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 1. 第 1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四月十六日,南园雅集,园中古木磐石相映,清泉奇石相绕,实乃一派喧闹繁华。 近处的静心亭内,有四五位衣着华丽的官家小姐环坐,正兴致盎然地看着桌前的女孩作画,那是当今朝中陈相的孙女陈妙常。 庭院另一边,清风徐徐,石岸边坐着一个姑娘摆弄瑶琴,近处三五个少女聚坐,正说些汴京城中的趣事。 贺春言听了一耳朵,确定她们是在聊八卦。 “张秀娘可是和吴家大郎定的亲?听说那吴家大郎至今还是个童生…” “那有如何?张秀娘品貌出身也不过平平,这京中的好儿郎自然瞧不上她…” “要我说,这京中的儿郎虽多,可出类拔萃者甚少,吴世子家门第太高,又有个那样的母亲,谢六郎为人严肃,还是王家哥哥最好,性子温和,读书又上进…” “对了,我前日在绮绣楼看到江南来的新料子…” 贺春言坐在最侧边,正脑袋放空,目光平淡,看似悠闲地观赏园内的景色。她穿来这个时代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世面。 身体的主人叫贺春言,不过十岁出头,刚随着自己升迁入京的父亲,从西北边陲来到汴京城。 这段时间因为家里京城旧宅修缮,全家正借住在父亲好友国子监祭酒王大人的府上。 贺春言这才有机会被王夫人带到南园雅集上,见识到鼎鼎有名的南园雅集,雅集名声赫赫,聚集着翰苑奇才和有识之士,官宦人家也只是至少要正六品以上才能进来。 贺春言本身进不来,也不想进来。 贺春言的父亲贺谦在京兆府边陲做个父母官,官阶七品,当然和这个朝代吃不饱穿不暖的平头百姓比起来,已经算是极体面的人家。但和雅集上这些清流官宦甚至权贵之家的女儿相比,就显得小门小户,因此贺春言今日处处遭受白眼,她今日打扮的也奇怪,因此保持着沉默。 贺春言的父亲,贺谦京城人士,中过大元朝四十三年的进士,在官场上是有出身的,但他本人机遇太差,是个大大的倒霉蛋。考中进士不过两年,就因为自己的老师在党派之争中站错了队伍,受到了连累被贬到西北之地。 贺春言就是在前两年穿来,身体的主人冬日里患了风寒,导致内里换了个芯,从古代十四岁的少女春言变成了现在二十四岁现代女性贺春言。 想到这里,贺春言呵呵一笑,这个时代宋不宋,明不明,乱七八糟的,被叫做大元朝。 “哎,问你话呢,你们西北的小地方,是不是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料子,就是王姐姐身上这样的,你以后可要跟王家姐姐好好学学,什么劳什子衣服也往身上披,晃的人眼晕。”挑事儿的女孩姓郑,家里是几品官来着,贺春言忘了。 贺春言今日一身腥红色的京城时兴布料,让她本身的平平容貌立刻丑的扎眼。 进了雅集后谁看她都皱着眉头,实在是丑的人眼睛疼。 贺春言乖巧点头:“是,王姐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如神仙妃子,仙女下凡尘,我以后一定跟着好好学。” 郑姑娘长相秀丽,此时翻个白眼,被贺春言的油嘴滑舌恶心到了。 “也不知道王家看上你什么…”她嘟囔一句,贺春言没听清。 王娇虽然也没听到,她有些不高兴,贺春言她家领来的客人,不给贺春言面子,就是不给王家面子。所以王娇拉着贺春言的手说,要去园子里看桃花,直接给了郑姑娘一个没脸。 “郑三就是这样,不怪她老招惹你,你看看你今天穿的衣裳,难不成你们西北都是这样穿……” 贺春言心里无语至极,这衣服你娘送来的,我哪里敢不穿? “王姐姐,来看看我刚作的画。” 亭子里的枢密院宋大人的孙女轻轻招招手,请王娇去鉴赏。王大姑娘立刻撂开了贺春言的手,让她自己去看桃花。 贺春言这副身体在西北长大,不知道是不是西北气候不好,和雅集内这些精致的娇女贵女站到一起,贺春言频频被小丫头误会是谁家的扎眼跟班儿。 刚穿来的时候,贺春言的皮肤颜色过深,腮上还有两坨乡气十足的高原红,实在是土爆了。 她照镜子根本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人是她自己,查了许多中医书,去药房里买药材,亲自做成面膏敷脸,日日坚持才把高原红弄下去,肤色也变浅了许多。 昨儿晚上王夫人送来了新衣裳,她一看就知道这鲜红色的布料穿上显黑,但是王夫人身边的妈妈亲自送来,又叮嘱说一定要穿,别出门跌份,可现在看比跌份还可怕。 “还看桃花,我哪里还有心情看桃花。”说着贺春言走到了桃花林边。 暗自想得亏是我穿过来了,要是原本的贺春言,就今天受到这些讽刺,都能这少女脆弱的心灵造成暴击。 她其实不懂王夫人为什么要带她来雅集。 贺春言看着灼灼桃花,在满腹疑惑中感到一丝丝荒谬,穿越竟然轮到自己,可惜她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金手指。 “王绅,听说贺家带着女儿借住在府上,你怕不是要好事将近啊…”一个轻佻的男声响起,“我想不可能,毕竟不提门户,乡野女儿可最是乡气…” “吴世子慎言,贺大人及其家眷只是暂时借住,我与贺姑娘也并无来往…”一个好听的声音解释着,贺春言听出这是王绅。 唉,人丑挨欺负也就算了,还他爹的要被这样羞辱。真真是无语死,这些世家公子和她也差不多大,怎么这么爱在背后说三道四?她乡气怎么了?乡到你家里了? “吴二,君子非礼勿言,不可在背后议论姑娘家。” 世子还有人管呢?这人这么好心? 贺春言站在林子外,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隐约能看到几人中最高的那个人在说话,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倒像是练过武的。 “六哥…我就是提醒,谁让他本就招蜂引蝶呢,若要真和一个乡气女子订亲,那京城这些姑娘家可要伤心了。” 她凑前几步想要看清楚些到底是谁嘴碎,却没发现旁边的石头,走了一下被绊倒了。 “谁?谁在哪里,竟然偷听我们讲话。”矮个男子转身往这边瞧。 贺春言看到前面几人回头,立刻蹲下身子,缩在大青石块后藏起来。一边躲,一边心里想,偷听什么?偷听你们这些公子哥儿讲八卦? “先走吧,李画师还在前面等我们呢。”原来是那个好心人。 贺春言靠在在大石头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这个时代风气开明,可南园雅集太过有名,若有哪家的姑娘今日出了差子,那是要被耻笑唾弃的。 得知王夫人要带她来雅集的时候,王娇就百般不乐意,觉得贺春言一个小官之女带去了肯定是要丢人的,于是几次三番在面前讲一些,在雅集上出丑的传闻,传闻中的女子都落了坏名声,影 2. 第 2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大元朝虽说风气开明,女子十三岁天癸至便可以嫁人,如今四海平定,经济繁荣,人们安居乐业,百姓手里有银钱,便是多养女儿几年也无妨。 官宦人家规矩多,一般都是十六岁左右出嫁,有些人家爱女,等到十八二十也有,更有人觉得女儿不出嫁也是可以的,反正养的起。 贺春言自两年前了解到这个情况,便从小给父母兄弟灌输这个晚嫁的想法,父母也开明,毕竟女儿年纪小身体未长成,容易生病,既然家里也有些底子,二十岁再出嫁也不迟呢。 可若是有人提前要定呢? 贺春言想,父母可以拒绝一桩看上去一个烟花地里流连的浪荡公子,但不可能会拒绝一桩家世人材都出众的婚事。 他们家从西北京兆府搬到京城的时候,是王绅一路帮忙送到王家的,两家大人是旧日同窗,亲密如异姓兄弟,若是想要亲上加亲,结秦晋之好也是正常。 可贺春言就没和王绅打过几次交道,陌生人成亲她作为现代人就受不了。 回到府上先去看望母亲,贺春言母亲宋夫人体弱,受不了西北的气候,这几年才慢慢调养过来,前些日子咋暖还寒,受了寒气,也耽误搬回旧宅。 宋夫人是个武将的女儿,家里兄弟众多,日子过的清苦,父母看贺谦家里没几个人,料想肯定比自己家过的好,而且贺家家底不薄,虽然破落了这么多年,但贺谦可是考中进士的,前途那是可想而知,谁知道贺谦是个倒霉蛋啊。 “娘,你今日感觉如何?”贺春言坐在床边看母亲。 宋夫人本来和婆子在说话,看到女儿匆匆进来,秀丽温柔的脸上挂上几分喜悦。 “舒服多了,雅集如何,刚还和张妈妈说起本不想让你去,可王夫人一番好意不好推辞,哎呦,你今天怎么穿这件衣裳?。” 贺春言有些委屈,靠在宋夫人身上不说话。 是了,王夫人就是故意的,她今日领她去的目的是让贺春言出丑,或者认清自己。 “什么时候回到自己家?我不想在王家住了。”贺春言蒙头靠着母亲,虽然她是个成年人,但是受了欺负第一件事还是找娘亲。 “可是有人欺负你?”她带着药香气的手轻轻抚上贺春言的头。 宋夫人是个简单性子,她知道女儿上京以来不开心,能猜到一些但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三五日就好,贺大说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你爹加了钱让尽快赶工呢。”贺大是老管家,年老了守着祖宅。 “爹爹手里还有钱吗?”贺春言仰着头。 宋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也不知道你随了谁,对钱这么上心,做什么都要问家中有没有钱,长大了越发变成守财奴了,你爹的俸禄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是贺春言变守财奴,而是贺谦和宋夫人这一对夫妻,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 一个喜欢研究古籍,经常在买些贵死人的孤本回来研究,另一个是扶弟魔,每月经常送银子送布匹,三个舅舅娶媳妇生孩子都要管。 两年前贺春言开始管家,才让府里有些盈余。 贺家祖上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过仗,不过没什么建树,到了爷爷这辈就不行了,贺谦的父亲排行老五,就没多少财产。 贺爷爷虽然考不上秀才但是在数学上有天赋。在青山书院教数算挣到钱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庄子,也算大元朝的小康生活,但他早早就去了。 剩下贺家老妇人孤儿寡母,还要供贺谦读书,这年头读书最贵了,到贺谦中了进士,贺家老夫人也走了,反倒又破落一层,卖了大宅子只留下一间小的一些不值钱的庄子铺子。 贺春言每每想到这种发家史,就对祖先颇为失望,你不行,你基因不行。 也不怪王夫人看不上。 贺谦是个倒霉蛋也是个幸运儿,父亲在青山书院教数算的时候他便跟着在里面学习,他性情温和,脑袋简单,在读书上有些天赋,诗词有几分名气,最重要的是,他的同性人缘无人能比。 王益,字仲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把贺谦真真当作亲兄弟,贺春言还在书房找到过年轻时贺谦给王益要钱的信:“如今秋草生,何时救急难?”。 现在秋天都来了,王家哥哥你什么借我钱啊? 贺春言看到的时候表情一滞,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人竟然是我爹。 更绝的是,王大人真的寄给他了,还大方表示不用还。 还有如今的太仆寺少卿常守信,和贺谦也亲如兄弟。常守信就更厉害,常家比贺家还要破落几分,但他生的高大勇猛,男人味十足,又善于骑射,娶了归德大将军的小女儿,愣是凭借丈人的关系,坐上太仆寺少卿的位置。 虽然这两人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只是出身在大家族的旁支,但他俩都有别的运道,就是找的妻子出身勋贵之家,堪称古代凤凰男。王夫人是伯爵之女,虽然是庶出但是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和娘家关系密切,常有往来。 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这两人合力正准备将贺谦捞回京城。 “夫人!夫人!我到国子监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贺谦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有脱下。 原来是升官了,从正七品变成了正六品国子监司业,还留在京城成了京官儿,贺春言不禁也跟着开心。 “晚上我就不在家用饭了,仲良兄约许多同窗一起在明楼吃饭…” 贺谦一脸高兴,宋夫人心里也高兴,毕竟这是自爷爷辈以来,贺家最大的官了,简直可以称得上光耀门楣。 仲良兄就是国子监祭酒王益的字,这下好了,好朋友还是我顶头上司,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说完贺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贺春言说:“言姐儿,前日看上一本前朝孤本…” 贺春言:“买,明日就拿钱给爹。” 贺谦有些高兴,还当自己女儿四五岁呢,猛揉一下贺春言的头发。 “爹!” 父亲刚走不过一会儿,王夫人那边派了身边的妈妈亲自来,说是宋夫人身体不适,就不打扰了,送一桌酒席供她们母女高兴。 竹心带着贺春言的 3. 第 3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贺家搬回家里了。 马车穿过城里,贺春言掀开帘子,看到道路两边的摊贩正在卖力的揽客,路过一间酒肆,往匾额上瞧,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楼,一阵酒香扑鼻;汴京城里富人多,行人都穿着体面,远处巷弄口,一棵花树开的正旺,桃红柳绿好人间。 全然不似荒无人烟的西北,贺春言想,又一次肯定了这次穿越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眼见马车过了龙溪桥往西北方向走,就能看见国子监的东门,在国子监再西侧走五里路,进入到如玉巷,如玉巷巷尾第二家,便是贺家的宅子,这里住的都是官宦人家,不过品级都比贺谦好就是了。 贺春言听到张妈妈打听回来的消息,心里想怪不得这间宅子没有被卖掉,这宅子比王大人家离国子监都近。 贺大站在父亲旁边:“这间宅子地放好,上一任的租户是国子监博士毛老大人,大人今年年初告老还乡,左边是太常寺的李大人,右边是前任宰相周荀大人,他们两家的宅子比咱们家都大,两家也送了礼过来…” 贺春言翻着单子,看着两家送来的礼物,李大人家没什么钱,符合贺春言的期待,回礼也不用费什么钱。前任宰相周大人未免太有钱了。 “两匹顾绣、一匹金坛葛布、一匹大红六云绉纱,四只犀牛角杯,两只毫端相齐的胡笔,程君徽墨坊的一盒徽墨…” 贺春言犯了难,谁家给邻居见面礼送奢侈品啊,这些精致玩意儿,王大人家都不见得有,就说这犀牛角杯,这多贵啊,这么贵的玩意儿一送就是四只,也太讲究了。 “爹爹,这周老大人家可与咱们有什么渊源?这些好东西,可叫我怎么回礼?” 贺谦接了单子,笑说:“前周相是我老师的同年好友,有半师之谊,还是你爷爷在青山书院的师兄…” “我那里到有两本前朝的古籍,你昨日做的新鲜点心可还有?装在柏木盒子里,跟我过去拜访周大人。” 贺春言在心里默默无言,贺谦这个人做爹有些肤浅,做官也不懂人情世故,做丈夫呢显得有些憨,在大元朝榜下捉婿的风气下,身为一个有出身的进士,也没有被一个有钱的老丈人看上。 但是他交朋友颇有几分运气,交的都是大元朝的凤凰男们,一个个都引他为亲兄弟,长辈运也不错,这人缘真是好到极点了。 周府仆人领着贺谦去了前院,一个看起来十分体面的中等仆妇,带着贺春言去了后院给周夫人见礼。 谁知刚进门,却看见一个十七八岁,又或者二十岁的年轻男人。 这男子委实是有些刺眼,衣裳颜色也太艳了。 一身大红劈丝圆领长衫,贺春言心惊,这料子应该是江南来的,上面的刺绣精致,出身名门的人家里才会有绣工如此的绣娘。穿红的还不显女气,没敢仔细看,贺春言立刻别过眼。 心想这帅哥挺帅的,但可能不太符合时下的审美。 大元朝正是繁荣期,对男子的审美偏向于清秀阴柔,王绅就是因为人长的清秀,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在闺秀间很是受欢迎。 贺春言对此表示,大家的审美还真是不太一样,这位帅哥比王绅可帅多了。 那男子也是对椅子上的周夫人说:“外祖母这里还有客人,我先去前院了…” “不打紧,你也和贺家姑娘见个礼,贺大人如今任国子监司业,年少时也算你外祖父半个弟子…” 又听见周夫人说:“我记得你是叫言姐儿?你满月礼我也是去过的,这是我外孙,家里行六的谢景初。” 贺春言点点头,又和谢景初行过礼。 旁边的仆妇躬身上前说:“这是贺姑娘带的点心,我看着样子倒是家里没见过,外面也没有卖的,老妇人尝尝…” 打开柏木做的食盒,掏出一叠肉松小贝,为了好看,贺春言还在上面撒了些金箔。 周夫人可能看着新奇,让仆妇切了一块,用手捏着一块尝了尝。 “味道倒是很特别,是贺姑娘自己做的?真是心灵手巧,听闻前些日子,你们借助在王大人家里?” “是的,归京时家里宅子住着的租客还没离开,老宅子也有些修缮的地方,所以借助在王伯父家里。” 那谢公子也跟着咬了一口,也点点头夸赞了几句,又将手中的放回了盘子里。看来她这位穿越女实在是苏不起来了,肉松小贝都没有赢得这些古代人的爱,只有她弟弟贺春朗最喜欢。 “青山书院今年开办了女学,你可要入学?”这时谢景初忽然转向她发问。 贺春言懵了,这事她没听说过啊,但她不爱上学,谁愿意去上学谁上吧。什么四书五经的,她可不耐烦念,上辈子上了十八年还不够吗? 她开口有些迟疑:“这…父亲未提过,暂且还不知,不过我从小在读书上就没有天赋,怕是连青山书院的入学考试也过不了。” “我记得贺大人的父亲可是在青山书院教过书,如果你想进去读,那还是有些办法的,贺大人也是进士出身,当年贺大人作的诗传遍京城,想来贺姑娘也是不差的…”谢景初一张俊脸看着她。 “读书使人明理,尤其是闺阁中的女子,可以拓宽眼界、增长见识,出嫁之后,也可当一个贤内助…” 好一出劝学,谁年纪轻轻这么劝人读书,还要说出嫁,快来人,把这位爹系封建男子拉出去。 立刻这个帅哥就显的不那么帅了。 正说着,有个丫鬟进门说,贺大人已经在前面等了,说是迁居事多,就不留了,改日再来拜访夫人。贺春言听了这话,立刻起身行礼告辞。 谢景初看着她走出去还有些雀跃的背影,在心里摇摇头。 “你怎么这般爱说教?贺家姑娘头次上门做客,你又说些年轻孩子不爱听的。”周老夫人有些生气。 “…我…我知错了,祖母,只是王绅与我交好,听他也是对这贺家姑娘有些不满,我才…”谢景初低头认错,王绅自己没有成亲的想法,据说王夫人也不怎么满意贺家。 这姑娘容貌平平,这才要劝她多读些书,起码无貌也有才啊。 周老妇人看着他:“行啦,我乏了,你去前院看看你祖父吧…” “是,祖母的饮食三餐要注意节制,莫要贪嘴。”谢景初看了桌子上的贺春言带来的点心,顿了顿。 “这食盒我带走了,免的您又吃多伤身。” 而贺春 4. 第 4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今日讲学,荀子《性恶篇》,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 贺春言已经上课有半个月了,王大人的声音她已经熟悉了。 她前面坐的女孩子,叫陈妙常,是陈相的孙女,上课极认真。 再前面坐的王娇更不用说了。 贺春言扭头看了后面的乔月影,乔月影人如其名,皮肤白皙,身子骨跟影子一般消瘦,此刻眼皮子已经耷拉下来,马上要合上了。 她满意了,这里不只她一个学渣。 熬到申时,终于下学,今日是王绅的生辰,丁忧期间又不能打过,王大人请了这几位学生,和王绅吃顿饭。 乔月影冒出来,挽住贺春言的手臂:“言姐儿,你给王绅准备了什么东西?” “从我爹书房里摸出来的一本古籍,你呢?王娇说他哥哥最喜欢读书,我想着,古籍大概是读书人都爱的吧。“ 乔月影凑到她跟前小声耳语:“我家里哪有什么读书人的玩意儿,我也是从我爹那里寻了把匕首,镶满了宝石,看起来十分不中用,想来我爹应该不放在眼里。” 贺春言从她荷包里拿出来一看,是把秀气的匕首,上面镶满了五色的石头,石粒大小绿松石、青金石和鸽血红布满了把手部分。 “这东西看起来不便宜…” 乔月影嘴巴嘟囔起来:“还不是王娇,整天说她外祖父是世家大族,看不上平常玩意儿,若我们拿出来什么寒酸东西,徒惹人笑。” “嘘,现在可是在他们家…” 然而几个偷听的人正站在石头面前,笑着当事人寿星:“我今日给你准备的可不值钱,可不要笑话我们了……” 王绅淡淡开口:“他们小娘子间闹着玩的笑话罢了,怎么能当真,你就是送我一张白纸,今日也是要留你吃饭的。” 进了厅里,就已见上了两桌酒席,还冒着热气,中间用屏风隔开,贺春言看到王娇对着陈妙常挤眉弄眼,就想着肯定没好事。她向乔月影看去,却对上谢景初一双深邃的眼睛,正面无表情地越过她看着王绅。 这人的脸板起来,既可以去书院里做夫子,也可以摆在牌桌上当枚麻吊牌。 到送礼物环节了,王娇自信一笑,让丫鬟将手中的花轴徐徐打开,众人一看,都开口夸赞。 