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 1. 重生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蝉鸣高亢,薰风习习入轩窗。 一名鬓畔簪苕华的少女正半倚靠黄花梨木圈椅上,纤长眼睫微微垂下,神态专注地盯住手中丝线,银针穿过,团扇扇面留下一个突兀的小疙瘩。 绣砸了。 她不免失了耐性,秀长的眉毛微蹙,颇为懊恼地把团扇往案上一撂。 从小到大元筱的女红都十分差劲,毕竟她身出将门,乃是家中嫡女,父亲母亲从不在意她是否会针线活,自然也不会专门请人教她。 如今她即将出嫁,想要为自己亲手绣一柄喜扇都无能为力。 不过她的心上人应当不会介怀。 她爱慕已久的男人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景王顾长安,就在一个月前他已向圣上请求赐婚,为他们二人赐婚。 思及至此,元筱的唇角不自觉上扬,明媚娇艳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笑意,一笑灿若春光,美得不可方物。 “咚咚——”敲门声响起。 元筱疑惑问:“何人?” “是我。”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纵使带着几分森然寒意,元筱仍旧听出这是景王顾长安的声音。 她兴冲冲打开房门,抬眼望见朝思暮想的男人正站在门前,顿时眼睛一亮,顾长安不等她开口便踏进屋中,转身闭紧房门。 “殿下怎么来了?”元筱本以为要到大婚之日才能见到他。 顾长安目光扫过案几之上绣坏的团扇,喉间溢出一声嗤笑:“元大小姐还真是半分长进都没有,笨拙得可怜。” 冷漠的音调不似玩笑,元筱忽而有些茫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问:“殿下何意……?” “本王说你笨啊。”景王顾长安冷冽的瞳眸直直望向她,令人毛骨悚然。 元筱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一向待她温厚的顾长安怎么会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本王哄你跟我那好皇兄和离,你还真就以命相胁,不是笨是什么?”顾长安伸手捏住元筱的下颌,嗓音阴冷如毒蛇,“本王倒是真的想娶你,元大小姐脑子虽然笨,脸却绝世无双。” “只是可惜啊——” 元筱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恋慕许久的心上人,嘴中竟吐出陌生轻蔑的话语,身体几乎支撑不住要滑倒。 她颤抖着嘴唇:“可惜什么……” 哪怕景王真的只是喜欢她的脸,曾经的示好都是虚情假意,如今即将成亲,为何突然不装了?他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可惜那日我向父皇求娶你之时,父皇说娶元家女者,终生不得继位。” 元筱心中咯噔一声,心脏如坠冰窟。 原来如此。 “顾长策娶你之时父皇亦是如此说的。”顾长安冷笑,“为你这么一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女人,顾长策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可以放弃,真是跟你挺般配的。” “愚蠢至极。” 元筱骤然红了眼,想要掐住对方脖子,无奈力量悬殊,反被推倒在冰凉地面,脸颊沾满灰尘。昔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遭过如此对待,一时急火攻心,冲人威胁道:“顾长安你疯了!” “你敢如此戏耍于我,等我父亲回京,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元家世代忠良,祖先曾为大雍开国大将,雍国一半疆土都是靠他们元家人守住的。顾长安居然仗着自己是皇子敢跑来她家中挑衅,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长安恍若未闻,拿出预备已久的麻绳将她手脚捆了个严严实实,元筱惊慌失色:“顾长安,你还想绑我不——唔!” 她话未说完,嘴便被布条堵住,只能无助地发出闷哼声。 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心头。 对方用麻绳将她捆得死紧,纵使她有天大的力气也挣脱不开。顾长安慢悠悠走到书案前,端起一盏灯油,撒酒般浇在她艳丽的罗裙之上,晕染成瞩目的深色。 在男人白日点燃一根灯烛之时,她确信顾长安是真的想杀人灭口。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男人阴沉的面庞,她拼了命想要发出呼救的声音,无论是谁,谁能来救救她! 许是她的求助意图太过明显,顾长安大发慈悲打碎她的希望:“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的婢女们被支开了,将军和夫人远在秦雪山,哦对了,还有我的好皇兄,他被你伤透心后自请就藩,半个月前就已离开金陵城。” “没人会来救你。” “赐婚圣旨已下,为夺皇位,只能委屈你去死了。” “最重要的是,哪怕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顾长策称心如意,若是他知道你死了,你猜那场面该有多精彩?”顾长安的笑容变得扭曲。 元筱绝望的泪花从眼角滚落。 他俯身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话,元筱闻言目眦尽裂,泼天恨意瞬时充斥眼眸。 