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啦![美食+轻玄学]》 1. 这个世道啊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炊玉楼的大掌勺要回乡荣养,空出来的位置,自认为有资格争一争的几位大师傅卯足了劲儿上下活动。 大师傅们八仙过海,后厨里哐哐当当备菜的小工们也都对此津津乐道,手上活儿不停,嘴巴上难免窃窃私语,猜测着到底最后谁能成功上位。 刚进炊玉楼打荷没多久的李小栓糊里糊涂地洗着菜叶,一双肿泡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菜案旁的厨娘。 准确来说,是盯着她稳当麻利的双手,眼神发直,毫不遮掩的惊呼声脱口而出:“俺看甘厨娘的刀工简直是天下第一啊!” 在一众遮遮掩掩的窃窃私语中,李小栓发自内心的感叹格外刺耳,小工们的交谈诡异地哑了一瞬。 没察觉到后厨里诡异的气氛,李小栓下意识地用湿漉漉的手抓了抓头发,发丝又粗又硬,扎手得很, 他瞅着厨娘刀下的豆腐,喃喃感叹,“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刀功咧……她咋能把豆腐切的比俺的头发还细咧?” “不好好洗菜,胡咧咧什么呢?”先前对小工们的交头接耳视而不见的的李管事出声呵斥,“这文思豆腐,考验的就是刀工,咱们炊玉楼的几位大师傅,哪个刀工不比甘厨娘强?见识短浅、大惊小怪的,干活!” “你、你、还有你,手上都麻利着点儿,还想不想要工钱了?这次大席来的可是北京城的大官,老家泰县的,要是做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年轻憨直的李小栓很委屈,他又不是没看过几个大师傅的刀工,就是不如甘厨娘啊,不然红案的刘大厨咋每次都要甘厨娘代切呢? 他刚进炊玉楼没一月,就见刘大厨支使甘厨娘帮他掌了三四次灶! 甘厨娘不仅刀工了得,烧出的菜更是馋的人流口水。 他瞅着,比大师傅还要强上几分,要是按照本事来,她未必做不得大掌勺。 李小栓有心分辩两句,被旁边的小工拉了一下衣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一时间,众帮厨都埋头沉默地干起活儿来。 李管事看向话题的中心。 甘脆儿穿着浆洗发白的旧短袄,手肘处的补丁打得整整齐齐。 略带稚气的脸蛋秀丽温婉,神态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切完了豆腐丝,便坐到一旁拿起筐里的白萝卜开始削皮。 她看着瘦瘦小小的,十六七岁的年纪手却稳得很,唰唰落下的萝卜皮薄薄一层,均匀透亮,削好的萝卜晶莹剔透。 是个有本事的。李管事想,可那又如何呢?眼神中竟透出点儿漠然来。 萝卜皮在一边的青石板上堆成了小山,一大盆萝卜很快就削完了,甘脆儿又过了遍水清洗一次,这才算完。 随即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布袋,从那堆萝卜皮里抓了一大把塞进布袋里里,直把袋子塞得鼓鼓囊囊才作罢。 这是炊玉楼允许她带回去的。 当然也不是白拿,她有一道独门的腌菜手艺,深得酒楼里客人们的喜爱,有些客人甚至是冲着送的腌菜来的。 甘脆儿平时带些边角料的小菜回家,除了平日吃的外全腌起来,到时候要将腌好的菜送回来大半。 她又忙了一会儿,直到快到饭点儿了,才提前一些时间离开了后厨,这点早退的小福利,也算是酒楼对她送来腌菜的答谢。 甘脆儿提着一布袋的萝卜皮匆匆往酒楼后门赶,途中被李管事叫住了。 “脆儿,”李管事避开了人,盯着甘脆儿问,“段少爷要纳你当姨太太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甘脆儿摇了摇头,不答应。 “你这傻丫头,你可要想好了,段少爷可是那段大帅的族侄,你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用得着苦哈哈地在酒楼里做帮厨?” 甘脆儿清凌凌的黑眸中透出疑惑来,嗓音清脆:“我有手有脚,我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当别人的姨太太?” “你当帮厨能挣几个钱?”李管事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再说了,你能养活自己,那你阿爷呢?我可记得,你阿爷每月吃药,得三块银元!” 甘脆儿就不说话了,她干脆低了头,拎着萝卜皮绕过李管事往后门走。 “脆儿,你可不要自误!”李管事在后头追了一句,“你别想着当掌勺的,段少爷要纳你当妾,你在炊玉楼做不久的!” “有一手那么好的厨艺,嫁进段家拿捏住段少爷的胃,你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段少爷对你这般看重,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甘脆儿的脚步更快了,小跑着冲出了后门到了大街上,被午时燥热的风一吹,心里那块沉甸甸的逼仄角落才仿佛松快了少许。 她抬头望了望日头,得快点回家给阿爷做饭,下午还得赶回炊玉楼做工。 “卖报卖报!最新的《申报》啦,袁世凯大总统已于昨日因肾病症去世!一个铜板一份,一个铜板一份!” 报童响亮的叫卖声划过耳畔,步履匆匆的甘脆儿浑身一震,脚步陡然顿住,回头去看那报童,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总统袁世凯已于昨日因肾病症去世!卖报卖报啦!” 报童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卖,这下甘脆儿听清了,清秀的面庞上先是浮起惊愕,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喜色,又掺杂着不可置信。 她愣愣出神了一会儿,这才几步跨到报童前,递过去一个铜板,急切地说:“给我一张报纸!” 拿到报纸后,甘脆儿第一眼就看到了头版头条上的标题。 她是旧式女子,并未学过认字,但因为阿爷常年念叨着袁世凯、北京城、革命党什么的,这些相关的字她也慢慢认得几个。 