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菩萨的自救之路》 1、哪里不对 楚瑄是被淋醒的,冰冰凉凉的水从脸上滴落,流得满身都是。 抬起头,只见黑漆漆的屋顶破了个口子,雨水正从上面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淋了他满身。 下意识往旁边躲,脚下一空,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竟然发出重物落地时的哐当声。正巧外面打了个惊雷,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站起身,视线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重物落地。他正准备松口气,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刚刚他清醒的时候竟然是站着的。以他行医那么多年的经验,还真没见过哪个人昏迷醒来是站着的。 说起来,他是怎么昏迷来着。楚瑄想了会儿,唔,完全没印象,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现在还是先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为好。 抬眼打量起了周围,看样子这是个小庙。四处漏风不说还满地灰迹,估摸着已经荒废了好些年。 也不知供奉的哪个菩萨,还怪可怜的,楚瑄有些怜悯的抬头。 一眼望去,高台上空空如也,楚瑄顿时有些无语,难道这庙已经破到连供奉的泥菩萨都坏了? 外面依旧狂风暴雨不停,再加上时不时会有个雷电闪过,实在不是适合探索的时候,楚瑄决定先找块地方呆一晚,明天早上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好这破庙的角落里还铺着不少干草,可以让他休息一下。可惜身上没有火折子,不然还能点个火烤烤衣裳。 想起衣裳,楚瑄这才想起自己还湿哒哒的,一边放下手里抱着的药杵,又取下背上的背篓,楚瑄正准备把衣裳脱下来拧拧水,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几分诡异。 等等,为啥他会一直抱着药杵,还背着个背篓? 虽然这些都是他常用之物,可也不该被他忽略的如此彻底吧? 楚瑄一边拧水,一边满心疑惑的往干草堆旁走,这时又是一道闪电闪过,眼前的视线瞬间明朗,然后,他就与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啊!鬼啊!!!” 也不怪楚瑄大惊小怪,这荒郊野外黑漆麻麻的,破庙里突然冒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脑袋,能不被人误会成鬼吗? 他的叫声显然把小孩也吓了一跳,就见小孩微不可查的往后面缩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身后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小孩抿了抿唇,不再做那种无谓的动作,而是抬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奇怪破庙,又是闪电交加风雨飘摇,偏偏还有个瘦骨嶙峋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儿…怎么看怎么像那些破落书生话本下的灵异场景。 再加上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此处,绕是楚瑄觉得自己胆子不小,也被这场景吓了一大跳。 不过到底是个成年人了,楚瑄鬼虽然没见过,但是鬼的原身尸体他还是见过不少的。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也迅速的冷静下来,然后往墙角的小孩那里走去。 寺庙外依旧狂风大作,时不时闪烁的雷光让整个破破烂烂的寺庙变得很是阴森恐怖,楚瑄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点的靠近那个瘦骨嶙峋和骷髅头有的一拼的孩子。 离得近了,他也终于看清了小孩的样子,虽然看着面色很差,但是脸颊带着红润,瞧着倒还是个活人。 楚瑄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两步走到小孩儿面前,楚瑄开口道,“小鬼,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其实他还想问,知不知道谁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小孩抬起头,看着他的方向,苍白了嘴唇紧紧的抿起,眼神中带着极力想要掩饰的惊恐。 楚瑄眨了眨眼,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小孩身上。衣裳脏兮兮不说,还有不少破损的地方,再看看周围堆着的干草。得,估摸着这地方是这小孩栖息的地方,倒是他的出现大约是把小孩儿给吓到了。 楚瑄摸了摸鼻子,往小孩身边又凑近了点,“小鬼,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说也奇怪,虽然发现自己突然出现这里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楚瑄却并没有什么恐慌的感觉,甚至于他呆在这破庙里还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但潜意识里又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小孩听到他话,明显的瑟缩了下,似乎楚瑄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害怕的东西一般。 楚瑄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凝,顿时就多了几分在意,难道他真的是被谁绑架来的这里? 可是哪个劫匪那么闲,把他绑架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不关他不捆绑,只为了把他摆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说是绑架不如说是恶作剧还恰当些。 下意识准备观察小孩的反应,突然发觉小孩的样子有些不对,嘴唇乌青干裂,几乎没什么肉的脸颊上一片潮红,眼神看着也很没精神。 楚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何在外面的闪电渐少的情况下,反而看的更清楚了,只是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撘住了小孩的脉搏,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作为一个医药世家的少爷,楚瑄从小就是背着各种医书长大的,治疗一个小小的风寒自然不在话下,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数个方子来。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围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神医也无法凭空救人。 抬头看了看外面,雷电已经渐渐停息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比起刚刚已经小了不少。 楚瑄看了看面前哪怕强打起精神也有些摇摇欲坠的少年,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背起不远处的背篓就出了破破烂烂的院门。 这寺庙虽然楚瑄从未来过,但是他却奇异的有种很熟悉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住了很久的地方一般,哪怕闭着眼,都知道周围一草一木的方位。 也就刚刚那么一思量,楚瑄脑中就浮现了不远处的柴胡,淡竹叶等几种常见的药草,那小孩现在正好用得着。 所谓救人如救火,风寒可不算小病,要是弄得不好,把人烧傻了就完了。他的医术再好,也没法把一个烧傻的人变成聪明人。 楚瑄背着背篓往外走,直直的往他感觉有药草的几个地方走去,果然,看到那一丛丛茂密的柴胡,他的嘴角也不由的微微笑了起来。 等到顺利的采摘好其它几种药草往回走,熟悉的一脚跨进寺庙门口后,楚瑄的动作僵了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些下意识的动作,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还有,明明外面天色应该漆黑无比,为啥自己还能看得清楚? 开始还能说是雷电的关系,可现在雷电都消失了,他又是如何在完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看清楚草药的? 楚瑄表情有些呆滞,总觉得自己这次醒来,处处透着诡异,直到视线落到角落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小孩身上,他才揉了把脸。 算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救人要紧! 2、越洗越脏 小孩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那个男人正坐在寺庙的门槛上,望着外面发呆。 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从他的角度看去,觉得那人身上似乎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窦酥眨了眨眼,从干草上爬了起来,略微犹豫了一下,就默默的坐在了男人旁边。 楚瑄确实是在发呆。 寺庙的位置其实是很不错的,就坐落在半山腰上,一眼望去,山下的农田屋舍皆能收入眼中。 也因此,他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是他熟悉的家乡。 楚瑄咬着一根野草,十分的想不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就一个小郎中而已,到底谁这么想不开给他开这么个玩笑? 就在他一脸纠结的时候,就见小孩儿已经醒了,坐到了他的面前。 楚瑄微微垂下眸子,和小孩的目光对视。 小孩真的很瘦,还黑,一张小脸上几乎就剩了一点皮,看着完全没有一般小孩该有的红润。 两人对视了一瞬,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声音大到楚瑄差点以为又打雷了,下意识看了看天空,只见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瞧着一时半会儿是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再一低头,就见小孩儿脸微微红了下,然后飞快的转身进了寺庙,然后在干草堆角落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拿出了两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然后递了一个给楚瑄。 楚瑄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黑乎乎的小玩意儿竟然是烤熟的芋头。看着小孩期待的眼神,他默默的接了过来。 小孩看到他接了,眼睛微微亮了亮,然后高高兴兴的把自己那个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心的塞进了嘴里,小口小口的咬着,表情竟然显得有些幸福。 可以看出,食物对于小孩儿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但是就这样的情况下,小孩还愿意把他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他。 楚瑄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小孩儿太傻? 楚瑄手痒了痒,有点想去揉小孩儿的脑袋,但是看着他那乱糟糟还夹杂了些不明物的头,忍住了。 小孩儿很快把那个烤芋头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楚瑄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了跳了,脸上努力维持笑容。 小孩并未感觉到他神情的不对,转头时看到他手里的芋头没动过,表情闪过了几分疑惑和不解,随即又变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脑瓜子里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在小孩期待的目光中,楚瑄纠结了一会儿,不得不拿起那烤芋头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目不斜视的剥掉了外面的皮,小心的放到嘴里嚼了嚼。 …差点没一口吐了出来! 不是说楚瑄嘴太挑不喜欢吃烤了不知道多久的烤芋头,而是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就像旁边地上那根本该味道很重的鱼腥草,刚刚他咬在嘴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味道。 在小孩亮晶晶的目光中,楚瑄如同嚼蜡一般的把一个野芋头都咽了下去。 他觉得,问题好像有点大条了,脑袋里飞快的回忆着,哪些问题会导致一个人的味觉出现问题… 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体不是最重要的,他低下头,看着那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儿。 小孩儿发现他的视线,立马刷地一下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的抬头瞅他。 楚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弯下腰冲小孩伸手道,“小家伙,能带叔叔去周围看看吗?” 既然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 小孩听到他的话,似乎有点开心,也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好奇。 楚瑄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口一个小孩儿吧? 小孩看了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道,“窦酥…” 本该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嘶哑,也不知道是风寒的后遗症,还是许久没说过话的原因。 楚瑄轻轻啧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小孩儿的手掌,转身往山下走去。 楚瑄突然的动作让小孩儿明显的呆了一下,差点因为反应不过来,摔了一跤。好在楚瑄及时反应过来拽住了他,才没有直接摔地上去。 “走路看着些!” 楚瑄这人吧,比较喜欢和各种医书药草打交道,对于小孩这种生物,其实算不上多喜欢。 不过,大概是人类天性里对幼崽的爱护,既然遇到了,就总归是要搭把手的。 只是… 楚瑄忍耐了好一会儿,忍了又忍,在路过溪流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把小孩带到水边,把手给他仔细搓洗了一遍。 视线转了一圈,并未在周围寻到能帮助清洗的草类,干脆直接从水里抓起水底的泥沙,往小孩手上抹。 在没有别的清洁用品的情况下,水里的泥沙也是有不错的清洁效果的。 果然,在楚瑄的一通搓揉下,小孩手上的泥污被清理了不少。 不过,大概是经常使用的关系,小小的掌心里大大小小的全是口子,以及裂口。 楚瑄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把小孩的手清洗干净,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大概昨夜刚下了雨的关系,溪水流的挺急,水算不上太干净,也算不上多脏,弄浑浊的水很快就会被冲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他抓泥的地方已经渐渐变得清澈了不少。 按理来说,他都已经搓这么久了,小孩的手应该被他清洗干净了才对,但奇怪的是,他越搓洗,小孩手上的泥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就像是,小孩的手变成泥做的一般,怎么也洗不干净。 楚瑄的手一抖,差点把小孩直接给甩了出去。他猛地一下站起身,转身飞快的跑回了山上,一时间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 清醒之后的一幕幕不合理的地方在脑海里闪过,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也感染了风寒烧坏了脑子,不然为什么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念头? 楚瑄是一口气跑上山的,当他站在破烂的庙门口前望着那明明从没来过,却又异常觉得熟悉的大门,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踏入大门,顺着昨晚的记忆,找到了他清醒过来的地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他身后,小窦酥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探出小脑袋,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 楚瑄:“……” 当一个活了几十载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楚瑄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有种整个人都懵圈的感觉。 看到那个小孩儿进来,他强打起笑,尽量放低声音,“喂,小窦酥,你…见过这这里的佛象吗?” 虽然高台上空空如也,就连昨夜下雨滴落的水都还未干透,但是,台上泥菩萨留下的痕迹依旧很清晰。 看那样子,这高台上的泥象消失的时间绝对不长。 楚瑄的眼神都是飘的,有些不敢去看小孩的表情,有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小孩身上。 然后,他就见小孩的眼神有些奇异,表情似乎是比他还要飘。 过了会儿才小声的道,“有的,昨天还在呢…”说着,还偷偷的瞅了他一眼。 楚瑄:“……” 他捂了把脸,转身蹲到墙角去了。 不行,他得好好冷静冷静,怎么他就突然不是人了呢? 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的双手,明明他就和普通人一个样啊? 突然,他脑子里冒出了个奇异的念头,他伸出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满是灰迹的地面立马划出了一道印子。 楚瑄:“……” 站起身把面前是地面清理了一下,拿手指用力一划。 一道清晰的划痕就出现在了地上,而这么大的力,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 楚瑄:“……” 见楚瑄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小孩小心的蹲过来,然后,伸手递了一个烤芋头过来,“你饿了吗?” 看到面前的烤芋头,楚瑄有些哭笑不得,大概在小孩儿的心里,能吃饱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了。 楚瑄当然不会抢小孩儿的食物,特别是他意识到自己大概都用不着吃东西了。 想想顿时有些忧伤,虽然他在吃的这一块儿并不怎么看重,但是不想吃和不能吃是两种概念好吧? 想到烤芋头在嘴里的味道,楚瑄顿感面如土色。 摆了摆手,“不了,我吃不了这个。”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大概是看到些什么的,不然看着他的眼神不会那么奇怪。 果然,听到他的话,小孩只是有些遗憾,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小心的把那个烤芋头放进了一边的墙洞里,还用石块堵了起来,一副藏了什么珍惜宝贝的架势。 看小孩这么认真的样子,楚瑄顿时觉得什么伤春悲秋的想法都没有了。人活着本就不易,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唔…他这样的,大概还算活着?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楚瑄站起身,冲小孩道,“小窦酥,走,咱们巡视领地去!” 小孩顿时高兴起来,乐颠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到门口的时候,楚瑄回头,往门匾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见门匾的地方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庙小根本没做,还是原本的门匾早掉了。 他又想捂脸了,难不成成了个土地神? 唔…听说土地神还能管理一方土地,他除了能感应到寺庙周围的情况外,再远的地方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难不成,他这个新上任的土地就只能管理这么一座小庙的地方? 哎,也没个任命书啥的,好歹来个神官,和他说下情况不是? 也不至于让他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啊! 就在他嘴里嘀嘀咕咕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小声的说话声,“神医庙。” “啊?”楚瑄有些呆,下意识转头往旁边看去。 小孩儿微微低下头,小声的道,“我听老人说,这里是神医庙。” 楚瑄眨了眨眼,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神医啊,虽然和他的手艺沾了点边,也就只能沾个医字,神医这个称呼他可是不敢当的。 难道就因为他也是个郎中,所以顶了这个缺? 3、王朝更替 不管是什么情况,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首先,就是要弄清楚周围的情况。 楚瑄再次带着小孩儿下了山,顺便问了下他的情况。 小孩儿叫窦酥,是不远处村子里的人,据说父母都离世了,现在住在破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偷偷瞅了楚瑄一眼,似乎害怕楚瑄把他赶出去,他就无家可归了。 楚瑄:“……” 对了,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了。 楚瑄回头望了望那连门都掉了一边的破庙,莫名有些悲哀。 他现在已经混到住破庙的地步了吗? 等等,楚瑄想到了什么,路过水面的时候,看了看水里的倒影,那熟悉的眉,熟悉的眼,可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楚瑄顿时就放心了,既然还长得和原来一个样子,那么他想要回去继承自己的家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别的不说,当初皇帝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就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怎么着也用不着继续在这破庙里了。 就是…他能离开这地方吗? 传说中,在任的土地爷都是不能离开自己的所在地的。 楚瑄有些担心的询问小窦酥,“小豆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县啊?” 主要是小孩太小了,越是偏僻的地方,小孩去往县城的机会就越少,窦酥这么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小孩儿,不知道县城是很正常的事。 好在,小孩比他预计的知道的多点,听了他的话之后,直接道,“六盘县,我们这里是六盘县。” 六盘县? 楚瑄的脚步微微一顿。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随即脸色顿时一变,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他们已经走到了山脚,远远的,还能隐约看清寺庙的模样,可见寺庙的选址是很用心的,就连他们脚下已经被青草和青苔覆盖完的石板路,也能看出当初修建之人的用心。 楚瑄突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那座庙,或许真的是他的。 楚瑄就是个普通的小郎中,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祖上曾经出过御医,家学渊源比普通郎中深厚了那么一点。 从小接触的医书比较多,在学医上确实也有点天赋,平日也喜欢研究各种偏方,相比起坐镇医馆,更喜欢到处寻找方子寻摸药材。 途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救治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他这一生中救的人不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最紧张的一次,他进了一座被封死的瘟疫城池,耗时半年,靠着研究出来的药救回了大半城的百姓。 好像…那个县城的名字就叫六盘县? 当初他还偶然别人说起,那县里的百姓感恩他的帮助,为他建立了庙宇,塑了泥身,时常香火供奉,还把他给弄得哭笑不得。 只是… 楚瑄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寺庙,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对,怎么说当初的事情也没过去多少年,按理来说若是那破庙是他的,怎么也不该烂成这个样子才对。 楚瑄隐约有了种不太好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他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窦酥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也就非常有眼见的不再说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村子不远了。 楚瑄的脚步猛的顿住,他的视线并未落在村子里。而是看向了村子远处的群山。 就见青翠的山腰处,有一截没有树木覆盖的岩石区域,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条灰色的长蛇缠绕在青山之中。 【六盘县啊,先生有没有看到外面那几座大山,上面那光秃秃的岩壁像不像是有一条蛇盘在上面?哈哈,我们这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楚瑄的耳边还隐约响起,当初六盘县的村民给他介绍地名时的场景,当然甚至还有人称这里是龙盘六山,但是因为龙字犯了天家的忌讳,蛇盘六山又不太好听,最后大家就都叫称六盘县了。 而六盘县城,正是坐落在龙首之下的位置。 楚瑄看着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六盘山,又看了看原本该是个大城,现在却已经变成稀稀落落的小村子的地方,彻底呆住了。 楚瑄眼神有些发直,嘴唇都是抖的,“小,小窦酥,现在是哪一年啊?” 小孩对于楚瑄的问话,先是有些奇怪,随即露出几分恍然之色,几乎是有问必答,“安盛三十一年。” 咣当… 楚瑄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到脑袋上的声音,整个人都有种被砸晕的感觉。 若说有什么东西比得知自己已死更加震惊的话,那就是在得知自己已经死后,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本的了。 楚瑄犹自不死心,带着那么点侥幸,小心的问道,“那,这里可是元国境内?” 小窦酥茫然了一会儿,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元国已经灭国几百年了,我们是安国子民。” 楚瑄:“……” 简直晴天霹雳,那感觉堪比一道天雷直接从天上砸下,把他整个人都砸的晕了,半天没能回过神。 窦酥眼睁睁的看着活菩萨听了他的回答,脚步发飘的又回寺庙去了。 窦酥:“……” 他有些担心的跟着菩萨大人回了寺庙,见他只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才松了口气。 在他小小的脑瓜子里,除了吃饭没大事,心情不好,自然吃点东西就好了。 只是…菩萨似乎并不喜欢吃芋头? 窦酥看了楚瑄一眼,抿了抿唇,转身出了寺庙。 等他再次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只硕大的山鼠。 小窦酥献宝一般的把大老鼠凑到楚瑄面前,开心的道,“菩萨,吃肉。” 正满心悲伤各种怀疑人生的楚瑄:“……” 这一刹,什么悲伤都没有了。 什么不是人啦,什么时光飞逝皇朝迭替啊,什么亲朋好友都变成一捧黄土啊…唔,想着想着又有些难受了。 算了,不能想,反正看样子他早就已经死了,虽然他对于他们国家的皇帝还是挺满意的,但人都死了几百年了,他总不能再把人挖出来尽忠不是? 摸了把脸,楚瑄接过窦酥递过来的山鼠,麻利的拾掇起来。 因为经常外出的原因,虽然日常的生活多数由药童打理,楚瑄自己的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 弄只山鼠绝对没有问题。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之后,楚瑄就更放得开了。 没找到武器,直接用指甲划拉,还别说,挺好用的,就是划拉过后那山老鼠肉上多了一点黄褐色的泥土。 楚瑄:“……” 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见越拍灰越多之后,果断的递给了小孩,“拿去,洗洗。” 窦酥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已经剥了皮的山鼠肉,跑到后院清洗去了。 楚瑄也跟着踱步进了后院,就见窦酥拉着一根藤条,废了不少劲,才从井里拉出了一竹筒水,小心的清洗山鼠。 原来他这小破庙还是有井的,只是时间太久了,井口上的打水绳早就不见了,这小孩到是有想法,直接弄了根藤蔓过来,绑了个竹筒到是能弄些水上来。 就是那竹筒只有那么丁点大,能装的水实在有限,不过,对于这么一个小孩来说,倒是还算实用。主要是,比较安全。 在小窦酥和小竹筒奋斗的时候,楚瑄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不出意外,这里应该会是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住的地方。 原本还想着靠着这张脸回家继承财产,现在嘛,他已经彻底认清现实了。 楚瑄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从那些残檐断壁可以发现,这附近原本应该是些厢房才对,可惜没能撑过时间的侵蚀,现在就只留着一些残壁,以及遍地的杂草。 不过,这样的地方收拾收拾,倒是可以弄点空地出来,种种药草。 楚瑄往小孩那边看了一眼,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再种点蔬菜。 打水就算再困难,洗一只山鼠也用不到多少时间,很快小窦酥就带着洗好的山鼠肉过来了。 楚瑄弄了些干草点燃,然后把山鼠肉给串了起来,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楚瑄经常上山采药,有时找不到借宿的人家,就会直接歇在山上,对烤肉可算是十分在行的。 很快,周围就弥漫起了一股子肉香。 “咕噜~” 小窦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大概是觉得这东西有些丢人,连忙又转开了脸去。 楚瑄看的有些哭笑不得,等肉烤的差不多了,就递给了小孩儿。 小窦酥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给您吃的。” 楚瑄:“……”闻着手中的肉香味,他其实也有些馋。只是,就这么一点肉,塞牙缝都不够,况且他现在压根儿就什么味也吃不出来,就不抢小孩儿的口粮了。 他把烤肉递给小孩,小孩看了看烤肉,又看了看楚瑄,想了想,最后把烤肉分成了两份,把大的那份递给了楚瑄。 楚瑄:“……”最终他只能撕下了一条腿,把剩下的递给了小孩,小窦酥这才接过,满意的吃了起来。 楚瑄握着那只小小的腿肉,塞进嘴里嚼着。 果然,一嘴的土味儿,根本连半点食物的味道都吃不出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不用进食的。 4、药方不对 一连几次出门都遇到了状况,导致再次出门的楚瑄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扒着手指一算,国没了,他不是人了,家里的资产也全没了…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坏消息能打击到他了。 于是,楚瑄淡定了。 整了整背篓,又拍了拍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楚瑄望了望小窦酥,又望了望自己,哎,还真的挺像一家人的。 家中实在太穷,楚瑄琢磨着,不能让小孩儿跟着他一起风餐露宿的,于是干脆上了趟山,背着背篓采药去。 别的不说,楚瑄对于药材还是十分熟悉的,很多窦酥看着就是野草的东西,在楚瑄眼里就成了宝贝,小心翼翼的弄了一背篓,准备拿去卖钱。 说起来,他还未曾为钱财犯过愁。 作为医药之家,虽然医术水平越来越差,但药材生意他们家一直未曾落下,所以他们楚家还真从未缺少过钱财。 特别是在瘟疫事件之后,他推拒了天子聘他为御医的邀请,回到家之后名声就传了出去,多少人拿着大把的金银财宝请他问诊,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谁又能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沦落到卖药为生呢? 甩了甩头,晃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楚瑄拉着小窦酥的手,一脚踏入了六盘县。 以楚瑄的目光来看,六盘县实在算不上繁华,来来往往的人虽谈不上衣不蔽体,能算得上华丽的实在不多。 这就是个比较穷的县城。 楚瑄把脑海里的那个六盘县和现在这个六盘县做了下比较,不由感慨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他还在觉得这城镇不如以前繁华呢,却没发现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世人都爱面子,哪怕家中没有余钱,出门的时候也会尽量把自己弄得干净一些。越是家中余钱不丰的人,对于自己能穿出门的衣裳就越是爱惜,遇到两个脏兮兮的人,都下意识的离远一些。 至于那些衣着光鲜的,就更看不上两个跟乞丐似的人了。 等楚瑄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人都避开他远远的。 楚瑄:“……” 他竟然被人嫌弃了。 好吧,其实他都嫌弃自己,怀疑自己现在身上是不是一身味儿。 要是可以,他真希望跳到水里好好的洗个澡。 只是,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洗着洗着就没了。 想到自己磕磕碰碰都会掉灰的身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对于这条捡回来的一条小命,他还是很珍惜的。当然,他最怕的是自己身体弄没了,人还有意识,到时候成个动不了的泥人,那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楚瑄冲小窦酥道,“知不知道哪里有药铺?” 窦酥很久没来过县城了,不过以前他爹还在世的时候,到是带他来过,隐约还有些印象,有些不怎么确定的给楚瑄指了指方向,然后楚瑄就带着他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小县城来说,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本来小窦酥还有些惴惴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地方。 楚瑄抬头,就见门口挂了个“李氏医馆”的牌子,一眼就能看出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倒是擦的很干净,看得出老板还是挺爱惜自己的名声。 在往铺子里一瞧,人竟然还不少,一个个因为病痛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倒也安安静静的等着,只是时不时探探脑袋,查看还有几人才轮到自己。 几个小药童在人群之中跑来跑去,要是发现必须尽快救治的病人,就通知大夫过来查看,整副场景虽然忙却并不显得慌乱。 楚瑄粗一打量,觉得还算满意,再一瞅那坐堂大夫的医术,看起来倒是趁着稳重,但是在那大夫开始抓药的时候,楚瑄眉头微微蹙了蹙。 原因无他,那大夫开的药太死板了些,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开的药也该有所不同才是,就他刚刚所见,几个感染风寒的人,开的药竟然都差不多。 虽然说吃不死人,但是治疗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是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 终于,在又一个不能下重药的病人被下了重药之后,楚瑄终于看不下去了,敲了敲大夫的桌子,“你这副药下去,她的陈年旧疾都该出来了。” 周围原本还有点喧闹的人群,都因为他的这句话为之一静,旁边忙碌的药童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恼了,“你懂医术吗?就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旁边也有人搭腔道,“是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就是,李大夫的医术咱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里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另外几个药童也围了过来,对着楚瑄怒目而视。 甚至有人个小药童小声的道,“该不会是那边的人叫来拆台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看楚瑄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就连那位大夫,原本听到楚瑄的话,手微微一顿,还想听楚瑄解释两句来着,结果听了药童的话,失笑的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写药方去了。 那位病人听了楚瑄的话,原本有些将信将疑,又听了大家的解释,顿时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楚瑄,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般。 倒是小窦酥,他自然知道楚瑄不是故意来找事的。在他心里,楚瑄就是菩萨,菩萨说有问题,那肯定就有问题! 见这么多人不理解菩萨,还数落他,小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想要凑上前去与他们理论理论。 楚瑄却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同时也制止了他的动作。 楚瑄常年在外行医,因为他的相貌年轻,在很多习惯了用年龄定医术的人眼里,对他的医术自然抱着极大的怀疑。 这样的眼神他见的太多了,根本就懒得在意。 当时,若是以前,除了特别感兴趣的病例,遇到这种事他就根本懒得搭理了,最多留下个地址,让人有个求助的地方,然后就可以潇潇洒洒的走人的。 现在嘛…他的药还没卖呢。 不卖药就没有钱,没有钱就不能买衣服买食物… 所以,楚瑄耐着性子,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拿过药篓,道,“你们这里收购药材吗?” 众人:“……” 原本大家都怀疑他是来找茬的了,还以为被人怀疑之后,会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很多人都已经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会说点什么,甚至有人已经想好了,要及时站出来,为李大夫说说好话。 结果,谁都没想到,楚瑄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来! 那个率先反驳楚瑄的药童几乎下意识的想说:“不收…”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大夫到是好脾气的开口了,“药儿,不得无礼。” 小药童顿时闭了嘴,李大夫已经走到了楚瑄面前,看着他药篓里的药,轻咦了声,“小兄弟,你这药材处理的不错啊。” 楚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本就是从小就会的东西,对他来说与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李大夫斟酌了一下,“你这些药材虽然处理的不错,但都算不得珍惜。这样吧,你这一篓子我给你一两银子。” 楚瑄自己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对于医馆的收售价格都有涉猎,刚刚他看了这么久,各种药材的价格也有了数。再加上他带来的药材都是新鲜的,根本没时间进行炮制,李大夫给的价格已经很实惠了。 楚瑄觉得这人还不错,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时,刚刚那个中年妇人已经抓好了药,离开了药馆。 楚瑄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拿起笔,唰唰唰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等到李大夫把银子递给他的时候,他就顺手把那纸递给了李大夫,“给你,三日后要是那病人过来,你就按着这个煎给她喝。” 说完,不等众人的反应,拉着小窦酥的手就离开了药铺。 李大夫看着手中的药方,有些莫名,待看清上面的药,不免摇了摇头,他一眼就看出,有两位药犯冲了,竟然开进了一副药里,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一边摇头,一边想要随手把方子丢了。但是想了想,觉得这做法有点不太礼貌,李大夫干脆顺手就把方子塞进了抽屉里,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5、一碗面钱 一两银子能做些啥,对于稍微殷实点的人家来说,怕是还不够一道菜钱。 但是对于乡下的村民来说,已经够一家子几个月的开销了。 所以,小窦酥看到那么一背篓的杂草竟然能卖那么多钱,看着楚瑄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崇拜。 楚瑄:“……” 被小孩这么看着,他的心顿时就软了,原本的打算都丢到了一边,直接带着小孩到酒楼…旁边小巷的面馆吃面去。 不是楚瑄舍不得请小孩吃好的,实在是一两银子对他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压根儿就不够用好吧。 先不说寺庙维修的事情,光是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不需要花钱的? 唔,他好像不用吃,但小孩需要吃吧! 总不能让一个几岁大的娃和他一个泥人一样不吃不喝。 从没有为钱财犯愁的人,第一次体会到想把一个文钱掰成两文来花的感觉。 所以在店家过来询问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的就只点了一碗面。 反正他也不能吃,没得浪费钱。 谁知,当面上来之后,小窦酥去找老板要了个碗,非要分一半给楚瑄。 楚瑄无奈了,现在的他吃什么都味如嚼蜡,先不说浪不浪费的问题,光是那口感,他就实在没什么胃口。 奈何小孩儿心好,什么都想分他一份,然后就形成了两人对着一点面互相推据的模样。 卖面的老板是个腿有些瘸的老汉,一见两人破破烂烂的衣裳,又看他们这幅互相礼让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软了。 然后老板干脆又煮了一碗,推到两人面前,“吃吧,这碗不收你们的钱。” 楚瑄:“……” 盛情难却,谢过了老板,楚瑄只能往小窦酥碗里又扒拉了一大半,这才端起碗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至于味道…土什么味道面就什么味道。见小窦酥吃的十分开心的样子,楚瑄确定这不是面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 实在没啥胃口,楚瑄只能一边吃一边转动目光,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就看到了老汉的腿,他一边吃一边道,“老人家,你这腿走起来不会不方便吗?怎么不找个医馆瞧瞧?” 不远处就是酒楼,小面馆的生意实在算不得好,现在除了楚瑄和小窦酥也没有别的客人,老汉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 听到楚瑄的话,老汉笑了笑,“这腿是十年前不小心摔断的,当时没能及时接好,就成这样了。都这么多年了,骨头早就长好了。” 楚瑄吸溜几下把碗里的面吃完了,然后走过去道,“我看看。” 说完,他走到老汉面前,弯下腰,在老汉诧异的目光中,把他脚腕露了出来。 果然,那脚腕的位置明显有些变形,一看就是很久了。 楚瑄在腰带那里一摸,一个破布包就被他摸了出去,打开布包,就见一排银针出现在几人面前。 还没等老汉露出诧异的眼神,楚瑄已经拿起银针直接扎进了老汉的腿上。 老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另外几根银针也被楚瑄麻利地插到了他的身上,随即楚瑄握住他的脚腕,咔嚓两声,竟然生生把他的脚腕给正了回去。 顿时,老汉的脸都白了,“你…” 要知道他这脚已经找不少大夫看过了,都说骨头已经早歪了,根本就没办法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二话不说就把骨头给他掰了。 这这这…原本他拐着还勉强能走几步路,该不会彻底给他整瘸了吧! 还不得老汉的话说完,楚瑄已经有条不紊的收了针,正在细细的擦拭。 而直到这时,老汉才感觉到脚腕处穿来的钝痛,冷汗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脸色微微有些诡异,站起身试探的走了两步,发现原本已经习惯了伸不直的脚踝,竟然可以伸直了! 十年的走路方法,让他已经习惯了拐脚的走法,现在脚遽然好了,还让他有些不习惯。 只是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喜不自胜,恨不能站起身来跳几下。 楚瑄瞅了他一眼,“不想继续拐着就休息几日,这几日尽量少动脚踝。” 老汉一听,顿时不敢蹦了,冲着楚瑄连连拱手,“多谢小兄弟,你这手真是绝了!” 小窦酥已经吸溜吸溜的吃完了他的面,看着楚瑄三两下就把老汉的脚踝给正回来了,看看老汉的脚,又看了看楚瑄,满眼崇拜。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楚瑄:“……” 老者高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给酬金的事,不好意思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的问道,“小兄弟,你这酬金需要多少?” 在他想来,楚瑄的手艺这么好,诊金定然也不是小数。 楚瑄笑眯眯的,随意的道,“诊金你已经付过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面条。 老汉顿时心里一暖,眼眶都有些发热,连忙道,“这怎么行?”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的只有一些铜板,“小兄弟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钱!” 说着,竟是匆匆进屋去了。 而等他拿着银子出来,外面行人匆匆,哪里还有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这时,楚瑄已经带着小窦酥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两人身体的衣裳都破成这样,他早就看不过眼了。 两人进了成衣店,老板娘热情的迎了上来,丝毫没有因为两人衣着破烂就甩脸色的样子。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遇到个热情的老板,心情都在好上两分。 楚瑄道:“小孩的衣裳拿两套过来。” “好勒~”老板娘看了看小窦酥的身型,很快就拿了几套衣裳出来。 窦酥没想到楚瑄不但带着他去吃了面条,还要带他来买衣裳。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年龄虽然还不大,但是却已经知道钱的重要性了,有时候一枚铜板或许都能成为救命钱。 所以见楚瑄要给他买衣裳,让他很不安。 在楚瑄问他喜欢哪件的时候,他连连摇头,表示都不要。 楚瑄无奈了,只能看着挑了两件。当然,他现在也买不起好的,只能选了两件看着又结实又方便的。 最主要的是,价格实惠! 倒是买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只买了一套。 实在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穿,生怕要是自己穿不了,那就真的浪费了。 8、岂有此理 都说同行是冤家,六盘县就这么大,医馆间几乎可以说是祖祖辈辈都是老熟人了,彼此间的水平大家都是有数的。 李家和何家之间甚至还有那么点不大对付。毕竟谁家名声大点,上门的客人也就多些,不管是名是利,都是可以争的。 在这种连彼此老底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情况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谁都会觉得疑惑。 但凡这人穿的好点,或许看在彼此都拿不出可行方法的情况下,或许大家还会让他尝试一下。 可是这人穿的实在太破了,真要是有那样高超的医术,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 于是大家的第一反应这就是个骗子。 若是别行的骗子,顶多就是骗人些钱财,可要是遇到行医的骗子,那真的是能要人命了。 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关口,若真让这人把刘少爷给治死了,那他们估计都得倒霉。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一个个纷纷出言符合。 刘老爷和刘夫人一听楚瑄说能救人,压根儿就没多想,急急的就把人给迎了进来。 现在听了众人的话,再一打量楚瑄,顿时一颗心就凉了下来。 刘夫人脸顿时就黑了,差点就要叫人过来把楚瑄给打出去。 还是刘老爷常年和人做生意,心性和城府都比一般人深沉的多,尽管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但是抱着万一的心里,他还是问道,“小兄弟有多大的把握?” 楚瑄觉得自己的把握还是挺大的,不过嘛,话也不能说得太死,“能否让我先看看令公子?” 听到他的话,刘夫人满心不高兴,觉得这骗子竟然还想看他儿子的热闹。 倒是刘老爷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小大夫了,莲香,带小大夫过去。” 他的话说完,就有个小丫头过来,对着楚瑄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人走了,刘夫人才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老爷,这人看着就是个骗子,怎么能让他给咱们满儿治病,要是吃出个好歹让我怎么活?” 说着说着,刘夫人眼睛就又红了。 刘老爷看着自己结发妻子的模样也有些不好受,小声安慰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自然是和你一样心疼,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也是不会放弃。” “可是,那人看着就像是个骗子。”刘夫人还是很不放心。 刘老爷继续安慰,“没事,这不是还有不少大夫都在咱们府上吗?等那人开好了药方,咱们再找那些大夫看一遍,要是没问题再给咱们满儿喝。” 刘夫人一听,确实有些道理,就是:“……那些庸医真的能看得出来?” 刘老爷:“……这,都是开了上百年的老字号了,应该是可以的吧?” 两人商讨了一会儿,很快的,那一大一小就走了出来,刘老爷连忙问题,“大夫,如何?” 尽管一直把人家当成了骗子,刘夫人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期待。 楚瑄已经看过了情况,刘少夫人那一脚确实够狠,别说以后能不能继续用了,连上厕所都把控不住。 难怪刘少爷的脾气那么差,捂在被子里死活不肯见人。 好在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这才让楚瑄成功的把到了脉。 不然,他要是产生强制手段就不那么好看了。 从刘少爷的房间里出来,就对上了一堆目光。有刘老爷和刘夫人的,有一众大夫的,甚至还有一堆娇妻美妾丫头小厮的… 有期待,有不屑,有怀疑,有好奇…不一而足。 楚瑄对各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跟在他身后的小窦酥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他身后缩了缩,随即又板正了小身板,觉得不能给他家菩萨丢人。 当然,没人在意他这么个小豆丁就是了。 楚瑄把完脉之后出来,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听到询问,随意的道,“每天扎一针,扎上三日,再辅以汤药喝上七日再看看情况。” 众人一听,先是一喜,随即又开始疑惑。 尤其刘夫人,脸上的喜色夹杂着担忧,让她那张几乎看不到皱纹的脸都显得有几分怪异。 她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意识看了看刘老爷,然后冲楚瑄小心的道,“那…小大夫你先把药方开了,我们去给你抓药?” 楚瑄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随即有眼色的丫头拿来的笔墨纸砚,楚瑄拿起笔,刷刷几下就写下了一页纸。 就见他的字写的行云流水,笔锋自有风骨,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肆意。 刘夫人拿着方子,又急又喜,转身就递给了一众大夫查看真伪。 李大夫皱了皱眉,“夫人,这怕是有些不妥。” 其他凑过来的大夫微微一顿。 刘夫人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妥,但是对楚瑄的怀疑和对独子的担心依旧占据了上风,她咬了咬牙,“要是药方能用,我亲自给大夫赔礼道歉!” 听了他的话,众大夫才放下了心。正准备看呢,就听何大夫已经训斥出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对医药一窍不通竟敢胡乱开药!也不怕弄出人命!” 众大夫一听,也瞅了过去,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这这这,也太胡来了!这几味药相冲也敢放一起,简直不知所谓!” “这人该不会根本不懂医,知道几个药名就胡乱填上了吧?” 众大夫议论纷纷,都觉得这药方很有问题,怕是个学过七言歌的新手都写不出来。 只有李大夫,表情有些奇异。 他见过这人,那天来的一个病人,明明他诊断就是得了点风寒,他给开了个熟悉的方子。 谁知那人竟说他的方子有问题。 用了几十年的方子被人说有问题,李大夫自然是不信的,那个青年留下的方子他也看了,就像这些人说的,一看就有问题。 可偏偏,那个病人几副药下去,真的出了问题,李大夫手忙脚乱准备重新下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个青年的话,鬼使神差的,他把那个方子给写了出来。 等到药童去煎药,他又觉得不妥,连忙开了个改药的方子让药童熬着,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他害怕的结果并未出现,那病人喝了药之后,身上的问题竟然奇迹般的的减缓了。 李大夫这才意识到,他怕是碰到高人了。 9、等人修房 尽管药方看着十分不合理,但是这种熟悉的风格,让李大夫不敢随意评判。 …那个用了药的病人现在还在他医馆呆着呢,生怕还有个其它情况。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提醒同行几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惜,同行并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反而觉得他这人太傻了些,对个骗子都觉得人家有真本事。 脾气再好的人被怼了心里也有疙瘩,何况同行之间的关系并不算融洽,逮到机会踩两脚的事时有发生。 都说泥菩萨还有三分香火呢,李大夫可不是泥人捏的,自然也有自己的火气,干脆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楚瑄坐在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做出一种喝茶的样子,却并不入嘴。 随手把桌上摆放的点心往小窦酥那边推,“吃吧。” 小窦酥还未吃过这样好看精致的点心,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现在听楚瑄让他吃,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不再客气,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顿时,一股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小孩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瞬间亮了几分。 楚瑄看得好笑,让他喜欢就继续吃,他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刘夫人拿药方出去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了吵闹声,那种恨不得全天下都听得到的谴责声,楚瑄自然也听到了。 小窦酥吃点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抬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楚瑄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吃吧,没事儿。” 菩萨都这么说了,小窦酥果然放下了心,继续低头吃点心,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少。 还没等他的一盘点心吃完,刘夫人就冲了进来,一把把药方拍在桌上,满脸都是愤怒,“你个骗子,心肠怎么这么狠毒,竟然想要害我家满儿的命!