怎么敢,他怎么敢! “后会无期,元姐姐。” “轰”满屋被点燃,熊熊火光四起,滚滚浓烟憋得人喘不过气,元筱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黑烟中始作俑者离去的背影。 顾长安十分谨慎,最后离去之时,在她裙摆添了一把火,确保哪怕屋子烧不尽,也能将她化为灰烬。 滴满灯油的裙衫刹那间窜升巨大的火苗。 烈火灼肤,痛不欲生。 剧烈挣扎无果,渐渐失去气息。 她好不甘心…… 风吹入室,火势滔天,一切爱恨被焚烧殆尽。 …… “啪!” 手掌好痛。 元筱下意识望向自己的手心,白皙肌肤浮起浅淡的粉色,指尖残留一丝刺痛,如同刚刚拍过什么东西。 发生何事,她不是早已葬身火海? “一巴掌犹嫌不够,王妃是打算继续?”清冽微沉的熟悉嗓音从头顶传来。 这个声音—— 元筱浑身一激灵,诧异抬眸。 站于她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一身绛红锦绣喜服,与她记忆中的模样稍显年轻几分。 他头束琉璃白玉金冠,凤眼狭长微微眯起,瞳孔一瞬不瞬盯住她,如同笼中野兽蓄势待发。半披散的墨发衬得皮肤如瓷,偏偏左脸颊落了指印红痕,与他强势的气场格格不入。 她曾经的夫君燕王顾长策。 元筱懵然不已,一阵头晕目眩。 待到神思缓过来,她观察周遭环境,满屋彩缎红绸,张灯结彩,墙面中央张贴一幅金纸裁剪而成的“囍”字,烛台之上袅袅燃烧成双成对的龙凤花烛,再低头瞅瞅自己,亦是一袭喜庆婚服。 满目喜庆,恍若隔世。 此情此景,曾经经历过。 这分明是她与顾长策的洞房花烛夜。 元筱怀疑自己在做梦,果断往手臂掐了一把,细嫩的皮肉顿时红了大片,昭示着根本不是梦。 她好像在死后重生了。 “苦肉计不是这般用的。”顾长策攥住她的手腕,眸光沉沉望着掐红的一小块肌肤。 元筱纵使记性再差也记得清前世的新婚夜,她逼问对方为何执意娶她,与顾长策僵持到半夜,最终一怒之下把人撵出了房门。 但她没有打过他。 指尖残存的痛感提醒她那一巴掌有多重 2. 新婚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你怎么……”元筱瞠目结舌,准备好的说辞堵在嗓子眼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莫非是那一巴掌把顾长策激怒了,他前世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她茫然无措与人对视,郁闷地瞅着眼前轩昂自若的男人。 顾长策不发一语,淡淡抿紧唇线。 屋内寥静无声,元筱仔仔细细端详起熟悉又陌生的燕王殿下。 顾长策天生凤眼狭长,浓稠纤密的眼睫遮住眼底深藏不露的情绪,左侧眼尾有一颗玲珑别致的小痣,为其风华添彩。皇帝总共五个皇子,唯独燕王随了生母徐淑妃,样貌昳丽,天生的美人胚子。 金陵城中,哪个男子敢说比燕王更好看呢? 也不知前世她是否真的瞎了眼,居然会觉得那个道貌岸然的景王会比顾长策生得好看,真真是鬼迷心窍! 望着他的脸,思及前世,元筱心脏传来一阵绞痛。 上回见顾长策还是数月之前,她听闻皇后欲为景王指婚,黯然神伤时,顾长安写了封密信偷偷交到她手上,信中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经年爱意,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非她不娶之意。 被多年倾慕之人如此宣告浓烈爱意,她一时昏了头脑,非要逼迫顾长策与她和离,顾长策执意不肯,她便拿匕首抵在颈间,扬言燕王殿下若不和离,她便死在燕王府。 以死相逼之下,对方松了口,放她自由之身。 那时顾长策的眼神死寂一片,不焕光彩。 而她得偿所愿,欢欢喜喜回了将军府。 喜烛燃烧的微小动静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写下和离书时顾长策眼中的哀痛犹然在目,元筱心头愧疚之意攀至顶峰,垂眸道:“殿下莫要与我置气。” 语罢忽觉态度不够诚恳,伸手小幅度扯了扯燕王殿下的袖口,做足了示好的姿态。 让她元筱哄人,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顾长策灯下看美人,少女眉眼微垂,撒娇语调生涩,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明显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一声冷笑清晰进耳,元筱被顾长策笑拥入怀,男人的嗓音低狠:“为了他卖乖讨好本王?” 元筱愣住。 他竟然以为她是想让他不要对付景王才软化态度。 岂有此理,她该反驳他的臆测,重活一次的她再也不会多看景王一眼,她只盼着他死。可是有一点顾长策没错,她的回心转意确实不纯粹,有利用,有补偿,有愧疚…… 更何况不论她怎么解释,顾长策似乎都不会信。 前一刻还在为了旁的男人对新婚丈夫动手,下一刻就情意绵绵,只要顾长策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轻信于她。 她忍不住心中长叹。 看来想要取得顾长策的信任,任重道远。 许是她愣神太久,顾长策误以为她是默认,他强忍住心头翻滚的怒意,五指并握成拳攥得死紧,冷笑道:“你就那般喜欢他?” 空气中的压抑气息几乎将人淹没,倘若顾长安现在此处,恐怕已经已经被顾长策眼中恨意万剑穿身。 “好啊,那让本王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这人怎么还自说自话! 对方话音落下,元筱蹙眉:“我真不喜欢他。” 解释苍白无力,无甚用处。 “口说无凭。” 上哪儿去给他找凭证,把心挖出来不成!元筱被顾长策气得牙痒痒,索性拽着他来到榻前,使劲把男人按倒在榻,气势汹汹撑在他上方放狠话:“你不信也得信。” 