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反派的礼物》 1. 第 1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春水春池满,正值乍暖还寒时候,接连几日的阴天,寒雨下个不停。 这日,风住雨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斜阳西下,黄昏温柔,映出斑驳的树影。 春燕衔来新泥,在廊檐下面修葺新巢。 乍一看,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然而宫中却是一片肃冷压抑。 宫女拎了满满一桶热牛乳,朝紧闭的净室去。 甫一,净室的门打开,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里夹杂着牛乳的甜香,但仔细一闻,还有没散去的淡淡药材味道。 “倒倒倒。” 守在浴桶旁的掌事姑姑使唤宫女将桶中的热牛乳倒进浴桶,“全倒进去。” 浴桶中温凉的牛乳,登时热了几分,周围雾气缭绕,浴水快要没过沈芙汐莹白的锁骨,她香汗淋漓,咬了咬红唇,抬头看向宫中的掌事姑姑,“姑姑,还要泡多久?” “沈姑娘,这才多久,就受不住了?”掌事姑姑脸色微沉,舀来一瓢牛乳,从沈芙汐脖颈上浇落,“姑娘,忍一时,莫要坏了陛下的大事。” 浴桶里的女子肤若凝脂,她在牛乳浴水中泡了好阵功夫,小巧精致的脸庞泛着红晕,眼睫沾雾,那双狐狸眼愈发妩媚灵动,活像一只勾人的狐狸精。这副皮囊国色天姿,是难得的美人,任谁看了都挪不开眼,也难怪在前几日的宫宴上,奸臣卫刹多看了一眼。 掌事姑姑:“沈姑娘,陛下钦点你做事,事成之后,自是少不了你的赏赐。养了几日,你身上的伤痕已看不出来,肌肤愈加细嫩白皙,今日便要将你送去将军府。” 掌事姑姑垂眼,目光落到沈芙汐那被牛乳浴水遮住的雪.脯上。 美人倾城,婀娜多姿,那奸臣卫刹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经得住如此诱惑,怕是日/日都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我知晓,定然牢记陛下吩咐的事情。”沈芙汐眼睫低垂,背过身去,趴在浴桶边缘,雪背滑下莹润的水珠,“姑姑,能为陛下分忧,也算是沈家将功补过了。” 沈芙汐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温热的泪缓缓滑过面庞,任由宫女揉按她的肩背。 掌事姑姑:“沈姑娘知晓便好,你如今是罪臣之女,早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说罢,她探身检查了沈芙汐的肌肤,满意地点了点头。 牛乳沐浴养人,宫里的娘娘常用此来养肤。 沈芙汐的肌肤本就白皙,经这一番调养,变得愈发细嫩,宛如块上乘的莹润美玉。 掌事姑姑满意道:“待水温凉,便起来罢。” 掌事姑姑擦干净手,在浴桶边守着沈芙汐。待今日一过,将沈芙汐送去卫府,这份苦差事,她总算是能脱手了。 掌事姑姑看眼还在浴桶里泡着的女子,默默摇了摇头,在心里惋惜一声。 沈芙汐是参知政事之女,长得国色天香,媚色天成,一颦一笑让无数男子为之倾倒,单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念念不忘,然而不久前,沈参政受到朝中数位官员的弹劾 ——借推行变法,行贪污之事,有不臣之心。 沈家获罪,家财尽数充公,男眷流放岭南,女眷发配为奴。 一夕之间,沈家变了天。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众星捧月的枝头雀,一朝成了众人可欺的家奴。直到在前几日的宫宴上,沈芙汐作为被献入宫的舞姬,这尤物一般的女子,让少帝挪不开眼,但偏偏那权势滔天的奸臣卫刹,也对她诸多留意。 这天下明面上是少帝的,可却处处受制于如今的骠骑大将军——卫刹。此人父母早亡,在朝中没有亲眷,短短四年时间,卫刹便从无名小卒,成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征战沙场从无败绩,是令敌寇闻风丧胆的战神。 可谁人不知卫刹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残暴狠戾得连少帝都忌惮,不敢动他分毫,实乃挟天子令诸侯的奸臣。 保不齐哪日,这奸臣便弑君篡位,坐上了龙椅。 少帝苦卫刹久已,恨不得将卫刹五马分尸,除了这一心头大患,将卫刹独揽的兵权收回来。 对付卫刹,少帝不是第一次使美人计,然而每次送出去的貌美姑娘,不出三日,便以尸首的形式送了回来。 眼下好不容易遇见一位能入卫刹眼的姑娘,少帝自然是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于是忍痛割爱,打算把沈芙汐送去卫刹身边当细作,助他除去卫刹。 沈芙汐本该在宫宴结束那日送去卫刹府中,但是宫女在给沈芙汐换衣裳时,发现她舞衣遮盖下的肌肤伤痕累累。 约莫是她为奴那段时间留下的伤,故而这件事便拖了几日,待沈芙汐身上的伤痕痊愈,这件事终于提上日程。 掌事姑姑看了眼日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敢耽误工夫,吩咐道:“秋荷,伺候沈姑娘穿衣,再给沈姑娘好生打扮一番。” 宫女秋荷得了吩咐,停了揉按的动作,服侍沈芙汐出浴。 掌事姑姑取来香膏,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沈芙汐却异常平静,在氤氲的热气里缓缓睁开眼睛,像提线木偶一样卧在引枕上,由着她在身上擦拭香膏。 掌事姑姑在皇宫待的时间久,后宫佳丽三千,娘娘们各有各的美,但自从见过沈芙汐后,她便觉宫中的娘娘们,远不及沈芙汐的百媚千娇。沈芙汐生得美,媚骨天成,随便一个举止,都透着几分妩媚,宛如那迎水而开的灼灼芙蕖,诱人采撷。 就好似现在,沈芙汐阖眼支颐,侧身斜倚在软榻上,玉骨冰肌,身姿玲珑有致,一缕春光若隐若现。 倏地,沈芙汐睁开眼睛,与掌事姑姑打量的视线撞个正着。 眼神魅惑十足,直勾勾的,连上扬的眼梢都充满了媚态。 心道这真真是位祸水美人。 沈芙汐轻笑,带着几分嘲弄和无奈。 她长指绕着一缕乌发,羽睫轻扇,看着被养好的身子,又是自嘲一笑。 确乎是位祸水美人,扰得人不安生。 沈芙汐从小到大,就是个美人胚子,便是这美貌惹出了一堆祸事,让那些垂髫小儿因为她打了起来。 后来,在她七岁那年,得一高人算命,算出她有祸水命格,以后会给家中带来灾祸,甚至家破人亡。 什么祸水美人,家破人亡,沈芙汐不信命。 命掌握自己手中,岂能被人三言两语就定性了。 可如今在外人眼中,那高人并非胡诌。 她的的确确是个祸水。 爹爹身为参知政事,变革改法,一心为民,却被诬陷有不臣之心,整个沈家因此获罪。 爹爹与两位兄长流放岭南,此时不知如何了。 岭南之地山高路远,又多瘴气,爹爹流放前便在牢中染了恶疾,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折腾。 还有疼她长嫂,此刻受到的屈辱,定然不比她少。 短短两个月的的时间,一切都变了,本是骄纵千金的她跌入尘泥,成了家奴,尊严被肆意践踏。 再后来,买她的家主用她换前途—— “三日后,你入宫献舞,若得陛下青睐,往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又可以做回高高在上的枝头雀,就是届时莫要忘了本官的提携之恩。” 沈芙汐不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求能重审她爹爹的案子,还她爹爹清白。 然而舞献了,可偏偏权倾朝野的奸臣卫刹让她的希望落空了。 沈芙汐没有机会提及爹爹的案子,便从舞姬,成了献给卫刹的礼物。 少帝给她下了“冰魄散”,此毒药须每月服用解药,否则中毒之人浑身发寒冰冷,饱受两个时辰的冰冻之苦后毒发身亡。 少帝将她安插在卫刹身边,命她密切注视卫刹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窃得卫刹调动麾下十五万大军的兵符,助他除掉卫刹。 卫刹麾下将士皆是精兵强锐,调动他们的不是合二为一的虎符,而是卫刹特制的兵符信物。 此人杀人如麻,狠戾残暴,沈芙汐略有耳闻,爹爹不止一次弹劾过他,可最后爹爹却成了阶下囚。 沈卫两家算是政敌,如今却让她凭这美貌,接近卫刹,干那献媚之事。 虽说卫刹是奸佞之臣,但少帝也不是一位明君,他荒淫无度,奢靡成性,令底层百姓苦不堪言。 当年先帝驾崩,少帝登基,三年孝期未过,他便在卫刹的怂恿下,一个月内先后纳了两名妃子。 那个时候,少帝还没看出卫刹的狼子野心,与卫刹关系甚密,让卫刹牵扯鼻子走。 “这是尚衣局送来的衣裙,沈姑娘今日穿这身去。” 掌事姑姑冷不丁一声,打断沈芙汐的思绪,她望向托盘中叠放的紫色衣裙。 她探身,垂落的乌发扫过胸前的肚兜。 纤白长指挑起衣料,绸缎面料顺滑,触感冷凉,宛如冷冷泉水滑过之间。 指尖的衣料滑落,沈芙汐问道:“怎么没有胫衣?” 掌事姑姑耳尖微红,说道:“这衣裙无需胫衣。” 沈芙汐愣怔,脸上火辣辣的,登时烫了起来。 哪有不穿胫衣的道理,即便是夜里就寝也得穿件亵裤。 这不穿胫衣,衣裙之下的双腿空荡荡的,若是再被卫刹撩起…… 霎时间,沈芙汐的脸红的滴血。 不等秋荷伺候,沈芙汐拿起衣裙,去了屏风后面。 掌事姑姑一个眼神,秋荷会意,跟在沈芙汐身后,随她去了屏风后面,伺候穿衣。 沈芙汐本就肤若凝脂,紫色衣裙更衬她白皙的皮肤,好似山间的皑皑白雪,美的让秋荷舍不得挪开眼。 只是这送来的衣裙,称不上是正经衣裙,有些衣不蔽体。 衣领很低,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肌肤,微微弯腰,便可窥见藏起来的一片春光。 开叉的裙摆宛如片片花瓣,包裹住那双白皙长腿。走动之下,玉腿一览无遗。 掌事姑姑很是满意,将披风搭在沈芙汐肩膀上。 面对这样的尤物,卫刹纵使再禁.欲,也难免不生出旖念。 掌事姑姑:“姑姑我今儿教你一招,你且记住,男子的保护欲是与身俱来的,面对楚楚可怜的娇娇儿,纵使再冷的性子,他啊多少也会生出恻隐之心。” 沈芙汐应了一声,纤指拢紧披风,心里仍有百般不愿。 若非无路可走,她又怎会甘当勾引人的狐媚子。 据说兵符信物,卫刹或贴身携带,或藏于府中隐秘处。 只要除掉卫刹,她就能求皇帝重审案子,还爹爹清白,一家团聚。 今日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2. 第 2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你喜欢什么花?” 卫刹高大的身影投下,沈芙汐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周遭沉降的气息,让她不禁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卫刹那带着杀戮的冷冽眼神垂眼看她,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制她的喉咙。 若她再不回答,恐怕就是下一个被利箭射杀的人。 然而依照卫刹的性子,她回答之后,就会逃过一劫吗?不会被杀了当花肥? 掌事姑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卫刹当众射杀,何况她还是少帝派来的人。 卫刹这个狠戾的疯子,太疯了,丝毫不把少帝放在眼里。 沈芙汐的手心全是冷汗,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喘,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回道:“樱、樱花。” 卫刹拧眉,面色沉了几分,大抵是不满意这个答案。沈芙汐瞬间心如死灰,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她思索着该说些才能留得一命,然而大脑却一片空白。 在漫长的静默中,卫刹忽然一笑,看着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漫不经心说道:“有点意思。” 卫刹目光流转,扫过地上的尸首,他厌嫌地皱了皱眉,尚未开口,他身后的护卫便说话了。 “主上放心,属下明白如何。” 护卫狄奈跟了卫刹那么久,自然是明白主上这一举一动所谓何意,“地上躺的,断条手臂,再送回去。” 卫刹颔首,转身径直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沈芙汐。 衣袍掠过,卷起地上的粉白花瓣。 沈芙汐脸色煞白,吓得花容失色,断……断手臂。 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腔,沈芙汐心里泛起恶心,整个人仿佛卸了力道一样,脚下无力,瘫软地坐在地上,捂着嘴巴干呕。 整个身子害怕得颤抖。 卫刹下一个要杀的,莫不就是她? 狄奈招来手下,将尸首拖走,这才对沈芙汐说道:“你随我来,主上要见你。” 沈芙汐的后背冷汗涔涔,狄奈手里还拿着弓箭,她一看见那张弓,脚都吓软了,后背又泛起凉意。 在秋荷的搀扶下,沈芙汐勉强站了起来,冷白的纤指拢紧披风,提心吊胆跟在狄奈后面,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愈发没底,也不知道待会儿还会发生什么。 宫里的姑姑,卫刹说杀就杀,还将断手的尸首送回宫中。此人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再狂狷下去,怕是要坐上那金銮殿的龙椅。 她得想想待会儿要入如何应对卫刹,可不能像方才那样,脑中一片空白,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 夜幕四合,屋中没有燃灯,仅靠黄昏时分的光线将屋子照亮,昏昏暗暗的,寂静得可怕。 卫刹低头把玩茶杯,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压迫感十足。 听见动静,卫刹缓缓抬头,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转动茶杯,玩味十足地看着进来的女子。 沈芙汐披风遮住衣不蔽体的紫裙,露出的纤白脚踝缠着一圈红绳铃铛,每走一步,她足上缠的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音。 铃铛声止,沈芙汐也已经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里,半绾的发簪松散,鎏金镶玉珠钗斜斜簪着,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多了几分凌乱无措的美感。琼鼻樱唇,匀称的小脸写满了无辜,但那狐狸般的双眸细长妩媚。 美艳不可方物,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气质。 卫刹冷眸扫过,唇角微勾,上扬的眉梢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让人心里越发没底。 轻呷一口茶,卫刹眼皮一掀,对沈芙汐说道:“说说看,少帝派你来目的。” 问得直白,语气漫不经心,语调极慢。 卫刹放下茶杯,手肘撑着桌案,手背支起下巴,饶有兴致看着沈芙汐。 周遭的气氛压抑,沈芙汐鸦睫轻颤,不远处的男子脸上虽有浅淡的笑意,但她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跟适才没有任何征兆的射杀一模一样。 少帝送她来的目的,掌事姑姑已经说过了。 显然,卫刹不相信那一番说辞,否则也不会再问一遍。 他不蠢,定然已经猜到了少帝的意图。 此时此刻,她该如何回答? 若她装作不知,死死咬住掌事姑姑的那番话,卫刹有几分相信。 若是她道出实情,背叛少帝…… “一个原因,需要想这般久?” 冷不丁一声,打断沈芙汐的思绪,她回过神来,便对上卫刹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她的心跟着一颤。 “还是,你在现编理由?” 卫刹的耐心仿佛即将耗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案,点破道:“你不是第一位送到我府上的女子,但却是穿得最少的一位。” 那露出披风的一截小腿纤白,宛如上品白瓷,细腻通透。 