攻击力不强——但万一他突然妖力紊乱想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结果我可就说不准了。” 她可是看在小粉丝的份上,才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来啊。 千鸟愣住了。 *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宫原奈里不耐烦道,“求我是没有用的。” 千鸟抿着唇,看起来似乎极为乖巧:“前辈……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敢直视眼前这位曾经意气风发但如今却沧桑老矣的“天才除妖师”。 看到自己的偶像身处这样的境遇,她心里涌着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千鸟曾经想过,除妖师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这个职业危机四伏,年纪轻轻却伤痕累累的除妖师并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大多在青年时期就积攒了巨额财产——晚年足以过上完备的生活。 对于人来说,这并不能算不幸福。 这位天才除妖师——曾经也光芒万丈过。以她的实力与境遇,即使身负重伤,也理应像其他除妖师一样过上充足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山野中呢? 千鸟小声道:“您……” 她说到一半又不敢说了。 会被讨厌的吧?她想。 见女孩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宫原奈里冷笑了一声替她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嗯。”她声音极小,“如果前辈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倒是无所谓——”不知为何,宫原奈里讲话的口吻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之感,“只怕我说了,你心里倒是会介意吧?” “介意——自己的榜样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一点也没有榜样的风范呢。” 她反驳道:“怎么可能!” 千鸟为这样的态度感到伤心:“前辈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才会在这里的……” ……好心疼前辈。 明明以前是那么高傲闪耀的人。 宫原奈里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自在道:“我也好久没和人打交道了啊。” “不过也罢,这些往事毕竟也过去了,和人说说也无妨。” 她眼眸暗了暗,视线忍不住往窗外移去——纱纸作的窗勾勒着白兰身形的轮廓——她说道:“我后来,遇到了一个人类男子。” “一个看不见妖怪的男人。” “那时候我身负重伤,各个方面都大不如前,”宫原奈里声音中含着些怀念,“他照顾了我。无微不至。” “我和他结婚了。” 千鸟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时心中有几分忐忑。她看着前辈神色中的悲凉之感,忍不住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宫原奈里将她打量了一番,望着她清透的肌肤冷笑道:“你是除妖师。” “……嗯。” “没有一个除妖师身上没有伤痕,”她自嘲道,“一个除妖师,不管是男还是女,不管他喜不喜欢疤痕,他身上总是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鹤见千鸟知道。 她身上也有疤痕。 她听着那名前辈继续道:“我从五岁开始学习除妖。我的锁骨、腰腹、手臂、大腿,甚至是我的脖颈,都有疤痕。” “有些是刀剑留下的,有些是妖怪的咬痕,也有的是其他人的报复。” “我曾经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宫原奈里低声道,“我此生唯一的家人,曾经对我许过山盟海誓的人,告诉我——” “你的伤痕,好恶心。” ……恶心? 千鸟愣了一下,头一次笑了。 “你笑什么?” 在这位自己最崇拜的前辈面前,鹤见千鸟总是展现自己最乖巧无害的模样——但是此时,她却被这句似乎带着些自嘲的话逗笑了。 她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曾被誉为“天才除妖师”的人,说道:“前辈是想告诉我,你很在乎那个男人的话么?” 宫原奈里眯着眼看她:“是啊。你很失望么?” “我觉得很荒谬,”鹤见千鸟头一次直视着那个女人浑浊的眼睛,“与其说失望,不如说,我觉得前辈在故意骗我,想让我感到失望。” “我知道前辈是什么样的人哦。”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自傲,但我依然这么觉得,”在她的人生中,宫原奈里的著述曾经贯彻了她的学生时代,“宫原前辈在自己的作品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吧——” 千鸟解开了自己衣物上的扣子,在女人的面前一一褪下了自己的衣衫。宫原奈里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望着她的胴体不知说些什么。 那些疤痕、那些狰狞又可怖的痕迹出现在这样一位看似乖巧可爱的女孩身上——它们看上去像黑暗之中张牙舞爪的树影。按照世俗的理念来看,这些伤痕应当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而不是这样一个女孩身上。 世人在看见一个人的相貌时,会在脑海中自动描摹着理应属于她的身体。也许旁人在见到千鸟时,会认为这样清丽灵动的女孩应该有一具清透白皙的胴体。 但不是这样的。 她的身体遍布着疤痕。那些曾经的血、疼痛、战斗,都在她的肌肤上透彻地体现了出来。 然后,宫原奈里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中听见女孩用兴奋到战栗的声音说道: “宫原前辈在自己的作品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吧——” “这些伤痕,”她的声音庄重而又含着颤意,“是荣誉啊。” ——是荣誉。 是胜利的勋章。 这是她们在无数次拼搏与战斗中活下去的证明,是她们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荣耀。不管是曾陷入困惑的鹤见千鸟,还是眼前沧桑的宫原奈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初衷—— “我想要保护人类。”宫原奈里曾经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在她们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年龄时,在她们尚不知道上个世纪的遥远屠杀时,她们关于除妖的初衷是那么纯粹。 即使在长大之后,那些过去的灰暗与人性的阴险让她们倍感受伤,她们那颗纯粹的初心也不会在记忆里黯然失色。 宫原奈里突然很为自己感到庆幸。 ——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她可以遇到这样的一个人,足以告慰终生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明明一副无害纤弱的模样,体内却蕴含着不输于她年轻时的胆识和魄力。 她的语气忍不住软了下来:“快把衣服穿上吧,那个男人还在外面呢。” * ……白兰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看到的。 真的不是。 纱窗上勾勒出女孩窈窕的轮廓——白兰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梦中迷蒙的场景。 ……啧。 他立刻转过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门内传来那个女孩坚定又平缓的声音。 “这些伤痕,”她这样说道,“是荣誉啊。” …… 白兰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65、三生妖 年轻时的宫原奈里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幻想过自己在壮年之际仍然在除妖界名声璀璨——就算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重伤退役,也能在文字工作上做出耀眼的成就。 但是这位昔日的“天才除妖师”没有想到,她重伤退役的根本原因是一位同行的嫉恨。 她的梦想——她那个关于“保护人类”的伟岸梦想——最终在人类手上破碎了。 在与丈夫结婚两年后,她因为各种原因被曾经温柔如水的人嫌弃——最后,在她财产被尽数卷走的时候,那名曾经风光霁月的女子得知了一个消息。 她曾经的重伤,是由于同行的设计。 就连她丈夫的出现,也在那名同行的计划当中。 ——可就算她知道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法子阻止呢。家财尽散且对第一世界毫无所知的她,只好选择背弃时代的发展,居住在这一个无人问津的山野之中。 “前辈……”千鸟听完这些后,压下心中的难过道,“那名同行是?” 宫原奈里看出了她眼底的锋利,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情,无所谓了。” “而且……”宫原奈里叹了口气,“后来我发现,对于那个人,我确实有对不住的地方。” …… 知道这一切的她,心里一定是五味杂陈的吧? “在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消化这个事实,”宫原奈里低声道,“我发现人活着似乎总是要一个理由的。” “在我知道这个事实之前,我可以为了复仇而活。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我总是有一个目标并且为之奋斗的——但是,在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发现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以前以为我很悲惨,所以我可以靠仇恨而活。