都主动低头了,这人仍旧不依不饶,素来傲气的元筱心头火骤起。 她只顾着压制顾长策,全然未注意此刻他们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交颈鸳鸯纹样的软枕抵在肩头,榻上铺满漫无边际的红,浓郁的喜色热烈张扬,似乎在暗示这对延误吉时的新人。 “筱筱总算想起这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转瞬之间,二人位置上下颠倒,元筱被按进柔软床榻时还未回神,整个人懵懵的,连带火气一并消失无踪,紧接着听到男人居高临下的声音:“拿出点诚意给本王看。” 他的手抚上她腰间系带。 前世的顾长策对她小心呵护,哪怕成了亲也不愿逼迫于她,二人一直分房而居,从未越过雷池。 难不成前世两年未曾圆的房,今生第一夜就要……顾长策果真是被刺激得不轻。 俊美脸庞近在迟尺,对方眼尾那颗泪痣柔和了此刻男人身上凌冽的气息,她不由自主想,或许并不亏。 就在她打算配合顾长策的动作之时,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似是想起何事,元筱拼命往前推人一把,欲图起身:“殿下且慢!” 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惊慌失措。 顾长策怒极反笑:“这便装不下去了?” “不是!”元筱急得额头浮起一层薄汗,语无伦次道,“殿下你先让我起身换个衣裳好不好?” “本王帮你。”他偏不让她如意。 元筱干脆挣扎起身,仓皇中,只听“咣当——”脆响,一把寒意料峭的银光匕首掉落在地,二人同时望向地面。 她慌里慌张爬起来。 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死定了。 成亲之前她怕燕王用强,干脆在身上藏了把防身的匕首,方才不让人解衣裳也是怕对方发现这把刀。 3. 折扇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几个字在他口中轻飘飘说出。 自己来? 她抬眸与男人对视,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浅色眼瞳。 元筱愣了愣,盈盈波光的秋水长眸微垂,略微紧张地抿了抿娇艳唇瓣。她偷偷瞟向四周,新婚夜的龙凤花烛不可熄灭,香案之上火光忽明忽暗,橘红宫灯高高悬挂,将喜房映照得清晰透亮,比白日还要敞亮。 害羞扭捏不是她的性子,可若真要她在通明灯火下衣衫尽褪,面前还坐着顾长策,也还是会忍不住羞耻的…… “殿下这是为难我。”她解开繁复外衫丢在脚畔,露出素白干净的中衣,莹白指尖停留在襟口迟迟不动。 “嗯,本王就是在为难你。” “……”,她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去榻上?” 顾长策轻笑出声。 元筱就当他是应允之意,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匆匆放下两侧床帏,大红色帷幔悄然垂落,直至将外面烛光遮蔽大半,她的紧张才缓解些许。 昏暗使人心安。 反观顾长策,仍旧岿然不动。 对此元筱只有四个字送他,装模作样。 又不是不喜欢她,干嘛非要她做这种事,前世的顾长策分明对自己言听计从,哪里敢命令她。 “继续。”他的目光如炬。 元筱扯下单薄的中衣后便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低头瞥见光洁的肩膀与锁.骨,身上只余一件小衣。 纵然是在暑夏,成亲礼服仍旧层层叠叠厚重不堪,元筱玲珑曼妙的身材遮在宽大的衣裙里面不算显眼,可若脱了衣裳便不是那么回事。 肌肤胜雪,春山高耸,她下意识想用手臂挡一挡,却平添几许欲盖弥彰的味道,面前男人连呼吸都重了半分。 有如实质的视线使她心慌,催促道:“殿下别光顾着看,你倒是干点该干的……” “新娘可不是用来欣赏的。” 顾长策故作不解:“本王的意思是——全部。” 元筱禁不住羞恼,语调都抬高不少:“我身上就这点布料了,你就不能自己来嘛!堂堂燕王殿下,新婚之夜居然戏弄自己的媳妇儿……传出去让人笑话!” 只顾着气恼,她未曾注意在提到‘媳妇儿’一词时顾长策深若寒潭的眸子微微一抬。 她心里向来藏不住话,问:“殿下明知我身上没有旁的利器,还故意难为我,是不是还没消那一巴掌的气?” “此言差矣,本王并未生气。” 顾长策眸色晦暗不明,如同深潭不见底,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带有薄茧的指腹不疾不徐摩挲元筱细嫩的肌肤。 元筱微微愣住。 “怨也好,厌也罢,我只是想看筱筱被我牵动心神的模样。” 他语气携带浓烈的固执阴戾。 “满心满眼是我就好,至于是怎样的我,我不在乎。” 跟这家伙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元筱干脆激他,嘀咕道:“少嘴上耍威风,有本事直接来。” 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摁在柔软被衾之上,鼻息相闻,二人相距不过咫尺,元筱嗅到他身上清雅海棠花香,仿佛在引诱她采撷。 彼此相对无声。 在顾长策手掌掐住她腰间软肉时,她的气势顷刻间消失无踪,少女小小瑟缩肩膀,红着脸屏住了呼吸。 出嫁前将军府里特意请了嬷嬷教她夫妻之事,那时她一心只想嫁景王,正又哭又闹折腾个没完,根本没心思听嬷嬷们唠叨。如今箭在弦上,她对此事又似懂非懂,只有被动承受的份儿。 也不知到底是何滋味儿。 “看着我。”他低头淡淡开口。 元筱脸颊绯红一片,在心中为自己鼓劲后,不甘示弱回视男人,颤动眼波将她的忐忑彻底出卖。 到底是没经事儿的小姑娘,头一回哪能不慌。 顾长策埋首少女颈间,难得心软道:“真受不住就喊停。” “我才没那么娇弱。” …… 屋内无风,床帏轻摇慢晃,一夜桃花湿。 