通篇文章很长,甘脆儿读不了,但袁世凯、去世这些关键词被她捕捉到,她这才相信袁世凯是真的死了! 得赶紧回去告诉阿爷!甘脆儿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个念头,她阿爷早已卧床多日,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大夫说阿爷是郁结于心、忧郁成疾,一旦心情好了人说不定就能好很多! 这下甘脆儿再也耐不住,十六七岁的少女也顾不得形象,拔脚朝家里狂奔而去。 “阿爷!阿爷!”甘脆儿一阵风般穿过公共的院子,噔噔噔地爬上二楼。 她欣喜地推开出租屋的门,进了屋就反手带上了门栓。 常年卧床的老人屋里,就算再打扫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异味,甘脆儿像是根本没闻到一样,亲近地蹲在床边。 卧床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皱纹满布的脸上麻木无神,即使孙女靠近也没什么反应,仿佛一具尸体。 甘脆儿不以为意,她压低了声音唤道:“阿爷!袁世凯死了!” 这句话仿佛什么灵丹妙药,床上的人立刻就动了,老人的头转了过来,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孙女。 “你说什么?” “袁世凯死了!”甘脆儿重复了一句,将手中的报纸举起给老人看,“您看,报纸上都登了,说是什么……肾病症!” 甘家道一把抢过报纸,凑到面前费劲看了老半天,突然嘴角一扯,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泄出几声阴森的笑音。 到后来,他的笑意就止不住,僵硬的面皮如菊花一般绽放,喑哑的声音像是从粗粝的沙子上滚过,难听却充满快意。 “好、好好好……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我大清朝就是被这些乱臣贼子给祸害了,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 “脆儿!”甘家道突然一把抓紧孙女的胳膊,干枯的手仿若鹰爪,抓得甘脆儿手臂生疼,她咬唇忍住,一声不吭。 “你爹!你爹就是受了这些乱臣贼子的蛊惑,跟着他们闹什么……革命!好好的御厨不做,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给革了!还连累我们爷孙也差点被砍了脑袋!” “报应、都是报应啊!” “脆儿!脆儿!你要记得,咱们甘家,绝不可跟那些乱臣贼子有所干系,他们都跟着洋鬼子背叛了祖宗!会一个个遭报应的!” “脆儿,你可要记住了,咱们是华人!咱甘家是天厨!一定要将咱们甘家天厨的名号发扬光大!” 阿爷激动到狰狞的模样有些吓到了甘脆儿,她强忍恐惧愣愣地点头。 但她——一个仅仅只有十七岁的旧式女子,其实并没有听懂这些话。 她不懂政治,弄不清大清朝和民国有什么区别,更加不懂那些搞革命的究竟是要干什么。 甘脆儿只知道,她爹就是阿爷口中的“乱臣贼子”。 对于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的亲娘在生产时大出血去世了,她爹就对她格外宠溺。 她只依稀记得小时候,爹会把她放在脖子上骑大马,生日时,御厨家传的爹会给她烧满满一桌子好吃的菜。 但是后来、后来就变了。 有一天爹离开了家,甘脆儿好几年都没再见过爹的面,而等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什么……“革命党”了! 再之后不久,爹被朝廷抓走砍了头,本来在宫里伺候的阿爷也下了大狱,最后把好几代攒下来的家产全捐给了朝廷才得以脱身。 一向体面的阿爷形容脏乱、神色仓皇,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带着甘脆儿逃离了京城。 在那之后,大受打击的阿爷身体就不好了,又带着年幼的孙女风餐露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等硬撑着把甘脆儿拉扯大,身子就彻底垮了。 甘家一直都是天厨,厨艺本来是传男不传女的,可甘爹是家中独苗,失踪前也只留下了甘脆儿这一滴血脉,甘家道索性就将家传的本事全数传给了孙女。 甘脆儿在厨艺上的天分远胜她爹,喜得甘家道直说后继有人,若不是甘爹当了乱臣贼子,远不至于潦倒成这样。 可是,小小年纪尽得阿爷真传的甘脆儿却十分迷茫。 阿爷曾说,她于厨 2. 她居然懂英格里西!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几乎是被穿着热裤和无袖T恤的年轻女孩儿给当面来了一“拳”,浑浑噩噩的甘脆儿一个激灵。 她总算不再站在医院门口当门神,犹疑着、小心翼翼地踩上了过于平整的台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刚站上去就塌了,一直塌到地狱去。 她觉得自己早就死了的。 前路仿佛成了吞噬了阿爷的那口棺材,黑漆漆、沉甸甸将她困在其中,看不到一丁点儿光亮。 当时她用前所未有的决绝反抗了根本无力抗衡的命运,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可现在似乎发生了某种玄妙的事情,她好像是……鬼上身了。 这事太诡异了,让她这个货真价实的死鬼都感到惶恐。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像只蜗牛一样缓慢而谨慎地往下挪,无数陌生的记忆汇聚成一句话——回家。 不是回甘脆儿弄堂里的出租房,而是……而是…… 甘脆儿强压下满腹疑问,随波逐流地依着陌生记忆的指引,先朝着所谓的“公交站台”走去。 看到站台前等了不少人,甘脆儿本能地踟蹰了一下,才按捺住心中的瑟缩靠了过去,警惕地跟路人保持着距离,偷偷观察四周。 马路上穿梭的车流先把她惊退了一步,她生前虽然也见过车,但绝对没有这么多! 马路上拥挤不堪,像河流一样,简直比她见过的人还要多。 特别是站台就在马路边上,离穿行的车流那么近,近到车流的气浪都扑到面上,燥热、带着刺鼻的气味。 