但是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业果,都是我的自作自受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鹤见千鸟知道这种感觉。 在她头一次得知厄兽并非是她想得那样的时候,她也有同样的感受。 活着的意义被推翻,被颠覆——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忍不住道:“前辈现在是怎么想的?” 这位前辈看着眼前似乎与她从前境遇一致的粉丝,说道:“现在我发现,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刚才你的发言确实感动到了我,但是——作为曾经激起过你这样想法的人,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已经背弃我的理想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只是发现,活着只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赋予生活太大的意义只会平白让自己受伤。” “所以,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信仰,也没有任何赖以生存的人生信条。我活着,仅仅是因为我还没死。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理由。” 千鸟静静地看着她,清明的眼眸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宫原所想的神采——失望、困惑——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原奈里自嘲道:“很失望吧,你?” 谁料那个女孩态度却很是认真:“宫原前辈。” “……嗯?” “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也并不会觉得失望,”千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以我现在的人生经验,对于这些还是有点很难理解的。但是我想,作为一名除妖师,失去了‘保护人类’这一信条也许并不好,但是——” “前辈虽然说自己没有人生信条了,但还是在做很温柔的事情呀。” “还是除妖师的您秉承着保护人类的理念,现在的您也并不计较那些苦恨的往事,甚至还在其中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她的语气极轻柔,且带着一丝崇拜之感,“您真的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呀!” “而且,前辈还担心我们的安危把我们带到院子里来了!” “所以我觉得——前辈一直都是我心里很崇拜的那个前辈呀。不管是希望保护人类的您,还是现在这个嘴上说着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会帮助别人的您,本质上都是很温柔的人呀。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理由为自己喜欢上一个这么温柔的人而后悔嘛。” …… 真是的。 宫原奈里想,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 白兰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两个女子,心里有一种被女朋友排除在外的不爽感。 千鸟愿意用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来使三生妖恢复一些妖力。白兰没办法阻止她—— 她想献出的是什么? ——是自己的部分妖力啊。 啧。 如白兰猜想得那样——这名退役的除妖师前辈与三生妖似乎关系极密切。这也难怪,这两个人虽然在身份上并不匹配,但却有相近的经历—— 再加上,两个人都在这处地方疗伤——总会有些关系的。 洞穴深处漆黑一片。他们进入其中后,依稀可以瞥见那洞壁上细细长长的痕迹——那似乎是指甲留下的。 在走到一处地方时,宫原奈里低声道:“眉因,是我。” 眉因似乎是那三生妖的名字。 千鸟和白兰紧紧握着手——不知为何,在走到这洞穴里的时候,千鸟总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她的除妖经历算不得少——自幼除妖的她对于这一类诡谲之事已经极为习惯。但是,她在看到洞壁上斑驳的痕迹以及听到三生妖迈步走来的声音时,居然感到了一丝丝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呢? 恐惧她会和白兰分离吗?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她已经不敢细想了。 白兰在看到眉因走来的这一刻,清楚地感受到了身旁女孩的战栗。但她仍然强撑着——面上仍旧如先前一般冷淡而沉着,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这是你带来的?”眉因在感受到千鸟身上的血腥气息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是除妖师?” 宫原奈里走上前同他说了些什么,接着,就听那三生妖颔首道:“知道了。” 千鸟只觉得周遭的环境逼仄得可怕。眉因上下扫视着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白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你们是来签订契约的?” 千鸟小声道:“我们是来解除情缘关系的。” 眉因看着她们紧紧握着的手,冷笑了一声:“给我个理由。” 他缓缓道:“别以为签订契约只是你们两个的事情。” “在你们的前世,我们可就说清楚了啊——” “你们的爱能供我使用,我则在三生石上刻下你们的名字——保你们永生永世缘分不断。”眉因的口吻极为庄严,“如果现在要解除情缘关系,“你们可知后果?” 千鸟抿唇道:“什么后果?” 眉因语气轻飘飘的:“——遗忘。” “在解除情缘之后,你们会渐渐忘记关于对方的记忆——就像你们刚梦见对方的时候一样,想要去调查对方,却又总是被各种事情叨扰——最后,你们会彻底遗忘眼前这个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一字一顿道:“永生永世,你们不会再相遇。”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千鸟第一反应是转过身看白兰的神情。但很遗憾的是,她从对方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似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这幅反应。 “你们,愿意么?” 千鸟迟迟没有开口——她并不是临时反悔了。她只是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然后,她听见身旁的白兰漫不经心道:“如果千鸟愿意的话,我也愿意哦。” ——他的口吻就像从前一样轻佻。 千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感到内心汩汩地冒着酸涩的泡泡——然后,她终于拿到了嗓子的掌控权。她说道: “我愿意。” 他们看着眼前的三生妖——他并不像传闻那样貌美动人。许久没有爱意滋养的他皮肤似一张褶皱的纸片,眼神中说不清的混沌与污浊。 眉因并没有劝他们——那些签订契约的男男女女的爱能,会灌溉三生妖一族。为他们签订契约的三生妖也许不同,他们的三生石却是相同的。 也因此,任何一个三生妖,都能为他们解除情缘。 事情终于到了这一步…… 白兰并不似千鸟所想得一样镇静。 相反,这场三浃之行从头至尾都令他觉得兴奋。一想到某些事情的真相将要浮出水面,想到他的观点终于要得到认证或是推翻,他就觉得兴奋得不可思议。 ——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早从最开始,他就觉得很奇怪啊。 在看到眼前这位三生妖的凄惨模样时,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三生妖的妖力供签订契约的男男女女再续前世情缘的羁绊,那些男男女女所产生的爱能则可灌溉三生妖一族——这道循环链,缺一不可。 可眼前的眉因阁下,连保持清醒的状态都难,又是怎么用妖力使他们再续前缘的呢? 答案浮现在他的心中,白兰笑了。 只见他们寻找了许久的三生妖对着空无一物的洞穴呢喃着咒语——他的眸瞳中骤然焕发了不似方才的神采——接着,他一脸不耐烦地转过了头: “从刚才开始,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三生石上——”他这样说道,“根本就没有你们的名字啊。” 66、糟透了 这场三浃之行,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告终了。白兰望着她微颤的睫毛,他想——她看起来还蛮冷静的。 鹤见千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去的。 也许这次打击对她并没有这么大?也许她早就想到了这种结局?也许人越无措的时候反而越表现得坚强?——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不可以在这里倒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千鸟一直想着最后一次见鹤见栗香时她所说的话——那个和她有着相同经历的女人,恐怕早就知道了结局。 她之所以放任千鸟与白兰去找三生妖——是因为这场“前世情缘”的症结根本就不在三生妖。不,甚至于—— 连这场“前世情缘”,都是一场骗局。 这场骗局的源头,又是在哪里呢? “千鸟,”白兰无奈道,“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鹤见千鸟愣了两秒才停下身,学着像以前一样温声道:“白兰累了么?” ……不,他是没有累的。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心里根本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啊。 虽然觉得说自己累了很没面子,但白兰还是说道:“嗯,我累了。” ——既然是白兰累了的话,那就休息一下吧!千鸟这样想道。 * 当他们坐在郊区的长椅上时,会发现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古朴的昏黄。 那些如同华夫饼一样的焦黄颜色,为他们眼中的世界镀上了一层童话般的梦幻和不真切的朦胧。