翌日清晨,雀鸟树梢啁啾扰人眠。元筱缓缓掀开眼皮,入目便是一张俊美无比却又可恶至极的脸庞。 稍微一动,发觉四肢酸胀不已,浑身软得厉害,连抬胳膊都费力。 她不会要散架了吧。 昨夜的记忆忽然如同潮水涌泛心头。 顾长策一边说着疼她,一边又对她毫不留情…… 忽而气上心头,她朝睡梦中的燕王殿下伸出手,往人脸颊狠狠掐了一把,顾长策睁开那双狭长凤眼,半含倦意问:“一大清早就招惹我?” “顾长策,你敢骗我。”她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顾长策嗯了声,道:“夫人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我可以喊停嘛!”元筱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指责道,“你昨夜为何不停!” “筱筱实在惹人怜爱,本王一时没忍住。” “这算解释?” “本王没打算解释。” 元筱头一回发现顾长策在气人这方面还挺有一套,合着前世的温柔顺从都是装的,这男人骨子里就是一头贪婪至极的狼! “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揉一揉。”顾长策关切道。 “居心裹测。”元筱才不上当,“得了便宜还想得寸进尺。” 这时她注意到顾长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某个部位,元筱倏然低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如今正半坐在床上未着寸.缕,唯有两侧如瀑青丝替她遮挡一二。 “呀!” 气焰顿时熄灭,她双颊通红缩回了被窝,只露出一双漂亮精致的秋水眸,细看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可怜。 “夫人浑身上下本王哪里没见过,躲什么?” “白日跟夜里怎能相提并论……” 顾长策见她没有真的动气,笑了笑没继续逗她,便提议多歇一会儿再起。 元筱疑惑问:“皇子成亲第二日得携王妃进宫向皇后娘娘和母妃请安,眼下时辰恐怕已不早,殿下怎么还睡?” “你愿意去?”顾长策有些讶异。 前世她跟顾长策在新婚夜闹了别扭,第二日自然也就没去宫里请安,她行事如此嚣张,皇后娘娘都未曾怪罪,说来真是惭愧。 今生她已决心好好做燕王妃,礼数自然不能少,否则连顾长策的声名都会受连累。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燕王妃,又不是偷来的,自然要好好进宫拜见诸位娘娘。” 说着她便打算下床,取衣架上早已备好的衣裙,脚才沾地,险些栽个跟头。 好酸。 身后的顾长策一把兜住她腰肢,将她拖回榻上。 “不急,我去给你取。” 穿好小衣衬裙后,元筱挺直腰背坐在梳妆奁前,铜镜映照如玉芙蓉面,她的眉眼偏稠艳,唇色润泽,不施粉黛亦明艳照人,金陵贵女无数,唯她元筱貌列第一,人人艳羡。 她独自欣赏片刻,将铜镜往下移,挪到脖颈锁骨处,上面星星点点的红印仿佛在耀武扬威,就算外穿大袖罩衫也遮不住! 过会儿还要进宫见各位娘娘,这、这成何体统啊! 偏生她苦恼之时顾长策贴了上来,低声问:“怎么愁眉苦脸?” “不想去便不去,总归母妃也不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 元筱咬牙切齿:“殿下瞧瞧我这红玛瑙颈链是不是美得很?” 顾长策不觉羞臊:“本王觉得甚美。” “这还怎么见人,太不端庄了!”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燕王妃,又不是偷来的,还怕被看?谁敢说你不端庄,本王砍了他便是。”顾长策学着她的话用来堵她。 “……” 元筱起身欲将人推出去,道:“殿下还有心思说笑,我要换衣裳,你先出去。” “本王为何要走?” “殿下,人家要梳妆的,你又不能替我画眉,还不如先出去喝盏茶。”元筱昨日才学着撒娇,今日运用便娴熟不少,腔调拿捏得正正好好,又娇又黏,纵使是在撵人,也让人有种心头被羽毛轻抚之感。 顾长策敛眸道:“下不为例。” 说完转身出门。 不到半刻,两个婢女端着盥洗用具进门。这两个婢女是元筱从将军府带来的,从小跟她一同长大,可谓是她最亲密不过的人。 可元筱也不曾忘记前世葬身火海前,她的院落空无一人,顾长安说把她的奴婢全部支走了。可是顾长安一个皇子,怎么可能轻易支走她府里的婢女,能指挥得动她院中的人,唯有这两个贴身大丫鬟。 她实在不愿怀疑二人,可她既已重生, 4. 好看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顾长策没让他继续说完,面无表情把折扇递给归鸿,眼底神色难辨,命令道:“拿回我书房收好。” 声音冷得令人脊背生寒。 “哦……属下遵命。”归鸿不敢再多言。 顾长策隔窗而望,目敛寒芒,他像是失去痛觉,指甲几乎刺穿手心。 良久过后,他收拾情绪抬步进门。 芬芳熏香浓郁盈室,元筱听见动静转身,美人身着红石榴罗裙,随步伐摆动的裙裾如绽,皓腕披轻纱,柳腰系绯带,环姿艳逸,婀娜丽娆。 当真明媚动人。 元筱注意到顾长策的脸色不虞,以为是他等久了心烦,快步上前抱住他的小臂,笑着问:“殿下,我穿这身好不好看?” 笑意灿烂之姿如同春水融融。 “我特意挑了一串璎珞佩戴,这样就能遮一遮痕迹了。”她笑着指向颈间华丽璀璨的璎珞金链,红玉衬得肌肤如雪,美得惹眼,“我是不是很聪明?” “好看。”顾长策喉结暗暗滚动,抬起手掌贴上她侧颈,不疾不徐摩挲软肉,“筱筱最聪明。” 若是从前,元筱定然会躲开他的触碰,如今却不会。她一脸无辜瞅着情绪不对劲的男人,微微歪头提醒:“殿下,该进宫了。” “好。” 上马车前红珠为她采来了芍药花,元筱借机撒娇非要顾长策给她戴上,甚至拽着他的袖口不撒手,可把贴身丫鬟红珠吓坏了。 她家王妃失心疯了不成? 