来人了!把他给我抓到官府去!” 下一瞬间,一群人下人冲了上来,就要伸手抓向楚瑄。 楚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随手一甩,一根银针就扎到了伸手过来的奴仆手背上。 被扎到了的奴仆身体一僵,下一瞬间,他整个人已经直直地倒了下去。 旁边的其他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想着在当家主母面前露脸,都急匆匆地往前凑,直到扑通扑通倒了好几个,楚瑄面前为之一空,后面的人才反应过来。 场面静了一瞬,下一刹,刚刚还前仆后继的下人,飞快地往后褪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就连刘夫人也脸色发白,被一个仆人搀扶着往外逃去。 楚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这才不紧不慢的捡回插在那些人身上的银针,冲惊呆的小窦酥招了招手,“小家伙,咱们走。” 小窦酥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一大一小两人潇潇洒洒的走了,其他人愣是不敢靠近。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不少人。原本刘老爷听到大夫那么说,心里也有气,所以放任了自己夫人的动作。 可是他听到动静赶过来一看,好家伙,地上躺了一地的人,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遇到高人了? 人家有这样的身手,哪里弄钱不容易,何必来骗你这点钱? 刘老爷顿时知道,这事坏了。粗一查看自己的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倒地不起,但是看着到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他二话不说,连忙追了上去,“小大夫,小大夫,等等,等等…” 然而,楚瑄哪里还愿意和他说废话,直接带着小窦酥潇潇洒洒的就走了。 这时,那些倒地的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看着并没有哪里不适。 刘老爷沉吟了一会儿,招呼了两个比较机灵的下人,“你们两个,远远的跟在那位大夫身后,只需要知道那位大人的住址就好,切记莫要把人得罪了。” 两个平日起十分机灵的小厮头皮都是一麻,却又没法反驳,只能飞快的跟了上去。 刘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走到刘老爷身边,表情惴惴:“老爷…” 刘老爷叹了口气,“亲家去临县请的大夫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去看看满儿。” 刘夫人的身体晃了晃,尽管刘老爷的表情还算稳定,但多年的夫妻,哪里还有不明白枕边人的道理? 他这是怨上她了。 可是,刚刚明明他就在旁边,若是想阻止,不是开口就行了吗?既然不开口,那还不是默认的态度? 刘夫人咬了咬唇,只能暗暗期待临县的大夫赶紧过来。 另一边,楚瑄和小窦酥已经出了城,悠悠哉哉的往寺庙里走去。 身后的两个小尾巴他自然早就知道了,就连小窦酥也感觉到了,拉了拉楚瑄的衣角,“大人…” 楚瑄做了嘘的动作,直接把小孩扛了起来,放到肩上。 小窦酥还未被人这么抱过,顿时惊了一下,下意识发出了啊的一声,等反应过来之后,又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楚瑄的脑袋,一张小脸都快笑出花了。 楚瑄没成过亲,自然也没有孩子。亲戚家倒是不少,但是一个个都挺怕他的,每次站到他面前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生怕被他给吞了。 所以对于那些小侄子小侄女的,他并没有什么逗弄的心思。 倒是没想到,现在有了种养儿子的感觉。 听着小孩儿因为他的动作,发出的或高兴或惊呼的声音,楚瑄的嘴角也不由的勾了起来,心里那点不悦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两人到了寺庙,确定他们住下之后,两个小尾巴对视一眼,叽里咕噜商量一通,最后一人继续留下。另外一人回家报告去了。 远远瞅着这一幕的小窦酥有些担心,楚瑄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我故意让他们跟上来的。” 楚瑄笑眯眯的:“不让他们跟上来,谁给咱们修房子呢?” 小窦酥眨了眨眼,有些似懂非懂。 楚瑄笑眯眯的,眼神却有些冷,他的药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10、神医之徒 有了卖猎物的银子,楚瑄稍微有了点底气,带着小窦酥去六盘山下的村子买了些蔬菜瓜果回来。 这两天天气还不错,没有下雨,所以寺庙里也没有漏水,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两天。 而第三天一大早,小窦酥正拿着根枝条,按照楚瑄说的法子刷牙,突然发现外面的石道上有一行人正在往上爬。 小窦酥呆了一下。这里地方比较偏,除了六盘山的村民进山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歇歇脚,基本是不会有其他的人前来的。 现在这么一批一看就衣着光鲜的人,明显就不是周围的村民。 小窦酥眨了眨眼,瞬间一下蹿了起来,赶紧跑里面找楚瑄去了,“大人大人,有人来了。” 楚瑄算算日子,点了点头,“嗯,也差不多了。” 话是这么说,楚瑄依旧不紧不慢的在那里打水准备洗脸。小窦酥十分有眼色的走过去,从盆里把毛巾捞出来拧干,楚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虽然水不能碰,脸还是要洗的。 小窦酥等他把毛巾重新放进水里,看着毛巾上面的一层泥,默默的洗干净。 他琢磨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大人总不能每天洗掉一层泥,要是以后洗没了怎么办? 嗯,以后一定要劝说大人只用干毛巾才行。 楚瑄在小窦酥心里,真的是十分能干的,像是什么都会一般,唯一的缺憾就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碰水。 就如做饭的时候,前面都需要小窦酥把菜洗干净放好,最后楚瑄再来掌厨。 不过,大人做饭好好吃。 等客人到的时候,楚瑄已经把炒好的菜端上桌了。 嗯,就是那张他清醒时跳下来的供桌,已经被两人收拾干净了,用来吃饭用。 而刘老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一栋破破烂烂的寺庙里,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供桌旁边,正从供桌上夹着菜。要不是环境不对,说不得这还是一副十分温馨的场景。 刘老爷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这些人虽说对于神神鬼鬼的并不怎么信,可有句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算不信,也不会犯什么忌讳。 哪知道这两人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在供桌上吃饭… 不过,这寺庙已经破成这样了,就连供奉的菩萨都不见了,想来也灵验不到哪里去。 刘老爷整理了一下衣裳,顺便收拢了下思绪,冲楚瑄供了供手,“小大夫。” 楚瑄瞅都没有瞅他一眼。 刘老爷笑眯眯的,也不觉的尴尬,语气十分诚恳,“上次的事真是抱歉,我的一个疏忽就让内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是给小神医的赔礼,还望小大夫能原谅我等一回。” 刘老爷说着,有个下人双手托着托盘上前一步,刘老爷抬手一拉,托盘上的红布掉落,露出了一盘白花花的银子。 小窦酥往偷偷往那边瞅了一眼,看到那一盘白银,眼睛都花了,手一抖,手里的青菜差点就掉桌上去了,顿时不敢再看,低着头安安静静吃自己的,假装旁边并没有别人。 楚瑄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伸手给小孩夹了一筷子的菜。 见无人搭理,刘老爷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有求于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大夫医术高明,又有菩萨心肠,还望救救我家孩儿,只要能治好我家孩儿,小大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刘有财办得到的地方,绝不会说个不字!” 刘有财也是没办法了,他们老刘家就这么个独苗苗,又没个一儿半女的,眼看着刘满被废,他们老刘家就得绝后了,百年之后他拿什么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又有谁来给他们老刘家供奉香火? 偏偏整个六盘县的大夫都说他儿子不行了,就连临县几个有名的大夫也请了过来,都说没有用,甚至还有个大夫扬言,哪怕京城的太医来了,也只会有同样的结果。 这话把刘有财给气得够呛,差点没让人把那大夫给丢出去。 所有的人都说他儿子没救了,而唯一一个说他儿子还有救的人,还被他们家给得罪了… 还好当时他心里一动,让人跟上了那位高人,得知了他的住所,这才带上银子,直接负荆请罪来了。 见青年还没动静,刘有财咬了咬牙,正准备直接跪下去。为了他的儿子,这张脸他是彻底不要了。 这时,青年终于转过了头。 楚瑄表情淡淡的,“刘老爷说笑了,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骗子,可不敢去给令公子治疗。” 刘有财干笑,“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小大夫尽管施为,只要小儿的病情不会恶化,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诊金也不会少大夫分毫。” 他说话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的太死,实在是众大夫都说那药方有问题,他实在怕有个万一。 所以才把目标定到不会恶化那里。 楚瑄摊了摊手,做出无奈的神色,“可是,刘老爷你看我这庙子这么破烂,实在没地方医治贵公子啊!” 刘有财一呆,下意识想说我们刘府够大,去我们刘府医治就行了。 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人真想去刘府,也没必要这么说了。他试探的道,“那,我在县城里给大夫置办个宅子?” 楚瑄:“……”万恶的有钱人! 楚瑄摇了摇头,双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十分感慨的样子,“我本一游方郎中,那日行至此处,借宿于此。夜晚得神医菩萨召见,将之一手医术传之于我。” 刘有财与一众下人都听得张大了嘴,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的大殿,山风从大殿吹过,卷起些许枯草,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听青年继续道,“神医虽传授了我一身医术,却对我无任何要求。只是我等岂是忘恩负义之辈,观之神医庙破旧至此,十分不忍恩师处境。遂想通过恩师所授救助世人,不求所救之人金银相赠,但求有心之人能为恩师尽份绵薄之力。” 刘有财:“……” 11、临时窝棚 刘有财下意识的看了看摆着碗筷的供桌,默然无语。 过了会儿,他才试探的问了句,“可是需要我为尊师修建庙宇?” 青年终于颔首,“可。” 刘有财:“……” 他干笑了下,“只要能治好我儿,别说庙宇,就是给菩萨塑金身都行!” 楚瑄的眼睛刷地亮了一下。塑金身啊,他都没想过呢! 塑完金身后他会不会就不再掉泥了? 想想那真的是见值得期待的事情。 不过,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毛,要是薅秃了把别的羊都吓到了可就不太好了。 最终,楚瑄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施主要是有诚意,只需为师父他老人家修建一下屋子就行了,这每日风吹日晒的,师父都受不了离家出走了。” 刘有财:“……” 他咬了咬牙,“成,我这就安排人修缮房子。不知大夫啥时候给我儿治疗?” 谈好了条件,楚瑄的心情也变好了,他道:“现在就行,把令公子叫来吧。” 刘有财瞬间傻眼,“这,我家孩儿现在还在家躺着,不能动弹,不知大夫能否随我走一趟?” 楚瑄掐指算了算,“不应该啊,就那日我闻到的药味儿,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算算日子,令公子应该能下床了才是。” 刘有财心里一凛,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只是闻了闻味道,就能知道用了多少药,会有什么多大的效果…这样的手段,竟然会被他们误会成骗子赶出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儿虽然能下床,但也只能走几步路,六盘县到这里路途遥远,怕是没法前来。” 楚瑄思索了会儿,确实是这个理,于是他道,“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方子,令郎吃了保管什么痛苦都没了。” 刘有财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突然又有些不对,“那,可有什么后遗症?” 楚瑄云淡风轻的道,“也没啥,就是令公子子嗣方面治疗难度大点而已。” 刘有财:“!!!”非常有啥好吧! 立刻大义凛然的道,“年纪轻轻的,一点小病小伤的怎么能躺着?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道,“可需要我按着方子把药抓来?” 楚瑄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道,“那可能不行。这又耽搁了几日,具体什么情况,我要把了脉才知道。” 刘有财还能怎么办?只能按人家说的办了,谁让他们先得罪了人呢?人家刁难一下也是正常的,只要能治好他的孩子。 只要能治好他的孩子… 刘有财走了,却留下了几个仆人帮忙收拾。没办法,刘家的宝贝少爷就要来了,总得收拾出个住的地方不是。 然而,整座庙实在太破了,后院早就没了,偏殿也破的不成样子,只有大殿看着还有些瓦砾遮挡,但是,最好的那一块儿已经铺上了被子,至于其它的地方,实在让人怀疑下雨会不会漏水。 几个下人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能住人的地方,都傻眼了,最后看向了王管家。 王管家也很头疼,他也想跟着刘老爷走啊,可是刘老爷不让他跟着,他有啥办法? 揉了揉眉心,王管家道,“先看看能不能修一修,先修个能住的地方出来。要是修不了,再去六盘山脚找户人家借个地方来住。” 话虽然这么说,观这位小大夫的意思,怕是不愿意每天特地下山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到时候少爷就得住在这破庙里了。 想到这里,王管家就是一阵头疼。 没法子了,只能让人在后院搭个临时的草棚出来,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他家少爷做漏雨房不是? 最终,万管家和一户人家谈好了借宿的问题,又找了村长借人在后院紧急修筑临时窝棚。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就大,或者说,有钱力量大,在天黑之前,后院就成功的建立好了几个窝棚,王管家甚至还买了几套家具回来,把窝棚塞得满满当当,要不是实在买不到地毯,他大慨还想把地上也给铺上一层。 这速度,把小窦酥都给看呆了。 王管家的表情有些小得意,他这个管家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 眼看着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渐渐开始暗了下来,山下才看到一行人正在往山上赶。 小窦酥跑来跑去,十分积极的给楚瑄报告进度,一张小脸因为跑来跑去而变得红彤彤的。 楚瑄看得好笑,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也没就没再管他了。 小窦酥却像是受到了鼓舞,跑的更勤快了。 等刘家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刘少爷被人从轿撵上抬下来时,脸色显得发白,整个人都是虚的,旁边的刘老爷看得很是心疼,却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身体还没好,虽是坐在柔软的轿撵上,但是颠簸却是难免的,这么长的路走下来,难免磕碰了哪一点儿,一不注意就扯到了伤处,确实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只是,楚瑄会在意这些吗?当然不会。若不是他现在实在缺钱,敢这样的罪他的人,早被他丢出去了。 给点小苦头吃已经是他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了。 刘家父子大概都是知道这点,所以刘少爷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连话都没敢说,还是刘老爷赔着笑脸,“小大夫,麻烦您帮忙看看?” 楚瑄嗯了一声,刘少爷连忙伸出了手,他把了把脉,半响不与。 刘少爷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夫,如何?” 这可是唯一一个说他能治的大夫,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当初听说他娘把人赶出去之后,刘少爷差点没把整个家给砸了。 面对着大少爷期待的眼神,楚瑄笑道,“伤口恢复的不错,看得出来用了不少好东西。” 大少爷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干笑了下,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真要是恢复的不错,就不会有一堆庸医说他废了。 果然,就听楚瑄遗憾的道,“就是恢复的太好了,原本的问题已经定型了。”说着,他摇了摇头。 刘少爷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差点就给摔到地上去了。 刘有财也眼前一黑,连休妻的念头都有了,心里甚至开始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找这小大夫调理下身体,自己还有没有再怀一个的机会? 好在这时,楚瑄接了下一句,“想要医治会困难不少。” 刘家父子:“……”求说话不要喘气啊! 父子俩差点就给楚瑄跪了,心里打定注意,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再得罪大夫,尤其是面前这位楚大夫! 刘有财哭笑不得,“楚大夫您需要什么直说,要是六盘县没有的,我就找人去别处收,一定尽量收集药材。” 楚瑄点了点头,“药是必须的,除了汤药外,还要辅以药浴一起进行,这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治好的。” 一听能治好,父子两哪里还有怨言?连连点头,“好说好说,楚大夫说多久就是多久!” 楚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刘家父子,刘家父子也看着他,三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刘有财才突然反应过来,“楚大夫…可是需要纸笔?” 楚瑄颔首,“小庙什么都缺,并未备有笔墨。” 刘有财:“……”不是,你需要笔墨也早说啊,这荒郊野外还是大晚上的,他们去哪里弄笔墨? 还是刘满灵机一动,“管家不是一直说他记性不错嘛?想必楚大夫说的,管家也是能记得住的,让他跑一趟就行了。” 王管家:“???” 楚瑄也不客气,全当管家真的记忆力超群,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药名以及所需的数量报出来,直把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楚瑄一口气说完了,才温声道,“听清楚了吗?” 王管家:“……” 面对刘家父子的殷切目光,王管家也只能苦哈哈的道,“明日我去找块碳,写在衣裳上,到时候在回县城如何?现在天气已晚,怕是县城已经关门了。” 刘家父子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回县城确实不现实。实在是两人太急切了些,才把这事给忘了。 治疗问题显然今天没法开始了,那就要开始考虑食宿问题了。 作为六盘县的首富,刘家的财产在整个安国或许排不上号,但是在这个六盘县那就是顶尖的了。 不说顿顿山珍海味,但吃食住行都是样样精致的。 刘有财还好些,年轻的时候为了经商,也没少吃苦受累,庙里的环境虽然差了些,也不是没法忍受。 就可怜了刘公子,平日连鞋子都是最柔软的布料做的,哪里睡过这样的窝棚? 王管家从村民那里买来的新被子,他闻着也是一股子的怪味儿,整整一晚上几乎就没睡一个好觉。 最过分的是,食物实在太简单了,调味料竟然只有盐,那碗还是不知道那里弄来的粗瓷碗,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连碗边都是缺的。 刘公子觉得,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幸福,他绝对绝对要离这鬼地方远点! 12、准备动工 王管家让人修建的临时窝棚,最后还是给楚瑄分了一个。 刘有财现在对楚大夫是心理有阴影了,生怕哪里没做好就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分配窝棚的时候,刘老爷二话不说,就把其中一个送给了楚大夫。 楚瑄自然十分不客气的给笑纳了,带着小窦酥直接住了进去。 时间有限,又是在上山,哪怕就地取材,村民的速度也快,但能建好的窝棚就三四个。 楚瑄和小窦酥分了一个,刘家父子各分了一个,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王管家倒是想占据最后一个,可是这次一同前来的,除了抬东西抬软轿的仆从,还有两个照顾刘少爷的小丫头。 有钱人家的小丫头,基本都是通房一流的,和少爷几乎有着那么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王管家自然不敢让她们和一众仆从一起睡大殿吧? 王管家倒是想把人往少爷窝棚塞,就是怕少爷想到自身情况把他削一顿。 可是不管不顾吧,又怕将来少爷算旧账,还是要削他。 最后没办法了,王管家只能把两个漂亮的婢女安排到了最后一个窝棚,然后他自己去和其他人一起睡大殿去了。 然后很不巧的是,晚上下雨了,雨水虽然没有楚瑄清醒那天下的大,却也不小,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那穿堂风从身上刮过,明明盖着被子,却有种什么都没盖的感觉。王管家差点没个冻出个好歹来! 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一整个晚上,整个刘家的人就没有一个睡好的。刘少爷甚至做梦梦到自己被窝棚里爬出来的虫子给搬走了,一晚上愣是吓醒好几回。 就连刘老爷也时时担心他儿子好不了,又不免想起了白天那个突然而来生起的念头。 …或者,可以找个时间让楚大夫给他把把脉? 次日一早,楚瑄和小窦酥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就看到刘家众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已经黑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眨了眨眼,有些不大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 抬头看看天色,雨已经停了,红通通的太阳爬上天际,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雨后的世界,就连空气都来得比平时要清晰。 嗯,这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早上。 刘家来了不少仆人,其中还有一个厨子。至于食物自然有人去山下采买,完全不用楚瑄操心。 等到食物做好,还有人来请他们过去吃。甚至连房子都有人帮忙建。 可以说这小日子是重生之后楚瑄过得最潇洒的了。 楚瑄突然有些舍不得刘少爷就这么离开了…要不,把刘少爷的治疗时间再拖长一点? 在吃饭的时候,刘有财看着摆满了菜的供桌,突然来了句,“那个,楚大夫,可要给恩师备上一份?” 楚瑄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恩师是谁。 他沉吟了一会,正待说什么,就听刘有财自己否定了刚才的话,“不行,东西实在太简陋了,必备的香烛贡品也没准备…等会儿我让王管家一起带过来。” 楚瑄:“……”他都没想过这些! 吃完了早饭,刘有财就迫不及待的把王管家派了出去,又是药方,又是浴桶,还有刘少爷需要的衣食住行…以及最重要的,找个能修房子的人来。 找村民建建简单的窝棚还行,修缮寺庙就明显不行了。至于需要的材料,自然由专门的工人负责,他只需要给钱就行了。 楚瑄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一行人下山去,有些感慨,这寺庙终于多了点人气呢! 王管家一走就是一天,刘家父子时不时去看上一眼,刘少爷已经开始抱怨了,他爹怎么能给王管家安排那么多任务。 要是只让王管家给他抓药,王管家应该已经来了。 而在刘满对着外面殷殷期盼的时候,刘老爷找到了楚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道,“楚大夫,要不你给我也把把脉,看看是否能改一下子嗣方面的问题?” 楚瑄抬头看了刘老爷一眼,微微颔首。 刘有财连忙伸出手,楚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沉吟了下,“嗯,子嗣方面确实有些问题,看样子应该是年轻时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样吧,给你开副药膳,你先吃上一个月,我再看看效果。” 刘有财一听,大喜过望,“那就多谢楚大夫了!您放心,只要我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以后定然天天给您点长明灯!” 楚瑄:“……”他点长明灯有啥用? 活得久一点? 刘有财到底比刘满沉稳些,他没有再急匆匆的派人去六盘县,而是等人回来之后,张罗着给刘满治疗。 楚瑄开的方子里确实有些药材太过难得,六盘县并没有,不过那日楚瑄在李氏医馆呆了一段时间,医馆里有什么药他大致已经弄清楚了。 所以,那些实在没有的药,他也开了替换的药材,力保能凑齐整副。只是效果比起最初那份要差上些许。 楚瑄接过药,打开看了看,就知道其中哪几位用了替代品。 确定了没问题,他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指挥人开始烧火熬药。 这样的事情,当然用不着他动手,只需要动动嘴就行了。 等药熬好后,楚瑄试了试水温,觉得烫不熟之后,就让刘少爷进去。 饶是如此,身娇体弱的刘大少爷也被烫的嗷嗷直叫,想要跳出来。 楚瑄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出来了,一针扎下去,刘大少爷就没法动了,整张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嗯…烫的… 楚瑄这才拿起银针,不紧不慢的在刘满身上扎了起来。 至于其他人…楚瑄说治疗不能打扰,包括刘有财在内,全给撵到外面去了。 所以,没有人发现刘大少爷到底处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等到楚瑄的一顿银针扎完,刘满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等门打开,丫头小厮连忙过来伺候大少爷穿衣,然而还没得他喘口气,刘有财已经端着一碗药过来了。 刘大少爷苦着脸喝完,就被塞进被窝去了。 一通折腾下来,他竟然有种累到虚脱的感觉,很快就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一时间连梦都不做了。 处理好了刘少爷的事,刘老爷这才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笑着道,“这位是钟师傅,楚大夫对寺庙的建设方面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说。” 楚瑄对于建造房子基本一窍不通,自然没什么建议,“钟师傅你有经验,看着来就行。”其实他想让人把后山给圈起来…不过觉得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这些东西以后有钱了再慢慢来就行。 钟师傅的眼底就多了几分笑意,最喜欢这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奇特想法的东家,这样就能让他自己发挥了。 不过…钟师傅想到了一件事,直接问道,“可需要在庙里塑几个神像?” 刚刚他转悠了一圈,整个庙里竟然连一座泥像都没有,让人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寺庙了。 楚瑄:“……” 刘有财也偷偷的瞅了瞅楚瑄,心道看你小子要怎么说。 什么神医半夜授业,刘有财是绝对不信的。当然,只要这人有真本事,他说让干嘛他干嘛就是。 楚瑄沉吟一会儿,幽幽的道,“神像就不用了,供台建好就行了,哪天师父游历回来,也有个栖息之所。” 钟师傅、刘老爷:“……” 尽管刘有财不信楚瑄的话,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钟师傅的腰也挺直了几分。 和刘有财不一样,他们这些做工的人,对于是鬼神之说比一般人还要来得敬畏一些。 开工要选日子时辰,还有敬奉鬼神,等确定一切正常,才会动工。 听说有的供奉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做事的时候就各种不顺,甚至还有摔下来直接摔死的。 所以他们这些人,对于这一类的东西总是更相信几分。 现在听了楚瑄话,钟师傅心里顿时有了决断,这次怎么着也要做的用心些,坑谁也不能坑菩萨不是? 心里有了这样的主意,再加上刘家给钱给的痛快,钟师傅做事也痛快。 正好三日后就是个不错的动工日子,钟师傅和大家一商议,觉得没问题,就订了下来。 很快,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钟师傅准备了丰富的祭品,开始祭拜天地鬼神。 楚瑄闻着袅袅香烛烟火,听着钟师傅轻声细语的念叨,突然觉得,那祭台上的食物非常美味。 天天吃土味食物吃的他都快吐了,现在突然闻到这么香的东西,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下一瞬间,食物美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明明只是吸了口气,他竟然有种真的吃到东西的感觉! 15、家里遭贼 寺庙一天天的成型,再也不复原本的破烂模样。 不过寺庙建的很简单,几乎没什么精致的花纹,只能说是遮风挡雨还算结实。 前面的大殿只有一张供桌,一蹲泥菩萨,一个功德箱,一座香炉,以及几个蒲团,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可以说,这是最简陋的寺庙了。 相比起主殿,偏殿的东西反而比较多,楚瑄干脆直接收拾成了中药铺子,一个个小格子里面虽然空着,却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后院特地空出了很大的地方出来,里面种植了不少蔬菜瓜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香火的原因,这里的植物长得特别快。 每次楚瑄去走了圈回来,它们总能长出一大截。 一开始楚瑄把这些地方都种的草药,后来觉得地方太小了,而且这里离后厢房太近,人来人往的,种药材太打眼了些。 于是干脆就把药材都给种到后山去了,把院子里都给种上了普通的蔬果,楚瑄少去走几回,成长速度就不那么扎眼了。 等寺庙彻底建成那日,刘有财特地让人买了炮竹过来,刘家的女眷也来了,莺莺燕燕一大群,都是过来给寺庙庆祝的。 当然,说是来给寺庙庆祝的,但是女眷们的目光都开始往刘大少爷的身上瞟。 刘满身体已经治好的消息,早就在刘家传开了,刘有财甚至恨不得整个六盘县都知道。 刘家这群女眷自然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的心头火热,希望早点赶到刘满身边。 可惜刘满身体虽然看着没什么问题了,子嗣方面的问题却还很大,这段时间楚瑄一直在给他调养。 这种时候,禁女色自然是很重要的,就连那两个漂亮的贴身丫头,也在寺庙里呆了没几天,就被送回去了。 导致整个寺庙里压根儿就没有雌性生物。 而伴随着寺庙的建成,楚瑄已经放了话,刘满身体已经彻底没问题了。要不是刘少爷想要等着寺庙建成,他们早就可以回家了。 刘家女眷自然也知道这点,一个个说着说着就凑到了刘满身边去了,一双双眼睛柔情似水温柔含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溺死在里面。 刘满的视线在周围转了圈,最后却装作不经意的道,“晓晓呢?” 原本笑意盈盈的刘夫人,脸色顿时冷了两分,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她在家里抄佛经,为你祈福呢。” 晓晓正是刘满的嫡妻,作为县令家的小女儿,在家就未免娇纵了些。 偏偏刘家就刘满这么一个儿子,为了让他开枝散叶,刘家自然希望他多抬几房小妾,好生个儿子。 县令小姐哪里愿意受这种委屈,每次家里添新人她就要闹一场。 世人多对女子苛刻些,县令小姐虽然有家里撑腰,但是几年无所出,有个县令娘家也硬气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一房房小妾往家里抬。 原本刘满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毕竟生不出儿子是女方的错,这已经是大家公认的共识。 直到,他被楚大夫清楚的告知,他的子嗣确实有问题。 这段时间里,没了莺莺燕燕在身边,没了那些温言软语,刘满反而想了很多很多。 午夜梦回,突然梦见嫡妻初见时的样子,县令家的小小姐明媚娇憨,笑起来像是春天的阳光一样。 而从什么时候起,小小姐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了。他只看得到小小姐的跋扈,却忽略了那眼底深处的痛苦。 突然之间,刘满想不起那些妾室的脸了,只记得那初见时的灿烂笑容,以及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绝望慌乱。 刘满想了想,冲刘夫人道,“阿娘,楚大夫说我已经好了,要是运气好,您明年就能抱嫡孙了。” 嫡孙,不是孙子。一字之差,却已经说明了刘满的态度。 刘夫人听到这话,原本的怨气也淡了几分,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娘等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两人的对话,让周围的妾室脸色都不好看,只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个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刘满。 当然,也有聪明点的,对着两人道恭喜了,或者说点多子多孙的讨巧话。 只是,以前刘满喜欢听,现在却基本不怎么搭理她们了。 不远处的楚瑄和小窦酥也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楚瑄摇了摇头,冲小窦酥一本正经的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小窦酥啊,以后你遇到了一定要躲开啊!” 小窦酥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于是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寺庙建成之后,刘家一众人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钟师傅也带着他的人走了,整个寺庙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没了刘家的厨子,庙里做饭都要楚瑄自己动手。 小窦酥倒是想帮忙,奈何他就那么大一点,还没灶台高呢,最多看看火,哪里能做饭? 楚瑄做了两天饭,觉得这么下去也不行啊,他这么一个大神医,怎么能天天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呢? 而且,这一天天的竟然没人上门,这叫他这个神医情何以堪? 楚瑄开始怀疑,刘家父子说要给他宣传来着,看样子是没怎么用心啊!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出门招揽生意比较靠谱。 刘家父子离开的第三天,楚瑄带着小窦酥出门了。 他却不知道,并不是刘家父子宣传不到位,而是他这座寺庙实在太偏了。人家想要来一次十分不易,还需要有人带路才行。 再加上刘家父子虽然宣传的厉害,但是刘少爷是不是真的行了,别人又看不到,谁知道是真是假? 因为各种原因,很多人都还处于观望的状态。 毕竟,就算真的不行,在不确定这大夫是不是真的厉害的情况下,谁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不是? 特别是原本有名的花花公子刘少爷,治好之后竟然不爱出门寻美人了,这就导致别人都对他这个“治好”表示出了不信任的态度。 没有生意上门,楚瑄就只能带着小窦酥出门自己找生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自家里竟然被人盗了。 楚瑄:“……” 16、抓到小贼 楚瑄给刘家父子看病,刘家帮忙出钱修建寺庙,双方算是两清了,后来楚瑄给刘有财开了调理的方子,刘有财又偷偷的给了笔香油钱,这差不多就是楚瑄的全部积蓄了。 倒是那些工人,也多多少少往功德箱里投了点,零零碎碎的,实在不多。 所以,其实现在的楚瑄还是挺穷的。 他实在没想到这么穷的庙里竟然会进贼! 其实最近他就隐约觉得院子里的菜有些不对。 以前刘家的人在的时候,也会在院子里摘点菜什么的,毕竟还吃人家的呢,别人摘你点菜也很正常,楚瑄也就没在意。 但是刘家的人离开之后,院子里的菜就只有他和小窦酥会摘。而不管两人谁摘的,最终东西都是会进厨房的。 但是,地里的菜少了,东西却没进厨房,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什么动物啃了,毕竟这是在山上,有什么动物跑进来吃菜很正常。 但是,今天他们出个门回来,不但厨房的米少了,就连柴米油盐都少了。 最过分的是,厨房的油用完了,他还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再添置来着。 结果现在好了,他点灯的香油不见了。 楚瑄有点生气了,想他挣点钱也不容易,那香油还是用来装点门面用的,这小偷真是太过分了! 楚瑄想了想,除了蔬菜,连后山种的药材也时有丢失,不过那小贼十分机警,地上基本没留什么印子,这才让他从未在意过。 要不是今日这小贼猖狂到竟然偷了他的香油,估计楚瑄至今都还没发现。 楚瑄很生气,小窦酥也很生气,得知家里进贼之后,飞快地把整座庙里都给翻了好几遍,就连床底下都查看了好几回,确定到处都没有人之后,才有些焉头搭脑回来了。 楚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放心,那小贼跑不掉的。” 次日,两人装作无事发生般的离开了寺庙。 这次也没走远,直接进山下的村子里给人免费看病去了。 修建寺庙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时间,期间还有村民过来帮忙,对于神医庙里多了这么一号人物,村民都是知道的。 相比起刘有财这样经常走南闯北的人,很多村民可能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对于各种神异之事反而更加相信。 寺庙里的泥菩萨消失又出现的事情,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楚瑄这么一个菩萨的徒弟,在村子里的地位也蹭蹭蹭地往上涨。时不时还有村民买了香火上山许愿。 现在看到他们进村,很多人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楚瑄昨天就来免费给人看病了一回,今天又来,顿时很多人都围了上来,甚至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言谈间得知,都是村民的亲戚朋友,来窜亲戚的。 这不年不节的,窜亲戚的人本就少,还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怎么看都有问题。 楚瑄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他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在意。村民喜欢占点小便宜,而他靠着村民传播名声,也算是互利互惠。 村长还主动给他们搬了桌椅过来,方便他把脉,甚至还在桌子上放了茶盏,供他们饮用。 楚瑄坐在桌前,给一个个村民把脉,三言两语间,就能把村民的问题说个十成十。 给村民开药也很有分寸,一般都尽量开他自己那里有的,要是他那里没有的,也会尽量开那种价格比较便宜的方子,让村民自己拿着去县城里买药。 至于村民舍不舍得去花钱买药,那就不是他的事了。总不能让他免费治病,还要他掏钱出来买。 当然,若是他还是以前的楚家公子,这几个钱他也是无所谓的。 可他已经不是楚公子了,他还有一个孩子要养呢,所以人家要不要买药他就管不着了。 这时,一个姑娘坐了过来,露出白皙的手腕,冲楚瑄笑了笑,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楚大夫,你帮我瞧瞧。” 小窦酥在旁边瞅着,觉得有些不对,今天来免费问诊的年轻姑娘是不是多了些? 尤其面前这个,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就是新的,头上还插了支银簪子,脸上一看就抹了脂粉,望着大人的眼神很不对劲。 小窦酥突然就警惕起来,总觉得这些人看着他家大人的表情很诡异,每个人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偏偏这个时候,他家大人还发起了呆,姑娘脆生生的又喊了两声,“大人?大人?”说着还想伸手摇了摇他。 楚瑄像是这时才反应过来,随口道,“胞宫虚寒,恐将来子嗣有碍,给你付方子,记得按时吃。” 姑娘顿时僵住了,她虽然每月月事的时候会肚子疼,但是女人又有几个不会肚子疼的? 人家不是照样成亲生子,小子闺女生一堆?怎的到她这里就成了子嗣有碍了? 姑娘都能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她涨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的道,“大夫,你是不是把错了?” 楚瑄扬了扬眉,“你质疑我?”说到这里,他也回过神来了,这周围观看的人太多了,那话传出去,怕是这女孩亲事会有问题,于是他缓了语气,“放心,只要你按着这个喝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若是还不放心,喝完药可以找我再把次脉。” 姑娘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冲楚瑄感激的笑了笑。至于最初的想法,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姑娘走了,立刻又有别的村民凑了过来,楚瑄却已经站起身摆了摆手,“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山了,诸位有什么事也可上山寻我。” 众人抬头看了天,这还午时都不到,怎么就时候不早了? 难道是提醒他们该请吃饭了? 立刻有村民热情的要请他们吃饭,被楚瑄摆了摆手拒绝了。 等离开了村民的视线,楚瑄这才加快了脚步,见小窦酥追赶的艰难,干脆把小孩扛到了肩上,迅速地往山上赶,嘴上还道,“小贼抓到了。” 原来,楚瑄虽然带着小窦酥下了山,却把一部分精神放在泥塑里,一直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楚瑄刚刚分神的时候,就是那边把那家伙关起来的时候。 小窦酥一听,眼睛一亮,“回去揍他!竟然敢偷我们家的东西!” 楚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可能,不大经打。” 小窦酥满脸莫名。 等会到庙里,他终于知道了楚瑄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那小贼竟然是一只松鼠? 17、拿来下锅 别说小窦酥,就连楚瑄都没想到他们寻找的小贼竟然会是一只松鼠。 你说一只松鼠不去找松果吃,跑来偷菜是什么事? 好吧,偷点菜吃也能理解,你来偷香油又是什么鬼? 想到厨房里消失的调味品,楚瑄有些哭笑不得。 小松鼠有点方,它就是来偷点吃的,怎么门就突然关上了呢?明明它已经确定过了,这房子里就两个人,而两人现在都已经出去了,按理来说它应该在这里畅通无阻才是,怎么就被关了了? 小松鼠吱吱吱地跳上跳下,想要试着从各个地方逃走,它就那么丢丢大,随便从哪个窗户口一挤就出去了。 平日里赖以生存的本领,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失灵了。明明看着不怎么结实的窗户,它就是打不开,也撞不出去,整只松鼠像是只无头苍蝇般撞了半天,最后也只得了个气喘吁吁的结果。 直到门嘎吱一声打开,刚刚还一副已经累死躺平的松鼠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就想趁着外面的人没反应过来冲出去。 然而,它的反应很快,来人的反应更快。 就见来人手一抬,小松鼠就像是自己送上门一般,直接把自己的尾巴送到了人家手上。 小松鼠:“……” 小窦酥只打量了小松鼠一眼,就把眼神警惕的看向了大殿,在他想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看看小贼是什么样子,先把人揍一顿,然后再交给村长处理,怎么着也要把以前从他们这里偷走的东西都给还回来。 结果视线转了一圈,大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窦酥疑惑的回头询问楚瑄,“大人,小贼已经跑掉了吗?”随即又有些懊恼,肯定是他走的太慢了,要是他能跑快点,能早点到家,就不会让那小贼给跑掉了。 楚瑄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了一些,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哪里就那么多想法。 楚瑄提溜起小松鼠的尾巴,晃了晃,“没跑,在这儿呢。” 小窦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都有些结巴起来,“啊,这,这松鼠是那小贼?” 也不怪小窦酥不可置信,要不是亲眼所见,楚瑄也是不会相信的。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它能又偷菜又偷调料品? 别说窦酥,就连他都把目标往人类身上放了,难怪一直找不到小贼。 小松鼠被晃悠着,一直吱吱自叫,就像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小松鼠。 但楚瑄却发现,在它看似无意识的乱晃的时候,眼珠子却一直往门的方向瞟,楚瑄可以确定,只要他一个没注意,这小玩意儿绝对会逃跑。 想想这世界连他都成为泥菩萨了,一只小松鼠成精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楚瑄冲小窦酥笑道,“不错不错,咱们今天中午有肉吃了。”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小松鼠,还略带可惜的道,“就是可惜肉少了些,算了,炒一盘好了,放点辣椒来个爆炒,肯定很好吃。” 原本还在晃悠的小松鼠瞬间僵住了,整只小松鼠如同死了般一动不动。 楚瑄对着小松鼠晃了晃,“咦,死了吗?看来连杀都不用,可以直接丢开水里就行了。” 小窦酥也是十分机灵,一听这话,立马附和道,“我这就烧开水去!” 说着,竟然真的哒哒哒跑厨房烧水去了。 楚瑄就提溜着小松鼠,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厨房里只有小窦酥添加柴火的声音,挺着一动不动的小松鼠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它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水沸腾时发出的咕噜声响。 楚瑄就这么按着它的尾巴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在等着水开了,就把它投进去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那个小孩道,“大人,水开了。” 那一瞬间,小松鼠觉得自己听到了魔鬼的声音。 它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惜它一只小小的松鼠,怎么能挣扎得出人类的手心?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投入滚烫的开水,小松鼠终于忍不住求饶了,努力的够起身子,对着楚瑄一阵鞠躬,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在被人握住尾巴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小窦酥都看呆了,这年头小松鼠都已经这么聪明了吗? 随即想到这松鼠不但会偷菜,还会偷香油,能不聪明吗?小窦酥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大人,水开了,把它丢下去吧。” 小松鼠:“……”魔鬼,这人绝对是魔鬼! 楚瑄笑眯眯的应了声好啊,说着就作势要把小松鼠往锅里丢。 小松鼠顿时急了,连忙嘴一张,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被吐了出来。 小窦酥看看大白菜,又看了看和大白菜差不多大的小松鼠,满脸惊奇。 楚瑄也很惊奇,他当然没想过要把小松鼠丢锅里,只是吓唬吓唬它罢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不过… “我咋瞅着这大白菜像我地里的?” 小窦酥眼神顿时更凶了,恶狠狠地掐着小松鼠的脖子一顿摇晃,“吐出来,都给我吐出来!” 小松鼠被他晃得浑身都晕,劈了啪啦地就把库存里的小玩意儿都给吐出来了。 好家伙,明明就和老鼠差不多大,偏偏能吞进去那么多东西,这么一吐出来,竟然堆了半个大殿。 楚瑄在里面看到了他熟悉的蔬菜,还有药材…等等,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不是小窦酥的烤芋头吗? 果然,小窦酥看着那烤芋头,差点没给气死。 本来他弄点食物就不容易,结果辛辛苦苦弄来的食物还老是丢,没法子,最后只能辛辛苦苦在地上挖了个坑,仔细藏起来,这才没再遭贼。 以前还觉得是老鼠偷的,结果竟然是个松鼠偷的!这怎么能让小窦酥不生气! 楚瑄看着那堆收藏,也很是无语,里面除了食物,竟然还有一些石头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甚至连破布都有,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看到什么拿什么? 18、有客前来 楚瑄翻了翻小松鼠的收藏,东西虽然多,却没什么值钱的。 想想也是,周围村子里又哪里有什么有钱人? 而那些被小松鼠收藏起来的食物,肯定都是被它啃过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尝味道,还是吃到一半吃不完的就随手收起来。 用一句话来概括…都是垃圾。 楚瑄表情有些嫌弃,“都收回去。” 小窦酥还掐着那松鼠的脖子呢,见它一直没动,顿时不满意了,逮着它的脖子晃了晃,“大人叫你吞回去,听到没有!” 小松鼠被它掐得双眼发白,爪子胡乱的挥着,似乎是想要挣脱出去,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楚瑄干咳了一下,提醒道,“你把它放松点?” 小窦酥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可能他掐的太紧了。犹豫了下,把原本掐脖子的手放到了尾巴上,然后提溜着松鼠尾巴往地上的东西怼。 小松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堪忧,只能老老实实的张嘴,把地上的东西都给吸溜进了肚子里。 很快,地上的那堆小玩意儿全都失去了踪迹。 小窦酥眼睛微微一亮,“大人,以后咱们家的垃圾有地方处理了。” 小松鼠:“!!!”魔鬼,你这个魔鬼! 楚瑄也没想到小窦酥的脑子转的这么快,而且一开口就让小松鼠吃垃圾…虽然他看这堆东西是垃圾,但是在小松鼠眼里这不是啊,说不得对它来说还是宝贝呢! 看到小松鼠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楚瑄突然有些想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恶鼠自有恶人磨? 唔,这话好像有些不大恰当,或者可以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既然所谓的小贼只是个小松鼠,楚瑄也没法把它扭送到官府,楚瑄干脆就扔给了小窦酥,让他收拾一顿就可以放生了。 当然,放生之前,教育一顿是一定要有的,偷东西这点,是绝对不能做的。 自始至终,楚瑄也没想过要它的小命。毕竟这小松鼠太聪明了些,看着就像是通灵了一般。 想来动物想要通灵也不是件易事,干脆做好事放它一条生路好了。 小窦酥听了他的话,表示理解了,然后对教训一顿这件事做了深切的解释。 就像是村民家里养了猫崽或者狗子,都会带着它们在家里转悠一圈,告诫它们家里的小鸡小鸭是不能碰的。 而小窦酥提溜着小松鼠,开始在整个寺庙里打转,“这里是大人种的菜,以后不准过来,听到没有!” “这是大人的药园,里面的药草都是大人辛辛苦苦种的,不准来捣乱,听到没有!” “这里是大人的房间,不准过去,听到没有!” “这里是厨房,不准跑这里来偷东西吃,厨房里的东西都不准动!还有大殿的香油,那个都是大人的,更加不准动!” 小窦酥把整个寺庙连带着后山一起逛了一圈,给小松鼠灌输了一个思想,整个寺庙都是禁区,不准小松鼠踏入一步。 小松鼠被他训得晕乎乎的,偏偏每次训完,小窦酥还会问一句,听到没有,要是小松鼠乖乖点头还好,要是反应慢了点,就会被小窦酥拽着一阵晃悠。 导致现在小窦酥一问听到没有,小松鼠立刻二话不说,直点头。 这都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了。 等到小窦酥把寺庙里转悠了好几圈,翻来覆去的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念叨了好几遍,实在没什么好补充的了,这才来到山门口,把小松鼠一放,催促道,“赶紧的走,不准再回来了!不然炖了你!” 小松鼠早就被小魔鬼给晃晕了,被丢到地上的时候还呆了一下,结果听到小魔鬼的话,吓得尾巴一缩,赶紧地蹭蹭蹭地跑了。 跑了几步又往回看了几眼,见小恶魔还在看着它,顿时吓得赶紧转身就跑,半点儿不敢停留。 这鬼地方,以后它再也不来了! 小松鼠走了,小窦酥还咂吧了下嘴,有些意犹未尽。 楚瑄看着小窦酥,开始思考起来。话说,小窦酥现在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上私塾读书了。 要是有钱点的人家,早就已经启蒙了。也就村子里的孩子,几乎就没有读书的,这才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但楚瑄觉得,穷啥不能穷教育,他得想法子把小孩弄去读书了。 小窦酥还不知道,楚瑄已经有了要送他去读书的念头了。 楚瑄一直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下了趟村子。他听说整个村子里也只有村长家的小孩是送去读书了的。 村长看到他十分热情,已经自发的准备搬桌子出来了。楚瑄却摆了摆手,寒暄一翻之后,问起了私塾的问题。 村长一听不是来问诊的,还有点小失望。听到他问起私塾的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和他说了。 只是说完之后,又看了看小窦酥,补充了一句什么。 村子里是没有私塾的,想要去读书只能去隔壁村子,那边有个老童生办的私塾,给周边的小孩启蒙是绰绰有余的。 路程也就不说了,估摸着也就三刻钟的样子。 而最让楚瑄觉得犹豫的是,刚刚村长特地提醒的一句,小窦酥原来就是隔壁村的人。 按理来说,就算窦酥父母双亡,家中也该有间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才是。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父母已经没了,房子也因为别的原因没有了,但凡村长有点作为,村民稍微有点善心,一家一碗稀饭,也不至于让个孩子活不下去,躲到这么一个连风雨都没法遮挡的地步。 所以说,楚瑄对于隔壁村的感官并不好,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他不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小窦酥送过去读书是什么好的决定。 楚瑄琢磨着,要不要去书铺看看,买几本书回来,自己给小窦酥启蒙算了。 说起来,时间虽然过了几百年,但是文字变化却不大,给个小孩子启蒙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想到这里,楚瑄准备收拾一下,去集市走一趟。 只是他还没出门呢,刘大公子就来了,还带了几个狐朋狗友…额,酒肉朋友。 19、恭喜你了 作为一个公子哥,酒肉朋友自然是不会少的。刘少爷受伤之后,这些公子哥还上门来看望过,就是那时候刘少爷心情不大好,没搭理人。 现在刘少爷准备收心了,但是有些事情却也要说清楚。 比如,外界关于他不行的沸沸扬扬的传言。 这种事情,若是在以前,只需要邀请几个狐朋狗友往花楼走上一圈,到第二天自然什么流言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的刘少爷已经会为家里的妻子做考虑了,想起以前每次去花楼回来,妻子似乎都显得很不高兴,刘少爷也就对去花楼开始排斥起来。 所以,刘少爷这次邀请友人喝酒也是去的正经酒楼。 只是,既然不能用身体力行的告诉别人自己的“厉害”,那就只能用另外的方法了。 于是,刘少爷对着友人,就是一阵胡吹海吹。把楚大夫的医术吹的那叫一个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当然,至于这些同伴信不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只是面对刘少爷的目光,同伴们只能表示,我信,我信,刘少爷你说什么我们都信。 然后,他们就被带到神医庙了。 作为一个花花公子,每日花天酒地自然是常态。平日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从家里到花楼的距离。 现在被刘少爷带着爬这么高的山,一个个差点没给累死。 本来每日花天酒地的,对身体的消耗自然很大,别看一个个穿的衣着光鲜,其实身体亏空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个个在听刘满吹嘘的时候,嘴上应承着,心里满是不以为然,但是心底深处又带着点期待。所以才想着来看看。 刘满夸的那么厉害,总该多少有点本事吧? 带着各种心思,一行人跟着楚瑄跑了这么一趟,谁知道人还没见到呢,差点把他们累了个半死,一个个心里嘀咕着,以后再也不来了。 对于送上门的生意,楚瑄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只是把了一下脉,挑了挑眉,又换了个人,还是差不多的情况。 公子哥们看到他的神情,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大夫,如何?” 楚瑄似笑非笑,“什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这话说的就有点不怎么客气了。 