在这样的时刻中,千鸟总觉得三生妖的那句话在她耳畔萦绕。 最后,她打破沉寂道:“白兰是怎么想的?” 终于问起他的想法了啊。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根本没办法透露自己所知的消息啊。 白兰抬眸看着她,认真道:“千鸟。” “……嗯?” “没什么,”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语气颇有些无奈,“不想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也没有关系。” …… 千鸟一开始是没有哭的想法的。 但是,在白兰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委屈一下子就从她的心中喷涌而出了。 她几乎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强压下心中纷涌的思绪。然后,又假装平稳道:“是我要和白兰道歉才对……” “明明是我先告诉白兰我们是和三生妖签订的前世情缘……结果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忐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很害怕他因此而生气,“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啊,”他迎上千鸟自责的目光,“千鸟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吧?” “但是……白兰工作本来就很忙吧……” “哪有这么忙啊……”他语气温柔,“而且,就当是和千鸟出去玩放松一下不也挺好的吗?” 千鸟咬着唇不说话。 “千鸟有出去玩过么?” 她迟疑了一下:“……好像就那次去过横滨。” 白兰轻笑道:“那现在不是很好嘛?” “反正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他望着女孩的眼眸氤氲着深情,“就趁着这几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 见女孩迟迟不说话,白兰无奈道:“所以,千鸟还是觉得给我添麻烦了么?” 千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白兰本来就是要去意大利的吧。 因为她在这个国度逗留了这么久……总部明明催了那么多次,他还是一直待在这里。给他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吧。 白兰揉了揉她的脸颊,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低声道:“如果千鸟觉得给我添麻烦了的话,那我向千鸟要点东西应该不算过分吧?” “……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见男人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千鸟怔怔地看着白兰俯身向她烙下一吻。面颊上传来的轻柔触感以及男人眼眸中酝酿着的深情,都令她微微发愣。 ——白兰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的亲昵举动已经没有理由支撑了吧? 那他现在是为什么…… 是喜欢她吗? 奈奈阿姨说得那些话在她心中盘旋,接着,白兰的话又在她耳畔响起:“这样的话,我们就算两清了哦。” * “两间房还是一间?” 看着眼前姿态暧昧的两个人,旅馆主人随口问了一嘴。 “两间哦。”“一间!” 在同时说出不一样的话时,两人对视一眼——千鸟的脸羞得通红,白兰则有些诧异。 旅馆主人愣了一下,犹疑道:“到底是几间……?” “千鸟说一间就一间吧。”“两间。”——两人同时说道。 …… 你们可以统一一下吗? 现在的生意还挺不好做的哈。 最后还是订了两间房。 在去楼上的时候,千鸟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千鸟突然有点生气了。 一直做暧昧的举动,但是又不说些确切的话……弄得别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太过分了吧! 亏她到现在还一直在乎他的事情!刚刚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千鸟的房间就在这里,”白兰看了看8312的房间号,含笑道,“现在很晚了,千鸟要早点休息哦。”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千鸟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 她语气带着些赌气道:“……别走。” 白兰愣了一下,转而轻笑道:“千鸟是在舍不得我么?” “……随你怎么想,”她又自己松开了手,“反正我要和你一起。” 白兰转过身,语气中似乎夹带着恶劣:“千鸟很任性诶。” 接着,他又主动搂住她,低声道:“既然千鸟抱我了,那我也可以主动抱千鸟么?” 她小声嘟囔:“你不是已经在抱了么?” “嗯?” “……没什么。” ——可恶,还是感觉好生气。 她刚刚去抱他是有一点赌气的意味啦…… 因为感觉,对方总是这样做暧昧的事情让别人难猜……所以她也想做一点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也乱想!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a上来了。 感觉完全玩不过他。 见女孩神色懊恼,他轻笑出声:“所以,千鸟想要和我一起,是有什么理由么?” 千鸟小声道:“……白兰忘记了么?” “什么?” “我们去三浃之前,白兰招惹了诅咒吧,”她一说到这个,看向白兰的目光就变得不爽,“它一直没来……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所以,还是在担心他啊。 “这样啊——”白兰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那我要怎么感谢千鸟才好呢?” …… 感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千鸟突然觉得很伤心。她抿着唇道:“……没什么好感谢的。” ——她在白兰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为什么要感谢…… 就在她心情猛然跌入谷底的时候,白兰的声音又在黑夜中响起:“可以奖励千鸟亲一下我哦。” …… 千鸟恼羞成怒:“白兰,你这个人真的糟透了!” 67、我在意 是什么声音……? * 白兰醒来的时候,入目仍然是一片黑夜。方才梦醒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依旧在他耳畔萦绕——他侧着身子,发现身旁的千鸟已经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床底下钻出一个脑袋——一个他极熟悉的声音怯生生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吗?” …… 为什么千鸟会在床底下出现! 这一幕着实惊了他。 白兰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道:“千鸟在做什么?” 黑夜间,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脸。白兰直起了身——他突然感觉两个人似乎离得并不远。 千鸟停顿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东西掉床底下啦……” “那现在找到了么?” “嗯!找到了哦!”她似乎在藏着些什么东西,匆忙道,“我现在就睡啦!” “嗯。” ——好奇怪。 为什么大半夜东西会掉床底? 白兰猛然打开了灯——正好与千鸟慌张的眼眸撞了个正着。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千鸟一时未反应过来竟往前倾了些—— 白兰下意识接住了她。 她此刻掌心按着白兰的小腹——白兰感觉她手里似乎藏着什么带链条的滴胶物。 她慌忙直起身鞠了一躬:“对不起!” ——和以前一样啊。 白兰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好久,眯眼笑道:“没关系哦。” * “……千鸟。” “诶?”鹤见千鸟声音局促:“白兰还没有睡吗……” …… 因为离得太近,白兰一直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紧张啊。 “嗯,有点睡不着哦。”白兰笑眯眯道,“我们做点别的什么吧!” 千鸟突然红了耳朵:“我、我要睡了啦!白兰晚安!” 诶? 这个反应好奇怪? …… 千鸟一直不睡是有理由的。 一方面是她在担心那个诅咒。 另一方面就是…… 他们现在躺在一张床上诶! 要不是因为怕打扰到对方,她可能都忍不住在床上扭成蛆了! 可恶……好紧张…… 完全睡不着! 在白兰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放任着自己乱想——然后就不免想到了之前梦里的场景。 ——完了。 她冷静地想,这下更睡不着了。 尤其是在听到那个男人说“我们做点别的什么吧”的时候,她更睡不着了! 可恶! 虽然知道肯定是自己乱想了,但是!但是还是好紧张! 就在她闭着眼装睡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不对——她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却发现白兰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啊!” 她气急败坏:“白兰好吓人哦!” 白兰委屈:“明明千鸟从床底下钻出来更吓人吧。” ——好像确实是的。 她脸红道:“对不起嘛……” “没事哦,”白兰看着她,“既然都睡不着,那我们聊天吧!” “嗯……” “说起来,千鸟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啊?”白兰语气中带着好奇,“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啦……”千鸟小声道,“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母亲的母亲也只有母亲一个孩子……” “但是族老有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她一起玩来着。”