沈芙汐脸上火辣辣的,莫大的羞耻席卷全身,裙下没有遮盖的双腿不自觉并拢。 他一眼就看穿了,且无动于衷,估摸着美人计这一招,是用不上了。 秋荷见状,生怕沈芙汐就被吓得道出实情,压住内心的惧怕,接话道:“小、小姐是陛下赏赐将军的礼物,犒赏将军这些年为东濮出生入死。” 秋荷跪下,言辞恳切,“求将军饶小姐一命。” 她并非沈芙汐的婢女,但做戏要逼真,不能让卫刹起疑心,否则她这条小命也难保。 卫刹眯起眼睛,看了眼秋荷,轻拍手掌,“好一个忠心的丫鬟。” 这话听上去像是一句夸赞,但又像是反话。 他起身,宽袖抚过桌面,顺手拿起一把匕首,缓步走来。 卫刹越来越近,周遭的气息骤降,沈芙汐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他靠近的时候,害怕地跪了下来。 卫刹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与她平齐,定定看着她。 锐利深邃的双眸凝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沈芙汐鸦睫轻颤,害怕地甚至往了呼吸,心里七上八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他是看出了什么? 忽然,卫刹的手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修长的手指握住到刀柄,泛着寒光的刀尖在掌心转圈。 “不如这样玩个游戏,你杀了她,我可以留你一命。” 卫刹伸出手,把匕首塞进沈芙汐手里。沈芙汐挣脱不开,手背被卫刹紧紧攥住,她双手被迫握着刀柄,一抬头就迎上卫刹诡异的眼神。 他在笑,笑得渗人,仿佛是一个嗜血如命的怪物,只有杀人才能得到快感。 沈芙汐吓得花容失色,旁边的秋荷更是磕头,连连求饶。 卫刹身子前倾,宛如山涧雪松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紧紧握住沈芙汐挣扎的手,从她眼神中看出了惊惶。 匕首静止在两人之间。 挣扎间,沈芙汐身上的披风系带散了,里面衣不蔽体,大片雪肌露出。 卫刹眉目微动,视线短暂地停留,便又盯着那张媚骨天成的脸,冷声道:“你不杀她,待会儿做花肥的便是你。” 沈芙汐脸色煞白,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眼里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着居高下的卫刹,摇着头拒绝,但被卫刹塞在她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屋子里静得可怕,肃杀的气氛,让人忘了呼吸。 “以为你是个胆大的姑娘,可偏生在这个时候,连杀人都不敢。”卫刹垂眸,拿开她被迫握住的匕首,拽着她起来,“无趣。” 沈芙汐肩上的披风滑落在地,刀柄离开她手的那刻,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有片刻的松懈。 卫刹站在沈芙汐的身后,手臂从后面环住娇小的身躯,他将匕首重新塞到沈芙汐的手里,右手包裹住她拿刀的手,风轻云淡地说道:“来,我教你,很简单。” 而后,卫刹便带着那只颤抖的手,对着秋荷,快速精准地捅了过去。 “杀人,手要快,要稳,找准地方,刺进心脏。” 刀刃直直刺进秋荷的胸膛,她面目狰狞。 “这样才能一刀毙命,否则可能被反杀。” 卫刹带着沈芙汐发颤的手一旋,刺进胸膛的匕首也跟着旋转,秋荷的胸膛有鲜血流出。 须臾,卫刹骤然收手,带着沈芙汐的手抽回匕首。 鲜血喷溅,有几滴洒落在沈芙汐煞白的脸上,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明显是被吓住了,呆愣着还没有回过神来。 “砰——” 匕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鲜血溅落。 卫刹的手沾了血,他敛着眉,看着鲜红的血顺着骨节缓缓滴落。 一滴一滴鲜血,坠滴地上,晕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他的视线顿住,静静欣赏。 狄奈递来干净的帕子,吩咐下人将咽气的秋荷拖出去,莫污了主上的眼。 卫刹一根一根擦着手指,血迹被擦干净抹去,修长的手指干净如初。 他转眸,看向吓傻了的沈芙汐,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沈芙汐瘫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血,惊惶十足,失神地喃喃自语,“我……我杀人了。我竟杀了她。” 卫刹轻笑,蹲下身来,干净的指腹抹过她脸颊上的鲜血,在那煞白的脸上,慢慢划过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语速缓慢,说道:“你不杀她,难不成还想受制于她?我这是在帮你。” “你看,你自由了。” 卫刹风轻云淡地说着,指腹在沈芙汐煞白的脸庞逡巡,她梗着脖子,怯怯看着他。 卫刹的手指一路向下,倏地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虎口遏住她下颌,迫使她看着他,神情在这一刻变得阴冷可怕,“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疯子。” 沈芙汐满目惊惧,被遏住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她那敢道出心里话,惊恐万分地摇了摇头。 实话一说,她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她不能死,她还要窃得兵符,求少帝重新审理爹爹一案,还爹爹清白。 “你可以大胆地点头,因为,”卫刹的目光停留在沈芙汐的面庞,笑道:“我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伸手,指腹抚过沈芙汐的眉眼。他手指冰凉,指腹所到一处,都让沈芙汐心惊肉跳,后背出了层冷汗。 卫刹忽然来了兴致,问起她的名讳,“你叫什么名字?” “沈芙汐。” 卫刹慢慢念着她的名字,长指轻敲膝盖,状似思索,“我当是谁,原是前参知政事的女儿,难怪适才没吓哭,跟你爹一个样。你爹是个有气节的文人,本将军欣赏。” 卫刹惋叹一声,“不过,可惜了。” “你爹不止一次弹劾我,我们两家是政敌,而今你却衣不蔽体地出现在我的将军府,真是讽刺。” 尊严再一次被践踏,沈芙汐脸上火辣辣的烫,巨大的羞辱幕天席地而来。 她身上的紫色衣裙,不堪入目。 沈芙汐紧紧咬着唇瓣,纤指攥紧裙摆,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将控制不住的情绪硬压下去。 卫刹:“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以往那些个送来的女子,被吓得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你也害怕, 3. 第 3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夕阳余晖慢慢散尽,光线透过小窗照入耳房里,斑驳的光点洒落在沈芙汐的侧脸,另一边侧脸笼罩在阴影里。 沈芙汐低垂着头,铜盆的水面倒映着她失魂落魄的面庞,低垂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惊恐,双手在清水中濯洗。 她要把手上的血都洗干净,可明明双手已经很干净了,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搓洗,到最后手都搓红了,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血,很多血,她看到了很多血,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她杀人了。 卫刹这个疯子,竟然真的逼她把秋荷杀了。 短短片刻,便死了两个人。 两具尸体。 脑海里浮现不久前发生的那幕,沈芙汐惊恐万分,脸色惨白如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她本能地捂住胸口,伏在木床边干呕。 呕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呕出来。 眼泪慢慢蓄满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她控制不止的时候,一颗一颗泪珠簌簌落下,滴在绀青色床单上。 沈芙汐捂着泛恶心的胸口,克制住恐惧,抬手慢慢擦干眼泪,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 沈芙汐的面色缓和许多,仰头看着小窗透来的光束,思绪飘到远方。 秋荷是派来监视她的,既然已经被杀了,木已成舟,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往后在卫刹的将军府,她行动起来自由方便,只是没有照应,事情恐怕有些不好办。 那段时间在宫中,她身上有伤,掌事姑姑和秋荷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跟着,守着她将调理身子的药喝干净,又逼她每日泡半个时辰的牛乳药浴,将肌肤养得细腻白皙。 沈芙汐只觉她与豢养在笼中的鸟雀无异。用鲜艳光洁的羽毛,讨好新主人,再设法将新主人的行踪传出去。 卫刹目中无人,势力与日俱增,如此下去便不是挟天子令诸侯了,整个东濮都将是他的。他好似一颗埋下的火雷,随时都可能被引炸,危及东濮。 如此大的隐患,确实需要尽早除掉。 况且,她窃得卫刹的兵符,立下大功,便有机会恳求少帝重审爹爹的案子。 沈家绝无二心,爹爹是被冤枉的。 今日是入府的第一天,待一个月后,冰魄散发作,没有解药的她必死无疑。 她要活下去,要为爹爹翻案,还爹爹清白。 如今最大的难题,便是取得卫刹的信任,让他放下戒备。 晚风微凉,从窗柩吹进耳房,女子发丝浮动。 沈芙汐敛了思绪,望向适才送来的衣裳。 她身上的裙子,光看着就让人害臊,但卫刹无动于衷,大抵是他清心寡欲,美人计对他无效。 托盘中的衣裳,是下人的衣裳,她得换了,尽快去卫刹身边侍奉。 沈芙汐抿唇,为奴为婢那段日子的屈辱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不是滋味。 两个月前,沈家出事,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冲入府中,砸了东西,抓了府中老老少少。 阴暗潮湿的牢房,她待过;后来她又发卖到了达官贵人的府中,成了任人打骂的丫鬟。 耳畔是冷嘲热讽的讥笑。 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像噩梦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沈芙汐拿起衣裳,纤白的手指攥紧一角,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 夜幕发沉。 清冽的檀香冉冉升起,悠扬的丝竹声响彻屋子,声音不急不缓,让人莫名的静下来心来。 不过是一顿晚膳,卫刹也这般隆重,这静心的丝竹声仿佛是专为晚膳所奏。 沈芙汐被领进屋子,卫刹已然坐下在用晚膳。 昏黄的烛光下,男子的身姿挺拔颀长,那本就强大的压迫气场在此刻增加不少,如凛冬霜雪陡然拔出的刀剑,寒光乍现,让人不寒而栗。 卫刹眼皮一掀,朝她看来,冷戾的眼神中藏着玩味,他慢悠悠端起金樽,轻嗅酒香,然而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分毫。 沈芙汐竟不知何时已经屏住呼吸,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角,等着卫刹说话。 不知是这金樽里的酒合卫刹的意,还是她这身丫鬟的衣裳让他舒心,他的神情出现一抹笑意,微扬起头,将金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卫刹放下金樽,随手拿起锦帕,擦拭唇角。 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与那些饱经沙场的大将军明显不同。 卫刹抬眸看过来,长指敲了两下桌面,冷声说道:“怎的,沈家姑娘,还需我亲自叫你,你才肯过来伺候?” 沈芙汐突然心怕得厉害,低首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她来到卫刹身边,他身上的冷厉气息扑鼻而来,与屋外的寒意肃杀融为一体。 金樽里空空如也,沈芙汐低首跪下,与伺候的丫鬟无异。她拿起矮桌上的酒壶,准备添酒,忽听一声轻蔑的笑。 “沈芙汐,你是跪太久,忘了怎么站起来?” 沈芙汐的手一抖,酒洒到席面,她纤长的手指也沾了酒。 酒香醇厚,有些烈,刺激着鼻腔,好似一把烧红的刀剑,顺着喉咙刺进心脏。 沈芙汐抬头,恰好撞上卫刹晦暗不明的目光。 像山林里凶戾的野狼盯着她看。 沈芙汐心惊肉跳,手不自觉抓紧衣角,怯怯回道:“将军命我伺候用膳,不敢不从。” 卫刹轻笑一声,支肘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身丫鬟的衣裳,“高高在上的枝头雀,一朝落难,竟连心气也磨平了。” 沈芙汐心有不甘,手暗暗攥成拳头,伤疤轻轻松松就被他揭开。 一朝为婢,旁人可以随意嘲笑她、羞辱她,她一届弱女子,没有依附,即便反抗了,又能怎样?改变不了局面,只会换来一顿顿毒打和变本加厉的羞辱,甚至…… 甚至丧命。 跟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她的贴身丫鬟,便是为了护她,被杖毙扔到了乱葬岗。 沈芙汐只恨那时没有能力将身边的人保护好,她垂下眼睫,魅惑的双眸藏满恨意,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若是她寻了一个强大的人依附,旁人便不敢随意打骂她,就如今的形势卫刹是个不错的选择。 哪个不要命的,敢惹权倾朝野的他? 窃得兵符,不是一两日就能办好,或许要等上几月的时间,这段日子,她在卫刹身边,待处境好一些,便可寻机会报屈辱和杀仆之仇。 沈芙汐犹豫不决,心中做了一番斗争,终是鼓起勇气,按照掌事姑姑教她的那样,拉住卫刹的手。 沈芙汐心跳如擂,双颊情不自禁烫了起来。 虽说“祸水美人”这词她记在心中, 4. 第 4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匕首锋利,刀刀划开皮肉。 若是这把匕首抵在脖颈,或者是刺进心脏…… 沈芙汐不敢再往下想,颤抖着手一刀一刀切开生肉,动作生涩僵硬。 油腻腻的触感,糊了她一手,连刀柄也变得滑腻,她唯恐一个不留心手滑,那锋利的刀刃划向她的手。 十七片生肉,一片不多,一片不少,刚好。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额上已是一层冷汗。 但卫刹没有吃这些生肉,他淡淡看了一眼,唤了狄奈拿下去。 至于作甚,沈芙汐不知道,只见卫刹冷峻的眉眼缓和些许,似乎是比较满意她切的生肉块。 好生古怪的人,他好像很看重这盘生肉。 这厢,卫刹大手一挥,屋中侍奉的乐师低首退下,沈芙汐心有余悸,不知这茬之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情,见势准备脱身,“将军,若是无事,我便先退下了。” 卫刹颔首,长指落在扶手上,轻扣敲打,状似思索。 沈芙汐讪讪地站起来,余光瞥见卫刹不染纤尘的长指,她抿了抿唇,垂眸欠身告退。 她纤白的双手沾满了生肉的滑腻,特别不舒服。 沈芙汐前脚刚离开屋子,没过多久,狄奈来了。 九层青铜莲花灯架旁,卫刹长身而立,一副悠闲的模样,正拿着拨镫棒拨弄烛台里的灯芯。 他拨弄一番,又拿起剪子,剪掉烧黑的灯芯。 屋子里登时变亮了。 狄奈来到卫刹身边,接过拨镫棒,“主上,事情已经查到,沈家被抄家后,沈姑娘没入奴籍,被礼部郎中家的二姑娘买下,之后不知怎的就成了宫里的舞姬,又被少帝选中安插到主上身边。” 卫刹命他去查沈芙汐在沈家落难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是以狄奈处理妥善掌事姑姑那事,便即刻去查沈芙汐的事。 