甘脆儿暗暗揪住衣角,观察了一会儿车流,发现它们并不会冲到站台上,这才移开视线,犹疑警惕的目光扫到了公交站牌上。 她漆黑的瞳孔登时瞠大了,漂亮的杏眼睁得圆溜溜。 离她三四米远的站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每条线路经过的地点,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居然看得懂! 难道……难道记忆中现在的她读过书是真的?! 甘脆儿心中动荡,面上仍尽力维持着矜持,装作不在意地朝站牌移去,但不由自主加快的步伐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她走近站牌,立在前面仔细看了起来。 “B1……鹭湾南站、民族中学、七峰坪……” 甘脆儿喃喃念着站牌上印的字,越念眼睛瞪得越大,报菜名似的一字不漏。 离她最近的路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拉远了几步,看着甘脆儿的目光离透出点同情:好好一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疯了。 文盲厨娘不知道路人的心声,她只知道,她真的,认!字!啦!而且竟然还能认洋文! 完蛋,她是真的鬼上身了!!! 甘脆儿有些头晕目眩,愣了一会儿她突然低声地唤:“甘崔崔、甘崔崔!甘崔崔你在吗?” 甘崔崔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名字。 在知道自己真的鬼上身后,拥有朴素道德观和理所当然封建迷信的甘脆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找身体原来的主人。 可惜不论她怎么唤都没有人回答,看来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甘脆儿有些走神。 这是老天爷觉得她太惨了,所以让她在这具新身体上活过来吗? 是阿爷在保佑她吗? 一想到阿爷临死前嘱咐她要好好活下去,一股酸涩顿时涌上鼻头。 甘脆儿闭了闭眼用力压下心中那股酸涩,暗暗地对着阿爷说:阿爷,脆儿会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魂不守舍地思索了一会儿,她要等的七路车到了,见其他人有序地排队上车,甘脆儿便笨拙地跟了上去。 刚踏上车门处的台阶,一股冷气顿时扑面而来,她霎时打了个激灵,这冷气是什么? 众多聊斋鬼故事在脑海中快速闪过,甘脆儿踌躇不敢上前,却被后面的人推了个踉跄。 “发什么呆呢?往里面走啊!” 甘脆儿下意识扶住车门往后一看,好几个人等在后面,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她硬着头皮上了车。 上车后打眼一看,车厢内挤得像德庆园台柱子小百灵登场时的戏院。 熙熙攘攘的乘客让她稍稍安下了心,人这么多,阳气这么重,不应该有什么厉害的鬼怪吧。 显然,这时候她又把自己剔除女鬼的行列了。 定了定神,她手忙脚乱地翻出公交卡,生疏地刷了下卡,然后往里面人群中挤进去。 车上人太多了。 甘脆儿错觉拥挤的车厢就是一坛腌萝卜皮,一大把萝卜皮丢进大坛子里一层层地压实,而她自己就是那个闷在坛子里的萝卜皮。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启动了,甘脆儿明显能感觉到车子行驶时的不堪重负的“沉重”,她提心吊胆担心着车子会趴窝,但直到抵达目的地——汽车南站,也没发生任何故障。 甘脆儿恍恍惚惚地又随着人流下了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车上凉飕飕的冷气是因为“空调”。 原来这就是空调啊!真棒!比冰盆凉多了,这里的人真享受! 想明白这不是“阴气”,甘脆儿终于彻底放下了提起的心。 就说嘛,大白天的,哪有鬼! 但一下车,热浪袭来,甘脆儿顿时就苦了脸。 才第一次享受到冷气的甘脆儿已经对现代电器上头了。 享受过空调前她倒不觉得天有多热,原身甘崔崔穿着短袖T和七分裤,薄薄的内衣是冰丝,比她以前穿的袄裙要凉快许多。 可一旦从空调车里下来……甘脆儿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回味着先前那种凉爽的感觉,一边随着记忆找到了回乡的中巴车。 她谨慎地找了中间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后售票员就走过来让她买票,于是她从背包里摸出二十五块钱给了对方。 售票员找了她三块,顺便给了她一张简陋的车票,甘脆儿看了看,郑重地收了起来。 车要多等几个乘客才会开,甘脆儿也不着急,习惯性地又开始隐蔽地打量四周。 这是她生前养成的习惯,世道太乱,老人和小姑娘相依为命很不安全,她到一个地方就会先弄清楚环境,希望提前规避麻烦。 中巴车没有开空调,大部分窗户都开着,车上只有四五个人,面色都有些疲惫,有人直接就头靠着窗户开始睡觉,还有人悠闲嗑着瓜子,大家看起来都比较放松。 甘脆儿稍稍松了口气,这些人随意的态度说明治安还不错,可能连扒手都很少,否则应该很难心这么大直接睡觉吧? 结合着并不十分熟练的记忆,甘脆儿小心地潜伏、融入这个崭新的世界。 等了一会儿,又上来几个人,中巴车装满了大半,终于晃晃悠悠启动了。 中巴车随着拥挤的车流挪动着,途中又上上下下了一些乘客,直到远离中心街道后才脱离了堵车。 甘脆儿靠着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成了灰扑扑的乡间小路,终于在田野间找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闷热的空气变成了略带燥热的风,稍微吹散了她心头的沉闷。 到了这时,甘脆儿一直紧绷的背终于完全松懈下来,缓缓靠到了椅背上。 她这才有心思仔细咀嚼被她鬼上身的这个人的生平。 原主叫甘崔崔,在校大学生——先前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甘脆儿还不大信。 