上面绣着崔兴的《杏花浴禽图》,各色绣线将鹧鸪羽毛绣的丰满莹润。 “娇娘这幅绣图已经得了八分真意…”陈妙常看着话,一双美目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王娇喜不自胜,面上泛起害羞的红色。 贺春言看到也跟着点头,心想王娇也是用心了。 谢景初送了一方端砚,上面的花纹还是天青浮云冻,似蓝非蓝,似绿非绿,成色极好。 贺春言心道,真没新意。 吴永璋拿出一块玉石料,肉质细腻,玉色均匀,让王绅自己刻了章去。 王绅温和地一一谢过,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欢喜。 乔月影凑到她耳边:“我跟你说,这些人送的玩意全是自己喜欢的,一个都没送到王绅心里去,王娇自己喜欢崔兴,便觉世上人人都喜欢崔兴了…” 好巧不巧,王娇指着乔月影:“乔三娘,你送什么呀,你不是放大话说,你肯定拿出比我更用心的贺礼吗?” 乔月影白眼一翻,丝毫不在乎还有男客,从兜里掏出那把不中用的短匕首:“你外祖是侯爵,什么好玩意儿你没见过,偏要来挑我的理。” 王娇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陈妙常拦住了。 接着乔月影对王绅抱拳:“王家哥哥,这匕首是我祖父讨伐瓦剌带回来,上面的各色宝石寓意吉祥,我祝你平安康健。” 王绅立刻接过:“三娘用心如此,将来你过生辰我一定送你心仪之物。” 贺春言在一边观察王绅的神色,心下了然,这玩意儿他也不喜欢,勉强给自己妹妹打个圆场。 这时候王娇又蹦出来:“贺春娘,你带了什么,总会不是西北的黄沙一罐?” 王绅眼风凉凉扫向王娇,王娇住了嘴。 贺春言压根儿不看她:“西北的黄沙你要我也没有,若是你真喜欢,你在前天那样的尘霾天气里张张嘴,大风自西北而起,想来是一个味儿。” 她从书箱拿出那本看起来有些破烂的古籍,眼色因为太久泛黄,且因为主人之前爱不释手摸的频繁,颜色也有些沉,封面甚至是面残页。 王娇在远处大喊:“这什么你快拿走,他最讨厌不洁之物…” 王绅一向温和的脸上确实出现了拒意… 吴永璋也连忙摆手:“离我远点…” 只有马吊牌谢景初站在旁边,视力极佳,上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王绅刚想拦住他,去还是慢了一拍。 “你怎么会有钱毅的《游志续编》?我在市面上遍寻无果,前朝时也仅有几十本在世,这本现存也仅有七八本,文渊与我最好游记,我俩去年到江南游学时一本也未寻到…” 王绅也接过这本古籍,细细翻阅了几页就停下,面有不舍之意,还是退给贺春言。 “这礼物太贵重,春娘还是还给贺伯伯,想来这也是他的心头好…” 贺春言看着手里的古籍,第一反应却是,完了,拿贵了。 然而谢景初却向贺春言抱拳说道:“春娘可否将游记借我一抄,今日借去,明日就还…” “好…好啊…” “还有妙娘的礼物呢,她可是费了好多天才把这幅薛贤的词绣出来,这可是哥哥你最喜欢的词啊。”王娇突然冒出声来,旁边是没有拦住她的陈妙常。 她面色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绣工不及娇娘,文渊哥哥勉强看看罢了,我们快入席吧,夫人准备席面就要凉了。” 因在孝中,王夫人准备的席面上都是素斋,不过其中有几样,口感如同荤菜,酒水上的是果酿,时人不认为果酿为酒,因此不凡忌讳。 贺春言尝了一口立刻就爱上,其实就是果酒,酒精含量非常少,葡萄汁子酸甜可口,也不知是这个世界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葡萄。 素斋也做的好吃,茄子本来就是口感最近乎肉的蔬菜了。 豆腐也不错,干炸到硬邦邦的状态也很像肉。 吃啊,怎么只有我筷子抡得飞快呢? 乔月影的大眼睛在白皙的脸上更加分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珠子乱转的样子。 “你怎么不吃?” “我本口胃口就小,吃不动的。”< 5. 第 5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贺春言回到家,净了手,换了身浅色的衣裳就去见母亲了。 她母亲正在斜倚在榻上假寐,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她,一脸笑意:“娘的言姐儿越长越好看了,京城这地方实在养人,丫鬟打了帘子,险些没认出来…” “是么?许是京城的太阳没那么烈,人容易白净,娘今日感觉怎么样,爹今日不是休沐,怎么不见他?” 她母亲笑着说:“这京城风水好,我这些日子感觉好了许多,你爹和同僚今日有个诗会,带着朗哥一块玩去了…” 贺春言心里实在好奇,京城升官并不容易,一个官缺,盯的人不少,贺家当然和其他人一样上下打点过,家里账上只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但使的力气并不算多,只能是爹的旧日同窗齐心协力把他弄上来了。 贺谦的运气和人缘实在是令人费解。 京城里的官儿只有少半数是正经科举考上的,其余多半走关系,有捐纳的,有走荫封的,她爹能在进国子监,花的钱并不算多,可能还是因为贺谦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进士出身,这年头进士可不好考。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贺春言对着镜子里瞧,铜镜里一个清丽女孩,自来到京城以后,她身子清瘦了许多,肤色也白净了,母亲又给她添置了许多首饰衣服,确实看上去像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了。 她打开账本,又听后院管事的王妈妈说,西边围墙下被狗刨了狗洞,今日两个下人正在擂砖堵上,不知是什么原因墙倒了,压坏了腿,周相家的管家来说是他们来修,因是他家放了些旧物靠墙的缘故。 墙倒了? “人没事吧?可给请了大夫看过,药费什么的我们来出,可别留下伤。” 王妈妈点点头:“已经请了大夫,人没什么事,腿也没有伤到骨头,修养上半个月就好了,那墙倒了才知道是土墙,当初老太爷建的时候,墙也做矮做的薄。” 贺春言点点头,想起来后院西边栽种着一颗杏树,最近春深日暖,杏花开的最早。 “那杏树可是开了?” 王妈妈点头说是:“今年的杏花格外的好,好多小丫鬟去折了簪在头上呢,姑娘要过去看看吗?” “好啊,今年也没时间去踏春,就赏赏花去。” 此时刚过酉时,金红色的阳光逐渐黯淡下来,暮色四合,能听到周相府养的几只会唱歌的鸟儿,十几年的老杏树开的正旺,密密的花朵压在枝干上。 花朵太旺了,已经到了落的时候。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贺春言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现代耳熟能详的诗句。 冷不丁的,一个男声响起。 “好诗句,真乃诗情画意,可是贺大人的新作?” 贺春言才想起,朝代不一样,不过,这谁啊? 王妈妈出声道:“对面是谁?怎么偷听姑娘家说话?” “失礼失礼,在下是谢六郎,周太师的外孙,不过这不是贺家妹妹?” 贺春言一时有些无语,谢六郎你不是最守礼的人吗? “是我,谢六郎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也是赏花?” “这是我住的院子,刚抄书抄的眼睛乏了,看到这杏花开的好,便想做两句诗,便听到贺妹妹这佳句,是贺妹妹所作?王绅最喜欢杏花,要是他听到,一定很欢喜…” 贺春言急忙解释:“不不不,是我幼时在西北听来的,是个落第举子踏春所作,我也不知姓谁名谁…” “这般才气的举子,一定会考中的,他日定要结交。” “谢家哥哥在这里赏花,我今日头晕,先回房了…” 贺春言回自己院子里去,心中难免有些疑惑,王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从小在京里长大,于是问她:“谢六郎不应该在昭明坊那边住吗,武安侯府是陛下赐的,我记得也在那边,怎么常在周太师家里看到他?” “老侯爷的三个儿子只有二儿子出息些,但十六年前在西北战死,谢六郎就是他的儿子,是个遗腹子,生下他不到半年母亲也染病走了,确实是他大伯将他养大,只是周相只有这个外孙,所以常常将他接过来,数着日子比在武安侯家住的还久些…” “他都十七了,怎么还未娶妻?”贺春言见过谢景初,不说他性格也算是美男子了。 王妈妈笑道:“谢六郎没了父母,有些人说他八字硬,幼时也订过亲,订的是中原袁氏的姑娘,只是那姑娘长到七八岁也生病没了,等他大了,性格有些古怪,京城的女儿们更喜欢王家二郎那样的。” 王妈妈说古怪,大概是古板爹味吧,少年老成,长的也不符合时下审美,怪不得还没有姑娘喜欢。 “王家二郎啊…” 贺春言想,王绅这么受欢迎,这门亲事若黄了,简直天经地义。 刚准备坐下写今日作业,就听见她爹已经进了院子。 “言姐儿,言姐儿,你们别扶我,我还没醉呢,我来跟我女儿说说话…” 贺春言赶紧出门搀扶她酒醉归家的爹,一边问旁边的小厮:“朗哥儿呢……” “小少爷被喂了几口果酿,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 朗哥儿才几岁? 贺春言刚想质问她爹,就看见他爹已经泪眼朦胧:“言姐儿,你如今都这么大了,爹爹还记得你小时候…” 又是这些陈年废话,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爹除了才华出众意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那些同窗师兄弟对他照顾有加,无论是被贬还是升迁,他那些同窗都为他上下打点,真当他是亲兄弟了。 “你莫生气,爹都不怪你拿了《游志续编》去送王绅,那本虽然好几十两银子,在西北都能买个小宅院了,罢了,本来就是给你添置的嫁妆,提前给了他王家,也让王绅那小子高看你两眼…” 这么贵,想起来贺谦买孤本买古籍花的钱,贺春言又想骂人了。 幸亏王绅没有收下,要不她当真心疼。 “我要他高看我干什么,那书他也没收,被谢六郎借走了,明日就还。” “谢六郎?谢景初,那年轻人不错,知轻重,就是名声一般,门第也有些高了,权贵之家深似海,不如王绅…” “爹,你想什么呢?你不是说这婚事还可以再等两年吗?急什么?” “我说过这话吗?别人家的婚事都是父母订好才告诉儿女,我知道你主意正,不是来跟你商量了嘛,若是王绅不行,爹还有许多同窗,那些人的儿子也正当年,你林叔叔家的长子还是解元,庞伯伯的儿子才十六岁已经身高八尺,英伟出众…” 贺春言在一边坐着,听到这些就烦:“爹,这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6. 第 6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自贺春言穿越来以后,她很少再有读书的苦恼,上辈子那些考试,都通通抛在脑后,除了跟她爹贺谦学一些基础的诗文,其他的关于读书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入过脑子了。 最常看的东西是话本子,不管是才子佳人还是志怪传说,她都有所涉猎,最近她淘到一本南风话本儿,描写之大胆,想象之瑰丽,让她对古代作者的想象力叹为观止。 近些日子却不同了,经历过上辈子的考试,就是再懒散的现代人,也要打起精神为考试做些准备。 起码不能太丢人,这是贺春言两辈子的底线,尤其她是个关系户。 这时正是午后,王大人留他们温习功课。 暮春时分,林红刚谢,日头已经有几分毒辣了。 学堂里坐着的其他几位,都在闲散聊天。 只有西边角落里的贺春言在奋笔疾书,头上的几朵纱绉的嫩黄色迎春花跟着一起晃动。 “临时抱佛脚若是可行,那些男子还寒窗苦读干什么,不若问问菩萨,随便背几页得了……”王娇斜眼扫过西边,开口就是一把好嗓音,字字句句都让人听得明白。 陈妙常也转身对着王娇说:“娇娘才学好,别人总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隔着一道帘子,吴永璋趴在桌上,也低声说:“学个什么劲儿,进了书院还不是天天都要学。” 谢景初内心也有几分诧异,贺家姑娘看上去就是个散漫惫懒人物,上学已有月余,可她从不回答老师问题,诗文更是作的艰难,莫不是听了什么劝学之言?从此开始发奋了? 又或许是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王绅在京中官宦子弟里数一数二,若是嫁与他,确实要在才学上出几分力。 果真,外祖父说得对,情之一字最是奇妙。 小女儿尚有这样的志气,何况他们这些男儿。 “永璋,昨日王大人让你作的文可作好了,青山书院下个月就要开始考试了。” 吴世子郁郁开口:”没呢,昨日出去骑马了,还没来得及。“ 说罢又转头,瞪了贺春言一眼,就你爱装上进。 王绅笑他:“世子怎么又作小儿态?” 感受有什么人的眼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贺春言转头对上乔月影一双清凌凌的月牙眼。 “春娘,你变了,往日你不是这样的……” “你听我解释,我自小连女诫都没有读过,总要临阵磨枪,不能真交白卷吧。“贺春言赶忙挤过去,在她耳边解释。 乔月影瞪大眼睛:“你竟然连这个都没有度过,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不思进取。“ 贺春言穿来的时候,她和母亲宋夫人都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的昏昏沉沉,贺谦只盼她身体康健,不要烧坏了脑子,哪里还有功夫管什么读书。 也就是这几年四书五经跟着学了一遍,三瓜两枣的怎么可能拿去考试。 女学的考试难度比男子童生试容易一些,只是简单的记忆默写,再就是作两首诗,考试内容难度低,判卷标准也比不上正经科举的男子。 贺春言在家被贺谦熏陶了几年,勉强应付的来。 只是除四书五经之外,还要读学《内则》、《女诫》之类的女子专用教科书。 这她可真是没读过,毕竟这几本都是放家里的摆设。 所以她这几天,正在勤学《女诫》。 每抄写一句女德,她都会在心里骂个两句。 刚穿来这里的时候,想到身为女子,处处都是禁锢,她就头痛不已。 约莫是她命好,大元朝的民风甚是开明,西北的女子的生活很是自由,反倒越到繁华大京城,拘束的地方越多。 “今日下了学,你陪我去问问玄机先生。” 贺春言收好书箱,听到乔月影对她说话。 “玄机先生?” “你没听过吗?玄机先生是京里最有名的算命道士了,占吉凶问祸福,婚丧嫁娶无一不灵,我想去问问我爹和大哥二哥到底什么时候归京…”乔月影小声的说。 “全部都灵吗?乔将军归京,不应该看陛下的意思吗?” “无一不准,无一不验,甚至宫里的娘娘都会派人来测,京城这些夫人最喜欢去他那里了,尤其是吴小世子的母亲常宁公主,公主府大事都是玄机先生定的,我爹回京是看陛下的意思吗?但是这两年边关风平浪静,可我爹还是没有回来…”乔月影给贺春言解释。 “那可真灵啊…” 带着这份好奇,贺春言差了下人回府给家里说一声晚点回家。 和乔月影同坐一车,拉开一点点帘子往外看,看车子一路往城里走,过了昭明坊,向东边过了崇明坊,走过白虎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热闹的酒楼,这里虽然比不上明楼那般奢华,却也是被琉璃装饰得富丽堂皇,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贺春言抬眼看了名字:“明月居,倒是好名字。” “这道士不在郊野的道观里,怎么在此富贵乡?” 乔月影拉着她往对面书斋的楼上走:“她们说这是财中见分明,冷眼看富贵,说是玄机先生就是这般…高士…” 书斋楼上就有两个小童子,乍一看清风明月似的。 “二位姑娘请在厢房的等等,今天有两位夫人来寻我师父看姻缘,因是大事,迟迟未走…” 乔月影点点头,说道:“我可是早就说定了今日,你别哐我,那两位夫人走了,你可赶紧喊我。” “再是不敢的,乔姑娘,楼下新来了一批话本,我差人给您送上去…” 乔月影点点头,旁边的丫头掏出来个沉甸甸的荷包给了其中一个童子。 贺春言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摆着的五色点心精致可爱。 “这是明月居送过来的,我不喜欢吃,太过软烂,我祖母倒是很喜欢…” “这些…要付钱吗?” “不用,你手里的话本儿若是喜欢也可以带走,我刚付了一百两,怎么着都是够的…” “多少钱?一百两?”贺春言瞪大眼睛。 “我知道很贵,这里确实贵了些,可这是玄机先生,不比其他庙里的无名和尚,吐的都是真言,我此次问的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希望先生泄露的天机越多越好,平常问其他事情就没这么贵了…” “没有这么贵是…几两?”贺春言压住心中惊叹,小心翼翼问。 “十几两也有,几十两也有,自从前两年常宁公主喜欢来这里之后,十几两银子就拿不出手了…” “京师果然是消费主义重地…”贺春言喃喃自语。 想当年贺谦刚被贬到西北,总是间歇性心情不畅,寻了那上水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算他何时能返京,那先生要价在上水城是顶了天,也不过是七八两银子。 就这,她娘 7. 第 7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贺春言回到家,就匆匆到了房里,玄机先生的身价如今水涨船高,没有几十两银子是见不到面的,丫鬟竹心抱来她的银钱匣子,里面是她存了许久的两张银票,面额加起来是一百两,就算玄机先生能便宜点,那也最多能去三次。 就这也不一定办的成,办事就要花钱,这个道理颠扑不破,但是为了退婚把她个人家底都花光,也太不值得了。 一定有更经济的办法,徐徐图之嘛。 贺春言又开始捣鼓起面膜来,不一会儿,宋夫人身边的许妈妈进屋了:“大小姐歇了吗?夫人让我来告诉姑娘,明日三位舅老爷就到京城了,说是晌午就能赶过来吃饭,说姑娘不用上学去了。” “这么快?我以为怎么着都得到五月?”贺春言疑惑,乌垒城与瓦剌土地挨着,比之前住的西北边陲小城还要远。 “是啊,信上说前几次去乌垒城遇到了风沙,耽搁了日子卖完了货才回来,说前几次去都没挣到钱,这次倒是挣了些,还寄过来五百两的银票,信里还说给姑娘备了好多礼物,夫人说留着给姑娘攒嫁妆呢。” 许妈妈脸上堆起笑容,服侍她洗脸,又让竹心把水端出去。 贺春言哑然,这么多年宋夫人一直给几个舅舅贴补,大舅二舅娶妻生子,甚至就连前年小舅舅去跟人学账房,也是宋夫人给寄的银票当学费。 “这应该是我娘第一次收到舅舅们的回头银票了。” “谁说不是呢,实在是当年老太爷病重,借了太多银子治病,留下债来,要不家里也不至于这么清苦,辛亏有夫人贴补。” 她娘宋夫人有三个弟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本来外祖父是一个低阶武将,俸禄虽然少点但也还算过得去,无奈外祖父因为旧疾缠绵病榻多年,家里吃饭的肚子太多,自从宋夫人先嫁到贺家,家里境况才慢慢好转。 大舅舅和二舅舅被贺谦的好友太仆寺少卿常守信弄到太仆寺养马去了,后来又因为养马养得好,懂得相马之术,结识了几个在西域乌垒城贩货的商人,攒了些钱从太仆寺出来,进了商队开始去乌垒城贩货了。 “现在终于熬过来了,这次三少爷也跟着去了,他脑袋灵光,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去了,才挣到钱的。”许妈妈提起三个舅舅,跟提起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她是宋家的老人,与外祖父家里感情很深。 “信上有说到底挣多少吗?能给出五百两怕是不少挣呢。”五百两银子都快能买下他们家在如玉巷住的宅子了。 “信是三少爷写的,没有写太多,这次他们要在京城留一个月呢。” 竹心送许妈妈离开,贺春言躺在榻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未见的舅舅们发财了,简直是令人称奇,贺春言还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见舅舅们,他们每个人都擅长跟动物打交道,小舅舅去西北的时候带着她骑马,日日在城外野地里跑马,要不然怎么她肤色搞的那么黑? 想起这些,又想到西北这个月份紫色的桐花快要开了,桐花蜜甜甜,贺春言睡过去了。 一夜好梦,她清早起来了,盘了盘最近家里的账,宋夫人最近没有给弟弟们寄钱,贺谦最近流连交际场所但分毫未出,全是被人请的,家里的开支也没有很大,采买的账都清楚明白。 很好,这个月收支平衡,还凭空多了五百两。 贺谦又在席上作了几首诗,被枢密院的几位大人赏识,打算让他给自己的孙子开蒙呢,可以算个兼职了。 “朗哥儿呢?”自从她上学开始,就再没时间和弟弟吃吃喝喝玩玩了,不知道他还好吗? “前几天朗哥儿去周相府里玩,说是有只漂亮的小黑猫,逗的哥儿每天早上起来都喊着要去呢。” 