沈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故而想要知道些后续,不难。 狄奈对这次的速度还算满意,不消一个时辰,就查得清清楚楚,忽然心生感慨,“听说那段时间,沈姑娘可是被欺负惨了……” 卫刹眼皮一掀,看向狄奈。眼神锐利,狄奈隐约感觉气氛不妙,自觉地闭上嘴巴,主上不愿听的,他一个字也提。 绝口不提! 狄奈跟着卫刹的时间久,他当然知晓主上的心思。 主上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也并不关心沈家姑娘过往受的苦,但主上要做到心中有数。 约莫是这段时间无聊,主上借沈姑娘打发时光。 主上很喜欢逗笼子里的鸟雀。 大事将成,没有人能阻止主上,这些无畏的反抗,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主上受过的苦,是时候全部讨回来了。 卫刹拿着拨镫棒,饶有兴致地挑着灯芯,烛火映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子,“派个机灵点的人,悄悄跟着她。” “是,主上。” 狄奈应得快,看来这沈家姑娘活不了几日了。 从前塞给主上的女子,遇到主上心情好时,便被吓个半死退了回去;若是主上心情很差,那便杀了。 当然,也有留下来的女子。主上留人,可不是看中了女子的美貌,而是要逮个现行,然后杀掉,将她断了的手脚,挖了眼珠,扔去喂豢养的几只豺、狼。 至于那些人为何要塞女子给主上,大家心知肚明。 无非是要主上的命、主上的兵符。 卫刹从狄奈手里拿过剪子,连着燃得正旺的灯芯,咔嚓一声,一并剪掉。 动作快准狠。 烛台灭了一盏,屋子在刹那间变暗了。 === 油灯很快将耳房点亮,燃出的絮絮黑烟一圈一圈蹿升。 有寒风从小窗吹进来,火苗摇曳,忽明忽暗,屋子里的影子歪七扭八。沈芙汐急忙伸出手掌,护住这仅有一盏的油灯火苗。 她小心翼翼将油灯放在桌上,待火苗稳定后,才慢慢松开手。她晚上回来的时候,逼仄的耳房中多了一套桌椅。 桌椅都不能说是陈旧了,因为轻轻一推便“咯吱”作响,沈芙汐生怕力气大了一些,这桌椅便被碰散架了。 但总比没有好。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沈芙汐打了个冷颤。她转身,双膝跪在狭窄的木床上,直起身子,伸手去够窗柩。 窗户关上,寒凉的夜风被隔在外面,但门口的帘子与地有一掌宽的距离,夜风仍能从宽缝中吹进来。 冷是冷了些,但比她早前住的柴房好太多。 有桌,有床,有被子。 沈芙汐将唯一的一盏油灯挪到床头,她脱了鞋子,坐在冷硬的小床上。 一个傍晚的功夫,发生了太多事情,折腾了折腾去,沈芙汐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唯恐一个不留神,就被卫刹杀了。 夜阑人静,床头的油灯昏黄,燃烧的灯芯间或炸出滋滋轻响,细小的火星子溅出来,在空中很快又熄灭。 沈芙汐抱着膝盖,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凝眸看着床上的影子,陷入沉思。 火苗摇曳,入目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孤身一人到了将军府,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寄人篱下罢了,随时担心小命不保。 卫刹心思缜密,嗜杀成性,大抵对她还没有放下戒备,她必须尽快取得卫刹的信任,早日窃得兵符,完成任务。 倏地,她一把攥住衣角,眼神坚定无比。 命,她要保住; 爹爹的案子,她也要平反。 夜渐渐深了,沈芙汐蜷缩的腿开始发麻,她缓缓动了动双腿,缓解酸麻的感觉。 就着昏黄的灯光,她脱下外裳,叠放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沈芙汐这才侧下身子,在狭窄的木床上躺下。 床板狭窄冷硬,床单被褥粗糙,硌得皮肤不舒服,被子也有些薄,不御寒,但她已经习惯了,总比没有强。 沈芙汐侧身而卧,像一只刺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裹紧单薄的被子。 夜已深,油灯将要燃尽,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一丝吵闹和响动,可沈芙汐却毫无睡意,心里乱糟糟的,她翻了个身,竟险些从狭窄的木床上掉下来。 黑暗中,沈芙汐叹息一声,面朝小窗的方向,躺在最里面的空间她才勉强有一点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沈芙汐忽然听见连续不断的狼嚎声。 沈芙汐惊醒,霎时间睁开眼睛,惊恐地看向紧闭的小窗。她本能地抓紧被子,安静的仔细听了听,确定是狼嚎无疑。 怎么会有狼嚎? 卫刹在府中养了……狼?! 忽然,狼嚎得更厉害了。啸声拉得长长,惊天地泣鬼神,像是带着警惕警告的意味。 本就没有睡意的沈芙汐顿时清醒过来,她心惊肉跳。 断断续续的嚎叫,是从窗户外传来的,好像隔得有些远。 也幸好隔得远。 沈芙汐惊恐地支起身子,战战兢兢贴在窗边,确认小窗关紧了。 她拿过油灯,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护在身前,看着窜动的火苗,她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点。 七岁的时候,沈芙汐认识了位性格孤僻的少年,那时是她第一次看见凶猛凶残的狼,也是第一次听见狼嚎,她吓得腿都软了,拉着少年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那少年却毫无惧色,他只将火把点燃,又在周围点了个火圈,便将狼吓退了。 少年告诉她,狼怕火焰。 说起那个少年,他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的“死”意,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但又杀气极重,好似背负了血海深仇。 沈芙汐颤了颤,将那很模糊的容貌晃出脑海,不再去想。 狼嚎声断断续续,此起彼伏,忽远 5. 第 5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屋中,一左一右各点着一盏四尺高的九瓣莲花灯,满室通明。 六曲屏边,九瓣莲花灯旁,罗汉榻上,卫刹岔腿而坐,他臂膀外露,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眉宇间透着股阴鸷狠戾,明明右臂被划了个长长口子,手背上也满是鲜血,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先前手背上的血,不是卫刹的,而是他杀人留下的。 男人衣襟大敞,微微侧头,垂眼看着露出的右臂,一指长的伤口正在流血,但他已经上了止血的药,血流速度明显慢了。 鲜红的血沿着手臂蜿蜒流下,他也不急着包扎,就那么垂眼看着。 沈芙汐不敢乱看,大气也不敢喘,双手捧着拧过的热帕子,局促地站在他的身侧。 本以为能借此与卫刹接触,可他却一丝机会也不给她。 衣袖他自己脱,止血的药,也是他自己上。 不过没关系,她相信日后定有机会与他接触。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满是肃杀之气。 半晌后,卫刹似乎是看够了血,终于动了动。他眼皮一掀,看了过来,好似是在叫她清理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沈芙汐松了一口气。她弯下腰,用半干半湿的帕子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血,一缕青丝从肩头滑落,不出意外地垂落在卫刹搭在膝上的手背。 察觉到有一股杀戮的目光投来,沈芙汐心头微颤,动作顿了顿,须臾后,她只当没感觉到那目光,又恢复了正常,低头仔细地帮卫刹清理伤口。 垂落的青丝,仍在男人的手背。 沈芙汐的动作很轻,唯恐弄疼了卫刹的伤口,然而她每一根手指都在僵硬地抵触,她才不愿意帮他清理伤口。 她只能尽量克制住情绪,希望借上药包扎,能减淡他的戒备。 卫刹那么强,竟然也会受伤? 是谁派来刺杀他的? 夜里那打斗声大,她光听着就胆战心惊,足见激/烈程度。 可惜了,只刺伤了卫刹的手臂,没有伤到心脉。 “主上。” 狄奈忽然进屋,赫然跪在卫刹面前,双手抱拳,请罪道,“属下夜里疏忽,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害主上负伤,甘受责罚。” 沈芙汐垂眼,只当没听见声音,心无旁骛地完成她的事情。干净的白帕子如今已经被血全染了,她起身,去了一旁的水盆中清洗。 帕子不过才放入盆中浸湿,便将清澈的水染红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唯有盆中水珠落下的声音,沈芙汐动作轻缓,血色染红的水波从她的指缝流出。她将帕子拧得半干半湿,抬头望过去,只见卫刹的目光从手臂的伤口挪开,转而看向狄奈。 卫刹淡淡开口,问道:“樱林里如何了?” 在等狄奈回话的间隙,男人看了眼沈芙汐手中的帕子。她立即会意,弯腰继续清理伤口,青丝垂落在他的手背,手指却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遒劲的手臂。 卫刹阖眼,静静听着手下的回话。 狄奈:“刺客共三名,是禁军的人。” 卫刹冷冷一笑,神情没有波澜,似乎早已料到。 不过沈芙汐有些意外,禁军办事定是受了上面的指示,皇帝这是信不过她,另派人来,还是……? 狄奈继续禀告,“三名刺客,两死一伤,伤的那人,还剩一口气在。” 烛光映照下,卫刹的嘴角微微勾起,泛起冰凉的冷意,阖眼吩咐道:“给他止血。” 沈芙汐抿唇,他竟是个善良的人? 卫刹又道:“再用匕首在身上划出三个口子,一个时辰后,止血。再寻三处划伤,一个时辰以后再止血,直至血尽而亡。” 沈芙汐动作一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将人活脱脱折磨死。 她可千万不要惹卫刹动怒,保住小命要紧。 狄奈应了声,又问道:“死了的两人,主上要如何处理?” 卫刹眉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周身泛着一股肃杀的冷意。 “扔了,喂狼。” 他冷冷吩咐道,目光却落在沈芙汐的身上,仿佛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染血的帕子就握在手中,沈芙汐心惊,后背泛起密密匝匝的凉意,寒毛倒竖。 狼……狼?! 她听到的阵阵狼嚎,还真是从将军府里传来的。 卫刹这个疯子,养了狼。 沈芙汐抬眼,与卫刹冷戾的目光撞个正着,她呼吸一窒,低头手忙脚乱地清理他手臂上的血。 跪在地上的狄奈瞧了瞧自家主上,发现主上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于是试探性问道:“那属下立即去办?” 卫刹看他一眼,颔首示意,“自己去领罚。” “是。” 狄奈起身,退出了屋子。 他就知道还是逃不过责罚,也是怪他夜里疏忽。 倘若这场刺杀发生在白日,主上倒不必动怒,杀掉他们如捏死蝼蚁般简单;可偏生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将军,伤口清理干净了,该包扎了。” 沈芙汐将带血的帕子放进盆中,擦干净手,将桌上医箱里细纱布拿出。 男人常年习武,手臂孔武有力,肌肉线条明显,看着很是健硕,此前他在与手下说事情,沈芙汐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屋中就只有她与他,她终究是不好意思,双颊微微发烫。 还好他如今闭上了眼睛,没再看她。 手臂的伤口足足缠了三圈,沈芙汐最后打结的时候,力度大了些,卫刹忽然睁眼,凌厉的目光如箭矢般投来。 沈芙汐身子僵直,吓了一跳,料想是她力度大,弄疼了他,可她包扎的松紧度是合适的,再松散怕是不行的。 她结结巴巴解释道:“将军息怒,包扎尽量紧一些,不能再松了。” 卫刹垂眼,她留出来打结的细纱布两端都差不多长。 他微微一顿,恍惚是忆起什么。 男人神色缓和些许,薄唇紧抿,没说什么。 沈芙汐悄悄吐了一口气,但是在打结前还是将细纱布松了一些。 她长指飞快,两指熟练地一捻,很快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蝴蝶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和小时候的一样。 正当她准备整理整理时,头顶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拆了。” 卫刹说道,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 沈芙汐愣怔,抬头望过去,他的脸色和嗓音一样冷沉。 前一刻他的神色还缓和了些,这后一刻便如吃人的罗刹,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卫刹厉声命令道:“不准系蝴蝶结。” 沈芙汐低头,忙将他手臂的蝴蝶结解开,两指快速地随便打了结,也不管好不好看了,她只知道惹了这个疯子不高兴,她极有可能成为狼的腹中物。 蝴蝶结那么好看,只有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武将,不懂欣赏。 卫刹又道:“去打盆水来。” 沈芙汐连连点头,端起被鲜血染红的瓷盆,离开屋子。 屋子外面,屋檐下面已然挂满了灯笼,宛如白昼,沈芙汐这才看清打斗后触目惊心的场景。 屋檐下血迹斑驳,尚未干涸的血迹从台阶,一直洒向了樱花林的石子路上。 绚烂的樱花花瓣,也染了鲜血。 樱花林中,几名侍卫正拖了刺 6. 第 6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天蒙蒙亮,沈芙汐突然惊醒,满目惧意,趴枕着手臂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待看清周遭的事物时,她仿佛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将惊悚的心放了回去。 原来是一场梦,虚惊一场。 夜里没有被子,沈芙汐的心口泛凉,本能地抬手,可手臂压麻了,根本动不了。 在罗汉榻边趴久了,手脚酸麻,身子也麻了大半边,她只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那阵麻意消退。 她阖眼缓了缓心神,昨夜她本是不敢睡觉,可是竟趴在榻边就睡着了,大抵是因为身心俱疲,困意说来就来。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沈芙汐梦见阴晴不定的卫刹朝她走来,他满手是血,噙着笑看她,一步一步朝他而来,将她逼到一棵樱花树下。 她的后背抵着粗粝的树干,无路可退,卫刹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狠戾的眼神,仿佛是野狼在看觅到的猎物。他忽然伸手,冰凉的五指握住她的脖子,力度逐渐增加,让她喘不过起来。 她嗓子发不出声音,本能地推他、抓住他的手,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遏住她的脖子宛如折断一株花草那般简单。 就在她以为会被掐死在樱花树下时,脖子上的力度渐渐松减,冰凉的手指在她的脖子逡巡,就像是一把悬着的刀,刀刃冷凉锋利,随时有可能朝她斩下来。 男人笑了笑,拎着她去了狼圈。豢养的狼各个凶残,龇牙咧嘴盯着她,唾液从锋利的獠牙流下。 他说要将她扔下去,扔下去喂饿了好几日的狼。他要看狼们撕/扯她,然后再血肉模糊的吃下去。 忆起可怕的梦,沈芙汐吓得脸色煞白,睁开眼睛,将梦境赶出脑海,不敢再去回忆。 她搓了搓满是冷汗的手心,又吹了口热气,但仍抵不住身子冒出来的寒意,尤其是脖子,凉飕飕的,她下意识摸了摸。 明是一场噩梦,但她总感觉脖子被那疯子掐过。 沈芙汐敛眉,锤了锤酸麻的大腿,撑着罗汉榻边慢慢起身。 大抵是昨夜睡觉没有被子,她一起身,头有些晕。 纤指揉了揉额角,她站在原处缓了阵。 昨夜卫刹睡在里间,这个时辰,他醒没醒?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感觉有道凌厉的寒光投向她的后背。 沈芙汐转身,九曲屏风下,卫刹盘腿而坐,双手自然垂搭,一副打坐的模样。 