还是刘满担心的问道,“已经严重到没救了吗?” 众人:“……” 楚瑄干咳了一下,“这到没有,我开两副药,喝了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平日里还是注意些,有些东西要讲究个适量。” 众人一听没啥问题,也就乐呵呵的应下了。至于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楚瑄的药多是他自己种的,有时还会特地去县城里的药铺收集种子,实在是有些种不出来的,除了那些需要拿来救命的药材会备上一些,其它的他就干脆开了药方,让人自个儿拿着去县城药铺买。 所以问到诊费的时候,他很大方的摆了摆手,“随便添点香火钱就行了。”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能有什么卖香火的? 还是刘满知道楚瑄的习惯,还在县城的时候就提前让人买下来的,这时候大大方方的一人分了一些。 既然香烛都是刘满备下的,其他人自然只能在香火钱上下功夫了。 刘满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本来不怎么想给的公子哥们,为了自己面子,也一人塞了十两银子。 刘满这才满意了,等众人拜过之后,他也恭恭敬敬的磕头上香,最后直接往功德箱里塞了五十两银子,把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刘大少爷还以为他和楚大夫这么熟了,能在这里蹭顿饭吃呢,结果快到饭点的时候,小窦酥非常乖巧的过来,“刘公子,你们谁会做饭,过来搭把手。”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把跟着的下人叫过去帮忙了。 尽管如此,最终上桌的也都打些清粥小菜。 刘少爷震惊了,原来他们才离开几天,楚大夫就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吗? 这可是自己的大恩人,怎么能让他落魄成这样呢? 不行,等他回去了。一定要为楚大夫好好宣传宣传才行。 这么好的医术,可不能让楚大夫在这里埋没了。 寺庙里根本就没什么好玩的,吃完了饭,刘满就带着几个公子哥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楚瑄让刘少爷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他带几本启蒙书籍。 刘公子看了看小窦酥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 没过几日,刘大公子果然带着书来了。 而这次除了刘大公子外,还有刘少夫人。 刘大公子想了想,觉得不能光自己这边宣传,女眷那边也是该一起发展的。 而且他还有个私心,觉得自己说的再多,也没有实际效果来得震撼。 若是自己能早点有个孩子,估摸着就再也没有人怀疑楚大夫的医术了。当然,也就再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行的。 嗯,这点是次要的,宣传楚大夫的医术才是主要的。 嗯,就是这样! 所以今天他带他媳妇儿前来,一是想让她媳妇儿认认门,二就是想让楚大夫也给他媳妇儿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也能提前知道不是。 有个这么努力帮忙宣传的人,楚瑄对刘大公子的也是十分和颜悦色的。 听了他的话也没拒绝,示意刘少夫人伸手。 刘少夫人有些紧张,多年未有身孕一直是她的心病,这些年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是刘满的原因所以才一直怀不上,但是谁都不敢说刘夫人就没问题。 楚大夫的医术如何,别人不知道,她确是十分清楚的。所以才忍不住有些紧张。 楚瑄把手放在刘夫人的手腕,微微挑了挑眉,换了只手又把了一下。 刘满顿时紧张起来,“楚哥,怎么样了?”一紧张,他就连称呼都给改了,想了想觉得这么称呼没问题,干脆就直接叫楚哥了。” 楚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速度倒是挺快的,他笑着道,“恭喜啊,要当爹了。” 刘少爷和刘少夫人都呆了呆,像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般。 刘满喃喃道,“给谁当爹?” 多年求而不得的事情竟然突然实现,两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别看刘满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紧张的不行,生怕他媳妇这里又出问题。 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楚瑄一看他们的样子,好笑道,“说你要当爹了,你夫人有喜了。不过月份还小,再过半把月,外面的大夫应该也能摸出来了。” 楚瑄也挺喜欢给人家把喜脉的,一般遇到这种事,十之七八主人家都会十分大方的给一份喜钱。当然,至于那种主人家没觉得这是喜事的那种,就要闭紧嘴巴了。 刘少爷显然不是这样的情况,而且这又是个大方的主,楚瑄自然很乐意和他们说这么一个消息。 果然,刘少爷听到这么个消息,激动一蹦三尺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当爹了!晓晓你听到没有,咱们就要有孩子了!” 原本显得十分矜持的刘夫人也满脸不可置信,再三确认是真的之后,竟然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竟是喜极而泣了。 刘少爷干脆也抱着她呜呜呜的哭了。 楚瑄:“……”这样的发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刘少爷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到楚瑄又激动起来,他握着楚瑄的手,满脸激动,“楚哥,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孩子。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楚瑄:“……”等等,他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 20、锣鼓喧天 刘少爷留下一大笔香火钱,带着他夫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一路上还十分小心的搀扶着,一边走还一边抱怨,他爹怎么就没想着把路好好修一修。 事实上,原本被青苔和草木覆盖的青石板路,已经在众人的踩踏之下变得干净了很多,基本不会打滑了。 但是,刘大少爷一点都不想发生那个万一! 他现在已经十分后悔了,怎么能带着他怀孕的媳妇儿来这么高的地方呢!要是有个意外他还不得恨死自己! 呸呸呸,这种事情想都别想! 而且,若是没带他媳妇儿来,怕是他也不知道他媳妇儿怀孕了不是? 就连现在,刘少夫人都还有些紧张的问,“夫君,会不会搞错了?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早就期待着孩子了,孕妇会有的反应她也打听过了,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实在觉得很不踏实。 刘满也有点慌,但是他可是男人,得挺住。 “安心啦,楚大夫的医术还有假?”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也轻了下来,“要不,咱们等半个月,等其他大夫确定了,再和岳父岳母说?” 刘少夫人点了点头,“嗯,好。” 两人边走边商议着,等到了六盘县,到底还是没忍住,去找大夫把了把脉,可惜,什么也没摸出来。 两人悻悻回了家,最后刘满想了想,还是把这事给父母说了。 刘父刘母听了,也是大喜过望,当得知外面大夫把脉结果之后,也稍微冷静下来。 最后大家一商议,这事先不要说出去,不过家里的伙食却开始注意起来,那些孕妇不能吃的东西,坚决不能让刘少夫人碰。 而且每天让大夫上门给刘少夫人把一次脉。要不是刘老爷还有点理智,刘家恨不得一日三次请大夫上门。 李大夫也是莫名其妙,虽然有钱人家会时不时请他们上门请个平安脉,可也没有请的这么勤快的好吧? 李大夫想了半天想不出为何,只能感慨有钱人家真会玩儿。反正每次都是给了诊金的,他也不介意多跑几次。 如此过了半个月,李大夫每天把脉都把出习惯了。这日,他摸着那熟悉的脉搏,正准备说点熟悉的词,突然觉得不对,轻咦了一声。 刘家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都期待的看着那大夫。 李大夫又摸了摸那脉搏,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确定了什么,脸上顿时带出了喜色,“恭喜恭喜,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虽然一直相信楚瑄的医术,但是在其他大夫都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大家还是都有点惴惴的。 现在听到李大夫的话,众人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刘满满脸欣喜,“来人,赶紧去岳丈家送信去!等会儿等会儿,算了,我自己去。香烛炮竹准备够了没?咱们可是要一路放到神医庙去的!” 刘满的一通操作把李大夫都惊呆了,他这话音才落,刘满已经高高兴兴地在家门口放鞭炮。那架势,像是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大喜事了一般。 刘少爷的鞭炮一路放到了县衙门口,把整个县衙都给惊动了。 而刘少夫人有喜的事,也在整个六盘县传的沸沸扬扬。 刘满有心为楚瑄造势,不但把鞭炮从家门放到县衙,出了县衙还继续放着往郊外走。怕准备的炮竹不够,他干脆还让人备了锣鼓,一边走一边敲,要是遇到好奇的人,就让下人帮忙宣传,搞得那叫一个热闹。 县老爷和县令夫人看着这一幕,有好气又好笑,但是最多的还是感动。 他们的闺女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想到这里,县老爷大手一挥,直接写了几个“神医再世”的字,让人跟着刘家队伍一起送过去,并吩咐让人同时去打块同样的牌匾,打好了就送去神医庙挂着。 县令夫人想了想,“要不,我改天约几家夫人小姐一起前去拜拜神医?” 县令老爷想了想,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要是管辖区域真出了这么一位奇人,也是一件幸事。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有了刘大公子前后送来的香火钱,楚瑄的腰包也鼓起来了。 有了银钱傍身,再加上天气转冷,楚瑄也没了出门的心思,干脆每天窝在家里,开始教小窦酥识字。 小窦酥完全没想到还有这茬,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支支吾吾的道,“大人,要不您教我医术吧!” 他觉得大人治病的时候特别好看…学字什么的…拿着笔都很别扭好吧! 楚瑄拿着书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学字怎么学医,我给你随便说个药名,你会写吗?” 小窦酥抱着脑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大人每次开药方的时候写的那手字,确实十分好看。 这么想着,小窦酥也沉下了心,开始一笔一划的开始学习写字。 于是,原本安静的山林之间,开始响起朗朗读书声。 声音一开始还会惊动周围的飞鸟,等飞鸟习惯了这声音后,也就无视了他的存在。 倒是有只小松鼠,每次小孩朗朗读书的时候,会趴在树上瞅着,小尾巴摇啊摇,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 楚瑄看得有趣,冲小松鼠招了招手,“下来一起听。” 小松鼠摇了摇尾巴,有些怂兮兮的看了小窦酥一眼,见小窦酥没啥反应,这才欢快的跳到了桌上。 在小窦酥读书的时候,小松鼠:“吱吱吱…” 在小窦酥写字的时候,小松鼠用爪子在桌上划拉:“哗哗哗…” 小窦酥:“……”这是要被一只松鼠比下去的节奏? 楚瑄看得有趣,干脆弄了几支碳笔,又弄了个本子,给小松鼠玩。 还别说,那小爪子握着小碳笔,一笔一划写的歪歪扭扭的,看着竟然还有几分相像。 小窦酥:“……”压力好大。要不,中午还是吃爆炒松鼠? 就在两小只努力学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山下的锣鼓和炮竹声。小窦酥猛地站起身,说了句,“出啥事了,我去看看!” 说着,手中的笔一放,跳起来就跑出去了。 倒是小松鼠,小心翼翼的把笔和纸收起来,才三两下跟着蹿了出去。 楚瑄看着这一幕,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21、读书学字 刘家的一番操作,把楚瑄都给惊呆了。 炮竹声锣鼓声一路走来,后面还跟了一大堆大人和小孩。不管有没有病,大家都想来看看热闹。 还有那机灵点的货郎,发现这可是个大商机,干脆挑着货物跟了上去。 别的不说,瓜果点心还真卖了不少。 好一番热闹之后,神医庙的楚神医之名,那真是整个六盘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特别是还听人说,楚神给穷人看病不收诊金,只需要给庙里的菩萨添置点香火就可以了。 这让很多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哪怕走上大半天,也愿意去寺庙里看看,只为了省一点钱。 神医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是真的热闹起来了。 只是如此一来,神医庙里人少的弊端就出来了。 本来吧,整个寺庙里也就楚瑄和窦酥两人,而且还有个几岁大的孩子,每天光是打扫寺庙就是个大工程。 客人上完香就走还好说,若是想要留饭,那就更是一个工作巨大的活。 楚瑄琢磨着,这也不是个事。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楚瑄把小松鼠叫了过来。 就听楚瑄语气温和的道:“小鼠啊,你看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觉得这里如何?” 小松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吱吱吱。” 楚瑄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你是很满意了。” 小松鼠:“吱吱吱。” 楚瑄笑眯眯的,“既然你如此满意,为何不向你好友推荐一下?” 小松鼠:“……”小松鼠觉得大人说的挺有道理的。 但它还是有些犹豫。 楚瑄谆谆善诱,“你想想啊,你那朋友在收集调料品,想必是对厨艺十分感兴趣。与其自己私下琢磨,还不如来咱们这里练习。你看,咱们庙里现在每天客人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不是有了很多练习的机会?” 小松鼠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觉得楚瑄说的十分有道理,高兴的塞了他一个松果,然后一转身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小窦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大人怎么知道小松鼠还有别的伙伴儿?” 楚瑄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很好猜啊,咱们家丢失的调料品,那日你可有在小松鼠的库存里看见?” 窦酥想了想,还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 楚瑄继续解释道,“而且,小松鼠太小了,显然以它的个子,不适合做个厨子。” 小窦酥一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瑄笑眯眯的,“你想啊,咱们需要个厨子,可是小松鼠又不适合,那该怎么办?” 小窦酥想了想,挥了挥小拳头,“我来做!” 楚瑄顿时差点给他逗乐了,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敲,“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有别的伙伴儿,就是因为咱们缺个厨子,所以诈一下而已。反正要是有的,咱们就白捡个厨子,要是没有,那也没啥损失不是?” 小窦酥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不由的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楚瑄。 楚瑄:“……”莫名有种教坏小孩子的错觉。 小松鼠回来的很快,果然除了它之外,还带了小伙伴。 一只十分喜欢做饭的猴子。 当小窦酥坐在饭桌上,看着一只猴子端饭上菜,然后用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小窦酥有种整个世界都变得神奇起来的感觉。 于是,神医庙里多了一个奇特的大厨,大厨做完菜之后,喜欢亲自把菜端给客人,然后等到客人评价之后才离开。 若是客人夸赞两句,大厨走起路来脚步都会轻快很多。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会夸赞的人都不多。 毕竟,众人看到一个猴子上菜只会觉得惊奇,哪里有什么人会想到夸赞? 而当他们得知这猴子不但上菜,连菜都是它做的之后,很多人连筷子都不愿意动了。 毕竟,连人类自己做菜都觉得不好吃,更何况一只猴子做的食物? 而味道…确实有些差强人意。 猴兄十分喜欢做饭,楚瑄也见过它炒菜的样子,学的还是有模有样的,就是可能猴子的手实在不如人类灵巧,放调料的时候差了点火候。 这稍微用点力,调味品就稍微放多了点,味道嘛也就稍微重口了些。 在做大锅菜的时候,这么一点误差其实可以直接忽视的,但是做小锅菜嘛,这点误差可能就让一盘菜有了很大的差距。 所以,有客人的时候让猴兄做,没客人的时候,楚瑄自己动手。 嗯,物尽其用,没啥毛病。 只有熟客刘少爷直泛嘀咕,咋感觉楚大夫的做饭水平直线下降了呢? 关于猴兄是大厨这点,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所谓君子远庖厨,后厨这样的地方,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去。 所以刘少爷也不知道做饭的并不是人。只是觉得厨子的手艺不太行的样子。 天气一天天更冷了,刘少爷要在家里陪媳妇和揣着的孩子,也很少上山了。 在下了第一场雪之后,上山的人就更少了。 楚瑄也难道清闲下来,坐在院子里温了一壶清茶,悠闲的赏花看雪。 小窦酥坐在他旁边,拿着一只笔,苦哈哈的在练习写字。 小松鼠坐在桌上,也一笔一划的写着,那小模样,比小窦酥认真多了。 没了客人,猴兄也没闲着,带了个帽子遮挡风雪,跑菜地里摘菜,琢磨着中午的食材。 现在,只要是菜园子里种下去的菜,都是猴兄在打理了。 扫地的事也交给了小松鼠,别看它个子小小的,只要没人注意的时候,大尾巴一扫,整间屋子都干净了,比什么扫帚都好用。 要是有人的时候,看到巴掌大的小松鼠,抱着手指头大的小扫把扫啊扫的,大家只会觉得可爱。 至于一转眼周围就突然变的干净的事情,大家也只会觉得眼花了,顶多有人稍微疑惑一下,转眼就不记得了。 而这么一只会打扫的小松鼠,正在一本正经的写字。 楚瑄看了看它的字,又看了看小窦酥的,突然觉得,是不是动物比人类更加适合读书写字? 楚瑄琢磨着看向猴子,“猴兄,你要不要也学学写字?” 猴兄:“……”他深深的看了楚瑄一眼,幽幽的转头去了厨房。 它就是只猴子,人类为啥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23、窦家旧事 楚瑄的话把两人都说得一脸懵逼。 窦村长过了会儿才道,“那个,楚大夫,您可能误会了,这位真的是窦酥的爹。”说着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乡里乡亲的,您去窦村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不止窦村,张家村大概多数人都知道。” 窦村长都这么说了,那这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毕竟张村离得这么近,只要楚瑄去山脚下的村子走上一趟,就什么谎言都被戳穿了。 楚瑄低头看向了小窦酥,就见小孩皱着眉头看向那个男人,眼神也带着疑惑,只是他的手死死的拽着楚瑄的衣角,完全没有过去的意思。 窦老爹看着小窦酥,眼眶发红,声音都带着颤抖,“小酥,抱歉,阿爹没能保护好你,也没保护你阿娘…阿爹对不起你们母子…” 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抹起了眼泪。 楚瑄:“……” 小窦酥:“……” 两人一脸的状况之外,小窦酥皱着眉头,语气平淡的道,“我爹死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在他吃不上饭,快饿死病死的时候,也想过他爹想过他娘,希望他们能出现,给他一点食物,或者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在他自己挺过疾病,爬起来漫山遍野寻找食物,跌跌撞撞艰难生存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直到大人的出现之后,给他吃给他穿,明明冰冰凉凉一身,却会让他觉得温暖的大人,才是他唯一的家人。 面前的,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而已。 窦老爹听了这话,更伤心了,窦村长连忙在旁边干巴巴的解释,“这个,是误会。小酥啊,你爹九年前服从兵役,这不同批的一个都没回来,然后大家就都误会了嘛…哈哈,看这事闹的,这真是你爹,你亲爹。” 小窦酥抿紧了唇,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拽着楚瑄的衣角。 这可把窦老爹急得不行,连连说都是他的不对。 楚瑄从几人的话,大致也看出了事情的脉络。 九年前安国征收兵役,窦老爹没办法,只能丢下自己的新婚妻子,以及刚刚怀上的孩子,奔赴战场。 虽然都知道服役的人很难回来,但是窦雁青不一样,他从小就力气比平常人来得大,在别人只能苦哈哈种地讨生活的时候,他已经能进山狩猎补贴家用了。 就连那个媳妇,也是他看中了,花了不少聘礼娶回来。因为这样,他娘对他媳妇一直有些微词。 只是到底是一家人,而窦雁青又是家中最大的劳动力。 平日里小摩擦虽然有,大矛盾却是很少的,就算有也不会闹到窦雁青那里去。 所以,窦雁青一直以为,他媳妇和家人之间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毕竟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以至于家里需要人服从兵役的时候,想着为了那个家,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确实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新婚妻子,以及还未出世的儿子交给了所谓的亲人照顾。 而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九年,战场的情况一直不太好,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都说六盘县出去的人已经折在了战场上。 一开始,窦酥母子两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有个服兵役的男人在外,也就有了个靠山。 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忌惮窦雁青,窦家人对母子两还算关怀有加。 然而,随着坏消息一个个的传来,不知谁传的,说窦雁青已经死在了外面。 一开始大家还不信,觉得以窦雁青的身手,总该能活得更久才是。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窦雁青一直没有回来,而有些东西,传的多了,信的人就多了。 然后,渐渐的,窦酥母子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当初想着都是一家人,窦雁青和两个哥哥都是住在一起的,并未分家。 平日吃住虽然都在一起,但是窦雁青一个人狩猎回来的猎物,总归是要留下一部分的。 他自己攒了一些私房钱,偷偷留给了自己妻子。 他觉得,自己的大部分收入都已经给家里了,自己留点体己钱,也是应该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是永远也填不满的。 他留私房钱的行为,早就让两个哥哥十分不满了,在他的死讯传来之后,他所谓的亲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该怎么照顾他的遗孀,而是怎么把当初他存的私房钱弄出来。 在他们想来,还没分家呢,那些可是公中的银子,怎么就能让你窦雁青一个人私吞? 窦家人对母子俩突然变得苛刻起来,窦母动不动就装病,让窦酥娘掏钱出来给她治病,不然就骂窦酥娘不孝,有钱藏起来,要病死她这个当婆婆的。 要不然就说家中没钱了,让窦酥娘拿钱出来补贴家用,不然就骂她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全然不顾大家。 又或者把田里的活计分配给窦酥娘,用窦母的话来说,人家大房二房都有男人干活,你三房男人没了,自然就只能你自己上了,不然让你儿子去也行。 可怜小窦酥,才三岁不到,就被安排了农田里的活计。 窦酥娘没法了,只能咬着牙上,如此不到两年,就病倒了。 窦家人一看,这大的病了,小的又还小,都是光浪费粮食的,再加上窦家也不缺男娃,几人一合计,干脆直接把母子俩给分了出去。 窦酥娘也是个有成算的,知道男人没有了,私房钱死活不肯拿出来,在窦家的时候哪怕快病死了,也不肯拿出一文钱来,只说自己找就没钱了。她知道那些都是她们母子两的救命银子。 母子两被分出去之后,窦酥娘没法子,只能拿出最后的银子,给自己治病,还置办了一间小茅草屋。 只可惜,她的身子到底是熬坏了,强撑了两年到底是了,只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窦酥,一个人在世上艰难生活。 本来窦酥还有一栋茅草屋来着,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茅草屋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房子的人不尽心,他娘刚去不久,房子也塌了。 村里人看他可怜,有人会偷偷给他塞点吃的,结果窦母觉得小窦酥就是个灾星,克父克母还克她们老窦家,不但对着小窦酥骂,见到有人给小窦酥塞吃的,还会连那人一起骂。 本来人家也是好心,结果好心没好报不说,还招人咒骂,哪个心里乐意? 得,你们老窦家自己的事,别人也懒得搭理了。 于是,小窦酥就彻底没人管了,成了一个人人嫌弃的野孩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也不知道听谁说六盘山上有个破庙,他干脆就跑到破庙里住着了。 靠着在山里挖野菜,弄点小陷阱捕捉猎物,实在饿狠了刨点树根吃,跌跌撞撞的,竟然真的也把自己养活了。 25、窝了个冬 楚瑄还以为,以窦雁青表现出来的模样,应该很重视小窦酥才是。就是装的,也该多几次父子情深才合理。 可偏偏,那人就那日出现过一回之后,就像是失踪了一般,再也没见过那人的身影。 楚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小窦酥觉得有些生气。 不过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小窦酥对此却表现的十分淡定,像是那么一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楚瑄发现,小窦酥学习的更加认真了,就连楚瑄教导他以前不喜欢的知识的时候,也学的十分认真。 一个冬天过去,小窦酥连人体穴位都已经记得滚瓜乱熟了,楚瑄甚至开始给他传授银针技巧。当然,这些东西是不能闭门造车了,毕竟理论和实际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寺庙就两个活人,楚瑄教导的时候,要么自己把衣服脱了,给小窦酥指示穴位的位置,要么就只能把泥身搬下来,让小窦酥试着戳。 那场景,要是有外人来看到,绝对会吓一跳。 说好的神医弟子呢?竟然对着菩萨的真身戳,这大逆不道的,绝对可以赶出师门了! 窦酥也觉得这行为哪里怪怪的,对着大人白皙的身体,他的手会忍不住的抖,始终有点下不去手。 偏偏楚瑄十分淡定,“没事,多扎几下熟悉了手就不抖了。” 小窦酥:“……” 就像窦酥不喜欢学习一样,小松鼠也不喜欢医术。 但楚瑄也有点恶趣味,就像是会抓着猴兄过来学习一样,也非要拽着两只过来学医。 尤其是小松鼠,用楚瑄的话来说,小松鼠整天在山里跑来跑去的,还不知道因为知识不够,让多少珍贵草药烂到了山林里,无人采摘。 小窦酥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于是自己学习的时候,也拽着小松鼠学习,尤其是认识草药的时候,他会的东西,非要让小松鼠也学会才行。 为此,他自己还能再温习一遍,而乐而不为? 至于猴兄…哦,它就是来睡觉的。 还别说,在小窦酥的摧残,哦不,友好的帮助下,小松鼠倒是真的认识不少草药。 而且,小窦酥教导的时候生怕它记不住,先学的都是比较昂贵和稀少的药材。 一天三顿的告诉小松鼠,什么药材多贵多贵,能卖多少多少钱。怕小松鼠弄不明白,就换成了能买多少多少吃的。 还别说,这招挺有用。最起码那些比较贵的药材,小松鼠都记住了。 用它的话来说,要是记不住咬一口就尝出来了。 楚瑄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他打开了自己的药柜,发现比较昂贵的几种药材上面,都有一个小缺口,显然是什么小动物咬下来的。 楚瑄:“……” 当天,小窦酥拿了一根黄连教导小松鼠:“这个可是好东西,清热解毒泄火的圣药,要是遇到了千万不要错过。” 小松鼠连连点头,吱吱叫着应了下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再打什么主意。 下午的时候,药房里突然发出哐当的声响,楚瑄和小窦酥赶过去,就见小松鼠躺在地上,滚来滚去,舌头长长的伸着,一副中毒不浅的模样。 楚瑄和小窦酥的眼睛都落在了地上那根被咬了一口的黄连之上,然后,噗嗤一声,小窦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楚瑄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小窦酥忍不住嘲笑道,“哈哈,让你偷吃!” 黄连确实是好东西,堪称下火圣药。但是吧,这东西有个特点,就是…特别特别苦。 小松鼠这家伙,小窦酥和它说什么是好东西,它就吃什么,结果猝不及防下啃了口黄连,还以为吃了什么毒/药,直接躺在地上装死呢。 听到两人的笑声,小松鼠也知道自己被整了,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瞪了两人一眼,委屈巴巴的跑了。 楚瑄和小窦酥对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猴兄看了两个无良人类一眼,默默的走了。 然后晚上的吃饭的时候,楚瑄突然感觉那汤有些不对,用勺子舀了舀,在雪白的汤里,几片黄连静静的躺在汤底。 楚瑄:“……” 窦酥:“……” 小松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瑄已经习惯了每天打开窗户,看着外面雪白一片的日子。 这日他打开门,发现雪已经停了,阳光洒下,有些刺眼。 小窦酥站在他旁边,有些开心的道,“雪停了,要化雪了呢!” 楚瑄给他拉了拉衣角,一个冬天过去,小孩已经蹿高了一截,要是再不开春,衣裳都没得穿了。 果然,没过两日,雪就化了大半了,大门打开,外面已经露出了大量的绿色植物,甚至已经有些植物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冒芽了。 春天,终于如约而至。 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咋然出门的小窦酥很高兴,一会儿擦擦大门,一会儿扫扫地,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偶尔抬头看看山脚,竟然发现有一抹宝蓝色正往山上而来。 小窦酥垫着脚一看,那身影有点眼熟,想了想,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哒哒哒地转身跑进屋子,大声喊道,“大人,大人,财神爷来了!” 楚瑄也在收拾院子,听到他的话大步走出门一瞧,顿时乐了,可不是财神爷来了吗? 等刘满气喘吁吁爬上山时,楚瑄的茶都已经煮好了,正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楚瑄冲他招了招手,刘满乐呵呵的过去,端起茶狠狠灌了一口,这才想起缓过气来,“楚哥你们这儿哪都好,就是地方太高了。” 楚瑄也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那是你一个冬没动,缺乏锻炼。” 刘满摸了摸有点鼓起来的小肚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大冬天的,到处都是雪,也没地儿去。” 等缓过了劲儿,他就站起身,拎着香烛进了大殿,“楚兄咱们等会儿再聊,我先给咱师父上个香。” 楚瑄:“……” 26、新增人口 刘满上完了香,然后才把提着的另外一大袋东西放到了楚瑄面前,“来,楚兄弟,这些都是给你和小窦酥的。” 楚瑄打开包裹一看,好家伙,里面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他错了,刘大少爷能提溜着这么大一袋东西上山,体力还是不错的。 小窦酥听说还有他的,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楚瑄,见楚瑄点了点头,这才高兴的拿起了一个九连环把玩起来。 楚瑄揉了揉他的脑袋,把其它几个玩具也挑了出来,小窦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楚瑄看着这一幕,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转头看向刘满,“你有心了。” 刘满嘿嘿一笑,挥了挥手,“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楚瑄笑了笑,只是把这事记进了心里,看着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新到的货?” 刘大公子嘿嘿一笑,“可不是,都是新送过来的好东西。”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现在好了,西边战也打完了,想必明年赋税应该会减轻不少,以后生意应该会更好做。我爹还说,让我趁着晓晓还没生产前,出去走一趟。” 刘满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纠结,似乎这事让他有些烦恼。 但是楚瑄却发现,他嘴里说着烦恼,眼底却带着得意,显然他并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纠结。 楚瑄却注意到了他的话,“战打完了吗?” 听他说起这个,刘满立刻高兴的道,“可不是,这都打了十来年了,终于打完了。听说闵将军是带着庆国和亲公主过来的。”刘满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的,一副男人间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战争之后带敌国公主回来,自然是和亲以结两国之好用的,是庆国示弱的一种表示。 十年征战,不管对庆国来说,还对安国来说,都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 楚瑄琢磨着,怕是这次和谈十有八/九会成。 楚瑄不由的又想到了那个面容刚毅却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突然有种预感,那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出现。 每每想到这里,楚瑄就有些不大高兴,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眼瞅着就要被人带走了。偏偏这人还是孩子他亲爹,他连阻止都不行…要不偷偷给他下个药?或者脑子里给他扎两针让他失个忆? 楚瑄的预感还是很准的。窦雁青来的那日,庙里的客人很多,其中大部分的还是女眷。 自从刘少夫人怀孕的事传出去之后,整个六盘县想怀孕的女眷都疯了,一个个跑到神医庙里来看医,拜神。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很多去年还在为孩子的事情痛苦的夫人们,一个冬天过去,竟然有不少人真的怀上了孩子。这件事经过几个月的酝酿,在开春之后彻底爆发了。 一时之间,庙里来还愿的,听了传说闻名而来的夫人小姐,简直络绎不绝。 而最让楚瑄哭笑不得的是,竟然还有来给他做媒的… 一开始他还客客气气的拒绝,结果竟然有源源不断的趋势,甚至还有周围村子里的少女打着看病的由头,跑来献殷勤的。 楚瑄给整的哭笑不得,就连小松鼠都差点被抢了扫地的活计。 最后楚瑄被弄得烦了,直接放出风声,说他要侍奉师父百年。 世人对于神佛之事本就信的多,再加上伴随着楚瑄神奇医术一起广为流传的,还有他医承神医庙的故事。 就连神医庙的菩萨离奇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事情,都被人编了神医菩萨外出治病的离奇经历来。 甚至还有人说,要是半夜发现菩萨没有在庙里,发现的人也一定不要惊慌,那是菩萨外出治病救人去了,等菩萨救完人,就会回来的。 楚瑄听到这个说法时,差点没给笑喷。 虽然越传越悬乎,但结果还是好的,神医庙的香火越来越旺盛了。 楚瑄能明显的感觉到,随着香火的越发旺盛,他能感知到的位置也越来越远。 他琢磨着,就这趋势,或许要不了多久,他能把感知范围蔓延到六盘县去,甚至于更远。 楚瑄正准备收回感知,突然发现,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楚瑄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转过身,小窦酥正坐在他身旁认真记录。开春之后,小家伙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小药童,每次他问诊的时候认真记录不说,在他开药的时候,非常积极的前去抓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加深记忆的法子,一段时间下来,他这铺子里的药已经被小家伙记得滚瓜烂熟了。 正好面前的村民想要借地方熬药,楚瑄就把小家伙支开了,静静的等待着来人。 窦雁青进了大殿,先是给神医菩萨上了香,然后才找到了偏殿,冲楚瑄拱手笑道,“我儿这段时间真是感谢你的照顾,要不是你,小酥怕是...” 后面的话竟然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楚瑄:“……”咱们好好说话成不,你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是要闹哪样? 楚瑄顿时有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说起来,若是按辈分,这人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小朋友… 楚瑄干咳了一声,“咳,要不,你先喝杯茶?” 汉子抹了抹脸,“哦,谢谢。”说着真的抱着茶咕噜咕噜一口给干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酒水。 喝完了他还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嫌弃不够味儿。 楚瑄:“……”这可是刘大少爷特地给他带来的好茶,整个六盘县都买不到的。 感觉到楚瑄的眼神有些不对,窦雁青连忙端正了神色,“那个,我知道阁下把小酥养的这么好,定然是对小酥十分喜欢的,要是换成是我,怕是也不会把小酥交给这么一个不负责的父亲。我现在也不指望阁下把小酥就这么交给我,而是恳求阁下给我个机会,让我尽一点父亲的职责。” 窦雁青紧张的看着楚瑄,满脸的期待与恳求。 楚瑄:“……” 被那么一双和小窦酥十分相似的眼睛看着,拒绝的话楚瑄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甚至于这人要是不讲理一点,直接告到官府去,官府也只会把小窦酥判还给窦雁青。 若是这人再狠一点,告他一个拐卖人口,那楚瑄真是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于是,楚瑄只能沉默着认了下来。 至此,原本破破烂烂的神医庙彻底热闹了起来。 神医庙目前的人口: 泥菩萨一枚,不知是玩意儿的非人类楚瑄一个。 武力值很高,遇到儿子瞬间变怂的窦老爹一位。 小鬼灵精,喜欢医术不喜欢读书的窦小酥一只。 喜欢读书,不喜欢医术却喜欢偷吃药材的小松鼠一枚。 只喜欢做饭,偏偏被逼着学读书学医术的苦逼猴兄一位…… 27、窦家老太 小松鼠发现,自己的活计被人抢了。 自从窦老爹来了神医庙之后,发现庙里竟然只有小窦酥和楚大夫两人。 一整座庙竟然只有两人打理,想想都不容易。 于是他每天起一大早,打水劈柴扫地,看到什么干什么。 甚至于他还主动去了厨房,想着给他儿子露一手来着。 结果,他被一只猴子拿着勺子打出来了。 窦老爹一脸懵逼,他是听人说过,神医庙里有只猴子专门给客人送菜,但他没听说这猴子还能做饭的啊? 猴兄也是急了,这人类一来就抢了小松鼠的伙计,小松鼠那吃货自然高高兴兴的就跑了。可它不行,想它为了这个厨子之位,答应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它一只猴子梦想做个厨子有错吗? 绝对没有! 所以敢阻挡它做厨子的都是敌人! 窦老爹一脸懵逼的离开了厨房,还得到了猴兄仇恨的目光。 好巧不巧的,转身正好看到了小窦酥,连忙笑着打招呼,“小酥~” 小窦酥才刚睡醒,原本正打着瞌睡,结果窦爹和他这么一打招呼,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像是防什么一般一蹦而起,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窦雁青:“……” 刚刚还活力十足的男人,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间就萎靡下来。 儿子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这个男人的心,觉得这比在战场上被人扎了刀子还疼。 不过,儿子还好好的就是好事,总归是还有机会让他补偿。不像是阿晚,已经没有任何能给他补偿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窦雁青只觉得心脏被人一刀刀割过般,生生的疼。 可偏偏,他连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那些害死他妻子的人,全都是他的血脉至亲。 想到这里,窦雁青忍不住苦笑,难怪小酥不愿意认他,连媳妇都护不住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 窦雁青抹了把脸,压下了心头的万千思绪,继续到处找事情干。好像通过这样做,可以让那些纠结的情感沉淀下来。 楚瑄起床就发现,今天的早饭的气氛有些不对。原本的方桌上,他和小窦酥各坐一边,小松鼠和猴兄各坐一边。 而今天,因为多了一个窦雁青,小松鼠懵逼的发现它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了,只能委委屈屈和猴兄挤一起。 而偏偏,猴兄和小窦酥都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着窦雁青,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起坐的。 最终就导致,窦雁青自己坐一方,对面坐了小窦酥,猴兄和小松鼠委委屈屈的坐在了旁边,而另外一边空的,明显是给楚瑄留的位置。 楚瑄顿时感觉到了头疼,他发现这窦雁青一来,竟然受到了几只的一致的嫌弃…这也没谁了。 窦雁青也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他在努力想要融入这个小团体,但是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一顿早餐吃的气氛沉闷,小窦酥飞快地刨完了碗里的饭就跑了,小松鼠也飞快的吃完跑了,窦雁青的表情明显有些黯然,却也飞快的吃完了。 整个桌子只有楚瑄没怎么受影响,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发现三双眼睛正滴溜溜的盯着他。 楚瑄有些莫名其妙,在他放下碗的下一瞬间,三双爪子已经抓向了他的碗,几只竟然为了洗碗的事情抢了起来。 窦雁青大概是业务不熟,动手稍微慢了一瞬,他伸手过去的前一瞬间,那碗就已经被小松鼠抢了,而猴兄已经十分迅速地把剩下的碗筷一扫而过。 然后两只得意洋洋的瞅了他一眼,这才抱着往厨房去了。 窦雁青:“……” 楚瑄:“……你怎么得罪它们了?”就连小松鼠都开始抢碗洗了,一看就是被猴兄指使的。由此也可以看出,猴兄是真被得罪狠了。 窦雁青也很纳闷,“没有啊?” 楚瑄:“……” 楚瑄不再搭理窦雁青了,原本以为这小辈是来和他抢小窦酥的,现在看来,这人呆下去,估摸着和小窦酥的关系会越来越远。 至于和猴兄的矛盾…他琢磨着,猴兄的性子也挺好的,顶多指使着小松鼠给窦雁青来点小针对。没啥大问题。 于是,楚瑄不再关注这边。 小窦酥已经在大殿里等着了,见楚瑄过来,连忙搬了张凳子过去,垫着脚把大殿的门给打开了。 小家伙明明不够高,偏偏喜欢抢着做每天开门关门的事,所以每次大殿打开,外面的人都会迎接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每天第一批到的人,往往是山下村民。 那些多年求子不得,在楚瑄看过之后怀上孩子的人家,心里十分感激,有那些虔诚的,每天天不亮就爬了上来上香,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争夺第一柱香而用尽有段。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说法,每天的第一柱香,是菩萨最容易听到的。 所以每天小窦酥的门一打开,立刻就有不少人迫不及待的挤进来,就为了抢夺第一柱香。 小窦酥转身,乐呵呵的看着。谁都不知道,每天的第一柱香都是他上的。 每天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神像面前上一柱香。而等他收拾好,到打开大门的时候,他的第一柱香早就烧完了。 这是只有神庙里的几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在第一波烧香的人挤进来之后,才是来看病的第二波人。 而这一波人,往往都是来看病的。不少人表情都是焉达达的。 本来就是有病,还要爬这么高的地方找大夫,一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要不是家里没钱的,或者一般大夫看不了的病,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跑这么高的地方来。 楚瑄把脉还是很快的。而且,除了上辈子积累的医术外,他现在的眼睛还多了一种本事,能观测别人的气。 身体有问题的人,他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看出那人那些地方有问题,再把脉一确定,剩下的就是琢磨药方的问题。 今天的几个村民拿了药,都想借地方煎,小窦酥就把人引到后面煎药去了。 这时,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伸手就要抓楚瑄的手,嘴里还说着,“大夫,你行行好救救我家的孩子吧,他的腿摔坏了,动都动不了。” 这老妇人已经在外面探头探脑好一会儿了,开始楚瑄也没多想。偶尔会有一些村民以为他这里诊金很贵,舍不得花这个钱。 直到后来,他发现这人的目光竟然是落在小窦酥身上的。 原先一直躲在外面,现在发现小窦酥离开后就立马进来了,甚至还不客气的挤开前面的人。 楚瑄心思微微转动间,来人的身份已经被他猜出了七八分来。 28、胡搅蛮缠 若是别的人,真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得楚瑄还真愿意走这么一趟。 毕竟没事的时候去村子里做个义诊什么的,对他来说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这可是窦家人。 想到窦家人做的事,楚瑄就觉得心里烧了一把火,满心都是愤怒。 心说,我还没来找你们麻烦呢,你们倒是找上来了。 楚瑄的表情顿时就冷了几分,他撩了撩眼皮,“人呢?” 老妇人一愣,“在家里呢。我儿的腿伤了,根本爬不上这么高的地方,还劳烦大夫你和我走一趟。” 有求于人,老妇人的姿态还是摆的很低的。 楚瑄表情也很诚恳,拒绝的也很干脆,“老人家你真是为难我,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总不能全晾在这里,就去你们家吧?这一来一去的,今天怕是就过去了,那后面的人今天怕是就要白跑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客人,尤其刚刚被抢了位置的人,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虞之色。 老妇人差点脱口而出,管他们去死!但是看看后面的人面色不对,缓和了一下语气,“他们有手有脚的,爬个山有什么关系?而已这一来一去的,走快点的话,下午就能回来了,不耽误事的。” 楚瑄都给气笑了,他抄起手,笑眯眯的,“这样啊,那不知道老夫人给我出多少的诊费?我的出诊费可是很贵的。” 老妇人都傻眼了,“你不是不收钱的吗?” 她可是听说了,楚瑄在张家村给人诊治的时候,都是不收诊金的,甚至他家的药卖得也十分便宜。 楚瑄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做大夫的,也不是喝露水就能饱的,要是都不收诊费,那岂不是得饿死?” 老妇人顿时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都不收钱,凭什么要收我们那么多,你这是敲诈!” 一听楚瑄要收她很多钱,老妇人顿时就不干了,一着急起来连现在楚瑄还未给她儿子看病的事都给忘了。 旁边的青年顿时也不乐意了,“老太太你不想看病就让开,人家楚大夫开的价格你不乐意,就找别家去啊?大家都是来看病的,凭什么你要一个人霸占着楚大夫?” 老妇人一听急了,“大夫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先救我儿子!我儿子可是腿都断了!还说什么菩萨心肠,我看是钻进钱眼里了!” 老妇人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的拿眼睛打量楚瑄的神情。 在她想来,楚瑄跑到村子里免费给大家治病,为的还不是一个好名声?现在她这么一闹,这人要是不去给她儿子看病,那他的好名声肯定也会受损。 谁知,她这么吼完,楚瑄依旧不为所动,反而直接无视了她,看向那个刚刚说话的青年,“刚刚轮到你了,过来吧,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一下。” 青年一听,顿时高兴的上前一步,“哎,楚神医,你快给我瞧瞧,我这几天感觉吃不好也睡不好,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说着,还冲楚瑄挤眉弄眼的,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 楚瑄一瞧,哦,这面孔还有点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当初被刘大少带来一起的那几个小少爷中的一个吗? 当时其他几人只是有点虚,而这人大概是玩脱了,竟然染了病。那时楚瑄也没吭声,只当是开了普通的药。 这事他做的不声不响,那人也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楚瑄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突然又看到人了,他才想了起来。 楚瑄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啥事,那药也不必再吃了。” 青年一听,大喜过望。 老实说,当初他被刘满带过来的时候,还十分忐忑。一是怕这大夫沽名钓誉,什么也看不出来。二是怕这大夫看出来了,直接当然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得多丢人啊?到时候整个圈子都知道他得了花柳病,还要不要做人了? 谁知当然这楚大夫把完了脉,就直接开药了,压根儿就什么也没说。 那时他的心就凉了,只觉得这楚大夫也没有刘满吹的那么厉害。 不过,到底是抱着万一的心态,他看了看其他几人的药方。 不看不知道,他看就发现出了不同了。其他几人的药方计量虽然不一样,但是不少药都是一样的,可以看出方子差距确实不大。 只有他自己的,和几人的都完全不同。 青年这才回过味来,怕是这楚大夫已经看出了什么,为了他的面子,所以才什么也没说。 抱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态,他偷偷的买了药回来,熬了自己偷偷的喝了。家里人问起,他也瞒得死死的,只说是开的平安方。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就是家里人听说是楚大夫开的,要一起喝这点,让他头疼了一下,最后推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想喝再找楚大夫开才行。 家里人一听,觉得有理。又刚好天气渐冷,都不大乐意出门,才渐渐把这事给忘了。 而他这一喝,就偷偷喝了好几个月,确实感觉身体自己好了。 这让他感动不已,一直想要找楚大夫感谢来着,又有些拉不下面子,这才拖拖拉拉了这么久,今天才来了神医庙。 谁知,却看到有人在这里闹事,自然要站出来为楚大夫说几句。 两人说说笑笑间,直接就把老妇人无视了。 老妇人一看,顿时就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撒泼起来,“说什么神医,连个摔断腿的都不敢治,还敢说是神医弟子,怕不是哪里来的骗子?” 老妇人这是见刚刚的话不起作用,直接来一波狠的。 不得不说,有些人是非常懂得怎么戳人软肋的。 因为楚瑄一直打的旗号,就是神医庙的神医梦中传授的医术。换句话来说,他这名号就是依托神医庙而来。 这样的话,信的人可能会有,但是更多的人怕是心里都是不信的。 老妇人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楚瑄要是不去治她儿子,就是个打着神医名声的骗子。 老妇人这么一嚎,再次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青年一听,顿时就怒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楚瑄却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站起身,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笑容,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温度,“我的医术如何,自有我手下经手的病人知晓。老太太你想要我免费给你看诊,行啊,把人抬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就给你看了,至于医药费该多少就多少,要是觉得贵的,拿着方子去外面买也行。当然,你若是舍不得出钱雇人,找几个相熟的亲戚朋友送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乡里乡亲的,大家平日都是很热情的。只要不是人品太差的。想来也不可能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吧?” 听到这话,周围围过来的人也都点了点头。这年头,邻居间产生口舌是常有的事,但是真要遇到事了,也会帮忙搭把手。毕竟人生在世,谁没个三病五痛的?今天你帮了别人,说不得明天就需要别人来帮你了。 当然,也有知道窦家人性子的人,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原来,这窦家人名声确实不咋的。以前有三儿子补贴家用,一家子的生活在乡里乡亲中,也算是拔尖儿的。 可自从没了三儿子的帮衬,一家子本就大方惯了,现在收入突然少了,日子自然过得拮据起来,家里的几个男人,干活也一个不如一个,以至于每年想要维持生活都困难。 于是一家子都变得十分吝啬,走个亲戚都恨不得一顿吃穷人家。平日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和邻里骂上几天,生怕别人占了他们一丁点便宜! 现在要不是嫡亲的几家,谁家乐意和他们家来往?就算是那几家,平日也是能不走动就不走动,恨不得根本没有这家亲戚! 而且,窦家断腿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种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有谁家愿意做呢? 一开始不知道这事的人还有些疑惑,然后那些知道这些事的人,就把这事给那些不知道的人说了一通。 顿时,所有人看向老妇人的眼神都变了。 老妇人一看情况不对,干脆就直接躺在了地上,“哇,你在大夫见死不救。我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我也不活了!今天你不救我儿子,我就死在这里!” 楚瑄已经彻底不耐烦了,直接道,“猴兄,麻烦你了。” 下一瞬间,众人就发现,不知道从哪里挤进来一只猴子,直接拽着老妇人的衣领,把人提溜出去了。 这变故出现的太快,众人看得一脸懵逼。 29、我会处理 神医庙里有只猴子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 但大家知道的只是这猴子喜欢给别人送菜,还喜欢听人夸它,因为它的穿着人类衣服的模样十分讨喜,还有不少人会偷偷给它塞点点心或者赏钱。 若是点心好吃的,猴子还会冲那人拱手道谢,若是点心味道不行的,就会遭到猴子的一个白眼。 这给不少上山的人增加点兴趣。 要不是神医庙太远了些,说不得每天上山看猴子的人都有不少。 可以说,猴兄还是挺有人缘的。 只是以前大家只觉得这猴子可爱,却没想到它的力气竟然还不小,提溜一个和它差不多高的人,走起来竟然十分轻松的模样。 老妇人被一只猴子拖出去丢到了外面,整个人都懵圈儿了。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没天理啦,庸医治不好病竟然放畜生伤人啦,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啊!” 神医庙上山就只有一条路,原本前面的平台大半部分都被围成了院子,修建了山门。而前面只留了小部分的位置给人停歇,为了安全,周围还围了围栏以防万一。 猴兄就是把老妇人放到了山门外面。 本来它以为它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谁知老妇人这么一嚎,好家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瑄这是治死人了。 刚刚在偏殿的人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刚刚上山的人不知道啊,一个个表情变得惊异,不由的开始怀疑起楚大夫的医术来。 本来以为完成了任务准备离开的猴兄一看这情况,又转身走了回来。 老妇人一看到它回来了,嚎叫声戛然而止,有些色厉内荏的道,“你,你要干嘛,走开,赶紧走开!” 也不怪她不怕人而怕一只猴子,实在是人是讲理的,爱名声爱面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而畜生是没法讲理的,要是脾气上来了一把把她丢出去,她找谁说理去? 猴兄歪头打量了老妇人一眼,在老妇人尖叫声中,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然后几下蹦上了一棵大树,直接把人挂到了树上。 神医庙修建了几百年,周围的树不少都已经长得十分巨大了。 猴兄找的这棵十分有技巧,那树主干是在里面的,只有一些枝丫伸了出来。 而猴兄就把老妇人挂在了伸出来的枝丫上面。 