贺春言:“猫?天天去人家家里可不太好,让人给他抱只猫好了。” “夫人也这么说,但小少爷说那只猫不一样,为此周相还来找老爷,说府上没人,如果朗哥儿能经常过去陪陪,也能派遣寂寞,老爷夫人也就同意了。” 贺春言理完账目,去后院西边的杏花那里坐着晒太阳,此时杏花已经落了,只剩下满目翠绿,她躺在长椅上,她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 王大人上课在城南别业,她家在国子监,路程有些远,这时候也只有马车,松软靠垫也受不了那半个多时辰的颠簸,坐久了腰疼,去了上课接着坐在硬凳子上,还要看书写字,随时接受王大人的课堂提问,偏偏他很喜欢喊贺春言回答,哪怕她不知道也依旧叫,态度温和,笑眯眯。 贺春言觉得,王大人这种夫子,天生是收拾懒人的。 会不会青山书院能好点啊? 她眯着眼睛,看着杏花树的枝丫盖满半边天,阳光如碎金,春光和煦,万物和鸣,周大人后院的两只不知名的鸟儿也叫的好听。 “小姐,小姐,舅老爷来了。”一个丫鬟小跑过来,贺春言迷迷朦朦间醒来,看到那小丫鬟后面,跟着一个身高七八尺高的男子,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石青色直缀,外罩玄色纱袍,脸上带笑,眼睛明亮。 “小舅舅,你鸟枪换炮升级了,如今看上可俊俏多了。”贺春言开口便是调侃,小舅舅宋云生只比她七岁。 宋云生大手抚过她头顶,又在捏着她梳好的发髻:“你哪来的这些俏皮话,我看你也是,士别三日,女大十八变也。” “走吧,大舅舅和二舅舅在前厅等你呢,这次给你可准备了些好玩意。” 贺春言走到他旁边,仰头看他,警觉小舅舅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个头儿竟然还在长,不由羡慕道:”我怎么感觉小舅舅你又长高了?” “是吗?乌垒城那边喝羊奶吃牛羊肉,也许是补的进益,你倒是真成大姑娘了,我听你娘来信,说是你如今在王大人那里读书,下个月就要去青山书院了,真厉害,和你爹一样都是读书种子。” 贺春言长叹一口气;“托关系进去的,我还是宋家人,不是什么读书种子。” “你在我娘那里看见朗哥儿了吗,他这两天天天念叨着小舅舅要带他骑马。” 宋云生一笑,抬手摸摸鼻子:“嘿嘿,我还没过去,我先过来找你,跟你一块。” 两人过了垂花门,往前厅走去,许妈妈和王妈妈正指使着下人收拾箱笼,贺春言看到这热闹情景,这十几个黄杨木大箱子,不禁目瞪口呆。 “舅舅,你们真是发了,去乌垒城贩货难道就那么挣钱吗,我娘今天一定开心坏了,等我爹散值回家,一定跟我一样惊 8. 第 8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小舅舅宋云生被宋夫人留在家里住,和朗哥儿住一个院子。 宋家的老宅子地方太小了,正好隔壁的邻居要卖房,舅舅们决定把旁边的房子也买下来,扩成个大院子,随着两个舅舅娶妻生子,小舅舅回去了也没地方住,索性就留下了。 贺春言因为这事一连几天都没上学,和朗哥儿成日被宋云生带到街上去逛,终于吃了明楼的席面,明月居的鸭子,街边摊子上的点心,也对汴京城熟悉起来了。 “舅舅,你这两日问了这么多家道观,都没有个来寻亲的道姑,她不会被人骗了??”贺春言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看着这几天越发沉默的宋云生。 “我在想,她的师叔不一定是男是女,也不一定就是个道士,尼姑也有可能,和尚也有可能…” 贺春言目瞪口呆,连连为这个脑洞称奇。 “你都要娶她了,你连她师叔都不知道,她说不定是个爱情骗子!” 宋云生给埋头苦吃的朗哥儿擦了嘴,回头给了她一下:“爱情骗子?我看你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敢情王大人就教了你这个?” 贺春言轻轻翻了一个白眼:“你莫不是就没想到这回事,看见姑娘什么都忘了…” 宋云生吱吱唔唔:“应该是提过,我给忘了,我有空再去那些地方问问…” 贺春言回到院子午睡,丫鬟竹心说舅老爷送给她的东西都归置好了。 一匹高丽马尾布,五尺洒海剌(类似羊毛毡的布)、还有一顶白底深紫的百百蝶帐子,五只钗镮,两只宝石的,两只珍珠的,一只金子,除了这些,还有大大小小的玩意,还有几瓶香露,用深色瓶子装着,闻起来十分幽香。 贺春言看着手里的单子又翻了翻妆匣盒子,她打算挑三样东西给学堂里姑娘们,意在探探王娇的口风,看看王夫人对玄机先生到底是不是那样信服。 陈妙常喜欢喜欢珍珠,乔月影的钗镮多了去,平常随心戴,没有什么喜好,王娇…王娇长相娇俏,但是喜欢戴些玉钗之类。 贺春言发现自己仅有的玉饰就是头上那个碧玉簪子,总不能把自己天天戴的东西给她吧,那王娇岂不气死。 “竹心,还有什么玛瑙玉石之类的首饰吗?” 竹心看着单子找:“好像没什么玉饰,只有一只透白的玛瑙荔枝冻镯子。” “就它了,你把我圈出来的东西收到一个盒子里,我明天上学送人。” 第二日早上,贺春言上车之前看见宋云生已经出了门,昨日是城西边,今日去了北边,北边的道观更少,只有些小小的尼姑庵。 她摇摇头,小舅舅还是个痴心人。 王家的城南别野实在是修的好,花匠架了满墙的蔷薇,胭粉与粉白,一簇簇,似锦缎飘摇,不摇已是花香满园,无风依然自在飞。 看她到落座,后面的乔月影赶紧上来。 “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是我那日知道了那件事…所以你难过了。” 贺春言摆手:“哪儿啊,我舅舅们从乌垒城回来,在家里住了两日,给你带了礼物,你挑挑…” 打开那只黑色木盒子,只见两只钗环,金色的簪子用红宝石嵌的小花,另一只则是珠花。 “这只金簪是给我的?” “自然,另一只珍珠的要给陈妙娘,还有这只玛瑙镯子,留给王娇。” 乔月影戴上簪子,开心地说:“你莫不是现在就要开始讨好王娇这个未来小姑子了,我劝你算了。” 贺春言摇摇头,盖上盒子:“你一会儿帮我套套口风,我想知道王夫人到底有多信服玄机先生,从这个方向破个局,看能不能让王家退婚。” “放心吧,拿了你的手短,一定帮你。” 中午散学,王夫人准备了午饭,男子们跟着大人去前院,女孩子因为天热怕晒伤了皮肤,就近安排在亭子里吃,去的时候饭已经摆好了。 清凉亭里四面落了纱帐,防止蚊虫飞入,纱帐轻薄透气,还能看着外面的满架蔷薇。 王娇看着乔月影头上的金簪说:“乔月娘,你这只金簪哪里买的?太俗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去这家店了。” 乔月影摸摸簪子:“我就喜欢俗气的,你就是想买也买不着,这是春娘刚送我的。” 贺春言顺势掏出那只盒子递过去:“我舅舅回京城送了东西,想着大家马上就要去青山书院,不一定分到一起,准备些礼物给大家。” 陈妙常看到那只珍珠流苏钗,点头笑道:“春娘太客气了,好漂亮的珍珠,这只玛瑙镯子甚是透亮,琉璃似的,相必是给娇娘的。” 王娇把镯子拿到手里比了比,正是她的大小,又看忍不住看了几眼才放回盒子里,看着贺春言说:“这般成色的玛瑙镯子,我不知有多少,又不是翡翠,又不是羊脂玉…” “你好大的脸,还要羊脂玉,你怎么不要蒲甘国的翡翠?你要不要这镯子,不要我就都拿走了…”乔月影受不了她摆谱。 “你…贺春娘送我的,我自然要收下。”王娇有些红脸。 贺春言笑说:“以后要见了羊脂玉一定给姐姐留着,我有个事情,想问一问姐姐?” “我就说你给我镯子没好事,你问吧。”王娇努嘴,又把手镯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我娘近日为舅舅的婚事操心,总是遇不到合适的,听说京城里有位神机妙算的玄机先生,王夫人一定很了解,不知道这位先生准不准?” 王娇想都没想:“当然准,常宁公主差一点将玄机先生供起来了,何况我娘,去岁秋天我爹考评,玄机先生说红色最吉,需着红衣,还需每日对着东南方向拜三拜,我娘连续做了七日呢,果不其然,陛下还赞我爹才华出众。” “我戴这镯子好看吗?不过玄机先生还是有点贵的,五十两银子一次,大事要八九十两,我娘只有关于我爹爹和我哥哥的事情会去问问。” “原来是这样,谢谢姐姐,快吃饭吧,夫人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 众人吃饱后,各自去午睡。 乔月影和贺春言在一处午睡,乔月影问她:“就算你去见了玄机先生,你能保证他会按照你的跟王夫人说吗?玄机先生可不是个好性格。” “总要试试,玄机先生脾气很奇怪吗?” “也不是,他比一般出家人要冷淡一些,不喜交际,也 9. 第 9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奇怪的谢景初并没有让贺春言放在心上,这个谢六郎的名声她听多了,奇怪古代人,于是她点头称是是是,转身就走,反正他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会记得。 正打算回院子里,却看到小舅舅宋云生拖着疲惫的身子,看来今日又是一番踏破铁鞋。 “小舅,今日找到你的心上人了吗?” 宋云生摆摆手;“城北的尼姑庵连新来的尼姑也没有一个。” 贺春言走近看到他靴子上的土,有些心疼自家舅舅,每日都去找,每日都在等消息。 于是她严肃发问;“你不会真遇到爱情骗子了吧?你给她钱财没有,你露富了吗?” 宋云生:“她自然不是什么骗子,钱财……”越说越小声,“那是她身上的钱没了,我借给她的,至于露富,她是跟着商队回来的,云娘也不可能是那种人。” 问题很严重啊,贺春言又说:“不会是她说她的钱袋子被人偷了,所以你才借给她,那,那她出家人的度牒你看过没有?” “一并都被偷了,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破道袍。”宋云生被问的终于低下头。 “舅舅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真的需要些反诈宣传……” 因为这番话,宋云生一连颓丧好几天,可他的云娘确实杳无音信了。 转眼就是六月,暑气越来越盛,她爹和王大人不愧是好基友,太了解彼此了,王祭酒因为苦夏给学生们放了假,找了原因说是青山书院马上就要招考了,各自在家里好好复习,希望姑娘们都要考上才行。 贺春言放了假,结结实实睡了个懒觉,只是才起来就听见母亲那院子里有吵闹声。 “我不去相看,我有喜欢的姑娘了,等云娘落住脚一定会给我送信的。”宋云生站在院子中间,面色涨红,浑身用劲地站在宋夫人面前。 “不去怎么行,我都跟吴家说好了,他们家大姑娘通医理,人长得俊,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姐,我都说过,我和云娘已经说好了。” “什么云娘,那是个出家人,是个道姑啊,这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宋家?” 贺春言本想去劝劝,但是丫鬟说,父亲让她去谢家读书去,说谢六郎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人过去就行。 院中宋夫人和宋云生还在对峙,太阳晒的宋夫人眉头紧皱,神色发白,宋云生也是涨红了面皮,幸好这个时候,贺谦从前院赶过来。 “夫人,日头毒,小心晒坏了皮肤,你身子不好,受不了这暑气,快进屋歇着。” 见到宋夫人被贺谦劝进屋,贺春言就回去换了衣服进了周相府上。 周府的仆妇领贺春言进去,进到后院,看到树荫下,贺春朗正跟小猫躲迷藏,那只小猫身形短小,不过刚出生一二月,黄琥珀似的眼睛看到贺春言走近,刷一下就蹿上树。 贺春朗抬头:“姐姐,你来找谢哥哥读书吗?” 旁边的前宰相周泰看起来花甲年龄,却精神矍铄,眉眼慈祥。 “言姐儿快去吧,六郎已经在等着了。” 贺春言见过礼,又跟着仆妇往东边走,东边的院子里种了一片竹子,投下的影子优美,只是连洒扫的小丫鬟也没见一个。 进门时谢六郎还在纸上描描画画,见她进门坐下,捧着一沓写好的纸过来,贺春言定睛一看,竟然是他自己出的卷子,满满当当,看上去有几十张,内容都是四书五经的句子填空,怎么到了大元朝,还搞题海战术啊。 “你莫不是让我把这些都写完了?” “今日写一半,先丢开书自己写,写不出来最后在书上找,这样才能记得牢,女子考试,无需理解,只需能够默出来。”谢景初今日穿了一件斜领交襟的青布袍子,说话的时候盯着人看,十分认真,倒是有一对好看的眼睛。 贺春言看着手中这些,头大了,“每天都如此吗?” “开始是如此,之后再写诗做文章。”谢景初说完,捧着书到另边的桌子上看去了。 两张桌子离得很远,中间空了地方,门大开,偶尔能听见风穿过竹林的打叶声。 她坐在桌子前,写了两张就开始神游了,谢景初出的题目说不上艰涩,但是一张十个空里,倒是有五个填不出来的,贺春言心里发烦气,抬头看着这间书房,看上去倒是常年再用的,书册齐齐整整,架子上也没有落灰尘,多宝阁上没有什么精巧玩意儿,墙上是一副白鹭春柳图,两边的帷帐倒是质量上乘,像是南边来的缅江布,用的锦纸糊窗,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她屁股底下的垫子也是松软,大小厚薄适中,书房内也未染香,只是一股青竹气。 周家人是懂享福的,东西没有过于贵重,但是恰当好用又体面。 谢六郎身上的青布袍子也是大名鼎松江番布,虽没有图案,但也是上乘的料子,权贵之家的子弟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够别人花半年了。 但为什么?谢六郎从没给她富贵的感觉。 王大人家的小学堂里,乔月影和吴世子最有钱,吴世子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每日到学堂,都有两三个丫鬟给他重新摆设,坐垫上的布都要缂丝的,还只要红色,才不会硌屁股,他的午饭都是下人提前半个时辰去明楼买来,喝的茶是贡品级别的六安瓜片,写字的纸是印花的澄心纸,已经是奢靡了。 与之相比,乔月影就粗糙多了,顶多是花百两银子去问问玄机先生,偶一出手便震慑她一回。 王珅王娇也不是奢靡的人,王娇顶多爱打扮些。 谢景初假装咳嗽了两声,看到贺春言写了两张便停住笔,笔下墨迹晕成一个黑色圆片,表情变来变去,已然魂飞。他不由得有些怀疑,前两日的上进是她装出来的吗?难道人真是本性难移? “贺家妹妹在想什么,纸上墨迹花了。” “啊”贺春言才回过来神,赶忙低头看见手下的卷子已经废了。 “没关系,这张作废,只是我数过,共有百张卷子,一半是五十,废掉的再补上就可以了。” “……” 就不能不写吗? 一整个下午谢景初端坐在桌前,脸上神色不变,眉目坦然,上半身像门外的青竹,贺春言写的脑袋发狂,想冲过去,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机器人芯子? 从周相府里回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本来周相还要留她和朗哥儿吃饭,贺春言推托说家里有客人,她自己是实在不想对着谢景初吃饭, 10. 第 10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贺春言带着丫鬟,晚上已到掌灯时分,母亲宋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仆妇们鱼贯而出,人人都喘着一把粗气,她看见这场景,倒是比搬家还热闹,舅舅们归京的阵仗也没有这般大。 邻里若是见了,指定认为贺家发财了。 哪家的骗子这么大方,给出一百两银子还倒找这么多? 进了门,看见一位比她年纪稍大点的少女,眉眼精致,杏眼圆腮,身上的灰色道袍遮掩了她两份俏丽,但是遮不住那股子灵气。 “好姐姐,当日我被偷了包袱,在乌垒城边的荒漠上差点就死了,若不是宋家这几位大哥,我哪里还看得到汴京的城门……”说道险胜处,那女子几乎要垂下清泪。 只见之前满脸都是不赞同的娘亲,如今脸上竟是满眼同情,细看之下,还有说不出的满意。 宋云生窝在灯光暗处,看不清脸。 贺春言疑惑,这就是他嘴里那个柔弱的小道姑,这嘴若是再夸张上两分,大可以去天桥下说书。 “娘,这位就是云娘姐姐吧。” 宋夫人抹去眼角的湿润,让贺春言过去见礼,解释道:“云娘进了京,差点被人骗,得亏她机灵,费了好些工夫终于找到师叔,她师叔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机先生,你可听过?为了感谢你舅舅们的救命之恩,还特地上门送来这些东西,真是让人受之有愧……” “玄机先生?”贺春言喃喃自语,好呀,好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娘见到贺春言,从右手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这是昨儿我师叔给我的,妹妹这样可爱,衬得上蒲甘国的好玩意儿……” 又拉过贺春言的一只手给她戴上,同时又眨巴了几下眼睛,丝毫不见外。 贺春言看她的眼睛,可能是知道自己借了一百两吧。 “快,让厨房坐一桌好席面,或者让人去明楼定一桌来。” “娘,这个时间生意正好,哪里订得到明楼的席面,云娘姐姐是出家人,吃不得荤腥的。” 宋夫人赶忙说:“忘了忘了,那让厨房做”转头对着云娘说;“我这厨娘也不输外头,全素宴也不错。” 云娘却站起身:“太晚了,近日见师叔因为家里缘故,最近都在辟谷,要回去,宋夫人身子不好,莫送,记着吃我给的几粒丸药,保准吃上两月,身子就能完全康健了。” 贺春言看着宋夫人欣慰又感动的神情,简直大呼不可思议,第一次见面便能把宋夫人完全弄成服服帖帖的模样,要知道宋夫人这种扶弟魔,对兄弟完全是亲娘状态,这和宋云生说的那个美貌柔弱的小道姑完全是两个人。 “言姐儿,送送你云娘姐姐,云生,送云娘回去。” 出了宋夫人院子,贺春言让身边的丫鬟先行,只剩他们三人,她转头看着刚刚整场沉默寡言的宋云生。 “小舅舅,你总要解释一下吧。” 宋云生茫然抬头:“啊,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拿着你给我的银子去明月居求放人,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她好生生坐在里面,旁边她的师叔对着我点点头,说了声回去吧,云娘就跟着我回来了……” 一旁的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来跟你说。” 云娘声音清脆,原来她跟着自己的师傅在乌垒城当道姑,她们教派是伏虎教的一支,和大元朝境内的全真道士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师傅坐化之后,她便要回汴京寻师叔,没想到被几个叫花子骗去盘缠,走到荒漠时候已经是体力不支,既无钱粮又无饮水,差点就死在那里。 商队经过,宋云生发现了她,驮她回去喂她吃饭,并把她一路带回,路上也好生照料,尤其宋云生,进京之后还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银子都给她,两人又彼此有情谊,知道她能嫁人约定好找到她师叔便上门。 进了京城很快就找到师叔,只是他师叔对宋云生不放心,说是男子负心,进了京看了花花世界,很快就能把你忘了。 让她忍耐几天,派人观察几日宋云生,又看他日日出去寻人,踏遍京城寺庙禅寺,先放心了几分,又派人去说要他银子救人,见他拿来银子上门,才让云娘跟她回去,又给了十几箱的报恩礼。 贺春言啧啧称奇,心下却想这玄机先生疑心病真是太重。 云娘眼睛含笑:“问他这个呆子才知道,竟是借了亲外甥女的钱,真是不害臊。” 又递过一个钱袋子,贺春言摸了摸,就是她那两张银票。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说什么求?马上你舅舅就要来我家提亲了,一家人不说这见外的话。。” 宋云生在旁边低头,脸色太暗,只是让人感觉又害羞了一些。 贺春言说;“我想去拜访一下玄机先生,有些事……” 她看了一眼宋云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想要退亲。 “拜访是没问题,只是我那师叔性子怪异,不喜见人,这个月十五,常宁公主家牡丹宴,我师叔肯定会去,到时候我帮你引见。” “好,我到时候跟着乔月娘一起。”贺春言笑着答应了,又知情识趣说自己读书太累,让宋云生把云娘送回家,把剩下的时间都给小情侣。 “竹心,把银票收起来。” 她喝了口茶,美滋滋在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云娘是玄机先生的师侄呢,她心里还担心,云娘是个爱情骗子呢。 “咦,这怎么不对劲?”竹心把银票拿着给贺春言。 “姑娘,我们给的银票是两张五十两,这,这是两张一百两了?” 贺春言结果银票,看到果真是是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借还之间不过一日工夫,便翻了番,比放印子钱还暴利,开始羡慕宋云生的运气,她怎么没有遇到一个家底殷实的俊秀道长呢。 最好这个道长长得比谢景初还要英俊,比乔月影还要有钱,而且还没有王珅那样的婆婆和姑子,这梦真好啊。 