青荷姗姗来迟,把煮好的鸡蛋递到元筱手中,顾长策见状道:“筱筱,你若饿了我们可以用过膳食再进宫。” “那怎么成,本来时辰就不早了,还是进宫请安要紧。” 二人一齐上车,红珠跟随在后,青荷心中记挂明日王妃要去烟雨楼听戏,打算早些去订位子。 正要转身之际,燕王府门口守门的家仆突然喊住她。 “青荷姑娘,你先别走,我们有点事想问。” 青荷感到莫名其妙:“何事?” 圆脑袋家仆小心翼翼:“我听闻王妃不愿意嫁入燕王府,莫不是弄错了?” “什么叫弄错了?”青荷皱眉。 “我看王妃跟我们殿下夫妻感情挺不错的,王妃还缠着殿下簪花呢。” “你没看错?”青荷狐疑。 家仆:“这儿哪能看茬呀,我瞧得真真的!” 青荷沉吟片刻,突然间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般开口:“原来如此。” 难怪她家王妃昨日还闹得天翻地覆,进了洞房反倒安静起来,大清早还教训婢女们一定要称她为王妃。显而易见,必定是昨夜燕王殿下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家王妃回心转意了! 谢天谢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此处,她的步伐顿时轻盈不少,心中思忖着待会儿去烟雨楼订两个座儿,夫妻一同看戏,那才叫新婚燕尔啊。 …… 车轮缓缓行驶于进宫路上,车内的元筱笨手笨脚地剥开鸡蛋壳,她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亲手剥鸡蛋这种事儿还真是没做过。 身侧的顾长策看着少女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接过来替她剥,元筱气鼓鼓不给他,较劲般偏要自己来。 最终磕磕绊绊总算将鸡蛋壳剥干净,露出白腻腻的圆润蛋白,还带着刚煮熟的热气。 “殿下,你的脸还痛不痛?”她眨巴着一双含情眼凝视他的脸颊。 顾长策道:“无妨,又没肿。” 他的侧脸还有一点点红,不仔细瞧倒也看不出痕迹。 元筱捏住圆滚滚的鸡蛋往他脸颊上戳,笑着献殷勤:“用煮熟的鸡蛋滚一滚会好受一些,这是母亲教我的。” 语罢,她当真小心谨慎地用鸡蛋替他消肿。 又软又滑的鸡蛋摩擦过面颊,温热且舒适,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刻一脸认真为他消肿的人是元筱。 没干过活儿的人自然不懂如何伺候人,只是凭借本能用鸡蛋在男人脸颊左滚一圈,右滚一圈,随着马车颠簸,她揉着揉着便挪了窝儿,直至最后整个人几乎靠在顾长策身上。 娇软身躯比她手里鸡蛋烫得多,鬓角芍药香萦绕鼻畔,丝丝缕缕的香气缠住他不放。元筱有意无意往他身上蹭,夏日衣衫本就单薄,贴上来的触感令人难以忽视。 滚着滚着,元筱突然疑惑:“殿下,你的脸怎么比之前更红了些,莫不是鸡蛋太烫了?” 顾长策心中暗暗咬牙,不是鸡蛋烫,是你太烫了。 “你煮鸡蛋只是为了这个?”他故意转移话题。 元筱点点头:“不然呢,我又不是贪吃鬼。” 鸡蛋被放置一旁的托盘中,她伸出指尖点了点顾长策的面颊,嗓音乖软:“殿下,我有一事不明。” “嗯?” “你今晨说母妃不见得待见我们是何意思?” 顾长策眉峰微蹙,含混道:“母妃一向不喜本王,难免会连累你,今日她不论说什么,你全当耳旁风便是。” “可是徐淑妃娘娘分明对——”元筱急忙闭了嘴,她险些脱口而出徐淑妃分明对景王顾长安很是疼爱。 燕王与景王同为徐淑妃所出,前世她不是没见过徐淑妃对景王事无巨细的体贴,同样都是儿子,为何会偏心? 依稀记得前世徐淑妃对她这个儿媳不冷不热,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新婚第二日未曾请安的缘故,原来竟是徐淑妃本就不喜顾长策? 不应该啊,顾长策是最有望成为太子之人,有朝一日成为天子,她便是后宫权势最盛的太后,哪怕真是不喜,也不该摆在明面上才对。 顾长策猜到她的未尽之语,冷冷道:“可能顾长安就是比本王更能讨人欢心。” 他的面容刹那间冷峻。 好像把人惹恼了。 元筱干脆凑上去,软声细语:“日后我来讨殿下欢心可好?” 空气一瞬间凝固。 顾长策没有回答,眼中的怀疑之色使元筱有种无力之感。 洗心革面好难,就不能让她早重生一点点嘛…… 行驶的马车停于宫门外,顾长策率先下车,伸手扶住元筱,元筱握紧他的手,落脚之时难免还是有些酸软。 5. 偏心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凝萃宫正殿。 徐淑妃睡梦刚醒,秀丽眉眼间藏着几分困倦,听宫女们来报燕王和燕王府已经入宫,并且在凤鸾殿用过早膳才往这边赶,她面上无甚所谓,一副没放心上的模样。 贴身伺候的小宫女柳儿嚼舌根:“娘娘,燕王殿下乃是您亲子,怎能如此亲近皇后,却对娘娘您不闻不问呢。” “皇后是个老好人,自然比本宫平易近人些。”徐淑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娘娘性子才是最好的呢。”宫女愤愤不平,“凤鸾殿那位惯会装腔作势。” 徐淑妃瞪她一眼:“再敢胡说八道就自行掌嘴。” “奴婢知罪。” 外面的宫女匆匆进殿:“娘娘,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到了。” 徐淑妃轻声应了句。 元筱随顾长策进殿,二人一同行礼问安,徐淑妃面色淡淡让他们不必多礼,落座后徐淑妃不言,顾长策便道:“母妃面色憔悴,可是昨夜没歇安稳?” “不打紧,头疾是老毛病了。”徐淑妃态度仍旧不冷不淡。 语罢徐淑妃看向元筱,神色更为冷淡:“元筱,既已嫁入皇家,就要守皇家的规矩。” 约莫是她拒婚闹得动静太大,徐淑妃搁这儿暗讽她违抗皇命呢。 元筱正要应声,就被顾长策抢在前说:“母妃不必忧心,儿臣的王妃一向最懂规矩。” 这大话说的元筱都禁不住脸红。 