玄衣墨发,那双幽寒森冷的眸子盯着她。 他何时醒的? 他竟也有晨间打坐的习惯? 她下意识觉得,他这打坐的姿势十分标准,和玄清真人教得一模一样。 沈芙汐拉回跑偏的思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我吵到将军了?” 卫刹表情阴沉,勾唇一笑,仿佛在说:你说呢? 答案不言而喻。 “传洗漱。” 卫刹起身,拂去一身的戾气。 衣袍从她身边掠过,连周遭的气息都降至冰点。 沈芙汐出屋子传洗漱,哪知狄奈早早便在门口守着了,端水的小厮立在台阶下,似乎只等里面的男人一声通传,便立即进屋。 近身伺候卫刹不易,沈芙汐跟着小厮进屋,却又被狄奈赶了出来。 无奈之下,她回了逼仄的耳房。 兵符何其重要,卫刹约莫随身携带。 她必须想办法接近卫刹,窃得兵符。 逼仄的耳房阴冷潮湿,沈芙汐打了盆水简单梳洗,冰凉的水让她格外清醒,只不过饮了杯冷水解渴,身子更凉了。 她刚坐下就打了个喷嚏,丫鬟的衣裳单薄,她又无取暖之物,便只有搓手哈着热气。 光束从小窗照进来,细小尘埃在空中浮动,似从小窗飞进来的,又似小窗铆足了劲飞逃出去。 沈芙汐凝眸,看了许久,她忽然伸手,掌心迎着光束,将所有的光都敛在掌心。 她的境遇不会一直这般糟糕。 没过多久,小厮来到耳房外,卫刹传她过去。 * 沈芙汐来到屋子的时候,卫刹立在窗前,兴致极好,正逗着笼子里的两只红靛颏。 两只鸟身形修长,如麻雀般娇小,头部与腹部皆是黑色,两眼周围的羽毛是纯洁的白色,而脖颈是一抹赤红尤为显眼,仿佛是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靛颏鸟极为珍贵,分红、蓝两种,沈芙汐也只在皇宫见过一眼,没想到卫刹在府中养了两只。 养狼的人,竟也有闲情雅致养鸟? “将军。” 沈芙汐走进,施施然行礼。 她身上带了一股浅浅的甜香,很自然的甜香,仿佛是自带的体/香。 卫刹喂了红靛颏些吃食,逗鸟叫了几声,这才随手将鸟食罐放置一边,看了过去。 沈芙汐去净手的架子边,拧了张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将军擦擦手。” 卫刹指腹摩挲玉扳指,没有响应的举动,对她的殷勤示好并不理睬。 漆黑的眸子如渊谷寒潭,凉飕飕地看向她的脖子。 沈芙汐心里一紧,梦中掐脖子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眼前,她脖颈寒凉,提防着他冷白长指伸过来。 克制住惧怕,沈芙汐捧着帕子,示好道:“将军虽看着冷厉,可却心善留我一命,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再过任人打骂的苦日子了,请将军庇护。” 她说得极其真诚,挑不出错来,沈家发生的一切,卫刹是知晓的,故而她这一番说辞,经得起他的推敲。 “将军的手臂受伤了,多有不便,”沈芙汐将帕子递近了些,言辞诚恳,“请将军擦手。” 卫刹接过帕子,一根一根擦着修长手指,像是手上染了血,正清理着。 这厢,狄奈端了个小巧的托盘进屋,托盘之上白釉曲口盘里装着一大把黑豆,旁边的天青釉三系盖罐小巧精致。 沈芙汐看了一眼,不知此刻狄奈拿这些来所谓何意。 卫刹的手指捻起一粒黑豆,在指腹把玩一阵,又放回曲口盘。 他对沈芙汐说道:“拿一粒出来。” 沈芙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挑了一粒较大的黑豆。 卫刹:“揭开小罐的盖子,把这粒黑豆放进去。” 沈芙汐点头,天青釉三系盖罐一揭开,她愣了愣,因为罐子里装的也是黑豆。 “放。” 卫刹的嗓音变低了,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气场。 沈芙汐莫名心颤,不敢有片刻耽搁,低头急忙将黑豆放进去。 她抬头瞧卫刹的神色,发现并无愠色,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 卫刹突然伸手,抓了一小把曲口盘的黑豆,攥在掌心。 他竖手,手指缓缓松动,一粒粒黑豆顺着掌心落下,如玉珠落盘,清脆响亮。 狄奈端着托盘,道:“沈家姑娘,这曲口盘里原来有三百六十五粒黑豆,是主上亲手数的。每过一日,主上便拿出一粒,放进罐子里,待曲口盘中没有黑豆那日……” 慢慢的,卫刹手里的黑豆全落入盘里,狄奈继续道:“便是少帝退位之时,驾崩前夕。” 沈芙汐脸色一片煞白,惊慌失色。 卫刹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不急不缓,说道:“如今黑豆不多不少,正好剩一百粒。” 卫刹将罐子盖上,给她吩咐了事情,“以后这件简单的事情,我便交给沈姑娘了。” 这也是他传她来的用意。 目光投过来,沈芙汐感受到一股挣脱不开的强大力量正桎梏着她,耳畔还回响着卫刹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卫刹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他有十五万大军,一声令下便可强攻皇城,即便是禁军,也一时难敌。 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他志在必得,仿佛这一百天里不会生出变故。 他太强大了,也极其自信。 “将军吩咐的,不敢不从。” 沈芙汐强忍着害怕,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向卫刹。 卫刹身形高大,比沈芙汐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单站在那里不说话,便自带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就像与身俱来那般。 沈芙汐:“将军亲手数出来的黑豆,一粒代表一日,对将军而言意义非凡,如此重要的事情,将军交予我,是信任我,我又岂敢辜负将军的信任?” 言罢,沈芙汐从狄奈手里接过比她命还重要的托盘。 她还是头次见以豆粒数记日的杀人方式,细细想来,卫刹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总共三百六十五粒黑豆,原来早在去年的某个时候,卫刹就已经在筹划弑君篡位。 那剩下的一百粒黑豆,是少帝的催命符,同样也是她拿到兵符的最后时间。 这厢,狄奈拍了拍手,一名丫鬟闻声入屋,毕恭毕敬来到卫刹面前。 狄奈对沈芙汐说道:“这是飞兰,往后与沈姑娘一起共事。”看了眼托盘,他又道:“这盘盏里的黑豆,只需主上每日晨起后,到主上面前亲自投放。” 那名唤飞兰的 7. 第 7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鹿溪苑。 满树的樱花如云似霞,起了阵风,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沈芙汐放下扫帚,蹲下身来,掬了一捧花瓣在掌心。 樱花美丽,但花香却很淡很淡,淡雅得几乎闻不到;樱花花瓣做的鲜花饼,也不好吃。 樱花还是开在树上最好看,遥遥看着它的美丽。 沈芙汐慢慢松了手,掬在掌心的花瓣又落回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毫无征兆,鼻子也没有痒痒的感觉。 一个喷嚏刚打完,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声音也比前一个大。 沈芙汐敛眉,轻轻揉了揉酥酥痒痒的鼻子,不知是谁在背后骂她,看这架势,骂得还有些厉害。 她拿起扫帚,将石子路上飘落的花瓣清理干净,等着飞兰回来。 飞兰突然被孙管家拉走,出府置办东西,沈芙汐起初是像悄悄进月洞门看看的,毕竟难得遇到独行的时候,卫刹不在府中,周围也没有丫鬟小厮走动。 但便是这份恰到好处的合适,让她在迈向那道洞门的时候,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离开。 飞兰已同她提过,那里面的屋子,就好似是整个将军府的禁地,除了卫刹,谁也不能擅闯。 她接近卫刹的目的便是窃得兵符,乍一听,洞门后的屋子很像是卫刹放置重要东西的地方,兵符极有可能藏在那里。但是,她稍稍一想便隐约猜到藏兵符的地方,也过于明显了,倒像是有人在帮她指出了一条很明显的路。 她内心响起一阵声音,让她在等等。 那间屋子就在府中,她下次再寻个机会来便是。 凉风吹来,沈芙汐敛了思绪,那刚打扫干净的青石路上,又落了许多花瓣。 沈芙汐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扫帚折回去清扫。 只是扫地而已,与在礼部郎中府上受的屈辱相比,不算什么。 然而这一日下来,沈芙汐没有再看见过卫刹,天色渐渐黑了,也不见他回到鹿溪苑。 今日黑得早,寒风袭来,乌云滚滚,晚上约莫有场雨。 沈芙汐的头晕乎乎,格外疲倦,她从耳房出来,准备打水洗漱后早早歇息,没准儿睡一觉,身子就好些了。 她打水归来,端着瓷盆看了眼没有点灯的屋子,想起飞兰说的,便猜卫刹今晚怕是不会宿在这里了。 卫刹不常宿在鹿溪苑,昨夜大抵是恰好与刺客在此厮杀,他受了点伤,索性就在此歇了一晚。 她皱眉,有些失望,与卫刹接触的机会太少了,兵符的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 沈芙汐回到逼仄的耳房,帘子放下,将寒意阻隔在外面。 匆匆洗漱后,她便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扯来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裹住。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被子里,数着羊入眠。 * 夜雨淅淅沥沥,打落一树花瓣,瓦檐聚集雨水,滴答坠落。 卫刹处理完边关传来的军报,雨势渐小,凉意不减。 屋中烛火通明,映着男人冷肃的面容,他搁下狼毫,背靠圈椅,略有疲惫地阖上双眼,冷凉的长指揉了揉太阳穴。 狄奈知是主上的头疾又犯了,担心问道:“主上,可要传府医?” 主上的头疾是那次遇难留下来的病根。 每每气温骤降,天寒冷雨,主上的头疾便会发作,但主上不治,由着它疼,只有实在难捱的时候,才会传医扎针。 卫刹没说话,薄唇紧绷,带茧的指腹揉着太阳穴,一道阴影落在他脸上。狄奈自是不敢擅作主张,只盼这场夜雨赶紧停。 绵绵软软的细雨,没完没了。 “什么时辰了?” 卫刹的眼睛没有睁开,倚着圈椅,沉声问道。 狄奈看了眼漏刻,“已过子时。” “夜已深,更深露重,还请主上早早歇息,养精蓄锐。”狄奈为主上真是操碎了心,瞧着主上这副架势,估摸着又不让他传府医来针灸。 烛光倾落在他的肩头,男人的指腹打着圈揉太阳穴,他许久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平静的冷意,是独属于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卫刹薄唇翕合,冷冷说道:“去把沈芙汐叫起来。” 他眼帘一掀,表情蓦然变得神秘莫测,目光寒冷,“守夜。” 狄奈领命离开屋子,去提人来,不禁为沈芙汐捏了把汗。 主上今日为沈芙汐准备的箭羽没有射出去,本就心情不佳,偏偏又遇到了头疾发作。 这厢,沈芙汐睡得正沉,忽然被叫了起来守夜。 她在心里把卫刹狠狠骂了一遍,迷迷糊糊穿上衣裳,离开耳房。 扑面而来的冷意勉强让沈芙汐清醒一些,细细的雨丝飘打在她的双颊,她的身子凉了起来,嗓子忽而干痒。 大抵是大半夜被叫醒,又逢细雨寒凉,她脑子昏昏沉沉,甚是疲倦,反应慢了半拍,不知不觉便到了卫刹屋中。 狄奈只将她带到了外间,只见一道冗长的身影映在雕花屏风上。 那面雕花织锦屏风将里间、外间隔开。 “主上,人带来了。” 狄奈自觉退下,留沈芙汐一人在外间。 卫刹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沈芙汐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只瞧见了屏风上的身影,后来连屏风上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里间熄了灯,整间屋子暗了下来。 沈芙汐头昏沉得厉害,既然卫刹没有其他的吩咐,她便不要没事找事,惹他不快。 她扫视一圈,想寻一个能坐靠的地方。 目光最终落在罗汉榻上,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将烛火吹灭。 夜雨光暗,里间一片漆黑,她凭借记忆在黑暗中来到罗汉榻边,每一步都很轻。 漆黑的小角落中,沈芙汐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罗汉榻,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埋头枕着手臂。 嗓子有些痒,但她不敢咳嗦,颤抖着身子,忍了又忍,指甲掐着掌心和虎口,借着痛意硬生生将养意压下去。 卫刹忽然让她来守夜,不管他是何打算,总归是还记着她。 时间一长,他一定可以放下对她的戒备。 她如今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一定能还爹爹清白,被无辜牵连的亲人,也会没事的。 屋子里很安静,外面的雨似乎又下大了,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窗户好像有些漏风,很冷。 沈芙汐搓了搓手臂,蜷缩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后面飘来,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壮着胆子回头看,可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卫刹杀人如麻,这屋里别是惹了脏东西。 凉飕飕的感觉让沈芙汐惶惶不安,她强打着精神,但后来抵不住倦意,昏昏沉沉间就靠着榻背睡着了。 === 一夜春雨,翌日是个晴日。晨光熹微,霞光万道,似碎了的金子,点点滴滴自天边向下倾洒。 沈芙汐被拉到院子里的时候,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而且比昨夜还严重了,仿佛满脑子都被细小的砂铁填灌,双颊有些发烫,整个人轻飘飘的。 她双目涣散地看着周遭的事物,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圆形的练武场中,长排武器架映入眼帘。 宽刀、长剑、长戟、弓箭,应有尽有。 长戟上的红缨迎风飘扬,锋利的刃上闪着碎金般刺眼的光线。 而台阶上的男人身着玄色长袍,金线绣边的祥云纹是唯一的点缀,白玉蹀躞紧扣劲瘦的腰肢,面色冷峻,周身带着一股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 他手中拿了颗比拳头还小的橘子,漆黑的眼正盯着她看。 脑子混沌又迟钝的沈芙汐,终于反应过来了,卫刹方才在屋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早上,沈芙汐是被狄奈硬生生从地上拖起来,才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府医在里间给卫刹换药,待他手臂上的药换了,又传了小厮穿衣。 屋中时他说,他晨起要练武,寻她做陪练。 可她不会武功! 这场陪练下来,她怕是难逃一劫,十死无生。 沈芙汐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便被拉出了屋子。 细碎的阳光落在沈芙汐的身上,她虚弱得好似一束柳枝,盈盈细腰弱不扶风。 “将军,您右臂还伤着,”沈芙汐一说话喉咙便干得疼,声音沙沙的,动之以情说道:“此时不宜用力,以防伤口裂开。” 卫刹把玩着手中小小的橘子,没有说话,他的脸一半迎着光线,一半隐藏在角檐投下的影子中。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晦暗不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沈芙汐知无论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决定的事情,她干裂苍白的双唇翕合,额角不知不觉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狄奈从卫刹手中接过橘子,朝她走来,“沈姑娘,主上先练射箭。”