六月初十,是青山书院女学招考的日子,细算起来谢景初教只教了她十天左右。 但已经让贺春言烦不胜烦。 “明日就要考试了,你这几日还是不够勤勉,等进了书院一定要更加上进。” 贺春言看着谢景初把她弄乱的书桌一一摆正,跟有强迫症一样,笔架上的笔上面的印记都要朝同一方向。 贺春言忽然问他:“谢六郎,你会喜欢姑娘吗?” 谢景初看着她,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红透的耳根子却出卖了他。 “哦,哦,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性格,大家又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你看上去不会喜欢姑娘吧。” 谢景初神色稍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还是个秀才,等到中了进士……” “行了,别说了,谢师傅,等我考上一定给你摆一桌……”她大大方方走了。 留下谢景初摇摇头,王家不会要这样性子的媳妇的,嫁过 11. 第 11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去青山女学的那天,是个如酥春雨天,淅淅沥沥。 贺春言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从今日起就在青山书院里住下,做五休二,恍若前世,许久没有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情,她无暇回顾,昨天晚上看话本入迷,梦里都是两位翩翩佳公子在抱着啃。 下了马车,被迎面的湿润水汽扑了个满身,雨水的凉意让贺春言醒过来,看到穿着青衫的男女学子占了整个院子,她还没认出个熟人,就听见乔月影在不远处喊她。 她转身走去,走近发现美人穿什么都美,这校服云青绉纱,月白里衣,衬的乔月影的西施模样更如清水芙蓉。 那声叫喊,惹得周围几个男学子都在偷偷看她。 “你们都在啊?”贺春言心想,大家几时关系这么好,王娇、陈妙常、王珅和吴小世子都在此处了。 “是啊,你就算考了第五,不用我们都在这等你吧,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榜首。”王娇撇撇嘴。 乔月影翻了个眼睛:“别酸了,我听你喊四五回了,有本事你去考。“又转头对她解释:”这不是碰上了吗?王珅和吴小世子也是来照顾她俩呗。” 王珅对着她解释:“是山长说,女学的学生有许多是我们的姊妹,特意让我们散了来过来帮忙的,大家都在一处读书,成了同窗自然要守望相助。” 贺春言左看右看,没看到谢景初:“怎么没看到谢六郎?” 吴小世子疑惑地看向她:“他今日被山长叫去了,你怎么会问他?” 她刚想回答,就听见有师长敲锣说:“各位男学学子可以回到凌云斋,即日起申时过后不可到女学逗留,违令者严惩不贷。” 等到男学学子散尽,女学学子只剩下五十余人,接着拿出一把签筒,告诉众人说,女学分为两个班,抽到红色即为梅兰班,抽到黑色为竹菊班。 贺春言觉得这名字真是简单粗暴,吐槽完轮到她抽签,打开一看是红色。 “怎么办?我抽了黑色,我可不想和王娇一个班。”乔月影皱着眉头。 一旁的王娇拿着红色签子,也在嘟着嘴不高兴:“妙娘,我们竟然不能在一个班,好难受啊。” 贺春言看见王娇手里的红签立刻头大如斗,她拉着乔月影走到王娇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了王娇和乔月影的签子互换到两个人手中。 “你这,你这不是……”陈妙常瞪大眼睛。 贺春言看着她凉凉开口:“难不成你想跟我在一个班?” 四人一阵沉默。 “梅兰班的跟着我。”此时站出来一位女夫子,长相硬气,表情严肃,实际上看着还没有二十五岁。 乔月影拉着她在后面说小话:“我刚看有几个人换签子,都被发现了,幸好你眼疾手快。” “我与王娇,绝无做知心手帕交的可能。”贺春言诚实地说,她和王家人没缘分。 梅兰班的女学子们坐下,那女夫子做介绍说姓杨,让人称她做杨夫子,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响起:“敢问杨夫子,可是杨谦声大人的妹妹?” 那女夫子板起脸,面无表情说:“县主知道我兄长,便知我杨家最是注重规矩之人,青山书院第三十二条:与所学无关之事不能问,无论出身无论家境。” 金城县主白玉淇虽然被教训,涨红了皮肤,但是没有发脾气,反而低头称是。 众学子看到这杨夫子连金城县主都敢训,一个一个立刻舍去骄横,学堂内顿时没了刚进来时的骄躁气氛,贺春言好奇,她可是听过金城县主的名声的。 乔月影一双星子似的大眼,对她接连眨巴好几下,一看就是憋不住了。 可惜没机会,杨夫子讲了些书院规矩,又订了几条梅兰班的规矩,不可仗势欺人,不可欺凌同窗什么的,大概是给班里那几位权贵家的女孩敲警钟,终于过了一个时辰才说尽,好多人都坐不住了,乔月影的屁股被硬凳子硌得慌,东挪一下西挪一下,发出些小小的动静来。 杨夫人扫过来一个眼神,乔月影立刻呆滞在座位上。 杨夫人一张素净的脸,却显出杀伐决断的气势,看过在坐的学生们,才说:“散了,明日辰时,不准迟到。” 待到她走出了门,各位将来的同窗们都长舒一口气,现出惫懒的原形。 青山书院的女学子都要住书舍,因为这是首批女学学生,既要做出些效果,又要防止出什么乱子,虽然只有五十个,但是书院还是给女孩们建了屋舍,两人一间房,屋子也不大,不过照贺春言看,这可比大学宿舍人均面积大多了。 “这屋子如同鸽子笼,要不是必须两人一间,那人又是你,我宁愿不上学也不来这里。”乔月影嘟囔着,屋内已有家里的奴仆来清扫,布置的也算雅致,可这还是入不了乔月娘的法眼。 “你都是这般,那金城县主还不得把这里掀翻了。”贺春言想起金城县主的名声不由想起刚才。 “月娘,到底为什么杨夫子训话,金城县主竟然乖乖听了,我记得她可是城中有名的荒唐人啊。” 乔月影躺在榻上,一个美人毫无形象,听到这话立刻招手让她过来:“这可是京城秘闻,你可知当今陛下年少时,曾换了姓名来青山书院读书,那时候就和杨谦声大人结识,据说好到抵足而眠,后来陛下登位,更是皇帝青眼,官运亨通,至于杨夫子,有人说陛下与她有情,还曾想召她入宫,但是她拒绝了,但陛下一点都不生气,还是看重杨家,还下旨赞赏她是女中诸葛……” 贺春言点点头:“不过她看起来好严格啊,有点害怕。” 说到这里,乔月影把头蒙进被褥里:“我才要害怕呢,我小姑母嫁进杨家之后和她关系亲密,一定会让她管教我。” 贺春言已经理不清这些人的关系,她安慰乔月影:“没关系,也不是只有你害怕,我看夫子那样子,人人都怕呢。” “我们聊点开心的,听说休沐的时候,常宁公主家里开赏花宴,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乔月影从被子里探出头:“啊,我没打算去,她家恨不得每月开一次赏花宴,横竖家里有暖房,天天叫人都去,烦死了,不过你去要干嘛?” “我想去问问玄机先生,能不能告诉王夫人,我和王珅八字不合。” 听到这个瓜,乔月影坐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嫁给王珅吗?我前些日子在家可是听说,王夫人说王珅考中进士才能成亲,这话放出来,有几家想把女儿留的久一点的人都心动了。” 贺春言心喜:“真的假的,我父亲说礼部几个老大人告老还乡,陛下可能会夺 12. 第 12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也许是赏花宴上总要出点事,她跟着谢景初后面走,他本大步流星,谁知脚步忽然一顿,让蒙头走的贺春言装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 谢景初没有回头,僵着背说:“我走错了,我们原路返回。” 贺春言觉得他奇怪,往前瞧着,便看到昨晚如梦境一般的画面,两个衣着光鲜的锦衣公子站在假山洞下,正互相搂抱着,忘我地……啃。 她瞪大眼睛,刺激画面引来的惊叹马上就要出声,幸好没出声,就被谢景初拉着,躲到常宁公主府后花园的花房里,这花房内地方不大,摆着十几盆她不认识名字的月季花,她与谢景初都陷在这一房花香里。 “那……那两人是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京城里风气如此开放吗?”贺春言觉得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 谢景初面色不改,他这倒是有些泰山崩御前不变色的胆气,俗称脸皮厚。 “那是常宁公主府的庶长子,吴永璋的大哥。” “另一个是?” “不认识,但那衣服像是从宫里出来的。” 宫里?宫里与这年轻人、年岁相同的只有太子,总不能是太子? 贺春言震惊:“难不成是太子?”接着有些害怕地问:“他,他没发现我们吧。” 她心里疯狂吐槽,就算穿越,她最多也只拿种田文的剧本,权谋线可万万不敢碰。 “慎言!太子高洁,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谢景初转身怒斥。 架子上那盆金黄色的月季花突然栽倒,谢景初眼疾手快捧出那盆花,安然无恙地的将它放了回去,贺春言被接二连三的动静闹的心狂跳,她一只手不断地抚着心口。 谢景初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结果刚想伸手看她一脸疑惑,才想起面前的是个姑娘家,不是往日跟在他身后的兄弟。 “我们在这里待一会,等到那边没人了再出去。” 贺春言点头答应,花房内陷入沉默,月季花的香味并不有多好闻,屋内有些热,她在一旁站着,眼神从月季花又回到谢景初身上。 他今年十八岁,身体发育已足够接近像个成年人,身量颀长,脊背挺直,说好听点如青竹一般朗朗昭昭,说难听点,他端的太厉害,甚至端的有些烦人,还喜欢说人人都不爱听的话,怨不得刚才听到的小姑娘喊着不想嫁给他。 “与你今日相看的,是哪家姑娘?”贺春言好奇问他。 谢景初闻言没有理会,半响才说:“我大伯母的娘家侄女,娄家姑娘。” “若是她不同意,那你怎么办?” 谢景初看向她,他确实有好相貌的,只是和时下审美不符。 “那就等我考中进士之后再相看,我现在也没考中,不怪人家不愿意。”谢景初面无表情,生人勿进。 贺春言听完觉得,刚才那姑娘说的话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 人家分明嫌弃你性格刻板,说话迂腐。 可是她连复述一遍都不敢,于是怏怏闭上了嘴。 “你呢,求玄机先生干什么?保佑你和王珅的婚事顺利吗?” 谢景初没等她答话,又继续道:“只要你在青山书院读了书明了理,到时候在王家做个贤良的妇人,即便不求这些僧人道士,也会和王珅诸事顺遂的。” 每次听他说话,贺春言就有些气闷,当着他的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把自己的事先搞清楚再说吧,还有空管我。” 谢景初被她顶回去也不在意,在花房外转了一圈回去说:“我先走了,你过会儿再出来,一定记得公主府宽阔,必要小丫鬟引着才行,不可乱走。” 留下在原地无语的贺春言继续无语,差点就忘了自己的正事。 她在花房待了一会,就出去,正好碰上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让她领着去找云娘去了。 云娘正在玄机先生的房外,看到贺春言就笑说:“我今日一直在找你,一直都没看见你,差点以为你没来呢,我师叔正好得了闲,我去里面说一声。” 云娘从里面出来带她进去,贺春言终于得以免费看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玄机先生。 他年纪不大,最多三十五的样子,长得仙风道骨,灰扑扑的道袍挂在他身上竟然有几分出尘味道。 “你是宋云生的外甥女?说罢,找了云娘来说,必是什么要紧的事。” 贺春言也不管云娘是否在场,就直说了:“我知道前些日子,国子监祭酒的王大人的家眷王夫人来找过您,请您算一算她儿子的姻缘,实不相瞒先生,我父亲与王大人亲如兄弟,想要与他家订亲,若是将来王夫人请你为儿子和我合八字,请您务必拆散这段姻缘。” 玄机先生看着她笑说:“你可知京城里多少女儿家都来问过王珅的事?我们以后是亲戚,也不怕告诉贺小娘子,王珅的八字我也看过,是那最清贵的上佳八字,一生平安富贵,尤其他至情至性,是个女儿家都愿意找的有情郎,堪比无价宝啊,贺小娘子。”玄机先生捏着胡须,吹了一把人人都吹过的王珅。 贺春言却还是那句话:“我希望您拆散这段缘分。” 玄机先生笑出声来,可能是没见过不要好姻缘的女儿家,问她说:“你可有意中人?” 贺春言摇头:“没有,我对男子不感兴趣。” 玄机先生双眼发亮,缓缓抛出来一个问句:“你愿不愿意出家?” …… “那还是不了,我还是愿意自由自在的活着。” 云娘在一旁说了声:“师叔,她爹是国子监的,怎么会让女儿来当道姑。” “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当道姑怎么了?只要你熟读道家宝典,又会知晓人心,不但能叩见陛下,上达天听,还能在这权势之地有一番地位,更重要的是,方外之人才是真正自由,我们伏虎派又不是那些全真道士,弄些劳什子清规戒律。” 贺春言听完倒是还有些心动,她仰头对着玄机先生说:“我会考虑的,我看到道姑也不错。” 玄机先生大笑一声,也赞她聪明灵秀,且答应了她。 贺春言开心走出来,却忘记了告诉云娘保密。 回去的找乔月影的时候,她正陪着各家妇人正在听戏,嘴撅的能挂住油壶,不过她也不怕人笑,作为贺春言穿越之后认证的第一美女,乔月影对形象这个东西完全不在乎。 “你可终于回来了?”乔月影作势要抓她,贺春言自知理亏,立在原地等她好好兴师问罪。 谁知乔月影动动鼻子嗅了嗅,疑惑地问她:“我记得你今日出门没有熏香啊,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贺春言赶紧解释 13. 第 13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乔月影也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就说我在哪里闻过!难不成谢六郎也去公主府的花房去过?” 贺春言此时觉得自己正在古代社死现场,没想到谢景初继续面无表情地说:“公主府的赏花宴自然是来赏花的,花房的月季花开得好,我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那娄七娘听了倒没什么反应,关注点回到了贺春言身上,气气呼呼地指着贺春言:“你,刚才评诗的时候为什么说瞎话?那傅蕴玉怎么比得上王珅?” 贺春言看娄七娘一团孩子气,不好计较,只能说:“可能是我品鉴能力不如我爹,但是各花入各眼,也不能让人人都与七娘你一样吧?” 乔月影也帮忙,她气性更大:“你有本事问金城县主去,别来欺负春娘,再说了,王珅都不敢说傅蕴玉不如他,你凭什么说啊?” “你,你,你,大表哥,你说句话啊。”娄七的孩子脾气又发给了谢景初。 谢景初皱眉说:“你娘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了,别让她等太久,下次若有争论,也得有了道理再说,无理辩三分在哪里都是行不通的。” 那娄七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贺春言看着她小孩子脾气一样,心想谢景初娶她进门,就跟养女儿一样,反过来,她也是真得了个新爹。 乔月影上了马车,拽住她的胳膊,质问说;“说清楚,你和谢六郎怎么回事?” 贺春言就把自己和谢六郎看到公主府的庶长子和人搂抱着亲密的事情说了,解释说他们俩不得已在避开在花房,因此沾染了月季花香气,顺便告诉她,那娄七和谢景初今天来相亲的,可惜娄七没看上谢景初。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乔月影也被这八卦连连震惊,缓了好一会才说:“我就说你怎么和谢景初一块去了,还以为你不想嫁王珅,准备从他好兄弟那边下手呢。” 贺春言;“……也不至于如此。” “公主府的庶长子啊,吴藻这个人是驸马和原先的夫人生的,从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好南风大家都知道,只是另一个人是谁,你说还穿着宫里的衣服,宫里只有太子,太子今日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太子又没有兄弟,不可能有其他人啊。” 继而转到娄七娘身上:“她就是被娄夫人惯坏了,谁让她们家出了娄太后呢,于是她们家就喜欢将女儿惯得不成样子,你别看她像个小孩子,她比你我还要大两岁,王珅给她下了迷心窍的蛊虫,我看她巴不得嫁入王家。” “你不想嫁,干脆让她嫁好啦,她和王娇能打个平手呢。”乔月影眨巴着眼睛,给她出招。 那到时候从娄七娘那里也是条路啊,不过为了她退婚,娄七就要嫁王珅,凭什么,王珅怎么无论怎么样都占便宜啊。 “今日辛苦你,明天给你带肉松小贝,好好休息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两人在贺府门外分别,贺春言见过父母也回到院子里,让竹心给她又多上了两碗饭,今日总算让退婚之事进了一大步,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不得多吃两碗饭,吃饱喝足睡得才香好嘞。 天色已暗,武安侯府中娄大夫人的院子,下人们忙着摆饭。 娄大夫人面色有些不忿,顺带着嘴里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也不知你随了谁,长成如今这个样子,这说出去全城的人都要怪我对你不用心了,你天生八字硬,克父克母克妻子,如今你十八岁却还未订亲,陛下关怀,又问了你大伯父,我今日又带你跟亲侄女相看,可你总摆着这副脸色给谁看?七娘说你为人刻板,倒是真没说错,我看你冷心冷肺,喂不熟,罢了,吃什么吃,都给我撤下去。” 谢景初站起身,躬身道歉:“让伯母生气了,可能是我只是白身,没有功名,等我考中进士,那时候再考虑亲事吧。” 娄大夫人不耐烦扬了扬手,谢景初行礼退下了。 他腹中饥饿但心中更是茫然,从小就是如此,大伯母喊他来吃饭,一上饭桌却是生气,训完话等着他认错,可认了错大伯母就更生气了。 回到房里,他喊丫鬟去厨房端些东西过来,可那丫鬟回来手上空空,对他说:“堂少爷知道夫人生气,特地喊厨房重做了这一桌,去陪着夫人用饭呢,这会子厨房没工夫呢。” 谢景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竟然惹了伯母生气,那便不用饭了,挥手让丫鬟下去了。 他从小是被伯父伯母养大的,大伯父大伯母为人严厉,他们对堂弟很是慈爱,他自知自己是寄人篱下,要惹人喜爱就要付出更多。 尤其他考上青山书院,堂弟却只能进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伯父对他也终于和颜悦色起来,伯母也开始关怀他,谢景初从这些过去里学到了不少。 是想到这里,他摸了摸饿得翻江倒海的肚子,肯定地说:“是的,这世间就是如此,做对了有赏,做错了有罚。” 窗外明月藏匿入云间,风起,心亦平。 第二天一早,又是视死如归的古代早八,贺春言一脸幽怨地到青山书院,临行前宋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告诉她。 “王大人要被起复了,王珅也要回去上学了,陛下开恩可以科考,但是王家人重规矩,两个孩子可以去上学,到时候你见了…若是你有什么心里话,回家来告诉母亲,不需要擅自做主。” 贺春言还沉浸在晨起的情绪里,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上了马车才回过味,莫不是母亲知道了什么? 她坐在书桌前发着呆,隔壁竹菊班吵吵嚷嚷,乔月影从那边过来,说是王娇为了傅蕴玉和娄七娘吵起来了。 “小娘子拌嘴啊。”贺春言只淡淡说了一句。 “你怎么今日兴致不太高啊?莫非后悔了,还是想嫁王珅啊?”乔月影说些笑话逗她开心。 只见贺春言盯着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你可知今日杨夫人要查背《内训》,背不出来的要罚抄十遍?” 乔月影的星子眼睛瞪大,慌忙翻起书来,贺春言得了清静在想宋夫人未必愿意她嫁到王家去,只是硬要推拒掉这门亲事,怕是也不怎么好说,毕竟王大人可是为贺谦回京做官出了大力气的。 好烦,烦死了。 上午,那位严苛清冷的杨夫子又走进来,众女孩服服帖帖、安生地上完课,乔月影果不其然被点名抽背了。 “贞静幽闲,端庄诚……诚一,女子之德性也,慈和柔顺,孝敬仁明,顺性备矣,夫,夫,夫德性,我背不出来了。” 杨夫子脸色未变半分 14. 第 14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杨夫子让她去山长的书房去,贺春言有点懵的点头答应。 