千鸟思索道,“不对,应该是我、的场哥哥、良子还有周一哥哥一起玩……” “这样啊,”白兰笑道,“童年和一个同龄的女孩子一起长大也很不错呢,千鸟和她关系很好么?” 千鸟迟疑了一下,然后实诚道:“嗯……我也不知道……” …… 白兰哽了一下,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国中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啦……” “白兰还记得风纪财团大厦那个始作俑者么?” “嗯。”他记得那个人。 “我以前也和他一样哦。小的时候,看见妖怪就会被吓到、大喊大叫、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没有人听懂,所以大家都觉得我是很莫名其妙的人。” “所以我小学之前人缘都不太好啦。”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口吻极为稀松平常,仿佛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白兰却莫名有些在意这些经历。 他低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千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到了国中的时候,接到的除妖单子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忙……就没有听过课啦。”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也一直睡觉,因为晚上接单子很累嘛,”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有点羞赧,“而且因为见过的妖怪更多了,偶尔清醒的时候看见那些妖怪也不会大喊大叫了,所以国中刚开始的时候我人缘还可以?” 当时还有女孩子来找她一起玩的。 “不过后来……她们突然又知道了我小学的事情,同学之间又多了一些关于我的传言,就没有再……” “这样啊……”白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那和那个良子有什么关系……?” “……因为,后面我去占卜了,”她眸光暗了暗,“占卜结果是,良子告诉了她们。” 白兰愣了愣,主动抱住了她。 千鸟没有抗拒,只是低声道:“因为过去很久了所以我无所谓了啦……白兰可以不用安慰我……” “但是我会伤心哦。” “……诶?” 他从背后搂住女孩的腰,下巴枕在千鸟的肩上,说道:“就算千鸟不在乎了,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会在意的。” 千鸟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的触感以及她小腹中升腾的异样感觉。他所说的话在眼下的黑夜中,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正在发着呆的女孩。 她原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但那些关心的话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内心深处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 “因为——我会想千鸟以前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想到千鸟被别人突然冷落的时候肯定会胡思乱想。”他这样说道,“千鸟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忍了很多难过,才会变得不在意的。” 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这个女孩:“我一想到千鸟以前一定很难过,但我又不在千鸟旁边,我就好伤心哦。” 她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孩,以前也只会偷偷掉眼泪不让别人知道吧。 一想到这个对别人温柔坚定的孩子,以前也背地里偷偷掉过好久的眼泪——白兰就有一种喉咙滞涩住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许出自于他自身,也许出自于那个还找不到缘由的桎梏——但是,在这种时候,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拥抱和安慰——就当是给予过去那个正在哭的孩子吧。 毕竟,就算现在的她真的不需要了——过去那个正在掉眼泪的小孩,也许正渴望着一个人的理解和宽慰吧。 ——她怔怔地望着黑魆魆的屋子,感受着内心传来的异样感受。 白兰的那些话与其说是感动到了现在的她,不如说是——她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的那个14岁的千鸟被触动了。 她曾经听过一个关于“过去、现在、未来同时进行”的理论。当时她在想,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 过去那个正在哭泣的她至今也仍在哭泣。那些她自以为已经和解的悲伤,仍然在内心深处不断上演。 也就是说,她心里永远藏着一个不断在哭泣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却在几年后的今天,被某个人的一句话安抚了。 半晌,鹤见千鸟听见自己小声道:“白兰……” “嗯?” 她挣开身子,在白兰诧异的目光下转过身贴近了他—— 白兰清楚地感受到了她手指的冰凉——对方的手似乎一直在他身上游移,白兰忍不住道:“千鸟怎么了?” 找到角度了—— 千鸟挽住了他的手臂,身体向前倾,温软的唇瓣轻轻贴着他的耳垂。 白兰愣了一下,就听女孩温吞道: “刚刚的奖励。” 69、方法 千鸟好几天没有和白兰联系了。 从三浃回去之后,她过上了她作为除妖世家继承人所应该过的生活。就像一年前的她一样,照例做着任务,照例在压抑的环境中封锁自己的内心。就连鹤见栗香也都没有来找过她。 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至少,现在的她心里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镜子中倒映着她如浓墨般乌黑的眸,也倒映着她身后古朴又典雅的装饰。鹤见千鸟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这地方比起那些闹鬼的屋子,更像一个吞噬人的妖怪。 它把多少人的精气吞噬殆尽,将人的青春与活力埋葬在这样尘灰遍布的古风建筑之中,然后以遵循古法的名义扼杀一颗颗心。 ——千鸟想,她绝对不要这样下去。 她不要像她的母亲和她母亲的母亲以及祖祖辈辈的每一个人一样,倒向一个悲哀苍凉的命运。她不想获得更强大的妖力,不想杀害她喜欢的人,也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孩子重蹈覆辙。 她绝不会这样做。 她要改变这样的命运。所以,她必须成为鹤见家的继承人而不是鹤见千鸟,成为一个有执掌权的继承人而非普通的除妖师,她要让这样错误的历史沿袭被颠覆。 怀着这样的心思,鹤见千鸟推开了委托人的家门。 如果白兰见了她,也会讶异这个女孩竟然在短短几日内气质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她眼下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孩子,而是更具有了成熟的沉淀之感。 她周身的气质仿佛一本诉说着哀愁的古典小说,眼眸中的冷冽又似乎显得她坚定而沉着。 委托人面带笑意看着她,将她领到了一处隐匿在远处的房间。接着,她极庄严地打开门,开口是一片庄重:“请进。” ——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奇怪。 鹤见千鸟怀着异样的心思进了门。就在她踏入门槛的那一刹那,门被“啪”得一声关上。千鸟皱着眉望向那扇被虫蛀得腐蚀的木门,却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她极熟悉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 千鸟在听到这句话时,手中的包无意识地滑落——眼下似乎有什么境遇开始翻转,她这么想着,目光已经不自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名女子,穿着厚重古朴的衣服,却仍然隐藏不住她的骨瘦如柴。她干瘪的面庞中凝着一双乌黑冷漠的瞳仁,整个人看上去庄严万分。 ——此人正是鹤见英。 接着,千鸟听见她开口道:“我来找你,聊些事情。” 她身旁坐着一名青春靓丽的小姐——这个人千鸟也是极熟悉的。她正是鹤见英的女儿——也就是千鸟前些天和白兰所提到的那个同龄人,鹤见良子。 * 千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从族老的口中听到这一切的答案。 在家族史上,有这样一位祖辈——她也曾与宫原奈里一样被冠以“天才除妖师”之名。强大的妖力、无与伦比的战斗技巧以及冷血的手段,都令她的名声璀璨。 但是,再怎么厉害的除妖师,都躲不过年龄的摧残。 伴随着年龄的过渡,她的妖力也逐渐衰弱——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有的除妖师——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 可她不甘。 她用尽所有办法想要让自己的妖力变得强大,但一直未成功。 直到一次任务中——她被一个妖怪诅咒了。 那是情妖。 情妖与三生妖一样靠吸食爱能为生。她的祖先鹤见清子对情妖赶尽杀绝,最后被情妖诅咒她与她的后代永生永世无法与爱人在一起。 这种诅咒以血脉为根,扎根在鹤见清子以及她的后代的血液之中。一旦她们与未来的正缘相遇,血咒将会生效,一步步引领她们走向爱的背面。 千鸟呢喃:“这也太……太荒谬了。” 鹤见英冷笑一声道:“再荒谬,也是现实。” “那后来是怎么演变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的?” 鹤见英抿了一口茶,神情变得严肃:“鹤见清子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那些情妖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在被鹤见清子斩杀的时候已经妖力低微了——就算是诅咒,也只能下达些类似于情缘的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的血咒。” “但是,就是从这次血咒中,鹤见清子发现了壮大妖力的方法。” “情妖的诅咒是直根于血脉的,而血咒生效的根源是能量。