橘子放到她出了冷汗的掌心,“放到头顶。” 看着掌中比拳头还小的橘子,沈芙汐脸色煞白,她咬了咬苍白的唇,别无选择,将那作靶的橘子放到头顶。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她的眼皮有些沉重。 卫刹身子挺拔,缓步走下台阶,长指在一排各色羽箭前逡巡,最终挑了一支翠蓝色的羽箭。 狄奈递上一条两尺宽 8. 第 8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抓住衣袖的手指滚烫,他怎也甩不走。 卫刹盯着那张烧红的脸看了许久,后来眸光流转,冷冽的目光落到女子干裂的唇。 他长袍一掀,坐在木床边,从袖中慢悠悠拿出匕首,在手中把玩。 刀尖在指腹慢慢滑过,他目光幽幽,脸上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良久,卫刹眼皮一掀,刀刃并没有对准沈芙汐的脖子,反而在他左手指腹上划了一刀。 伤口有些深,殷红的血珠很快渗出,蓄在指腹。 划伤的指腹停留在沈芙汐的唇上,卫刹轻轻一抹,指腹上的血,便染在了她干裂的下唇。 干裂苍白的唇,顷刻间有了一抹血色。 男人静看唇色,似乎觉得那抹耀眼的红色还不够,指腹覆了过去,轻轻一压,将她苍白的唇全染了他的血。 指腹尚未离开,昏迷的女子仿佛尝到了血腥味,黛眉轻颦,唇/舌动了动,将压着唇瓣的指腹往外推。 湿/热/柔软的舌,触到男人的手指,口津濡湿指腹,卫刹动作一顿,眼底滑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薄唇紧抿,收回手指。 他垂下眼睑,看着还在渗血的指腹,敛了敛眉,将指腹送到唇边,吮了吮。 浓郁的腥味在唇腔蔓延,唤起深藏的记忆。 狄奈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主上究竟要不要取了沈家姑娘的命,试探性问道:“主上,可要传府医?” === 沈芙汐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又好像是看到了前半生的走马灯,嘴巴里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怎也撇不出去的血腥味。 她回到了小时候,有疼爱她的爹娘兄长,有衣食无忧的荣华生活,她的性子骄纵了些,但也不是蛮横无理。 东濮未设男女大防,随着模样的长开,她每次出府,美艳出挑的长相必会引来小郎君们的注视,有时他们甚至还打了起来,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见消停,虽然沈芙汐也不知道,他们在争抢什么。 时间一久,爹爹便很少让她出府了。 后来也不知哪里来的江湖术士,给她算了一卦,说她是这是祸水命格,日后恐怕会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那化解的法子,便是送去道观,消灾除晦一年。 沈芙汐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春日融融的清晨,她不过才七岁,爹娘把她交给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陌生男子。 她坐在马车上哭,那种真切的感觉仿佛是现在的她又重生回了儿时,她哭喊着“别又把我丢下”,但是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在往前走,她离家越来越远,跟着玄清真人去了距离京城很远的道观。 玄清真人身边有一个小徒弟,听说少年之前负伤,在床上静养很久才勉强能下床,他孤僻寡言,行事偏激疯狂,毫无逻辑可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和危险。 他就像是被赶出狼群的野狼。 很可怕,很可怕。 沈芙汐刚认识他那会儿,着实被这个小疯子吓了一跳,但是后来两人的关系勉强缓和了些。 时间一晃而过,她离开道观前夕,还与小疯子约定了七年后,她十五岁那年再相见。 唇腔里忽然充斥着血腥味,沈芙汐眼前闪过的种种像翻书一样往回倒,定格在某一幕。 他们迷路了,小疯子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唇瓣干裂得没有血色,她急得快哭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将手指咬破,将血抹在他干裂的唇上,那苍白干裂的唇被她的血染红。 想必那个时候的血腥味,也如她现在唇腔里的一样吧。 走马灯转得飞快,小疯子渐渐淡出她的脑海,她回到了沈家。 约莫是爹娘有愧,往后的几年越发宠她,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她根本就没受过什么苦,后来遇到了喜欢的人。 很喜欢,很喜欢。 迷迷糊糊间,沈芙汐感觉双唇忽然被撬开,像是有勺子装了药灌进她的嘴里。 药很苦,她排斥着吐出去,可最后药还是被强制灌到喉咙中,她的眼皮似千金重,怎么也睁不开来。 沈芙汐昏迷了三日,终是醒来了,嗓子干得发疼,但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都没有,疲倦地只想睡觉,便又在小床上躺了两三日。 这期间的药,是飞兰端来的,沈芙汐没有看见卫刹,向飞兰打听,冷言寡语的她什么都没说,只叫她恢复力气后便出去干活。 耳房的帘子不知什么时候没的,换成了一扇门。其实这间耳房原本就有门,但坏了以后,卫刹吩咐不修,下人们便扯了块帘子充当木门。 沈芙汐躺在床上,望向小窗。外面应该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幕,粉色的樱花,嫩绿的新叶,偶尔还能听见悦耳的鸟鸣。 算算日子,已经过了七日,距离冰魄散发作还有二十二日。 她发烧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耽误了太多,不能再磨蹭下去了,一定要在冰魄撒发作前,接近卫刹,窃得兵符。 然而越是心急,越容易出乱子,她得好好计划一番。 大抵是在昏沉中忆起了儿时经历,沈芙汐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连喝了几日的药,烧已经退了,但一动弹身上便酸痛。 沈芙汐强忍着不适,起床穿衣。从前,她染了风寒,快要痊愈的时候,若是遇到舒服的天气,丫鬟便会扶着她去院子里透气晒太阳,可现在什么都没了,连休养生息都是奢望,她甚至已经习惯了不喝药熬过疾病的日子。 当然,她现在也不敢将所剩无几的时间悠闲挥霍。 沈芙汐离开耳房,飞兰就靠在外面的柱子旁,听见开门声才转身看过来。 “将军在府上吗?”沈芙汐的面色是没有血色的白,声音说话瓮声瓮气,鼻音很重。 飞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漠不关心的冷淡大抵就是她的底色。 “寻主上何事?” 沈芙汐的嗓子不合时宜地痒了起来,侧过身去掩唇轻咳,缓了一阵才回正身子,说道:“给将军赔罪。” “那日发烧忽然晕倒,定是毁了将军兴致。” “主上上朝去了,”飞兰抬头瞧了眼日头,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怕是又在萧洵身边,“主上想见时,自会传唤。” 眼前的女子虚弱,柔不禁风,飞兰拧了拧眉,道:“沈姑娘还病着,进屋休息吧。” 她很讨厌心里生出来的怜惜,估摸着是这几日端水送药接触多了,不忍她的辛苦付诸东流。 === 皇宫。 缕缕阳光镀上宫檐,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灿光,屋脊上的十只脊兽庄重威严。 殿中安静,内侍候在一旁,等候帝王的吩咐。 博山炉里升起袅袅青烟,萦绕在纱幔垂帘上,淡雅的清香弥散在殿中。 棋盘两边,少帝萧洵和卫刹分坐,二人正在对弈。 臣子与皇帝对弈,纵然棋艺超群,也都是收敛着的,进退有度,不敢轻易赢下这一局。 可卫刹便不同了,每一次的落子,都对萧洵步步紧逼,让萧洵毫无招架之力,即便是有一枚棋子松了个口子,也能很快将萧洵的棋子围住,轻轻松松吃掉,将他耍得团团转。 棋盘的局势,逐渐明了,萧洵占了下风。 明还是三月初,萧洵便感觉有些热了,他捻了一枚黑棋,迟迟没有落子,犹豫不决。 卫刹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低头闻香,慢慢轻呷。 “陛下怎么不落子?是臣这局棋难为陛下了?” 卫刹轻描淡写说着。 萧洵的指骨用力,指腹按住棋子,脸上却是平静,没有半分愠色。 君臣之道,卫刹这些年向来不守。 当年先帝驾崩,藩王诸侯蠢蠢欲动,是卫刹轻轻松松将那群人镇住,在金戈铁蹄下护住他的皇位。 卫刹的黑骑强悍,以致于萧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忍。 卫刹放下茶盏,长指指向一处,好心指导道:“落子此处,陛下不就能转危为安?” 萧洵自然是知道在这处是他目前落子最佳的选择,然而此前他被卫刹紧咬不放,自以为寻到了一处能翻盘的地方,可没落几步棋,卫刹便吃掉了他适才围落的几枚棋,没 9. 第 9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将军府。 且说沈芙汐回屋子里躺了片刻,但心里藏着事情,她怎也踏实不下来。 时间经不起耽搁。 她从小床下来,悄无声息地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悄悄往外看。飞兰仍在柱子旁边守,仿佛是特意看守她的一样。 没过多久,趁着飞兰离开,沈芙汐急忙从耳房出来。 她不知道卫刹今日是否会到鹿溪苑来,但是他回府之后,一定会经过一个地方。 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惹怒卫刹的后果很可怕,但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冰魄散发作才是最煎熬的。 频频出现在卫刹视野中,总能让她寻到接近的机会。 从鹿溪苑来到前院,沈芙汐已经走得很慢了,可还是感觉很累,额头渗出细细的汗,她手里攥着一条红绸带,扶着抄手游廊的柱子歇了歇,缓了半晌才缓过来。 一个风寒便将她折磨成这样,届时冰魄散发作,她怕是连两个时辰都熬不过。 手中的红绸带被攥得更紧了,沈芙汐的意志在这一刻更加坚定,她抬头扫了眼偶尔有丫鬟小厮经过的花园,目光锁定在石块垒砌旁的罗汉松上。 在她发烧昏迷的时候,正值三月初三,上巳节,祓禊除晦的日子,日子虽过,但是也能利用起来。 她手中的红绸带,两指宽,是祈福用的。 沈芙汐在抄手游廊中等着,终于让她等到了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长眉入鬓,眸似寒星,一袭绛紫蟒袍,步伐凌厉,正朝这边走来。 沈芙汐远远看了一眼,借着游廊和树木遮掩,忙来到罗汉松下,余光瞥见男人紫袍身影。 她仰头,挑选合适的枝丫,然后踮脚伸手,将手中的红绸带打了个结,系在树枝上。 大动一番,她的嗓子有些不舒服,掩唇轻咳,盈盈细腰微弯,肩头抖动间一缕青丝垂落臂弯。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近了,她苍白着脸,咳嗽不断,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 枝上的红绸随风而动,飘来飘去,像是给这棵罗汉松注入新鲜血液。 罗汉松下,沈芙汐缓缓直起身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苍白的唇翕动,祈福道:“虽已过了上巳节,但小女子还想求上一求。” “将军常年征战,小女子祈求诸位上苍保佑将军平安,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沈芙汐说的虔诚,仿佛错过上巳祈福的日子,上苍也能听到她的祈愿一样。 她睁开眼睛,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将军前阵子遇刺,还好有惊无险,希望以后这样的险事不要再发生了。” 沈芙汐说得真切,刚准备回头,却看见一袭紫衣蟒袍的卫刹从她旁边的主道匆匆略过,不曾有片刻停留。 男人神色如常,步伐凌厉,径直往府里去,似乎没有听见她的祈福一样,也没有看见她。 沈芙汐皱眉,心里升出一股闷气。 这招明明很灵的,他竟然视而不见。 当年上巳节,小疯子的脾气那般不好,也都配合她了的,将她强塞给他的祈福带系在道观的银杏树上。 沈芙汐抿唇,转身折回抄手游廊。她心里负气,绣花鞋踢走路上飘落的花瓣,又将碍事的裙裾踢起,拎了侧面的一角攥在手中。 后来,她又想,她站的位置极为显眼,卫刹定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只是视若无睹罢了。 === 书房。 袅袅轻烟从博山炉中升起,顺着纱幔攀爬,清幽雅淡的香味弥漫一室。 卫刹换了一身玄色宽袖长袍,背着光,站在博古架边,高阔的身形从侧面看宛如一座高山,压迫感十足。 他取下一本册子,修长的手指翻动,静谧的屋中只有册页翻动的声音。 待翻到一页,他长指一顿,冷戾的目光静静看着册页上的记录。 朱红的“杀”字醒目刺眼,光是这一页就已有三个完整的“杀”字,另一个则是“×”,“杀”的上半部分。 他忽然冷冷一笑,从狄奈手中拿过朱笔,笔锋落于册页,在“×”下添上遒劲有力的一横。 狄奈接过朱笔,卫刹百无聊赖,将册子慢慢往前翻,淡声问道:“飞兰,她今日去了何处?” 飞兰知问的是什么,远远看了眼博古架边的男人,回道:“沈姑娘从耳房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前院,一直在等主上回府,正如主上所见那般,想让主上听见她的祈福。” 她一直跟在沈芙汐身后,远远注意着一举一动。 卫刹颔首,不置一言,将册子合上放回原处,抬脚离开博古架。 飞兰问道:“主上可要传沈姑娘过来?” 卫刹坐在太师椅上,冷眸一掀,扫向飞兰。飞兰知说错了话,低头道:“属下失言。” 卫刹浅浅望了一眼屋外明媚的春色,指腹把玩着扳指,良久后才敛了视线。 “将前院那红绸扯下,拿过来。” 他冷声吩咐道,屏退两人。 书房中顿时静谧,男人阖眼假寐,背靠太师椅,手搭着扶手,长指轻轻敲,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张幼态的脸,连同在银杏树下说的话,也好似在耳畔响起。 卫刹长眉微折,面孔一半隐藏在阴影中,状似思索。 半晌,他蓦地起身,径直来到马厩,牵了匹黑色骏马出来,狄奈刚从前院拿来红绸带,紧随其后,“主上,要去往何处?” 卫刹看见那条红绸带,眸色渐深,“京郊大营。” 言罢,男人从狄奈手中拿过红绸带,翻身上马,手挽缰绳,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策马离开府邸。 狄奈也赶紧牵出一匹马,紧随其后。 风卷尘沙,马蹄铮铮,两抹身影很快消失在主道。 === 自那天起,沈芙汐便没见到过卫刹,她风寒还没痊愈,就被派了活,洗衣扫地,没有一刻不在忙碌。 原本就是娇养出来的女郎,肌肤娇嫩,沈芙汐在这十七年里从未干过粗活,搓洗衣服的时候,总容易将手指关节的那块擦破皮,弄得血淋淋的。 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擦破手指。 没有涂擦伤口的药,也没有缠伤的细纱布,她只能将伤口晾在外面,两日下来,弄破的皮尚未结痂,又破了。 冰凉的井水刺得伤口生疼,纤纤十指在水中冻得通红,近乎失去知觉,过了很久才有所缓和。 恍惚间,她好似又回到了入宫前被折磨的日子。 无穷无尽,不知何时才 10. 第 10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舞衣说不正经,但也正常,它不是中原女子常穿的中规中矩的舞衣,反倒是坊间那来自西域的绝色舞姬的服饰。 衣镶金色刺绣,珠串和金片围腰垂落,吊带极短,露腰漏胳膊,里面根本就不能穿小衣。那长裙也是,由无数条一掌宽的朱殷色薄纱组成,走动间两腿尽露无遗,更别跳舞的时候了。 屋中,沈芙汐纤指拾起单薄的吊带,光看着双颊便不自觉红了起来。 但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在卫刹面前的机会,绝不会因此放弃。 跳舞呐,她擅长。 