进了山长书房,贺春言看到的是一室散乱的书卷,没有一个人,她找了一个空椅子坐着,脚下却是乱摆的话本子。 封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游仙列传》。 她拿起话本子看,一时间看入迷了,这古人写的修仙话本子花样虽然不多,但是也不难看,一种古早味修仙味。 殊不知已经有人站在她前面多时了。 “贺春娘。”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惊的贺春言心脏都要吓出来,她仰头看,发现原来不是山长,而是那个老熟人谢景初。 其实昨日才见过,不知怎么,贺春言觉得他今日脸色难看两分。 “你进来的时候就应该叫我,我差点被你吓死。”她怒视着谢景初,这人剑眉星目,本来是好颜色,但非要板着脸。 “如果吓到你,是我唐突了,可我一直在书架后面整理书卷,并未看到你。”他的语气如他的人,都有古井无波的味道。 贺春言懊恼,这个人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谢景初没说话,继续从地上、椅子上、书桌上拿起散落的书本,往后面书架上放,仿佛贺春言不在场似的,她自然也没有攀谈的心,拿起话本子继续看。 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就是心想一个大男人吓到人就道个歉,怎么还有那么多话,真是没有情商。 寂静的书房突然冒出“咕咕”声,贺春言抬头,看着散发声音来源的人。 谢景初平静的表情上有些尴尬,他想假装无事发生。 可贺春言不给他机会;“你肚子饿了?还是闹肚子了?” 谢景初看她一眼,半响没说话。 “若是肚子饿,我这里有核桃仁。” “过午不食是惩罚。” 贺春言觉得好笑:“谢六郎你这样的人,也会做错事情?你犯什么错了?” “已经年满十八,还是白身,没有功名,亦无亲事,愧对养育之恩,父母之命,这就是错。” 贺春言觉得匪夷所思:“这都能是你的错?科举之难,天下皆知,白头翁与青春少年郎同科已经屡见不鲜,至于亲事,姻缘天定,月老牵绳,若是不成那也是时机未到,你家里人还要罚你,也太狠心了吧。” 谢景初听她说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既有少年中举,那为何不是我,既然姻缘天定,那媒妁之言又怎么说?亲事未成是也是姑娘嫌我依然是白身,既然有人中举,那怎么不能是我,这怎么不是我的错,何况这不是家人罚我,是我自罚。” 贺春言笑出来:“你把我都绕糊涂了,这两件是若是勤力能成,乡间的青牛那就是今科探花郎。” “慎言,岂能拿科举开玩笑。” “因为你是死脑筋一个,世间万事,总有人力不能及,你如此严苛对自己,怕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你。” 谢景初刚想说话,就听有人笑着说:“好辩才,好口舌,贺家言姐儿,可还记得林伯伯?” “师父,我在此理书卷,遇到贺家姑娘,说了几句闲话。” 贺春言看着进来的中年男子,此人比贺谦岁数大些,年逾四十,气质儒雅,喊了声:“林伯伯。”又行礼说:“杨夫子让我来书房,进来时以为没有人,没想到打扰了谢六郎理书。” “不碍事,我叫你来,是有事情,你父亲在你进书院之前,希望我收你为弟子,想让你学习作诗,但我看过你卷上的诗作,想来你肯定是不愿意学这些,来问你可愿学习其他?” 贺春言心想,怪不得你考试的时候站在我身边摇头。 “想学什么都可以吗?”贺春言心想,既然能夸下海口,那肯定很有本事。 “是的。” “那我想写话本子。”贺春言心想。 林山长笑着说:“好好好,看来你我志趣相同,自然是好的,你每日散学之后来我这里,拜师礼乃是陋习,回头让你爹送我一摞孤本即可,既然你是我徒弟,那就给你大师兄见个礼吧。” “先生也写话本子?” 旁边的谢景初回答:“你刚才看入迷的《游仙列传》就是先生所写,师妹。” 贺春言赶紧见了个礼,心想谢景初倒是不忘占便宜,提醒自己礼数不全呢。 “天色太晚,书院小路多,六郎,你送师妹回去。”林山长吩咐他。 于是刚刚还争辩面红耳赤的两人,倒是一道回书舍了。 青山书院在山脚下,蚊虫乱飞,树木森森,蝉鸣终日不歇,谢景初打了灯在前面,遇到台阶、有石块的的地方都小心提醒,仿佛一点也没有把两人的争吵放在心上。 让贺春言自觉有些小心眼,于是开口问他:“你听我说那些话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问题,问题不同,方法自然也不同。” 他声音在静谧的夏夜里,听起来有几分怅然的道理。 贺春言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有些觉得自己是不够礼貌。 但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又绕回到他那日的亲事上。 “娄七娘是王绅的铁粉,你与王绅关系那么好?难道不介意?” 谢景初顿主角,回头看她,灯笼的光映射着,照亮了他半张脸,额头和鼻背如同画上的人。 疑惑地语气:“铁粉?你可是说七娘爱慕王绅的才华?” 贺春言上前几步说:“是啊。” “半个京城都是王绅的铁粉,七娘是爱慕才华,又不是心悦他,七娘稚气,分不清罢了。” 贺春言嘴里嘟囔:“你看别人倒是清楚,怎么看自己这么糊涂呢?” “你说什么?”谢景初没听清楚。 转头问她:“王绅惊才艳艳,所以你才要读书…” 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行了行了,你可别念了,你有时候不如出家去大相国寺当和尚。” 谢景初没再提那旧话,说了句:“当和尚也不错。” 他送她到女学门口,把那盏灯笼给她,自己独自走了。 贺春言看着他那背影,心想谢景初人还不错,就是真的太烦了。 进到书舍,看到乔月影趴在塌上,带来的小丫鬟正在给她做按摩。 看到她进门,大声喊:“你去哪里了,刚才听她们说,娄七和王娇又来找你啦?” “林山长收了我当徒弟,我和谢景初竟然成了师兄妹,每日散学之后还要去山长书房里学东西,好累呀。”贺春言也瘫在乔月影旁边,听着乔月影抱怨自己抄的手腕发酸。 “不过你要是做了谢景初的师妹,那你可倒霉了,每天听他念经,耳朵估摸着能生出虫来。”乔月影笑着说。 15. 第 15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吴小世子捡起地上的话本子,念出了上面的四个大字。 “《春情狂浪》” 贺春言心中现只存淡淡的死志,这和有人拿过自己手机看到浏览器里的小浪文并且念出名字有什么区别? 翼然亭内外忽然安静,几只鸟扑扇翅膀的声音都能清晰的听到。 乔月影不愧是虎门将女,她上前扯过吴世子手中的话本,说了一句:“非礼勿动。” 吴小世子向来跟她不对付,见她形状粗鲁:“你要是知礼,还看这种东西…?” 乔月影一点没有尴尬:“哼,你十岁的时候还去过青楼里看花魁娘子呢。” 吴小世子:“你…你…” 其余几人各有各的表现,谢景初面无表情继续端庄持重,王绅表情含笑但对这种事,他选择转身看风景。 王绅特别上道的拐了话题,转身指着翼然亭外那股清泉,对脸皮红透的傅蕴玉说:“傅兄,看这夏日清泉,不如来作诗一首?” “好好好…” 贺春言整理好身旁的一摞话本子,对着谢景初问:“你们今日不上课,怎么来这里?” 谢景初想开口,被旁边的吴小世子抢了先:“不上,你们呢?女学今日又没放假,” 贺春言:… 之间谢景初皱眉,刚想说着什么。 贺春言拉着乔月影就跑了。 “你怕什么?”乔月影喘着气问。 “我怕谢六郎明日告诉杨夫子,咱们逃学…” 乔月影才点点头:“谢六郎肯定会的,他就是这样才没有姑娘喜欢。” “我今晚还要去求他,希望他别告诉杨夫子。” 乔月影寄希望于她,说要是能逃过杨夫子的责罚,这次的放沐日她请她吃明月居的狮子头。 两人回到书舍补觉,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睡不够,一觉醒来,已到日落时分,天光渐暗,贺春言醒来就懵了,山长教她写本子的时间已经要到了。 贺春言照了照镜子,匆匆往林山长的书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山长拿着书卷,旁边的王绅、谢景初二人正在写着什么。 “师父安好,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林山长掌管着赫赫有名的书院,为人和煦,毕竟这个年代写话本子的文人还是少数,正经儒生都不觉得写话本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无事,昨日忘了跟你说,这是你王伯父的儿子王绅,陛下开恩,夺情起复了王大人,王绅也可以回来上学,他父亲就让他来我这里继续学习了,按清理,这也是你的师兄…” 贺春言看着王绅,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长什么样子。 屋内点了两盏灯,烛火隔着灯罩,仍旧不算分明。 王绅面如冠玉,谦和有礼,正站起身叫她师妹。 贺春言也见过礼,她有些怀疑是不是两家大人安排的什么婚前恋爱。 但没关系,玄机先生那边这个放沐日就有消息了。 山长喊她进入内里的书房,给她开始讲话本子。 “话本也作小说之语。” “古人在汉书中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颜师古注:“稗官,小官。如淳曰:‘细米为稗,街谈巷说,其细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 林山长说到这里,笑称:“言姐儿肯定不愿听这些,但时人都觉得话本不入流,言姐喜欢,也不可当着众人说,你爹把你交给我,不如说是想让你有个爱好,你爹好诗文,你好写话本,这其中并未有什么差别,只是诗文受人追捧,话本却不能言于人前。” 林山长是个好师父,说写话本这事,多读多看,于是留下一摞话本子,让她先看,足足看过一月,就可以开始写了。 贺春言觉得还有这等好事,她坐在内室的书屋,林山长则出去点评谢景初和王绅的策论。 她沉浸在话本里,不知月到中空,夜有些深了。 林山长喊她出去,说今日就到此为止,让王绅送她回去。 王绅脸上有些倦色,山长说话的时候,他刚好打了个哈欠。 贺春言赶紧就说:“王绅师兄已经困了,谢六郎还精神着,让他送我吧。” 山长:“行,六郎看着的确要精神一些。” 王绅看着他们一同出门,心里疑惑:几时他们如此要好了。 今日时辰晚,青山书院的后山处纵然点了灯火,也黑漆漆一片。 贺春言小心跟着谢景初,犹豫着自己要怎么开口。 谁知,谢景初倒先说话了 “师妹,你虽然跟着山长学习写话本,但是那些…艳情话本还是少看,若是让人知道了,有损闺名,今日我告诫他们不可往外说,但是…以后还是多看些师父写的那些志怪鬼神或者求仙问道…” 贺春言惊讶:“今天那话本,只是名字起的狂野了,内容非常清纯,连亲密举动也是…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你懂吗?” 天色太暗,若是贺春言眼神好一些,就能看到谢景初刚刚张嘴的时候就面色发红,听完她说的话,已经是不想听了。 谢景初闭了眼,他不打算说了。 贺春言犹犹豫豫了半天,又开口。 “今日我们逃学之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杨夫子?” 远处传来几声猫的叫声,在深夜的后山,让贺春言的事业显得格外心虚。 “不能。” “…” “为什么?”贺春言恼怒。 “书院规定,无故旷课要抄院规十遍,带你的夫子还会另罚,青山书院开设女学,是皇后恩泽,多少女孩子想进都不能进来,往小了说,你是否有些太不尊重书院和夫子,往大了说,你这是不尊重皇后娘娘。” 贺春言闻言有些害怕,“…我们昨日走了,金城县主也走了,你别乱吓我,本来就没人知道,其余几个人根本见不到杨夫子,王绅不会管闲事,就只有你,绕过我们一次吧…” 谢景初本来就吓他,只说女学已经到了,让她回去吧。 贺春言不走,拽着他的袖子:“你究竟会不会告诉杨夫子?” 谢景初说:“若你和乔月娘抄十遍院规,我就不告诉杨夫子。” “好好好,我俩肯定抄。” 第二天早上,当乔月影知道要抄十遍院规才能不被杨夫子知道的时候,还有些高兴。 贺春言不理解:“你才完《内训》,又要抄院规,你是一点也不烦抄书啊,短短五天,被罚两次了…” 乔月影不在乎地说:“杨夫子若是知道你我旷课,你信不信我俩要回家思过三日才行,也就被罚两次,若这书院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回家了…” 贺春言心想,嘿,我还成了拖油瓶了。 “再说,古板成谢六郎也算放水了,他又没说什么时候给他,咱俩慢慢抄,也不急。”< 16. 第 16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谢景初今日在明月居,是为了买那些软烂的点心,送到外祖父周相给外祖母。 他看到贺春言上楼,本想过去打招呼,又看她避过去,应该是不想看见自己。 昨日散学,王绅劝他不要将贺春言二人逃学之事告诉杨夫子,旁边的吴小世子却说:“为什么不说?贺春言和乔月影就应该被杨夫子好好罚上几回…” 谢景初看了眼王绅,想着可能是他未来妻子被罚回家三天,有损闺中清誉,他答应了,却没提自己早已答应过贺春言。 “又去算姻缘了?”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和问句,谁知贺春言在进府之前却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进去了。 留下谢景初疑惑:“难道不是吗?” 他并未多想,他在京中见过做这样表情的姑娘不少,常常发生在对话后,姑娘总是与男子不同,性情多变。 不过下次见到贺春言,他作为师兄还是提醒一句,世家大族对妇人要求沉静之气,神色自若,若是嫁到王家,也要做到这两点。 贺春言回到房里,想到谢景初就恨不得踢上他两脚。 “又去算姻缘了?” 贺春言不忿,心想你阴阳谁呢? 她回到房里,弟弟来找她玩,贺春朗从小乖巧,这些日子跟着周相开蒙,又懂道理又漂亮的小弟弟谁不喜欢? 贺春言亲自去了厨房,将各类蔬菜裹着面糊炸的酥脆,调了些酸甜的汁子,给贺春朗当零食吃,她则捡起前些日子读剩下的话本来消闲。 越读越觉得话本里这个男配少年郎君,活像谢景初走进书里。 僵硬,板正,说话不中听,可能他没什么坏心眼和挪揄的心思,可说话就是这么的讨人厌。 贺春言想起来乔月影说过的,其实京中与他相看过的姑娘们不少。 初看谢景初时,都觉不错,长身玉立,佳兰玉树,可单反跟他说了两句话,都会回家告诉娘亲说,宁愿找个貌丑的,也不要找这样的一个道学先生。 贺春言觉得谢景初没这么遭,但他这个人又的确是这样,烦人是真烦人。 外面天色还未暗,用晚饭的时间也因贺谦的晚归而推迟,她和弟弟已经吃了很多零食了。 贺谦进门就笑说,请了个客人来家里,劳烦夫人给厨房多添几个拿手好菜。 宋夫人一看是谢景初,笑说:“那可要我的厨娘拿出本事来,好好招待谢六郎,若不是他,我的言姐儿怎么能考的上青山书院?” 贺春言看向上门做客的谢景初,他面无表情,与她见过礼。 趁着母亲不注意,贺春言小声问他:“你怎么来我家吃饭?” “我刚要回武安侯府,看到贺大人就上去问候,就被带来了。” 贺谦换好常服回来,见他俩正在说话,笑说:“前些日子,言姐儿还说要给你这师傅摆一桌呢?” 谢景初看了她一眼,开口说:“她与我现在是是兄妹,都是林山长的门下,贺大人这样说,折煞六郎了…” 贺春言:…我那是打趣,打趣! 然而一顿晚饭硬是被贺谦喝成了酒局,一杯一杯的将谢景初灌倒了。 两人兴起,又作诗又作赋,恨不得立刻改了称呼,称兄道弟。 贺春言只恨没有摄像机,让谢景初这种清冷板正人,好好观赏自己的醉态。 残月挂到天角,贺谦已经醉的不成样子。 抱着堂里的青瓷花瓶,高喊:“夫人,夫人,你到哪里去了?” 贺春朗已经回房睡觉了,贺谦被宋夫人差下人送回了院内。 夏夜寂静,凉风从屋外送到屋里,明月圆圆,谢景初忽然醉醺醺的睁眼,贺春言这才发现,这人倒有一双好眼睛,饱满的眼窝里,黑眼珠如打磨过的黑曜石,好似会发光。 “你醒了,我让下人送你回周相府。” 贺春言说着,不自觉露出个作怪的表情。 “若是你知道你醉了是这副样子,是不是以后都不碰酒了?谁能想到刻板如谢六郎还有这模样呢,说出去,人家肯定当西洋景儿来看。” 她正得意说着,说的开心,又挑了挑眉毛。 突然,一双大手扯开她那作怪的脸,贺春言吓了一条,这小子在轻薄谁! 她抓住他的两只手,甩到桌子上去,他那沉甸甸的胳膊太重,震的旁边杯碟都砸在脚下。 刚去通知周相府的妈妈和丫鬟竹心进门,一脸惊讶:“谢六郎这是怎么了?” 贺春言有些生气地说:“发酒疯了吧,快让男仆把他弄到隔壁去!” 这个谢六郎,醉后无状,就该被人打一顿。 贺春言想着他醉熏熏的模样,心说,以后嫁人也不能找谢六郎这样的,清醒时为人刻板,醉后毫无礼仪,各有各的烦人样。 第二天又到书院,看到书院已经摆设好开设时会的东西,女学学子们叽叽喳喳凑到一起,说着今日请了不少名家大儒,连今日得到皇上宠爱的玄机先生也会来。 贺春言听着问一脸无聊的乔月影:“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乔月影摇头,又忍不住偷偷坐到她旁边:“我爹和哥哥今年都不回来了,乌垒城边有几处敌军残部,前两日开始攻城,准备将乌垒城夺回去。” 说到最后又小声啜泣起来:“我好想我爹爹和哥哥啊,这朝廷不能得着两个人薅吧呜呜呜。” “都怪那些文臣,整天吟诗作赋,养不出来一个真男儿去打仗,倒累及我家父兄…” 贺春言赶紧拿手绢装作给她擦泪似得,捂上她的嘴:“姑奶奶,小声点,今天诗会,全是文臣家的子女…” 乔月影不说了,靠在贺春言的肩头用她的衣服拭泪。 贺春言拍拍她的背,大元朝文臣武将并重,只是时移势易,正是富庶的年头,大多数家庭还是不愿意儿子去打仗的,因此今年,征兵也少,武将也难以培养。 乔家是武将世家,盘踞西北多年,轻易不会回城。 皇帝又害怕武将拥兵自重,家眷都召回京城,一年到头只有武将回京那一次得以相见。 乔月影幼年时候,就常常见不到父亲,随着长大,连亲密的几位兄长也去了西北,思念之情无以复加。 “那你每回问玄机先生,他怎么说?” 乔月影声音还有一些哽咽:“他每次都说,回不来,几时能回来,皇上比老天爷厉害。” … 贺春言不禁怀疑,玄机先生准确率真的高吗? 她哄了 17. 第 17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诗会上,王绅和傅蕴玉出了大风头,有些赞他们是少年才子,“雏凤清于老凤声“之类的褒奖不绝于耳。 照贺春言看,女学中的林风致也不输他二人。 只是今年评赏的文人里,有个酸气十足的老夫子,说是女儿家意境狭小,不足供世人赏阅。 王绅的迷妹更多了。 乃至于晚上在林山长的书房,看到王绅的时候,贺春言有意多看了他几眼。 “贺师妹,可是有什么事?”王绅有些不解地看她。 她摇头说:“只是想起今日,师兄在京中文坛大杀四方,很是敬仰。” 王绅重复年了一句大杀四方又继续说:“师妹用词风趣,是文坛前辈赏识。” 贺春言又扯了两句闲话,就又陷入到话本子里。 没注意王绅多看了她几眼,才低头做自己事了。 这一切都被谢景初看在眼里,他想起白天,贺谦被山长打趣说,他做了月老,给小人理了红线。 贺谦摆摆手,解释说:“我这小女,自小主意大,那日说父母做主都是盲婚哑嫁,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自己做主,王家小儿几分才学,多接触一些,总是比彼此陌生好一些。” 林山长笑说:“我看言姐儿像你,机敏伶俐,儿女婚事不过结缘,有意便成,无意就散,有谢六郎看着,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你就放下心。” 谢景初想,原来这是两家大人操心。 他有些艳羡地看向王绅,好福气。 结束时,山长看向他二人,说今日他还要再指点谢六郎的文章,让王绅送贺春言回女学。 闻言,谢景初和贺春言又对视了,看见她对着自己面露疑惑,清丽的眉头皱在一起,他别过眼去。 夜深山景,群峰毕静,往日谢景初送她,她总是会说上许多话,偶尔讽刺他真是刻板,有时候打趣他,不如真的去当方丈。 对上彬彬有礼,进退合宜的王绅,她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总怕说一点什么让他误会,要不然婚事真成了。 “师妹平日里喜欢看什么话本子?” “求仙问道,佳人才子,都喜欢看。” 贺春言本来想说,男男小说你知道吗?,看着王绅清俊的脸,她忍住了。 “我也喜欢看,尤其喜欢蓬莱仙人的那本《无眉侠义录》,仙人世界,无奇不有,侠之义气,真是让人佩服。”王绅说起话本,倒又是个年轻少年人了。 “我以为王大人和夫人不会让你看话本这些东西呢,毕竟看多容易移情,谢六郎就说自己不会看这些…” 王绅笑道:“也不是人人都和谢六哥一样,他是个对自己严苛的人,专注学业…” 不多久,就到了女学附近,王绅就离开了。 乔月影今日恰好在门口等候,远远看见有人送她,笑说:“难为你每日晚上还要听谢六郎上课。” 贺春言摇头:“今日是王绅送我。” “?”乔月影圆眼睁开,星子似的。 “今日怎么是他?” “山长说谢六郎的文章需要指点,不然也不会是他。” “谢六郎和王绅,你怕是哪一个都需要忍。”乔月影打趣。 “那我宁愿是谢六郎,感觉见到王绅就好似在相看,弄得我浑身不舒服…” 乔月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前日玄机先生不是说,你的缘分就在这里吗?你仔细找找啊。” 贺春言提起这个就无奈:“我问的是我是否能顺利退婚,他告诉我我的真命天子就在书院,这,文不对题啊。” 乔月影却满脸憧憬:“可先生说我所求之事就要迎来转机,怕不是我爹爹和哥哥就要回来了?” 两人各带着心思睡去。 “明日放沐日,我们不如一起去慈仁寺里上香?我表哥约了好多人,你们俩可去?”金城县主白淇玉来问贺春言。 贺春言答应了,她和乔月影这阵子子放沐,除了吃东西就是吃东西,俩人都说要约一些有意思的活动。 金城县主走后,贺春言问乔月影说:“以前都听说她蛮横,我看,还不如王娇那个劲儿。” 乔月影摇头:“她是个蛮横的,分人分地方,这里有杨夫子,再说你上次在王绅和傅蕴玉的诗作中偏向她表哥,她这人,胳膊肘子喜欢往自家拐。” 放沐日的清早,当贺春言和乔月影靠在一起昏睡的时候。 迷迷瞪瞪之间问出一个问题:“要是知道这么早,你还会答应吗?” 贺春言坚决摇头。 傅蕴玉邀请,来的人真不少,各家的马车都在城门外集合,一路到西郊的的慈仁寺去。 今年京城内因为来了位玄机道人,去道馆的人多了起来,又因常宁宫主和皇上对玄机先生青眼有加,道人在京城可比光头和尚受欢迎多了。 可谁家的宝刹都需要香火。 于是城内外几家大型寺庙,都在吹捧自家的素斋做的一绝,以此来吸引香火。 慈仁寺就是其中之一,慈仁寺出名的不止素斋,还有后山上那棵百年榆树,据说是开国皇上还没当皇上的时候种下的,如今几百年,来往的香客都说这是神树,编了些神神怪怪的传言,有情人在此情定,两人可白头偕老三生三世;学子在这里发愿,可金榜题名… 总之,百年神树祝福各位心想事成。 贺春言和乔月影下了马车,才发现白淇玉的号召力,青山书院三分之一的人都来了。 各位姑娘打扮的精致,各位公子也是翩翩少年郎,只有乔月影和贺春言两个人,宛若刚从床榻上被拖下来,面带困倦。 “你们可是乏了?”白淇玉细心来问。 贺春言连忙摆手:“走一走,上了山就好了。” 于是男女学子们上山去,两人越走越精神,到了山顶发现,竟然是女学子里最先到的。 于是两人在那棵百年身树下,开始乱发宏愿。 “希望我年底可以长高点…” “希望我哥从边关回来可以送我一匹宝马…” “希望月底考试,杨夫子家中有事…” 两人正虔诚看着百年榕树上挂的红色丝绦,仰手准备挂的时候。 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笑。 谢景初旁边跟着个少年,十六七的样子,青白色直缀,头上插的白玉簪,嘴角堆笑。 贺春言有些尴尬,每次不靠谱的时候都能遇见谢六郎,谢六郎一会又要上课了。 18. 第 18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娄七娘哭的可怜巴巴,旁人都道她是父母太惯了,养的婴孩脾气,只有贺春言感觉,这才是这年纪该有的,一样大的孩子在现代就是这样。 贺春言看她总是心生怜爱,于是上前拍拍她后背。 “真的,谢师兄听不懂的。” 谢景初凝眉看她,上句说他听不懂人话,等着她好好解释。 贺春言赶紧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喜欢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娄七抽泣,说话结巴:“什么意思?” “你想要与他退婚是吗?”贺春言避开了这个话题。 她和谢景初相处下来,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心理问题,说到问题所在,谢景初就喜欢把原因归为自己不够完美,说的多了,旁人难免生厌,乍一听的人又觉得他自傲。 “是…我告诉他我不愿,让他回去跟姨妈说,谁知他总赖我嫌他没有功名,谁管你有没有功名啊,纵使你有我也不愿……。” 娄七娘念在亲戚一场,本不想说的这么白,可谁让谢景初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这下什么话都说了。 贺春言看着娄七娘说完,只看谢景初还是刚才的模样。 只是在想着什么,半晌才说:“好…” 娄七娘这才露出一个笑脸。 “只是…” 她的表情又皱成一团:“只是什么?” 谢景初声音有些沉,他面色也不大好,看了眼贺春言,才慢慢开口。 “退婚是可以,只是大伯母那里我不方便说…” “你让我跟我娘说?”娄七娘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罢了,我找我娘,免得姨妈为难你。” 贺春言看他二人已说好,就跟楼七娘回到斋堂里去,刚才钟响了三声,中午要放斋饭了。 谢景初的脸色晦暗不明,他没有跟着去吃素斋,转身走了。 娄七娘看贺春言刚刚也算帮了自己,对她说:“大表哥总是这样,不喜欢与外人吃饭,用饭总是一个人,要不然他吃不下去。” 贺春言看她小孩子似得,心情舒畅许多。 又夹着私货,小心问她:“那你不愿嫁给谢师兄,可是想要嫁给王绅?” “怎会?!”娄七娘瞪大眼睛,眼底还有一丝丝水光。 “我对王绅只是欣赏,但也止步于欣赏,作甚要嫁他?” “呵呵,没事,我只是见你多次维护他…” 娄七娘看着她,仿佛她说的是什么笑话:“欣赏王家大公子,好比赏花,远观则已,不可亵玩焉,喜欢是喜欢,嫁人是嫁人,这话你去问问王娇,看她愿不愿意嫁给傅蕴玉…” 贺春言觉得,差不多的年纪,古代小姐们看婚嫁这件事,可比她深刻多了。 又赶回到斋堂,看到乔月影正在里面寻她,星子眼睛里都是焦急,眉头拧得死,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贺春言走到她面前,她焦急地说:“我寻你一早上了,你知不知道,这后山深处有野狼窝。” 她挽住乔月影的手,安抚她坐下来。 “傅蕴玉今日可曾对你说些什么?” 提到这个,乔月影的西施美貌也怒了起来,脸色沉下来,耳根确实红了,看起来她十分生气。 “他大概是念诗念到走火入魔了,脑子发了癫,说要上门求亲,我骂了他一顿,差点就要拎起石头砸死他了…” 贺春言看她生气,摸了摸她的手,说:“我上午的时候被白淇玉叫去,想把我关在禅房,让傅蕴玉缠着你…” 乔月影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硬生生被贺春言摁住:“她是不是疯了,横成这样了?这京城由着她满地爬了,不过是宗室的一个县主,真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亲女儿了?” 她们坐的位置偏,这时斋饭被送上来,其他人无暇顾及。 乔月影愤恨地说:“她都欺到人头上了,我定要好看。” 贺春言也生气,只是这又在寺庙里不好发作。 “回学堂了再想办法…” 慈仁寺不愧是以素斋出名,有一道香菇做的如肉一般,学子都吃的好,人人都止不住的夸赞,只有乔月影还怒着,不愿开口,傅蕴玉此时也不在斋堂里。 两个人用了斋饭,跟着众人一同上了马车。 谁知天色大变,浓云结成压顶的黑雾,云雾中又劈了几道雷电。 众人想着,约莫是夏天的急雨,来一阵子就好了。 结果浓云密雨,越下越大,近二十个人在路上害怕的不行。 又趁着雨势不算大,回到慈仁寺去。 坐在马车里的少爷小姐们没被淋到,仆妇与马夫倒是淋个通透,寺庙里的和尚又熬了几大锅姜汤,给众人发放,乔月影和贺春言被这天气扰了,忘了前事。 “今日有些倒霉,要不是有谢六郎主事,今日若是谁被雷劈一道,明天满朝文武的大人就该骂死金城县主了。” 贺春言知道谢景初今天被退婚,想着今日出门刚好带了几贴药,要是有人今日受了寒,可要生病的。 于是跟乔月影说了声,就拿着药找他去了。 后山的确环境清幽,白天一场雨落,森然凉意遍布山林,贺春言忽然有些咬害怕,毕竟神神鬼鬼都在一处,聊斋里这些东西都偏爱在这山林草木之间。 她想起乔月影给她讲的话本子,说前朝时天有乱象,草木不生,或者的野兽都往深山老林里钻,动物多了变成灵魅,在这种晚上,会有化形的精怪。 在林子里等着人来,尤其喜欢扮演道僧,因晚上见了他们心中踏实,不设防。 越想越害怕,又经过一道垂花门。 贺春言听到身后林子扑棱的声音,转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也是怪事,今夜连一个小沙弥还没见到! “啊…” 贺春言看到一个黑影,登时大叫起来。 “鬼啊啊啊!” “师妹,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没有鬼,心中有鬼这才有了鬼…” 谢景初原来打着灯笼,只是没点着,四周漆黑一片,等他用火折子点了灯,脸露了出来。 贺春言才回了魂儿,不讲理的开口:“你出来为什么不点灯,吓死人!” “你不是也没点…” “我…”贺春言本想解释,她记得寺院各处都有点灯,结果没想到,不知是不是今日下了雨,山里雾气重,那烛火要死不死,要亮不亮,有几处也灭了,不见值夜的沙弥来添火。 谢景初仿佛知道她想 19. 第 19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因大雨被困在慈仁寺住了一夜,误了开学,又因临近了端午,书院又放了几日假。 贺春言回到家里,靠躺在榻上看话本消磨时间。 宋夫人领贺春朗回了娘家,参观三个舅舅盖的新房子,又多住了几天,贺春言因为身子不便,留在府里。 从慈仁寺回来,癸水竟然来了,让宋夫人说了好多,一会嘱咐下人们要小心伺候,一会拍着胸脯感叹说,幸亏回到家来到的,若是前两日,冲撞了菩萨可就不好了。 旁边的妈妈婆子也跟着说:“天癸乃污秽之血,带着邪气,菩萨佛祖见了,是要生气的。” 贺春言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忌讳她也知道,但她总忍不住。 “广月庵里的比丘尼她们,是不是就不会长大啊?” 听到这问题,宋夫人斜了一眼她,附和的婆子妈妈们也若有所思起来。 因着这事,她才无缘参观舅舅们的新房子,只能看话本。 话本看多了,也是烦的。 古代人的话本子看的人憋屈,比如手里这本,是本官场文,新科状元做了官清正廉明,不屑于奸佞为伍,只能天天告诫皇上,亲贤臣,远小人。 但皇帝是个昏庸的坏蛋,单纯的坏,就是喜欢祸害百姓,就问他,那你告诉朕,这满朝文武谁奸佞,谁是贤臣啊? 新科状元卡了壳,皇帝大怒,降了几品官。 但是这帮文人,收到的教育是不会指责皇上的,只会说,一定是那个奸臣怂恿了皇上。 但那个奸臣在文本里是这样描写的,剑眉星目,观之不俗,坏事嘛没做几件,锅倒是全背了。 新科状元就算降了官职也要仗义执言,恨不得撞柱子去。 等到朝廷内忧外患,外族兵临城下,皇帝不昏庸了,立刻杀了那个大奸臣,把新科状元叫到跟前,痛哭流涕潸然泪下,后悔不已,说朕那是听信了谗言佞语啊! 然后新科状元文武双全,领兵打仗,击退外敌,成为万古流芳的忠臣义士! 这个话本拉就拉在,最后的警示是: 各位男女老少,不要看脸! 贺春言撂了话本子,大喝一声:“放屁!” 震得旁边打瞌睡的小丫鬟猛然惊醒:“小姐,怎么了?” 贺春言歪了身子,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问她:“小莺儿,如今有两个人让你选,一个长的英俊潇洒,一个长的平平无奇,你选哪一个?” “他们月例几两银子,都对我好不好呀?” “差不多吧,平平无奇那个稍微多几钱银子。” 十岁的小丫鬟歪着脑袋想了想:“选后面那个平平无奇的。” 贺春言问:“为什么,他们都对你一样好呀。” 小莺儿说:“长的好的银子不一定给我。” “哈哈哈哈,哎哟,怎么有你这么灵醒的小丫头啊…”贺春言被逗乐。 正笑着和屋里的丫头讲话,管事妈妈说乔家小姐来了,要来看小姐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乔月影领着娄七娘还有王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贺春言惊讶,乔月影一个人就算了,怎么还有王娇。 王娇可是和这几位都不对付呢。 “我是来上门道谢的,喏,这是我的谢礼,前日大雨,我弟弟受了寒气,夜里起了烧,谢六郎过来给了两副药,说是你给发烧的人备着的,回来张太医说,若不是你那两副药,我哥险些烧糊涂了。” 王娇对她道了谢:“我娘身子不舒服,我爹又被陛下召进宫了,先让我上门来谢谢你,后几日,请你们一道过端午。” 贺春言看了眼那盒子,又看向娄七娘。 “我,我今日出门碰上月娘,听她说你身子不适,才来看看你…” 奇怪,娄七娘与她关系也还好啊,是不是有其他事情啊?贺春言想。 她最后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乔月影,笑问:“你呢,你有什么好事要说啊?” “春娘!陛下下旨,让我爹回京了,我两个哥哥也一起回来!” “真的!太好了,数着日子,八月的时候就能到京城了。”贺春言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乔月影摇摇头,凑到她耳朵边:“最多七月下旬,就能进京。” 贺春言一愣,其他两个人坐在一边,四只眼睛各朝两边,这情景让贺春言觉得好笑。 “你们俩,怎么和斗鸡一样?” 娄七娘和王娇同时发出一声哼。 贺春言笑着向王娇问:“那王二郎可病的严重吗?” 王娇点点头:“他和你一样,还要躺两天呢,不过他身子从小就不好,可把我娘担心坏了,我娘说等她病好了,一定要去玄机先生那里问问。” 乔月影和贺春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娄七娘有两份关心:“你们家请了薛太医吗?太后说他是太医院的圣手,他要是去,保准药到病除。” “薛太医这个大红人哪里轮到我家,管家去请的时候,听说金城县主已经把他请去看了,说是有些发热,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怕宫里担心,这几日都在那边呢…” 乔月影忽然说:“我看她健壮的很,也不会怎么样,霸占着太医,其他人怎么办?” 王娇也跟着点头:“不过谢六郎也病了,你们知道吗?前几日下人去宝安堂抓药,说碰见武安侯家的丫鬟,抓药抓错了也不吭声,愣是药堂的人上门了才知道吃的两副药不对症。” … 贺春言一惊,谢六郎怎么说也是前任宰相的外孙,这武安侯府… 娄七娘接话说:“我大伯母怎么这般管理下人,若是我娘亲,这样的下人早就被发卖了。” 贺春言和乔月影又把话题转到了别处,笑说着京城中的八卦,两人又吵起来傅蕴玉和王绅谁的诗作更好,这种事,不好说的呀,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只是贺春言和傅蕴玉,一个有着婚事,一个前天才被真情流露,两个人都不搭腔。 忽然娄七娘说:“贺春娘,这话你问问王娇,就你那天问我的,是不是愿意嫁给王绅?我是不是说,我不愿意的?” “是的,所以娇娘,你如此痴迷傅公子,是想要嫁给他吗?” 王娇也瞪大眼睛: 20. 第 20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咳,咳…” 此时,谢景初看着绣着花的纱床帐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服了两次药,身体不好反坏,那日他组织着男女学子回到寺院里,淋了他一身雨,比起下人们,只是湿了衣裳,不算什么。 但他是个少爷身子,回到家就躺倒了。 房里的丫鬟是大夫人的以前给的,看他夜里发了热,人烧得开始说胡话,这才出去买了药,他头昏脑胀看听见丫鬟说,那药堂真远,跑得人腿酸,那老板是个油子,看她长的漂亮,嘴里还不咸不淡的。 谢景初晕晕乎乎地做了几场梦,梦里只有两个挽着手的身影,他看不清脸,他是个遗腹子,父亲和母亲脸都没见过,即使是幼时,也毫无记忆,做梦也是黑乎乎的人影子。 他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从未病成这样过。 仿佛天生下来就如此健壮,少时跟着会武的师傅练过几天功夫,师傅是个爱惜身体的人,身上有些呼吸吐纳的法子,谢景初又谨慎自持,日常循规蹈矩,活得小心翼翼,病倒是没得过几场。 连同儿时与堂弟在一处玩耍,被拉着下到湖里,堂弟发烧,他却没事人一样,惹来大伯母骂他是个八字极硬的克人东西。 快过端午,武安侯府各处开始热闹起来。 来煎药的丫鬟婆子们,今日各处门上都钉上了艾草,谢景初有时醒来,瞥见端盘子的小丫鬟手里戴着五彩绳子,裙上挂着各色香包,他鼻腔堵住,什么气息也嗅不到。 恍惚间,谢景初觉得若是死在这两日,多少有些扫兴了。 他吃药端起碗就饮尽,用厚实的被子将自己捂住,六月天的天气里觉得身处话本子里的火焰山,但不妨碍他把自己捂紧了。 说来奇怪,以往病的再重,吃一副药也就好了。 这回倒是怪了,喂了两副药,身子更难受了。 又睡过去,这回梦的是他刚去书院那会儿,与王绅认识后,去王绅家里做客。 那好像也是夏日,桌上瓜果种类繁多,王夫人用精致的小刀,将手里的西瓜切成小块,放到精致的琉璃盘子里。 “好了,西瓜寒性重,少吃一些,一会还要吃饭。” 谢景初闻言有些怔住,他不喜欢和人一道用饭。 虽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可哪有人在饭桌上不说话的? 武安侯夫人就极喜欢在饭桌上讲话,冷言冷语,冷硬赛过碗里的碧梗米,硬的咯到喉咙里,宛若嚼蜡,后来大些了,他就不用往后院去吃饭了,往往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 厨房的人最懂高低奉承,送来的饭大不如从前。 今日在王祭酒这里吃饭,谢景初很怕自己礼数不够。 然而一切都是多虑了,王夫人极亲切,亲近小辈,厨娘的做的饭菜可口,谢景初除了在外祖父那里,难得吃了次舒心的饭。 饭后,王绅想要在花园里练习射箭。 王夫人欣然同意,让下人布置起来,又为谢景初准备了一张合适他身量的弓,坐在树荫下,笑意盈盈地看他们射箭。 此时谢景初才懂,什么爱屋及乌。 梦醒了,谢景初却觉得自己还没有醒,睁眼在侯府里看到了外祖母身旁的毛嬷嬷。 “嬷嬷…咳,怎么在这里?” “哎呦呦,我的景哥儿,这一家真是丧了良心的,要不是贺家姑娘来府里来提醒,咱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过成这样,这当伯母的人还不如别人家的后母,心狠似狼啊……” 毛嬷嬷擦擦眼泪,又让带来的丫鬟服他做起来,穿上衣服,披了袍子。 “这…这是干什么?” “走,回家,老爷也来了,正在前院里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当的伯父伯母呢……” 不到三个时辰,月亮升到中空,马车轻微的颠簸里,谢景初被送到了如玉巷外祖父家。 他被薛太医把了脉,喂了药,躺下之后睡了一会,无梦。 醒来还是夜里,盯着绡纱帐子,想到毛嬷嬷说的,贺家姑娘来家里提醒,谢景初忽然想到,这事恐怕迟早被传进宫里。 他心里想,大伯母又要叫他吃饭,训斥他了。 第二天,薛太医回春妙手,他身上感觉好多了,脑子也逐渐清明,只是嬷嬷们丫鬟不放心,还让他躺着。 外祖母坐在他床前,一包一包地掉泪。 “这娄家的是个什么狠心东西,怎么如此…如此丧人伦,你大伯父也不管吗?” 谢景初浮出一个笑,解释说:“大伯父在家里只喜欢遛鸟看戏,家里的事情不管的。” “你外祖父发了好大的火,也是我们的不是,自他在家就闭门不出,少和人来往,我也是,不惯和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闭目塞听让我们落了个清净,倒是苦了你。” “六郎,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外祖父今日已进入宫了。” 外祖母戴夫人走后,新来的小厮叫书明,丫鬟书意理着内务,屋里点着安息香,谢景初从中觉出一点甜来。 又有丫鬟送上几个香包,说是里面装了艾草、冰片和薄荷,难受的时候嗅一嗅,会舒服些。 谢景初笑着接下,觉得自己现在被精心对待地好似一个姑娘家。 来到端午这天正日,贺春言发现小丫鬟的裙上都系着香囊,细白的腕子上绑着绳子,每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点苦香,端午的香包总是这味道,苦苦的,深深的,草木香原是苦香。 贺春言收拾停当,穿了簇新的衣裙,上了马车,一家人和王家人汇合去过端午。 今日城外清水河里赛龙舟呢。 贺春月到京城来,总觉得和前世相比,气温要温湿的多,雨水和河流汇集在城外,水草丰茂的时节,总有许多节日气氛。 城外有座高楼,人们争相上去,以求一个观赏的好位置。 王家人早早订好,进门就看见王绅和王娇站在窗口,对着河上远眺。 “言姐儿来了,快来,真是个好孩子,若不是你,不知道我儿还要病多久,绅儿,来,快谢谢言姐儿。” 王绅和王娇过来,与贺春言行李,王绅又郑重一拜,以谢她救命之恩。 王大人在旁边笑着摸胡子,说道:“我就知道,言姐儿是个好的。” 王娇拉过贺春言,指着河上说:“你看,今年官员们也有两对,你看,那是刑部的黄主事, 21. 