直到后面在公交站台“报菜名”,她才勉强找到点不再是文盲的真实感。 可甘脆儿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 她生前路过看见学堂时都不敢靠近,总感觉那是很神圣的地方,能读书识字的都是极其聪明的人。 可现在,她是大学生了?这要在大清朝,岂不是等同于国子监的学生? 国子监的学生,那可是有资格做官的!而她现在就是国子监出来的,岂不是也可以做官? 女子也能做官? 更令她吃惊的是,这里不论男女所有孩子都要进学,如果不让孩子进学是犯律法的! 甘脆儿有点懵,在她的印象中,读书进学是很耗银钱的,律法规定所有孩子都要入学的话,老百姓负担不起咋办? 刚刚“想起”这条律法的时候,甘脆儿害怕得手都在发抖,生怕这是官府动的坏主意,除了各种苛捐杂税之外,还要强制老百姓交一笔“学费”来搞钱。 但继续梳理记忆,甘脆儿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的官府为了保障孩童进学,搞了个什么九年义务教育(她还不是很能理解意思),只知道这个九什么教育只用花很少的束脩就能进学堂。 在甘崔崔的认知中,这点义务教育的束脩对于大部分的百姓而言,并不算太大的负担。 所以甘崔崔才能进学,后来还考上了大学,而且进了大学后还有补贴。 官府竟然能这么好?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甘脆儿双眼发直,这爆炸般的事实把她炸得不轻,其震撼程度对她来说不亚于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 愣了半天才囫囵接受了这个事 3. 来活儿了!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完全没察觉到面前女大的心虚,大妈很热情地从包包里抓出了一把糖,不由分说地塞甘脆儿手里。 “崔儿你这是回老家啊?好几年没见你回来了,你爸不是在城里买了房?今天咋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呢?” 甘脆儿双手捧着糖果,无师自通地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这热情的阿姨是谁?她努力在记忆中翻找着。 好在热情的阿姨似乎也并不是非要个答案,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好几年没见了,崔儿长成大姑娘了。”同村的二凤婶——甘脆儿终于想起她是谁了——上下打量着甘脆儿,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崔儿现在长这么漂亮了。” 记起人后就是有底气,甘脆儿的笑容立刻真切了几分:“二凤婶看着倒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哎哟,老了老了,儿子都要结婚了。”二凤婶嘴上说着,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就是我儿子的喜糖,过几天就要办婚宴了,你尝尝,好吃的。” “原来齐军哥要结婚了?”甘脆儿剥了颗糖就送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对吧,我说好吃吧。”见甘脆儿是真心喜欢,二凤婶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现在的小孩子都说什么糖太甜了不爱吃,笑话,不甜能叫糖吗? 还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甘脆儿感受着口腔里的甜味,真心实意地点头附和,她可不是现在的小孩,在她那个年代压根儿就没有这样好吃的糖! 满口都是奶香、甜津津的、又软又糯……甜得她鼻头一酸。 “齐军哥哪天办宴啊?”甘脆儿为了掩饰这点失态主动问道,“我最近都会在家,到时候上门讨杯喜酒。” 没想到提起这个后二凤婶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嘴角也撇了下来。 诶?怎么这个反应?甘脆儿懵逼。 “过几天在城里办酒席,崔儿想去到时候我接你一起。”二凤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点不合适,勉强笑了下,还是没忍住吐槽,“我好好的儿子,搞得像入赘。” 甘脆儿:啊? 一旦开了吐槽的头,二凤婶就停不下来,嘚吧嘚吧地跟甘脆儿诉起苦水来。 “现在男女平等嘛,我也没说一定要到男方家里整酒,女方要在城里办我也没意见,但也得来村里再整一场吧?两边都公平嘛,你说是这个道理吧,崔儿?” 认真在听的甘脆儿点点头,颇为同意。 “你也这么认为吧?可是齐军那小子,说什么只有七天的婚假,回乡下的话在路上就要浪费一天时间,办酒席又很累人,就不想回来办,说是好不容易的婚假,要出去旅游度蜜月。” “你听听你听听,办酒宴累人,出去旅游就不累人了!连结婚整酒都嫌累人,这说的是人话吗?” 甘脆儿听着觉得二凤婶有道理,但又觉得婚假想出去旅游也很有道理,只能含混嗯了声,继续听二凤婶吐槽。 “哼哼,其实啊,说得好听,不就是嫌在农村整酒没面子吗?”二凤婶气鼓鼓地说,“儿媳妇不想回乡下,我那赔钱的儿子也嫌他老子娘丢脸,哼!” “婶儿,这就是您想多了,齐军哥怎么可能嫌弃您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甘脆儿立刻贴心地安抚两句。 优秀的话搭子属性可是她以前深受各家长辈喜爱的要诀,只可惜后来背井离乡讨生活,没什么精力和时间陪人唠嗑。 现在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稳定发挥! “新婚夫妻一起旅游培养感情也挺好,比起在哪儿办酒席,您肯定还是想两口子日子过好的。” 甘脆儿话说得讨巧,二凤婶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只还是没了先前的笑模样。