沈芙汐放下短小的吊带,移步去了镜子前,就着小窗映入屋中的光线,一遍一遍练着眼神和笑容,将那天生的妩媚,发挥到极致,宛如一只雪地里出没的小狐狸。 她执笔,对镜描花钿。细长的赤红花钿交错着描于额间,像是蹿起的火苗,眼波流转间,更衬她的魅惑。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到鎏金镜面,流光溢彩。 沈芙汐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微微出神。 须臾后,她起身,换上那身异域舞衣,静待夜幕降临。 === 夜凉如水,月光清冽,屋中编钟悠扬,余音绕梁,鎏金烛台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烛泪。 上首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圈椅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端起鎏金酒樽,浅呷一口。烛火映着他立体深邃的五官,已是酒过三巡,他脸上泛着薄薄的红,薄唇沾了酒香,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眸底蕴了微润的潮/红,光影下凸/起的喉结格外明显。 俄顷,清脆的铃铛声从屋外传来。 沈芙汐赤足入屋,纤白足腕上缠了红绳铃铛,每走一步都引得铃铛响动,与悠扬的编钟声合不上拍子。 “将军。” 沈芙汐福身,红纱遮面,明铛乱坠,额间似火的赤红花钿栩栩如生,媚眼生波。 肌肤如雪,楚腰纤细,金饰珠链垂落腰间,连肚脐都没遮住。 卫刹眼皮一掀,冷峻的面庞掀不起丝毫波澜,手肘支在扶手,长指把玩着酒樽。 “可知今夜我想看什么舞?”男子冷声说道。 沈芙汐赤足立在柔软的地毯上,莞尔一笑,回道:“胡旋舞。” 宫宴初见,她跳的便是胡旋舞。 男人颔首,狄奈示意乐师,须臾间悠扬的编钟声停了,轻快的鼓声忽然响起。 沈芙汐手腕一旋,闻声起舞,轻纱长裙薄如蝉翼,修长玉腿如霜赛雪。 柳腰后折,摇曳生姿,分外柔软,似春日樱桃,惹人垂涎,诱人采撷。 女子玉足点地,翩翩舞步随着急促的鼓声,越来愉快,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鼓点上,摇曳的裙摆染上万种风情,摄人心魂。 这舞,狄奈是不敢看的,眼观鼻鼻观心,低首之下只听见急/促的鼓声和铃铛声。 主上杀死一名不会武功的细作,跟闭眼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就是不知会留沈家姑娘到几时。 女子展臂一旋,铃铛珠串珰珰清脆,修长玉腿抬/折,她胆子大了起来,玉足踩着柔软薄毯,朝圈椅上慵懒冷戾的男人而走。 步步生莲,连小巧足趾都带着股勾人的妩媚。 羞耻心早被沈芙汐抛去,她长腿一抬,缠绕纤白足腕的红绳铃铛响动,右足轻踩在男人的腿上,足底柔软,修长玉腿一览无遗,晃得人心旌摇曳。 独属于女子的馨香萦绕着在四周,她俯身贴在男人耳廓,如一只小狐狸趴在他身上,纤指攀住他宽阔的肩。 沈芙汐柔声问道:“这一胡旋舞,可入了将军的眼?” 男人眸似寒星,眸光略过腿上的足,眼底无情无欲,反倒多了几分骇人的肃杀之气,与这暧昧的旖旎气息格格不入。 狄奈直接傻了眼,不料这沈家姑娘竟如此大胆,哪个不要命的女子,敢如此魅惑主上。 参知政事家的千金,高门贵女,竟…… 他是不敢再看了,带着屋内的乐师们悄然退下,鼓乐声戛然而止,屋子里暧昧横生。 沈芙汐身子一旋,珠串珰珰,细软的腰肢如柳叶般,她侧坐在男子的腿/上,戴了金臂钏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右手端起桌上的酒樽,递到他面前,“上次风寒晕倒,扫了将军的兴。” 显然,这是一杯赔罪酒。 女郎面遮红纱,身姿玲珑有致,一颦一笑摄人心魄,惹得人心旌摇曳。 倒显她柔软的身子。 卫刹倚靠圈椅,不为所动,眼皮一掀,冷戾的眸光如箭矢般射去,“谁给你的胆子!” 他薄唇翕动,“下去。” 声音很冷,是发怒的前兆。 沈芙汐是怕他,但都走到这一步了,自是没有回头路,也清楚她此时在干什么。 她笑了笑,连上扬的眼梢都充满了媚态,声线柔得如一汪春水,“既然将军不肯喝,那我便自罚一杯赔罪。” 言罢,沈芙汐伸手,纤指一捻面纱的系绳,露出半遮的容颜。 烛光下,在男人晦暗幽深的眸光中,她将酒樽递到唇边,微微仰头,纤白玉颈尽显无遗。 酒入唇腔,不擅饮酒的她被浓烈的酒味激得黛眉微蹙,她喝极慢,娇艳唇角溢出的酒沿着纤白玉颈缓缓流下,淌过精致的锁骨。 酒香混着她身上的香甜,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抚男人的面颊,萦绕在他的鼻尖。 酒樽落地,沉闷的“砰”声 11. 第 11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沈芙汐从小到大只喝过清甜的果子酒,她不胜酒力,即使只喝了浅浅一杯,也能醉得迷迷糊糊。 在屋中被那声狼嚎和卫刹吓了一跳,她短暂地清醒了片刻,但跑出来以后,整个人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即便有凉风出来,也觉得热。 她穿过那片樱花林,回到鹿溪苑。 屋檐下已经挂上灯笼,烛火昏黄,沈芙汐醉眼迷离,头晕得想睡觉,一时间以为回到了沈府,她自己的小院子,想也没想便推开正房紧闭的门。 赤足走了一路,足底脏死了,她才不要就这样睡床上,将床都弄脏了,直奔那张罗汉榻去。 酒烈,在腹中烧得慌,她浑身上下都热,头纱被取下,随意丢在地上,粉白纤指扯下额饰和金饰颈链,就这样走了一路,随手扔了一路。 她在罗汉榻上躺下,头侧枕手臂,侧卧而眠。 青丝一半铺在枕头上,一半散在胸/前,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圆滑的肩头,那朱殷色的吊带被扯松,胸/前压出一抹弧度,随着绵长的呼吸起起伏伏。 红衣乌发,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 额间的赤红花钿被乌发遮住,若隐若现,额头和琼鼻泛起细细的汗,白皙的脸颊在此时染了微醺的红晕,连嘴角都挂了抹笑意,睡得香甜。 卫刹进屋,便看见罗汉榻上的这一幕。 男人双手叉腰,气得一笑,颀长的身影笼罩着酣睡的女子。 “拉出去。”卫刹吩咐道,即便压制着情绪,但也让人不寒而栗。 狄奈汗流浃背了,眼珠子不敢乱看,心道真是遇到活祖宗了,这沈家姑娘还真会挑地方睡。 他低头往前走了两步,实在不行,又无奈地往后退了三步,“属下还是去叫飞兰来。” 言罢,狄奈麻溜地离开屋子,趁着主上还没震怒前,速去找救兵来将人抬走,熄了这团怒火。 卫刹立在榻前,眸染深色,深邃的五官泛着冷意。 大抵是酒后,口干舌燥,榻上侧卧的女子唇瓣翕动,粉嫩小舌舔了舔唇,娇艳的唇染上水光,宛如春日樱桃。 她唇中溢出娇娇的低吟,纤白长指又扯了扯吊带。 又敞开许多。 卫刹长眉一压,忽地抬手,欲将人直接从榻上拉下去。 手臂的影子恰好落于她的睡颜,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的黑影,轻哼出声,“啪”的一声拍向他的手。 指骨柔软无力,打在他的掌心,跟棉花似的。 她挠了挠颈后,舌/舔了舔唇瓣,眼皮微微跳动,有醒来的迹象。 卫刹立在原处,冷笑出声,索性便在榻边坐下。 俄顷,沈芙汐蹙眉,迷迷糊糊睁开睡眼,在看见他后,并没有害怕,竟还对他笑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她酒意未散,笑得有些傻,撑着榻摇摇晃晃起身,乌发自肩头倾洒而下,毫无征兆地投入男人的怀抱,纤纤玉臂环住他的腰肢,笑着说道:“我没有爽约呐,终于等到你了。” 卫刹拉人的手顿了顿,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垂眼,扑了满怀的人,她醉眼迷离,笑了笑又睡着了。 卫刹盯着那张脸细看,薄唇紧抿,面上笼着一层阴云。 “你最好是她,也最好没有爽约。”他低声说道,默了片刻松开腰间的手,将沈芙汐放回榻上。 是夜,卫刹竟做一场荒唐的梦,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满目的白色,白的耀眼。 就在这漫天的雪白中,突然出现了一抹艳丽的朱红。 他寻过去看,雪地中的朱红越来越小,渐渐缩小,待他看清,竟是一颗小小红痣。 是沈芙汐雪脯上的红痣。 他眼前的雪,也不是白雪,是比雪还白的肌肤,上面点缀着红痣。 他正埋首香雪…… 卫刹乍然醒来,眸底一片暗色,睡意全无。 他将亵裤扯下,换了条新的。 鸡鸣三声,正是破晓时分。 外间罗汉榻上的女子,想来睡得正酣。 * 沈芙汐被睡意全无的卫刹从罗汉榻上拉起,醉酒后的脑袋昏昏沉沉,也没什么意识,便被他兜头套了件玄色外衫在身上,遮住薄纱舞衣。 她被卫刹拉出屋子,不知去往何处。 外衫是男子样式的,她身型娇小,套在她身上空空荡荡,曳地的衣摆险些将她绊倒,沈芙汐身子一歪,迷迷糊糊中抓住男人温热的手,稳住身子。 “你走慢点。”她眼皮掀不开半分,娇嗔着怪他,一如从前那般娇蛮,“都快摔了。” 然而,步子非但没慢下来,反而快了几分。 天黑蒙蒙的,空气冷凉,沈芙汐被拉着走了一阵,在跌跌撞撞中慢慢清醒过来。 府中长廊? 出长廊后经过了花园? 前面她牵着手的男人是…… 卫刹?! 以为是看花了眼,沈芙汐急忙闭上眼睛,又睁开,确认前面的身影是卫刹无疑。 男人系了件藏蓝色披风,衣摆被晨露沾湿。 沈芙汐真惊了,眼睛眨也不敢眨。 记得昨夜酒后,又热又困,嘴巴还干干的,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回到了沈府,在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子琰哥哥守在她的榻边。 凌子琰,义安侯嫡子,与沈芙汐自幼相识,两人关系甚好,是青梅竹马。 凌家世代习武,凌子琰父亲的侯爵和凌子琰的官职,都是实打实挣来的,但是十年前的一场宫闱事变,凌家受到牵连,被先帝削了兵权,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两年前,沈芙汐及笄,凌子琰也到了娶妻的年纪,青梅竹马的两人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她母亲去年过世,她尚在孝期,不能成婚。凌子琰便同她约定,等着她两年后出了孝期,再派媒人上门提亲。 奈何造化弄人,就在她及笄不久,凌子琰被萧洵派去戍守北疆,归期未定。 虽说这些年凌子琰传回来的书信里没有提过一句苦,但沈芙汐知晓,这些不过是因为子琰哥哥不愿让她担心。 北疆常年严寒,是极寒之地,怎会不苦? 当年凌子琰离开京城,沈芙汐去城门口送别,要他两年以后,她孝期一过,他就立刻来提亲。 她会等着他的,做他的新嫁娘,不会忘了两年前的约定。 然而她现在这副模样,和凌子琰已经没有可能了。 敛了思绪,沈芙汐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昨夜醉酒,是在梦里看到的子琰哥哥,还是迷迷糊糊醒来,将榻边的卫刹,误 12. 第 12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匕首冰凉,锋利的刀尖抵着下颌,上面还留着生肉的油腻。 男人眸色幽暗,垂眼盯着她,颀长的身影仿佛是一座高山投下,将她紧紧笼罩。 沈芙汐鸦睫轻颤,僵硬地梗着脖子,迫着迎上他的眸光,他阴鸷可怕,仿佛下一刻便会调转匕首,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脖子,心血喷涌,随时取了她的命。 沈芙汐心生惧意,她不过是想拿个火把吓狼防身以备不时之需,卫刹便这副凶戾模样。他养豺狼,自然是知晓狼怕火、怕移动的火源。 遇到忤逆他意愿的人,他这个疯子说杀就杀,不带一点含糊。 他这一问,想必又想杀人了。 半晌,眼前的男人像是耐心耗尽,将抵着下颌的匕首往上抬了抬。沈芙汐心惊胆颤,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是从书上看来的。” 沈芙汐睫毛颤了颤,补充说道:“书中提及,狼怕火。” 当年,七岁的她被玄清真人带走,在云青山道观隐居一年,与玄清道长唯一的小徒弟相识。那少年十一二岁,右边脸颊有道长长的疤,从颧骨延伸到鼻翼,甚是吓人,但倘若没有这道疤,他长大后约莫是位俊朗的男子。 少年性格孤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他能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坐一天,寡言少语的,跟一块坚硬的石头一样。 “既然你无名无姓,那本小姐以后就叫你‘小石头’好了。诶,不准拒绝,就这样说好了!” 沈芙汐给孤僻的少年取了个贴切的外号,虽然他行事偏激,有些疯狂,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喊他小疯子吧。 真真不礼貌。 只是有一点奇怪,小石头在云青山跟着玄清真人学习武功,沈芙汐极少见他问道。 在沈芙汐的记忆里,玄清真人武艺高强,无人能及,她忽然有些好奇,小石头和卫刹谁更厉害。 不过她可不会在卫刹面前提起小石头,坦言小石头教她怎么吓退狼。卫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就喜欢看别人吓得颤抖的模样,倘若知晓有人教会她如何驱狼,不知会不会找小石头的麻烦。 沈芙汐不抱侥幸心理,卫刹的心思,谁都猜不准。 这厢,男人微微偏头,垂眼居高临下看着怯怕的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沈芙汐备受煎熬,提心吊胆,紧绷的神经不敢有片刻松懈。 半晌,男人才慢慢收了匕首。 刀刃在指腹轻划,他不知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沈芙汐又听见了他开口了。 “过来,切肉,给狼吃。”卫刹低声吩咐,言语简洁,绝不多说半个字。 沈芙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轻微颤抖的手,接过卫刹手中的匕首。 铸铁的刀柄被男人握热,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沈芙汐心下一跳,想松开又不敢。 就宛如身上披着的玄色外衫,明明很大,有些敞风,但因为是卫刹给的,她不敢随便脱下,况且…… 她里面的舞衣着实不能见人,那短小吊带,此刻形如小衣。 晨风吹动他肩上的披风,卫刹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行动。 小厮端着装肉的盘盏,沈芙汐咬了咬唇瓣,在盘盏中切生肉片。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尤其是察觉到头顶有道沉沉的目光投来,她更加努力克制。 甫一,生肉片被沈芙汐丢进狼圈,在空中就被一只狼截住吞入腹中,另外八匹狼狂躁起来,步步向前,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盘生肉。 狼嚎连续不断,沈芙汐不敢有片刻停留,忙又切了一片生肉,稳住狼群。 半人高的围栏前聚集了狼群,生肉一丢进去,忽然便有一只身形高大的狼蹿跳起来,直扑向她。 沈芙汐吓傻了,尖叫一声,匕首掉落间,她闭上双眼,本能地往后转身躲避,却误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下意识抱住抱紧男人劲瘦的腰肢。 狼抓围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厮正厉声赶狼。 男人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沈芙汐撞入了卫刹怀中,她也感受到了头顶传来一道箭矢般狠戾的目光。 怕吗? 自然是怕的,怕冒犯了这个疯子,他直接将她扔进狼圈喂狼,即便不喂狼,后面的围栏中也养了豺。 然而趁着卫刹还没扯开她,沈芙汐没有松手,反而紧了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 她用力挤出眼泪,在男人的怀中低声啜泣,宽大的男式外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身躯越发娇小,她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楚楚可怜。 