第 21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端午这天,谢景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过了端午,雄黄酒,还有包着鸡子黄的凉粽。 “这是隔壁贺家姐儿送过来的,说是自己包的,还有几个呢…” 外祖父看着他,似有许多话想说,却开不了口,只是说让他好好在这里住着,先把身体养好。 谢景初看着外祖父,前任宰相,乌垒城之战让女婿战死,身怀六甲的爱女在生下遗腹子之后也撒手人寰。 偌大的京城只剩两个不愿回乡,守着外孙谢六郎的老人。 谢景初眼酸,垂下眼睛,咬了一口那新式样的粽子。 “好吃,很特别…” 这边贺春言还在跟王娇说话,和她认识日子久了,不免觉得只是王娇只是脾气差了些,说话不好听了些,其他的倒也还好,也不是不能忍。 两人坐在一边说京城里的八卦,王娇对她和王绅的婚事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一会说她弟弟王绅被陛下特许正常考试,明年秋天就可以考乡试,明年就能考会试,若是顺利,他那样貌,怎么也是探花郎。 一会又说,她自己的婚事不知道在哪里,问贺春言觉得京城中哪个郎君更好呢。 “真是搞不懂你的眼光,傅蕴玉你都说太单薄,挑肥拣瘦的…” 贺春言跟王娇说话,被传染了几分大胆:“这时候不挑,什么时候挑,婚后挑?” “你…” 忽然王娇凑近她:“老早我就想问了,你们西北有些风俗是不是太开明了…” 贺春言想翻白眼,硬生生忍住,这王娇动不动就地域歧视! “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说话很是大胆,需要时时刻刻有个谢六郎在你身边提醒你循规蹈矩。” 王绅被贺谦叫去作诗,王娇偷偷告诉贺春言:“他啊,出门之前偷偷作了好几首,改了好几遍呢,推敲来去,琢磨半天呢,你看他,现在倒是用上了。” 贺春言看一眼正自信作诗的王绅,他身体还没好全,脸色苍白,嘴唇浅浅,倒是更迎合当今着阴柔的审美了,听王娇说,王绅从小就很长生病,每次生病王夫人都是亲自照顾,从不假手于人,守在床前几天几夜,寺庙也去过,宝刹也去过,这个给些方子,那个给些灵药。 王夫人又常常回娘家,娘家又托了太医院,小时候王绅的鬼门关是好几重门,一道一道终于过来了。 尤其是有这么一桩奇事,玄机先生刚来京城的时候,还只是个无名之辈,坐在东边的街市边摆摊儿。 生意惨淡,偏生他敢要价,一次八两,绝不还价。 有个富家子弟去算命,明明是件不可能之事,却硬生生被算准了,不仅准,给出的话还解决了大麻烦,让人抬了几个箱子给玄机先生。 玄机先生这才有了明月居对面书斋的二楼这样一个绝佳地方。 王夫人慕名前去,求得瓶丸药,吃了几次之后,王绅身体就开始像其他同龄少年一般,甚至太医院的人说,跟同龄人相比,王绅的身子骨已经足够健壮。 贺春言听完第一反应是,这…这成了神仙故事? 难不成玄机先生真的有什么海上方子? “怪不得他这次生病,这么严重。” 王娇点头:“是啊,他不生病就是我娘的宝贝,生了病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过即使是这样,我娘对他的学业更是看重,常常在家里说,我儿争气,我儿争气…” “我娘看见他,就记不起来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一样。” 这端午节过得,倒是打开了王娇的心门,絮絮叨叨一大段话,多是在抱怨王夫人有些看重王绅。 贺春言心想,这年头当阿娘的多少都有些这毛病,过了几千年啊,都还那样呢。 她对于这古代人的人性,不作要求,只要宋夫人对她好就可以了,万幸宋夫人是个爱孩子的,单纯的爱孩子,不分男女那种。 端午节的晚上,贺春言躺在园子西面看星星。 旁边的贺春朗在一边玩耍,缠着她说要给家里也抱一只猫,上次贺春言让抱两只来,结果贺春朗说不要,说什么猫都不如周相家的小黑。 “你不是说,只要小黑吗?怎么还要别的啊?”贺春言逗他。 “小黑最近长大了,不喜欢跟我玩了,周爷爷说它娶媳妇去了,它喜欢和对门刘大人的小花玩。” “那你再养两只,照样还是要出去娶媳妇啊。” 贺春朗想了想:“那我养母猫,这样只有别人来我家。” “哈哈哈哈行,让妈妈们给你找一只刚出月的小猫儿。” 贺春朗玩的乏了,她打发周围的丫鬟妈妈们把他抱走。 “你们都走吧,我在这里躺会,一会就回去睡了。”贺春言要在这里想想,王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星群繁密,闪烁灿烂,夏夜里风儿微凉。 王夫人今日对她的确不一样,像个慈爱的长辈,疼爱有加,还亲手剥粽子给她吃。 “贺师妹。” 夜里凭空出现一个男声,贺春言坐起来,朝墙上看,话本看的太多,总觉得书生小姐总是翻墙相见。 但又想,那可是谢六郎唉,指望谢六郎翻墙? “谢师兄,身体可好了。” “已经全好,若不是之前吃错药,一般一副药我就康复了…”谢六郎的声音在夜里依旧板板正正,但是让贺春言却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 “我说我往常吃一副药,身体就好了…” “不是,前一句哈哈哈…” 谢景初不解:“若不是之前吃错药…” “对哈哈哈哈哈,你吃错药…” “贺师妹!”谢景初听出她的挪揄,拿出了自己作为师兄的身份。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贺春言起了逗他的心思:“谢师哥啊,上次你谢我是我开解了你,这次你谢我,这可是救命之恩,难道还是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等来的是沉默,谢景初在墙这边认真在想自己要给贺春言回报个什么。 贺春言却想,他不会生气了吧。 “我开玩笑的,老夫人最后总能从那里听到的,只是我怕晚 22. 第 22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乔月影的梦最终是碎了。 青山书院那叫一个人性化,和招考时一模一样,只排出前五名的名次,其余人不分先后。 贺春言和乔月影都没有在榜上,只有林风致和那几位学识出众的,杨夫人告诫各位在家里也不能怠惰,要时常温故而时习之。 田假放到整个七月结束,夏日炎炎,贺春言被这天气弄的懒洋洋的,还不如五岁的贺春朗有精气神。 “姐姐,你是生病了吗?怎么成日躺在床上,我昨日去周爷爷家里,谢哥哥说,等他从山长那里回来,就让姐姐跟我一起去周爷爷家里读书。” 贺春言想到这里,就烦透顶了。 乔月影给她写花笺,说自己母亲不耐热,要在北边的庄子上住几天。去了没几天,又写花笺来,说庄子上真有意思,她娘还教她凫水,乔月影恨不得天天扎在水里。 只有苦哈哈的贺春言,要跟着谢夫子学习功夫。 山长还给贺春言留了功课,要她再看几十本话本,话本看多了,贺春言都想吐了,唯一的乐趣都被剥夺了。 两天时间,贺春言粘着床过去了。 小丫鬟莺儿时不时进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小姐,我娘说躺多了头疼,你疼吗?” “不疼,怎么会疼呢,我可能是前世太累了,没怎么躺过…” 竹心进来笑道:“姑娘又在编故事了,谢六郎来了,说是山长布置了功课,让谢六郎好好教导娘子,上门来请娘子过去呢。” … 还是赖不过去啊。 贺春言打起精神,让丫鬟换了身能见人的衣服,头上练珠钗都不想簪,头上只有几朵简单的纱堆花朵。 谢景初正在厅里等她,看到她第一眼只觉得她如徐徐而来的清风,和往日见到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家都不一样,头上只簪着黄色纱堆花朵,清新脱俗,出水芙蓉。 他灼灼的眼神让贺春言有些心虚,她今日没洗脸,不会被发现了吧,这人简直和检查仪容仪表的老师没差别。 “知道了,走吧,我贺春言从未见过这般报恩方式…”贺春言说完冲他一笑。 谢景初心怦怦直跳,转身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无需谢了,我应该做的。” 贺春言:? 周老大人夫妇年事已高,有些畏热,前两天也由谢景初送到了北边的庄子里避暑,周府景致疏阔,没有京城中流行的精巧,只有几颗粗壮的老树,府里下人很少,倒是有三两只猫,自由来去如同这院落的主人。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座书房。 贺春言又回到了这个牢房,真觉得自己受不了,可偏偏谢景初还在介绍着:“这是山长以前最初给我上课的书,想着师妹已在书院有所进益,现在是合适了……” “对了,南边的花园老树阴凉,地方开阔,最适合练武,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师妹准备些轻快利落的衣服,好施展拳脚…” 谢景初在这面介绍的起劲儿,贺春言看着他手下摁的一摞子书头皮发麻。 想问问他,你没事吧。 “好,好,挺好的,师兄费心了。” 谢景初的上课和夫子没区别,讲诗文犹如他这个人,若是让贺谦来,肯定大骂教条,贺谦一贯说,诗性天然,从本性出,教是教不会的,尤其是贺春言这种愚钝的。 这课堂内容扎实,老师如寺庙方丈,不用诉苦,也知道这课十分难上。 谢景初还在说话:“先祖曲园公训之曰:学古人诗,宜求其意义,勿猎其浮词,徒作门面语。” 贺春言打断了他,认真说:“师兄,我是个懒惰的姑娘,实在不想上学,也不想上课,我对上进毫无想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我上进,但我真的…我是难雕的朽木。” 谢景初停下,看着她解释说:“师妹,你我都知道,你将来嫁到王家去,王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才学出众,不瞒你说,我曾和王绅谈过对妻子的看法,都希望将来的妻子是个读书的姑娘…” 贺春言忙打断:“停停停,上进没用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我的天性不合对方心意,那便是我们此生无缘…” “这话不对,人天生好逸恶劳,若是放任自流,那和动物有什么不一样…” “你骂谁是禽兽呢?” “我…我没有,对不住…”谢景初虽然搞不懂她怎么说出这样话,但还是先道歉。 贺春言却觉得他这人思想有问题:“上进很有用吗,缘分这事情哪里是上进就能解决的,谢师兄,你上进了这么多年,武安侯府众人,可看到了?” 屋内长久沉默,贺春言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耳内听到的只有外面竹林穿风的声音。 “你说的对,是谢某执拗了…” 他转身便走,踏出屋内的时候,回头又说了声:“贺师妹自行回去吧,上课的事就停了。” 贺春言坐在屋内,看向屋外灼热的阳光,走出去的时候,被那光刺了一把似的。 她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到周老夫人身旁的毛嬷嬷。 笑着说:“贺姑娘课上完了,明日记得来,六郎昨天去买了好些东西,特地挑了几把轻便的适合女孩用的弓,说是小姑娘用来防身最适合不过了。” 贺春言有些讪讪地笑着,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 有一只肥硕的狸花猫从院子外的高台出轻跃而下,停在她面前,冲着她嚎叫了好几声,像是给主人出气。 贺春言不离它,它还跟在身后,喵呜了好几声,极为凶狠。 她有些失落的回到房里,拿着枕头捂着自己,心烦意乱的,贺春言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一方面又觉得那话里的武安侯府有些捅谢景初的心窝子。 但是她真的不情愿,谢景初报恩的方式她无福消受,练武功也就罢了,若是上进是为了嫁给王绅做个好妻子,那她宁愿成为武林盟主,打的他心服口服。 “啊啊烦死了!!” “你干什么呢?”一道男声出现。 贺春言闻言从被子里抬头:“小舅舅?” 宋云生看她乱了的头发,小说:“你几岁了,怎 23. 第 23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这世上还有比关系亲近的亲戚发财更好的事吗? 贺春言在宋府,那可真是众星捧多,舅舅们和舅妈们恨不得把她当女儿宠,当天晚上就去明楼订了一桌席面送到府里,贺春言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平常在家里臭美,给自己立下许多规矩。 什么晚上少食,清淡饮食统统不见了,在亲戚家小住宛若出门旅行,一切标准都可以被打破,贺春言吃了个肚皮浑圆躺在床上。 又翻下床,坐在桌前,拿出一张花笺,写上自己来了舅舅家小住,希望乔月影换个地址,她吃了明楼的席面和明月居的新菜,如果乔月影喜欢的话,等她回来一起去吃。 贺春言心满意足地又回到床上,乔月影馋她太久了,她也要馋一馋乔月影。 “明日王夫人要去看玄机先生…”贺春言喃喃自语中,忽然想起什么。 “竹心,竹心,我问你个话儿。” “端午节之前,我爹是不是说他被陛下夸赞了诗文…” “哎呦,姑娘,这怎么会忘呢,陛下惜才,还说我们家老爷的诗作可以在史书写一笔呢,这是多么大的夸奖啊。” 贺春言复又躺下,她就说嘛,一副药就能让王夫人改变心意,同意娶她,肯定是不行的嘛,一定要是贺谦升职什么的才可以。 虽说是救命之恩,可当日慈仁寺那么多公子小姐,那么多仆妇下人,衣物药材那都是备全了才出门的。 说是她的药贴,贺春言都有些怀疑,真是她的吗?乔月影那里还有几副药呢。 由这救命之恩,又想到另一个救命之恩。 她对谢景初也确实是救命之恩的,真真切切的,他倒是只会恩将仇报,怎么不说以身相许呢? 哼,还是不够真诚。 贺春言想到这里笑出来,谢景初爱许谁许谁吧,反正她打死也不要。 一觉好梦,宋府和贺家的规矩都不大,她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人说什么。 刚洗漱好,穿好衣裳,就听见门外的婆子说,云娘那边让贺春言过去呢。 巧的离谱,贺春言的马车刚好赶在王夫人的马车屁股后面,不过她今日的轿子是宋府的,王家人不认识,要不然撞上面,真是有点尴尬。 她到明月楼里买了点心,乔月影说她跟老太太一样,偏爱一些软烂甜腻的点心,可能是牙口不好。 贺春言在楼上看话本,看的她头晕眼花,站起来在床前窗前看看楼下。 发现谢景初一个人进了明月居,穿了一身石青织锦布直缀。 “人怪好看,性格也真是怪…”贺春言硬生生忍下“讨厌”那个词。 今日发生了太多巧合,谢景初进了她旁边的厢房,和一个中年男子一道进去的。 “这谁啊,看来还挺富贵的。” 没想到这店的掌柜亲自为他们服务,厢房不隔音。 听见掌柜说:“侯爷许多日子没来了,定是我明月居的菜不如明楼的,今日新来了个厨子,还算可口,希望侯爷和公子吃的舒心。” 这边大大咧咧偷听的贺春言想,哦,这就是传闻中的武安侯啊,谢景初那个苛待子侄,被陛下臭骂一顿的大伯父。 “六郎,伯父今日来找你,是希望你回到侯府,再怎么说,你是姓谢的…” “是,你大伯母这人,做了许多错事,可你要知道,她心不坏,这么多年你在府中长大,衣服鞋袜哪一个不是她置办的,她虽言语刻薄了些,可她亲自为你求趣的是娘家侄女,伯母做到这份上,你还要他做什么…” “伯父,我不想回去了,大堂伯是族长,他已经同意我住在周府了,但我依旧是谢家的人…” “胡闹,谢家的人就是侯府的人,你继续住在周府,让陛下怎么看我们,让外人怎么说我们武安侯府,你这是心有怨恨,存心让我们侯府身败名裂吗?” 谢景初不知说了什么,那武安侯还在喋喋不休地训斥他,这边偷听的贺春言已经是怒火中烧。 “六郎,跟伯父回家吧,我跟你保证,以后你院子里的人一定不会再出差错了。” “再说了,你院里的下人为什么你没有严加管束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若是你事情都做周到了,那不会出现差错的,凡事不先自省,一贯怨恨他人,这是不对的。” “六郎,你如今这个样子,太让我失望了…” 贺春言受不了,出声讽刺:“侯爷,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说凡是自省,你自省过了吗?你怎么对谢六郎的,你怎么管束下人的,你的夫人又是怎么管理后院的,你不自省,要怪罪到谢六郎头上,哇,你和陛下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武安侯怒气冲冲:“哪里来的毛丫头,我倒要看看是谁管教起我来了!” 武安侯出了房门,冲到贺春言这间房门外,将房门推开,正是冲进来,谢景初已经闪到他前面,挡着他不让他进来。 “你还要来质问我?好大的笑话,你现在怪罪谢六郎头上,我看你是不是对陛下的旨意心存怨恨啊,你再大声些,让今日楼下的客人都听听,我们武安侯…” 贺春言又大声喊一遍:“武安侯!对陛下教训他的圣旨!” 武安侯听到已经有些慌神,放生喝道:“你胡说什么!” “心存!…” 就在最后两个字被贺春言大声喊出来之前,武安侯拂袖离去。 贺春言冷哼一声,把谢景初拉到房里,对看热闹的人说:“散了,散了,别看了。” 门关上,剩下她和谢景初面面相觑。 “贺师妹,你今日着实有些…” “行了,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教训书院的同窗的时候振振有词,怎么见了没道理的人反而词穷呢……” 谢景初抚额:“再怎么说,他是我的 24. 第 24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在舅舅家里住的日子,贺春言把烦恼全丢了,也没有人管束,吃吃喝喝躺躺,去城郊溜过两回马,在河里捞过鱼,还跟着宋云生上过书。 疯玩下来,竟然也没有变黑吃胖,全靠云娘传授的纤体美白的密法。 少年的一个月,就能让人脱胎换骨,人生树长抽条子,回家的时候宋夫人还惊讶地说:“言姐儿怎么长这么高了?” 贺春言笑嘻嘻地说:“娘,我这些日子能吃能睡,自然长高了呀。” 贺谦也附和说:“孩子嘛,见风就长,不过女儿真是长大了,亭亭玉立之姿和这京城大家闺秀也不差什么了?” “啊?我不是一直都是闺秀吗?难道以往我是一只猴儿吗?爹爹。” 贺谦看她心情好,也逗她:“你说的倒对,你幼时是我在京城外捡的猴精变的哈哈哈哈。” “对了,舅舅们过几日就要出发去乌垒城了,今天晚上来咱们家吃饭喝酒,订了明玉居的席,不比明楼差呢…” “好啊,今天晚上就好好喝喝酒。” 明玉居的席面那可真是太好吃了,新来的厨子不止添了几道新菜,还新添一种果酒,酒味不重,香气扑鼻。 舅舅们喝的脸上彤云朵朵,贺谦大放诗情,跟着的诗童也赶紧拿着笔记下,贺春言喝了两杯还没有上头的时候,觉得人从未变过,喝完酒之后,全都原形毕露,像极了被孙悟空打伤的妖魔鬼怪。 女子矜持,宋夫人不胜酒力已经退席去睡,走之前操心着各位舅舅此去行程是否收拾妥当,罗了几场伤心泪,对着弟弟,如同她前几个儿子,总是伤心再伤心。 宋夫人是个博爱的女人,如同母鸡般张开双翼护着她身后的鸡仔,不管是夫君、兄弟还是子女。 贺春言喝多了,贺谦的人影有三个,走的路是曲线形,看着夜里的天如湖水,天在摇,地在晃,她抬头疑惑:“我不是…要回去了吧?” 她走过花园,看着原先和周府倒的那面墙。 站在那里,浑身发热,面上红晕一片,眼睛亮的出奇。 “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十岁的莺儿自从伺候贺春言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姑娘多饮了酒,这是醉了。” “哦,我爹在家也常这样,我娘说他发酒疯,姑娘也是在发酒疯吗?” 大丫鬟竹心没有回话,只是紧张地看向自家姑娘。 贺春言此刻的天地平稳了,就是她看什么都不对劲,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跳舞,滴滴答答,她想要干些什么,她也想跳舞,可是她不会啊,对了,她想要上树。 她两只手扒在墙上,才发现,这棵树不知道是谁画的,是个平面,她的脚无处可放。 贺春言回头看着两个丫鬟:“我没有武功吗?你们这里的人不是腾腾腾就上去了吗?” 竹心哄着她:“小姐,咱家没有请拳脚师傅,没学过呢。” “哦。” 贺春言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并不高的墙发呆。 半响又开口:“你给我取个梯子来吧。” “啊?” 贺春言的脸皱成一团:“你们这儿连梯子都没有?这什么文明啊?” “不是,有梯子,可是隔壁是周府啊。” “有梯子,那你快给我取过来啊!”贺春言跺脚。 刚好园子里的木梯子就在附近,竹心和小丫鬟莺儿吃力把她抬过来。 但是在贺春言抬腿的那一刻,还是出声劝她:“小姐,太危险了,我们明日明日再来行吗?” 贺春言坚决摇头:“明日,明日我就不是这样了。” 她轻快又利落地趴到梯子上,一阶一阶,贺春言坐在墙上,觉得今天的夜色真好看,月亮真圆,就是有些太低了,想来京城的月亮就是不如西北的高阔。 “竹心,今儿这月亮真不错,明天是个好天。” 竹心呵呵一笑,看着乌沉沉的夜色,觉得不太对头。 “小姐,你说不是那个吧?” 竹心手指向前面,周府方向那颗高柱挂着的灯笼,这是周老大人为夫人挂的,听说周老夫人晚上眼睛不好,看不清路。 “那是灯笼,小姐,你下来吧,该睡觉了。” 谢景初晚上还没有睡,今日他毫无困意,已经连续半个月了,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他肝脾失调,心有郁结,思绪过多,开了几幅酸枣仁汤给他,他白日里在院子里捉猫,把药放到了屋里,睡不着就起来找。 刚进这东边的院子,谢景初就觉得不对劲,看墙上坐着一个姑娘。 他走近才听到,贺春言在对月吟诗。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你和莺儿。” 贺春言指着竹心,竹心急得就快自己也爬上来了:“小姐,小姐去,咱们回去吧…” 谢景初看着墙上坐的贺春言,觉得也墙不高,但是贺春言是身形小的姑娘家,若是他出声吓着她,摔下来一定会受伤。 心想夜已深,贺春言该是梦游,梦而觉者,是为魂引,若是出声,必定吓得她魂体不安。可若是他爬上去,半夜三更,男子半夜过墙,被人发现,影响两人清誉。 正当他还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大肥狸花猫已经和贺春言比邻而坐了。 “唉,大肥猫,你上次还冲我哈气来着!” 贺春言准备伸手抓猫,却看见猫朝反方向喵喵直叫唤。 她测着身子,准备扭头,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谢景初慌忙伸手去接,不太妙的是,接了一大半,另一半没接到。 贺春言的上半身被他接着,两双腿摔到地上。 “啊,啊…” 谢景初轻轻放下她,去轻轻活动她的腿,一边动一边问:“腿疼吗?我这样动一动,酸胀吗” 贺春言还醉着,痛感让她清醒了两分。 “没事,你别动我,我腿没折,你刚刚接住我了?接了一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喊人。” 贺春言听到竹心焦急的声音,赶忙回她说:“我好着呢,就是有些疼,谢师兄在这边呢,你们不用管,我一会就回去了,别 25. 第 25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酒醒后,脑瓜生疼,贺春言晃了晃脑子,发现原本就贫瘠的土地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莺儿归置房里的东西,小小的人儿和案头平齐,收拾完坐在凳子上整理大丫鬟竹心用的丝线。 竹心递过一碗醒酒汤,贺春言闻到里面陈皮的味道,掐着鼻子咽下去。 听到丫鬟说现在正院的老爷夫人中饭都吃过了,客院的舅老爷们都已经回宋家了,只有贺春言昨夜发酒疯之后一觉睡到现在。 竹心说她醉后做了些出格的事儿,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向隔壁周相家的谢六郎道声谢。 贺春言:“哦…” 她想了想,因着对谢六郎发了几次脾气,喝了酒发疯,应该也是个发脾气,谢六郎的君子心是海纳百川,没关系的。 窗外正是落雨,潺潺淌过檐缝,滴滴答答不断落在地上。 屋里闷热,她闻到一种甜烂发酸的味道。 “那盘是什么?” 竹心笑道:“这是荔枝,王大人府上送过来的,岭南的商人才运来,价高着呢,说是得了一筐,给咱们府上送了几盘。” 想起王绅,贺春言就脑子发疼,她瘫在床上发愣,玄机先生那边她想了许多办法,结果现在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王夫人对她最近是满意了,端午请去酒楼,今日又送荔枝,明日怎么办,怕不是两家真的要定亲哦。 正说着,就听见人说乔月影来了。 她瘦长身子快步进来,走的怒气冲冲,一脸愠色。 “你从庄子上回来了?” “这都什么是时辰,床你都没下?”乔月影看着贺春言连衣服都懒的换。 “我昨夜喝酒了,现在还脑子疼呢…”贺春言向她解释。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你母亲在庄子上吗?” 丫鬟一旁给她换上衣服,整理了头发,洗漱干净才过来坐下。 “你万万想不到为什么?”乔月影喝了口茶,皱眉说这茶淡了,让丫鬟重新去沏。 “我和我母亲在庄子上本来快活的跟神仙一样,谁知没两天,隔壁搬来了傅蕴玉,见天儿就来拜访我母亲,硬说我母亲和他父亲族里是亲戚…他是疯了不成?”乔月影一口气说完,说的口渴了,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贺春言还愣愣地想着什么,半天才说一句:“如果傅蕴玉一定要跟你定亲呢?” 乔月影摇摇头:“不会的,我今天走之前狠狠骂了他一顿,临走看见他在那里抹眼泪,实在是烦人的紧…” 两人沉默一阵子,想起各自的亲事。 半响乔月影扔出来一句:“你可知陈妙常要订亲了?” “什么意思?” “太子今年要选妃,定了她和山东林家的小姐做侧妃…,正妃嘛,不知道是谁,反正我也不认识…”乔月影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以为陈妙常心悦的就是读书时候那三位呢,怎么好好的就进宫…” “陈相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陈妙常的婚事就要回乡去找,回乡哪有京城里好找,京城里公子哥儿最多,更不要说,太子殿下人才还是出众的…”乔月影忽然想起来,又说:“我母亲和小姨特别怕他看上我,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进宫了…” 乔月影自顾自在说,完全没注意到贺春言的脸色已经变了。 陈妙常要进宫,所有人都要嫁了。 她上辈子快三十岁都没有的婚恋焦虑,竟然在古代就变成了十几岁女孩要操心的事情… 一时间她有些受不了,年华易逝,做女孩的时间竟然这般短暂。 “你怎么了?” “月影,若是二十岁不嫁会怎么样?” 乔月影摇头:“不会怎么样,只是二十还远着,你想这些做什么,不嫁就不嫁,杨夫子不也是没嫁人…” 贺春言一愣,是啊,远远的事,焦虑什么。 两人又躺在一起开始看话本,里面又是佳人和负心汉。 “你说,我要是写一个负心人都被雷劈的故事如何?” 乔月影笑:“好啊,你写出来我第一个看。” 两人笑着到了傍晚,乔月影离去,剩下贺春言独自发呆,丫鬟竹心看她一天都闷在屋子里说话,问她要不要去花园里透透气。 贺春言撑伞走到花园里,雨后潮气上涌,鬓边的几丝长发贴在脸上。 雨雨丝如密林,接连不断,贺春言每每想到古代女人早早嫁人这件事,就有些不舒服。 她看着与周府相连的这道墙,总觉得有些熟悉… 跟过来的小丫鬟莺儿小声说:“姑娘,今日下雨呢,你可别翻墙了…” “什么?你说这话干什么?” 莺儿看着她:“您昨日喝了酒,就让竹心姐姐拿了梯子,你坐在上面,看见谢六郎在隔壁,您不小心翻下去了,还是谢六郎扶您休息了会,又搬了梯子让您回来…” 一些醉后出格的画面的浮现在脑海,贺春言脸皮一红,想到自己好像没做什么事,但是让人看见了这本身就是大事,何况还是谢景初那个老夫子。 … “回房吧,我冷静冷静。” 天色又暗下来,贺春言的一日一日就这样结束,她在房里,想最近王夫人也该得闲去找玄机先生了,这事本来就急不得,做人要有耐心,耐心点。 贺春朗用完晚饭,在她那里玩。 没头没脑地说:“后日是谢哥哥生辰,姐姐你看,这是我画的小猫,周爷爷说我画得很传神呢…” 贺春言看了一眼又反应过来:“谢六郎的生辰?” “是啊,只不过周爷爷说,谢哥哥不过生辰,让我只送他副画就好了…” 那画上的小猫是周府里三四只猫其中的那只小黑,周相不喜欢给猫起名,这些猫的名字都是府里人自己取的,人人都叫得不一样。 贺春言脑子里忽然就有一只,肥硕的狸花猫,十分凶残。 “你谢哥哥喜不喜欢猫啊?” 贺春朗摇摇头:“不喜欢,谢哥哥只喜欢逗大肥,大肥最凶了!我可不喜欢,我喜欢小黑…” 大肥? 贺春言脑子一顿,谢景初这个老夫子,喜欢的猫真是别具一格,想来和那只大狸花猫一样,形态别致,口味奇怪。 明日上街买点礼物,像竹心说的,谢六郎是个好人,得给送礼。 第二天贺春言准备去碰碰玄机先生,这老头已经是御前红人,若不是两家以后变作一家,她这辈子是真踏不进玄机先生的门儿,估计伸个手都是十几两。 玄机先生今日倒是在,看见她进门,火速说:“亲家侄女,我要去常宁公主那里,你要么跟我一起去?我现在是没时间了。” 就这样,贺春言第一次见常宁公主,上一次她来做客,连主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吴 26. 第 26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乌云沉沉,只有院落的淡灯摇曳,贺春言看到屋内仆妇往来,想着贺谦应当是在正院里用饭。 她不想责怪贺谦这个父亲,王大人是他上峰、好友、同窗,甚至是异姓兄弟,王绅本人也算出众儿郎,好丈夫未可知,贺家却一定是喜得良婿。 贺春言见了父母,看两人脸上都有喜气,心知他们总归是满意的,又说今日陛下又赞赏了王大人在礼部的功劳,贺谦和王大人一时兴起,就决定给两个小孩订下,不过也只是订下,像是在京城传出去一个口头婚约,免得因此被御史弹劾。 贺春言听了不说话只点点头。 宋夫人心知她可能还有些抵触,柔声说:“到了七月,越发的热了,过两日我们去城北避暑,那边有清心湖,正好与王家一起,王绅那孩子是个好的,你处一处再看看,这才只是订情,那孩子也要科考的。” 她抬头看着宋夫人,这些日子在大夫调理下宋夫人身体好了起来,贺春言也不想多事,反正等到王家除服还得两年呢。 “嗯,我知道了。” 贺谦还想说什么,可能他也知道一时兴起给两个孩子订下亲事,自家姑娘也是不愿意的。 他本来挺高兴的,此刻叹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贺春言回了自己院子,把今日买的东西放在桌上,买的时候兴兴头头,此刻全然不在乎了。 倒是小丫鬟莺儿还没到看清眼色的年纪,凑上来说:“这个荷包真可爱,上面的大狸猫像活的一样…” 那荷包在灯下,丝线闪光,今日她上街看到新开了家丝绣坊,可能是新店,没什么人,只有个年轻妇人在绣荷包。 贺春言起了兴致问她能不能绣狸花猫? 妇人说可以,问她要想要什么样的。 贺春言仔细想了想说,要肥胖的大狸花猫,最好,黑、黄色线一团一团,底下用白线一层。 绣娘问她何时要? 贺春言又说:“这荷包也不大,我下午便要,若是耽误了其他秀活儿,我多付您几两银子。” 绣娘看她衣着精致,是个大家小姐,于是点头说好。 只是取了这荷包之后,贺春言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问题,哪有未出阁的姑娘给男子送荷包的,又不是定情信物,就是做生辰礼也有些过于私密。 又去了一家银楼里,她自己对这些是喜欢的,可喜欢的总也买不起,略看得上眼的珍珠玉石簪子便要几十两银子。成色还不如舅舅从乌垒城贩回来的好。 “姑娘看点什么?” “想给哥哥买生辰礼,有吗?” “玉佩如何?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还有这块翡翠的,水头更好…” 贺春言心想,这两块玉佩一看就很贵。 她走到另一边,看到一块块岫玉玉牌,其中有一块上面是一只猫。 “这块多少钱?” “姑娘,这块成色不如那两块…”掌柜还是想做个大生意,心想这姑娘穿戴像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看不出来好东西。 “就这块吧,给我包起来。” 竹心看她脸色不佳,伸手将锦盒的玉牌收起来,又说这荷包绣的这样好,不知贺春言是要用还是怎么? 贺春言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肥硕的狸花猫,摇摇头说:“收起来吧,用旧了就不好看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陷入到梦里,一会儿是前世的她,一会儿是她在西北的时候,无拘无束,却也觉得孤独。 第二天果不其然,大雨落下。 贺春朗用完早饭,吵着要去周相府里和小黑玩,此时雨正大,瓢泼一般。 “我要和小黑玩!小黑今日还等我呢!” 宋夫人觉得他天天赖在周府不成样子,何况这些日子,周大人和夫人一起在庄子里避暑,府里只剩谢六郎,难不成让谢六郎带孩子? “你每天上门都打扰你谢哥哥,一日不去会怎么样?这么喜欢小黑,娘让人给你捉两只小猫来?” “我不要,小黑就是小黑,其他猫都不是小黑。” 贺春言总觉得这句是电视剧台词,笑说:“小黑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贺春朗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抬头对宋夫人说:“娘,我不单单只是为了和小黑玩,其实今日是谢哥哥的生辰,我还画了幅画给他做生辰礼呢…” 宋夫人眉一皱,听见旁边的妈妈说:“小少爷也没有说谎,今日确实是谢六郎的生辰,只是他母亲因生产去世,京中人都知道,谢六郎是不过生辰的…” 贺春朗也点点头:“可是这么大雨,隔壁只有谢哥哥一个,生日一个人好可怜的,我过去陪他玩吧…” 贺春言也说:“娘,我带他去找谢师兄,这会子雨已经小了许多,放心吧,这天气不会生病的。” 宋夫人点点头,又让厨房带了些刚做的点心。 “不要说太多关于生辰的话,免得勾起他伤心事。” 贺春言点点头,牵起贺春朗的手便出去了。 因着大雨门口的小摊贩都没几个,只有撑伞的三三两两行人,贺春言想起她买的要送给谢景初的玉牌,于是在门外等竹心送来。 贺春朗的好朋友小黑,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自己从门里钻了出来,贺春朗立刻抱着小黑,一猫一人亲亲密密。 “乌云,你怎么出来了?” 谢景初撑着伞走过来,他这是从外面回来,贺春言心想,这人跟其他世家公子完全不一样,身旁既没有小厮又没有侍女,若不是身上的衣料贵重,看起来跟平常人家的书生也没区别。 “谢哥哥,我来找小黑玩。” 同一只猫,一个叫乌云,一个叫小黑,文化水平差的有些大。 这时竹心正好出来,将那锦盒塞到贺春言手里。 谢景初看她一眼,让他们一道进去。 廊下通风凉爽,那只肥硕的狸花猫抬眼,往谢景初脚下一钻,用小圆脑袋蹭了几下又跳回去眯着。 “你刚去干什么了?” “今日无事,去城外转了转,我去换身衣服…” 贺春言看他脚下的泥,还带着几根野草,心知他确实出了城,想起刚刚看到他撑伞那一瞥。 谢景初长的十分端正,剑眉星目,身材高大,他身上没有其他京城公子的骄奢气,撑一把纸伞,看起来像个清俊书生。 不过没错,他本来就是个书生,是个刻板书生。 “姐姐,我能和小黑去外面玩吗?亭子那里两块,屋里好闷啊…” “嗯,你去吧,要走廊下,不能淋雨…” 他回头又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下桌上,对贺春言说:“姐姐,要跟哥哥说,这是我送他的哦…” 然而 27. 第 27 章 《贺姑娘今日退婚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城北郊外的庄子里,天气闷热,也只比京城里好一些。 京城里人太多,近日刚过端午,夫人小姐们的宴会不间断,贺春言省的去那人多的地方当最新消息的女主角了,王绅的热度有如今夏的气候,流火一般。 这庄子是新添的,舅舅们给宋夫人的钱都用在这里了,说是当年宋夫人出嫁的时候家里一贫如洗,权当他们三兄弟报的恩情。 “姑娘,王公子来了,宋夫人让你陪着出去转一转,说您一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不行的…” 贺春言无奈,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这身吧。 只是还没走出去,又让竹心给劝了下来。 “姑娘,您昨日就没打扮,夫人还说我们做丫鬟的伺候主子不用心,今日好歹梳个头…” 竹心是个大丫鬟,是她小时候在西北买的丫鬟,人又能干懂事,梳头搭衣裳收拾箱笼调教小丫鬟,全应付的极好。 从妆盒里拿出以前自制的粉擦了一点,挑出三两支嵌着小圆珍珠的簪子插到发髻上,耳朵上也是一对珍珠,贺春言看着铜镜,只能找出她五分样貌,还不如在水里清楚,也是个清丽女孩了。 出了院子,看到王绅穿着月白色织锦布直缀,心想今天打扮的也不只她一个。 君子照样为悦己者容。 不过她是不是,还两说呢。 “师妹饷午睡的可好?” “蛮好,蛮好的。”她这几日躲着王绅,不是说自己失眠,白天补觉,就说自己怕热懒的出门。 今日是这城郊处村子的集会,这庄子附近的村子集会都在晚上,说是前面有片湖,今日要放灯,村里的女孩把自己作的灯放入水里,心愿也放入水里,湖水里的龙王便可知道,包邮各女孩心想事成。 贺春言没听过,还是很王绅昨日来告诉她,她才生了几分兴趣。 城北许多庄子都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尤其是陛下赐的田庄多半都是相连的,到了夏天许多城中闺秀、公子哥都会来这里避暑,乔月影前些日子刚回去,这阵子在家等着哥哥和父亲回家 这一路上,倒是看见几位不熟的同窗家马车。 想到一会王绅和她必定要被众人打趣,她就有些…烦躁。 “师妹,怎么了?…” “忽然想到我忘记做花灯了…” 不是忘记了,贺春言是懒的做,她的心愿和王绅退婚,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成婚,又或者成婚也可以,必须由她自己选。 “放心吧,我让人准备了几只花灯,现在还是来写你的心愿吧…” 贺春言怔了一瞬,接过他手里的纸和笔。 写下“如鱼在水,如鸟在天”八个字,也不避讳着王绅。 王绅将这八个字读出来,又在嘴边咂摸出味道,隐约觉得贺春言的想法总是跳脱,往年元宵灯会总与王娇一起放灯,年年写的不是亲友平安,就是身体康健、万事如意,他还没有听过谁的许愿是这样的八个字。 贺春言将纸收起来,马车里颠簸了一下,王绅扶住了她的右手。 贺春言说了声多谢,王绅又马上放开。 如鱼得水,如鱼在水,王绅觉得似有深意,越想越觉得,贺春言想要的他可能给不了,他陷入沉思当中。 一开始贺家上京时候,他父亲就派他去护送上京,那是他刚考完秀才不久,想着好男儿历练四方,也就同意去,可归京之后贺家又住在自己家,他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后来母亲透露说是因为父亲想要两家结亲。 那时候家里闹的并不愉快,事关他的亲事,他不想因为这扰了家里的和睦。 违抗父母哪一个,王绅都不愿意。 他也并没有和贺春言真正打过交道,欣赏他的姑娘们总是殷切地看着他,他对她们、对贺春言都没有心思。 人在少年并不觉得男女之情有多么重要,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他要科举,府试的时候他名次不好,不如书院里的同窗,那几位都得了案首,甚至傅蕴玉也在他前面,母亲有些失望却没有展露出来。 还有家庭和睦,他从父亲那里学到,后宅安宁的重要性,他想取个温柔大度的,情投意合的,与他能一道作诗写赋的。 “师兄,称心湖到了。” 马车已停了一阵子,贺春言看王绅在想事情便出言提醒她。 看到湖边好多人,称心湖地方开阔,这时候四面围满了人。 贺春言犹豫了一会,才和王绅并肩走入人群里。 “贺春娘!” 原来是娄七娘,还有好久不见的白淇玉,看到她,两人面色有些复杂。 娄七娘崇拜王绅的诗才,没想到自己偶像的未婚妻是贺春言,白淇玉则是因为,她上次绑了贺春娘,至今连道歉也没有一句。 贺春言无所谓,只是再看了一圈,许多官家女眷,还有些平常人家的女子,可与她相熟的,都不在这里。 娄七娘还算熟一些。 “恭喜你啊,这就订亲了…”娄七娘心里虽不觉得她二人有多相称,但还是出声恭喜。 贺春言点点头笑笑,王绅上来又与二人见礼。 娄七娘那堆人不打扰他们,先走了,贺春言看着湖边人太多,她想寻一片清净地方,就跟王绅说往前面再走一走。 期间穿过几个只是面熟的同窗,她走过还听见其中一个女子小声说:“就是她啊,竟然能攀上王绅…” “贺家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 贺春言面不改色,这个嫂子难道她很想做吗? 王绅走在她身后,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 边走还能和他面熟的人见礼。 终于在湖深处,有几棵树下没什么人,贺春言刚想歇口气,就听见有人喊:“绅哥…” 回头一瞧,是她拒绝帮忙的吴永璋。 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谢景初,因为今日他穿的实在是太不像他平常的样子,倒像是…常宁公主赏花宴和娄七娘相看的那天了。 两人已走到跟前,贺春言没办法只能行礼打招呼:“谢师兄,吴世子…” “师妹…”晚上树影婆娑,看不见谢景初的表情。 吴小世子却是气冲冲地说:“果然是你赖上了绅哥,跟你说,识相点,别给绅哥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