脚下就是围绕围起来的平台,但是因为被挂得高,所以一眼看去,面前就是高坡,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错觉。 老妇人顿时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猴子竟然会这么干。就见她脸色一阵阵发白,然后两眼一翻,似乎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时候,从旁边的树枝上跳过来一只小松鼠,似乎因为发现树上长出个人来,而感觉到十分惊奇。 见那人一动不动的,好奇的跳过去,然后用自己蓬松的尾巴在那人的脸上晃了晃。 老妇人还想忍一忍,最终到底没忍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整根树枝都晃了晃。 这下子,老妇人是真的吓到了,连连惨喊,“杀人啦,救命啦!这庸医要杀人灭口啦!” 周围围观众人:“……” 事情闹成这样,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由周围的好心人说了事情的经过。 本来大家还怀疑楚大夫的医术,后来一听,这疯婆子就是来捣乱的,好家伙,这也就是楚大夫脾气好,要是换了别人,估摸着早就打出去了。 那个被楚瑄治好花柳病的青年实在看不过去,挽起袖子道,“楚神医,我看这疯婆子就是故意来闹事的,要不要我先把她带到县衙里去审一审?” 说着,竟然真的就打算动手去撸人了。 楚瑄这时候也想起来了,这青年家好像和县太爷家也有点亲戚关系,所以说话也比别人来得硬气一些。 外面既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自然也被惊动了。 小窦酥听到动静赶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里,就有很多这人站在门口,对着他们家破口大骂的场面。 那时候小窦酥太小了,被人骂了还满脸茫然,询问他娘亲,为何祖母不喜欢他? 她娘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的脑袋,堵住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那时候的小窦酥只觉得,那个温暖的怀抱,就是他的整个天地。 只是,那时的他从未想过,其实撑起他整个天的女人,是那样的单薄。单薄到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就带着他的整个天地一起消失了。 然后,小窦酥不得不开始尝试用自己的小身板,跌跌撞撞的撑起自己的世界,好多次都差点压得他倒地不起。 直到楚瑄的出现,才突然有人为他重新撑起了一片天,而他也渐渐的开始遗忘那些黑暗的记忆。 而现在,伴随着那个据说已经死亡的父亲的出现,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老太太也一起出现了。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重合,窦酥终于慢慢的回忆起,当初他被捂住耳朵时,那滴滴答答低落在脸上的湿意。 恨意在胸口喷发,小窦酥的一双眼变得通红,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如同一头小牛犊子一般,冲那老太太冲去。 至于冲过去之后要做什么,小窦酥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见到这个人,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然而,他还未冲到老太太面前,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楚瑄紧紧的把小孩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小家伙别怕,没事的。” 小窦酥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等发现自己竟然被楚瑄抱起来的时候,才慢慢冷静下来,心里的恐慌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又像是在外面受了无尽委屈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家的大人。小孩紧紧的抱着楚瑄脖子,不肯松手了。 楚瑄感觉到了脖子里的湿意,顿时就心疼坏了。 本来被老太太这么闹,他就有些不高兴,现在见小孩这么委屈,顿时心里也升腾起了火气。 最会救人的大夫,往往也是最会清楚怎么杀人的。 楚瑄不杀人,但是却有无数的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瑄垂下眸子,一根银针已经无声的出现在他指尖。 就在这时,有个冷硬的声音喝道,“够了!” 听到这声音,原本还在嚎叫的老太太顿了一下,发现来人之后,立刻嚎的更厉害,“雁青,快快快,他们欺负你娘,快去收拾他们!” 原来,来人正是窦雁青。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更没人知道这场闹剧他看了多久,只见他的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听到窦老太的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把她从树上放了下来,然后满脸羞愧的对楚瑄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楚瑄抱着小窦酥,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肩膀上,然后冷冷的看着窦雁青,有些不客气的道,“我这庙小,怕是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我看以后你们家的人还是莫要再来了。” 窦雁青也没想到,一向很好说话的楚瑄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显是真的气狠了。他顿时更加羞愧了,只道了一句,“道歉,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改天我再亲自登门谢罪。” 说完,不等楚瑄再说什么,直接拽着窦老太太就往山下走。 窦老太太还不太乐意,“哎,慢点,还没把人叫回去呢,你两个哥哥要怎么办…” 她的话还没说话,话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的小儿子正转过头,用一种冷冰冰的陌生眼神看着他。 那一瞬间,窦老太太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不是她那个最听她话的笨蛋儿子,而是一个恨她入骨的仇人。 30、老太夫人 窦雁青一路黑着一张脸,直接拉着窦老太下了山。 一开始窦老太还挣扎,后来发现窦雁青的脸色十分不好之后,她就怂了,安静下来。 走了一会儿,窦老太轻声开口了,“雁青啊,你这是在怪你娘吗?” 窦雁青走在前面,拉着窦老太的手,一声不吭。 窦老太走在后面,看不清他的神色。虽说十年不见,但是她自忖对这儿子还是了解的。 虽说有些时候是倔了点,但对她这个娘的话还是听的。 窦老太的声音就带了几分哽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爹年龄大了,一身的老毛病,根本就没法下地干活了。而你两个哥哥又被你打断了腿,几个月了还在床上躺着…你说咱们这一大家子,要怎么活啊?” 说着,窦老太太就抹着眼泪,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窦雁青走在前面,一声不吭,当初他娘劝他去服兵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她说阿爹年纪大了,说她两个哥哥动作不如他灵活,说她会照顾好他的媳妇儿,让他放宽心… 她的娘始终在说,翻来覆去都是为了那个家好。 可是,那不是他的家啊? 他的妻没有了,他的孩子对他视而不见,这就是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这就是他娘说的让他放心的家? 窦雁青始终一言不发,窦老太太还以为她小儿子又心软了,连忙说道,“雁青啊,你看咱们来都来了,那楚大夫被人吹嘘的那么厉害,应当是有几分本事的。你看你力气大,又是当过兵的,就算那楚大夫不愿意来,咱们扛也能把他扛下去啊?当初那么大一头野猪,你一个人就扛去县里了,现在扛个人肯定也没问题!” 窦老太越说越兴奋,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恨不得拽着窦雁青的手转身就回去。 窦雁青却始终没有回头,他只淡淡的道,“阿娘放心,儿子这些年在外面打生打死,承蒙陛下赏识,赐下了一栋宅子,这就带阿爹阿娘享福去。” 窦老太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啊,陛下竟然赐了你宅子?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 窦雁青听到窦老太的话,却满脸悲哀。窦老太压根儿就没过问他在外面经历了多少生死,只会埋怨他得了好处也不知道早点说,让他们一家子窝在乡下吃苦受累。 窦老太丝毫没注意到她儿子的沉默,她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甚至已经开始询问起窦雁青房子有多大,她的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孙女该怎么安排住的地方。 窦雁青终于回头,冲窦老太太笑了笑,“阿娘放心,房子肯定是够你和阿爹住的,到时还有专门的人给你们做饭,什么也不用你操心。” 窦老太一听,竟然还有人做饭,顿时心里就更美了。都说别人家的官夫人多么的气派,到时候她带着小丫头出去走一圈,不知道会收获多少人羡慕的目光。 他们说着,已经到了山下,窦老太这时发现方向不对,“咦,这是要去哪儿?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窦雁青神色淡淡的,“去我的宅子里,阿娘不想去吗?” 窦老太自然想去,不过还是有些犹豫,“那,咱们要不要先回去一趟,给他们也说说,正好让大家收拾一下。” “不用了。”窦雁青道,“我会让人去接阿爹的,阿娘不用担心。” 窦老太终于感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她下意识的道,“啊,那你哥哥嫂子呢?” 窦雁青似笑非笑的看着窦老太,“阿娘是不是忘了,我和哥哥们已经分家了。这还是阿晚在世的时候,阿爹阿娘和哥哥嫂嫂们的决定。 说起来,咱们家良田和土地都不少,就是不知我和阿晚还有小酥分了几亩?” 窦老太终于安静下来了。 因为,当初她们总觉得那母子身上藏了很多钱却不愿意拿出来,分家的时候几乎就是净身出户的,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良田… 窦老太张了张嘴,诺诺的道,“…都是一家人,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她想说,没得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感情。 窦雁青却深深的看了他娘一眼,“有些事,是过不去的。不过阿爹阿娘若是不想和我去住大宅子,我这就送你回去,让你们继续和哥哥嫂嫂们住一起。” 窦老太这下子终于闭嘴了,她又不傻,比起在乡下吃苦,傻子都会选择去城里住大宅子吧! 至于其他两个儿子… 她也算看出来了,现在小儿子正在气头上,一看就倔脾气上来了。 等她去了大宅子里,到时候他儿子气消了,她再说点好话,说不得就能把两个儿子和孙子都一起接过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儿子不同意,由她在那大宅子里呆着,到时候吃的喝的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两个儿子生活了。 听说,那些大宅子里的人一天的消耗,就够乡下的人一年的开销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太太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然而她想的很好,却没想过,窦雁青还会不会再听她的。 两人走了大半天,穿过六盘县,最后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窦老太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哪怕身体还硬朗,这么一路走下来,也累得不轻。 偏偏她这儿子也没说背着她走一截,情愿跟着她一起休息。 也就是想着要住大宅子,她才一路这么撑了过来,走到后面,她觉得一双腿一直抖个不停。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窦老太终于跟着儿子一起走到了一栋大宅子前。 窦雁青敲了敲大门,很快有个中年男人把门打开,看到窦雁青连忙惊喜的叫了声,“老爷!” 窦老太原本还气喘吁吁的,听到开门的人叫她儿子老爷,顿时挺直了腰板,等着那人也给她行礼。 果然,那中年男人很快向窦雁青询问起了窦老太的事情。 窦雁青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这是窦家老夫人。” 窦老太的身板立刻挺得更直了,她只知道她儿子抬高了她的身份,却完全没意识到,这话到底有多生疏。 但是管家是个人精,连忙热情的把人迎接进了家门,“老夫人赶紧里面请!” 把人迎进去之后,管家才再次看向窦雁青,就听窦雁青吩咐道,“找两个人去把窦老太爷接过来,我这做儿子的,总归是要为两老颐养天年才是。不过老夫人和老太爷年纪大了,喜欢清净,没事就不要让人打扰到他们。” 管家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明白,这是要把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但除此之外,大家就可以直接把人无视了。 “那,青岚院素来是最清净的,可要把老夫人和老太爷安排过去?”管家小心的询问道。青岚院是整个栋住宅里最偏僻的小院了,那里就算闹出再大的动静,别的地方也是听不到的。 窦雁青点了点头,“挺好的,就那吧。” 这时候,欢天喜地的窦老太太丝毫不知道,没有窦雁青的应允,她这辈子怕是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第31章 菩萨显灵 窦雁青把窦老太拖走后,神医庙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就是小窦酥的神色有些奄奄的。 楚瑄觉得,小孩子嘛,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于是,他就带着小窦酥上山摘草药去了。 随着楚瑄感知范围的增加,后山能被他感应到的地方就越远,一些珍贵的药材他早就知道生长地,只是一直没来摘而已。 反正六盘山那么大,会采药的人还真不多,那些药材养在山中也没什么野兽嚯嚯,倒是十分安全。 至于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药材,楚瑄现在完全用不着山上去采了。 凡是他能收集到的种子或者新鲜药材,被他往后山一种,立刻就能拥有如同野草一般的生命力。 每次楚瑄带小窦酥逛街,都会去药店逛一逛,看看能不能买点没有的种子,再加上刘家的人也在给他从外面带种子回来,都被他撒在了后山。 现在要是有不认识药材的人来,只会以为这后山还未开发出来,到处都是杂草。 只有那些懂行的人才会惊异,为何这么多品种,习性也不一样的药材,竟然能长成如此枝繁叶茂的模样。 甚至其中也不乏一些珍贵药材,隐藏在一众药材之中,怎么看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只要是看到的人,怕是都会想来找楚瑄讨教一下种植的方法。 而楚瑄的方法就是…每天去药材种植的地方走上一趟。 自从他变成泥菩萨之后,植物似乎对他有种天生的亲切感,只要他来看看它们,就能疯长一大截。 而且药效不会受到丝毫减少,反而会增加,楚瑄每天来后山转一圈,已经成了他养成的一个习惯。 这样的秘密药园自然不能随便让人出入,后门算是神医庙拒绝外客的一个禁行区。 现在的楚瑄已经不怎么缺药材了,去后山采药也很久没有过了。 现在小窦酥听楚瑄说要带他去采药,果然有些小兴奋。不过,他还有点犹豫,“要是来了病人怎么办?”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雕塑看着呢。一般的病人等会儿也没关系,要是需要急需医治的,我们就赶快赶回来。” 小窦酥这才想起来,大人还有个泥身呢!主要是平日那泥身就立在佛台山一动不动的,很容易让人忽略。 小窦酥立刻放下了心,背着小药篓,拿着小药锄,高高兴兴的随着楚瑄爬山采药去了。 和药园里采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种在一堆杂草里发现一棵药材的感觉,就如同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那是一种突然而来的小惊喜。 尤其是那种和自己的所学相应证,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识一点点变成现实的感觉,非常让人着迷。 暖春的植物正是拼命生长的季节,几乎所有的植物都换上了新芽,冒出一朵朵漂亮的鲜花。 入目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或者姹紫嫣红的鲜花,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小窦酥一边挖着药材,一边往前走,每挖到一种还要给楚瑄背一次药材的习性。小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山林,时不时惊起几只小动物仓皇逃窜,兴之所致时,还会追上一追。 当然,十之八九是追不到的。只是小少年也不气恼,要是抓运气好抓到了,就拿回来向他家大人献宝,“呐,大人,咱们吃这个?” 楚瑄看着他手中肥肥胖胖的兔子,沉吟了一会儿,见小孩脸上开始露出不解之色,视线开始在他和兔子脸上转来转去,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遽然而来的惊喜,让小少年脸上瞬间布满了笑容。 自从猴兄接手了家里的厨房之后,楚瑄做饭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窦酥馋他家大人的手艺馋的紧。 小窦酥看着楚瑄收拾兔子时那熟练的动作,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浓郁的肉香味散发出来的时候,他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楚瑄看得十分好笑,等肉烤好,他用洗干净的树叶包起来,递给了小孩,小孩抱着烤肉,一口口啃着,表情那叫一个满足。 楚瑄突然觉得,他们家的小窦酥,真的是世上最好养的小孩了。又省心又乖巧又懂事,而且还特别可爱。 两人吃饱了又逛了一段,楚瑄不动声色的引着他往自己感知到的珍贵药材那边引。 果然,在发现珍惜药材的那一刻,小孩脸上满满都是惊喜的表情,等两人一点点把药材挖出来,小窦酥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一场采药活动回来,小家伙简直意犹未尽,恨不得每天都往山里钻山几回,整个人彻底的恢复活力了。 就是两人回来之后,鼻子灵敏的小松鼠在小窦酥身上嗅了嗅,大概是闻出了烤肉味,顿时用控诉的眼神看向楚瑄和小窦酥,用眼神指着他们竟然背着它吃好吃的! 楚瑄目不斜视的说还有病人等着自己,就轻飘飘的溜走了。只剩下小窦酥和小松鼠四目相对。 最后还是小窦酥败下阵来,从身后的药篓里拿出一小包小野果。 现在还是万物刚刚复苏的季节,这时候的野花很多,但是野果却十分稀少,两人走了那么远,小窦酥也就只摘了这么一小包。 小松鼠拿到吃的,顿时高兴起来,用蓬松的尾巴在小窦酥身上蹭了蹭。 小窦酥满脸嫌弃,“你扫地的尾巴,别扫我脸上。” 小松鼠刚刚才转好的心情,顿时就又生气了。 什么狗屁用尾巴扫地,它虽然看似是用尾巴在扫,但是它的尾巴根本没有碰到地好吧! 人类都是坏家伙! 小松鼠十分不满的冲小窦酥挥了挥爪子,野果都差点掉了,连忙用两只爪子抱住。发现小窦酥看到它出糗,又在嘲笑它了,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抱着它的小野果转身跑了。 而不远处,拾掇好了菜园子的猴兄见没有好戏可以看后,扛着它的锄头,悠悠哉哉的走了。 嗯,今天是个好天气。 日子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就是每天前来上香的客人,会津津乐道的和楚大夫说起一些窦家的趣闻。 比如窦雁青服兵役其实挣了很多钱,把他爹娘接去享福了,却对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不闻不问,简直冷心冷情,不仁不义。 额,对了,最后两句是窦家那两个哥哥嫂嫂传出来的。 现在窦家那点子事周围十里八乡的谁家不知道? 两个哥哥嫂嫂把人家亲儿子磋磨到至今都住在神医庙里,竟然好意思说别人冷心冷情,不仁不义? 阿呸! 所以,每次村民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呸一下表示出对窦家的嫌弃。 除此之外,窦家兄弟的腿原来是窦雁青打断的这事也被爆了出来。 这事也不知道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还是绝得对窦雁青有愧,窦原本家一直捂的死死的。 当然,也有人觉得,窦家人不是,完全是因为心虚害怕的。毕竟窦雁青的大力气,可是从小就有的。 现在,窦雁青带走了父母,却压根儿就不搭理这些所谓的亲人,自然引起了他们的不满,于是就把这事给嚷嚷出去了。 本来他们以为会得到别人的同情,然后大家都会谴责窦雁青的无情无义。 却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骂他们一句活该! 众人说起这事的时候,都是义愤填膺的神色,然后看向小窦酥的眼神就有些怜悯了。 很多人还会伸手,想要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不过,现在小家伙脑袋可不是那么好揉的,发现别人有这个趋势,立刻一溜烟的跑了,压根儿就不给人摸他脑袋的机会,直把客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窦酥气喘吁吁的跑到楚瑄面前,拍着小胸脯抱怨道,“这些婶子婆婆都太可怕了…” 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脑袋被人揉了。 小窦酥:“……”他幽幽的抬头看着他家大人,就见他家大人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窦酥:“” 楚瑄还只当窦家的事是热闹,看看也就过了。 然而,他却低估了有些人到底有多不要脸。 窦家两兄弟在家里沸沸扬扬的闹了好几场,把周围的亲戚朋友都给闹腾了好几遍,想着支持他们的人多,他们也就更好说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窦雁青的住所在哪里,就算很多人都有着上门占便宜或者沾点光的意思,但是你首先得找到人家住在哪里吧? 连人家的大门都找不着,还占个屁的便宜。 春季本该是农忙的季节,窦雁风和窦雁夏两兄弟还双双躺在床上。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事情,窦老太爷还能出来顶一下。 乡下的人,哪个不是活到老干到老,哪里有什么安享晚年的说法? 大家都是干到从床上彻底爬不起那天起,都恨不能再起来干点,不然还不得被儿子媳妇儿嫌弃死? 窦家老太爷虽然一副自己德高望重的模样,但是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不然你凭什么做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不就是家里那根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吗? 现在老爷子突然被接走了,顶梁柱自然要落在窦雁夏和窦雁风两人身上。 可是这顶梁柱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为啥,因为现在需要干活! 这都开春了,家里那么多地等着耕种,后面还有媳妇儿子等着嗷嗷待哺。 农家的人,一年到头可就都指望着地里那点儿收成过活呢,这要是不赶紧耕种,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可偏偏,窦家两兄弟被他们亲弟弟给打断了腿,至今不良于行呢! 其实周围还有人说他们是装的,就是断个腿而已,乡下的人哪里有那么金贵,找人接一下,几个月的时间,早该好了才是。 怕不是一个个不想干活,所以躺在床上装病? 还别说,这话一传出来,很多人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 当然,也有人摔断腿之后再也好不了的,但是,当一个人对于某些人有了固定的认知之后,就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行为。 于是,窦雁夏和窦雁风兄弟为了不干活装病的事,很快就在周围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别的不说,朱氏和杨氏两个原本还算和睦的妯娌,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起来。 纷纷觉得对方的男人就是不想干活在那里装的! 揣着这样的想法,彼此之间说话都是呛的,好几次两人就差点掐起来。 本就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吃住都是一起,这样的矛盾在一日三餐中急剧恶化,就连彼此家的小孩也受到了影响,然后打了起来。 本来吧,小孩间的争斗,大人领回家各自训斥几句也就是了,偏偏大人心里窝着火,于是这事也成了最终的导火索,使得朱氏和杨氏彻底打了起来。 屋子里原本躺在床上养病的两兄弟听到动静,连忙一瘸一拐的跑出来劝架,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劝着劝着,他们也被劝进去了。 最后变成了两兄弟互相殴打,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手的地方都是挑了断腿的地方。 等村长听到风声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两家人彻底打成一团的副混乱模样。 好不容易把人拉开,找来村里的大夫一瞧。好家伙,不管窦家兄弟以前有没有装病,反正现在是腿又打折了,这几个月想要下地干活怕是没可能了。 这下子好了,两兄弟这个春耕是彻底没指望了。 至于两个媳妇儿…家里干点轻松的活计还行,去山上拾点柴火也可以,但是让她们一天到晚都去田地里,把一家子的地都种完,那也是不实际的。 妯娌两个打完架,各自生气了几日,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心里的小算盘就拨弄开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私房钱肯定是有藏的。 现在的情况,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家出点钱,置办点肉菜,请村里的劳动力帮忙干几天活计,好歹不能把春耕的事给耽搁了。 可偏偏,他们还没分家,各自搂着自己的小私库,都舍不得出这个钱。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别人家地里都已经开垦出来了,甚至有那些动作快的,都已经看到嫩芽了,窦家的人终于呆不住了。 两兄弟凑在一起,表情都有些微的尴尬。 不知道谁开口说了句,“这雁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回来竟然连哥哥都打,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附和,“就是,村长怎么也不出来管管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当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抱怨目标之后,奇迹般,彼此间的气氛也迅速缓和下来。 就听窦雁风道,“我说,大哥,那小子把咱们打成这样,我们要是去告他,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窦雁夏听到这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啊这,不太好吧?” 兄弟间打架斗殴的从来不在少数,可从未听说过哪家打架打进官府的。 窦雁风其实也有些没底,但是让他自己掏钱肯定舍不得。于是他道,“也不是真的要告,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他把我们打成这样,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听说外面的人都怕扯上官府,越有钱的越怕!” 至于窦雁青多有钱,他们也没概念,但是能有钱到在外面买宅子,在他们想来,那肯定是非常非常有钱了。 窦雁风的话其实漏洞百出,但是架不住窦雁夏也是这个心思,“可是,现在我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窦雁风大概比窦雁夏脑子更加灵活一些,又或者这事其实他们早就已经琢磨很久了,但是架不住还在床上躺着,不好实施。 就听窦雁风道,“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小杂种…哦不是,咱们的小侄子就住在那个什么神医庙里,窦雁青那小子也是在那里出现的,一看就是冲着那小杂…小侄子去的。” “咱们只要把那孩子带回来,还怕窦雁青那死小子不出现吗?” 其实窦雁夏也是这个心思,但是听到窦雁风这么说,还假惺惺的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窦雁风有些鄙视他这个大哥,心里一堆想法,却还要他来开这个口,“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做伯伯的,看到自己家的侄子流落在外面,当然是要领回家的。” 窦雁夏也在鄙视他弟弟的不要脸,刚刚还一口一个小杂种,现在就已经亲热的喊起侄子了。 不过,主意还是不错的,两人一拍即合。 第二日,朱氏和杨氏就拾掇了一番,带了些香烛,上山去了。 美名其曰,最近家里不安生,想去庙里拜拜菩萨,求个心安。 楚神医的故事早就在十里八乡的传开了,村里也有一些神医的信徒,虽说不是每天虔诚跪拜,也会时不时上山烧个香火什么的。 现在一看两妯娌的架势,顿时就急了。有那脑子灵活点的,已经招呼自家孩子去神医庙里给楚大夫传递消息去了。 这些人想的还只是前段时间窦老太上山想抢人的事情,觉得这两妯娌说不得也打的这主意,希望楚大夫能提前知道消息后,避一避这一家子的人。 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家子竟然是打的小窦酥的主意。 朱氏和杨氏一人提了一个篮子,强装镇定的往上山走。为了避开人群,她们还特地选的下午。 只是神医庙现在的热闹还是有些出乎她们的热闹,明明还是农忙时节,又都这时候了,竟然时不时有人下山。而这些人多是些衣着干净整齐的,脸看着也比较陌生,不像周围村子的人。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眼熟的,有人认出了她们,一个个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朱氏和杨氏的表情立刻就僵了僵,强装镇定的继续往上走。 而最让她们尴尬的是,有人本来都已经和她们擦肩而过了,但是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是为了看热闹还是怎么的,竟然又转身倒了回来,就坠在她们身后。 朱氏和杨氏的脸色顿时就更加不好了。 两个前段时间还在打架的妯娌,互相捏了捏手,彼此间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互相打完了气,一起继续往上走。 知道窦酥就在这庙里,因为不想粘上这么个拖油瓶,哪怕神医庙最近被传的神之又神,窦家一家子都没有来过。 现在遽然看到曾经的破庙完全焕然一新,早就没了原本的模样,两人也很是震惊。 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就拿出篮子里的香烛,像模像样的开始跪拜。 只是,和别人不同的是,在她们跪拜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群人。有不少原本准备下山的不知情人,看到大家又回来了,也跟着回来看热闹。 嗯,朱氏和杨氏就是众人眼中的热闹。 那种被人当成西洋把戏围观,并且盯着的感觉是什么样,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朱氏和杨氏就像是浑身爬满了虫子一般,哪儿哪儿都难受。 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她们大概转身就走了。 但是想到家里男人给她们布置的任务,她们又不敢走。 在众人如炬的目光中,杨氏硬着头皮道,“嫂嫂,咱们多久没上山了,竟然都不知道神医庙已经修成这样了。” 朱氏的表情也有些僵,但还是跟着道,“是啊,难得今天咱们来一次,要不,到处看看?” 杨氏连忙应允的点了点头。 这话要是两妯娌私下说说,也就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人竟然硬着头皮这么说,她们不尴尬,周围人看的都很尴尬。 妯娌两手牵着手,开始在神医庙里到处转悠。 而在她们转悠的时候,还有一群人紧紧的跟在她们身后。似乎生怕她们做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种感觉,把两人的脸都搞得有些火辣辣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两人都还不愿意离开。 另外一边,楚瑄早就接到了窦家村传来的消息。那小孩叫小豆子,前段时间在山里乱窜,吃错了东西,差点就给毒死了。 还是楚瑄帮忙把人给救回来的,那家人也感恩,时不时就会来庙里烧烧香。 这次怕窦家那两妯娌找事,更是直接就叫小孩来传消息了。 楚瑄摸了摸小孩脑袋,然后给他塞了一袋子的点心。小豆子抱着点心,乐呵呵的走了。 旁边的小窦酥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有点不大高兴。 楚瑄连忙也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不用担心你那两个婶婶。” 小窦酥:“……” 楚瑄自然没把那两个女人放在眼里,只是这种糟心事,能不见还是不要见的好。 寺庙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楚瑄有心想要避开谁,那这人怕是从他面前走过也是看不到他的。 朱氏和杨氏两妯娌打着看一看的名头,把整个寺庙都转了几圈,却并没有看到楚瑄和窦酥的身影,顿时急了。 这要是找不到人,回去面对那一烂摊子,谁来给钱? 两人对视一眼,嘴里的话顿时就变了,“嫂子,我昨天听人说小酥那孩子在这庙里出现过?” 朱氏立刻道,“啊,真的吗?在哪儿呢?可怜那孩子,从小没了娘,爹也是个狠心的,多年都不回来看看。这可是咱们老窦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在外面吃苦受罪!” 杨氏也连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竟然直接呼喊了起来,“小酥,窦酥,你在哪儿呢?快出来,伯母来接你回家了!” 一话一出,周围知道这事的人也都睁大了眼睛,一个个露出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了。 楚瑄也给气笑了,“都说穷凶恶土出刁民,今天我倒是真的长见识了。” 就连窦雁青都没说要来把小窦酥带回去,谁给她们的脸这么说? 楚瑄突然对小窦酥道,“小家伙,想不想学点特别的东西?” 小窦酥不解的抬头看楚瑄,就见楚瑄笑眯眯的道,“来,我今天教你点消遣的小玩意儿。” 楚瑄所谓的小玩意儿,就是制香。 用楚瑄的话来说,制香也是用药的一种。 有些药不能入腹的,就可以制入香中,在房间里放上一颗,徐徐发散或者直接燃之,会有不错的效果。 当然,现在大户人家的熏香,多是为了欣赏味道。 能救人的药,往往也是害人的毒。给人消遣享受的熏香,只要稍微改变点配方,就会有其它不同的效果。 楚瑄带着小窦酥,在药房里挑选了几种药材,细细的研磨成粉,然后直接撒进了香炉之中。 香炉中本就一直有香在燃烧,突然多了一些药粉,只是让火焰稍微大了一下,没过多久就又恢复了原样。至于空气里突然多出来的味道,并未让人发现。 小窦酥:“……?”原来熏香就是这样制作的吗? 楚瑄干咳了声,“制香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这不是现在时间太仓促了吗?”而且,他也舍不得为这些人浪费那么多时间。 看着他家大人那有些心虚的神色,不知道为何,小窦酥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些。 他好奇的道,“那,这香有什么用?” 刚刚他看过了,大人拿的药材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而且味道也不大,效果也是五花八门,他接触医药的时间还短,一时间实在没什么头绪。 楚瑄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道,“有些药材,你光看它的药效是没有用的,你永远不知道两种看似毫不相干的药材碰到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两人明明就站在大殿之中,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吵吵嚷嚷,但却完全没人能看见他们,也没法听见他们说的话。 而这就是他家大人的能力。 小窦酥突然就安定下来,他觉得只要大人在,他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因为楚瑄和小窦酥一直没有出现,朱氏和杨氏一直在那里嚷嚷。 而小窦酥发现,随着她们一直吵个不停,香炉里两股香烟传入了她们的口鼻之中,被她们吸了进去。 小窦酥这时候又有点紧张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同时又有点期待起来。 大概是见她们闹了那么半天没有动静,杨氏咬了咬牙,突然往泥菩萨面前一跪,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菩萨,您行行好,帮帮我那苦命的侄儿吧!” “那孩子从小没娘,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知道他的消息,咱们做伯母的心疼孩子,想着赶紧把他带回去。” “也不知道哪些没良心的,竟然把孩子藏起来了。可怜我那弟媳,年纪轻轻的,要是泉下有知,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说着,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副十分悲痛的模样。 听到杨氏这么说,朱氏的脸顿时就白了。 别人不知道,她们妯娌还不知道当初的那些事吗? 窦酥娘死的时候,那模样可是够凄惨的。 听说神医庙的菩萨是很灵验的,来这里烧香的人有大半都是信的。 本来听到周围人的解释,大家对这一对妯娌意见非常大,现在听到杨氏竟然敢对着菩萨这么说,不由的有人开始怀疑,这两人来这里找孩子是不是真的一片好心。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氏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看到原本一直用警惕目光看着她的众人,神色开始动摇起来,她的心里就微微有些得意。 和别人不一样,杨氏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在她想来,这世上若是真的有鬼神,那不是早就满地都是了? 而她也是那种,坚定的认为楚瑄不过是个打着神医庙旗号的江湖骗子。 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骗子,把小窦酥拐过去,谁知道打着的是什么心思? 说不得她们的行为,就是在救孩子呢! 这一刻,就连杨氏把自己都给说服了。 而她还一边哭,一边偷偷的拽朱氏的衣摆,想让朱氏也来哭一哭。 等两人这么闹一场,那什么楚大夫,不想背个拐卖孩子的名声,肯定就得出来了。 朱氏被扯住了衣摆,却没有如同杨氏想象一般,顺势跪下去一起哭。 她和杨氏不同,杨氏不信鬼神,她却是信的。 就在杨氏对着菩萨胡说八道的时候,她站在那里,有种菩萨正低头冷冷看着她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凉。她突然有种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谴责她们不敬神佛,对着菩萨都敢欺瞒利用。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朱氏站着原地,似乎正在接受着整个世界的谴责,冷汗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落。 终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冲了出去。一边冲还一边叫,“不是的,不是我,是他们要我这么说的…不是我…不是我…”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原本还哭的情真意切的杨氏,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饶是不信鬼神的她,这一刻抬头看向面前的泥菩萨时,神色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她的胆子比朱氏大多了,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佯装十分担心的道,“嫂嫂,你等等我…” 因为一直关注着周围人的动静,抬头看周围人表情的行为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动作。 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杨氏的表情突然僵住。 本来她已经转回了头,甚至已经抬起了脚,准备追上朱氏问问情况。 然而,她的脚步还没抬起,头却一点点抬了起来,然后十分僵硬的,看向了人群旁边的方向。 在那里,正有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的看着她。 原本应该白皙漂亮的脸蛋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瘦削的身体似乎风稍微大一点就会飘走。 而最让杨氏觉得惊骇的是,那张脸,分明就是窦酥娘死前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瞬间传遍了整座寺庙,杨氏以一种比朱氏还要惊恐狼狈的姿态逃出了寺庙,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走开,你走开,你又不是我害死的,不要来找我!” 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神医庙,半点都不敢再回头。 时间虽然不早了,庙里却还有不少人,很多人都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发生的。 甚至于刚刚杨氏尖叫的时候,不少人还往她看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大白天的,杨氏和朱氏都见了鬼一样。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打了个哆嗦。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可是神医庙啊,神医菩萨那么灵验,怎么会有鬼在这里出现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得其解。 突然有人道,“你们觉得,是不是因为她们欺骗菩萨,所有被菩萨惩罚了?”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大家的纷纷响应。 尤其是那些知情的人,更是把窦酥娘死后,小窦酥在窦家的处境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纷纷怒了,这人的心肝怎么就能那么坏呢,而且自己坏不说,竟然还想着来欺骗菩萨,难怪菩萨会生气降下处罚,那真是活该! 她们哪里想得到,杨氏可不是为了欺骗菩萨,而是为了欺骗她们而已。 众人谴责窦家人的同时,连忙又回来对着菩萨拜了又拜。这么灵验的菩萨,可是她们亲眼所见的,可得多拜几下。 朱氏和杨氏离开了,庙里的人却舍不得走了,总觉得今天的事能让她们津津乐道很久。 直到楚瑄盘算着时间,让猴兄出来赶人,众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同时一个个盘算着,明天的第一柱香一定要抢到! 可以预见,明天开始,神医庙菩萨显灵的事情,又该传出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了。 香客是热热闹闹离开的,而朱氏和杨氏就是跌跌撞撞跑回去的。 甚至有好几次,两人踩歪了,差点就掉到了山下去。而这时候,路边的藤条像是突然变成怪物一般,拦在了她们所摔之地的前面。 两人面对这样的事情,非但不会觉得庆幸,反而越发的惊恐,纷纷尖叫着跑来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原本翻腾的藤条又缩了回去,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很显然,藤条的事并不是两人的错觉,而是楚瑄出手了。他可不希望两人在他的山上出事,至少不能死在他这里。 至于离开他的管辖范围会出什么事,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了。 当然,他的管辖范围现在已经延伸到山底了,两人只要不是眼睛彻底瞎了,这么点路应该是摔不死的。 本来楚瑄还想着,等他的感知能蔓延到窦家村,再帮他家小孩出出气,谁知这些人竟然活腻了,非要跑出来蹦跶,那就送他们一点小惊喜好了。 人离开了感知范围内后,楚瑄就懒得搭理了。送走了所有客人,寺门一关,原本喧闹的寺庙立马安静下来,就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小窦酥喜欢打开大门的喧闹,也喜欢关上门口的安静时光。 当大门关上的瞬间,整个寺庙就有了种家的感觉。 而这时光对他来说是最轻松和惬意。 小窦酥凑到楚瑄面前,好奇的问道,“大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楚瑄笑眯眯的,冲他招了招手,“来,今天继续教你制香。” 不过,显然这一次他的动作就认真多了,从选材到熬制,每个动作都做的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让小窦酥有种看呆了的感觉。 而最后出来的成品,也让他十分惊喜。 那是一块小小的熏香,小窦酥拿着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 楚瑄却笑着弹了他一下,“笨啊,什么都敢闻!”弹完了又给他揉了揉,似乎是生怕真的把人给弹疼了一样。 楚瑄道,“这香叫无愧。若是一个人心胸宽广坦荡,这样的香点多少都没什么用。可若是一个人心里有鬼,那闻了这香之后,大概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只是,世人又有几个能做到一生无愧呢? 小窦酥看着那香,若有所思。 嗯,好东西! 第32章 增加地盘 菩萨显灵的事情,果然迅速地传开了。 第二天外面早早的就喧闹起来。 小窦酥打开门,看着外面的人群都惊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那反应快的,直接略过他往里面冲去。 就为了抢那第一柱香! 小窦酥甚至发现,有几个人挤在一起,然后帮着中间的人占位置的。 有拍前面之人肩膀,见人转头迅速超越过去的。 有开始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等上完了香后,又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可以说,大家为了那第一柱香,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连脸都不要了。 小窦酥木着脸,心说,你们就抢吧抢吧,抢的再厉害,第一柱香也是我的… 当然,要是那些人知道这点,估计会得怄死。 楚瑄也没想到,昨天的事情传出去后,竟然会变成这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感知范围是随着香火提升的,本来以他的估算,等他的感知蔓延到窦家村,应该还要个把月的时间。 谁知这一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把整个窦家村纳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 这速度快的,让楚瑄微微有些心动,要不要真的整出几个“神迹”来? 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昨天的事本来就是药粉的原因,真要是有聪明人,应该多少能猜出几分来。 虽说装神弄鬼不怎么好听,但也比真的遇到鬼神来的好吧? 谁知道现在当权者对于鬼神之事是个什么态度? 反正楚瑄觉得,能装神弄鬼就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利用一些人类的小技巧弄点所谓的“神迹”出来,到是可以考虑的。 楚瑄已经开始扒拉起了自己的记忆,上辈他走南闯北,很多人为的“神迹”他也见识过不少,琢磨着该整点什么出来好。 当然,这事不能急。所谓的“神迹”肯定不能经常出现,经常出现的东西那就不珍贵了。 现在的香火数量就不错,每天闻着那浓郁的香火味,让楚瑄有种浑身轻松愉悦的感觉。 楚瑄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感知迅速蔓延出去。 他想看看,昨天窦家那妯娌离开之后,窦家那几人还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乖乖的也就罢了,若是还不老实,那现在的他有的是办法收拾。 感知蔓延,很快窦家村的情况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楚瑄知道窦家村在哪里,却不知道窦雁夏和窦雁风住在哪里。事实上,他连窦家兄弟两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不过,朱氏和杨氏长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村民大多都在地里忙活,只要找到还躺在床上的两兄弟就可以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楚瑄的感知在村子里晃了一圈,然后直指目地。 窦家的青砖瓦房在整个村子里都算大的,只是看起来有些旧了。可以想象,当初窦雁青在家的时候,窦家在村子里日子应该是拔尖的了。 楚瑄的感知直接落到了房子里面,这一看,呦,还挺热闹的。 窦雁夏和窦雁风一人撑着一条腿,面对面的坐在椅子上,朱氏坐在窦雁夏的旁边,神色拘谨,脸色肉眼可见的显得十分苍白,脸上和手上等一些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有清晰的淤痕和擦伤。 至于杨氏,似乎正躺着里面的床上,被子死死的捂着,要不要看那被子拱起一团,楚瑄大概都不会发现里面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而房间外面的院子里,几个小孩子正玩在一起,到底年龄小了些,在大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时候,他们还有心情玩闹。 和外面的嬉闹声截然不同,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窦雁夏说道,“二弟,你说这事要怎么办吧?” 窦雁风干笑了下,“你是大哥,自然由你来拿主意。”说着,他又忍不住看向朱氏,“嫂子,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窦雁风的询问,朱氏下意识往窦雁夏身边靠了靠,脸色又白了几分。 到底是自己的人,窦雁夏有些于心不忍,“二弟,你嫂子不是说了吗?你媳妇儿在神医庙里对着菩萨撒谎,被菩萨惩罚了,现在整个村子谁不知道这事?” 窦雁风被窦雁夏这么说,也有些不大乐意,“嫂子不是跟着去的吗?听到杨氏在那里胡说八道,也不阻止一下。”语气不免有些抱怨。 窦雁夏一听,也不乐意了,“谁知道弟媳妇胆子竟然大成那样,当着菩萨的面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连神佛都不敬的人,你觉得你嫂子能劝得住?” 窦雁风立刻反驳,“杨氏也不过是说话急了点,她的目地也不过是想带回那孩子,怎么,现在大哥是想把所有事都推到她的身上?” 窦雁夏也坐直了身子,“窦雁风你怎么和你大哥说话的!都说长兄如父,既然爹娘不在家,你就要像尊敬爹娘一样尊敬我!” 窦雁风也给气笑了,“好啊,尊敬的大哥,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咱们家现在要怎么办?” 窦雁夏顿时哑了。 是啊,现在要咋整? 原本他们打算的好好的,让朱氏和杨氏把窦酥接回来,只要孩子捏在手中,不怕窦雁青不回来。 可偏偏,杨氏弄出那样一出,现在别说朱氏,就连窦雁夏听到神医庙都忍不住犯怂。 那可是菩萨啊!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抱怨一句,“都是杨氏……” 窦雁风冷笑,“呵!”不屑的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窦雁夏抓了抓脑袋,“我看还是这样吧,咱们一人凑点钱来,请人把庄稼给种了。总不能真把春耕的事耽搁了。” 窦雁风道,“那大哥看咱们需要出多少?” 窦雁夏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咱们一家人一定要齐心合力。…你那里能拿出多少?” 窦雁风想也没想的道,“二十文。” 窦雁夏差点跳了起来,“二十文?窦雁风你什么意思!二十文做伙食费都不够,你还想拿这钱请人种那么多地?” 窦雁风皱了皱眉,“咱家的钱不都是爹娘一直拿着?二十文还是我们好不容易省下来的。” 窦雁夏差点气了个仰倒,“屁!杨氏做绣活的钱一个月怕是也不止二十文,你哄谁呢?” 窦雁风也冷笑,“杨氏还病着呢,我这腿也瘸着呢,哪样不要钱?这二十文拿出来后怕是我们的医药费都没有了。” 窦雁夏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他们三兄弟里窦雁风向来是最精那个,私房钱也是他藏的最多那个。 窦雁夏估摸着,他手里起码有十来两银子,现在竟然只愿意拿二十文出来,这像话吗?! 第33章 做点好事 楚瑄利用感知,围观着窦家兄弟的讨论…或者说是吵架? 听来听去,都是一些只想对方出钱,不想自己掏腰包的言语。 楚瑄听得十分腻味。 看样子,这两人一时半会儿的,大概是不敢来他神医庙找麻烦了。 楚瑄准备离开,但想想又觉得不对,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难不成为了以防万一,他得每天过来感知一次? 先不说麻不麻烦的问题,首先他估计就得腻味死。 不行,得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自个儿折腾去,这样就没办法在来打小窦酥的主意了。 楚瑄散开感知,迅速地整栋房子寻找了一遍…好家伙,藏了钱的地方还真不少。 楚瑄琢磨着,既然两兄弟都在为钱的事发愁,那他就做个好事,给他们分忧解难好了。 至于要怎么做…那也挺容易的。 楚瑄早就发现了,他可以给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传递自己想传递的信息。 感知转悠了两圈,楚瑄很快选中的目标,在地下安居乐业的一窝老鼠。 楚瑄给最大那只老鼠传递了他的想法,没过一会儿,一只大老鼠就从洞里爬出来,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院子里。 原本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小孩,立刻尖叫起来,“啊!老鼠!” 不管在什么时候,老鼠都是不太让人待见的存在。看到院子里出现的大老鼠,小孩们一边尖叫着,一边抄起旁边的扫把等物就砸了过去。 大老鼠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慌不择路地就冲进房间里,几个大人还在商讨事情,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的往外面看去,就看到一只大老鼠飞快地冲进了杨氏所在的房间里。 孩子们拿着扫把追了进来,看到老鼠进了里间,也冲了进去。 “啊,我看到了,它往那边跑去了!” “这里这里,它在这儿呢!” “哎呀,我刚刚差点就打到它了!” “别跑,受死吧!”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孩子们为了追老鼠,在房间里翻腾起来。 朱氏连忙进了房间,窦雁夏两兄弟也一瘸一拐的跟了进去。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发现,孩子们在追赶老鼠的时候,从一个个角落里翻出一些碎布袋,或者油纸包。 看到这一幕,窦雁风的脸色顿时一变,正要上前阻止,就见孩子们自己把那些布包刨到地上,追着逃窜出去的老鼠而去了。 很快,几个小孩也一溜烟的跑远了。 窦雁风看着地上那些被弄出来的“垃圾”,咽了咽口水,想要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奈何他的腿还绑着,动一下立刻搞出很大的动静。 但他还是艰难的挪动身子,“这些孩子也真是的,太皮了。大哥咱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到杨氏休息。”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朱氏已经弯下腰,捡起了一个布袋。 窦雁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见朱氏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一把碎银。 窦雁风黑着脸一把抢过来,还不等他说点什么,身后又传来了哗啦啦地响声。 窦雁风连忙转头,就见窦雁夏也从地上捡起一个袋子,哗啦啦地晃着,里面铜钱碰撞而产生的清脆响声顿时传入了几人的耳朵里。 窦雁风扑上去想要抢,却被窦雁夏避开了,“好啊,还说你没钱,那这些就是我的了!”说着还冲朱氏使眼色,示意她把地上其它袋子都捡起来。 窦雁风简直气得吐血,“窦雁夏,你别太过分了!杨氏,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后面一句却是对还躺在床上的杨氏说的。 显然,窦雁风双手难敌四拳,他一个人是没法和窦雁夏夫妻两抗衡的。 然而,听到窦雁风的呼唤,杨氏的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把自己捂得更紧了。 窦雁风:“……” 窦雁风着急忙慌得的抢了半天,差点把腿又给摔了,动作自然没有手脚完好的朱氏快,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竟然大半都落到了那夫妻两手中。 窦雁风眼睛都红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窦雁夏,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把钱还给我!” 窦雁夏却乐呵呵的,“二弟,你不是说你没钱吗?这突然冒出来的钱,肯定是老天爷送给我们解决困难的…” 窦雁夏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先顿住了,面容扭曲的窦雁风,这时候也僵了僵。 