那玄色外衫单薄,里面的短小吊带亦是如此。 夏日才成熟的香甜蜜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男人的胸/脯,隐约能感受到柔软的桃尖。 卫刹突起的喉结动了动,怀中硬撞/进来的女子身姿柔软,窈窕身段虽被宽大不合身的外衫遮掩,但能感觉到那份浑然天成的婀娜。 低低的啜泣声将那份无助可怜,展现地淋漓尽致,怀中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惹人怜惜。 卫刹的血液有些沸腾,但似乎更想看到她比这还害怕的模样。 慢慢的,卫刹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五指搭在她着她的手臂,旋即一拉,将人从怀中拉出来,“怕了?” 沈芙汐双眸含泪,晶莹的泪珠从湿润的眼眶盈出,宛如一颗明亮的星,缓缓落下,纤白手指抓着男人的衣袖,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娇娇软软的可怜模样,我见犹怜,很难不让人心动怜惜。 卫刹却一声轻笑,长指敛去她耳旁的青丝。 他难得的温柔让沈芙汐有些恍惚,明明是在替她敛发,可她却越发惴惴不安,一股不可名状的压迫气息突然将她围住,她的呼吸在一瞬凝滞,紧张不安。 卫刹低首,在她的耳畔沉声道:“待会儿入狼圈喂狼,与它们亲近亲近,还有那边的几只豺,亦是如此。” 简单的一句话,像极了一道催命符。 沈芙汐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狼圈,几头没有吃饱的狼伸吐舌头,锋利的尖牙流着口水,朝她看来。 幕天席地的恐惧随之而来,沈芙汐的心跳得飞快,双腿忽然一软,然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子像断了线风筝,轻飘飘的,任风吹落。 纤白指尖不经意间划过男人的手,卫刹皱了皱眉,目光慢慢从手背挪开,转而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子。 小小的一团,如疾风骤雨之后凋零的花瓣。 不合身的外衫衣襟大敞,露出一截殷红色吊带,雪肌在玄与赤的衬托下,白得晃眼。 卫刹敛了视线,长腿一迈,越过沈芙汐的双足,离开狼圈。 刚走了几步,卫刹忽然顿住,片刻之后,又折了回去,将肩上的披风扯下,兜头扔到沈芙汐的身上,盖住她敞露的胸/脯。 没有片刻停留,卫刹转身就走,大步流星朝狼圈外走去。 === 午后,沈芙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那张狭窄的木床上,长舒一口气,庆幸捡回来一条命。 真要在那里待下去,她恐怕真的会被卫刹扔进狼圈。 想来是她昨夜将卫刹惹恼了,他不睡觉也要将她拖去狼圈。 还没等沈芙汐再躺片 13. 第 13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山中微凉的晚风呼呼吹着,贵女们青丝浮动,衣袂翻飞,不断飘荡。 沈芙汐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春猎的时候,遇到礼部郎中的二女儿,姚玉琼。 姚玉琼与她年纪相仿,为人十分虚伪,最擅长的便是顶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在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友善、心善。 实则内心无比阴暗,坏透了。 若非此次沈家出事,沈芙汐恐怕还不会看清姚玉琼的真面目,一辈子蒙在鼓里,被她耍的团团转。 沈芙汐出生书香世家,其父官拜参知政事,才华横溢的长兄被世人誉为“麒麟才子”,前途无量。受父亲、长兄的影响,沈芙汐也饱读诗书,可独独偏爱长兄的诗词。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每每在踏青宴、赏花宴上即兴赋诗,抚琴弹奏,便引得世家子弟们陶醉其中,纷纷夸赞,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风头永远是她的,仰慕她的不在少数。 那时,姚玉琼时常找沈芙汐讨教诗词、琴艺。沈芙汐不吝赐教,还送了几本收集来的名家诗集给她。 沈芙汐不看重这些诗集,她有长兄的诗便足矣,也不在乎才名,平等地对待每一位与她相处舒服的姑娘。 哪知,她太傻了,蠢得看不清人。 姚玉琼花重金将她买回府后,确实没让她干重活。 洗衣布菜,洗脚提鞋,哪算重活。 她不愿,姚玉琼便拿鞭子抽打她。 她干活慢,姚玉琼也拿鞭子抽她。 那段时间,沈芙汐的手臂、后背,满是鞭伤,破了皮,血淋淋的,后背没有一处皮是好的。 她没有止血止痛的药,只能靠硬熬,寒天住在漏风的柴房,风寒发烧也没人管,最后实在是病得不行了,姚玉琼才勉强派了位大夫来治病。 姚玉琼挂在嘴边最多的话,便是对沈芙汐的羞辱,将她的傲骨折了去,“没了父兄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只配给我洗脚提鞋。” “等我腻了的那日,便将你这洗脚婢,配给庄子的跛脚长工当续弦。那长工肥头大耳,有三十好几,去年刚死了发妻。” 后来,没等姚玉琼将她配给跛脚长工,姚玉琼的长兄发现了她的存在。 当今圣上喜好美人,姚玉琼的长兄心生一计,打算将倾城国色的沈芙汐献给萧洵,讨好萧洵,以提升姚家在朝中的地位。 姚父乃礼部郎中,很快便让沈芙汐以舞姬的身份出现在宫宴。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姚家父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又被送去了卫刹身边。 夜风吹动沈芙汐的发丝,她冷冷看着虚伪恶心的姚玉琼,被姚玉琼抬手挡了一下,手落空了,悬在半空。 “沈姐姐,你……你是要打我么?” 姚玉琼别过头去的同时,抬手挡了一下。 她柔弱地低下头,慢慢将抬起的手放下,委屈道:“是我行事不妥,没有顾及沈姐姐的感受。姐姐若是还在气头上,便……” 她声音忽而变得哽咽,抬头看着沈芙汐,继续说道:“便将这耳光打过来吧,也好让姐姐的气消了。” 与姚玉琼同行的几名贵女,朝沈芙汐投去异样的眼光,有两人正掩唇,窃窃私语。 沈芙汐笑了笑,轻而易举就将姚玉琼的心思看穿,她总是以“善良”“无辜”的面目示人,将内心的恶毒深藏,三言两语便能让旁人成为谴责的对象,而她才是受害者。 “姚二姑娘,我有说过话么?” 此话一出,姚玉琼忽然愣住。 沈芙汐一手端着装果子的盘盏,悬在空中好的右手往前伸,略凉的指腹落到姚玉琼的眉心,姚玉琼的睫毛颤了颤。 “哭甚?” 沈芙汐红唇翕动,冰冷的眼与即将降临的夜幕融为一体,眼底蓄藏仇恨,如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出。 冰凉的手指慢慢抚过姚玉琼的眉,停留在眼尾,指腹慢慢划过她的眼周,好似是在为她拭去眼泪。 姚玉琼莫名害怕,她梗着脖子,不敢乱动,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沈芙汐幽幽说道,“姚二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也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她收了手,看着姚玉琼,温柔的眼中藏了抹冷意,晚风吹动她的衣袂,一股冰寒气息随之而来,一时间不知是晚风送来,还是她那单薄娇小的身躯散发。 沈芙汐转身离开,眼底一抹暗色暗涌。飞兰淡淡看了一眼凑热闹的几人,跟了上去。 周围的气氛缓和一些,姚玉琼松了一口气,明明还是春日,她的后背便出了一层汗。 她早该料到,以沈芙汐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可再沈芙汐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父亲和大哥把沈芙汐送给谁了?她竟也出现在了围场。 姚玉琼暗暗咬了一口牙,后悔没早些把沈芙汐送去庄子。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远方,一抹玄色衣角掠过营帐,男人唇角微扬,心情似乎还不错。 * 脚下的草地踩起来柔软舒服,沈芙汐挺着背脊,纤长的睫毛掩了眼底的情绪,默不吭声跟在飞兰身侧,逐渐远离那群贵女。 “飞兰,可否问你一件事?” 沈芙汐忽然开口。 飞兰颔首,步子稍微慢了下来,静等她说话。 沈芙汐问道:“我初次来春猎,不知道春猎的日程,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飞兰没有立刻回答,停下步子,看着她。 良久,飞兰才说道:“春猎为期十日,今夜休整之后,明日才算正式开始,待陛下一声令下,百官和世家子弟便可策马进山林狩猎。至于那些不会骑射的姑娘,她们本就无意狩猎,常聚在一起游玩……” 飞兰边走边说,沈芙汐默默记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只等明日的到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卫刹的营帐。 飞兰撩开营帐帘子,帐内点着一盏小灯,勉强能看清周围,“主上虽不常吃水果,但要随时备着,不能没有。” 沈芙汐将果盘放在桌上,飞兰拿出火折子,将灯架所有的蜡烛都点燃。 一瞬间,营帐内亮了起来。 两人整理了一下床榻,忽听营帐外传来动静。 侍卫撩开营帐帘子,卫刹裹着夜色,踏入。 此处离京城远,山路时而平坦,时而又颠簸,这一日的舟车劳顿,倒让卫刹有几分疲惫,他坐下,身子往后一靠,阖眼假寐,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飞兰拉了拉沈芙汐的衣袖,默不作声,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壶。沈芙汐会意,来到桌边,蹲下身子,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将军,请用。” 卫刹默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女子樱唇琼鼻,蹲在他身侧,捧着水杯,抬头满怀期待地 14. 第 14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的气息将她萦绕,吻咬她的唇,舌哺了一片柔软,将她唇腔间的空气尽数掠夺,霸道得很。 沈芙汐虽与凌子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两人还从未牵过手,更别提亲吻了,未经情/事的她哪经得住卫刹这般。 渐渐的,一股奇怪的感觉涌遍全身,沈芙汐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卫刹这强势又霸道的吻抽去了,纵然跪着,手脚也是软的,手指软软地攀附着他的膝。 沈芙汐想避开,却避不开,唇齿交缠,口津四溢,软软的低吟声不知不觉从她嗓中哼出,她听得面红耳赤,羞赧不已,搭在卫刹膝上的手抓了一把他的衣袍。 卫刹的侵/略愈发强烈,霸道的吻掠城攻地,握着她颈的手收拢了些,迫着她抬头,承他。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卫刹终于松开了她。 沈芙汐没有力气,青丝从肩头滑落,软软地伏在男人的膝上/喘/息,唇珠染了水光,红肿的唇瓣翕动,微微上扬的眼尾在不经意间散发出魅惑与妩媚,像一只美丽勾人的狐狸伏在男人的身上。 卫刹喉结微动,伸手抚去她唇珠的水光,指腹触到柔软的唇瓣,女子纤浓卷翘的睫毛轻颤,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长指。 她伏在膝上,双颊泛着红晕,直勾勾地看着他,撩人心旌。 指腹抹开水光,那鲜艳的口脂也随之染在了他的指腹,卫刹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居高临下看着她,长指撩开她肩头的青丝,露出纤白玉颈。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脖颈逡巡,那颈纤细,宛如花枝,感觉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卫刹沉声低问:“方才是在勾引我?” 两人隔得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沈芙汐心颤颤,抿唇不言。 她没有选择,便凭着美貌,放手博一博。 卫刹轻笑,低下头来,投下的身影将她笼罩。 他唇在她的耳畔,低声道:“记住,这才叫勾引。” 沈芙汐微愣,下一刻男人的手便握住了她的脖子,眼底没有丝毫情/欲,声音冷沉,“收起你的心思,安分些。” 他旋即起身,只留给她一个高大孤冷的背影。沈芙汐身子不稳,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手掌本能地撑在地上,磨得生疼。 “阿芙落魄至此,身若浮萍,命如草芥,若是有得选,又岂会不知羞耻地与将军亲近?” 沈芙汐低垂着头,半个身子笼罩在男人投下的影子中,委屈又无奈地说道:“在将军眼中,人命如草芥,眨眼间便能取了旁人的性命,阿芙自是怕的,恨不得远远避着,可是上位者手握权势,谁也不敢轻易欺负。” 她抬起头,盈盈泪水蓄在眼眶,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将军位高权重,战功赫赫,阿芙只求能得到将军的庇护,此生无虞。” 男人无动于衷,烛光下的背影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沈芙汐咬了下唇瓣,没再继续说话,一滴滴温热的泪珠盈在眼眶,眼里宛如有耀眼的星星。 蓦地,男人缓缓转身,恰在此时,沈芙汐眼眶里的泪珠儿掉落。火光映着晶莹的泪珠儿,她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几根青丝沾在唇角,白皙双颊的泪痕清晰可见,像是一块被打碎的美玉,凄美又脆弱。 卫刹长眉一折,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半晌,他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沉声说道:“想寻得庇佑?” 话锋一转,他又道:“若是哪日你父亲官复原职,你可后悔今日的选择?沈大小姐。” 沈芙汐愣住,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否借窃兵符的功劳,求少帝重审爹爹一案,卫刹就这般确信她爹爹能沉冤得雪,官复原职? 他的语气颇为严肃,不像是假话。 “将军什么意思?将军能帮沈家?” 卫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燃起了一抹希望,甚是期待他的回答。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默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开口,语气极为平淡,“想要庇护,自己去博,谁挡了你的道,便杀了谁。” 沈芙汐面色煞白,显然是被他这话吓住了,男人却勾唇一笑,暗色的眸子露出一抹狠戾,低声道:“别怕,我给你撑腰,杀一人,太孤单,杀两人,凑一双。” 卫刹冷笑出声,转身看向营帐门口,忽传狄奈进来。 狄奈甫一踏进营帐,便看见地上被吓住的沈芙汐,他微愣片刻,忙挪开眼睛,静等卫刹的吩咐。 沈芙汐起身,低头退到旁边,她心有余悸,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一番对话,卫刹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挡了她的道? 卫刹暗示她杀谁?诬陷爹爹的人?还是……欺负她的姚玉琼? 想起之前满手是血,她睫毛颤了颤,一时间胆战心寒。 这厢,卫刹叫来狄奈,让他传来洗漱的水。 狄奈领了吩咐离开营帐,很快便有下人端水进来。 沈芙汐本欲伺候他洗脸的,可这等近身的事情,卫刹似乎不喜欢旁人接近。她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卫刹没有指示,沈芙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便站在一旁等候他的吩咐。 