她偷偷摸摸扯了扯顾长策的衣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瞎话,整个金陵没有比她元筱更不守规矩的人了,也不知这种话顾长策怎么好意思替她说出口的。 徐淑妃哼笑:“也罢,皇儿已成家,是本宫不该多管你的家事。” 三人继续坐着喝茶,徐淑妃不冷不热,顾长策除了开口护她,基本都是对人敷衍着答话。元筱如坐针毡,实在看不明白这亲生母子怎能隔阂至如此地步? 场面愈发凝结之际,殿外宫女突然进来通传:“娘娘,景王殿下进宫向陛下请安,待会儿估摸着会来咱凝萃宫。” 原本面色平静的徐淑妃眸子一亮,眼中喜色挡都挡不住,手腕上银铃叮当作响:“好,你命小厨房做点安儿爱吃的米籽糕来。” 听到景王二字,元筱前世的屈辱记忆翻涌心头,面上八风不动,实则暗处握紧拳头,嘴唇几欲咬破。 再瞧徐淑妃那难掩喜色的模样,她心中愈发怒火滔天。 顾长策见状道:“既然四弟要来,儿臣便先与王妃回府,改日再向母妃请安。” “好,路上小心点。” 顾长策牵着元筱的手走出凝萃宫,攥紧她手掌的力度十分大,元筱有些气不过,凭什么都是亲儿子,徐淑妃一听顾长安要来乐得跟什么似的,若非顾长策主动要走,怕不是要直接对他们两口子下逐客令吧! 元筱一步三回头,有种想冲上去找徐淑妃理论理论的冲动。 “还不走,筱筱是打算留在那儿见旧情人?”顾长策压着声音,喑哑低沉,仿佛山雨欲来。 想哪去了! 知是他误会,元筱连忙安抚人:“殿下别乱讲,我就是看不惯罢了。” “徐淑妃娘娘怎能如此偏心!” 她气得连母妃都不喊了。 在元筱的认知当中,父母对儿女的疼爱都是同等的,她的弟弟刚出生时,她还哭鼻子怕父母往后不疼她了。后来元将军和将军夫人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对儿女同样疼爱,从不偏袒于谁。 “何必为这种小事动气,本王早已习惯。”顾长策平静道。 元筱怒其不争:“我可受不住这委屈。” 身旁男人脚步骤然顿住。 “你是不是……”顾长策忽然靠近她,身后是御花园的游廊,脆弱的脊背被男人抵按在游廊红柱上,炙热的呼吸喷洒于她面颊,气息几乎灼烧空气,“有点心疼我?” 元筱被按在柱面动弹不得,生怕有宫女太监经过瞅见他们二人这暧昧至极的姿势,这可是皇宫,顾长策也忒肆无忌惮! “殿下,你快放开我……”她慌张到不行。 “怕什么,顾长安请安不会经过此条宫道,不会被他看见。”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二人在偷情似的。 “不过我那四弟若真在此处——”顾长策眼底波涛汹涌,贴在少女耳畔吐息,“本王早就吻你了。” 元筱头一回见比她还要胆大包天之人,软着嗓子求人:“殿下,回去做什么都听你的,莫要在这儿惹人注意好不好……” 顾长策低笑一声,松开她。 “你不是胆子挺大?” “哼。”元筱噘起嘴巴。 …… 回府后,顾长策还有公务要处理,独自去往书房。 红珠一路跟着元筱回双竹苑,她全程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心不在焉到元筱唤了她好些声才反应过来。 “王妃,可是有事吩咐奴婢?” “明日我想去游船赏花,你去为我准备几件应景的衣裳,越明艳越好。此事不必声张,明日我只带你一人出门。”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红珠敛住眼底情绪,默默退下。 元筱望着她退下的背影,表情黯然,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到底还是有感情,等到明日,便可知晓究竟谁才是景王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青荷,红珠,不要让她失望。 日头西落,余晖满天。 倦鸟归巢,双竹苑静谧安逸。 疲累一整日,筋骨难免酸痛,唯有舒舒服服泡个花瓣澡才能缓解疲乏。元筱从小就爱花,鬓间一定要簪刚采摘的花朵,熏香要用桃花纯露香,沐浴自然也要新鲜花瓣。 已命人备了水,元筱哼着小调走进浴室,见内室热气袅袅,水雾蒙蒙。手脚还算麻利,才吩咐下去便备好热水,甚至连屋子都已熏热,烧水之人当赏。 总算是能歇上一歇。 就在元筱脱下薄如蝉翼的罩衫之时,内室突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响动声,听动静不像是物件掉落,她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把罩衫扯回身上,怒呵道:“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雾气弥漫间,一个高峻挺拔的身影从内室踱步而出,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雪白寝衣,前襟口敞开一大片,露出精壮胸膛,上面滚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画面堪称盛景。 是顾长策。 这男人身材好的过分。 元筱长舒一口气,不免移开目光,气恼般开口:“殿下你怎么不出声呀!”她没想到这么巧,顾长策 6. 内奸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天雾蒙蒙亮,蝉鸣不绝吵醒睡梦中的人。 元筱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额头撞上一堵柔软的墙,这堵墙甚至有着淡淡的海棠清香,令她忍不住眯着眼凑过去嗅了嗅。 好熟悉的味道和触感。 然后这堵墙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低醇悦耳,携带一丝睡醒的慵懒:“老实点。” 嗯?元筱神思清醒半分,伸手一摸,意识到自己躺在榻上,方才撞的也不是墙,而是某人的宽阔胸膛。 “唔嗯……殿下今日不用上朝?”