这样的玩笑话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这钱是谁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可是,刚刚才发生过菩萨惩罚杨氏的事件,现在随口而出的玩笑话,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 再仔细一想,这事是不是太巧了些? 那老鼠好巧不巧的,刚好就把窦雁风藏的钱都给刨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处? 这么一想,窦雁夏和窦雁风都僵住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惊呼声,很快的,一个孩子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冲窦雁夏道,“阿爹阿爹,你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说着,把拿兜起来的衣裳一摊开,里面满满的一大兜铜板和碎银子。 看到这一幕,窦雁夏眼前一黑。原本脸色不好看的窦雁风,脸色更加难看了,“好你个窦雁夏,口口声声没有钱没有钱,这些是什么!竟然还不要脸的在这里抢我的钱!” 原本因为找到钱的孩子们,欢欢喜喜的跑过来说给大人们听,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都惊呆了。 窦雁夏的脑袋也是懵的,若是刚刚还只是怀疑,现在发现自己的私房钱被找出来之后,也吓到了。 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窦雁风已经冲了过去,直接从他儿子怀里抓了一大把钱。 小孩正因为大人的反应而不知所措,压根没想到他的亲叔叔会来抢他的钱,所以手一抖,衣摆里兜起来的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这下子,就像是桶了马蜂窝,不管大人和小孩,都疯狂的蹲在地上捡起钱来。 窦雁夏觉得自己要疯了,窦雁风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们都觉得地上躺着的都是自己的钱! 大大小小一群人,一边捡还不忘了一边给对方制造麻烦。 你推搡我一下,我给你一拳,然后推着推着,就扭打成了一团。明明是亲兄弟,在这一刻却像是见了仇人一样下着狠手。 等老村长听到风声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不管大人小孩都衣裳凌乱鼻青脸肿的样子,整个窦家就没有一个人的脸还是完好的。 老村长很心累,实在不想再管这一家子的破事,直接提出来了自己的建议,“要不,你们还是分家吧。” 第36章 菩萨没了 自从小松鼠被小窦酥暴打之后,就整只鼠都老实了。 本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松鼠就被小窦酥收拾了一回,只是现在大家都熟了,小窦酥也好说话多了,导致它已经忘记这是个小魔王了。 结果,乐极生悲的小松鼠就被小窦酥给抽了,瞬间回忆起了被小魔王支配的恐怖记忆。 然后,最近小松鼠表现的那叫一个乖巧。 每天好好读书写,空闲时间还往森林深处跑,一连几日都摘回了好多珍贵的药材。 楚瑄挑了挑眉,小松鼠被小窦酥收拾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简直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这小家伙平日懒得要命,让它去山里找药材,它就窝在树上睡觉。等到了饭点的时候,它就从地上随便薅几棵草回来。 要是小窦酥问起,它就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表示,它就是摘的什么什么药,然后随手一指,指向了所谓的药材,并且表示它摘回来的药和这个药材一模一样。 如此几次之后,小窦酥也只能感慨,动物的视野和人类确实不太一样,连药材和普通的野草都分不清。 于是,那个想要让小松鼠去寻找药材的想法不得不作罢。只能加大了对小松鼠的教育问题。 现在,小松鼠在被小窦酥收拾一回之后,立马老实的自己去找药材回来了。 这让楚瑄忍不住想,以后要是小松鼠又想偷懒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可以把它打一顿?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小窦酥面前现殷勤的小松鼠:“……”怎么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 小窦酥看到药材的时候也很开心,很快也反应过来,这松鼠以前怕是在装傻充愣,顿时也给气笑了。 当然,现在小松鼠这么勤快,自然是要表扬的。 至于以后嘛…不听话的孩子多打几回就听话了。 一心想要讨好小窦酥的小松鼠还不知道,因为一个疏忽,它就彻底沦落成了采药小能手。 还是那种不采就要被打屁股的小能手,至于以前那些装傻充愣的小手段,也彻底没有用了。 小松鼠欲哭无泪,跑去找猴兄哭诉,猴兄看了它一眼,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研究自己的新菜品去了。 地里的蔬菜都被他翻来覆去研究好久了,是不是该让大人添置点新鲜品种了? 随着神医庙的名声越传越广,前来求医拜菩萨的人也越来越多。 庙里的信徒甚至都快排到六盘县城了。 有些信徒觉得距离实在有些远了,每天走一趟实在太耗费时间,但是对神医菩萨的菩萨又十分尊敬,想要每天祭拜一下。 于是,开始有人向楚瑄询问,是否可以请一尊菩萨回家供奉? 所谓的请菩萨回来,就是带一尊小菩萨回家祭拜。很多人家的家里都会供奉神像,一般以菩萨居多,也有一些供奉财神爷的,甚至于一些剑走偏锋供奉鬼神的… 很多神像外面都有,但是神医神像,外面还未见过,所以信徒就来楚瑄这里问问。 在信徒想来,从神医庙请回去的菩萨,才是最灵验的。 楚瑄听到信徒的话,也微微愣了愣。 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从他有了这个灵体之后,整个人就轻松多了,吃东西也有味道了,想干嘛就能干嘛。 但是,这灵体也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知晓。 那就是,灵体不能距离本体太远。而这个距离,楚瑄估算过,就是以他的泥身为中心,感知能够蔓延到的范围。 也就是说,以他现在的身体,想要离开的话,最多就能蔓延过窦家村一点。 再远的距离他就去不了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离开的方法。就像当初他刚清醒那时一样,只要灵体和泥身合一,或者干脆扛着泥身走,那自然想走多远都没问题。 但这样一来,那问题也不小。现在庙里每天都有不少信徒来拜菩萨,结果他因为外出一趟,不得不带走泥身,然后等其他人来一看,好家伙,菩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拜什么拜? 估摸着到时候会让众人吓一大跳。 等等… 楚瑄摸了摸下巴,心思突然活络起来。 所以,为啥不能让菩萨消失呢? 本来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泥身就是突然出现的,所以,现在再突然消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本就是个喜欢到处游历的人,结果因为这事,自从建成神医庙后,就未曾再出过门了。 老实说,他其实也有点憋坏了。 只要他让泥身消失过几次,等信徒们都习惯之后,他就可以到处去玩了。 至于那些不相信神佛的“有心人”,那也好解决,他这么大一座庙,难道还没法藏个泥菩萨? 至于原因,他都已经想好了,那就是想要制造所谓的“神迹”,好吸引更多的客人。 楚瑄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锤,高兴的决定,“就这么办!” 于是第二日,信徒们跑来烧香的时候,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抬头一看,佛台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菩萨的身影? 众信徒们都惊呆了,一个个翻箱倒柜的到处去找菩萨,甚至还有人透过功德箱的孔眼往里面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会以为那么大一尊菩萨竟然能钻进小小的功德箱里! 当然,也不能怪那人想得太多,实在是这个大殿里到处都空荡荡的,除了佛台,供桌,蒲团外,也就只剩下那个功德箱了。 佛台和供桌早就被人找过了,就连蒲团都被翻了几遍,有人往功德箱里瞅,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 那么大一尊菩萨都能不见,那菩萨缩小跑进功德箱里,也没什么奇怪不是? …才怪! 众信徒把整个大殿都翻了好几遍,就差挖地三尺了,可就是没见到菩萨去哪儿了。 要不是顾忌这里是神医庙,大概已经有人破口大骂了,这年头贼怎么什么都偷,连菩萨都不放过! 好在,这里的信徒都是对菩萨有灵的事深信不疑的。觉得菩萨那么厉害,应该是不会被可恶的小贼偷走的。 众人找了一会儿找不到人后,终于想起来要找神医庙里的人打听情况了。 很快,楚瑄看病的偏殿就挤满了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楚瑄吵的头都大了。 最后他压了压手臂,示意众人一个一个来。 众人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推选了一个大婶出来。 那大婶姓张,是下面张家村的人,她女儿一直怀不上,在婆家几乎抬不起头,差点没被休回家。 张大婶求神拜佛多年没有效果,直到楚瑄几副药下去,她女儿真的怀上了。 自此之后,张大婶就成了神医庙的常客,用她的话来说,她就是来还愿的。 因为经常来拜神医,很多人都是认识的,现在一推荐就推荐了张大婶,可见她的人缘十分不错。 张大婶声音不小,说话却很利索,可以看出是个很爽快的人,就听她直奔主题,“楚大夫,不好了,菩萨不见了!” 窦雁青自然知道什么事,泥菩萨还是他给藏起来的,刚刚众人吵吵嚷嚷的厉害,他也从中听出了点什么来。 但是他就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清楚,直到张大婶说出来,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我师父他老人家大概是呆腻了,想出去溜达一番。这不是最近天气不错,景色也好,确实是适合出门的好季节。” 众人:“……”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 那可是个泥菩萨,谁家泥菩萨能因为天气好,跑出去溜达看风景的? 众人只觉得心里有一堆槽想要吐,但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从哪里吐的好。 众人见楚大夫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都觉得牙有点疼。 还是张大婶反应快一些,小心翼翼的问,“那楚大夫,可知尊师啥时候会游玩归来?” “啊这…”楚瑄似乎是被这话问住了一般,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大确定的道,“估摸着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吧。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大家惦记着他,应该是不会让大家多等的。” 他说到最后,表情略显心虚,于是大家有些惴惴,开始怀疑菩萨下午到底能不能记得回来。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原本早上拜完了菩萨就离开的香客,也都纷纷留了下来。 楚瑄表示,今天的伙食费不收大家的钱。 神医庙是提供午饭的,但也不是免费的东西。毕竟食物也是需要钱的,他这个小破庙可没法在这方面大方。 当然,收的也不多,一个人也就几纹钱,顶多就是收个成本价的样子。 至于味道…最近猴兄的手已经越来越稳了,倒是不会再出现一盘咸一盘淡的情况了。 收费虽然不多,老百姓却是节省惯了的,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回去吃自己的。 今天楚瑄说免费供应,不少人还挺高兴。先不说味道如何,只要是免费的东西,对不少人来说,就是好的。 突然得知今天准备的伙食比平常要多的多,最高兴的还是猴兄了,一个铁锅被它颠得几乎飞起了。 众信徒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还把送饭的猴兄给夸赞了一番。第一次收到那么多赞扬的猴兄嘴巴都裂开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等信徒们吃完饭,一边讨论着饭还是不错的,一边往大殿而去,想看看菩萨散步回来没有。 结果一看,菩萨已经立在佛台之上了,保持着原本的笑容,像是整个菩萨从未消失过一般。 众信徒立马纷纷跪倒,对着菩萨拜了又拜。等离开大殿之后,一个个纷纷称神奇,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事就会在六盘县传开了。 一个会自己出门溜达的泥菩萨,多神奇的事啊?就问你觉得惊不惊奇! 全程围观楚瑄拖着泥菩萨藏起来,又趁着百姓吃饭偷偷放回去的窦雁青:“……” 他的神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说好的神医弟子,你这把自家师父搬来搬去藏来藏去的行为,干的是人事? 第37章 新鲜出炉 神医庙里的菩萨会外出游玩的消息果然很快就传了出去。 流言这东西,就是越传越离谱。 传到后面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之后,等到楚瑄他们耳里后,就已经变成了,神医菩萨会自己去山里采药,神医庙里的药材都是神医菩萨自己采的… 楚瑄听到这话的时候,咂吧下了嘴。虽说这事也算是歪打正着,刚好算是事情的真相,但离谱的是,传这话的人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些都是某某某某人亲眼所见。 那人非但亲眼所见,神医菩萨发现他后,菩萨竟然还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 至于某某某某人是谁,就是某某某某人啊?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 听到这话的人一想,也确实是,于是不再关注某某某某人是谁,只关注菩萨的事情了。 心想,这菩萨还真和气,竟然还会和人打招呼。 楚瑄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不过传这些话的人也没说错,看看他多随和啊?谁和他打招呼都笑眯眯的回应,堪称史上最亲和菩萨了。 嗯,流言没毛病。 反而是窦雁青,作为一个知道“菩萨秘密”之人,在发现楚瑄听到流言之后,非但没有觉得羞愧,反而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神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惜楚瑄不知道窦雁青的想法,不然,他肯定哈一声。 哈,年轻人,谁是年轻人? 自从神医菩萨外出过事件发生过一次之后,神医菩萨三不五时的就要消失一回。 信徒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淡定从容了。 甚至还有人主动为那些刚来这里不明所以的人解释,“安心啦,你要是忙,可以直接对着佛台跪拜。菩萨虽然外出去了,但是他还是听得到的。” 那些知道情况的人还好说,不知道的人那就一脸懵逼,这种菩萨出门串亲戚不用在意的口吻到底是在闹哪样? 天天围观楚瑄搬菩萨躲藏的窦雁青:“……” 要说这庙里,能藏人的地方还真没几个,能藏菩萨的更少。 后院住宿区算是一个,那里是楚瑄和小窦酥他们住的地方,用了一道小门关起来的,并不对外开放。 但是这有一个问题,从大殿到后院的距离有些远。期间是要通过庭院的,而庭院里时常会有客人走动。 于是,每次窦雁青就看着楚瑄扛着泥菩萨,小心翼翼地避开客人,从大殿把菩萨扛来扛去。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十分冒险的。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所以,每次扛的时候,都会有神庙里的几只小家伙帮忙打掩护。 有时是小松鼠表现个跳舞,有时时猴兄来个颠勺,有时是小窦酥来套绣花拳…反正不管用什么手段,几小只只需要在窦雁青扛着泥菩萨来往大殿的时候,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就行了。 每次都把窦雁青看得胆战心惊,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们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说菩萨走累了,需要徒弟扛一会儿? 还别说,以那青年的脾气,说不得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来。 窦雁青很无语,有些搞不清楚瑄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见他们每次成功骗过香客之后,小窦酥都会露出笑脸,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他就不想再去追究了。 甚至有时候眼看着快要穿帮的时候,还会帮忙跟着掩护一下,算是渐渐的和大家形成了一点点小小的默契。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庙里的菩萨时不时消失了,抬头看到菩萨不在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乐呵呵的和同伴说,看来今天不会下雨了,菩萨都出门了。 楚瑄有些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预知天气的。 等等… 楚瑄闭眼感应了一下,大慨,可能,也许,他或许真的能预测一下? 楚瑄有些无奈,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一株全新的药材,知道这是好东西,但具体有什么功效还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不过,每次能配置出新药的时候,都会让人有种别处没有的成就感。 楚瑄突然意识到,能感知天气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泥身出门淋雨了。 嗯,确实是个实用的小技巧。 除此之外,楚瑄开始雕木头人了。 雕的就是他泥身的模样。楚瑄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雕刻的小木人,被人祭拜的时候,他会不会收到香火? 香火可是好东西,楚瑄半点都不想浪费。 当然,试验的人嘛也是现成的,他们家小窦酥就是他的头号信徒,每天一日三餐的香火供奉从未忘记过。 楚瑄正好可以让小窦酥试试木偶的效果。 就是,楚瑄的手工有点不尽人意。楚瑄刻了好几天,拿出来的成品,勉强有个人型轮廓。 至于更多的细节,比如五官什么的,本来他也刻了,就是不知道为何,手不太听使唤,刻的有点歪。于是他干脆直接削掉了五官,只留了个人形。 楚瑄笑眯眯的,把木雕交给了小窦酥,小窦酥拿着,有些惊喜,“原来大人这几天都在给我刻玩具吗?谢谢大人!” 楚瑄:“……”他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那句你下次对着木雕拜的话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楚瑄忧伤的转身离开了,小窦酥抱着木雕,有些无措,连忙小跑着跟上了楚瑄的步伐,“大人,难道这不是给我的吗?” 楚瑄心累的摆摆手,“给你,给你玩的。” 小窦酥:“……”小窦酥彻底迷茫了,小小的少年似乎弄不清楚他家大人这么心累的感觉是为啥。 他看了看楚瑄,又看了看手里的木雕,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大人给他的东西,他都要小心放好,好好保存。 不过,看大人奄奄的样子,小窦酥想了想,也去寻了木头,吭哧吭哧地也开始雕刻了。 但是…小窦酥似乎也没啥雕刻的天赋。坚硬的木头在手中怎么也变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最后还是窦雁青看不过了,主动拿过他的刻刀,哗啦啦地一阵削,很快就冒出了一个人影形状。 小窦酥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没说话,眼睛却比平时亮了几分。 窦雁青也不在意,反而很开心,小窦酥没有直接跑开,而是愿意继续看着他雕刻,已经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起了各种小技巧,大概是小窦酥很少有愿意听他说话的时候,窦雁青说的也更多了,到后来甚至还感慨了一句,“当初闲着没事,就拿着木雕雕小玩意儿,雕的最多的,就是你娘…” 说到这里,窦雁青的声音顿了顿,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了个话题,“有时候也会雕些其它动物,见得最多的,当然是战马,除了…我雕的最好的就是马了。” 一边说着,一匹骏马就从他刻刀下徐徐成型,窦雁青的刀功确实不错,那马连身上的毛发都清晰可见。 要不是还能看出是木头雕刻而成,或许就该担心这马下一瞬就扬蹄而去了。 也就冲着这手艺,小窦酥到底没在这人提到他娘时转身就走。 小窦酥选择性的假装听不到。好在这人还算识趣,知道他不想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小窦酥也就按耐下心,继续学习。 雕刻的事确实不是一夕之间就行的,小窦酥在窦雁青这里呆了一阵,觉得他唠唠叨叨,讲的技巧却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感觉他没什么好教的之后,小窦酥拍拍屁股,拿着木头找楚瑄去了。 对,他家大人还在吭哧吭哧的练雕工,而小窦酥拿着自己刚刚雕的小玩意儿,高高兴兴的向楚瑄分享自己刚刚学来的技巧,然后坐在楚瑄身上,也跟着吭哧吭哧的刻起了木头。 被用完就丢的窦雁青:“……”有一丢丢心塞,对,就一丢丢而已。 想想儿子与自己坐了一个下午,窦雁青的心情就瞬间明媚起来。 而这样明媚的心情,直到他的下属匆匆赶来,向他说了些什么。窦雁青没敢耽搁,只能匆匆与楚瑄打了个招呼,又看了小窦酥一眼,就匆匆跟着他的人走了。 小窦酥坐在楚瑄旁边,全程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人说什么一般。 楚瑄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正在忙活手中之事的小窦酥下意识的在楚瑄手上蹭了蹭,然后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楚瑄。 楚瑄想了想,道,“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你的家。” 小窦酥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他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等他再次抬头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物。 那是一个木头人,一看就是他泥身的模样。 没办法,他的泥身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先不提脸刻的像不像的问题,毕竟一个泥人,塑造的再像人,也和本人是有些差距的。所以木雕脸什么样根本不是重点。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是泥身,自然是那个抱在手里的药杵,和那个背在身后的药篓,完全就是照着泥身的模样刻的好吧。 楚瑄看了看小孩手中已经初具雏形的木雕,再看看自己手中连人形看着都不太像的木头块,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自己在雕刻这方面,大概是…真的没有天赋了。 被个小孩子比下去了,楚瑄感觉有点忧伤。要不是小窦酥太小了,有虐待小孩之嫌,他都想把雕刻的事教给小窦酥去做了。 直到小窦酥手中的雕塑越来越像,而他手中的木头还在和刻刀做抗争,楚瑄终于放弃嚯嚯木头的想法,放过了那些可怜的木头。 在小窦酥的木雕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楚瑄终于和小窦酥说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当天,小窦酥的供奉对象,换成了他新鲜出炉的小木雕… 第38章 刘满求助 为了不受影响,小窦酥把小木雕搬进了自己房间里。 小木雕前还摆了一碟糖果,然后烧香叩拜,一气呵成,弄得有模有样的。 楚瑄立刻感受到了从小窦酥房间里传来的香火气息。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错,使用小木雕果然也有效果。 楚瑄有点小高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找木匠做上一批,然后发放给自己的信徒。 想到那些位置比较远不在感知范围内的信徒,他突然心里微微一动,隐约有了种猜测。 等小窦酥出来期待的看着他的时候,楚瑄沉吟了会儿,“晚上试试在房间里,直接烧香,不用对着木雕拜了。” 小窦酥有些疑惑,他换了个方向直接烧香,然后冲着泥身的方向拜了拜。 楚瑄捂了捂脸,果然,看来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只要是想着他烧香,他也是能感知到香火的。 然后,他们又尝试了下,离开楚瑄的感知范围烧香。 而这一回,结果出来了。小窦酥雕刻的木雕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是楚瑄自己雕的那个,丑是丑了点,但是他确实在小窦酥烧香的时候,接收到香火了。 楚瑄捂了捂脸,看样子,是只有自己刻的木雕才有效果。 也就是说,想要发展自己的远距离信徒,那就只能自己动手雕刻了。 想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雕刻手法,楚瑄忍不住想要捂脸。一想到他要拿着那些面目全非的木雕送给信徒,告诉她们这就是开过光,能够请回家的小神医菩萨,楚瑄就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好。 为了不看到自己信徒那诡异的目光,楚瑄只能继续练习自己那几乎没什么天赋的雕工。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逼着只喜欢学医的小窦酥学习,只喜欢学习的小松鼠学医,只喜欢做饭的猴兄学习的场景… 这种明明没天赋却被逼迫学习的既视感…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报应? 当然,让楚瑄放弃发展信徒的想法,他又舍不得。 所以,还是继续雕刻吧。 他已经放弃给雕塑雕刻脸了,他琢磨着,只要能有个人形就可以了。 其实,楚瑄猜测,别人雕刻的木雕应该也是可以的,只是需要常年累月的香火积累,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泥身之中。 而他雕刻的又不同,由他雕刻而出的雕像,本身就是由他创造而出,自然的就可以成为他吸收香火的载体。 所以,雕像方面他是没法偷懒了。 小窦酥本来以为自己能帮楚瑄的忙,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顿时感觉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帮不了忙,他也就不再这里浪费时间了,把更多的时间又放到了学医身上了。 现在楚瑄已经开始教导他把脉了,每次来了病人,楚瑄都会先让小窦酥把一下脉,让他说说自己的看法,等自己把完脉之后,再和他做详细的解释。 小窦酥学习的时候,是最认真的。楚瑄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的听,并且记录下来。 现在一些小问题,都已经能自己开药了。 当然,小窦酥开完药方,都会让楚瑄看看,有问题的楚瑄会直接指出来,要是没问题的,才会让小窦酥去抓药。 对于药方这一块,楚瑄是最认真的。坚决不存在什么差不多就行的说法。 好在两人在这一方面都是同样的想法,并不会产生什么分歧。 窦雁青的离开并未给庙里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被薅秃的桃花又开了一茬。 只是这茬桃花和上一茬没得比,稀稀拉拉的开在桃树上,有些可怜兮兮的。 小窦酥看着这一幕,那叫一个心疼,逮着小松鼠又揍了一顿。 小松鼠:“……”它干啥了?咋就又被揍了? 小松鼠一脸懵逼,只觉得鼠生越来越艰难了。想想当初和猴兄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多快活啊,它找食材猴兄做饭,两只在一起可以说强强合并,相得益彰。 所以,它们到底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份上的? 这日楚瑄正在刻木头,还一边教导着小窦酥炮制药材,谁知竟然来了一位客人。 刘大少爷看着他,笑眯眯的打招呼,“楚兄,最近过的可好啊!” 一边说,还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泡了杯茶,咕噜噜地就喝了下去,丝毫不见见外的。 小窦酥走到他面前,随手搭在他脉搏上,沉吟了一会儿,吐出一句,“心火旺。”然后从药材盒子里抓了几种草药,给他重新泡了壶茶。 刘满:“???”发生啥事了?他错过了啥??? 楚瑄笑眯眯的,“喝吧,你看起来确实有点上火。” 刘满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这不是,晓晓快生了嘛,没经验所以有点着急上火。”说着,他也没客气,把茶水倒在杯子里,咕噜噜喝了。只是一边喝一边皱着眉头,实在是这药茶有点太苦了些。 说到这里,他看向楚瑄,眼神有些期待,“那个,楚兄,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楚瑄隐约猜到了几分,不由的有些为难,沉吟了一瞬,他还是道,“你说。” 刘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难为人,但是不来他又有些不放心,于是他道,“大夫说我家晓晓最近大概要生了,能不能请你去我们刘府坐镇几日?” 刘满也知道,整个庙里就靠楚瑄撑着,他要是走了,庙里就得关门了。 但生孩子历来是生死大事,虽然已经请了最好的稳婆和六盘县的大夫备着,可他依旧有些不放心,想了好几天,眼看着他媳妇儿即将临盆,终于还是准备舍了自己这张脸,来看看能不能请楚瑄下山一趟。 在刘满心里,整个六盘县他最信任的也就只有楚瑄了。 楚瑄听了刘满的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若是别人,楚瑄可能还真不愿意去。 但是刘满嘛…先不说刘家人出钱给他修建房子的事情,光是刘家隔三差五的让人给他们送来的东西,就是一份不轻的情意。 所以嘛,这趟山确实是要下的。 孩子的具体出生时间是没法确定的,大夫说是这几日,那几乎就是随时都有可能。 楚瑄也不敢耽搁,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送走了寺庙里的客人,就带着小窦酥出门了。 只是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句自己东西忘记带了。然后就又回去了一趟,等过一会儿回来,他手上已经多了一块木牌。 于是,刘满就以为他只是去拿了块木牌,并未多想其它的。 只有小窦酥偷偷的瞄了一眼,就飞快地转过了视线。要是这时候有人还在大殿,估摸着就要感慨,神医菩萨今天又不见了。 刘满十分感动,下山的路上一直在说感谢的话,等他看到楚瑄把木牌插在上山的路口时,更是差点感动哭了。 就见木牌上写着:“有事外出,神医庙暂不开放。” 为了防止有不识字的人上山,楚瑄还拉了些藤条过来,把路拦住了。 刘满隐约觉得有点不对,那藤条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不过他心里还惦记着自家媳妇儿的事,这种小事他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刘家的马车早就等在山下了,几人一上车,刘满立刻催促车夫开快一点。 小窦酥下意识的往身后的方向看去,神医庙早就成他的家了,这近一年以来,每天都生活在神医庙里,现在突然要离开家,还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天,顿时让小窦酥产生了一些不舍之情。 这时,楚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放心吧,应该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回来了。” 小窦酥点了点头,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咱们干嘛不把小松鼠带来?” 就小松鼠那淘气包模样,小窦酥怀疑,自己那几颗好不容易结出来的桃子,怕是很难熬到成熟。 楚瑄哭笑不得,为了那桃树,小松鼠已经挨了小窦酥好多回揍了。 楚瑄有理由相信,等过几天回去,只要那小青桃掉了,不管是不是小松鼠弄的,估摸着它都少不了挨一顿揍。 楚瑄轻咳了一声,“没事,猴兄在呢。由它们俩守着庙里,我也放心。” 主要是,猴兄不乐意出门被人围观,小松鼠虽然乐意出门,但是楚瑄也不想带着它。 小松鼠到底太皮实了些。要是他一个没看住,让它跑出去嚯嚯别人,那就不太好了。 听了楚瑄的安慰,虽然小窦酥还有些将信将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疾行,小窦酥差点被颠得和车壁亲密接触,刘满虽然满脸的歉意,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反而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生怕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媳妇儿就要生了。 楚瑄有些看不过去了,但是也理解刘满想快点回去的心思。他随手一捞,把小孩捞进了怀里。 小窦酥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挪了挪,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马车虽然依旧跑的厉害,小窦酥却不觉得颠了,这让第一次坐马车的小孩终于没那么慌了。 马车风风火火的冲到刘家,马车还没停好呢,刘满就一步跳了出去,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刘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已经生了,正急着看儿子呢。 好在冲进去发现他媳妇儿还好好的,并没有任何要生产的迹象,他又摸了摸他媳妇儿的肚子,满脸都是傻笑。 还是他媳妇儿想起他去请楚瑄的事,就随口问了一句。 刘满顿时一拍脑袋,“啊,楚大夫已经来了,我把他们忘马车上了。” 一句话把众人说的哭笑不得,连忙匆匆出门接人去。 第39章 山匪猖獗 楚瑄和小窦酥住进了刘家,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吃的点心喝的茶水,都是刘家能拿出来最好的。 本来刘满给他们分配了两个小丫头伺候,被楚瑄拒绝了。 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做事亲力亲为,有小丫头在旁边伺候反而不太习惯。 吃过了刘家精心准备的早饭,楚瑄给刘少夫人把了下脉,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了。原本有些慌张的众人听他说完,也就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人没那么快生产,楚瑄准备趁着这个时间还小孩去逛逛街。 说起来,自从寺庙建成后,他就不好轻易离开了,小窦酥受他的影响,也一直呆在庙里。 楚瑄倒是和他说过,如果想去县城,可以和山下的村民一起去。不过小窦酥拒绝了,他喜欢待在有他家大人在的地方。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就能呆的住的。 所以难得来一次县城,楚瑄准备带小孩到处玩玩。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可以直接买了打包带回去。 结果,还没等他们出门,刘家就来客人了。 本来楚瑄以为这没他什么事,都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谁知来人和刘家人打过招呼后,就直冲楚瑄来了。 刘满在楚瑄旁边小声的解释道,来人是江家的人。 刘家是六盘县的首富,他们家的铺子东西卖的是最多的,也是最全的。 但并不代表着除了刘家就再也没有别的生意人了。 比如江家,他们家的布匹就是别家无法比拟的。刘满小声的和楚瑄说,别看江家在六盘县就一小布庄,但他们家在很多县城都有分店,江家的财富,刘家怕是连毛毛都比不上。 所以别人可能不知道,刘家人对江家人是十分客气的,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现在江家人上门,刘家也要给几分面子。特别是,这次来的还是江家在六盘县的主事人。 江家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冲楚瑄客气的拱了拱手,“楚大夫,听说您在此处,冒昧打搅,还请见谅。” 人家客客气气的,楚瑄自然也很客气,“江掌柜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江掌柜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道,“实不相瞒,我们的商队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虽然侥幸逃的一命,但却受了不轻的伤。虽有请县里的大夫看诊,人却一直未醒,反而有加重的趋势。我们正准备前往神医庙,刚好得知楚大夫来了刘府,所以冒昧前往,希望楚大夫能往江府走一趟,不管结果如何,我等皆有重谢。” 刘满虽然关心自己媳妇儿,但他媳妇儿现在还好好的,并没有发作的迹象,反而是江家的人,现在人命关天,说不得啥时候就挂了。 再者,两家离得也不算远,要是他媳妇儿有动静了,再把人叫回来也来得及。 所以,最后刘满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等楚瑄自己做选择。 听说人命关天,楚瑄也没废话,直接道,“带路吧。” 江掌柜大喜过望,连忙在前面带路,刘满准备让人给楚瑄打下手,被楚瑄摆摆手拒绝了。 他家小窦酥就是他最好的帮手。 几人进了江府,江掌柜带着他们直接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江管事连忙把位置让开。 楚瑄走到床前,二话不说先把了脉,然后再一看伤势,好家伙,全身上下包扎起来的怕是有十来处。 虽然都不是什么直接致命的伤势,但这么多伤口加起来,光是流血量就十分骇人听闻了。 再加上最先处理的人怕是没处理好,有些伤口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感染,处于高烧不退状态。 再这么下去,怕是顶多一两天就得挂了。 楚瑄也没废话,拿了纸笔,直接开始开药。 药开好了,就让江家的人去抓。 等药抓回来,楚瑄就让人把药分开熬好。 小窦酥听了楚瑄的嘱咐,亲自跑过去盯着。很快,一碗滚烫的药水就送过来了。 楚瑄把准备好的几把小刀放了进去泡着,一边还随口和小窦酥解释,“使用的工具要药水浸泡,不然容易使伤口感染,刚刚我写的药方要记下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忘了。” 小窦酥连连点头,把刚刚楚瑄开的几个方子都在心头又默了几遍。 楚瑄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众人虽然都在担心床上那人的情况,却也不好说什么,纷纷听话的出去了,连个下人都没有留。 大概是因为方便换药,床上那人身上并未穿着衣裳,刚刚他们来的时候,也只是在身上盖了床薄被。 楚瑄这时候走到床边,冲小窦酥道,“这种腐烂的伤口一定要清理掉,这样才方便长出新的肉来。我教你的银针手法可记清了?这种时候,银针千万莫要扎错了。” 小窦酥就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就见楚瑄用小刀直接割开了那人身上的纱布,然后迅速地在那人身上插上一根根银针。 而小窦酥也看清了那人露出的伤口,腐烂外翻的肉口上还撒着不知道什么粉末,整副场面给人一种十分惨不忍睹的感觉。 可以看出,当时为了止血,怕是废了不少功夫。 楚瑄动作十分迅速,但每扎一根针,还不忘了给小窦酥解释一下,银针扎在哪些穴道上,会有哪些效果。 病人身上的伤口比较多,等楚瑄停下来的时候,那人身上已经差不多全是银针,一眼看去,十分骇人。 而楚瑄也没有耽搁,拿起已经在药汤里泡过,晾干的刀,开始对着那些伤口上的腐肉开始切割。 若是别人来做这个动作,先不说病人会不会痛死,怕是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也要重新喷涌而出。 但在楚瑄的银针以及药物的配合下,那人的伤口并未有鲜血流出,甚至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楚瑄清理完一个伤口之后,小窦酥迅速地上前,撒上他们带来的药。那是用楚瑄的独家配方制作的伤药,效果十分显著。 有的伤口轻一些,不需要切割腐肉,楚瑄就直接清洗掉上面的洒的药粉,然后让小窦酥洒药。 楚瑄的动作是十分迅速地,等他把一切搞定,重新给人包扎好,这才把江掌柜叫进来收拾。 江掌柜下意识往床上看了眼,就见床上之人脸色虽然还很苍白,表情却已经缓和下来了。不像是刚刚一直皱着眉头,连睡觉都十分不稳。 他刚想对楚瑄表示感谢,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桌上那盆里的一堆腐肉,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哆哆嗦嗦转头看向床上,就见那包扎伤口的白布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血从白布里渗出,这才松了口气,连连冲楚瑄拱手致谢,“多谢楚大夫出手相救,就是不知,人多久能清醒?” 楚瑄还在清理自己的银针,用小窦酥重新端过来的药汤泡过,又用白布细细擦拭好,才又装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听到江掌柜的话,随口回道,“他现在睡觉是在恢复伤势,睡着会比清醒的时候少受点罪。” 本来江掌柜还希望人能早点醒过来,现在听楚瑄这么说,顿时巴不得人再多睡会儿了。 楚瑄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又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说了一遍,江掌柜立刻细细的记了下来。 药早就已经买回来了,剩下的就是等人清醒之后,熬好喂下去就可以了。 楚瑄叮嘱了一句,“人清醒过来之后,按时吃药就行了。若是有什么其它问题,可以来刘家寻我。刘少夫人生产前,我们应该都在刘家。” 江掌柜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然后送上了一份厚礼,一张百两的银票。 所以说,有钱人家的钱就是好挣。 楚瑄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这位…” 江掌柜连忙道,“啊,这位是我们家小少爷。” 楚瑄顺口接道,“不知能否问一下,你们家小少爷是在哪里遇到山匪的?” 说到这个,江掌柜就满脸愤愤,“还不是六盘县外面的那群山匪!这些年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一回竟然想要吃下我们一半的货!” 楚瑄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六盘县外有山匪的事,楚瑄自然也听说过,用刘满的话来说,六盘县之所以这么穷,一是赋税越来越高,二就是六盘县外的山匪。 本来六盘县位置就偏,外面还有山匪盘踞,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几乎很少会有商队前往。 一般商队路过这种山头,为了省事,都会打发点银钱好处,求个平安。 一开始山匪还是有规矩的,他们留下一定数量的银钱和货物,就能安全离开。 但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山匪头子,还是商队的避让让这些山匪越发的猖狂,胃口是越养越大,在发现来往的商队越来越少之后,对他们这些来往的商队剥削就越来越严重了。 这次竟然直接开口就要一半的货物! 行商的又不是生产的,他们进货也是要花钱的。就算剩下的一半还够他们的成本钱,可他们辛辛苦苦花费数月的时间,顶着风雨和各种困难跑这么一趟是为啥,还是不是为了挣点辛苦钱? 现在那些山匪一开口,别说挣钱了,说不得他们还要赔本。 年轻气盛的江家小少爷自是不肯吃这种亏,占着自己学了点武艺想要和山匪比划比划,最后大概是双手难敌四拳,身上大大小小被砍了十几刀,能够活着逃回来,倒也算是奇迹。 至于那批货,直接就丢山匪窝了。 第40章 努力发展 安国边境常年处于战乱之中,六盘县哪怕位置偏僻,也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六盘县还是好的,山匪只在六盘县外盘踞,并未出现抢劫百姓的事件。 据说很多县城外的百姓,时不时就有山匪进村抢夺的事情传出。轻则只是抢夺一些财物资源,重则烧杀劫掠,弄的百姓苦不堪言。 从江家出来,楚瑄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带着小窦酥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就回了刘府。 打发了热情的刘家人,楚瑄回到房间后,闭上眼开始放出自己的感知。 楚瑄的感知范围是以泥身为中心,向外面散发的。 差不多一年的积累,楚瑄的感知范围已经扩大了很多,但是蔓延了半天,范围依旧有限,距离他想象中的想要蔓延到山匪窝还有很长的距离。 楚瑄能吸收到的力量来源有两种,一种是香火供奉,另一种就是行医救人。 行医救人这点,只能看缘分,毕竟他总不能给没病的人按着治病吧? 等等… 楚瑄想了想,虽然不能给没病的人治病,但是可以给没病的人预防啊? 就风寒这种东西,在冷热交替的季节,最容易出现。有的人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有的却能直接要人命。 尤其现在这季节,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却时不时来个突然降温,最是风寒多发的季节。 想到这里,楚瑄和刘满询问了一下,问他能不能在他们家门口发放汤药。 这样能积累名声的事,刘满自然是应了下来,还乐呵呵的表示,他们家可以出一份药材费。 他倒是想全出,但是药材这东西,就是个烧钱货,刘满也不清楚楚瑄需要的药材到底需要多少钱。 山匪的事不但江家遭了殃,他们家受的影响更大。年初他爹出去一趟回来,差点把东西都丢到那里了,根本就没挣到多少钱。 所有现在刘少爷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的。 好在,贵有贵的方子,便宜有便宜的法子。 要不是需要守着刘少夫人,楚瑄完全可以自己去县城外面的林子里摘。 就算全是药铺买,价格也很便宜,十纹钱就能熬上一大锅。 第二天一大早,楚瑄熬了药汤,直接在刘家大门旁边支了个摊位开始发放。 刘满叫来了下人帮忙,直接就吆喝开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神医庙楚大夫独家秘方熬制,预防风寒风热等一系列疾病,现在免费发放啦。每人限饮一碗,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还别说,刘家下人这么一吆喝,立刻有人围了上来,“真的假的?这真的是神医庙楚大夫开的方子?免费喝?” 那下人笑眯眯的,“是啊,楚大夫就在那边熬药呢!”说着,还指向了旁边搭起来的临时窝棚方向。 刘有财是想让楚瑄就在刘家厨房熬药的,但楚瑄拒绝了。 毕竟家里有个待产妇,楚瑄不想因为跑来跑去闹的动静太大,而影响到人家。 神医庙的楚大夫,在整个六盘县都是十分有名的。要不是距离实在有点远,怕是楚瑄的生意还会更加的好。 现在众人一听,楚大夫发放的免费药汤,不管有没有病的,都想过来喝上一碗。 而楚瑄满意的发现,这些人喝了他的药之后,身上立刻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飞到他身上。 此法可行! 意识到这点之后,楚瑄又去药铺采购了几批。 因为他买的量大,差点就把药铺都给买断货了,好几家药铺都表示没货了。 而到李氏医馆的时候,李大夫发现是他,也听说了他在外面施药的事情,想了想,他铺子的药材就只收了个成本价。 楚瑄有些意外。他倒是没觉得这些大夫不给病人免费看病有什么不对,毕竟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有大大小小的人等着吃饭呢? 人家李大夫愿意以成本价给他,已经十分不错了。 楚瑄道了谢,想了想,干脆把方子给了他一份。 这下子变成李大夫感谢,非要再给楚瑄塞点珍惜药材,不过楚瑄摆了摆手拒绝了。 免费药汤的效果十分的好,几乎没什么人会拒绝免费的东西,而且还是那个神奇的楚大夫出手的免费药汤。 特别是有那得了风寒的人喝完药汤后,真的治好了风寒,众人对于那药汤也就更加追捧。 就是,人来得太多了,药材消耗的比较快。 楚瑄琢磨着这也不是办法,六盘县的药材囤积有限,根本没法让那么多人消耗。 于是他想了想,干脆把需要的药材摆出来,让百姓若是有看到的,可以送到他这里来,他出钱收购。 还别说,效果十分不错。 本来不是什么珍惜的药材,只要出了城,外面山上大把的,很容易就能找到。 让楚瑄有些意外的是,摘了药草来的百姓也并不打算收他的钱,而是道,“楚兄弟,您的药都是给我们喝的,怎么好再收您的钱?这样吧,您的药让我多喝一碗,我喝完后,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楚瑄哭笑不得,“药是不能多喝的,若是有咳嗽发热等症状的,可以多喝一碗,没有风寒症状每天喝上一碗就能很好的预防了。” 那人听了,也不失望,只乐呵呵的道,“那就来一碗。” 像这样的人竟然还不止一两个,很快的,楚瑄原本即将告罄的药材又堆了起来,看样子再发放个两三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楚瑄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在迅速地增加着。 除了免费施药外,楚瑄脑海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他向刘满询问,附近有没有烧陶器的地方。 六盘县虽然小了点,但家家户户需要的碗碟也不是个小数,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没有陶器窑子才对。 果然,刘满听他询问就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楚瑄寻着他指的方向找过去,觉得地点有些眼熟,再一看,这不是王老汉家小面馆吗? 面馆老板王根当初摔断了腿,当时没接好,瘸了十来年,后来被楚瑄看到,随手就给掰回来了。 当时王老汉还让他们有空就去他家吃面,绝对不收钱! 看到楚瑄,王老汉十分惊讶,“啊,楚小兄弟,你好久没来了!”说着,他还往楚瑄身后看了看,“咦,小窦酥今天没跟着来吗?” 楚瑄摆了摆手,“在刘家门口熬药呢!”虽说那熬药的法子讲究不大,但有个人在那里看着,到底要好些。 “那真的是楚小兄弟熬的药?”王老汉听到这个,有些惊讶。这两天刘家门口有人免费发药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他这开门做生意的,不好随便关门前去。 等他晚上关门的时候,那边也都收摊了,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听楚瑄这么说,王老汉顿时琢磨着,就算不做生意也要去喝两碗啊! 当然,现在给楚瑄煮碗面条比较重要。 王老汉笑眯眯的道,“今天想吃点什么口味?” 楚瑄摆了摆手,“今天我不是来吃面的,我想打听点事情。” 王老汉一听他不吃面,还有点小失望,但听他说要打听事情,立马来了精神,“楚兄弟,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 楚瑄道,“也没什么大事,听说这附近有卖陶器的,可我转了一圈没看到。” 王老汉听他询问陶器的事情,表情有些微的怪异,正好现在没有客人,他干脆擦了擦手,“稍等一下。” 说着,他进了大门,然后没过一会儿,旁边一道一直关着的大门打开了。 楚瑄:“……” 这条巷子其实是有些偏的,周围关着的大门还真不少,所以王老汉面馆旁边这门一直关着,他也就没在意。 倒是完全没想到,这门面和王老汉的面馆是相连的。 王老汉有些不好意思,“做陶器是家里的祖业,这些年买陶器的人越来越少了,这门我都懒得开了,反正有需要的人家过来,我从这边就能直接拿走。” 楚瑄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一直觉得王老汉这铺子太偏,没啥生意,感情人家还有副业的。不对…怕是卖陶器才是人家的主业,只是现在生意不景气,不得不发展了个副业挣点钱生活。 王老汉抓了抓脑袋,“楚兄弟需要什么尽管拿,没有的你说一说,我也可以给你做。” 楚瑄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就见里面粗陶细陶都有,甚至还有一些十分精美的瓷器。 可见这王老汉手艺确实是有的,奈何这六盘县地方太小,百姓们顶多买点粗陶的锅碗回家吃饭。 所以这一类在铺子里反而更多的。 窦雁青看着那些精致的陶器,笑着道,“不知王哥能不能帮我烧制一个陶人。” 王老汉对于楚瑄那是十分感激的,二话不说就同意下来。 铺子门直接关了,带着楚瑄去了他烧陶瓷的地方。 在王老汉的指导下,楚瑄做了十个人型的陶胚。虽然一个个看着不太均匀,王老汉还安慰他,“没事,新手都这样,你这已经很不错了,后续我在花纹上下点功夫,没啥大问题。”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若是你不满意,我重新给你做一批?” 楚瑄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这个!” 他是这么想的,既然需要他亲自动手才行,那他捏出粗胚,后续再由专业人士加工,按理来说应该也有效果才是。 不过他自己也不太确定,所以只做了一批,等烧出来后,看看效果再说。 烧陶是个需要时间的活计,非几天的时间是看不到结果。 还没等楚瑄看到成品,刘家就有人满脸着急的找了过来。 刘少夫人要生了! 第41章 差点被烧 生孩子是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楚瑄也没耽搁,赶紧随着刘家的下人回了刘家。 刚到刘少夫人小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刘夫人的惨叫声,以及稳婆加油打气的声音。 刘老夫人已经进产房了,刘满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直接扑进房间,以身代之。 看到楚瑄,刘满连忙激动的冲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楚瑄的手,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楚哥,晓晓她,她叫的这么痛苦,没事吧?要不您帮帮忙?” 楚瑄:“……”我还能帮忙媳妇儿生孩子?他十分一言难尽的看着刘满。 事关自己家的血脉,刘有财也很紧张,听到这话比刘满反应的还快些,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大白天的说什么傻话!” 被自家老子这么一拍,刘满清醒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傻话。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屋里又传来一阵惨嚎,刘满立刻又过来拽着楚瑄的手要往房间里拖。 刘有财连忙过来拽住了他的傻儿子,哭笑不得的对楚瑄表示歉意。 而这时,楚瑄发现这门外竟然还有个不该出现的人。 楚瑄提溜起小孩儿的衣领,“小家伙,这里不是你该呆会地方。” 小窦酥被提溜着也不挣扎,乖乖的走了。 刘有财、刘满:“……”等等,这孩子怎么还在这儿? 刘有财捂了捂额头,连忙向楚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小窦酥在这里。”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小家伙既然和他学医,各种事情都总是要见识一翻的。 当然,这种事,多少听一下就行了,听多了容易给孩子留下心里阴影。 屋内的惨叫声时不时会响起,声音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刘满只要一听见他媳妇儿惨叫,就要来拽楚瑄的手。 这要是换了个地方,估计都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楚瑄表示,他不和一个担心媳妇儿的人计较。 只是等刘满听到惨叫再次来抓他的手时却抓了个空,因为楚瑄在他有所动作的前一瞬,把手不动声色的背到了身后,让他抓了个空。 刘满:“……” 第一胎的生产总是要额外艰难一些。好在里面虽然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却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 刘有财还能安慰他儿子,“没事,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 刘满:“……”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想着,要不就只生这一个吧,不管是男是女,这一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好在,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又一阵惨叫声之后,屋里传来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啼声,在场的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没过多久,稳婆用襁褓包裹着小孩抱了出来,“恭喜刘老爷,恭喜刘少爷,是个小少爷!” 刘有财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大手一挥,“赏!”说着就凑过来看他心心念念的大孙子。 倒是刘满,匆匆看了眼小孩,就不顾稳婆的阻挡,冲到里面去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拽楚瑄,“楚哥,快帮忙看看晓晓如何了。” 楚瑄:“……”看样子这产房是必须得进了。 好在,过了这么久,该收拾的东西也都收拾过了,产妇也换好了新的床被,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瑄把了会儿脉,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正常生孩子的消耗,一会儿我给你开个药膳,你让人拿去炖了给她喝就行了。” 刘满一听,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儿子,这才终于有了点当爹的喜悦来。 楚瑄回到给他们安排的小院时,发现小窦酥还没有睡。 这都大半夜了,早就过了小孩子该睡觉的时辰,小孩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完全没有想睡的意思。 楚瑄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吓到了?” 小窦酥摇了摇头,“大人,是不是每个母亲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这么痛苦的?” 楚瑄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是啊。”