血咒只有在清晰地判断了正缘的能量后,才能展开它的诅咒。” “鹤见清子……利用了血咒将二者能量融合的本质,结合了三生妖前世情缘的特点,用强大的妖力反转了这种诅咒。” “按理来说,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吞噬旁人的能量都会遭到反噬的。因为每个人的能量是不同的,甚至有些人的能量是相悖的。” “而血咒,却为两个本不相同的能量搭建了一个桥梁。它令两人的能量联结在一起,使吞噬能量而不得到反噬具备了一个重要前提。” “在血液交融的最后终局,历代家主会如愿诞下与正缘的孩子。正缘的大部分妖力都会被家主所吞噬,而余下的妖力和家主的部分妖力,则会存放在那个孩子身上——而你,就是死去的古原信一和鹤见栗香的产物。” 千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然后,她听见自己强行冷静道:“如果是这样……根本没有瞒着我们的必要吧。为什么非要等到成年后再说?” 鹤见英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并不答话。良子在得到她的首肯后,笑吟吟开口:“姐姐,你太笨了。” “越丰富的情绪,越会增强能量。你越爱那个人,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越痛苦。知道真相的时候越痛苦,吞噬而来的能量就越强。” “再说了,”鹤见良子唇角上扬,“多少前辈都为此而痛苦,凭什么你就要幸福呢?” 鹤见英语气含着警告意味道:“良子。” “……所以,我的妖力,只不过是前几代家主和家主正缘能量的囤积?” 良子轻蔑道:“是啊。” ……所以,她身上的妖力,也是假的啊。 全部都是假的。 千鸟多希望这件事情也是假的。 但是不可能。 她将鹤见良子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忽略不计,继续对那位族老说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 鹤见英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珠顿时透露着些含恨的色彩。她怒道:“那个疯子……” 半晌,她才平复情绪:“那次横滨的任务,是你出的?” “是。” 她眼眸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她背着我们,和那群第一世界的mafia合作……想要统治这个世界。” “……啊?” 鹤见千鸟发誓,她在听到“统治世界”的时候真的愣住了。 她甚至有一种“呃难道现在在做梦吗?”的感觉。 鹤见英看着她的反应,剜了她一眼:“你的母亲真是个疯子。” 千鸟在心里接了一句:确实。 这名族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她现在的妖力,已经很强大了。” “但是,她还想要更强大的妖力。她想要统治这个世界,就像祖祖辈辈统治了其他的平行世界一样。” ……? 千鸟沉默了一下,疑惑道:“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不是被白兰……? 她的祖辈统治了平行世界?那白兰呢? 白兰算什么??? 鹤见英只以为她不知道平行世界这个概念,不屑道:“你的母亲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啊。” “——看起来,她真的很讨厌你呢。” “为什么说……祖辈统治了平行世界?” 鹤见英冷笑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千鸟的心沉了一下:“那……母亲想要通过什么方式统治这个世界呢?” 她眼眸微沉:“那个家伙……想要吸收mafia世界的负面能量,来壮大自己的妖力。”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阻止母亲?” 她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说道:“我们母女是来……找你合作的。” * “纲吉君,路上小心哦——”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白兰放心地挂断了电话,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女孩的样子。 他想到,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应该就可以解释了吧。 就算他以前想要看见妖怪什么的完全是为了自己——但他努力获得妖力这件事,到底是为了谁啊? 真是的……居然一点也不相信他么? 还是说,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 白兰并不认为鹤见栗香会赢过他。无论是在格斗技巧还是别的方面,他都有充足的自信。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妖力了。 ——而且。 在他和千鸟血液交融的时候,他的妖力已经与千鸟的妖力融为一体了。那个鹤见栗香,只要还想要靠血咒的能力实现家族的传承,就绝不敢伤害他。 而白兰可无所谓那个女人的死活。 所以——胜负早已分定了。 然而,就在白兰想要启程和沢田纲吉会面,将这一切都画上句号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鹤见千鸟的一条消息: 【好想见你。】 与此同时,他在他家楼下也看到了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孩的身影——今天她的穿着似乎格外不一样。她如绸缎般柔润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与珍珠白的长裙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对比。接着,她抬眸——正好与白兰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在与对方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白兰清晰地看见千鸟的眼神中迸发了某种光彩——似是期待、羞赧,又似乎夹带着些许不忍。 绝对有异常。白兰冷静地想。 白兰:^_^千鸟怎么突然来了 白兰:之前好像告诉过千鸟密码了呢,千鸟可以直接上来哦。 (过了半分钟) 千鸟:我搜索了一下我的大脑,发现白兰没有告诉我密码╯^╰ 诶?是本人啊? 白兰疑惑地给她开了门,就见她一脸无措地站在那里,言行间有些局促。 那件衣服对她来说似乎并不贴身——其实裁剪挺合适的,但千鸟似乎很少穿这类衣服,以至于她现在显得有些慌乱。 他脸上泛着笑意:“千鸟今天很可爱哦。” “只有今天么?”她立刻委屈道。 ……? 今天也主动了很多啊。 白兰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口吻甜腻道:“千鸟每一天都很可爱哦。” ——没有拒绝啊。 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过,千鸟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她的声音平稳,手却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开——似乎在挽留什么即将失去的东西:“白兰,今天要出门么?” 见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白兰低眸道:“是哦。” “嗯……那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白兰要先听哪一个?” 女孩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似乎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白兰探究道:“那就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是——”千鸟指尖探入他的腰间,一双黑眸有些羞赧地望着他,却硬要表现出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今天白兰出不了门了。” “好消息是——”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已经找到,解除情缘的方法了。” 白兰眯着眼看她,反握住千鸟不太安分的手,轻笑道:“千鸟以为,我会这么容易中招么?” “不管是今天的装扮还是突然来我家里这件事情,都不像千鸟的作风呢。”他凝眸道,“所以,千鸟凭什么觉得我会老老实实遵循你的计划?” 在听到对方这样的话时,千鸟并不意外。她的眼眸中陡然出现了几分悲伤的色彩,但声线依然平淡:“白兰。”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的黑眸将白兰的面容细细描摹着,这种认真的神色仿佛是要将他这个人永远地铭刻在心里。 “我也是……有备而来啊。” 白兰从她乌黑的眸瞳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几近怔愣的神色——那双黑魆魆的眸中似乎蕴含着些许独特的能量,那种能量诱导着这两个本就能量相融的人,似乎要引诱她们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紧接着,在一片令人醉心的薰衣草味中,在女孩红得夺目红得妩媚红得璀璨的花瓣中,白兰只觉得小腹那处和她映照着的花瓣纹样滚烫得厉害。感受着掌心间酥软的触感和喉间压抑着的嘤咛,两人双双坠入柔软轻盈的天鹅绒中。 * 如果白兰在现在醒来的话,一定会看见那个用能量控制了他的女孩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千鸟想。 房间内一片暧昧旖旎的痕迹。她的身上仍旧遗留着方才落下的齿痕和吻痕,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点点印记令她显得分外可怜。她轻轻抚摸着白兰的脸,轻声道:“白兰……好喜欢你哦。” “今天你终于自由啦。” 话说到这里,她总觉得不知道是心里还是身体上泛着一股酸楚的感觉。在这种时刻,在白兰不会醒过来的这种时刻,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他不会醒过来安慰她。 而且,就算醒过来,也不再会记住她了。 