她困倦不已,眯起眼缓慢打着哈欠,将心头疑惑问出。 顾长策稍显无奈:“本王有父皇赏的半月休沐。” 元筱揉着惺忪睡眼,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才成亲,一般来说大雍官员娶正妻会有三日婚假不必上早朝,皇亲贵族则是五日。至于顾长策为何半月之久不必上朝,纯粹是因为明宣帝不满这门亲事,奈何拗不过顾长策,干脆赏了他小长假,言外之意——朕不想见你。 非要成亲就好好待在王府吧。 唉,一门亲事连亲父皇都得罪了,也不知顾长策到底图什么……若说美色,未免太过随意,燕王不像是如此肤浅之人。难不成喜欢她的脾气?估摸着也不大可能。 她这脾气,除了父母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住,就连青荷红珠跟她多年,有时都忍不住抱怨几句。 她刚清醒还有点晕乎,一不小心居然把心里话傻傻问出口:“殿下到底喜欢我什么?” “本王只是想要你,何时说过喜欢你?” 元筱:“……” 和他那日的‘想娶便娶,无需缘由’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男人怎么回事!前世分明一口一个心悦夫人,夫人高兴便好,就差没天天念叨自己的心意,如今倒好,还学会死不承认了呢! 经过一番对话,元筱睡意彻底烟消云散,她起身穿衣,准备去干点正事。 身边内奸不除,始终难安。 顾长策本身就不是爱赖床之人,这两日无非是迁就她,才陪着多睡会儿。她一起身,顾长策紧接着下榻,先她一步命人去传早膳。 元筱还有事要单独交代几个小丫鬟去做,便准备想个法子把顾长策暂时支开。待她梳理好青丝,绾好发髻,不满地瞅着空荡荡的发髻,开口道:“殿下能否去帮我采一朵花簪在鬓间?” “本王命人去采。” “可是我想要殿下亲手采的嘛。”她已然学会轻车熟路撒娇,“好不好嘛。” 顾长策眼底划过暗色,将心底怀疑压下,应道:“也就你敢使唤本王。”语罢,他提步走出卧房,表情晦暗不明,替她关紧门房才敛眉离开。 卧房归于寂静。 趁此时机,元筱连忙唤了两个平日里不怎么使唤的小丫鬟,小声叮嘱一番,交待好一切后,才命她们赶紧退下。 顾长策采花回来之时,两个小丫鬟早已不在卧房内。 二人简单用了早膳,元筱装出疲倦之态,借口说想睡个回笼觉,顾长策早就看出她行为有异,便配合她离开去了书房。 顾长策离开后,元筱坐在紫檀椅上敛眸沉思。 想要揪出内奸倒也不难,前世她成亲后但凡出门总是会偶遇景王顾长安,那时只觉得缘分颇深,如今看来全是精心设计。 定然有人出卖她行踪。 她昨儿个分别跟红珠和青荷交代了今日动向,太凉湖和烟雨楼,就看顾长安会突然出现在何处了。 方才命两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前去探看,若见到景王定要向她回禀,之所以支开顾长策只因此事与顾长安有关,她不想二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又起猜忌。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若说前世的顾长策是厌恶顾长安,今生的顾长策就好像是恨极了他,甚至在新婚之夜说出定会杀了他这种狠话。 那时他的神情可不似玩笑。 恨意如此镌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 明华斋,斋外群绿环绕。 斋内乌沉香燃烧,书案疏朗宽敞,其上摆着瓶花,顾长策垂首书案作画,落墨设色,寥寥几笔,青竹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作画亦难使他心静。 元筱在对他隐瞒何事?心中思虑繁多,笔下青竹虽主人心绪渐渐颜色转浓,青墨成黑。 半晌过后,归鸿携风匆匆而入。 顾长策头也不抬,继续提笔作画,淡淡问:“何事?” 归鸿犹豫片刻,低下头小心回禀:“方才王妃派了两个小丫鬟去太凉湖,属下不放心便悄声尾随,谁知……”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说下去。 顾长策笔锋微顿,沉声道:“继续。” “属下在湖畔见到了景王。” 话落,湘妃竹所制狼毫笔杆骤然开裂,发出冰裂般碎声,顾长策望着手心被捏断的笔杆,心底寒凉如冰。 “不过他们并未有接触,那两个丫头远远看了眼便回了府。”归鸿深知他家殿下最忌讳的就是景王,连忙向人解释,生怕嘴慢一步就要触怒于人。 “本王晓得了,你退下吧。” “那个,还有一事……”归鸿不知当讲不当讲,吞吞吐吐老半天,生怕自家殿下把他生吞活剥,“昨日王妃命身边的青荷去烟雨楼订了雅间听戏。” 顾长策冷冷抬眸:“有何异处?” 归鸿语调颤抖:“是私密的双人间。” 画上青竹骤然拧曲。 此刻两个小丫鬟已回府,她们战战兢兢向元筱禀报,说在太凉湖畔见到了景王,并谨慎瞧着自家主子脸色。 元筱命她们退下。 昨日才对红珠说要去游湖赏花,今日景王就出现在太凉湖畔。 元筱闭了闭眼,虽早知如此,但亲耳听到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出卖她时,仍旧心寒不已。若非她听从顾长安指令将院内所有婢女家仆支走,她又岂会被烈火焚为灰烬无人知晓。 哪怕她不知顾长安是要害她性命,可她仍是间接害她性命,依顾长安的恶毒性子,事后必然也会将红珠灭口。 真可笑,从小到大的情谊竟比不过景王 7. 棠渊 《如何与前夫先婚后爱(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丫鬟做错事就尽快处置,岂能任由她在主子这里撒泼胡闹。”顾长策负手而立,目光凌厉瞥向苑内家仆,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家仆们深知青荷红珠两个大丫鬟在元筱心中分量,故怕真得罪了红珠,日后元筱再顾念起旧情,到时倒霉的还是他们。