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那种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唉,齐军都结婚了还没崔儿你懂事,我让他在村里整酒,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乡下席面再比不上城里,也比娶了媳妇儿不在家里整酒好……” 说到这里二凤婶顿了顿,没再深入说下去,匆匆结了个尾:“我倒要看看他们城里的酒席整得有多好……” “我说老姐儿,在大酒店整酒也有面子嘛。”突然前座的乘客转过身来,往后探着头加入了聊天,“到时候我女考上大学,谢师宴也要在城里办。” 那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插口的时候顺手递过来一大包瓜子:“二凤姐、崔儿,瓜子自己抓啊,炒的喷香。” 面前突然出现一袋炒瓜子,甘脆儿茫然了,咋滴,前座也是熟人?阿姨你又是谁啊? “秀芬,说起来,你家妮儿明年就高考了吧?”不同于甘脆儿的懵逼,二凤婶从容地在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开嗑。 “对呀,也就十一个月了。”李秀芬感慨,“一晃眼闺女就大了,日子过得是真快啊。” “大了好,等上大学了就不怎么愁了。”二凤婶边嗑瓜子边唠,“你家妮儿在城里读书,谢师宴肯定是要在城里酒店办,咱不一样。” “这倒是,不过等找了对象,恐怕也要去城里办酒宴了……” 二凤婶听了就笑起来:“你这想的,高中还没毕业就想着结婚酒宴了?” “十七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明年闺女就要上大学,到了大学里就可能找对象了,找了对象就要在城里找工作、结婚……挺快的了!” 说着说着李秀芬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开始焦虑了。 “养个闺女就是考虑得多,当时齐军上大学,我都没怎么管,开学都是他一个人去……” 两个妈妈就着结婚的事情聊了起来,话搭子甘脆儿完美退场,只不做声在若有所思地旁听,她好像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活儿了。 回村烧大席! 虽然这里很多人会去城里办酒席,但听两位婶儿的话中之意,也是有不少人会在家里办酒席,那就要请专门的烧席师傅了。 御厨世家出身的甘脆儿虽然没在乡下烧过席面,但说白了,给乡下人办宴和跟皇上办宴也没什么区别,不都是做菜吗? 只要菜好吃,食客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甘脆儿越想越觉得可行,等回到三平村,她先在村里摸摸情况,看看哪家要办酒,再上去自荐。 开始的时候收费可以低廉一些,就像原身的 4. 欢迎来到现代!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挺面熟的。 黄家军心里揣着事,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对上一旁弟弟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弟弟黄家国也立刻垮了脸。 “现在只能再托人问……”黄家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脸看向那年轻女孩,“甘老三家的崔儿!你回来了?” 甘脆儿腼腆一笑,乖巧地喊了一声叔。 黄家军勉强笑了下,先寒暄了一句:“几年不见成漂亮的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紧接着他就着急地问:“崔儿,你爸呢?是这样的,你黄爷爷昨晚去了,走得太急找不到烧席师傅,能不能请你爸来赶个场、救救急?我可以多加点钱的。” 甘脆儿摇摇头:“我爸他不在市里赶不回来。”躲债躲到原身这个女儿也找不到人了。 闻言黄家军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见状甘脆儿赶紧又接了一句:“不过,叔,我可以啊!” 黄家军:“啊?” 把甘脆儿让进大门的时候,黄家兄弟俩还有点不真实。 厨师爸爸的女儿会下厨不奇怪,但烧席? “崔儿,你真行?这烧席可跟你在家里做饭不同,我们打算摆个十五桌,耗的功夫可不老少。”黄家军犹疑地问。 “放心吧叔。”来到陌生的地方,其他事情甘脆儿有些发怯,唯独做菜这方面就自信起来了,“我有经验。” 黄家兄弟欲言又止,实在很难理解这么个小姑娘说的经验是哪儿来的,但对方已经是他们唯一能薅到的厨子了,再不要就只能自己挽袖子下场了! 所以,就她了! 黄家在村里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一批人,院子和二层自建楼都修得整齐,院子里来了不少亲戚朋友,在帮着布置灵堂。 甘脆儿只看了几眼,就被黄家军领到了角落里小声交谈起来。 “叔,这宴你们想怎么办?有什么章程吗?”甘脆儿问。 黄家军思考了一下说:“天太热了老人放不住,后天大清早就上山。安葬老人后回来就开席,摆个十五桌就差不多了。” 时间很赶,但甘脆儿也能理解,这么热的天,总不能把人放臭了,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得好。 甘脆儿点点头,又问道:“那席面办什么标准的?白事的席面一般是做单数,你们要上几个菜?” “十一道吧,现在天太热了,大家伙胃口都不太好,要做几道开胃的凉菜,当然硬菜也不能少。” 说到这里黄家军看了甘脆儿年轻的脸蛋一眼,迟疑了下又加了句:“当然,你擅长做什么菜就做什么,不用强做。至于餐标……到时候叫几个小辈跟着你去买菜,需要什么就买,工费单给你一千八。” 一千八? 一时间甘脆儿对这个工费也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行业内一般是多少钱,但她本来也不在乎这一单能拿多少,随主家开就行。 至于黄家军话里的不太信任……甘脆儿也不多作解释,说得再好也不如直接露一手。 “叔,我明白了,那明天一早就去买菜呗?” “嗯,赶个早集,大概三四点就要走,崔儿,你起得来吗?” “当然可以的。”甘脆儿一口应下,怎么不行呢? 以前她可凌晨三点起来做过早肆生意,当时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可惜世道乱了,总是有地痞兵丁来吃白食,这还不算,看她是个漂亮小姑娘,他们还明里暗里想欺负她。 等威逼利诱甘脆儿都不上钩后,这些家伙恼羞成怒,逼着她要孝敬,还想用强,于是甘脆儿没干多久就歇了摊。 在这里,这种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之后甘脆儿又跟黄家军聊了一些宴席的细节,她就先回家了。 她家住在村西头,一套自建的老旧平房。 当年房价普遍不高,十八线小城市房价更低,甘爸开小饭馆赚了点钱就在城里买了房。 既然在城里安了家,甘爸就没打算再回村里常住,因此也没想过修新房,村里的房子还是九几年建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不过能有自己的房子甘脆儿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老房子几年没人住落了不少灰,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甘脆儿在房子里转了转,放下包就开始打扫。 时间比较紧,明天一早还要去赶集,她打算先把卧室和厨房厕所打扫干净,剩下的慢慢来。 好在甘爸虽然在城里买了房,但每年也会回老屋几次,水电都通着,虽然甘脆儿没用过,但记忆中有用法,倒不至于歇菜。 甘脆儿提着水桶去厕所里接水,进门就看到一个老式的脸盆架,八九十年代那会儿很流行,一般有上下两个放脸盆的架子。 上头的架子大概半人高,高度正适合放上接好水的脸盆洗脸,下面的架子放暂时不用的盆。 最重要的是,脸盆架上还有像椅背一样伸长的位置,上面嵌着一块镜子,供人洗脸的时候顺便照一照。 甘脆儿路过镜子时没忍住照了一下,里面映出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年轻女孩儿,外表清秀腼腆,眼睛清澈。 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甘崔崔的年纪比她还长几岁,但气质神态却比原先的她更单纯稚嫩一些。 颠沛流离的经历不可避免地在以前的甘脆儿身上留下了痕迹,当年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比已经二十岁的甘崔崔要成熟。 甘脆儿朝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笑,左脸颊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你好呀,甘崔崔。” 跟镜子打过招呼,甘脆儿提着桶去水龙头底下接水。 自来水甘脆儿在京城时就见过,据她阿爷说,自来水厂还是当年老佛爷批准督办的,不过老佛爷用的也没现在她面前这个好用。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水流半天,才在水满后恋恋不舍地关掉了水龙头。 提着水桶和抹布,甘脆儿熟练地擦起屋内落满灰尘的家具来。 桌椅很好擦,有些太高的柜子擦不到,以后再说。 凉席拿出来擦一擦晒一晒,晚上就可以用了。 柜子里的被褥一股不见天日的霉味儿,甘脆儿就先抱出去晒了,幸好现在天热,不用盖被子也行。 突然又有了自己的家,心情愉悦的甘脆儿几乎感觉不到劳累,没几个小时就将急用的部分打扫得干干净净,变得能住人了。 打扫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家里现在肯定是没有食材的,甘脆儿就从背包里翻出了原主在路上吃的小面包。 这种普普通通的袋装面包味道一般,但在颠沛流离的甘脆儿眼中已经是不错的美味了。 5. 第一单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甘脆儿不是很能get得到“女儿”们的聊天画风,但也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 想了想她没有贸然加入到群聊中,只看了几分钟就恋恋不舍地关了企鹅,笨拙地在网上搜索白事席面的消息。 她拼音用不习惯,很费劲才打了几个关键词,这时候就感觉到她现在的识字水平有点虚。 认字费劲,拼音费劲,自己写更加费劲。 等忙过这一阵自己要多练习练习……甘脆儿想着,慢慢看起了现代白事相关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各地的席面跟以前似乎也没太大区别,规矩简化了,荤菜变多了。 那时候甘脆儿哪里在普通人家的席面上见过这么多硬菜。 她经历过的最乱的那几年,乡下不少人家的红白事都只走个过场,别说荤腥了,白面都不多见。 而这些视频里的席面中,除了精细程度外,有些感觉都快赶得上宫里头的宴席了…… 看来现在百姓的日子是真过得好多了。 甘脆儿说不好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酸还有点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如果他们一家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好了。 沉默地看了会儿视频,甘脆儿心里有了底,恋恋不舍地熄了手机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明天一早还要赶集,要早点睡,等忙活完黄家的白事,再玩手机。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甘脆儿默念着,忍痛闭上眼睡觉。 今天一天实在有些疲累,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一觉睡到凌晨三点,甘脆儿不用任何提醒就睁开了眼,打个呵欠,迷迷瞪瞪地下了床。 等洗漱完就清醒了,之后去黄家汇合,已经差不多三点半了。 