营帐安静,只听得阵阵水声。 待他洗完脸和脚,下人将用具端走,偌大的营帐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卫刹忽而展臂,看向沈芙汐,“过来宽衣。” 沈芙汐走过去,在男人的身前停下步子。 他颔首,闭上了眼睛,等着她的动作。 他的个子高,沈芙汐的头顶堪堪够到他锁骨的位置,宽阔的肩膀倒显得她身躯娇小。 两人的距离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如雪后青松,像是展开的双臂从两边将她笼罩,范围逐渐缩小。 沈芙汐皱了下眉,有些犯难,甚至无从下手,她还是第一次伺候男子宽衣。 这种亲密的事情,本应是她与凌子琰成婚后,她为丈夫做的。 然而她不敢耽搁,纤手搭在男人的蹀躞带上,摸了几下才摸到带銙内侧的扣子,手指无意间触到他的腰,她顿了一下,耳尖忽然红了起来,急急挪开手指。 腰腹的肌肉硬/硬/的,跟石头一样。 “咔嗒”蹀躞扣开了,沈芙汐低头,将蹀躞带取下,叠放在托盘中。 她回过身去,绕到男人的身后,微微垫起脚尖才够到他的衣襟,她小心着不与男人有触碰,以免适得其反。 沈芙汐小心翼翼脱下他最外面的玄色金绣兽纹衣袍,整齐搭在衣架上。 男人阖着眼,没有要睁开的迹象,沈芙汐只有又硬着头皮凑过去,准备将第二件浅色交领上襦脱下。 可无意间,她摸到卫刹的腰间藏了个东西—— 半圆形,亦或是弧形,硬硬的,有一个手掌那般大。 这东西卫刹随身携带,莫不就是她一直要寻的兵符? “在摸什么?” 卫刹眼皮一掀,冷不丁的一声吓了沈芙汐一跳,她背脊一凝,及时松开了手。 “没、没摸什么。”沈芙汐闷头,继续为他宽衣,轻声细语说道:“第一次替男子宽衣,有些别扭。” 卫刹按住她的手,“此处不需要你了,出去。” 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沈芙汐离开前余光看了一眼他的腰 15. 第 15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诸位贵女一时间都挑不出错的词,竟然被一位蒙了面纱的姑娘贬成了俗气之作,难免引起一阵哗然,在场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姚玉琼自然听出了沈芙汐的声音,也一眼就认出了月白面纱下的那张脸,她适才还有几分谦逊的神色骤然沉了下来,就连隐藏在眼底的得意洋洋,也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尤其沈芙汐朝她看过来时,姚玉琼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沈芙汐定是来挑事的,让她难堪,报了之前的羞辱。 姚玉琼衣袖里的手用力攥成拳头,凭生出来的恨意渐渐爬上心头,可偏偏她需在诸位贵女们面前努力维持温婉大方的形象。 一名贵女问道:“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适才便是她对姚玉琼的诗连连称赞。 沈芙汐平素鲜少出府,虽参加过一些宴会,但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众人面前露面了,如今她又戴了面纱,将容颜遮住,一些与她有几面之缘的贵女们自然是没有立即认出来,只是觉她的声音略微耳熟,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沈芙汐缓缓停下脚步,已然来到姚玉琼的跟前,她理了理桃夭色披帛,看向那位贵女,从容不迫说道:“高见不敢谈,只是觉得姚二姑娘的词,与她所描绘的景不搭,忽生感慨罢了。” 沈芙汐回头,眉眼清冷,压下了与身俱来的妩媚,凌厉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距离感,“姚二姑娘,不妨听我细细说来。” 沈芙汐淡淡开口,骨子里透出不屈、压抑已久的仇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她逐字逐句指出姚玉琼诗文的欠缺,不委婉不含蓄,一针见血,仿佛将词句化成了巴掌,狠狠甩在姚玉琼的脸上。 此前还在质疑沈芙汐的几名贵女频频点头,确实觉得她改到了点子上,意境更上一层楼。 唯有姚玉琼,脸上好生精彩,跟画师手里的调色盘一样。 沈芙汐不仅将姚玉琼的诗文改了,而且就同样的意境赋诗一首,完完全全将姚玉琼比了下去。 围看的贵女们拍手称好,后者确确实实比姚玉琼那诗更胜一筹。 短短片刻功夫,风头都转向了沈芙汐。 对此,沈芙汐也没有虚伪的谦逊,大大方方接受了,她看了眼姚玉琼。 明是恨她,却偏偏忍着不发作,故作一副温婉大气,忍得牙都快咬碎了吧。 沈芙汐冷冷略过目光,素手拎着裙裾,来到一架古琴边。 “姑娘,可否借琴一用,容我弹奏一曲?”她问道。 那先前弹琴的姑娘认出了沈芙汐,眼中露出欣喜,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她忍住欣喜激动,说道:“自是可以,姑娘请便。” 此乃奉义公的嫡女,虞颢,沈芙汐的手帕交。 虞颢又道:“适才我忽想了一句,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沈芙汐知她意思,“姑娘请讲。” 虞颢娓娓道来,语速慢了几分,“春野青青柳色新,月满梢头,对饮独酌灯如昼。” 这词不算好词,但沈芙汐一下便听出了好友的弦外之音,她默了片刻,做戏地指点一番。 沈芙汐终于落座,不疾不徐地缠上护甲。 她拨弄几声琴弦,调了调音,这才慢慢弹琴。 和煦的春风吹动女子的面纱,发丝随风飘扬,她低头抚琴,纤白长指弹出来的弦音汇成曲子,是首难度极大的古曲。 “这曲子……” 虞颢惊讶,将话引了出来,“这曲子莫非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连我家也只有前面一小部分的谱子。” 有人细听之后,附和道:“好像是广陵散!” 已进曲子高/潮,沈芙汐长指翻飞,快速拨弹,曲风似金戈铁马,暗含杀气,将气氛推至顶峰,众人屏气凝神,不知不觉间被带入曲中,身临其境。 一曲毕,沈芙汐抬手,掌心平平放于琴弦,待琴弦静下来。她缓缓抬头,漫不经心看了眼姚玉琼,眼神如这广陵散曲杀气四溢。 众人还没从曲子中缓过神来,半晌后才有了动静。 “好!” 虞颢带头,拍手称好,一时间贵女们纷纷附和,赞颂如云。 沈芙汐独占风头,风光无限。 蓝衣贵女问道:“姑娘擅诗文,又精通音律,不知是哪位勋爵的千金?可否让我们一睹真容?” 沈芙汐摇头,自是不会将面纱取下,她起身,“恕我不便透露。” “方才误入诸位的游玩,冒昧唐突。我还有事,便不打扰诸位姑娘了。”她颔首致歉,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忽听有人开口。 “姑娘的声音好生熟悉,我们之前见过,对吧?” 闻言,姚玉琼忽而上前,有些激动,“我也觉得姑娘的声音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捏着锦帕,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试探问道:“沈姐姐,是你吗?芙汐姐姐?” 此话一处,有人惊异,望了过去,“沈芙汐?被抄家流放了的沈参知家的沈芙汐?她……她不是贬成……” 奴婢两字没说出口。 姚玉琼:“沈姐姐,这段日子你去了何处?可莫要为了身份,做了傻事。” 沈芙汐这身华丽,全然不像是奴婢该穿的,姚玉琼故意将话引出,让人浮想联翩,她有些惋惜,昨晚见过沈芙汐的那几名贵女不在此处,否则定相当精彩。 转眼间,那些夸赞的眼神,变了味道。 “沈芙汐?” 虞颢忽而笑出声来,看了姚玉琼一眼,“姚二姑娘,你莫不是听错了?阿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论与阿芙的关系,诸位谁能比得过我?人的音色千千万万,有相似之处,并不罕见,”虞颢看向戴了面纱的碧裙女子,“这位姑娘的音色与阿芙有些相似,但不是她。” 众人一听,似乎是和这个道理,疑虑便慢慢打消了。 “那想必是我误认了。”姚玉琼扯了个笑容,衣袖里的手指甲都快要将虎口掐出血来了。 沈芙汐浅浅一笑,离开此处,姚玉琼看着那抹碧色背影,很难咽下这口气。 一阵插曲过后,气氛虽已经回到最初,但是有珠玉在前,所有人都甚赞沈芙汐,自是忽略了姚玉琼。 姚玉琼如鲠在喉,待在这里也没意思,扯了个借口离开。 姚玉琼在围场中寻沈芙汐,本以为在这偌大的围场中,她要寻很久才能将人寻到,哪知沈芙汐似乎是知道她会来一样,在远方等着她。 僻静的地方,没有人,沈芙汐 16. 第 16 章 《献给反派的礼物》全本免费阅读 山风拂过耳畔,一缕青丝飘于沈芙汐的脸颊,她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也从卫刹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戮的气息。 她学了几分卫刹的狠劲用在姚玉琼身上,可却没想到会被卫刹撞个正着。大抵是她恶狠狠的话刺/激到了他,这个疯子竟在给她出主意。 沈芙汐握住匕首的手还被男人的掌包裹,掌心炙热,烫得她心下一跳,很害怕,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反而被他越在越紧。 卫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低声重复道:“你是喜欢先挑断她的手筋,慢慢折磨而死,还是……喜欢给她个痛快?” 沈芙汐咽了咽嗓子,抬头看向卫刹,试探性地拉了拉他的手,软声轻语,“任凭将军处置。” “我处置……” 卫刹垂眸,看着被沈芙汐拉着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若是给他处置,她看了可别被吓哭。 卫刹从沈芙汐的手里慢慢拿过匕首,随意扔在桌上,他话锋一转,说道:“她说话口无遮掩,是该给点教训。我的人,她也配羞辱?” “这段时间在围场,我可允你随意走动,你想作甚,也无需对我讲,等你玩够了,我来处置。” 卫刹看了沈芙汐一眼,笑道:“春猎,本就是要玩得开心才尽兴,不必对她心慈手软。” 他走远了,整个人肆意狂狷,连背影都是如此。 卫刹回了营帐,换了一身劲装,策马进了山林狩猎,与刚狩猎回来、马背上驮了一头鹿的世家子弟擦肩而过。 这个点,已经有狩猎的人陆陆续续带了猎物回来,而卫刹才入山林。 男人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手握着缰绳,只听马蹄阵阵,渐远的背影消失在绿荫掩映的山路中。 林间幽静深远,啼叫的鸟鸣声便显得格外响亮。 萧洵狩猎的时候,不喜侍卫跟着,他孤身一人在山林里寻觅。 马背之上,萧洵忽看见灌木掩映中有一只狐狸的身影,他放轻动作,从身侧的箭篓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之上。 他瞄准猎物,飞驰的利箭射了出去,灌木丛里的狐狸反应敏捷,立即便掉头跑开了。 箭落了空,惊动了猎物。 萧洵夹/紧马腹,手挽长弓,追了上去。 这只狐狸,他势在必得! 那只狐狸跑得极快,萧洵射出去的几只箭都落了空,这便更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他定要猎了这只毛色艳丽的狐狸。 萧洵追狐狸,不知不觉间就追到了一处悬崖。 他又射了一箭,但几乎是同时,从侧面也飞来一只蓝色的羽箭。 蓝箭射中那只狐狸。 萧洵面露怒色,侧过头去,只见银鞍黑马上,卫刹昂然端坐,一身劲装,长指搭在弓箭上,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漆黑的眸子慢悠悠扫了过来,周身散发着威严睥睨之态。 此人素来这般狂狷,萧洵恨得牙痒痒。 卫刹:“这狐狸毛色好看,想必与沈家姑娘甚配。臣一时贪心,从箭下夺了陛下所爱,陛下恕罪。” 萧洵脸上的怒色慢慢敛去,自然知晓卫刹口中的女子是谁。 沈芙汐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这次春猎,卫刹带上了沈芙汐,想来两人早已鸳鸯交颈,情意绵绵。 也不奇怪,沈芙汐生得美,千娇百媚,卫刹岂会不心动?男人一旦尝了情/事,便一发不可收拾,越陷越深。 萧洵的嘴角扯了个笑,“这么多年了,也不见爱卿身边有姑娘相伴,如今听你这一说,想必与那沈家姑娘感情和睦。朕心甚悦,这只狐狸,便给爱卿了。” “臣多谢陛下。” 卫刹长指轻轻敲了敲弓,忽然挽弓,箭搭弓弦,对准萧洵。 他变了脸色,微微眯眼,一抹暗色在眸中涌动,他冷沉着脸,阴鸷而疯狂,像是发疯的野狼,伺机而动。 “卫刹!你想干什么?!”萧洵双瞳紧缩,他清楚的知道卫刹垂涎那龙椅已久,男人挽弓执箭瞄准他时,他几乎是本能地认为这反臣要夺了他的命。 他身后是悬崖深渊,前面的路被卫刹堵住,进退两难。 卫刹搭箭不是弑君,还能是甚!! 卫刹深邃的眸子犀利如刀,薄唇紧抿,瞄准萧洵的弓箭没有丝毫松动,拉满的弦紧绷着,若这羽箭射出,力度极大。 他微微扬起唇角,凝看萧洵。 被人追赶一路,又逼至悬崖边,一支利箭朝胸膛射来,自悬崖上落马坠落,这其中的滋味痛楚,真想立刻让萧洵也受一受。 三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便没机会再让萧洵出现在皇家猎场。 卫刹眼眸如箭矢般凌厉。 倏地,他弓箭一抬。 弦一松开,羽箭飞了出去,空中的一只飞鸟中箭,从萧洵身侧擦过,落到地上。 “陛下方才在想什么?”卫刹放了弓箭,从马背上跃下,将地上的鸟拾起,“臣只是想猎下这只鸟罢了,陛下想哪里去了。” 卫刹就站在萧洵的旁边,高大的身影与他平齐,压迫感扑面而来,让萧洵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萧洵面色铁青,手指攥紧缰绳,硬生生把怒意忍了下去。 似乎是这鸟又不合他的心意了,卫刹随手扔掉,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萧洵身上挪开。 长腿迈开,卫刹走向那只中箭的狐狸,他驻足,缓缓蹲下身,像拎小鸡一样,提着狐狸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又从萧洵身边经过,放在马背上。 大抵是萧洵的声音大了些,此时山路上突然出现两名狩猎的世家子弟。 萧洵遥遥指向马背上的两人,带着帝王的威严,“你二人过来,陪朕打猎。” 那两名世家子弟哪敢抗命,乖乖驾马过去,伴驾左右。 卫刹利落地挽起缰绳,翻身上马,低头嗤笑,他本就不打算今日杀了萧洵,只想让萧洵先尝尝这个中滋味,可莫将往事都忘了。 “陛下既有伴驾,臣便先走一步。” 卫刹给足了萧洵面子,离开前还特意与他说了。 他手挽缰绳,将马掉了个头,夹紧马腹,忽听马儿一阵嘶吼,飞奔离开。 尘土飞扬,一骑绝尘,矫健的身姿消失在林间。 * 黄昏时分,月上柳梢。 山林里狩猎的男子陆续回了营地,一匹匹骏马飞驰而过,卷起阵阵尘土。 烟尘很快散去,沈芙汐戴着幂篱,穿过往来的侍从,坚定地往一个方向去。 溪边柳树下,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折了条嫩柳,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柳叶,她孤身一人,似乎是在等人赴约。 待视线里出现一抹熟悉的碧色身影,她粲然一笑,拎着裙裾飞奔而去。 两人扑了个满怀,久久才放开彼此。 虞颢看着戴了幂篱的女子,“好久不见,沈芙汐。” 沈芙汐将幂篱取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虞颢看了沈芙汐许久,心疼地摸了摸她小了一圈的脸,眼里闪着泪光,“这段日子定是过得不易,都瘦了。” “我晚了一步,回京的时候,沈家已经出事了,这案子结得太快!我想救你出来,却打听到姚玉琼将你买了去。” 沈家出事那段时间,虞颢随母亲回了外祖母家省亲,并不在京城,待她赶回的时候,已是二月中下旬,她多番打听在得知沈芙汐的下落,但姚玉琼却声称人不在她府中。 沈芙汐知道虞颢重情义,劝虞颢莫要愧疚,对姚玉琼折辱她的事情,只字未提。 两人来到柳树下,沈芙汐看着柳梢上挂的弯月,笑道:“今日你说出那句词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要约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