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不但痛苦还危险。 小窦酥继续问,“既然这么痛苦,那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 楚瑄:“……” 他咂吧了下嘴,“我又没生过孩子,要不,明天你问问刘满?” 窦酥:“……”他家大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楚瑄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行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思考什么人生?母亲愿意冒着那样的危险和痛苦生下孩子,对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十分喜爱的。你娘肯定也是十分爱你的。” 想了想,楚瑄又补充了一句,“你爹应该也是。” 窦酥震了震,抿着唇没说话。 楚瑄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下,“好了,赶紧睡觉去,小孩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啊!”一听会长不高,小家伙顿时急了,连忙哒哒哒地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楚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楚瑄和小窦酥又在刘家呆了几日,洗三宴过了好几日才离开。 主要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王根把烧制好的粗陶泥人已经送了过来。一个个小泥人在王老汉手中已然变了个模样。 至少比最初楚瑄看到的时候好多了。小小的泥人经过加工,多少有了点泥身的模样。 而最重要的是,楚瑄已经让小窦酥尝试过了,有用! 这让楚瑄高兴坏了,直接在窑子里呆了好多天,由他参与制造出了一大批的陶瓷小人。 而他们是直接等这些小陶人全部成型之后,才由马车拉着,带回的神医庙。 期间,楚瑄还把小陶人发出去了好些个,刘家一个,江家一个,就连县太爷夫人也来带走了一个。 不说别的,光是楚瑄医治后让她女儿有了宝宝这点,就足够县太爷夫人每天烧香拜佛的了。至于给谁烧,这不是楚大夫都说他的医术是神医菩萨传下来的吗? 神医菩萨传给楚大夫医术,楚大夫才能帮助她的女儿,她给神医菩萨烧香,没毛病! 等到楚瑄离开那天,六盘县的一些有钱人家,也都请了一尊小陶瓷回去供着,这就又出去了十多个。 楚瑄感觉这一趟确实没有白走,光是发放药汤就收货了不少力量,再加上香火…嗯,蚊子腿儿再少也是肉不是? 楚瑄琢磨着,发放药汤的事,或许还可以再庙里来一波?不止这一次,等冬季的时候还能再来一波。 想到就做,回到神医庙的第一时间,楚瑄就把小松鼠叫出去摘药了,数种药材,让它在外面有多少摘多少,看到的都薅回来。 过了一段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美好日子的小松鼠:“……” 见它不愿意,楚瑄笑眯眯的转头问小窦酥,“小酥,你的桃子长的如何了?” 小窦酥还在收拾房子,庙里虽然每天都有由小松鼠清扫,但他还是有种想把周围重新打扫一遍的感觉。 就像小动物回到家时,这里蹿蹿那里跑跑的圈地盘行为。 听到楚瑄的话,小窦酥才想起来,自己是该去看看小桃子了。 几天没见,小桃子已经大了不少。但是… 小窦酥表情疑惑的数了数,然后脸色猛地一变,转身就满脸愤怒地冲小松鼠冲了过去,一字一顿地道,“小——松——鼠!” 小松鼠:“……???!!!” 小松鼠一脸懵逼,但是它已经熟悉了小窦酥的表情,上次他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就是自己屁股挨揍的时候。 小松鼠尾巴一紧,整只松鼠已经蹿了出去,它已经看准备了一根桃枝,眼看着就要挂上去,再几下它就能跑掉了,人类的两条腿怎么能追得到可爱的松鼠呢? 而就在这时,它看中的桃树枝突然往前面挪了挪。 小松鼠:“!!!” 桃树枝突然的挪动,让它没能成功抓住桃枝,猝不及防下已经来不及再够别的桃枝了,直接摔到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小松鼠还来不及懵逼,就听到身后传来恐怖的脚步声,连忙一跃再次蹿了出去,确定这回跑的够远了,才回头瞪了两个讨厌人类一眼,然后委屈巴巴的上山采药去了。 它算是看出来了,要是它还不上山,估摸着它就要被收拾了。 还是大小二人双打! 哎,这悲催的鼠生生活呦! 神医庙关了几天,信徒们没法拜菩萨了,但是想想以前菩萨也经常不在,干脆直接就在寺庙把香给烧了。 楚瑄倒是没想到,他在六盘县里涨的那些力量里,有些还是从神医庙里传出去的。 就如他猜测一般,哪怕他的泥身不在,信徒在庙里烧的香他也是收得到的。 比较麻烦的是…那些灰堆在外面,风一吹满地都是,先不说打扫艰难的问题,楚瑄都该庆幸,没有弄出火灾来了! 要是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自家庙被信徒烧香不小心给烧没了,那就真要贻笑大方了。 楚瑄琢磨着,下次就算出门,庙还是不要关了,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再来一次! 第43章 大笔订单 江忆思还在游说楚瑄跟着他离开,在他想来,以楚瑄的医术,只要走出去,无论去了哪里,都会被人敬为座上宾。 小小一个六盘县,实在不是楚瑄这样的大夫该呆的地方。 老实说,楚瑄也有点心动。 作为一个大夫,楚瑄上辈子就喜欢到处游走,寻找各种新奇的药材和接触各种病例。可是这辈子因为泥身的关系,想要外出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一年多了,他除了一个六盘县城,就再没有再去过别的地方。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只是现在嘛… 楚瑄想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但仔细一想,他在这六盘县的香火已经到了一个饱和的状态。 香火的增加速度几乎都已经固定下来。就算他不在,有他的小陶人和寺庙在这里,信徒也能源源不断给他提供香火。 至于那些本来不信任他的人,他琢磨着与其花大量的精力去发展他们,还不如重新换个地方发展自己的信徒来的更加容易。 楚瑄想,确实也是时候换地方发展了。 当然,楚瑄打算离开,却没打算跟着江忆思走。所以他婉拒了江忆思的提议。 江忆思邀请了几回,甚至开出重金都被拒绝之后,他只得换了个话题,“我观楚大夫的疗伤药效果十分突出,简直堪称圣药。我等行商之人,走南闯北的,遇到土匪野兽是常有的事,若是能带一瓶在身边,就是能救命的事情。不知楚大夫可愿售卖?我出百两银子一瓶收购。” 百两银子以这个县城的购买水平来说,真的是天价了。 但楚瑄却知道,他这药的价格,若是拿出去,百两银子怕是也只有一个成本价。 也就是以他现在的种植水平,再珍贵的药材,在他后院里长得也都跟杂草似的,这才能把如此珍贵的药随便使用。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楚瑄就会用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去。 楚瑄又不傻。 他笑眯眯的,“江公子大概不知,别看我这药不起眼,你若拿到外面去,一百两怕是连成本都不够。” 江忆思一讪,他之所以出这个价格,也是因为当初楚瑄在江家救他的时候,江家也只给了这么多。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这是给了高价,现在听楚瑄这么一说,顿时羞的脸都红了,“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 楚瑄笑了笑没说话,不是江忆思孤陋寡闻,而是到底六盘县小了些,所以连带着他对楚瑄手里出品的药也低估了价值。 好在江忆思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他道,“如此,二百两一瓶,楚大夫可愿割爱?” 用自家出产的药就能卖出两百一瓶的高价,楚瑄自然没什么不满,十分大方的道,“不知江公子想要多少?” 听楚瑄这么一说,江忆思眼睛一亮,眼睛都不眨的道,“一百瓶如何?” 作为一个商人,江忆思眼光自然不差,效果好成这样的伤药,说是圣药几乎都不为过了,只要带回江南,别说二百两一瓶,一千两甚至五千两一瓶也不是卖不出去的。 饶是楚瑄,也被这大手笔惊了一下。 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卖太便宜了。 不过想想,自己是大夫,不是商人,于是强压下想涨价的心思,表现的十分淡定,“这个,我现在手上成品没有这么多。江少爷若是真心想要,过几日再来吧。” 江忆思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他听刚刚楚瑄那意思,这药成本如此之高,还怕他拿不出那么多来。现在听他这意思,顿时放下心来,“可以,不知楚大夫需要几日?” 楚瑄想了想,有些药材炮制需要时间,“最少五日。” 江忆思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了,“好!”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庙里可否让我等借宿几日?这山有点高…来往一次不太容易。”到底是还没死心,五天的时间,说不得就能游说楚瑄更着他走了。 楚瑄:“……”他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身娇体弱的小少爷,真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在被砍了那么多刀的状态下活下来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只要江公子能吃得惯我们的食物,不要被吓到了。” 神医庙的厨房,现在已经算是禁区了。反正就连窦雁青一般都不愿轻易过去。 江忆思有些疑惑,以为楚瑄只是说山上伙食不好。他摆了摆手,大方的表示,“我们走南闯北的,有时候饿急了连草根都能吃,楚大夫尽管放心,你们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就行了。” 楚瑄听他这么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就好。”只是那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寺庙里平日是不留客人夜宿的。不过这是个大客户,江忆思和楚瑄说话的时候,小窦酥就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见他们说完了,主动带他们去厢房。 虽然没怎么留外客,厢房还是有备的,有时候刘大少爷心血来潮,也会来住上几日。 床和被子都是有的,虽然谈不上多精致,但睡人完全没问题。 小窦酥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茅房和洗澡洗衣服的地方。然后就把人一丢,忙自己的去了。 他们这地方也就两三个活人,总不能还要人随身伺候。 见小孩离开了,小厮连忙去收拾床褥,江少爷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结着果子的桃树,心里微微一动,“松墨,你说,等过天桃子熟了,楚大夫会不会让我们摘几个?” 叫松墨的小厮哭笑不得,“等熟了我去找楚大夫说说,楚大夫这么好说话,想来是不会舍不得几个桃子的。” 江忆思看着正在忙碌的小厮,心里微微一动,上前一步,宽大的袖摆一伸,直接把人揽进怀里。 松墨被他这么抱住,身体微微一僵,声音不由的有些发颤,“少,少爷…” 江忆思虚了一声,“虚,别出声,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抱一下。” 松墨果然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满是复杂。 另外一边,正在摘药的楚瑄动作微微一顿。庙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他多少是要关注一下的,谁知,竟然看到了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尴尬,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感知。 楚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当日救人的时候,江少爷的房间里有没有这么个人。 再结合两人的情况一琢磨,两人关系如此亲密,这人必定是跟着江少爷一起来的。 做少爷的几乎被乱刀砍死,做小厮的确没多大的事,想来当时江少爷对这个小厮确实是护得紧了。 这么一来,小厮被主人家迁怒,然后关押起来,楚瑄当时没见到人也就正常了。 等少爷清醒,小厮才被放了出来,一对鸳鸯为了避开闲人,跑到庙里来暂住,以此避开家里人的阻挠。 所以,这到底是来买药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楚瑄:“……” 小窦酥正跟着楚瑄挖药,见楚瑄神色不对,还有些疑惑,“大人?” 楚瑄干咳了一声,“没事离那两人远点。” 小窦酥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他不去晃悠,却不代表不能关注。他们家不是还有一只无所事事的小松鼠吗? 正好最近大人也不需要它进山采药了,给它安排点事做,免得一天天的,尽浪费粮食。 厨房内,正抱着馒头啃得起劲的小松鼠,一下子打了个喷嚏。小爪子揉了揉鼻子,满脸都是疑惑。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忆思就有点理解楚瑄为何说容易被吓到了。 主仆两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外面正站着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最重要的是,那猴子还端着托盘,托盘内放着碗筷和饭菜。 见门打开,猴子利落的挤了进去,把碗筷和饭菜放好,又冲两人颔了个首,这才转身离开,还十分有礼貌的关上了门。 老实说,主仆两人都有点被这发展惊到了。 感情这庙里的猴子都成精了不成? 江忆思也明显愣住了,折扇在手中一拍,道了句有趣,随即坐到了桌上,把碗筷摆好,冲小厮招了招手,“松墨,来,一起吃。” 显然,这样的行为并不合规矩,小厮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迟疑。 江少爷却不管他,直接起身把人拽到身边,“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一边说,一边还有些不怀好意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肯自己动手,那我亲自喂你?”说着,竟然真的作势要夹菜往小厮嘴里塞。 松墨吓得赶紧拿起筷子,然后道,“少爷,我吃了,你也吃。” 江忆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主仆两进行了一顿虽然并不丰盛,彼此却都觉得十分美味的午餐。 而这一切,都被一只躲在窗外的桃树上啃糖果的小松鼠收入眼中。 然后,它跑到小窦酥面前,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比划了一通。 小窦酥:“……”他什么也没看懂,他面无表情的道:“…你的字都学哪里去了?” 小松鼠:“……”对哦,它会写字来着。 但是,那情况要它怎么写? 它一爪子按着小本本,一爪子握着小炭笔良久,眼睛顿时一亮,在小本本上一通哗啦啦地画。 小窦酥有些好奇,它这是写了多少字,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 等他瞅过去一看,就见小松鼠在小本本上画了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人。 小窦酥:“……” 要不是那两个大大圆圆的看着像是脑袋,他都认不出这是两个人来。 所以,他琢磨着,要不要让大人给小松鼠把画画课安排上? 小松鼠:“???”小魔头看他的表情,让它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第44章 准备离开 小松鼠被按着学画画的时候,整只鼠都是懵逼的,偏偏小魔王还一本正经的道,“你要是不学画画,遇到不认识的植物,要怎么让大人知道,是不是药材?” 小松鼠欲哭无泪,连比带划外加写字的告诉小窦酥,它可以把不认识的植物都带回来。 小窦酥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但是,他只是想给小松鼠找到事做,才不是真担心它不认识药材。 所以他表示十分的不信任,惹得小松鼠又是跺脚,又是举手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好巧不巧的,这幅样子,刚好被没事到处闲逛的江公子看到了。 他惊了惊,现在的小松鼠都成精了吗? 小松鼠看到他,眨巴了下眼睛,趁着小窦酥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珠子一转,尾巴微微一甩,整只小松鼠就趁机跑了。 小窦酥瞪了它一眼,有个外人在,到底没有对它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来。 小窦酥冲着江公子露出笑脸,“江公子有什么事吗?” 江忆思干咳了一声,“那个,我看着你们院子里的桃子熟了,不知道能否摘几个尝尝?”说也奇怪,昨天那桃子看着虽然已经不小了,但按照他的经验,应该还需要几日才能成熟。 但一夜过去,树上挂的果子竟然有一小半已经熟透了,一个个桃子又大又红,一看就十分美味。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他感觉这桃子一夜之间似乎长了不少,昨天他明明看着也就是正常的桃子大小。 今天却发现那些成熟的,小的也有鹅蛋大小,大的直逼巴掌那么大。 小窦酥:“……!!!”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来找小松鼠就是为了让它把成熟的桃子摘了放起来。 赶忙追出去一看,小松鼠早不知道蹿哪里去了。等等,他记得刚刚这门口的桃枝上还有个大桃子来着! “小松鼠!给我滚出来!” 抱着个大桃子正往后山蹿的小松鼠,忍不住抖了抖,吓得赶紧咬一口桃子压压惊。 唔…好甜…还好它摘了十几个,看样子这几天躲山里也饿不到肚子了。 可惜躲在山里就吃不到猴兄做的饭了…不行,它要多咬吃几个桃子补回来! 还好小窦酥不知道小松鼠的想法,不然估计得气得冲到山林里把它给揪回去。 小松鼠没回来,小窦酥看着树上的果子就有些犯愁。 早上起来他第一时间给大人送了两个,菩萨面前又供了两个,他自己也啃了一个。 因为树种的多,每棵结的不多,加起来数量也是很可观的。 最主要的是,他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熟了大半。这么看来,怕是明天剩下的也该熟了。 两天的时间熟了这么多果子,小窦酥也开始犯愁该怎么吃了。 本来他还想让小松鼠放起来的,结果一看到小松鼠,他就想起昨晚琢磨了一晚上,让它学画画的事。 谁知这家伙竟然一转眼就跑了。 小窦酥有些恼,暗暗决定等小松鼠回来就打它的屁股。 这么多桃子既然吃不完,面对大客户想吃桃子的想法,小窦酥也只能挥了挥手,“吃吧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吃不完的,他琢磨着,可以给大人的信徒也分一些。 于是,等大门一打开,香客们突然发现,今天的小窦酥额外大方,竟然一人发了一个桃子。 熟悉的人都知道,小窦酥宝贵那些桃树跟什么似的,当初小松鼠薅他的桃花,还被胖揍了好几回,那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还有人逗他,“小窦酥,你今天这么大方,舍得把桃子给我们吃啊?” 小窦酥当然舍不得,但是,与其等桃子吃不完烂掉,还不如分给大家吃。 楚瑄也没想到小窦酥会这么舍得,想了想,他拿着自己的背篓,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大个的桃子就已经被他收进了背篓里。 其实在发现小松鼠能在嘴巴里自成空间之后没多久,他发现自己的背篓里也开发出了这个功能。 他的背篓本身就是装药材用的,只要放在背篓里的药材就能保持原本的药性。 这一点用在其它东西上也是一样,拥有非常强的保鲜能力。 把桃子放进背篓里,等小窦酥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就能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等小窦酥分完了手上的桃子,准备继续摘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桃子又少了一批。 小窦酥:“???” 肯定是小松鼠干的!抓回来一定要打屁股! 面对小窦酥愤怒的小眼神,楚瑄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看到熟悉的香客,还提醒了句,“今晚就要下雨了,大家明天还是不要上山了。” 众人一听,连忙向楚瑄道了谢,然后又回去多磕了几个头,大概是想把明天的份一起磕了。 还有人笑着问道,“那楚大夫,明天下雨,后天天气如何?” 楚瑄看了看天色,“后天上午也有雨,大概下午才能放晴,你们大后天再来吧。” 说着,还写了个木牌,让香客下山的时候,顺便插到山下的路口。 这样一来,这两天应该就没什么人上山了。 大家和楚瑄都很熟悉了,也都习惯了他的操作,等下山的时候自发的就把牌子带了下去。 江忆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他眨了眨眼,“楚大夫,明后天真的有雨吗?” 楚瑄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吗?” 次日,天上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桃树上,让那原本已经熟透的桃子滚了不少下来。 小窦酥顿时心痛不已,冒着雨把桃子一个个捡了起来。 窦雁青看雨这么大,连忙过去帮忙。 多个人多份力量,这一次小窦酥没有拒绝。 等把桃子捡回来之后,小窦酥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给窦雁青塞了两个。 窦雁青拿着小窦酥塞给他的桃子,咧着嘴笑个不停。就着雨水随便洗洗就往嘴里塞,只觉得今天的桃子格外的甜。 楚瑄看着天上的雨幕,表情有些微的惆怅。 小窦酥和他爹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缓和了。而他,也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江忆思看着屋檐下的雨水,很是有些不可思议。松墨看着雨幕,也赞道,“楚大夫可真是个神奇的人。” 江忆思把玩着他的手指,点了点头,“嗯,怕是皇城那些钦天监,才有这本事。” 说到这里,江忆思越发想要把人带回去了。 这样有本事的人,不说非要养在江家,只要能与之交好,就有莫大的好处。 雨一下就没停过,直到第三日下午,天空才露出半个太阳来,照耀着被雨水浸泡了两日的大地。 江忆思越发感觉到了楚瑄的神奇。 有了楚瑄的提醒,这两日没什么人上山,只有几个活人的寺庙竟然也不觉得太过安静。 小少年清脆的嗓音时不时在各处响起,让整个庙里都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江忆思每天找到机会就要去楚瑄那里游说一番,不过可惜的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吃过早饭,楚瑄就把江忆思叫到了药房,然后指着一百个药瓶道,“药都做好了,江公子可以清点一下。” 看到这么多药瓶,江忆思一扫被多次拒绝的郁闷,高高兴兴的和自家松墨一起,把东西都打包好。 然后又在寺庙里住了几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见这每天想拐人的江少爷离开了,小窦酥终于松了口气,以为日子又要回复原本的安静时,他被楚瑄叫去考验学问了。 小窦酥有点紧张,他家大人其实很少考校他。多数都是大人教,让后他学,有不懂的再问。 除了最初让他学的启蒙书比较困难外,小窦酥的学习气氛一直都是很轻松的。 现在大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把小家伙给唬了一跳,努力板正身子,听楚瑄考核。 好在,他家大人一向是最好的,考核的内容也都是些医药方面的东西,小窦酥平日都有认真做记录,每天还要翻上几回,说是倒背如流可能差了些,但是只要楚瑄一问,他都能流利的说出来。 楚瑄见他越答越顺溜,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考核的内容渐渐的就变了一个方向。 小窦酥没过多久就发现,楚瑄考核的内容已经变了。但是本着不想让大人失望的心思,他努力的在记忆里寻找答案,然后磕磕绊绊的回答出来。 楚瑄看着面前的小少年,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小孩并不是学不会课本,只是没用心而已。那些他曾经教导小松鼠的东西,小孩只是听过几遍,就能磕磕绊绊的说出来,谁又能说这样的孩子不够聪慧? 楚瑄想,窦雁青说的对,他不该把这样聪慧的孩子拘在山上,限制了他的无限可能。他的人生还长,未来怎么样,总要自己去闯一闯才知道哪条路是最适合自己的。 楚瑄的指尖不自觉的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过了良久才道,“小酥,我要走了。” 小窦酥呆了下,然后想也没想地站起身,“那我去收拾一下。”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大人,咱们去哪儿,要去多久,我好盘算一下该带哪些东西。” 楚瑄无奈的道,“我要去寻找仙山。”然后他怕小家伙听不懂,还补充道,“只有我一个人去。” “哐当…” 旁边的凳子摔倒在地,原本最是爱护它们的人现在却恍若未觉。 他呆呆的看着楚瑄,嘴唇都是颤抖的,半天才抖出一句,“大人…您,您不要我了吗?” 第46章 十铜神医 楚瑄的生意比预计中还要好得多,其它地方还需要他靠免费的预防汤药增加客人数量,但在这里,他的东西还没摆好呢,从那个叫杨东的人来过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不少客人。 该说不愧是边缘地区的村民吗,打架那真是从上到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言不合就开揍那真是常有的事。 不过,楚瑄发现一点,镇上居民打架的,往往是那些外来人口居多。 看来,这镇子上的人还是挺团结的。又或者说是,有点排外? 想想也是,若是不够团结,又怎么在一次次的战争中留下传承的香火。 那个叫杨东的小青年,确实没有说谎,离开后没有多久,果然给他带来了自己的一帮兄弟。 嗯,几个要么手脚不便,要么腿脚不便的小青年。 楚瑄看了下受伤的地方,一看就是打架弄出来的,有些已经处理过了,只是那处理的手法十分粗糙,伤口上包的药效果也实在有限。有些隔着包扎的布条,也能闻到伤口腐臭的味道。 而这些受伤比较重的,那些瞅着养养就能好的淤青扭伤等,根本就没有上药的痕迹。 楚瑄干脆把那些包扎的布条都解开,处理好伤口,再重新上药。 看到那些淤青的,也给拿药搓揉一遍。 有个觉的身体受伤不严重的,还想躲开,“杨哥,我这也没啥事,就不用看了吧?”说着还冲杨东眨了眨眼,这大夫看着就技术不错的样子,咱们要是做的太过分,以后就不好来了! 杨东十分大方的挥了挥手,“想啥呢,我有钱!”他们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的走出去,不用跑路! 手下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也不再挣扎了,反而脱下衣裳,“大夫,那你给我看看,我肩膀这儿是不是伤到了,我觉得有点使不上力。” 那青年并未意识到,他老大说完那话的时候,表情其实是十分心虚的。 等楚瑄把所有人都处理好之后,杨东把所有兄弟都撵走了,见兄弟们都离开了,他才走到楚瑄面前,红着脸,放下了几十个铜板。 算一算的话,刚好每人十个,正好是上午楚瑄给他治疗的价格。 青年努力板着脸,眼神却有些不敢看向楚瑄,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虚,“喏,钱都在这里了,数数,我可一个铜板都没少你的。” 这点铜板,连药材都买不到。 好在现在楚瑄已经不缺药材了,想要挣钱自然可以去找那些大商户。 于是他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嗯,一个没少。” 听他这么说,杨东才彻底放下心来,原本略显僵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脸。 他又想来拍楚瑄的肩了,“兄弟,上道啊!以后你就是我杨东的兄弟了!以后遇到啥事你直说,兄弟我绝对给你撑腰!” 楚瑄:“……”他这是被人占便宜了? 杨东离开之后,楚瑄赶紧把门关了,这才能安心收拾铺子。 等他收拾好回到后院,已经闻到饭香了。 他家猴兄一路上学了不少美食,早就蠢蠢欲动了,也就是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压根儿就没有安顿,要不是路上吃的东西都是它准备的,估计就把它憋坏了。 看到楚瑄进来,猴兄非常高兴的给他添了碗饭,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楚瑄拿着筷子一样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冲猴兄竖了个大拇指,“不错,味道越来越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恍惚。想当初,每次猴兄做了好吃的,最给面子的还是小松鼠和小窦酥。 两个小家伙都是吃货,遇到好吃的,还会抢夺一番。基本上,窦酥的速度没有小松鼠灵活,在饭桌上几乎很少抢得过小松鼠。 于是小家伙下了饭桌,就总找各种理由收拾那只贪吃鼠。 想到两个小家伙,楚瑄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该给小家伙写信了。 当初他说要走,小家伙抱着他的腿哭的稀里哗啦,说什么都要跟在他的身边,最后楚瑄还是用要寻找仙山,无法带上他一个凡人而拒绝了。 小家伙特别伤心,最后他没办法了,只能安慰他,会时不时给他送信回去,小家伙这才松了口,让他不管有没有找到仙山,都要给他写信。 若是万一没找到,一定要回去接他。 楚瑄答应下来了。 楚瑄自然没有去寻找仙山,他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玩意儿。 但是每到一个有驿站的地方,还是会给小孩写信,说一些路上见到的奇闻异事。 只是因为每次都在赶路,他并未留下地址,所以也无法收到小家伙的回信。 而这一回,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这小镇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想了想,信的最后,楚瑄留下了现在的地址。 第二天,楚瑄去找了驿站,把信送出去,结果刚回来,就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 也不知怎的,楚瑄治病只收十个铜板的事情传了出去,很多原本生了病看不起大夫,或者大夫根本看不出问题的病人都赶了过来,就希望他帮忙看看。 还有人亲切的给他取了个代号,“十铜大夫”。 楚瑄嘴角抽了抽,十铜大夫是什么鬼? 原本楚瑄还想着,开个铺子而已,有没有牌匾对他来说都没啥关系。现在这名号出来,他觉得还是要给自己挂个招牌才行。 于是第二天,楚瑄就去找木匠做了个匾,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神医再世”! 瞧瞧,多威风多大气,比那什么“十铜大夫”好听多了。 挂牌匾那天,杨东也来了,他不识字,还好奇的询问了一下写啥,楚瑄十分矜持的道:“神医再世。” 杨东一听,立马说了句:“妙啊!” 然后,也不知道这大嘴巴在外面说了什么,反正等那些话传到楚瑄耳朵里之后,就从“十铜大夫”变成“十铜神医”了。 楚瑄:“……” 然后第二天,上门的客人就发现,十铜神医的医馆涨价了,诊金从原本的十铜变成了十一铜。 众人:“……” 小弟小声的和杨东讨论,“杨哥,难道我们要改口喊‘十一铜神医’?” 杨东反手就给那小弟一巴掌,“你傻啊,咱们要是改口后,楚大夫涨成十二铜了怎么办?” 那小弟一听,下意识道,“那到时改成十二铜神医?” 这下子,旁边的同伴也听不下去了,一人给他一巴掌,“傻啊,要是楚大夫继续涨价怎么办?我们也跟着改?” 那小弟被拍了这么多巴掌,有些委屈,觉得这话没毛病啊? 顿时,众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终于有个好心的同伴给他做了解释,“这么涨下去,钱你出啊?” “啊?”那人像是这才回过了神,然后有些着急的道,“那,这要怎么办?” 杨东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还不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传什么十铜大夫,影响了楚大夫的收费,他也不会涨价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把人训斥完了,杨东又道,“名字是不能改的,现在叫十铜神医,楚大夫还只是涨一个铜板,多一个铜板而已,咱们还是出的起的。嗯,以后继续叫十铜神医!” 众小弟连忙道,“杨哥英明!” 杨东有些小得意,“那是,也不看看你们杨哥是谁!” 于是,在一场简单的讨论之后,楚瑄的十铜神医之名,被传的越发之广了。 楚瑄沉吟,他这是继续涨价呢,还是不继续涨价呢? 铺子开张后,楚瑄赶紧找时间,把背篓里的药材全种进了后院里。 除了当初在神医庙那些被他挪来了大半,一路行来找到的药材,也都被他留了种子或者植株下来。 现在这么一种,整个不大的小院,被他塞的满满当当的。 然后他想了想,干脆把灵体和泥身脱离,直接把泥身安置在后院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地方。 这样一来,就算他不在,有泥身在这里,也没人能打他药材的主意。 也就是这小镇上的人不识货,随便来个稍微懂点药材的人,走在这里都绝对会挪不动脚步。 那些珍惜无比的药材,在这里都如同杂草一般,生长的十分肆意。 而在这一院子的药材之中,还长出了一株爬墙虎,楚瑄才刚把药材种好,这家伙已经迅速地把整个小院的墙都爬满了。 这时候若是有人往小院的方向看,也什么都发现不了,因为爬墙虎只会避开人的目光生长。 没错,这就是一株长得普普通通,但是却有自己灵智的植株。 当初它就生长在神医庙的后院,因为一直长的不声不响,就连楚瑄都没发现。 直到他准备离开,去挖药材的时候,这家伙才缩成一株小苗,爬进了他的背篓。 楚瑄一直觉得,他对整个神医庙的一草一木都是了若指掌的,直到冒出这么一个小东西。 可见,这家伙的伪装能力到底有多强。 至于战斗力…楚瑄还真没见过,现在想想整个神医庙连一只蛇虫鼠蚁都没有,也不知道和它有没有关系。 楚瑄把泥身留在这里,看着药草的同时,也有那么点看着这爬墙虎的意思。 当然,在他面前的时候,爬山虎都是十分乖巧可爱的。 楚瑄戳了戳爬墙虎的叶子,在他指尖下的叶片微微动了动,娇嫩的叶片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般。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人呢?那什么叫十个铜板的,赶紧给爷出来!” 楚瑄的手一抖,收下的叶子被他一个用力给掐了下来。 爬山虎所有的叶子都炸了一瞬,一根小芽芽试探的伸向了楚瑄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张叶片一卷,迅速地缩到角落里去了。 楚瑄:“……” 他拍了拍手上的汁液,走到了前厅,倒是想看看,这一听就不怀好意的人,到底想对着他做点啥。 嗯,他绝对没有因为那什么十个铜板生气。 第48章 江湖郎中 楚瑄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故事,他觉得这茶楼可真是个好地方,虽然那些故事有那么点夸张,但确实十分打发时间。 就在他听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巨响,他眉头一跳,猴兄进后厨还没出来呢! 这时,已经有客人听到声音,凑过去看热闹去了,楚瑄也不动声色的跟着人群凑了过去,想看看是不是和他家猴兄有关。 虽说他家猴兄在这方面还算靠谱,每次伪装人类去厨房学艺还未失手过。正所谓人有失手,马还有失蹄,万一要是看得太起劲,和正主撞到了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然而还没等看热闹的人凑近,后院的就突然窜出一个小孩来。 小孩一手拎着一只烤鸡,衣服里鼓鼓囊囊的,里面一看就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 很明显,刚刚里面的动静就是这小孩引起的。 小孩一钻出来,就往人群里窜,后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小兔崽子,给我站住!看爷爷我今天抓住了不打断你的腿!” 小孩本来就要窜进人群里了,听到这话后,反身冲着后院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 本来听到动静的时候,酒楼的人就都赶到了后院,现在又都赶了出来,现在看到小孩的动作,顿时气了个倒仰,恶狠狠地道,“抓住他!” 这么多人,想要抓一个小孩子,按理来说,应该是比较容易才是。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酒楼的人冲过来的时候,人群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像是看热闹一般上前两步。 这么多人往前凑,好巧不巧的,就把追赶的酒楼小二都给挡了下来。 等这些人嚷嚷着“让让,麻烦让让…”的人赶出去时,就发现那小孩早就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店小二和掌柜的一脸晦气,店小二还想说什么,却被掌柜拍了一巴掌,然后微笑着给客人赔不是,“不好意思,这小贼跑后院捣乱,打扰了大家吃饭,一会儿我给大家送个小菜,全当是赔礼。大家继续食用哈” 食客们听到掌柜这么说,这才收起脸上冰冷的神色,高高兴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楚瑄看着这一幕,微微蹙了蹙眉头。 若是没有猜错,这铺子怕是外来的商户开的。 一个镇子里的人团结没有错,但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护短,那就有助纣为虐的嫌疑了。 楚瑄表面不动声色,还在铺子里的泥身却已经放出了感知,跟上了那个小孩儿。 而猴兄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坐好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说起来,猴兄的能力确实有些惊人,楚瑄第一次知道它能幻化出人形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不过,它这个能力的缺陷也很大,首先它能坚持的时间有限,每日顶多能变幻半个时辰。 其次,它虽然幻化成了所见过的人类,但本质还是一只猴子。就如森林的一些动物,会随着周围的环境改变自己的颜色,并不是那动物本身发生了改变,而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所以猴兄不管样子变的多像,一开口就得立刻露馅儿。 不过看猴兄的表情,今天收获还不错。 可能是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到,酒楼的上菜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有些客人还嚷嚷起来,导致轮到楚瑄他们这桌的时候,店小二一直在那里道歉。 吃完饭出来,楚瑄带着猴兄逛了一圈之后,转了个方向,直接往一个偏僻的巷子而去。 泥身感知到,刚刚那孩子前往的,正是这个地方。 楚瑄在一栋院子门口停了下来,然后礼貌的敲了敲门。 院子里原本正喧闹着,满满都是孩子嬉闹的声音。在听到敲门声之后,里面瞬间安静,随即有个声音道,“谁啊?” 看样子,竟然还挺警惕。 楚瑄沉吟了一会儿,“江湖郎中,包治百病。” 里面的人:“……” 楚瑄这样一听就是唬人的话,顿时让里面的人很是不满,“滚开,我们不要郎中!” 楚瑄谆谆善诱,“那几位受伤的,真的不想来点药?效果很好的。” 里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声,“鹰哥,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顶着一张猪头脸的常鹰也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开门。” 门最终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小孩的脸,正皱着眉头看向楚瑄。 楚瑄也正垂眸看着他。 说起来,这是他和这个小孩第三次见了。 第一次是他刚到天缘镇,刚下马车,就被这小孩偷了钱袋子。虽说他的钱袋子里基本没什么钱,用来装饰的意味居多,但是被人摸走还是不行的。 于是他就把钱袋子给抢回来了,还让这小孩儿吃了点小亏。 第二次就是刚刚在酒楼,不过那时候人多,这小孩儿偷了东西就跑,大概是根本没注意到他。 而现在,算是第三次见面了。 显然,小孩对他的印象还挺深,看到他后脸色顿时一遍,吓得向后一缩,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想要去关门。 可惜,他的动作慢了一步,楚瑄已经用手搭在了大门让,然后往前一推。 小孩就站在门边,因为想要关门,正做在往外推的动作,楚瑄这么一推,他就跟着摔倒在了地上。 而随着楚瑄的动作,院子里的样子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眼望去,一院子的孩子,最大的也就十六七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而刚刚门口那小孩带回来的烤鸡和包子点心,正被那几个小的抱着啃。 这场景,看得楚瑄又是一阵蹙眉。 楚瑄的泥身并不是只找到了小孩的住址而已,还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这些孩子的来历。 十年的战乱,让无数人家庭破裂,也让无数的孩子无家可归。 而常鹰和杨东,以及这院子里遗留下来的孩子,都是那长达十年的战乱之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孩子。 那样一个连大人都活不下来的时代,一群孩子想要活下来,每个人都要学会该如何的不择手段。 战争结束之后,大人们尚且还需要时间调整自己,这些小孩就更加的显得无所适从。 他们没有学会该怎么在这个渐渐繁华的小镇里自力更生,只会依照以前的手段坑蒙拐骗或偷或抢以此生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这些孩子的下手对象都是镇外的外来人口,小镇的居民对于这些孩子的动作都是放任的,甚至在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还会帮忙打个掩护。 楚瑄说不清楚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个人的悲哀。 但,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下去。 楚瑄的突然闯入,瞬间就惊动了所有人,众多大的小的小孩都站了起来,没见过楚瑄的,都是满脸的凶狠,而见过楚瑄的,下意识地就头皮一麻。 特别是昨天去过楚瑄铺子里的那几个,甚至感觉现在身体都还是僵硬的,瞬间回忆起那种明明意识还在,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的感觉。 尽管如此,那些大孩子还是站了起来,尤其是那个叫常鹰的小青年,更是站在了所有孩子身前道,“有什么事吗?” 楚瑄把孩子们的目光都收进了眼里,他道,“你们这样,不好。” 常鹰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三分,“哦,是嘛,那神医说说,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楚瑄想了想,“你们该读点书。”多学点知识,才能明礼,才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旁边已经有小孩嚷嚷起来,“鹰哥,不要和他废话,揍他!” 作为一群自以为靠着自己吃饭,所以最讨厌别人对他们说教的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楚瑄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而偏偏,这孩子并不认识楚瑄,所以常鹰还没说话,这半大孩子就冲过去了,并且招呼众人一起冲。 他们并没有以少胜多胜之不武的想法,只要能打倒对手,他们就是最厉害的。 他一招呼,果然有不少孩子跟着往上冲,常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既然常鹰都上了,剩下的人也一起冲了上去。 在他们想来,就算楚瑄手段诡异,可他们人多,一拥而上之下,楚瑄就算手段再高能对付的人也有限。而他们剩下的自然就能把他拿下了。 楚瑄看着这么多冲上来的孩子,有些无奈,总有种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但这些熊孩子,不把他们打服了,怕是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所以这一回楚瑄没有再用银针,而是直接腕起袖子开始揍人。 学医之人本就对人体是最了解的,楚瑄更是其中的翘楚。他最是知道打哪些地方让人最疼,受到的伤害却最轻。 基本上被他揍上一拳的人,很少有能再爬起来的,万一爬起来了,那再揍一拳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就常鹰比较能抗,不过他本身就有伤,被楚瑄挑着最疼的地方揍了两拳,整个人就疼的晕过去了。 而直到这时,只要冲过来的小孩,都已经被楚瑄给揍趴在了地上。 只有几个最小的,还抱着烤鸡,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都躺在地上打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小孩的哭声震天动地,简直如同魔音入耳。 楚瑄面无表情的摸出几片叶子,往几个小孩嘴里一塞,随着他的动作,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安静了,楚瑄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世界上的都是熊孩子,只有他家小窦酥天下第一可爱! 第49章 神医铺的 把人都撂倒了,事情自然也要解决。 首先得去找了一个教书先生。 泥身的感知确实好用,只要把感知放出去,整个镇子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中。 不过,一般楚瑄都不怎么使用感知,他没有偷窥别人生活的习惯。 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希望有个不知道的人,随时观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所以除非需要的时候,一般他都并不会开启自己的感知。 但是开启之后,想要寻找什么,他都能迅速找出来。 就比如现在,他想寻找一个已经放弃科举的秀才,感知搜寻一翻,就寻找出了好几个。 楚瑄在里面筛选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一个对象。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体劲瘦,确很结实,一眼望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个读书人。 最主要的是,他正靠着给人扛麻袋挣钱养家。 文人素来清高,别说做体力活,在家里下个厨都觉得丢了文人的脸。更别提做这样给人卖苦力的活计,怕是有相熟的同窗,看到他都要避着走。 楚瑄的感知有意识的收集这人的资料,从街坊邻居以及他家人的口中,渐渐的了解这人的过往。 这人是十多年前中的秀才,本来打算进京赶考,谁知天不遂人愿,小镇一夕之间陷入战乱。 他本是个文弱书生,为了家人毅然决然的拿起了战刀上了战场,然而刀剑无眼,一他个书生,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本就是奇迹,相对于那些再也回不到家的同袍来说,只丢失了几根手指的他已然是幸运的。 只是,没了半个手掌,他与仕途却是彻底无缘了,就连军队也不会再留下他。生活还要继续,茫然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只能到处找活计养活自己。 别的不说,战场上为了生存下来,他倒是练就了一身力气,靠着这把子力气活,帮人扛点货物,到底是养活了自己。 楚瑄是快傍晚的时候找过去的,那时候谭铭峰已经收工,正坐在门槛上,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大口吞咽着,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民工,丝毫看不出任何读书人的气质。 见楚瑄过来,谭铭峰只抬了抬眸子看了他一眼,继续飞快的往嘴里塞着馒头。 两三口下去,一个馒头就被他咽下了大半,明明是没什么油水的食物,他却吃的十分美味的样子。 楚瑄觉得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好,干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谭铭峰是吧?我给你介绍个活计如何?” 谭铭峰头也没抬,只含糊的道,“可日结?” 受过老板跑路后因为没有工钱所以差点饿死的当,现在他干活哪怕再熟的老板,都要求日结。 楚瑄点头,“可以。” 听他这么说,男人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嘴巴里又塞了口馒头,所以语气有些含糊,“想让我做啥?” 楚瑄道:“想请你教导一群孩子识字。” 谭铭峰的手一抖,正准备下咽的馒头一下子卡住,整个人顿时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起来。 楚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谭铭峰一个喷嚏打出,刚刚呛进去的馒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谭铭峰:“……” 楚瑄:“……” 谭铭峰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鼻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楚瑄笑眯眯的,“谭铭峰,可不就是你吗?” 谭铭峰:“……”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啃馒头,“我都十年没摸过书本了,教不了学生。”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也不用你教多深奥的知识,只需要教导他们识字,会点简单的算学就行。” 谭铭峰表情还是很犹豫。 楚瑄道:“每天三十文。” 谭铭峰:“成交!” 楚瑄:“……”后面准备谆谆善诱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谭铭峰又补充一句,“日结。” 楚瑄点头,“嗯,还包三餐。” 谭铭峰有些意外,他深深的看了楚瑄一眼,“管够吗?” 楚瑄:“……随便吃。” 谭铭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的笑脸,“行!明天我需要和工头说一声,后天去你那儿?” 楚瑄点头,“可以。”然后,他又和谭铭峰说了药铺的地址。 谭铭峰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和谭铭峰谈妥后,楚瑄又去牙行走了一趟,把隔壁的铺子一起买了下来。后院就留给孩子们读书,至于前院嘛… 他还没想好,到时候想法子给孩子们置办点营生,总归不能让他们饿着才是。 次日,楚瑄去了一趟县衙。说起来,安置小孩的事,怎么也该是县太爷的责任,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去做了,那不是抢了县太爷的活计? 当然,他上门也不能直接说起这事,他走到县太爷宅邸门口,立刻有下人拦住了他,“什么人?” 楚瑄客客气气的,“我是神医铺的大夫,听说府中的老太夫人一直有头疼的毛病,特来毛遂自荐。” 听到神医铺三个字,两衙役的嘴角都是一抽,心说这人的口气真不小,竟然敢自称神医。 楚瑄摸了摸鼻子,要知道最初被人称为神医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有些脸红的,但被人叫多了,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天缘镇一直没什么正经大夫,就那一两个赤脚大夫,也就会点不知道好不好用的偏方,能不能治好只能看运气。 现在听说有大夫上门,还是想帮老太夫人治头痛的毛病,门房不敢耽搁,连忙进屋通传去了。 楚瑄去的早,正好县太爷还未去衙门,听到通传连忙让人把楚瑄领了进去。 按理来说,楚瑄一个平民百姓,见到县太爷是要行跪拜礼的,但楚瑄琢磨着,以他现在的身体,要是给县太爷跪了,这县太爷不折寿也得病上好几年。 为了人家的身体着想,楚瑄只是拱了拱手,作了鞠手礼。 县太爷眸光微微闪了闪,也没计较,而是笑着道,“听说天缘来了个医术十分了得的神医,我也正准备上门请神医来着,没想到神医竟然主动上门了,真是我等的荣幸。” 人家说的客气,楚瑄自然也客气的道,“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大人每日为百姓生计忙碌,这样能为大人分忧的小事,自然是我等该做的。” 县令笑呵呵的,“那就有劳神医了。” 两人是一边说一边走,这会儿正好停到了一小院里,县老爷做了个请的姿势,楚瑄又客气了一番,两人才进了小院。 小院并不算精致,但是胜在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院子里坐了不少人,还在外面就听到了女眷说笑声。 随着县太爷和楚瑄进去,里面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楚瑄目不斜视的跟在县太爷的身后,也不多问,等县太爷说完了情况,那位坐在中间的老夫人才伸出手,让楚瑄帮她看看。 楚瑄把了把脉,心里就有数了。这是人老了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毛病,“没什么大毛病,只需扎两次银针,我再开两副药,老夫人喝完也就差不多。”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夫人每天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走动走动,这样能让身体更加健康。” 老夫人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旁边的县令夫人也笑着凑趣,“娘,我就说没事的,现在神医都这么说了,您该放心了吧?”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了放心了。”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楚瑄,“不知道神医还需要准备何物?何时可以给老身扎针?” 楚瑄表示:“随时都可以。” 县太爷连衙门都不去了,立刻让人安排房间。 楚瑄也没推迟,反正银针他都是随身带着的。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让老太太就坐在椅子上,他站着就开始扎针。 县太爷怕打扰到他,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他一个人在屋里。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县太爷看不出门道,却也觉得他的手法十分不凡。 老夫人因为常年头疼,所以眉头一直皱着,哪怕笑着的时候,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事情确实如同县令所说,其实他已经有了想上门找楚瑄的心思了,若是楚瑄不上门,他估计最近几天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也会找过去。 楚瑄的动作很迅速,不过为了让银针的效果多发挥点作用,还是等了一刻钟才拔针。 至于再久的话,他怕老太太的身体承受不住。 等楚瑄取下银针,老太太猛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丢掉了什么重物,变得浑身轻松起来。 她站起身转了几圈,顿时满是高兴的道,“神医,您真是神了!”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了! 老太太那叫一个感激,连忙让人给楚瑄赏钱,楚瑄也没拒绝,笑眯眯的接下了。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县太爷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楚瑄沉吟了一会儿,道,“其实今日前来,有一事想要麻烦县老爷。” 县太爷露出淡淡的微笑,一副早就成竹在胸的模样,“神医有话就直说。” 楚瑄也不在意,就把那些孩子的事说了,“其实这事本不该我管的,只是终究不想看到那些孩子走上歪路。” 县太爷还以为楚瑄说的是他铺子这几天被人排斥,所以没有什么生意的事情,结果怎么也没找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时神色一凛,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我知道。神医也知道,这战事刚结束不久,整个天缘镇都还处在百废待兴的状态,各种建设都需要经费支持…所以这些孩子的事,我也正头疼着,不知神医可有什么建议?” 总的来说,就是他现在很穷,没钱。 第50章 坏人来了 楚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县太爷太客气了,在您的治理下,天缘镇一直蒸蒸日上,已经越来越繁华了。” 好话谁都爱听,特别是这种逮着实际情况夸的,更是让人高兴。 “哪里哪里,神医缪赞了,本县令愧不敢当…”县太爷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却多了几分笑容。 当然,吹嘘过了,又该说到那些孩子的解决问题了,“不知神医有何建议?” 楚瑄说话也不喜欢和人卖关子,和县太爷互吹了几句已经是极限了。听到县太爷询问就直接道,“我买了个院子,想让孩子们学几个字,和一些基础的算学。这样将来也方便他们找活计。”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若是可行,还希望县老爷能找几个有手艺的先生,给他们教授点手艺,只要能有一个一技之长,以后他们就能靠自己生活了。” 县太爷都没想到,楚瑄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以为楚瑄提出的解决方法,只会是捐献点物资,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 县太爷严肃了神情,冲楚瑄行了一礼,“先生高义。” 楚瑄连忙避开,他不给县太爷行跪礼已经不合规矩,要是让县太爷给他行礼,保不齐哪天这人想起来,给他穿个小鞋,那就真是没事找事了。 楚瑄摆了摆手,“我也不过是做了点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而已,大人万不可如此大礼。” 县太爷正色道,“若是世人都有先生的觉悟,这世间怕是早就四海升平了。” 楚瑄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再次把话题扯到实事上。 其实这事对县太爷来说,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这年头,大家为了不被徒弟抢生意,做师傅的都敝帚自珍的厉害,不在生命垂危之前,几乎都不乐意把自己的绝学相传。 