一起去赶早集的是黄家军本家的两个后生,黄明伟和黄严劲,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过去既当钱包又当苦力,甘脆儿只负责动嘴。 黄明伟开了一辆小货车,载着他们开出了三平村。 车上黄严劲有些好奇地打量了甘脆儿几眼,又觉得盯着女孩子看不好,讪讪地移开目光,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 “听我爸说你是一本的大学生,怎么干起烧席师傅了?”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开车的黄家明也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 虽然甘脆儿做事沉稳,但实际上却不是个文静性子,以前因为环境问题被迫谨言慎行,现在嘛…… 她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家学渊源啊,你爹难道没跟你说过,我阿爷祖上是御厨,读书只是不务正业,干厨子才是人生理想。” “啊?”开启这个话题的黄严劲被忽悠闷了,他扭头看向甘脆儿,“原来你家是御厨吗?” “对啊,历代祖上都在宫里当差,我阿爷还面见过老佛爷。” 黄严劲瞪大了嘴,一脸你是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开车的黄明伟忍不住开口:“你们甘家不是一直住在村里吗?你大伯他们没说过祖上是御厨啊。” “他们不懂。”甘脆儿矜持地说。 “?” “你大伯他们不懂,你咋懂的?难不成你们家的手艺传女不传男?” “因为我于厨艺上天赋奇才。” “……” 黄严劲古怪地瞅瞅身边的妹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谦虚的女孩,一般会这么夸自己吗? 甘脆儿不管,反正阿爷就是这么夸她的!她就是御厨甘家几代中最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嘛! 黄明伟大上一辈,年纪也长一些,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合适,不论甘脆儿是吹牛还是甘家爷爷真只传了孙女手艺,他们都不适合掺和。 于是黄明伟转而开始说起席面的事来。 “大伯昨天跟你说了吧,我们要摆十五桌,菜要多买一些,能多不能少嘛。” “一桌几个人?” “九个。” 甘脆儿在心中算了算,有了底。 “是这样的,黄叔让我多做点开胃的凉菜,开胃的凉碟我会很多,但可能不是你们白事上常见的菜色。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想我按传统的来,还是按我自己的来?” 闻言两个主家的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黄明伟不由想到昨天大伯跟他交代时的情形。 “明伟啊,甘崔崔一个大学生,应该没有办过席面,到时候她想买什么菜都随便她,务必要做她拿手的,你们不要瞎插嘴,到时候买的食材她不会做就抓瞎了,懂吗?” 太懂了。 黄明伟现在听甘脆儿说的话,就觉得对方是不会做传统席面,只能拿几个自己擅长的菜顶上。 提前得到过嘱咐的两人当然不会戳穿甘脆儿,黄明伟露出长辈和善的笑容(虽然车后座的甘脆儿看不见)。 “崔崔啊,现在你是大师傅,做什么菜都由你安排,只要看着别太寒碜就行了,可不能让乡里乡亲的觉得我们小气。” 懂了,自由发挥嘛! 甘脆儿就在车上思索起来,见她沉思的模样黄家两人也不再说话。 夏天亮得早,等他们开到了目的地,早集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这时候的菜最是新鲜不过。 甘脆儿打头挑菜,她只用动动嘴选就行,付账和搬菜都交给主家的两个大老爷们。 “黄瓜来个二十斤吧,白萝卜来也来二十斤。” “猪肘子拿二十五个,大虾二十斤……” “猪肉买个半扇,大热的天羊肉吃了烧心,就不做了吧,买点牛肉……” 甘脆儿边走边指挥着。 主家要摆十五桌席,每种菜大概按每桌一斤左右的规格买,猪肘子每桌一个,再多留出一些富裕的也就差不多了。 甘脆儿考虑到自己做菜时的情况,再加上主家的家庭条件看着不错,像肘子这种的余量就放得多了点。 别问,问就是经验。 俩跟着买菜的黄家人也不发表意见,菜买多点也没事,反正多出来的也都自家人吃了,不会浪费。 早集从头转到尾,菜和调料就买齐了,满满当当塞了一车。 回到村子,远远就能听见乡下丧乐团的演奏,甘脆儿仔细听了会儿,听不出是什么调子。 看来过了上百年,连白事上吹吹打打的曲子也不同了。 小货车开回了主家,这时候院子里锅碗瓢盆早就备好了,还立了几个灶台。 甘脆儿也不惊讶,这是早就说好的,她新手上路没这烧席的家伙事,昨晚黄家军就连夜找人租了一套回来。 “崔儿,你看看还缺点什么不?” “可以了,谢谢叔,叔办事就是妥帖。”甘脆儿脆生生地夸着,嘴甜着呢。 黄家军就露出一点憨厚的笑意。 “哟,咱们今儿这大师傅这么年轻呢?” 来帮忙的亲戚吃惊地看着甘脆儿,听说黄家找烧席师傅找得急,没请到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师傅,只找到个新入行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啊! 这细胳膊细腿的,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能举得起锅不? “咳,崔儿她爸是甘老三,就是去城里开饭馆那个,家学传承,你们可别小看了她。” 黄家军不怎么有底气地替甘脆儿找补,虽然他心里也发虚,但在外面也是要强撑着的。 不仅仅是为甘脆儿撑着面儿,主要还是为了他自己家。 不然说出去,老爷子去世,他们这些做儿孙的就找了个外行的小丫头烧席,旁人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苦衷,都得戳黄家儿孙的脊梁骨! “是不是哦?” “当然,崔儿的手艺可是这个。”黄家军翘起大拇指,看了甘脆儿一眼,现在只能祈祷小姑娘真有本事了。 不奢求席面办的有多长 6.