千鸟拖着泛着酸意的身体,在他唇上轻轻覆上一吻。接着,又在他桌柜上放了一个紫色的小盒子。 ——这是她很早以前为他准备的礼物。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在这时,来自“纲吉君”的电话再次拨打了过来。千鸟瞥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只是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从鹤见英那里知道了解除情缘的方法——那是一串咒语。世世代代反对继承人暴行的族老,终于研究出了解除情缘的办法。 ——但鹤见英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在她这么问的时候,这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说道:“这个咒语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帮助你们这种单纯的小娃娃解除情缘。” “它最初的目的,是让家族的继承人包括继承人的直系长辈,在那几天进行能量冲洗,保持虚弱的状态。” “在解除血咒的那一刹那,你们血脉中的能量都会被重新洗刷——如果想要对你的母亲下手,这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不只是念咒这么简单,”她望向千鸟的眼睛带着些混沌的色彩,“你们要在能量最融合的时候——也就是在你们互相吞噬的时候,这个咒语才会充分调动你们所有的能量,获得最好的效果。” “最融合的时候是指……?” 她盯着鹤见千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是你所知道的,吞噬他血肉的最后一个步骤。” 千鸟深吸了一口气:“前辈……血咒解除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斩断你们之前被强行连上的红线——但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恋情的话,也可以办到。” 千鸟冷笑道:“可你不会放任这件事发生的。” 鹤见英眯着眼看她。 “只要我和他还在一起,就算母亲已经被你所杀,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鹤见千鸟这样说,“我和他的存在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 “我的小家主啊,那你想怎么样?”她这时语气就带着些戏谑了。 “我会让他忘记我,”鹤见千鸟紧紧攥着手心,“永生永世,我不会再和他相见。” “请你别伤害他。”她这样说。 70、眼(捉虫) 千鸟望着阴沉沉的天,忍不住想,就这样结束了啊。 天上的云绵密而又沉闷,入眼处尽是一片重金属般的蓝。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浸染了水的蓝色画卷,又黏、又湿、又腻。她的身体她的心里她周遭的一切都似乎和这三个字脱不开关系。她再次想起了白兰。 一切的发生都如她和鹤见英约定得那样。 在千鸟清理好一切,身体酸涩着走出他家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了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算了,反正白兰也没有真的喜欢过她。 之后的遗忘,只是让他更好地回归自己的现实生活而已。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在身体和精神上控制他的言行——他可以和以前一样跟别的女孩子约会,也可以在意大利总部劝他回去的时候立刻就回去。 不会有人耽误他的工作和生活了。 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但却强迫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走着走着,千鸟突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竟是鹤见良子。 她是来做什么的? 良子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是突然找上她的。但千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也不知道她找她做什么。一切都奇怪得可怕。 这时空中下起了雨,两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带伞。但似乎没有人考虑到伞这个问题。千鸟听见一起长大的同龄朋友说道: “她死了。” ——是母亲啊。 那个人死掉了。 即使早有准备,千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愣住了。毕竟这是她的母亲,是生了她养育了她的母亲。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后悔。 “不过……事出突然,”鹤见良子低声道,“她并不是被我母亲所杀……” “什么?” 雨越下越大。原先淅淅沥沥的小雨顿时如滚珠一般滚到地上,在地上砸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真的如珍珠一般。鹤见千鸟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谁料,眼前的同龄女子继续道:“家主居然约了里世界的教父见面,她们本该是一起商讨统治世界的霸业的……但是,她却被那名教父手刃了。” 没由来的,鹤见千鸟想起了她和白兰在一起时,沢田纲吉打来的几个电话。 千鸟呆愣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此时带着些沙哑。在雨滴的掉落之中,鹤见良子似乎听不清她的话,只是自顾自说道:“尽管事情的发展和我们想象得不太一样,但家主总归是死了。” “似乎是那名教父看出了鹤见栗香在某一刻身体突然衰弱——那应该正是能量冲洗的时刻——他就抓住了机会,杀死了她。” “……这样啊。”她神色中还是带着几分恍惚。 千鸟今天穿得实在很好看。但不管身上有再好看的衣服,脸上配着再好看的妆容,被雨淋了之后总不会太美观的。她的衣服湿淋淋的,身体在雨的拍打中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白兰去并盛町见人的那一天,他们刚好与沢田先生碰到了。白兰之前说过,他和沢田先生很熟。白兰也说过…… 他今天要出门。 这些事情如雨点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她突然被这样的情绪激得要发疯。也许今天这场计划是白兰安排的,也许她不答应鹤见英的计划她也可以获得自由…… 鹤见良子看着明显备受打击的千鸟,面带不屑道:“你还真是,脆弱啊。” 紧接着,她靠近了这个不由自主倒下的女孩,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姐姐,你知道么?” 同样处于能量冲洗状态下的千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眼睁睁地看着说好的合作对象将匕首插入她的腹部。和血液一起喷涌而出的是疼痛,是难以置信,是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透明液体。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手中沾染了一堆甜腻的血迹——又黏、又湿、又腻,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她想。 鹤见良子勾唇道:“你说,我的母亲不会放过他,你错了。” “就算你们永生永世不会再见,我们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心。” “你身上可是有着鹤见的血脉啊。我们要怎么信任你呢?那个毁了平行世界又想统治这个世界的鹤见的血脉,怎么可能会孕育一个单纯可爱的灵魂体呢?” “所以,自始至终,我们不会放过的都不是他,”鹤见良子看着昔日继承人的凄惨模样,“是你。” 她低低地笑着,凑近女孩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她又直起身来,对着女孩瘫倒的身躯轻蔑道:“我早就说过了,姐姐。” “我从国中的时候起……就最讨厌你了。” * 白兰醒来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并不对劲。 …… 他很清晰地回忆起了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他就立刻从这种异样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在看到沢田纲吉发来的消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和他计划得不太一样,但总归是完成了的。 不过——纲吉君还真是厉害呢。 这期间果然还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吧…… 白兰·杰索思索着这些问题,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了那个女孩略带着啜泣意味的呢喃。 ……啧。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并不是不喜欢事情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时刻——不如说,一向自认聪明的他反而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时刻乐见其成。人生有意外才有兴趣,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果然,一想到她的眼泪,他就好在意。 而且那时候,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是不是把她弄疼了?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桌柜上那个紫色的小盒子。 ——一定是她留下来的。白兰这么想。 他好奇地打开了盒子,不出所料果然看见了一个带着金属链的滴胶灵摆——颜色是他最喜欢的紫色,内部点缀着些星星点点的闪粉,盒子内还附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灵摆使用小tip: 1.