自来关门弟子最得师傅的本领,并不是关门弟子最聪明,而是当师傅的已经老了,觉得当徒弟的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才会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不过,个人绝学肯定学不到,但传授一点皮毛还是可以的。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那些孩子只要认真学,学个皮毛就已经能够讨口饭吃了。至于能不能学到师傅的更多手艺,那就只能看个人能不能入师傅的眼了。 所以这一点,县太爷觉得,以他的面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找手艺师傅的事被县太爷包了下来,连带着,他还把孩子们的课本也给包了。 楚瑄倒是没想到县太爷这么大方,这年头书可不便宜。 他身上还有点积蓄,也不敢多买,只准备买些简单的启蒙书,毕竟笔墨纸砚也是一笔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他也不急,钱这东西,就是用来花的,反正没钱了,他去富商家里走一圈,总能弄点钱来。 毕竟,十个有钱人,九个都是妻妾成群,家里人多了,那方面多多少少有点亏损,只要楚瑄想,这方面的药想要配置也是挺容易的。 不过这种事嘛…一般只要不是本人找上门,他也不会特地跑别人家里说卖药的。 实在是…这事做着有点猥琐,不太符合他神医的形象。 和县太爷商量好离开后,楚瑄又去采买了一批桌椅板凳,靠着给老板治疗了一点陈年老疾,成功用了个半价把东西买了回来,老板还找小伙计帮他给搬了回去。 然后就是笔墨纸砚,这东西确实挺耗钱,哪怕楚瑄买的都是最便宜的,也花了一大笔。 等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楚瑄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啥。 想了想,等等,他是不是,忘记把这事和当事人说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 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去说也行。 于是,楚瑄又去了一趟熊孩子窝。 因为常鹰他们被楚瑄打了两顿,几乎个个都带着伤,难得的今天都没有出门。 楚瑄走到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里面原本有些杂乱的声音,顿时一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道,“谁啊?” 楚瑄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对了,上次里面也这样问来着。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楚瑄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的道:“江湖郎中,包治百病。” “哐当…” 里面也不知道掀翻了什么,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有小孩已经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哇,他又来了,坏蛋又来了!” 也有人道,“哭什么哭,不准哭!鹰哥…那人又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不,不能开门,咱们只要不给他开门,他就进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里面的慌乱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有个小孩壮着胆子道,“你赶紧走,我们不会给你开门的!” 那话说完之后,里面顿时一片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到他的反应。 楚瑄:“……” 他无奈的笑了笑,所以说到底还是小孩子,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会觉得这么简陋的一道门会拦得住他。 当然,为了不吓坏小朋友,楚瑄没有选择穿墙而过,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选择尽量伪装成普通人。 就像当初在寺庙里,为了让窦雁青发现泥菩萨外出的“真相”,他愣是和小窦酥以及小松鼠它们上演了一出搬菩萨的好戏。 先不说那本就是他自己的泥身,本就可以随便离开,光是楚瑄扛着泥身从后院走过的时候,他就开启的隐身的状态。 所以,整个神医庙里,除了小窦酥,就只有窦雁青一个人看得到他扛菩萨,根本不存在被普通香客发现的可能。 一切都不过是他做出的伪装而已。只为了将来要是有个意外,也能不暴露自己。 面对这样一堵墙,楚瑄也根本用不着穿墙的手段。他微微笑了笑,然后纵身往上一跃,很轻易进跳到了院墙上,然后再往下一跳。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导致他站在了院子里,一群小孩还有大半没反应过来,看看他又看看墙,看看墙又看看他,然后那人如同见了鬼一般,转身就跑,“哇!坏人又来了,大家快跑啊!” 院子里顿时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各个孩子鬼哭狼嚎地到处跑,看样子上次楚瑄出手,确实是把他们都打怕了。 常鹰只觉得浑身都疼,一晚上的修整,别说消肿了,被打的地方肿的更加厉害了,新旧伤加起来,要不是那道疤,估摸着楚瑄都认不出人来了。 楚瑄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稍微狠了点。 常鹰硬着头皮站在楚瑄面前,“你究竟想怎么样?” 楚瑄干咳了一声,“我们谈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这些小孩里的头头,只要说服了他,其他孩子基本没什么问题。 常鹰只犹豫了下,就点了头。旁边的小弟想说什么,被他制止了。 常鹰看得很清楚,这人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既然如此,还不如跟着他走,看看他想说什么。 若是没有这份能屈能伸的本事,他也不能带着这些孩子活到现在。 见常鹰跟着走了,小孩在后面面面相觑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常鹰也没走多远,见两个小家伙跟在后面,还瞪了他们一眼,不过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有什么想要我们做的,直说吧。” 这人三番两次的找上门来,常鹰可不相信他是因为太闲了。 楚瑄也不废话,而是道,“你们想学识字吗?你,和你那些小伙伴。” 常鹰皱了皱眉,因为脸肿的厉害,这个动作其实并不明显,只见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在一张肿胀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但他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而是道,“你什么意思?” 楚瑄又把话说了一遍,“现在有个能让你们读书的机会,就看你想不想抓住了。” 常鹰抿紧了唇,深深的看着楚瑄,“你有什么目地?”他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那是有钱人才会玩的东西,要是换个人跑来这么和他说话,早就被他打出去了。 事实上常鹰现在也想把人打出去,奈何打不过,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和他说废话。 楚瑄想了想:“……等你们将来有能力了,帮我把神医菩萨的教义传播出去。” 常鹰警惕的道:“什么教义?” 楚瑄想了想,“行医救世,普度众生?” 常鹰:“……”他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楚瑄干咳了一下,“行了行了,你们只需要每天虔诚的向神医菩萨上柱香就行了。” 常鹰一脸诡异的看着他,“就这?” 楚瑄颔首:“就这。”说着,他语气有些迟疑,“难道你还想要来点别的?” 常鹰当然不想来点别的,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那我们这么多人不干活,要吃什么?” 这个啊,楚瑄摆了摆书的时候。”他可不想养一堆不爱学习的熊孩子。 至于食物,他倒是还供的起,正好他家猴兄喜欢做饭,每天多做这么多人的食物,猴兄应该很高兴才是。 对了,他要不要买几亩地? 正好可以把孩子们都带过去学习学习该怎么种植,只要他时不时去看一眼,就能保证粮食的产量。这样还能让孩子们知道食物的来之不易,收获的食物还能食用。 嗯,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安排上。 第51章 铭峰授课 最后,常鹰到底是答应了楚瑄的条件。 白吃白住还包教学,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常鹰其实是不怎么信的,但是现在他们又打不过这人,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总不能大白天的,这还是个拐卖人口的拐子吧? 想着这人要是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大不了到时候跑就行了。万一真要是事有人这么傻呢? 抱着如此复杂的心思,常鹰最终答应了楚瑄的条件。 楚瑄留下地址,又去找了杨东。杨东看见他很开心,还连忙邀请他进去坐。 相比起常鹰那边大的大,小的小,杨东这边年纪差距要小很多,最小的那个应该也有十二三的样子,看到楚瑄都十分的热情。 还有勤快的,给他舀了一碗水。 嗯,就是水缸里刚舀出来的冷水。 相比起常鹰那边,楚瑄在这里的待遇已经是天差地别了。按理来说他不该嫌弃才是,但…做大夫的有些事真的不能忍。 楚瑄看着碗里的水道,“以后不要喝生水,水要烧开之后喝,才不会生病。” 杨东一脸懵逼,然后二话不说,立刻让自己的小弟去烧开水去。 小弟苦哈哈的转身烧水去了,然后偷偷感慨,有钱人就是金贵。 楚瑄准备制止那小弟去忙活,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里喝水。 但想了想,他不喝,杨东他们要喝啊!都烧开了,想来他们也不会浪费。 于是他就没有开口。 等那小弟烧水去了,杨东才问起楚瑄的来意。 说起来,杨东其实有点好奇,楚瑄是怎么找过来的。毕竟他们这里挺偏僻的,一般人都不怎么过来,更何况看楚瑄的样子,还是特地过来的。 楚瑄把跟常鹰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相比起常鹰的怀疑,杨东对于楚瑄还是十分信任的。 楚瑄几次帮他们的忙,让杨东自己把楚瑄划分到了兄弟的范畴,听到他说的话,挠了挠脑袋,“那个,我们真的能学的会?” 楚瑄微笑,“只要认真努力的学,总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哪怕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杨东一听,确实是这个理。 就听楚瑄又补充道,“而且,就算真的学不了课本,我们那里偶尔也会有一些书,也能学一门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学习手艺对他来说才是最让他无法拒绝的。 要不是做学徒的好几年都没有工钱,他们这又有一帮兄弟要养活,说不得现在杨东已经去做学徒去了。 现在一听有管吃管住还管教学艺的地方,他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至于楚瑄会不会骗他的问题…他的兄弟人这么好,怎么会骗人呢? 于是,第二日,常鹰和杨东一行人在药铺门口相遇,差点没有干起来。 不过,看到常鹰他们每人还顶着一张大花脸,杨东一行人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杨东还有些庆幸,要不是神医给了他药,他现在可能还顶着一张馒头脸。 面对杨东他们的嘲笑,要不是常鹰还有点理智,制止了身后小弟的动作,这些人怕是就冲过去和杨东干起来了。 到不是打不过杨东等人,每次双方遇上,都是常鹰他们赢的多。但这次不一样,先不说天鹰帮的人个个带伤,光是现在的位置就让常鹰十分忌惮。 常鹰还清晰的记得,前天在这铺子里,那什么铜板神医到底是如何拉偏架的。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楚瑄从里面走了出来,粗略一数,顿时发现人都来齐了,顿时很满意。 然后他招呼道,“还站在这里干嘛?来来来,该吃饭了。” 说着,率先走了进去。当然,吃饭前让孩子们学会先洗手也是很重要的。 谭铭峰就跟在他旁边,他来的比较早,刚刚跟着楚瑄出来,也是为了提前看看自己的学生。 老实说,看到杨东和常鹰等人,他很是有些意外。 杨东和常鹰或许并不认识谭铭峰,但是谭铭峰却是认识他们的。所以,他才更加觉得意外。 他还以为要教导的学生是楚瑄的侄子什么的,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可能。于是,谭铭峰看向楚瑄的眼神就更深了些。 今天的早餐做的很丰盛,不过楚瑄考虑到有些孩子的饮食不规律,怕突然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会让孩子们受不了。 所以让猴兄做清淡点。 于是乎,那些带肉的包子,夹馍,瘦肉粥都格外受人喜欢,杨东和常鹰这边的孩子还差点因为抢肉包子打起来。 楚瑄笑眯眯的看着,只是在双方准备动手的时候,筷子随手在碗上了敲,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传入众人耳里。 场面瞬时一静,那两个准备动手的孩子都僵住了。他们反应也十分迅速,先是哥俩好的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至于那个包子,被其中一个小孩手脚麻利地抢进了怀里,另外一个虽然一脸的懊恼,却没敢再伸手去抢。 谭铭峰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他早就听说过这些孩子的大名,一直听说的是不服管教,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听话。 等饭吃完,楚瑄笑眯眯的道,“好吃吗?” 孩子们虽然不太想和他说话,但是想着只要听话就还能继续吃,于是点了点头。 楚瑄依旧笑眯眯,“既然觉得好吃,那咱们把自己刚刚吃的碗拿去洗了放好,等会儿中午继续吃,如何?” 众小孩下意识看向常鹰和杨东,杨东连忙挥手,“看什么看,是不是不想吃了?赶紧的,把自己的碗洗了去。”说着,就主动拿起了自己的碗,其他小弟一看他的动作,也连忙拿着碗跟了上去。 常鹰见杨东一行人都去了,挥了挥手,“洗。” 他们这边的小孩才一拥而上,各自拿着碗去洗了。 谭铭峰看着这一幕,又是挑了挑眉。他觉得,这叫楚瑄的东家,确实是有一手。 等孩子们洗好了碗,楚瑄这才带着他们进了他布置好的课堂,剩下的,就是谭铭峰的主场了,楚瑄表示,教课的事情他不参与。 想想当初在神医庙里教导的几个学生,楚瑄莫名又有了几分惆怅。 不知道小家伙适应的如何了,有没有收到他送回去的书信。 不过想想,以小家伙那没有大人都能靠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应该…没什么人能欺负他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楚瑄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离开的时候小家伙哭鼻子的样子太凄惨了些。 楚瑄做了甩手掌柜,只留下谭铭峰面对这么多熊孩子。 十年没有接触书本,当初无比珍惜的东西,全都被遗留在了那场战争之中。 谭铭峰以为,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接触这些东西了,所以当时楚瑄找到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只觉得不可置信。 但随即,心里又有了那么点隐秘的期待,所以才轻易的答应了那人的条件。 当他再一次摸到熟悉的书本,谭铭峰的手都是抖的,原本以为会平静无波的心绪翻腾的厉害,原来,他远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无所谓。 谭铭峰深吸了口气,站在讲台上,开始了他第一次的授课。 他并未一上来就开始讲课,而是徐徐开始了自我介绍,讲他当初殷实的家境,讲他当初考上秀才的意气风发,讲他丢掉书本毅然奔赴战场的决然,讲他在战场上的厮杀… 最后,他讲到自己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有一天还能拿起书本,为大家授课。同时他也相信大家能够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 坐在课桌上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一开始听到楚瑄让他们学习的时候,一个个只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就觉得好笑。 后来在楚瑄的棒槌和食物的双重威压下,他们屈服了。 东西是吃了,但是上课什么的,他们还真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他们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现在听了谭铭峰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上过战场士兵的本能敬畏,众多原本还在嬉笑的孩子神色也都认真起来。 谭铭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小心的把课本一本本的发下去,每发一本,都要告诉他们要珍惜,不要用大力,千万不能碰水等等。 等谭铭峰把课本发完后,众孩子看着面前的课本,都有种手足无措,不敢触碰的感觉。 这么脆弱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是碰一下坏了怎么办? 谭铭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教导的过头了? 干咳了一声,让孩子们都抬头看向了他,他才让孩子们打开书的第一页,开始念了起来。 一开始,孩子们都不敢开口,谭铭峰耐心的鼓励下,才有个几小的跟着念。 只是那声音磕磕绊绊的,十分不熟悉。但谭铭峰并未嫌弃,而是耐心的指导,然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开口,这个简单的课堂上,渐渐的有了几分朝气。 楚瑄只听了一会儿,确定谭铭峰已经镇住这些熊孩子之后,他就不再关注了。 大概是昨天他给县令家老夫人看病的事情传了出去,今天一大早,他的门口就来了不少人。 要不是把做饭的地方选在了隔壁,说不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了。 楚瑄的生意又突然之间好了起来,忙得他没什么时间关注孩子们那边。 不过,抽空看了几回,一开始大家都很新鲜,显得特别乖巧,渐渐的就有人坐不住了。 他还有些担心谭铭峰镇不住,后来见谭铭峰出手收拾了几回,顿时让这些孩子意识到,楚瑄他们不能招惹,谭铭峰他们也打不过,作为食物链的最底层,他们就只有乖乖的听话的份。 日子一天天的平静的过去,而楚瑄,终于接到了小窦酥送来的第一封回信。 第52章 窦酥来信 楚瑄以为小家伙的回信只有一封,谁知竟然有一大摞。 他数了数,竟然比他寄回去的还要多出大半。 楚瑄拿起书信,开始一封封查看起来。 小家伙说他跟着窦爹去了千关镇,到处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他很不习惯,没有神医庙自由。 楚瑄摇头失笑,觉得这是小孩的童言童语。 小家伙说他被窦爹送到了学堂,夫子讲的课不如他讲的有趣,还喜欢打人手板,他没背出来,被打的手肿了好几天。 楚瑄眉头皱了皱,觉得这夫子脾气也太大了些,他家小窦酥那么聪明,不可能背不出来。肯定是小家伙还没熟悉环境和夫子的教导方式而已。 要不是这里离千关镇太远,他都要去找那先生理论理论了。 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了,楚瑄也去不了。他只能找出药膏,准备等会儿写回信的时候一起寄过去。 想了想,他干脆又寄了个方子过去,若是小家伙需要,没有了也能自己配置。反正他的神医庙里留下的药材里都能找到。 等写完了,楚瑄又突然想起来。小家伙现在在千关镇,谁知道多久能回一趟山?于是他又把药方改良了一番,确保一般的铺子都能寻到。 又备注了一句,若是有条件,还是尽量按照第一个方子寻找,第一张方子的效果比较好。 做好了这些准备,楚瑄继续看下一封。 小家伙说,饭堂的伙食不好吃,他有些怀念猴兄做的饭了。 小松鼠每天跟着他去上课,听课听得津津有味,每次听完了还一堆问题,他都懒得搭理它。 最后它自己去找了夫子,没想到夫子见它一只松鼠如此好学,十分高兴。特地在课堂上给小松鼠留了一张桌子,每次回答问题,要是学生都回不上,而小松鼠回答上了,夫子就会把学生都臭骂一顿,骂他们还不如一只小松鼠聪明。 信的最后,小家伙说,他和夫子提议,小松鼠既然如此聪明,光学习知识太浪费它的天赋,应该琴棋书画样样都学才不会白白浪费光阴,众学生亦十分赞同此观点,夫子听后深觉有理,还特地让人打造了小号的乐器与画笔。 信看到这里,楚瑄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家小孩还是如此记仇,因为小松鼠学得太好,导致他们都被夫子骂了,所以明知道小松鼠并不喜欢绘画,还非要让它去学,这次甚至还加上了乐器…他都能想到小松鼠躺在桌上后悔没有跟着他走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打开下一封,这是小家伙收到他第一封信时的回信。 小家伙说,收到他的信十分开心,让他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点。他十分后悔没有跟着大人一起前往,若是他一直跟在大人身边,就不会需要一封薄薄的信件来确定大人的平安了。 楚瑄总觉得,小家伙写薄薄两个字时,着墨似乎稍微重了些,似乎对于那封薄薄的家书十分怨念。 楚瑄想了想,他写第一封信的时候,似乎就只简单的报了个平安,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值得记录的奇闻异事,所以…似乎真的短了点? 楚瑄一封封的看下去,小家伙事无巨细的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记录了下来。 随着这些记录,楚瑄也似乎跟着一起参与了这些事情,并且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不知不觉间,一大摞的信他居然就这么看完了。 楚瑄突然就有些理解,小家伙每次收到信时都会抱怨一句他写太短的心情了。 嗯,看样子下次写信的时候,他也写长点好了。 而小家伙的每封信里,每每到最后,都会提上一句,他十分想大人,想让大人回去接他。 在小家伙心里,不管在外面住多久,有楚瑄的神医庙,才是他的家。 每次看完这话,楚瑄都觉得心绪十分复杂。 他有种想回去把小孩抢出来的冲动,然而,想到窦雁青给小孩规划好的未来,他就又放弃了。 说到底,他连人都不是了,谁又说得清他还能存在多久?没得耽误了人家小孩的未来。 楚瑄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拿起笔给小家伙写回信。 他写了遇到杨东和常鹰时的情况,也写了他请的夫子谭铭峰,最后还说起了谭铭峰和学生们磨合时的各种趣事。 等楚瑄回过神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写了好几页,顿时有些失笑。 他看了看,写的也都是一些琐事而已,而且还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废话。 他不由的有些失笑,觉得千里迢迢的寄些废话回去的自己也真是太闲了。但想想小家伙每次都抱怨他写的太少,他又把想要撕掉的念头去掉了。 最后,他到底是把写了一堆废话的信送到驿站寄了出去,同时寄过去的,还有一些天缘镇的特产。 等从驿站出来,楚瑄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期待小家伙收到礼物,然后给他回信的场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楚瑄竟然已经在天缘镇呆了两年了。 不得不说,谭铭峰确实是个很好的夫子,在他的带领下,孩子们都被教导的很好。 当然,有些观念确实很难改变,但更多的孩子已经有了正确的人生观,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而县太爷如同他所说的,时不时给小院里找来几个手艺师傅,开始教导孩子们学习手艺。 对于那些大孩子来说,手艺师傅的教导比谭铭峰教导的要更加实用,他们学的也更加认真。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怕了的关系,这些孩子里竟然有不少人,提出想和猴兄学厨艺。 因为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可,猴兄竟然真的同意教徒弟。这点是楚瑄完全没有想到的。 而除了给猴兄做徒弟的,还有想向他拜师的。 楚瑄拒绝了,不过,有孩子想观摩学习,他并未拒绝,也会传授一些预防和治疗风寒的法子,还有一些快速处理伤口的方法,以及比较实用的伤药。 嗯,楚瑄预防风寒的免费药汤,在天缘镇也得到了很好的评价。 当然,楚瑄发放汤药的时候,把小陶瓷也给摆出来了,用他的话来说,他的药方都是菩萨梦里传授的,大家要是觉得效果不错,想要感谢,对着菩萨烧柱香,拜一拜就行了。 因为在天缘没什么信徒,楚瑄怕这些人舍不得拿钱买香,干脆自己就把香烛都给准备好了。 只需要客人点了香拜一拜就行了。 大多数情况下,客人喝了药,都会表示感谢,然后烧的香都是有效果的。 也有极个别的人,只想占便宜,烧香的时候心不诚,这种人烧的香楚瑄是感觉不到香火的。 不过,这种人在喝药的时候,他也是能收到一份香火力量,只是不如其他人可以收到双份罢了。 遇到了几个之后,楚瑄琢磨着,既然这些人点香都是浪费,干脆省钱就好了。 好在,是不是诚心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是,等再有那些只想敷衍了事的人过来,楚瑄就直接伸手阻止了,“客人既然心不诚,就不要拜了。” 人有时候就是非常奇怪的生物,人人都做的事情,让他跟着一起做的时候,就各种想着敷衍了事。但单独不让他做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各种不服气。 就比如现在这人,本来喝完免费的汤药还让他烧香拜佛让他很不耐烦,但是别人都拜了,竟然单独把他给拎了出来,见周围的人都转头看着他,顿时让他有些不满,“大夫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招你惹你,突然针对我算什么事?” 不得不说,边缘小镇的居民民风是十分彪悍的,一言不合上拳头是常有的事。 然而,还没等楚瑄说话,正在那边帮忙舀药的杨东放下勺子就走了过来,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怎么的,想打架啊?” 常鹰原本也在往这边走,见杨东出手了,他就放慢了脚步。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泥身已经塑型的关系,楚瑄的身体不管怎么锻炼,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书生模样,面白无须,既晒不黄也晒不黑,看起来就跟个弱书生似的没什么战斗力。 但杨东不一样,这家伙自从伙食好了之后,身体又拔高了一节,身体的肌肉也练出来了,一看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嗯…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和个打铁师傅学起了打铁,肌肉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以前他带着一帮小弟到处混的时候,就没几个人敢惹他,现在还练出了一身肌肉,就更没几个人敢惹了。 那人咽了咽口水,语气顿时就软了,“那,那什么,不烧就不烧吧,凶什么凶…” 见杨东又扬起了拳头,顿时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跑了。 杨东望着他的背影狞笑着捏了捏手指,就听他的指节一阵噼里啪啦地响,跟放爆竹似的。 还在排队的众人:“……”瞬间变得老实如鹌鹑。 见人都老实了,杨东才走到楚瑄面前安慰道,“神医不用理他,这种人要是不听话我就收拾一顿就行了。” 众人:“……” 楚瑄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错不错。” 被楚瑄夸奖了,杨东顿时笑眯了眼,连忙道,“神医要是缺什么铁器,和我说一声,我亲自给你打!” 由于杨东十分努力,又有一把子力气,那个打铁师傅本来是打算随便教教的,结果发现杨东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就把他收做了徒弟。 现在杨东正在铁匠铺里学习打铁,也就是听说楚瑄这边在免费发放汤药,怕他需要点干体力活的,这才请了假赶了过来帮忙。 嗯,收拾人这种事,也是属于体力活的范畴,他干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除了杨东外,另外几个大点的孩子也是这样,读了一年的书之后,也纷纷找了感兴趣或者适合的手艺师傅拜了师,有的是县令介绍过来的,而有的是孩子们自己去外面找的。 至于这些孩子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打动他们师傅的,那就不是楚瑄关心的问题了。 反正他对结果很满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不但他对这结果很满意,连县令也对这结果很满意。 推广平民读书识字,本就是朝廷相当支持的,所以县令才能直接大方包了课本的事情。 不过,他理想中的学生对象是那些家里有点余钱的平民,怎么也没想到楚瑄竟然直接选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还是问题不小的熊孩子。 最初楚瑄提出要教那些小孩读书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很不看好的,但想着有人约束着,不把那些孩子放出去捣乱也是好的。 但实在没想到,最终楚瑄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县令毫不吝啬的对着楚瑄就是一阵夸赞,“楚兄弟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怕是那些孩子现在还在镇上无所事事的晃悠。” “尚兄真是客气了,都是你和谭夫子以及那些先生教的好。”两年的时间,在尚县令的强烈要求下,楚瑄已经和这个县太爷已经熟到称兄道弟了。尚明清还时不时把楚瑄叫到家里喝个小酒什么的。 这日听说楚瑄在这里发放汤药,尚明清换了便服,也过来领了一碗。 县太爷亲自过来领药喝,让楚瑄也很是意外,本来打算亲自接待,没想到尚明清摆了摆手,示意他忙。 等楚瑄忙完之后,他才提出要请楚瑄吃饭。楚瑄也没拒绝,两人去了一个小酒楼,尚明清亲自叫了几个菜,“这家的这几道菜味道都不错,楚兄弟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楚瑄估摸着,这些菜两人吃已经足够了,再多就吃不完了。 大慨是受了小窦酥的影响,现在的楚瑄也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 等菜上完之后,尚明清给楚瑄倒了酒,两人喝了两杯之后,他才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在楚瑄的小书塾弄得如此成功之后,镇子里的居民也有不少人想把孩子送到学堂的。能不能学到知识先不说,能学个一技之长也是好的。 当然,若是在小书塾中发觉自家孩子是读书的天才,那自然是砸锅卖铁也要自己孩子好好学下去才行。 尚明清和楚瑄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虽然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若是楚瑄不愿意的话,他也会很头痛的。默默的在心里想了无数劝人的理由。 楚瑄听了他的话,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物。 尚明清一看,正是那间小书塾的房契以及几张地契。楚瑄自己住的地方是租的,而给孩子们学习的地方却是买的,当初就有着给孩子们留下一点立足之地的意思。 那些地契上的农作物更是长势良好,供应给孩子们吃是完全足够了。多余的还能去卖了换些肉食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尚明清看到此物,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皱了皱眉,“楚兄弟若是不同意,我回绝了就是,实在用不着如此。” 本来他还想着若是楚瑄不同意,他就多劝劝,现在看他这样子,以为楚瑄这是表示出对此时候抗拒,他也就只能作罢了。 楚瑄却摆了摆手,“今日尚兄就算不来,我也是打算给尚兄送过去的,只是尚兄来了此处,让我可以少走一趟而已。” 尚明清眉头皱的更紧了,“楚兄何意?” 楚瑄微笑,“我本就是一游方大夫,自然要四处游走才是。” 第53章 入山出山 楚瑄来的时候坐着一辆马车安安静静的来,走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一辆马车离开的。 还是那简陋的马车,还是那只委委屈屈被分配了赶车活计的猴子。 楚瑄离开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人,也就当初给房契的时候知会了尚明清一声,谭铭峰应该也在他嘱咐的猜出了一些来,但两人都并不清楚楚瑄具体离开的时间。 然后,等某天谭铭峰来上课的时候,发现隔壁的神医铺突然关门了,他在门口站了良久,表情微微有些惆怅。 因为猜到这个结果了,也就稍微惆怅了会儿,那些没猜到的孩子,就是一脸的懵逼了。尤其杨东,正拿着一把自己刚刚打的菜刀准备找他的神医兄弟炫耀炫耀,结果发现他神医兄弟不声不响的走了,气得他差点拿着菜刀把门给劈了。 谭铭峰连忙阻止,好在杨东对于这个夫子还是很尊敬的,哭丧着脸收回了菜刀,一个大男人坐在门口差点没哭出来。 谭铭峰一脸无奈,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惦记他,就每天多烧几柱香。” 他本意只是随便说说,实在是楚神医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喜欢让人给所谓的神医菩萨上香的毛病。 他这个小书塾也就罢了,孩子们每天上学和放学都要先上一柱香,就连他那药铺里也摆了一个,只要病人诚心烧香的,他还能减不少药费。 因为楚瑄的这个习惯,他才下意识这么说,等说完之后,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学堂的那个小菩萨,是不是和楚神医长得有点像? 有些东西,不注意的时候就容易无视,一发现后就觉得越看越像。 最终,谭铭峰还是压下了这诡异的想法,不过,从那之后他烧香的时候倒是更加虔诚了。 楚瑄的这一趟看似没什么收获,实际他收获的香火力量着实不少。 以前他的感觉还没那么敏锐,只觉得收到的香火力量都是差不多的。 而现在他却发现,哪怕是给人治病的时候,被治疗的人感激之心越强,他收获的香火力量就越多。 发现这点后,楚瑄靠着感知,专门走街串巷的给那些因为家里穷,不敢看病的人家治疗。 他的名声在天缘镇还是很大的,哪怕不认识他的人,也都听过他的名声。 现在见他免费上门治疗,自是十分感激,有些人激动之下甚至想要给他下跪。 楚瑄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小陶人,认真的道,“你们跪他吧!” 原本十分感激的病人家属:“……” 虽然一脸古怪,但是大家还真认认真真的拜了。 楚瑄能清晰的感觉到,明明没有使用香烛,接受到的香火之力却比一些点了香烛的人还多。 于是,楚瑄做好事就做的更勤快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得知他离开之后,那些原本家里没钱的病人,在家里渐渐有了余钱之后,也开始供奉起了他的小神像。 只是那时候的楚瑄已经离开了天缘镇,由于距离太远,他只知道每天都有不少香火之力从远方而来,却无法分辨这些香火到底是来自谁。 离开天缘镇,猴兄转头看向楚瑄,彼此间已经认识了好些年,哪怕猴兄不会说话,楚瑄也能看懂他的神色。猴兄问他要去哪里。 楚瑄靠在车垣上,嘴上叼着一根野草,表情很是闲适。 他随手指了个方向,“就这边吧。” 上辈子他就是喜欢到处游走的游方大夫,这辈子先是困在六盘县,离开六盘县后觉得天缘镇需要他,于是花了一年多前往此地,也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年多。 好不容易事了了,他自然要恢复自己闲云野鹤的性子,到处游历了。 当初和小窦酥说的寻找仙山福地,也不是光忽悠小窦酥的。连他这样的都出现了,真要是冒出什么神仙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离开六盘县这么久,一路走走停停,也从未见过什么神异之物。 就连小松鼠,猴兄,以及爬墙虎这几只,都是在神医庙周围出现的。 这不得不让楚瑄有几分猜测,它们的神异之处,是否和他有关。 而楚瑄隐隐有种感觉,他这猜测怕是多半是真的。 所以,他其实对找到仙山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他却十分肯定,自己在深山老林之中,定然能找到不少外面见不到的珍惜药材。 那些当初还是人类的时候不敢去的地方,现在这个身体都是敢去闯一闯的。 嗯…只要别遇到下雨天。 七年之后,绝雁峰。 绝雁峰既高又险且俊,一座座山峰更是如同一柄柄石剑直插云霄,形成一条条连绵不绝的山脉。这样危险的山峰,别说人类了,据说就连大雁都飞不过去。 山上常年云雾缭绕,因为看不到山顶的情况,所以人们发散自己的想象力,纷纷觉得那是仙人住的地方。 绝雁峰不但高,地下的情况也不逞多让,一道道的深渊裂缝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有去无回。 所以,除非对周围熟悉无比的猎人会在外围活动,其他人是半步都不敢踏入的。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今日竟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大活人,以及一个只比成年人稍矮一点的猴子。 那人面容俊郎,哪怕一身布衣也无法掩盖一身气质,背上还背了个药篓,一看就是刚采药回来。那只猴子更是不凡,看起来竟然和成人差不多,那身结实的肌肉,怕是一般人还比不上。 原本在地里忙活的百姓,看到有人从绝雁峰出来都惊呆了。看看绝雁峰,又看看那一人一猴,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再次看到活人,楚瑄也很高兴。当初兴致勃勃的觉得自己能够翻山越岭无所不能。 事实确实也如他所想的那样,普通人能遇到的危险,对他来说都不是危险,就连猴兄几次遇到攻击,都没有哪只兽类来攻击他。 但…他忽略了一些事情,翻山越岭是需要时间的。 尤其是绝雁峰这样的山脉,翻一座山都要数日的时间,再加上山中时不时下一场雨,十分不利于走路。 如此走走停停,他竟然在山林中走了好几年。 要不是他还能靠着感知寻找方向,怕是换了其它人,现在还在深山老林中出不来。 不过,时间花的多,但收获却十分丰富。 那些无人踏足的深山之中,拥有无数天材地宝。很多古籍之中提到的圣药,他以为只是传说的东西,竟然真就被他寻到了不少。 甚至有些他从未听说过,却能感知到的药材,也被他收入了囊中。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很多绝美的风景,最让他难忘的就是这绝雁峰顶观看到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让他真的有种住在天上与世隔绝的错觉。 有那么一刻,楚瑄觉得,他住在此处也不错。 他在山巅住了一年有余,每天看着山顶的风景有种百看不厌的感觉。他倒是闲适,就是差点没把猴兄给急的伸爪子挠他。最后猴兄也没敢冲他伸抓子,就只能挠它自己。 最终,楚瑄眼睁睁看着猴兄快把自己给挠秃了,为了保住它越来稀疏的毛,楚瑄只能无奈的收拾东西下山。 下山之后又走了很久,楚瑄才发现了山下的居民。 居民一口一句叽哩哇啦的家乡话,还手舞足蹈的,甚至差点没冲着他们跪下来。 楚瑄愣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感知力学了很久,才勉强听懂一些简单的语言。顿时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些人竟然把他当成绝雁峰山的神仙了。 仔细算了算,说不定他还真的归为神仙? 他哭笑不得的问过村民现在的日子,然后扒拉着手指一算,好家伙,这一转眼就过了六七年。 也不怪楚瑄感知不行,深山之中的时光流逝并不明显,尤其一些高山上常年积雪,他根本分不清春夏秋冬。 难怪有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 感慨完,楚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努力想了想,好像当初他离开天缘的时候,和他家小该寄的信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要去寻找仙山,估摸着没那么快出来,少则几月,多则几年,等出来了再给他写信。 当时他以为最多也就一两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花了如此之久。 楚瑄捂了捂额头,也不知道小家伙会气成什么样。 正准备去找找哪里有驿站,给小家伙写个信报平安,突然脚步又顿住了。 楚瑄忽然想到,当初他和小家伙一起生活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两载,那时的小家伙还是个不怎么知事的小小孩童。 而他们分开至今,算算日子已然过了八/九年,当初的小孩童怕是早就成了一个大人了。 这年代男子十五六开始说亲,十八岁成礼,以窦雁青对他儿子的在意程度,应该是早早就开始相看了。 楚瑄又算了算时间,十八岁成亲,现在小家伙应该有十九了,要是速度快点…怕不是连娃都有了? 这么想着,楚瑄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啊这,他是不是还该给小娃娃准备点见面礼? 楚瑄摸了摸怀里的簪子,这是他在一座山颠发现的一棵奇树,这树不管是树干还是树叶,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别的不说,宁神和驱虫的效果十分的不错,楚瑄都想给整株拔了,但是看看那树能在这样的高峰之中,把粗壮的根茎深深扎入山石之中,早就能够依靠自己生长了,甚至自成一景。 最后楚瑄也没舍得动它,只削了几根枝丫,用来种植。 而其中一根枝丫让他削成了簪子模样,准备留着给小窦酥做礼物的。 现在说不定还多了个娃,他是不是得再准备个见面礼? 第54章 每天长点 到底是担心小家伙,楚瑄离开后,直接去了一趟千关镇。 当初窦雁青去参兵后表现出众,立下了赫赫战功,班师回朝论功行赏的时候,除了将军,就他的功劳最大,按理来说本该获得丰厚的奖赏和一个不错的职位。 但是窦雁青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拒绝了皇帝的恩赐。 皇帝听了他的理由,怜他十年载未归家,护犊心切,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他安排到千关镇做备守,授正五品官衔,并赏赐了金银财物无数。 窦雁青来了千关镇,也不在他自己的府邸呆着,整天往神医庙跑,就为了和他儿子搞好关系,让他的下属有事的时候才来寻他。这要是个文官,如此玩忽职守,估计早被人给投诉了。也就战争已经结束,他的下属又能干,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神医庙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谁又能想到神医庙里那个扫地的,竟然有着那样的身份? 整个六盘县,窦雁青也就把这事和楚瑄说了说。为的还是让楚瑄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能让窦酥受到更好的教育,也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窦雁青在神医庙里是如何对待小窦酥的,楚瑄看得明明白白,他想了很久,人家到底是父子,他一个外人夹在中间算啥? 基于各种考量,楚瑄最终同意了窦雁青带走小窦酥。 或许,从他同意窦雁青带走小窦酥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有了那样的准备。 知晓窦雁青的职务,楚瑄自然就直奔了备守府。 可惜,等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府邸门匾上挂的并不是窦字。 楚瑄找门房打听消息,门房愣了一会儿才道,“啊,客人是寻找上一任备守吗?听说几年前就已经升官,去了京都任职了。” 楚瑄一时无言。 没想到他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还以为能赶上小家伙的及冠礼。现在算算日子,就算他赶的再急,怕是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根本无法确定,窦雁青是不是还在京都。毕竟几年的时间,要发生什么变故实在太容易了。 最后,楚瑄准备回神医庙。 千关镇距离六盘县并不远,不然当初窦雁青也不能整天往神医庙跑。 不过,路过六盘县的时候,他还是准备去刘家看看。 几年的时间不见,原本贫瘠的小镇竟然繁华了很多。说起来,当初天缘镇在他离开之前和离开之后变化其实都很大,只是因为那时他就身处其中,周围的变化也是一点点来的,反而感触没那么大。 不像是现在,整个小镇像是被人翻修过了一般,看起来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楚瑄走在其中,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等他走到刘府面前时,就发现刘府和当初的规模已然不同。 这时,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一手牵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一手抱了个也就一两岁的奶娃娃,正从刘府走出。 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逗弄怀里的奶娃娃,一边还和旁边满脸不乐意的小少年说话。门房热情的送出大门,旁边还有小厮跟着,看着派头就不小。 楚瑄看着那中年男人,很眼熟。 在楚瑄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感觉到视线,也转过来头来。 视线和楚瑄对上,楚瑄微微一笑,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快步冲着楚瑄冲了过来。 由于他动作太快,差点把自己大崽子给带摔了。连忙扶住自己儿子,同时抬头死死盯着那人,见那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扶儿子这点时间消失,连忙拉着大儿子就冲了过去。 短短十几步路的时间,愣是让他急得气喘吁吁的,等冲到楚瑄面前,那人满是不可思议,又惊又喜,“真的是楚神医!” 楚瑄冲他微笑,“刘少爷好久不见。” 刘满顿时儿子丢了,刚刚还宝贝的不行的闺女也放到了地上,然后猛地过去一把抱住了楚瑄,在他背上就是一阵猛拍,“真是的,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传个消息回来!” 楚瑄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家小宝贝都看着你呢,哭鼻子就丢人了啊。” 刘满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连忙一手一个,“看看我家两宝贝。” 然后又冲两个小宝宝道,“快,叫干爹!” 楚瑄差点一个趔趄,“等等,我咋就成孩子干爹了?” 刘满嘿嘿直笑,拍了拍他的肩,“我家两个宝贝疙瘩可全是你的功劳,叫你干爹有什么问题!” 楚瑄:“……”你这话真是太有歧义了! 一大一小两个娃娃抬头,眼中虽然带着好奇,却脆生生的喊道:“干爹!” 楚瑄:“……” 楚瑄虽然不喜欢熊孩子,但是被这么两个软乎乎的小娃娃脆生生的叫干爹…老实说,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在身上摸了摸,最后摸出了两根粗壮的人参,一个娃娃塞了一根,算是见面礼。 刘满看到这见面礼,顿时哭笑不得,“这,也太珍贵了。” 楚瑄摆了摆手,“给孩子们的。” 刘满本来要出门的,现在见到楚瑄,门也不出了,非要拽着他往刘府走。 盛情难却,再者楚瑄也没那么急着回神医庙,就跟着他进了刘府。 刘府的不少下人还是原本那些,也很快认出了楚瑄,顿时也满是惊讶。见他们家老爷把人往家里领,连忙跑去通报了。 嗯,自从刘满的儿子出世之后,他已经从刘少爷变成了刘老爷,而原来的刘老爷,自动升级为刘太老爷了。 下人进去一说,刘家的太老爷,太夫人,以及刘满的妻子都亲自迎了出来,十分热情的和楚瑄叙旧。 十年未见,刘家众人对楚瑄的态度非但没有变,反而因为刘满儿子女儿的降生,对他越发的感激。 楚瑄给两个宝宝做干爹的事情,刘家众人是早就说好了的,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人,自然要把名分定下来。 楚瑄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就被按着收了一对干儿子干女儿。用刘满的话来说,要是他媳妇儿还能生,生的宝宝也是他干儿子或干女儿。 听得楚瑄满脸汗颜。 刘家众人非要留着他住了好几日,才让他回了神医庙。 而且,还是刘满带着一双儿女跟着一起去的。美名其曰,让两个小孩认认他干爹家的门。 回去的路上,楚瑄发现,除了六盘县变得繁华了,连六盘县外那条通向神医庙的路也变得宽敞光滑了很多。原本的泥土路,现在已然变成了石板路。 刘满嘿嘿笑道,“这几年外面没了山匪,生意也好做了,我们家挣了点小钱,就干脆把这路给修了。” 楚瑄的眼眸中露出几分暖意,“你有心了。” 刘满抓了抓脑袋,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等将来我不行了,也会让我家这两个崽子维护好的。” 楚瑄正看着窗外,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刘满嘿嘿笑着,眼神却微微动了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有些事情,真是当初没想那么多,但是事后想想,疑点就越来越多。 当初他们初见楚瑄的时候,这人一身破破烂烂的,明明他在六盘县治病的时候,已经挣了些银子,那个小孩都已经换了新衣,他却没想着给自己换身衣裳。 在寺庙的时候,那个楚瑄养的小孩子,一日三餐不忘的供奉,以及那泥菩萨刚重新补了漆,楚瑄就换上了新衣的行为… 林林总总,不注意就不会在意,到当他们产生怀疑之后,那些奇异之处就会越来越多。 而那个随着楚瑄离开,也失去了身影的泥菩萨,仔细想想,真是越想越能与楚瑄的模样对得上。 特别是,当楚瑄十年之后出现,当初的俊美青年依旧俊美如初,十年的光阴,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一刻,刘满越发的确定了心里的某一个猜测。 刚刚,他只是借着那话稍加试探而已。 而楚瑄,并未反驳。 刘满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随即又觉得庆幸,真是他们老刘家注定不该子孙断绝,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拯救他们。以后他们一定要多做好事才行! 于是,刘满对楚瑄是更加热情了,几乎是楚瑄问什么,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楚瑄没有问的,他也能自己说上好半天。 本来楚瑄还以为,他十年没有管理,神医庙应该荒废了才是。就算没有荒废,估摸着也就初一十五或者逢年过节会出现几个信徒。 然而,一路上的客人三三两两,来来往往却几乎没断过。 还没上山,宽阔的道路两边已经有货郎在向来往的客人兜售自己的物品。 抬头,山上的客人更很多,上去的下来的,简直络绎不绝。 刘满抱着自己的小闺女,楚瑄牵着他的大儿子。小少年似乎十分喜欢楚瑄,一直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靠。 楚瑄哭笑不得,看着小小少年,莫名想到了小窦酥,心一软,就牵着他走了。 小少年顿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旁边也同样想伸手要楚瑄抱抱的小姑娘,顿时瘪了瘪嘴,差点没哭出来。 还好他亲爹眼疾手快,飞快的用小玩具转移了小奶娃的注意力,小家伙顿时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刘满看着旁边牵着楚瑄的大儿子,莫名有些酸。平日这臭小子让他牵一下都不乐意的很,现在倒是让楚神医牵手了! 还说什么他已经大了,不能牵了,都是借口,借口!十岁怎么就大了?明明就还是个宝宝!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楚瑄也笑了起来,确实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难怪刘满这家伙得意成这样。 话说,他家窦酥的娃娃,定然也这么可爱。 唔…到时候要不要也塞根人参做见面礼? 一路给楚瑄的惊讶已经够多了,而最让他震惊的,却是在回到神医庙之后。 神医庙还是原本的模样,不过,大概是为了容纳更多的人,原本那个并不大的平台下面,又修建了一个个平台,彼此间由一条条石阶梯相连,从山下看去,已然自成一景。 这不是最让楚瑄震惊的,最让他觉得惊奇的,是那一座没什么变化的大殿之中,那座因为泥身被他带走的佛台上,他觉得一直那么空着也不好,所以随手放置了一个小陶人。 楚瑄做的那些小陶人差不多都算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哪怕有差距,差距也不会太大,一般也就成人的巴掌大小。 然而,十年不见,那个原本巴掌大的陶人,现在竟然有半个成人高了,那模样,和他的样子也越来越相似。 楚瑄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眼神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满原本一直偷偷的瞅着他的神色,见他如此震惊,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好,“那个,就是你见到的样子,这位…”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含糊了过去,“每天长一点,这不,十年已经长这么高了。” 楚瑄:“……”他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第55章 没法救了 说实话,小陶人会长个子,绝对是楚瑄万万没想到的。 要知道他表面一口一个神医菩萨梦中授课,但是却表现的像个江湖骗子,丝毫神异之处都未表露,当初藏泥身的时候还故意让窦雁青看见。 就是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借着菩萨名号的江湖郎中。 当初放陶人,也不过随手的事,他做的陶人那么多,也没见哪个会自己长的啊?! 他就说嘛,自己伪装的挺好的,跑了那么多地方都没人怀疑,怎的刘满就突然怀疑上他了。 感情问题是出在这里! 一个会自己长大的陶人,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啊! 特别是,这寺庙根本没有人打理,也就不存在有人故意装神弄鬼的可能。 楚瑄捂脸,他该如何才能忽悠过去,就听他颤抖着问,“这事,知道的人多不多?” 刘满乐呵呵的,“多,别的县也有很多人听到菩萨的神奇之处,特地前来烧香求愿。大家都觉得特别灵验呢!” 楚瑄:“……”没,没法救了。 他不忍直视的转过身,准备直接去开内院的门。结果,刚转过那佛台,看到堆在门口的箱子就是一愣。 就见门口堆了十几个箱子,箱子并没有锁,就这么随意的放着,而不远处还放了几个空的。 楚瑄好奇,“这是什么?” 刘满笑眯眯的,“你打开看看。” 楚瑄不解,直接过去打开了一个箱子,顿时就发现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铜钱,碎银,银票…甚至还有金瓜子,金银珠宝等首饰。 楚瑄满脸震惊,又去打开了其它箱子,好家伙,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货币,让他有种闯了山匪窝,并且进了山匪宝库的错觉。 等等… 楚瑄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手指向不远处的那个大陶人,手指颤抖的道,“该,该不会是他去抢的吧?” 也不怪他这么想,这里突然多出这么多财宝,旁边又有一个怎么看都不正常的陶人,这么一联想,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但保不齐里面又长出个什么来? 想到这里,楚瑄看向那个大陶人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刘满一看他神色不对,连忙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这些都是信徒捐赠的香火钱!” 楚瑄震惊了:“这么多香火钱?!”现在寺庙这么赚的吗? 刘满点头,“对啊,这些都是香客主动捐赠的。”说着,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怪异,看楚瑄的态度,那边那位的事情他似乎也不清楚。 可是不应该啊,他们不该是同一个…吗?难道那边的是另外一个? 刘满摇了摇脑袋,甩掉自己脑袋里这些奇怪想法。 听说不是自己的陶身做的,楚瑄到底松了口气。但是,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这么多箱子的财富,别说别人,就连他看了都眼红。 偏偏寺庙外门都没关,这些钱就这么随意的摆在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就跟放在大路边的宝藏一样,竟然没有人拿,实在很不合理! 有了疑惑,楚瑄直接向刘满问了出来。 听到楚瑄的询问,刘满嘿嘿两声,“这个,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只要有人起了歪心思,拿了这庙里的香火钱,都是走不出去的。” 楚瑄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具体情况。” 刘满继续嘿嘿,“我也说不清,反正那些拿了香火钱的,拿得少的还好点,也就意思意思摔下跤,刚好把揣兜里的钱摔出来。” “那些贪心的就倒霉了,有出门槛绊倒摔断腿的,有跌倒后被自己拿的钱砸到脑袋的,有遇到菩萨遮眼怎么也走不出去的…” “嘿嘿…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例外,只要敢动这些钱主要的人,都走不出这座山。” 楚瑄:“……”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完了,已经彻底没救了。 虽然感觉陶身惹出了很大的麻烦,但是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楚瑄拿出了钥匙,打开了进入里院的大门。 这么多财富堆在那里,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能拿,但来往的香客都忍不住多关注几分。 见其中一人打开了箱子,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看到那么多财富,生出贪念的人很多,有那心肠好点的信徒,准备出声提醒那个长的不错的年轻人,这里的钱是菩萨的,不能拿。 结果她还没动,就被旁边的好友拉住了衣袖。那人很是不解,平时她的友人遇到这种事,也是会出声提醒的,怎的今天如此反常? 