直到顾长策发话,他们霎时白了脸色,捂住红珠嘴巴就手脚麻利地将人拖出门去。 红珠双眼含泪,呜呜咽咽绝望至极。 她不明白,纵然元筱知晓她出卖了她的行踪,可是元筱深爱景王,怎么可能因这种事跟她翻脸? 直至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她仍旧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 众人敛气屏声,双竹苑再度恢复寂静,唯有树干夏蝉鸣声不疲。 顾长策提步进门,屏退下人,径直走向神情黯然的元筱,方才下指令时她还威风八面,等真把人赶走,她脸上的心灰意冷再也掩藏不住。 “怎么处置如此严厉?”他原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双竹苑,等真到了人面前,见到她神伤的模样,先前要逼问的话又咽回肚内。 元筱不知该如何解释,便道:“那丫头伺候我多年却犯我大忌,留不得。” 金陵城中看她元大小姐不顺眼的人多了,她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她绝不容许身边人勾结外人,反过来刺她一刀。 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怒意过后,心头唯剩寒凉。 顾长策没有刨根问底,元筱自小脾气娇纵不假,可她向来护短,那丫鬟必然是做了触及她底线之事。 他只静静握住她的手,等她缓过心绪。 “不如这样,本王府里有个丫头还算聪明伶俐,如今正在院外候着,日后让她暂时先伺候你。” 元筱倏地抬头,正在院外候着,那岂不是早就要派给她的人? “殿下准备派下人监视我?”元筱问。 “是。”顾长策坦然承认,甚至有几分理直气壮,“筱筱日后若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都会有人一五一十禀告本王。” 他重音落在“不该见”三字之上,已然不是暗指,就差直接挑明不许出去见顾长安。 元筱叹了口气,望着男人凌冽眉眼,声调婉转:“哪儿有什么不该见的人,殿下又疑心我。” 顾长策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你不生气?”他不禁低头问。 “殿下派个得力的婢女给我,为何要生气?”元筱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思忖这倒是好事,如此顾长策就能相信她真的再也不会理会景王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顾长策深邃眼眸染上看不透的情绪。 朝苑里看,天幕日头高照,万里无云,颇为适宜出行,元筱突然想起青荷替她和顾长策留的烟雨楼位置,不去难免浪费。 她扬起眉梢,笑靥如花:“殿下,想不想去听戏?” “烟雨楼?” “是啊。”元筱一愣,“殿下怎知?” “本王听闻夫人未出阁时常去烟雨楼捧十一娘的场子。” 元筱突然凑近顾长策,目光如炬:“可是我从前为避着人都是男扮女装悄悄去的,殿下连这都一清二楚?” 这家伙到底偷偷爱慕她多久了,就算是她亲生父母都不晓得这些事,顾长策却了如指掌。哼,这么喜欢她还死不承认,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本王只是无意间得知。”果不其然,顾长策不承认自己在刻意关注她。 来日方长,元筱没揭穿他,笑吟吟问:“殿下去是不去?” “既是夫人盛情相邀,本王岂能推辞。” …… 马车停步烟雨楼。 金陵城的烟雨楼并非普通戏楼,此楼分为两侧,分别有两个正门,一曰烟柳,一曰听雨,从烟柳门进直通金陵最奢华的妓院,而从听雨门入则会来到戏台,常驻此地的戏班名为南曲班,台柱子便是元筱喜爱的十一娘。 元筱兴致勃勃下车,扶正头顶佩戴的幕篱,下意识伸手要青荷扶住她的手,猝不及防间,纤纤玉手被一只有力温热的大手整个包裹住。 她抬头瞅了瞅那张俊朗的侧脸。 今日顾长策换了身萸紫云纹锦缎长袍,玉色腰封,宛若青松挺拔,势如劲风凌冽,攥住她手时面庞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早知该多带一顶幕篱,遮一遮殿下。”元筱半开玩笑。 “嗯?”顾长策似是不明其意。 元筱莞尔:“我是说殿下生得太过好看,这烟雨楼姑娘又多,万一招惹哪家姑娘芳心,可如何是好?” “休要胡说。”顾长策眼神闪躲,似乎很不习惯如此直白的夸赞。 原来顾长策受不住旁人夸他? 元筱唇角弯了弯,很满意新发现。 “待会儿进门我们需隐瞒身份,届时如何称呼殿下才好?” 顾长策道:“我表字棠渊。” 元筱噗嗤一声笑出来:“汤圆?” 顾长策:“……” “海棠的棠,天渊的渊。” “如此说来,我的名字与殿下甚是相配。”元筱隔着幕篱薄纱笑得烂漫,明明是在讨论名字,相配二字却使顾长策产生一种错觉,有些目眩神迷。 日光洒落肩头,金星点点。 二人沐浴暖光携手行至听雨门,来迎的戏班子管事姓赵,与元筱还算相熟,殷勤地引他们走上二楼落座,这位置既隐蔽又视野开阔,是极佳的观戏之地。 甫一落座,茶水添足,碟碟精致糕点呈上桌案,烟雨楼的糖藕糕乃是金陵一绝,甜香萦绕鼻尖,元筱从碟里捏起一块白白糯糯的糕点,递到顾长策嘴边—— “棠渊,尝尝这个。” 顾长策咬下一口,原本淡定的神情一顿,转眼恢复如初,好似在刻意掩饰什么。 转瞬即逝的别样情绪被元筱快速捕捉,她还以为这糕点出了差错,不假思索也往剩下半块糕点上咬了一口。 很甜很好吃,没门题呀? 她再度抬头,发现顾长策正带着三分惊讶瞅着她。 空气一瞬间凝固。 “咳。”顾长策轻咳一声打破寂静,细看他的耳尖有点泛红。 元筱后知后觉有点羞涩,不管怎么说,吃对方咬过一口的糕点未免过于亲密……虽然他俩该做的事都做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