请不要将它拟人化,它只是一个工具 2.请为它消磁(例如在水中浸泡30分钟或顺着水龙头冲洗三分钟 3.消磁过后,请为它设定程序 我不想送你一些你喜欢的东西——因为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会投你所好。所以,我想送给你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让你永远记得我。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你马上就要忘记了。 白兰看着这张纸条,指腹摩挲着上面似乎沾染着泪痕的字迹,呢喃道:“……一声不响就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啊。” 接着,就在他话毕的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大脑中有什么东西陡然失去了光彩——他的记忆,他的关于那个女孩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尘埃一般。 ——遗忘咒,生效。 * 雨好大…… 鹤见千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荒唐可笑。她与鹤见英的计划,还有她自以为为了白兰而做得那些举动,最终都变为一出荒诞的戏剧。 ——不过,好在白兰不会有事的。 他只是会忘记她——但是这没有关系,忘记她并不算什么酷刑。因为遗忘与其说是一种钝痛,不如说是解脱。 更何况,他的遗忘根本就不会夹带着任何对过往的思念。 她用尽全身妖力所念出的咒语,足以让他恢复过往的安宁与平静。更不用说,白兰本身就是一个冷漠镇静的人。她这样想。 鹤见栗香已死,血咒也已消弭。家主的关于征服世界的野望不会再有人实现,千鸟和家主的“死亡”使族老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登上家主之位,白兰也不会再被打扰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呢。 ——千鸟这样想道。 但是…… 她呢? 她现在拖着这样无力的身体,又要往哪里去呢? 血咒已除,她的妖力只会慢慢恢复到原本的水准——她不再是除妖师论坛中那个天才,也不再拥有踏入第二世界的权力…… 她再次想到了鹤见良子在她耳畔说得那句话…… 泪水滑过了她的脸颊——也许那也是雨水。千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些液体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已经撑不住了。 眼前雾茫茫的一片,鹤见千鸟终于在一片泪眼朦胧中倒了下去。 如果有人在此刻看见了她,看见这名绝望的女子在雨夜中倒下的模样,看见她婆娑的泪眼和黑魆魆的眸子,一定会想起一句话: “她有一双悲戚戚的眼睛。” 71、end(捉) “千鸟小姐?” 鹤见千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整洁的房间里。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装修风格。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眼睛。 这个人让她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将眼前这个人上下打量了几番,惊讶道:“你是……松原先生?” 松原太也笑了:“不愧是千鸟小姐啊……我易容成这样,都可以认出来。”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千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已经占卜过松原太也的现状——得到了对方并没有死的结果,但在亲眼看见对方真的过得很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弯眸道:“松原先生现在过得怎么样?” “嗯……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啊。”他大致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我在那个组织……假死了,现在在用另一个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谈起自己现在的生活,面容带笑道:“我现在开了一家小餐馆,每一天看着别人来来往往的样子,真的很开心啊。” 千鸟也替他高兴道:“那真是太好啦!” 松原太也见她此刻一副真心实意开心的模样,又想起了她方才一片凄惨的处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千鸟小姐最近是……怎么了?” 一说起自己,鹤见千鸟的眼眸顿时暗了下来。 “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请务必要告诉我。” ——要知道,他假死脱离这件事,绝对有她的助力啊。 其实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白兰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猜不到他想用假死来逃离命运呢? ——但是,白兰确实没有多管他。 思来想去,他也只好将这一切归功于那个富有同情心的日本真爱…… 而现如今……这个女孩又发生了什么? 真是命运多舛啊。 千鸟看着自己腹部的纱布,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松原先生不用为我担心哦。” 没什么? 松原太也忍不住道:“千鸟小姐……是因为白兰吗?” 千鸟听到了白兰的名字,就陷入了忧愁。 ——松原太也将这视为默认。 他忍不住看了看对方的腹部,低声道:“千鸟小姐……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诶?什么?” 松原太也悲痛道:“你伤得太重……也怪我来得不及时……你现在已经……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怀孕了……” 千鸟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没事。” 什么没事! 真是问题大了! 松原太也想到对方刚刚“承认”了这件事是因为白兰,又想到了对方一提到白兰就忧愁的目光,忍不住想: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千鸟小姐不小心怀了白兰的孩子,然后被白兰的新欢捅了一刀……呜呜呜呜呜呜呜。或者虽然没有孩子,但新欢为了不让千鸟小姐怀孕,还是捅了她一刀。 可恶! 他沉痛道:“千鸟小姐……白兰真的……他……你别……唉!” 你别太爱! 千鸟慌乱解释道:“这个……这个和他没什么关系啦!是我自己搞得……都是我自己的错啦……” 松原太也沉重道:“千鸟小姐……那我现在……送你回家?” 一说到这个,千鸟的脸都耷拉了下来。 “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 她在松原家里住了下来。 在她绝望之际,突然遇到了从前帮助过的人,并在那个人的援助之下展开了一段新生活——这一切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千鸟开始学着像寻常的人类一样生活。她开始学习那些从前她在学校不会去学的知识,也开始去兼职打零工。 ——至于为什么不在松原先生的饭馆帮忙…… 她望天。 因为她的力气太大了而且不太会掌控力道所以碗筷经常被摔碎这件事果然说不出口啊。 一年之后,在鹤见千鸟再次回想起一年前的事情,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如愿以偿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她的人生不再只有除妖——也不再被命运所胁迫去做一些不是自愿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安宁得可怕。 她再次想到了鹤见良子。 那时候——她对她说得那句话是什么呢? 在鹤见良子将小刀插进她的腹部时,她对她说: “你自由了。” 这不是谎言,也不是在死人生前时说得挑衅的话,而是一种祝福—— 虽然这种祝福,是用她的血液换来的。 鹤见英信不过她。信不过她的血脉,也信不过她这个人。 但是,鹤见良子在杀死她这个唯一选项中,开辟了另一个选项—— 假死。 对外宣称鹤见千鸟已死,让鹤见英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主之位。同时,又斩断她怀孕的可能,让她这辈子无法再诞下鹤见的血脉也无法再沿袭过去的诅咒。 也因此,鹤见千鸟才得以活下来。 她在便利店中采买着一些东西——在看到棉花糖时,她愣住了。 ——不管过去多久,她都会因为和白兰有关的东西伤神啊。 千鸟脸上流露出几分怀念,将这些棉花糖都买了下来——嗯!虽然她也没什么钱!但是买棉花糖的钱还是有的! “多谢惠顾哦!今天的店内惊喜是买下所有棉花糖送豪华顶级咖啡果冻大礼包,恭喜您中奖啦!” 千鸟有些无措地接下了那个超大的大礼包,然后抱着它和一堆棉花糖在斑马线上艰难地走路。 就在这时—— 一辆汽车猛得行驶过来,几乎要撞上一个个头极小的小孩。千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着小孩飞扑过去—— * 【豪华顶级咖啡果冻大礼包到底在哪里?】 这么想着,一名粉发少年开启了千里眼,四处看着周围的便利店。 ——找到了! 他飞速地赶往那处地方。接着,在马路边,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就在刚刚,豪华顶级咖啡果冻大礼包被人当作惊喜拿走了! 可恶! 在他准备离开之际,突然看见一辆汽车朝着一个小孩撞去——他立马想要发动超能力解救那个小孩,却见斑马线那边有一个女人立刻往前冲了过去。 这也太莽了! 齐木楠雄已经做好救两个人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真的把小孩救了出来。 毫发无损。 ——真是个好人啊…… 那个被救的小孩受了惊吓,不停地哭闹着。那个长发的姐姐极耐心地安抚着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豪华顶级咖啡果冻大礼包拆了给他吃! 