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 《开席啦![美食+轻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第6章 精益求精的甘脆儿闻了闻看着跟以前不太一样的现代调味料,索性用筷子沾着生抽、老抽、盐、糖等等调料一样样试了个遍。 这些东西不仅跟以前的味道有差别,甚至不同品牌之间的味道都有差异,甘脆儿正是在分辨它们的区别。 甘崔崔的舌头好用,甘脆儿仔细咂摸着每一种调料的细微滋味,想象着它们彼此之间调和跟食材能产生的微妙反应。 虽说来吃席的普通百姓,大部分都分辨不出来这么细微的味道,可是也许他们说不出哪里好吃,但绝对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甘脆儿要的就是他们那一份好滋味中说不出的那一点“好吃”。 来帮忙的人都时不时瞄着这位过于年轻的女厨,露了一手好刀工后,大家伙都对她好奇得很。 现在看着她去尝那些调料,他们就更觉得稀奇了。 “甘崔崔在干什么?怎么开始干吃调料了?” “不知道……” 那些窃窃私语甘脆儿一概当作听不见,她尝了一圈调料后有了底。 这些现代调料中,鸡精和味精最让她感到震惊,加一点在汤里,竟然就有了以前要熬数个小时的高汤感觉。 虽然这种味道不如正经吊出来的汤鲜香,但方便便宜啊! 一般老百姓平时哪有空花上十个小时吊高汤啊,又费火又费功夫,买材料也不便宜。 这真是个对老百姓而言相当便利的时代啊! 甘脆儿再次被震撼到了,这里可真好呀! 默默收敛起自己的震惊,甘脆儿麻利地调了料把大盆大盆的猪肉先腌了起来。 腌完切好的肉,她开始烧猪肘子。 猪肘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刮过毛了,不过商家哪里会用心刮干净,回来必须得自己再处理一遍,不然一口一嘴毛。 而且没烧过的猪肘子会有一股子汗腥味儿,一定得用火烧过才行。 以前在酒楼帮厨的时候,会用烧红的铁钳去烙,但在这里甘脆儿又惊喜地找到了新玩……啊不,新工具。 会喷火的枪! 原谅她不知道这能够喷出幽蓝火苗的枪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很!好!用! 火苗一燎皮就黑了。 稍微摆弄了会儿就学会了使用方法,甘脆儿快乐且麻利地燎着猪肘,因为太方便了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看得暗搓搓关注她的众人满脑门问号,感觉一言难尽。 大热的天,小姑娘烧猪皮,居然开心地哼起了歌…… 年纪轻轻的就精神失常了,难道这就是网上常说的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么?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好不好甘脆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棒棒哒。 烧完的猪肘子就交给帮厨去清洗,大家分工明确,都是干惯了活儿的人,都麻利得很。 甘脆儿这边热火朝天地准备食材,灵堂那边已经开始有人来给死者上香祭拜,孝子贤孙的哭声中,不时还能听见一些苍白的安慰。 几个跟死者同辈的老哥姐,上完了香后就坐在灵堂口跟棺材唠着,面上没什么悲伤之色。 在他们同一辈的人看来,这年纪无病无灾地去了那是喜丧啊,他们估计也就这几年,前后脚的事情而已。 伤心都不算伤心,只是认识几十年的老伙伴就这么去了,心里多少有点空空落落。 “黄老哥啊,你就这么去啦,你走了,咱们哥几个也都快啦……” “还好咱后半辈子也算是享受到了,咱去年还把泰山也爬了,我组织的好吧,正赶趟嘞,不然今年老哥哥你可就去不了喽……” “崔老二,你这什么狗啃的记性,哪里是去年,已经是前年的事儿了。” “什么?不是去年五月的事吗?你、我、黄老哥,还有幺妹儿,一起报的旅游团,1088一个人嘞……” 崔老二如数家珍地把团费都报了出来,当时他就觉得贵得很,还跟旅行团掰扯了半天优惠呢! “二哥,你真记错了,是前年五月。”满脸皱纹的幺妹儿瓮声瓮气地接口,“你还非得要去看日出,还没爬一半就坐地上不肯动了,让人看笑话。” “怎么、怎么就让人看笑话了?”崔老二不服气,“那些小年轻还有好多不如我的,才爬一点点就喘得跟牛似的,我还没笑话他们嘞!” “跟那些上大学的娃娃比,你可真不害臊……” 回乡过暑假的大学生黄飞平刚跟着长辈上完香,走出灵堂的时候就听见这段对话,顿时错觉自己像路边被无缘无故踢了一脚的狗子。 他哀怨地看了灵堂口几位论辈分得叫爷奶的老人家一眼。 大学生怎么了!为什么幺奶奶一副跟大学生比很寒碜的语气啊! 他们大学生的腿脚难道还比不过爷奶辈的老人么! 呃……好像可能大概还真比不过…… 黄飞平想起那些在景区兴致勃勃爬山走路的老人家,那叫一个健步如飞,确实比不过…… 他被现实压弯的脊梁又偷偷弯下来了一截。 全然不知自己的随口一言打击了一个可怜的大学生,老哥姐几个凑一起唠嗑,就跟平时在村口大树下聊天时一样。 搬把椅子,拿个蒲扇,带着一个保温杯,期间还时不时争执几句,还像年轻时那般。 如果不是时不时传来的哭丧和哀乐,根本看不出是在灵堂上。 甘脆儿熟练地切着肉,余光不住地往灵堂瞄。 她死之前,阿爷的丧事还没办完,也不知道后面如何了,她挺想在这个时代再给阿爷做块灵牌,烧点纸做场法事。 还有她被砍头的爹,那时候她还小,不怎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爷散尽家财才捡回爷俩的命,更是不敢给儿子收敛立碑。 甘脆儿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长大了,当时她还怨恨她爹为什么要去干那乱臣贼子的事,害的他们家都散了。 老老实实把家传的本事学到手,到时候进宫给皇帝妃子们当御厨有什么不好? 就算后面大清朝没了,那大总统也要吃饭呀,朝代更迭总不能不要厨子了吧。 结果她爹非得去干什么革命…… 甘脆儿理解不了,她爹也不是秀才进士啊,那些什么革命啊、维新啊不都是秀才老爷们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