鹤见千鸟看着因为吃下了咖啡果冻而停止哭闹的孩子,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看见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突然出现的粉发少年——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那个被拆了一半的豪华顶级咖啡果冻大礼包上,似乎很想吃的样子? 千鸟鬼使神差道:“那个……你要吃吗?” ——真是个大好人啊! 拿到咖啡果冻的某超能力者这样想。 * 在第二次看到这位好人的时候,齐木楠雄沉默了。 ——这也太巧了! 他们班级新开展了一个去神社祈祷的活动。齐木楠雄自然也去了。 就在他准备找个阴凉的地方随意坐坐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让人觉得眼熟的好人。 【神明大人……如果您存在的话,请实现……不,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愿望可以实现的。】 【一年前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居然已经久远得不可思议了。我现在想起那些事情,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太也先生收留了我,我也去别的地方找了零工。大概就是最近,我就要自己去租房子住了——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呀。】 【我总是觉得很绝望……但是现在一想,好像总是遇到些好人。这一年来,我遇到了太也先生,遇到了灵幻先生还有mob……我遇到的每个人都很照顾我。】 【我真的觉得,好幸运啊。】 【……但是,我一想到白兰,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将一年前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关于三生妖、关于血咒……关于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最后,在一片樱花粉飞的樱粉之中,她忍不住道: 【神明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对他的思念,传达给他吧。】 这时,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开,正好与那名前天见过的粉发少年相对视。女人的心音毫无阻碍地传递给了这名超能力者,搭配着她的心声和虔诚的姿态来看,她似乎是正对着这名超能力者许愿。 齐木楠雄叹着气想,真是没办法啊。 就当看在——那个咖啡果冻的面子上吧。 * “茂夫在学校还好么?” “嗯,还好……” “那就好呀,”千鸟笑道,“我们茂夫这么可爱,一定要好好得才行!” 接着,她又忧心忡忡:“如果茂夫在学校被欺负的话,一定要告诉姐姐哦!姐姐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茂夫小声道:“感觉千鸟姐姐一直在脑补我被欺负然后为我出头的画面……” 千鸟一脸“居然被说中了”的表情。 “……千鸟姐姐。” “嗯?” “你认识一个白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男人吗?长得不像日本人。” 千鸟愣住了。 她磕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茂夫的能力很厉害……但是怎么会连她的过去都知道? 影山茂夫摊了摊手,眼神朝鹤见千鸟背后看去:“因为后面有一个白发紫眼的大哥哥,看你看了好久诶。” 千鸟滞涩地转过身——果真见身后站着一个她在梦中无数次描摹过的身影。他的薄唇他的紫眸他的微翘的白发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现在,她居然在现实中见到了他。 很多时候,在情绪汹涌的时刻,她都无法描述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无数次想要看见白兰,无数次在心里讨厌那个做了多余的事情的自己——即使她清楚地知道即使时光倒流,在她不知道白兰计划的时候,她也仍然会那么做。 迄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梦似幻,就连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都仿佛一场幻灭的梦境。纵使心里千万次渴望和他再次相见,渴望和他道歉,渴望告诉他自己藏在了内心深处的话—— 但在真的见面的这一刻,千鸟却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影山茂夫看着自己一向温柔活泼的姐姐此刻正淌着泪,又看着那个从刚开始就一直神色不善盯着他的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兰·杰索走上前拥住了她,宽大的手将她抱得极紧。千鸟睁大眼睛,任由自己倚靠在男人的胸膛中流着泪,嗓音间仍然带着些许战栗: “白兰,你……” “千鸟真的,好过分哦。”他语气中透着委屈,“老说我是糟糕的人,其实千鸟最糟糕了吧!” “每次有计划的时候都不告诉我……” “上次也是这样,”他搂着对方的腰,忍不住想起了最后那天柔腻的触感,“千鸟,就这么想让我忘记你么?” 他也很委屈啊。 在三浃的时候,他已经确认自己喜欢千鸟了。 甚至为了她,他也想了不少帮助她脱离家族的办法——虽然在血咒的阻碍下,他一点也无法透露。 但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些无法透露的东西,最后酿出了这么大一个波折啊。 他突然很能理解那些肥皂剧里没有长嘴的男女主为什么那么命运多舛了。 “我不需要千鸟的保护哦,”白兰·杰索眼眸中氤氲着某种莫名的色彩,“要喜欢的女孩子保护的男人……也太差劲了吧。” 喜、喜欢……? 千鸟愣住了。 她呢喃:“白兰喜欢我么?” “所以,为什么一直不肯相信这一点呢?”白兰无奈道,“明明我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呢。 “……因为白兰是有前科的人嘛!” ……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他在马路对面一刻不停地看了她好久,但在现在,却总有一种还看不够的感觉。他凝望着那双蓄着泪的黑色眼眸,低声道:“千鸟……” “要我说多少遍才信啊,”他的紫眸中极少流露出这样郑重的神情,“千鸟,我喜欢你。”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道:“我也好喜欢你哦,白兰。” 明明两人是第一次互相说着“喜欢”,两人却都有同一种感觉——这一幕似乎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也许是在梦里,也许是在两人在察觉心意后的幻想之中——总而言之,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比起过去,更重要的——果然是现在啊。 千鸟小声道:“那、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么?” 白兰愣了一下:“诶?我以为我们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 …… 大人真的,好糟糕啊。正在看戏的影山茂夫这样想。 白兰真的,好糟糕啊。千鸟流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委屈道:“那么久没有见……白兰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很过分!” “被千鸟这么说我也会很伤心的,”白兰表示自己很悲伤,“不过,千鸟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诶?” 他眼中满是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孩:“因为这说明……千鸟至少现在对我说得是真心话啊。” “有些话要是不说出来的话,可是很难有好结果的啊。”他揉了揉千鸟的脑袋,看着她发怔的神色勾起了唇。 千鸟抽噎了一声,情绪使然之下紧紧地抱着他,吞吐道:“我以为白兰……再也不会想起来了……我……” 白兰眼神中带着探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这样说道,“总归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他轻轻凑近女孩的耳畔,目光流连在她那处原先应该印着花瓣的脖颈,语气认真,“千鸟现在相信我喜欢你了么?” 千鸟愣了愣,坦诚道:“还没有完全相信……” 白兰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无奈:“所以……千鸟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啊?” 她此刻擦了擦眼泪,扬起笑脸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理直气壮:“白兰为什么不能证明给我看呢!每次都让我自己乱想超级过分的诶!” 白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喃道:“我再也不会让你乱想了。” 在樱花纷飞的道路上,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一个女人拥入怀中。千鸟的额头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手在背后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她再也不想放开眼前这个人了。 “对不起……”影山茂夫小声举手,“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是很抱歉,有车子过来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躲一下?” 不远处,一个粉发高中生看着这一幕,松了一口气。他想:这个男人,还真难糊弄啊。 不过,反正最后都查不到他身上就是了。 现在他功成身退,那个咖啡果冻之恩就这样报答了吧。 ——如果让千鸟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这样想: “那天的愿望…… 神,听到了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