谁知,她友人并未回答她,而且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楚大夫?” 那人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怔愣,她总觉得这称呼有些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她看到那青年听到这称呼,回头冲她友人一笑,然后扛起一个大箱子就进了里院。 等等,里院!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这称呼耳熟了! 是了,神医菩萨是有个弟子的,那也是这间寺庙里唯一的传人! 而那把看似普通,却谁也弄不坏打不开的锁,也被青年随手打开了。 那些被无视人眼红却不敢动一下的银钱箱子,也被那人随意的一箱箱扛进了里院。 刹那间,整个神医庙的游客都炸锅了。 有人是看着那一箱箱的钱被扛走的心碎,更多的确是得知神医庙主人回归的欣喜。 别的不说,楚大夫的医术是真的好,有时候比菩萨靠谱的多。当然,不是说菩萨不灵验,大概是菩萨也是很忙的,没空一直关注信徒的事情,所以有时候没照顾到,也是正常的。 大家表示非常理解。毕竟,从没听说过哪里的菩萨有神医庙灵验的。 还有不少香客过来,表示要帮忙扛。 楚瑄连忙摆了摆手:“不用,感谢大家的帮忙,不过里院十年未收拾,实在不方便接待大家。等我收拾出来之后,改天请大家吃饭。” 虽然大家都很热情,但楚瑄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做什么。毕竟从那门看进去,十年没打扫,里面确实很脏乱。 一眼望去,上面树枝虬结,几乎看不见天空,再一低头,地盘枯枝败叶满地,这哪里是什么庙里的里院,明明就是一座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 有香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好一直没人进得去,不然这神医庙不但菩萨灵验的故事被人说的绘声绘色,估摸着还会传出不少见鬼的流言。 楚瑄和戴着斗笠的猴兄吭哧吭哧的扛箱子,刘满要带娃,想要帮忙来着,被楚瑄拒绝了,让他领着娃好好待着就好了。 神医庙再忙的时候都没有过奴仆,刘满怕楚瑄忌讳这些,所以上山的时候只带了两个小家伙,并未带下人,确实不方便过去帮忙。 楚瑄和猴兄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他们去了前面,留他在这被巨大的桃枝遮的严严实实的林子里,他也感觉出了几分凉意。 小闺女懵懵懂懂的,对整个世界都处在好奇的阶段,一个小脑袋瓜子到处乱转着。倒是他大儿子,已经渐渐知事了,也知道害怕了,紧紧的抓住他爹的衣角,“阿,阿爹,我有点怕。” 刘满:“……”平时他儿子表现的跟小大人似的,这么主动亲近他很是难得。但刘满他…也有点怕。 不过,他是当爹的人了,得和自家崽子做好榜样,“…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你们干爹!” 当爹的,就是要教会孩子怎么处理问题! 想到就做,刘满拉着自家崽子就往外走。他想的很好,外面那么多人,他等楚瑄他们搬到最后一箱子了才进来就行了。 虽说这里他已经十年没有来了,但是当初可是他看着一点点修建起来的。地方就那么大,别说只是被桃树枝干挡住了去路,就算是闭着眼他应该也能走出去才是。 然而… 刘满觉得自己真的是傻了,怎么能够用自己的凡人思想来评估菩萨住的地方。 在他转了好一阵子,发现自己已经能围着整个神医庙都能转好几圈了,结果还在桃林里没有走出去,差点没把自己给整崩溃了。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楚瑄的地方,等楚神医忙完之后,肯定能想起来找他的。这才安下心来。 就连他家大崽子也感觉到了什么,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贴的他紧紧的。 刘满连忙安慰,“大宝不怕不怕。” 大宝:“……”原本是很害怕的,但是被他爹叫了小名,顿时感觉羞耻感爆棚,通红着一张小脸抗议,“不要叫小名,叫我刘朝阳!” 刘满原本还挺紧张的,结果他儿子这么一说,顿时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顺手揉了揉他儿子的脑袋,“好好好,都听我家大宝的。” 刘朝阳:“……”他爹真坏! 父子正斗嘴呢,突然听到有人询问,“你们在干嘛?” 刘满吓得一哆嗦,差点把他闺女丢了出去。好在他闺女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了她爹的不靠谱程度。发现不对立刻紧紧反手抱住他爹的脖子,才不至于差点被摔出去。 见几人都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楚瑄表情有些诡异,“你们这是干嘛?” 刘满苦笑了一下,“没啥,就刚刚迷路了。” 楚瑄:“……”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桃林,又看了看刘满,“你…迷路了?” 刘满:“……”不,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楚瑄一开始也以为是刘满的问题,以前他就听说过,有些人天生就对方向极其不敏感,出门十分容易走错路。 但他并没有听说过刘大少爷有这症状啊?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转头看向桃林,眼神立刻就有些不对了。 第56章 咋缩水了 楚瑄还记得,这些桃树是当初小窦酥想要种果树,他从山下农户那里剪来的桃枝,然后插进地里长出来的。 当初那个农户说这些桃枝是活不了的,楚瑄却知道,只要是过了他手的东西,活的总比别处容易一些。 果然,经过一年的寒冬,小桃枝没有被积雪压倒,反而爆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硬是在雪地里生根发芽。 待到开春之后,更是一天一个样,在三月开出了一片片灿烂的桃花。 可是,没等到花自然凋谢,就被一只顽皮的小松鼠给薅秃了。好在它们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又开了一些花,才结出了一个个果实来。 也可以说,这桃树生长起来,也确实比其它植物要不容易些。 但是… 楚瑄可不能让这些桃树霸占了他的院子! 看看这一棵棵树粗壮的,谁家的桃树能长成这样! 楚瑄眯着眼,冲猴兄道,“猴兄,把你的砍柴刀拿来。这树枝这么多,怪挡路的,我给它修修。” 猴兄立刻转身就去了厨房,那里是它熟悉的地方,当初的柴火也都是它上山找回来的。 不过,十年没用,它的刀都生了锈。 猴兄只呆了一下,就麻利的拿着刀,找了块磨刀石吭哧吭哧地磨了起来。 楚瑄发现,随着猴兄的动作,原本安静的桃枝,也哗啦啦地抖了起来,就跟吹了什么大风似的,一直哗啦啦地抖个不停。 然后抖着抖着,那些桃枝就散开了,原本被捂的密不透风的天空也露了出来。 要不是楚瑄进来的时候随手关上了大门,怕是有人看着这里的情况,他就说不清了。 …当然,现在的他也说不清了。不过,人类嘛总有那么点侥幸心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满看到这一幕已经麻了,大宝瞪大了眼睛,有种三观受到冲击的感觉。二宝什么也不懂,只觉得特别好玩,咯咯笑着还想伸手去抓,吓得刘满一把拽住他小闺女,生怕她被树丫给抽了。 好在,树枝并未做出什么攻击动作,反而为了不遮挡视线,努力把枝丫往天上伸。 本来吧,这桃树就大得有些离谱了,现在再把桃枝往上这么一伸,那感觉,就跟要直入云霄似的,看起来更加夸张了。 外院原本是看不到里院的情况的,但是桃枝伸那么高,哪怕是站的位置再低,也能看得见了。 香客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戳了戳旁边的同伴,“那个,那些树枝以前有吗?” 同伴被他问起,也是一脸茫然,“啊,好像有吧?”其实他想说没有,但若是没有,这树枝难道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想就不可能,于是就生生改成了有。 楚瑄看着那竖立着的桃枝,满脸面无表情,“这么丑,还是砍了吧!” 说着,接过了猴兄手上已经磨好的柴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桃枝顿时吓得枝丫又是一抖,然后抖着抖着,就把枝丫都收回去了。 于是,刚刚还在讨论树枝什么时候出现的香客,就发现刚刚那伸得老高,一副要爬上天架势的树枝,全都收回去不见了。 香客们面面相觑,“那个,那里以前真的有树枝吗?” 同伴:“……大概是,没有的吧?” 所以,他们都集体眼花了...吧? 里院之中,看着那已经把枝丫给按下来的桃枝,楚瑄依旧很不满意。 他走过去,看到枝丫太长的,拍拍,“缩回去。” 刷地一下,那桃枝缩了。 看到树干挡路的,楚瑄拍一拍,“挪开点,挡路。” 整棵桃树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对了,楚瑄拍的时候,都是用的猴兄递给他的柴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桃树都非常听话。 等楚瑄走过一遍,原本被桃树塞满的院子,愣是让他把通往各处的路都给露出来了。 刘满看得十分惊奇,要不是还抱着娃,他都要给楚瑄竖大拇指了。 而楚瑄对此还十分不满意,他看着地上的枯枝烂叶,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么会制造垃圾,还是砍了吧。” 下一瞬,就见那些密集的枝条,瞬间化身成了扫帚,哗啦啦地把地上的枯枝落叶全都往树干方向扫,最终全堆积在了树根处。随即树根拔出,把枯枝烂叶都给埋进了坑里,然后树根才重新往里面扎根。 这下子,不但解决了垃圾问题,甚至它连自己的肥料问题都解决了。 旁边的猴兄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要知道它每天做饭,自然会有不少垃圾产生。 它喜欢做饭,可不喜欢处理垃圾。以前只需要给小松鼠点吃的,那家伙就能帮它把一切都处理,自从小松鼠和那个娃娃一起离开后,就没鼠帮它处理垃圾了,还让它不习惯了很久。 现在好了,以后他的垃圾又有帮忙处理的了。 顿时,猴兄看向桃树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和蔼起来。 家里多了一片会自己打扫的林子,楚瑄也满意了,终于不再看桃林不顺眼了,而是开始打扫起了屋子。 十年未打扫,到处都积了灰。楚瑄沉吟了一会儿,从桃树那里得到了灵感,然后拿过背篓,从里面抓出一根爬墙虎来。 爬墙虎应该比桃树要厉害些,桃树只能努力把自己的体型缩小一点,而爬墙虎却已经能变大变小,把自己缩成一根小苗苗,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力。 楚瑄把爬墙虎放到地上,道,“房间清理交给你了。” 爬墙虎:“……”等等,为啥要让它一棵植物来打扫,这是人干的事? 楚瑄却根本没搭理它,他觉得,整个寺庙里只有这爬墙虎啥都不干。他这庙里可不养闲人…不对,是不养闲物。 人家桃树还能开桃花结桃子,都需要扫地,它一棵连果子都不结的爬墙虎,打扫一下有什么关系? 楚瑄丢下爬墙虎,就去别的地方查看了。 只留下爬墙虎,对着一屋子的灰,干瞪眼。 没法子了,见那人之间布置好任务,然后去了别的地方,爬墙虎只能认命地生长身子,然后叶子瞬间变大,一片片叶子像是蒲扇一般,对着屋子就是一阵猛扇。 还别说,这么多叶子一起扑腾,卷起的风还挺大,像是一阵阵小龙卷,把房间的灰尘都卷了起来。 爬墙虎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明明大人一直就把它当成植物,压根儿没想过要给它排打扫任务的。 以前看到小松鼠和猴兄生无可恋学习的样子,它还暗搓搓骂它们傻。 所以,都是这桃树的错!要不是它做了错误的示范,它家大人就怎么想起给它安排任务了? 越想越生气,盘墙虎用叶子控制着那卷着一屋子灰尘的风,直接冲出了门,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桃树上。 积累了十年的灰尘,还是十分可观的,原本翠绿翠绿的桃树,瞬间被漫天的灰尘给扑了个结结实实。 顿时,一大片的桃树都变成了灰树。 见到自己同类的惨样,爬墙虎顿时心情就舒畅了,扑腾着叶子,去隔壁的房间继续打扫。 一开始桃树是没反应过来的,直到爬墙虎又是一堆黑灰砸来,桃树想要躲开,却因为没有爬山虎灵活,于是又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回,桃树也怒了,顿时所有的枝丫都冲着爬墙虎而去。 楚瑄正准备去后院看看,那里可是他的药园子,也是他最关注的地方。 结果,他刚打开后院的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啦啦地声响,那声音就如同狂风吹得树枝乱舞的声音,时不时还伴随着枝丫不堪的断裂声响。 楚瑄抬头,看看了风平浪静连植物叶子都没动的后山,再回头看一眼枝丫乱飞的里院,沉默了一瞬,转身若无其事的准备继续往前走。 一直紧紧跟在楚瑄身后的刘满,一手一个娃的紧紧抓着,从未想过一直给他安全感的神医庙,在楚瑄离开过一阵子之后,会变的如此之危险。 他尴尬的道,“那个,趁着天气还早,我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吧,就不打扰你忙碌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本来还想着带孩子们来玩几天。可现在,白天还好,跟在楚瑄身边还算安全。但晚上呢,他总不能带着孩子们和楚瑄住一个屋吧? 所以,现在天色还早,还赶得回去,赶紧跑路。 见刘满铁了心要走,楚瑄没办法了,收回踏入后院的脚,转身送他们父子三人走出了神医庙。 路过里院的时候,原本如同龙卷风过境的里院已经安静下来,就是原本被桃树清扫过的地上,落满了桃树枝丫。 和最初那批干枝黄叶不同,这样枝干和叶子都是新鲜的,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一两根比较粗壮的枝干。 楚瑄面无表情的走过,刘满抱着自己的娃,走的却哆哆嗦嗦的,生怕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哪根不该踩的。 等走出神医庙,刘满连连冲楚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送了,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崽崽赶紧溜了。 原本看他们从神医庙里院出来还有些羡慕的香客,看到这一幕都是一脸懵逼,这是…发生了啥? 话说,先前听到说,看到里院有树枝长出来,后来又消失了。看到的人都觉得是眼花了,就是…眼花的人有点多。 有人猜测,会不会和这些事有关。 楚瑄微笑着和大家点头打了招呼,就进了里院,然后默默的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的走到桃花枝断的最多的地方,伸脚踢了踢那棵装死的爬山虎,“屋子都打扫好了吗?” 爬墙虎抖了抖叶子,乖乖的爬回房间收拾屋子去了。 然后楚瑄看向桃树,桃树立刻抖了抖,然后飞快地伸出枝丫,开始清理地上的树枝。嗯,它的树枝。 想想就好委屈。 就在桃树开始把树枝树叶都拢起来,准备埋根里的时候,楚瑄突然喊了句,“等等。” 桃枝立刻不动了,枝丫都转向了楚瑄的方向。 楚瑄沉思了会儿,这桃树已经变异了,说不得它的桃枝还有什么效果。 于是,当着桃树的面,楚瑄拽着掉的最粗的那几根枝丫,塞进了自己的背篓里。 桃树:“……”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桃树枝哆哆嗦嗦扫地的动作就更加的快了,连地上的青苔都被它们给扫的干干净净的。 楚瑄拿着自己的背篓去了后山,这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地方,本来刚刚他已经准备好带刘满过来的,结果刘满却吓跑了。 楚瑄有些无奈,其实他也怕这里再冒出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十年没见,后山的药材已经长得十分夸张了。不过,因为没有人打理,有些药材抢不过别的生命力旺盛的植物,被挤到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甚至很多已经绝了种。 好在楚瑄为了以防万一,背篓里各种药材都有备种,现在只是清出地方来,把那些没有的品种种下去就行了。 至于那些长势太好的,自然被他摘了入药,正好给药房填充一下。 这一忙活,就弄到了晚上。 楚瑄来的大殿,这个时间段客人都已经下山了,他站在佛台前,和小陶人对视。 楚瑄并未在小陶人身上感觉到其它的感知,也没有什么陌生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如同他的灵体在面对自己泥身时的感觉一样。 楚瑄闭上了眼,下一瞬间,他的灵体从泥身身上分离出来,而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立刻多出了一尊泥菩萨。 楚瑄没有理会泥身,而是直接用自己的灵体冲到了小陶人里面。 下一瞬间,楚瑄只觉得视线翻转,他整个人自己站台了佛台上,和泥身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个陶身也能成为他的身体。 心念微微一动,对面的泥身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楚瑄突然多出了一双眼睛,可以帮他视物。 而且,多了一个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就多出了一条命来。 唯一有点让他不太满意的是…这陶身似乎太矮了些。 楚瑄跳下佛台,然后努力抬起头,也只能看到泥身的下巴。 这种突然变成一个小娃娃的样子,真是让楚瑄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 不过,他对这陶身还不熟,若是不经常使用,怕是不会有泥身那种如指臂使的感觉。 所以,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用用才行。 这么想着,楚瑄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儿,踱步去厨房吃饭。 猴兄正端一个盘子过来,看到楚瑄的样子,差点一个趔趄,没摔倒在地。 指着小号楚瑄,手都抖了。 完了,它家大人咋缩水了。 第57章 就消失了 楚瑄才回到神医庙的第二日,就有不少生病的病人找了过来。 还好他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不少药格里也都填满了,现在到也不慌不忙的。 大慨昨天有人看到树枝的事情传了出去,今天有不少人问起了庙里管不管饭的事情,问的时候眼睛还不停的往庙里瞟。 楚瑄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想留饭,还是就想去逛逛里院。 神医庙家的伙食和别家也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他们家不是吃素的,除了有点口味差异外,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楚瑄微笑着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昨天才回来,还未与人谈好配送蔬菜的事情。若是想中午留饭的话,需要再过几日才行。” 楚瑄背篓里当然是有食物的,作为一个打算到处游历的大夫,他的背篓里不管是干粮还是新鲜食材都不在少数。 但是,他没办法解释这些食材的来源。 以前庙里提供给客人的食物也都是让山脚的村民送来的,楚瑄给钱,村长会组织村民轮流给他送上来。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要和送菜的人说一声,第二天村长就会安排人送过来。 当然,一般都是村民送什么,庙里就吃什么。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菜,楚瑄只需要自己种就行了,反正他家的种的蔬菜,总比别处熟的更快一些。 昨天他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找村长,而且很多人是看着他们空手回来的,要是突然冒出很多食物,他没法解释。 嗯…哪怕寺庙里的灵异故事已经多不胜数,但楚瑄总觉得说不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做大夫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 结果他话还没有说完多久,村长就上山了。 楚瑄和张村长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当初楚瑄免费义诊的时候,去的就是张家村。 十年不见,张村长已经老了一大截,原本挺直的背脊已经有些弯了,到是他那个原本很年轻的儿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十分沉稳的男人,颇有几分当初他爹的气质。 老村长来了之后,先给楚瑄送了两筐瓜果蔬菜,都是他们家自己种的,然后才开始叙旧,顺便夸夸自己的儿子。 所以说,人家能当一辈子的村长也是有原因的。 楚瑄和老村长说了半天,确定了每天供货的事情和数量,老村长这才带着他的儿子满意的走了。 旁边的香客顿时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楚瑄:“……”他哭笑不得,“行吧,明天免费请大家吃午饭。” 说着拍了拍面前的大筐,都是刚刚老村长送来的果蔬。 他家猴兄这些年练就的厨艺,估计能让老香客大吃一惊。 香客顿时高兴了,连连点头表示明天一定要来捧场。 神医庙本来就名声远扬,各种版本传得玄之又玄,每年都会长一大截的菩萨,门口只能看不能拿的钱箱,只挂了一把锁却怎么也打不开的里院…哪一个对香客来说都充满了神奇色彩。 特别是有些听到名声却不信神佛的人,觉得这背后只是有人故意搞鬼,所以磨刀霍霍准备来拆穿骗局,而这些人基本上都会被收拾的惨兮兮的。 一般香客看到了,也都会劝一劝,当然,若是劝不住的,香客们也会十分乐意看到菩萨教他们怎么做人。 所以说,基本上所有的香客对这几个奇异现象都是十分关注的。 现在钱箱被搬走了,大家自然把目光都放到了里院去,一个个伸长脖子,十分想去里面看看。 偏偏楚大夫出门进门都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只有一些昨天看到楚大夫他们进出的人,把里面的场景说的跟鬼屋似的,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神医庙明日起开始提供午饭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第二日前来的香客数量简直骇人听闻。 说句游客从神庙门口排到了山脚都毫不夸张。 当然,香客里有来游玩的,也有不少人来找楚瑄治病的。甚至有些本来没病的人,也想排队来找楚瑄把个平安脉,以此来防个万一。 当第一个香客高兴又好奇的准备跨入里院的那一刻,楚瑄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要去碰桃树。” 其实他想贴个牌子的,但是想了想,很多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碰的东西,越是想要去碰一碰,说不得他的牌子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但是不提醒一句,又有点不放心。想必每天会来抢第一柱香的,都是比较虔诚的,应该也会比较容易听劝一些。 于是,楚瑄才提了这么一句。 说起来,现在已经过了吃桃子的季节。相比起灼灼桃花,香甜的桃子,只有绿叶的桃树其实是十分不起眼的。 但,庙里的桃树叶子总比别处要来的青翠,楚瑄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想要随手摘几张,他也就是以防个万一而已。 果然,很多香客都听过了前几天的传闻,现在听楚瑄再一提醒,顿时打起了精神,进院子后看到桃树都瞬间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仔细盯着瞧。 不过,桃树就是桃树,虽然比别的地方粗了些,叶子绿了些,其它看着也还好。 有的人爪子蠢蠢欲动,见周围不少人,终于忍不住试探着伸手戳一戳。 周围不少人看到他的动静,一个个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也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只是,众人等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顿时大家都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当然,也有人猜测,若是更过分,说不得会发生点什么。但大多数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想了想到底没把这想法付诸行动。 只是,偶尔也有极个别的,想法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十分自以为是之人。 这不,人群里就混那么一个,冷哼一声,对着桃树就是一脚踹去。 那人用的力道颇大,桃树被踹得晃了晃,发出簌簌作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起风了,周围的桃树也跟着发出了呼啦啦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那人毛骨悚然了一瞬,直到风声停止,那人还好好的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发生。 顿时,整个人立马得意起来,“哼,装神弄鬼。”说着,又往树上踹了一脚。 而这一回,周围的桃树并没有其它动静,那人越发的认定了刚刚只是碰巧吹了风而已。 倒是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你这人有没有点道德心,树好好的,又没招你惹你,你干嘛要踢它!” 那人立刻瞪了回去,“我就踢怎么了?踢一下又不会死,难道它们还知道痛不成?”说着,就又往树上踹了一脚,还做出凶神恶煞要和人打架的样子。 这若是在别处,大家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不搭理这人了。 但这是神医庙,每天早早前来排队的,还多是周围的村民或者是十分虔诚的信徒。 现在遇到个这么不讲理一看就是来捣乱的,香客们顿时不干了,一个个挽起袖子就准备和那人干架。 有些人天生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别人软了他当好欺负,别人硬起来他立马就软了。 那人只瞪了众人一眼,就灰溜溜的跑开了,连句狠话动不敢说,只是嘴角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再骂谁。 这人原就是别县过来的小混混,听说这庙里堆了好多钱没人拿,顿时就打起了主意。 至于那些人说的菩萨显灵,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这年头,哪里有什么菩萨? 至于那些人口中的堆了无数钱财无人拿的说法,他觉得要么是那些人傻,要么就是那些所谓的财宝都是假的。 只是他那里距离到底远了些,等他好不容易赶来,却得到了那些财宝箱前两天就已经被搬走的消息。 这让他差点没给气死,所以心里有口气一直憋着。 小混混越想越气,一边走还一边踹着桃花树泄愤。 然而他并未发现,在他沿着桃树的长势转了个弯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似乎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他也不在意,本来在他心里就打着往偏僻一点的地方走的想法,这么安静反而更和他意。 只是走着走着,他渐渐觉察出不对了,那些虽然长得粗壮,却给行人留下足够多的行动空间的桃树,似乎越长越密集了。 原本看起来无害的桃枝,也不知道是不是遮住了天空的原因,竟然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小混混原本还想着,听说这庙里就住了一个人,只要他躲起来等下山之后,说不定他就能在这里找到那些财宝。这样他不就发财了! 一个人而已,别说发现不了他,就算发现了他也不怕!不就是一个柔弱大夫吗?他还敢反抗不成! 这么想着,他也就有意识的避开人群,往没什么人的地方走。谁知这一走,似乎就走的太偏了点。 尤其头上的树一直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偷窥着他一般。 绕是小混混不信神佛胆子够大,这一刻也有些怂了。 他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的想着,换条路也没什么。 于是,他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过来的时候都是一条路直走,在他想来,顺着他刚刚来的方向直走回去是很容易的事情。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他记得自己没走多久就是宽敞的道路,可偏偏,他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并未回到原来的地方,反而有种越走越偏的感觉。 小混混终于慌了,开始转身再次往回走。只是,结果依旧十分出人意料。桃树之间原本还勉强留了条道路,到后来,连一点缝隙都没有了。 桃树之间彼此相连,小混混有种自己会立马被吞掉的错觉。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声。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明明这个庙就这么大点,除了楚瑄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往病人的药里多加了点黄连外,整个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谁都不知道,热闹的院子里,突然消失了一个人。 第59章 那么大个 窦酥冲到夫子的休息室,一眼就看到那只正坐在桌子上,一口茶水一口点心,再一口点心一口茶水的小松鼠,那神情,那叫一个闲适。 怕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没有它会享受的。 他的眉头抽了抽,偏偏这欠扁的小松鼠十分的受各位夫子的喜欢。 当初书画和音律的短版,也在这几年里补起来了,甚至心情来了,还能和你手谈一局,如此模样,怎能不让各位夫子喜欢? 别人家书院一夸,就是我们书院的某某学生如何如何。 而他们书院一夸,我们书院小松鼠如何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书院不是教学生的,而是教松鼠的。 而偏偏,这松鼠也确实厉害,当初这样不想学,那样不想学,被宠爱的夫子严厉的教训过之后,顿时老实了。 什么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那也绝对是拿的出去了。 所以别家都夸我们学生怎么怎么样,而书院就夸我们松鼠怎么样怎么样。连一只松鼠都能教的如此的好,难道还教不好学员吗? 所以说出去,真的是让人倍有面子的事。 大概是因为知道窦酥是小松鼠饲主的关系,学院的夫子都对窦酥印象挺深。看到他来都会主动打招呼。 窦酥微笑着一路走过来,然后找到了正躺在桌上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的小松鼠。 说起来,小松鼠的小日子是过的真的好。要知道这学院培养起来的学生无数,不管多大的官,若是被人说不尊师重道,就得在他的做官生涯添加厚厚的一笔污点。 所以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真心实意,很多学生逢年过节都会给夫子送点礼物。 送来的好东西里,茶叶绝对是不缺的。 而夫子对于小松鼠,也从来不客气,一直是夫子喝什么,就给它也泡什么。点心也是,夫子就算不要,也会给它弄一份备着。 再加上学院的伙食也很不错,小松鼠每天都在美食堆里,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就连天天要被不喜欢的画画支配的恐惧,也被美食给治愈了。 一天天的呆在学院里,压根儿就不肯走了。 窦酥离开学院之后,见这小家伙不愿意走,想着他住的地方离着学院也不远,干脆就听之任之了。 现在不少学员都只以为这只松鼠是夫子养的,压根儿不知道原来这个跟在夫子面前趾高气扬的吉祥物原来还是有饲主的。 只有窦酥的老夫子,见到这个弟子,顿时警惕起来,“窦酥啊,今天啥风把你吹来了。” 窦酥头皮微微有些发麻,除非成绩拔尖的学生,不然怕是谁见到自己的老师都会紧张。 哪怕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学院,对这个夫子还是怂的。 窦酥鞠了个躬,给夫子送了一份自制的养生茶,夫子这才高兴了,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给他倒了杯自己私藏的好茶。 要知道这学生学习虽然不是拔尖的,药理这方面确实不错。尤其那一手养生茶,在他们夫子间备受推崇。喝了那养生茶,晚上睡眠质量都要好上十分。 窦酥这时候自然没什么和夫子分享好茶的心思,而是直接说了要带走小松鼠的事。 夫子一听,顿时急了,连刚到手的养生茶都不香了,他十分不解外加万分不舍的道,“小松鼠在这里不是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带走?” 原本坐在那里的小松鼠也有些疑惑,显然不明白它都在这里呆好几年了,窦酥怎么突然想起要来找它了? 窦酥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早看出来了,这家伙当初就是听说他要被送到学堂上学,所以才不跟着大人而是跟着他走的。 自从这家伙进学堂之后,更是直接在这里安家了,还学会了一手讨好夫子的好手段。导致夫子都不喜欢学生,只喜欢松鼠了。 不过,他也只是来问一句而已,若是小松鼠不想走,他也就不管它了。 于是,他只说了一句,“大人回来了。” 原本悠悠哉哉抱着点心啃的小松鼠,爪子一松,特地为它制作的小点心都摔地上了。 它也顾不得可惜,蹭地一下蹿到了窦酥肩膀上,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窦酥看了一眼,大概知道它的意思,点了点头,“刚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小松鼠立刻知道楚瑄回来了。这下子它也不犹豫了,跳回老夫子的肩上,拍了拍,一副安慰的样子。 自觉人已经安慰完了,它又跳回窦酥肩膀上,尾巴一甩,示意他可以走了。 窦酥:“……” 老夫子:“……” 老夫子那叫一个伤心啊,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崽,说走就要走了。顿时看窦酥都不顺眼起来。 窦酥:“……”夫子什么的,真是太难缠了。 好不容易在老夫子的谆谆叮嘱中,记下来了养鼠指南。 什么食物要切小块点,水果一定要新鲜,茶叶一定要用清茶或者花茶…林林总总一大堆。 知道的这是养宠物,不知道的还当这是在养小宝宝。 窦酥十分虚心的听着,夫子说什么他就直点头,“好的好的,夫子我记下了。” 小松鼠见窦酥吃瘪,顿时高兴的尾巴翘的老高,又开开心心的喝了口茶,吃了几块点心。 最终才带着老夫子非要给的好茶离开了。 小松鼠那叫一个得意啊,看看看看,这才是一只聪明绝顶的松鼠该有的待遇。 然而,他们刚走出书院,窦酥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收,一把拽住小松鼠的尾巴,啪啪啪就是一阵拍,“让你狂!让你不着家!让你不听话!” 小松鼠:“……”多年未接受到的毒打,让它懵圈了好一阵,才吱吱吱的抗议。 然而,它的抗议被人直接无视了,窦酥一连拍了十几巴掌,确定胸口那团闷气都拍散了,这才满意了。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初有夫子挡着收拾不了你,现在还收拾不了你吗?! 小松鼠:“……”小松鼠终于想起了当初被小魔王抽打的恐惧。嘤嘤嘤,小魔王长成大魔王,力气也更大了,打得真疼。 嘤嘤嘤,它现在回去找可爱的夫子还来得及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窦酥随手把它的尾巴往马背上一绑,然后翻身上马,直接冲出了城门,一路疾驰向六盘县赶路。 被绑着尾巴倒吊着的小松鼠:“……” 啊啊啊,啊啊!它果然还是该回学堂的! 窦酥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赶路之中。饶是如此,等他赶到六盘县的时候,天空竟然已经下起了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看着天上的雪花,窦酥却不想再等,干脆一口气骑着马跑到了六盘山脚,又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山。 天已经黑了,地上开始积雪,窦酥在走上阶梯的时候,还摔了几次。 被他收拾了几回,越发乖巧的小松鼠趴在他肩上,也差点被摔出去好几回。 摔倒了,他就爬起来继续走。哪怕天已经黑了,哪怕什么也看不见,这条路依旧印在他脑海里,刻入了灵魂之中。 这是回家的路。 等到窦酥爬终于爬到了山门口,看着紧紧闭着的大门,下意识的就抬起手想要拍。 然而手抬起来这一刻,他又开始犹豫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一路上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然而,当他真的站在门口这一刻,才终于理解所谓的近乡情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十年未见,那人…真的还想见到他吗? 窦酥抬起的手,一直迟迟未曾落下。 旁边的小松鼠一直等他敲门来着,见他迟迟没有敲门,只能自己跳上去抓住门环敲。 窦酥被它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一想到那人听到声音会赶过来开门,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果然,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没过一会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窦酥激动的抬起头,却见面前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倒是佛台前的烛火,照耀出了佛台上成人泥菩萨模样。 窦酥:“……” 窦酥也不害怕,神医庙外面确实改变了不少,但这些年,偶尔也会回来看看,每次都是发现那人不在,才会失望的离开,所以倒也知道一些神医庙的改变。 同样的,他也知道神医庙里供奉的小陶人菩萨会渐渐长大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那个小陶人再怎么涨,也不可能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从半人高变成一人高的模样。 所以,那人真的回来了。 窦酥拿过旁边的香,点燃插到了香炉里,然后恭恭敬敬的三叩九拜,样子十分虔诚。 正在后院的楚瑄原本并未注意到前院的事,直到感觉到一阵精纯的信仰之力冲他这边飘了过来。 他这才感觉到什么,抬头,感知瞬间发现了那个正在叩拜的身影。 楚瑄先是有些奇怪,明明他的寺庙早就关门了,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庙里? 再一打量,只觉得那人眉眼十分熟悉,等反应过来是谁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快步冲到了前面的大殿。 而窦酥也正好站起身,听到脚步声,连忙抬头看了过来。 然后,他就和一个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可爱,眉目间和楚瑄有八/九分相似的小孩儿对了个正着。 窦酥原本已经蔓上眼角眉梢的喜意瞬间褪去,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嘴巴微微张合,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半天回不了神,“怎,怎么会…”,. 第61章 城门争端 第一场雪只下了一日就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给白雪与桃花印上了别样的色泽,美的让人有种恍若仙境之感。 第三日就又有香客开始上山烧香了,看到满院的桃花,一个个直呼神奇。 见桃花开得如此艳丽,有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摘。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人的手刚落在桃花上,立刻就被一大片没融化完的积雪从头上落下砸了个透心凉。 旁边的人看到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窦酥刚好看到这一幕,笑眯眯的道,“这些是菩萨的花,不能摘哦。” 他长的好看,站在桃花前这么一笑,更是有种人比花艳的感觉。 听了他的话,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其他香客,顿时都收回了手。 现在神医庙的香客,谁不知道菩萨的东西动不得? 当初那么多箱钱财摆在外面,都没有一个人敢拿,更何况是些花? 哪怕这花开的再美,也只是花而已,不能吃不能用,若是因为这个得罪了菩萨,那就是真的傻了。 有个大婶看着楚瑄,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犹豫着问道,“你是,窦酥?” 窦酥见有人认出了他,回头露出个笑脸,“张大婶,好久不见。” 见果真是窦酥,张大婶那叫一个惊喜,“啊,真是窦酥啊,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了。” 其她知道窦酥的大婶们,一听也围了过来,对着窦酥就是一阵夸。还有人笑眯眯的问他可有婚配,显然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子,打算给他作媒的。 虽说这些年上他家说亲的人也不少,但窦府就两个男主人,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再加上窦雁青对窦酥的事情一向都是纵容,得知窦酥还不想成亲之后,他就干脆直接拒了。 反正他一个武官,对于现在的位置已经十分满足了,没有什么野心,也不需要靠着姻亲稳固地位,只要孩子原意,想什么时候成亲都没问题。 当然,要是窦酥原意早点成亲,让他早点抱到孙子,那就更加好了。 因为窦酥从最开始就表了态,窦雁青那里就直接把人都给拦了下来,所以窦酥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扎堆要给他说亲的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给整的面红耳赤的,说楚瑄那里需要帮忙,就直接溜走了。 楚瑄今天还真不忙。 早几天他就知道到会下雪,不但提醒了前来的香客,还提前熬了药汤给大家预防。 所以一场雪过去,村民都还健健康康的,并未出现有人发热咳嗽什么的。 尤其那些体弱之人,更是知道这是因为谁的原因。 一个个都对楚大夫表示感激。 窦酥过来的时候,却见楚瑄正站在山门口,抬头望向天空,眉头微微蹙起。 窦酥见他似乎在沉思,有些担心的道,“怎么了?” 楚瑄摇了摇头,“今年的雪,怕是会比往年更大一些。” 窦酥神情一凛。 虽说瑞雪兆丰年,雪天更是有种别样的美。但是,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这都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季节。 下雪之后就意味着无法劳作,所食的粮食,所需的炭火,都需要在下雪前备好,不然大雪覆盖的季节想要去山里砍柴,那真是又困难又危险, 说不得人出去了,就要明年才找得回来了。 冬天有多难熬,窦酥是深有体会。 “那需要通知大家吗?” 楚瑄点了点头。 然后,窦酥从偏殿摸出一个锣鼓,当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原本还在到处游玩的香客,立刻全都聚积了过来。 大家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每当锣鼓声响起,那就意味着神医菩萨有神谕要告知大家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提醒大家未来会有几天雨,让大家少出门,也不要上山。而雨天神医庙也是不开门的。 见人都聚集过来了,楚瑄道,“诸位,师父他老人家说,今年的雪会下的很大,希望大家回家多准备点食物和柴火,趁着下次雪还未至,检修一下房梁屋顶是否结实。” “神医庙明天开始闭庙,大家若是想烧香叩拜,可请一尊小神像回家供奉,不必每日烧香,大家每日给神像诚心行礼,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能感应到的。” “好了,大家都早点回家准备过冬年货吧,咱们明年再见。” 众人都没有想到,楚瑄一开口,竟然准备直接关庙门。 原本神情轻松的众人,瞬间都紧张起来。 楚瑄也不客气,直接催促大家赶紧回去准备过冬的食物。见他的脸色严肃,众人也不再耽搁,纷纷下了山。 神医庙的位置坐落在半山腰上,当庙里的锣鼓响起的时候,声音能传出很远,乡下的村民听到锣鼓声,若是想知道消息又不想爬山的,就会有村民在路上等。 等山上的香客下山,村民们就能很快得到消息,楚瑄想传递给大家的话也能很快传播出去。 等香客都离开了,楚瑄冲窦酥道,“走吧,去给你买点衣裳过冬。”窦酥来的时候就扛了一个小包裹,里面的也就勉强塞了一套衣裳,看起来就不怎么暖和。 现在窦酥身上穿的还是楚瑄的衣裳。他身材比楚瑄纤细了不少,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大了。也就现在天气冷了,看起来才没那么明显。 楚瑄视线在家里几个非人类身上扫过,然后感慨了一句,“可惜没有一个能做衣服的。”不然直接买了衣裳回来做,那就更省事了。 窦酥:“……要不,让它们试试?小松鼠以前还不喜欢画画呢,现在不是画的挺好?” 楚瑄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嗯,等会儿咱们记得去买点针线回来,再买点布,回来给它们练练手。” 可惜几只都没在旁边,也就桃树的树枝多,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击到了,原本开得正艳的花瓣都显得有点焉答答的。 要去逛街,自然是要带银钱的。窦酥刚准备回房间拿银票,就见楚瑄拿着他的背篓,去杂物间装钱去了。 听着那各种货币撞击时发出的哐当声,窦酥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楚瑄冲他招了招手,“来,装点零花钱。” 窦酥其实自己是有钱的,但是听楚瑄要给他零花钱,他依然很高兴,于是过去高高兴兴的装了一个荷包。 楚瑄见他装的全是铜钱,又给他倒了出来,换了些碎银和金瓜子进去。 窦酥接过鼓鼓囊囊的小荷包,抿些唇笑的挺开心。 楚瑄看到的笑容,莫名觉得手痒,想摸摸他的脑袋。 但是想想现在小家伙已经大了,大概是不喜欢别人摸他头了,也就只能作罢。 两人收拾好,就准备出门,结果小松鼠蹦蹦跳跳的出来了,表示它要去镇上吃好吃的。 猴兄竟然也出来了,表示过冬前需要添置大量的调料品和食材。 楚瑄看了小松鼠一眼,他算是看出来了,猴兄怕是看到小松鼠回来,所以一些以前它想买又不好塞他这里的食材,都可以带着小松鼠去买买买了。 想到这里,楚瑄干脆给猴兄和小松鼠各自塞了一袋钱,让它们到了镇子上自己买去。 楚瑄往后院看了看,盘墙虎那里完全没有动静,看看这家伙是不准备出去了。再看看桃树…嗯,就这体格除非塞进他背篓里,不然也是出不去的。 见楚瑄他们准备走,桃树终于急了,就听一阵哗啦啦地声响后,其中一棵树晃了晃,最后变成一棵小桃树,掉到了楚瑄面前。 楚瑄把小桃树捡起来,往背篓里一放,顿时从他背篓里露出几片叶子,好奇的看向外面。 楚瑄再次往里院看去,就见那些桃花虽然开的很艳丽,但是,那桃树看起来终究是少了点什么,没有那种灵气逼人的感觉了。 看来,并不是所有桃树都变异了,只是变异了这么一棵而已,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愣是搞得所有桃树都成精了似的。 一家几口下了山,山下的马棚里,两匹马正悠悠哉哉的吃着草。 楚瑄回来的时候为了方便,就买了辆马车,回来之后就把马放到了马棚里。 这马棚还是刘家出钱修建的,修的十分宽敞,那些有钱人家前来上香,都会把马放到这里。 现在香客都离开了,留下的两匹马一匹是楚瑄的,而另外一匹是窦酥骑回来的。 楚瑄看着马儿沉思,看样子,等回来之后,该把它们弄到上山去了。 到时候直接给它们种一片马草,每天他去转几圈,就不用担心它们的活动口粮了。保管它们一个冬天过去,不但不会瘦,说不得还能肥上好几圈。 楚瑄给自己那匹马套上了车架子,然后招呼窦酥他们上车。旁边窦酥那马看见了,哒哒哒地转悠起来,似乎也想跟上去。 楚瑄想了想,干脆把它也给套上了,正好给另外一匹马减下压力。 楚瑄和窦酥坐在马车上,猴兄熟练的当起了车夫。 路上看到不少人都在往县城走,显然大家听了楚瑄的话,不少人准备去六盘县再买点年货回来了。 这些年大概是因为路修好了,不少人家都添置了牛车,一个牛车上坐一车的人,坐车的人给牛主人几个铜板,牛主人挣了钱,坐车的人也方便。 也有些实在舍不得那个钱的,楚瑄在路上看到有那些年纪太大的,或者带孩子的,也会捎上一程。 至于那些身体强健的,或者明明家里有人却想走路的,那种他就不打扰人家锻炼身体了, 马车一路哒哒哒的来到县城,先把搭车的人放下了车,然后他们才准备进城。 说也奇怪,以前六盘县门口是从不拥挤的,今天却远远的排起了长队。 事情如此反常,楚瑄放出感知,往城门口看去。 就见城门口站了几对士兵,正在向进城的百姓收取入城费。 六盘县的百姓何时进城用过钱了?自然不乐意出,和士兵起了争执,这才导致入城的队伍排起了一条长龙,并且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第63章 神庙传说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神医庙自然也得有神医庙的规矩。 楚瑄既然说了要关庙,那就不能让人进门。 不然有的香客知道别人都去了,自己不去会不会显得不够虔诚? 若是冒雨冒雪上山,那真的是很容易有安全问题。 楚瑄一向把安全问题看得比香火之力重要,所以才会有雨天雪季闭庙的习惯。 听到窦酥的话,来人挑了挑眉,“哟,这庙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京都的镇国寺都没有这么大的派头。” 来人也就十六七的模样,语气却一副大爷样子。 窦酥一看,还挺眼熟,这不就是前几天那个县令家的小少爷吗? 窦酥对于浪费粮食的人一向深恶痛绝,所以对这郑少爷还真是记忆犹新。 他面无表情的道,“镇国寺有镇国寺的规矩,神医庙有神医庙的规则,皇帝陛下都没管到别人家里去,不知这位小少爷哪里来的这么大意见。” 好家伙,郑少爷开口就是京都如何,这庙里出来的小哥更狠,一说话就是皇帝陛下怎样。 几个一起过来的小少爷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出。这话他们可不敢接啊!要是弄不好可是砍头的大罪! 郑少爷也没想到窦酥胆子这么大,随随便便就敢把皇帝陛下挂在嘴边,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山高皇帝远,所以这些人才说什么都无所顾忌。 郑少爷懒得和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刁民计较,“算了,小爷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我听说你们这儿桃花开的挺好的,过来瞧瞧。” 郑少爷突然从京城的来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顿时看哪儿都不顺眼。 小破县城丁点大,吃的不行,穿的不好看,就连玩的…去了那青楼,看着那还没自家丫头好看的姑娘,顿时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郑少爷一天天的,那叫一个无所事事。 也就是这时候,那些个所谓的富家子弟找上门来,说要带着他玩。 郑少爷自然是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再说了,身边多两个跑腿儿的,也没什么不好。高兴了夸两句,不高兴了赶走,反正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这些人的家里就得乖乖的听他们家的。 见他每天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小跟班们就想着法子的逗他高兴。 而这些小跟班儿们所谓有趣的东西,在郑少爷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他压根儿就看不上眼。 直到有人说起,神医庙里开了一大片桃花。 郑少爷还以为这些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把梅花看成桃花了。 这季节,若是开了满庙的梅花还有可能,开桃花不是逗人玩的吗? 结果一打听,知道这事的人还真不少,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奇异事件,他终于对这庙产生了一点兴趣。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来了。 其实,准备过来的时候,几个跟班反而犹豫了。郑少爷发现这些人对那个神医庙里的人说的话还真是信服,让他们不要进庙,竟然就真的不去了。 郑少爷觉得,在自家的地盘上,有这样一个在百姓眼里十分有信服力的地方,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怀着各种想法,郑少爷带着几个跟班来了神医庙。 结果一看,这庙里的人果然十分的狂妄,连皇帝的名号都敢随便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郑少爷要进去,窦酥拦在门口不让进,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几个小跟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劝又觉得谁也惹不起,干脆一个个继续缩着脖子装鹌鹑。 也就是这时候,楚瑄走了出来。他拍了拍窦酥的肩,“既然郑少爷不是来上香,而是来看花的,也就不算坏了规矩。小酥,让郑少爷进来吧。” 被大人拍了肩膀,又叫了小名,窦酥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也不跟郑少爷对着干了,直接打开了大门,退到了一边去。 楚瑄这时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少爷立刻如同一只斗胜的大公鸡,背着手,踱着步进了神医庙。 楚瑄回了神医庙之后,也一直用泥身居多,只要晚上没有外人的时候才会用陶身适应身体。 所以,现在在佛台上的只是一个半人高的小陶人而已。 会长高长大的菩萨神像,自然也是神医庙的一众传说之一。 对于这样的传说,郑少爷自然是不信的,只觉得是这庙里的人装神弄鬼而已。他往那神像看了眼,一眼望去就是个半人高的陶瓷神像,除了烧制的师傅手艺不错,做的逼真了点外,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几个小跟班,以前也基本是来过这里的,可不像郑少爷那样无所顾忌,要不是窦酥明确表示了不准烧香,他们肯定是要烧个香陪个罪的。 绕是不让他们烧香,一个个也连忙对着神像的方向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叨着些什么。 楚瑄耳力好,听清了他们话的时候,也很是哭笑不得。 几人念叨来念叨去,大概的意思就是求菩萨不要怪罪,他们都是逼不得已,不是有意冒犯云云。 郑明哲虽然听不清他们的话,但光看他们的态度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顿时对于这几个小跟班就越发看不上了。 胆子小成这样,未来还能有多大出息不成? 郑少爷表示非常不屑。 从神像身后过去,就是通往里院的大门。 人还没进去,郑明哲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桃花,他的呼吸都不由的一滞,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等他一脚踏入里院,就见满院的桃花朵朵绽放,美到让人挪不开眼。 郑少爷忍不住赞了一句,“你们这花养的不错。能在这个季节开出这样的花来,你们种花的手艺确实了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们郑府养花?要是花养的好了,说不得还能得到京里贵人的赏识。”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从桃树上摘下一枝桃花来。 几个小跟班一看,脸色顿时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见大家都摇了摇头,脸色就都更不好看了。 他们差点忘了,神医庙还有一个传说,就是庙里的桃花是不能摘的。 据说,有个倒霉蛋在寺庙里摘了桃花,然后被菩萨惩罚了,愣是在桃花林里关了一整天。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半夜了,而且还出现在了六盘山脚下的山林之中。 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场,从此之后见到桃树就躲得远远的,一副生怕桃树把他吃了的模样。 不过,这传言传的厉害,但也就是传的厉害而已,大多数都没见过,只当个乐子听。 所以几人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直到郑少爷向桃花伸出魔爪的这一刻,大家才想了起来,连忙制止道,“郑兄,那个不能摘!” 然而,郑少爷哪里是愿意听别人意见的人?你越说不能摘,他还偏要摘。 只听一声咔嚓的清脆声响,一株娇艳欲滴的桃花已经出现在他手上。而他还把桃花放在了鼻尖嗅了嗅,“还挺香的。” 说完,他还抬起头,得意洋洋的看了几人一眼。 楚瑄微笑着不说话。 窦酥默默的往楚瑄身后挪了挪。 几个小跟班已经傻在那里了,看了看郑少爷,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花,顿时脸上都露出一副天即将塌下来的表情。 郑明哲本来没觉得自己做了啥。就一朵桃花而已,虽然冬天开的桃花有些难得,那也依旧只是普通桃花而已。 再者,这院子里那么多桃树,他就摘一枝花怎么了? 然而,郑少爷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但大家都这么一副天快塌下来的神色,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毛毛的。 他突然想到,该不会是这些本地的人联合起来恶搞他吧? 郑明哲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多带几个小厮来了,唯一一个带来的,现在还在山下照顾马儿… 郑少爷背起手,假装淡定的继续往前走。 他就不信了,家里人知道他跟着这些人一起来的,他就不信这些人真的敢对他做啥! 这么想着,郑明哲背着手,踱着步,一副大爷模样的继续往前走去。至于那株摘下来的桃花,被他随手丢到了桃花树下。 什么玩意儿,就跟爷多稀罕似的的! 楚瑄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身冲窦酥道,“走吧,猴兄的桃花糕应该做好了,咱们吃桃花糕去。” 当然,那桃花糕里的桃花是桃树自己贡献出来的,也不知道猴兄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它贡献出那么多花瓣来。 窦酥听了,点了点,说着两人竟然真转了个方向,直接往厨房去了。 几个小跟班看了看楚瑄和窦酥,又看了看郑明哲离开的方向,眼看着郑少爷就要消失在他们面前了,连忙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然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郑少爷已经转过了拐脚,而他们明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追了上去,那么大一只的郑少爷,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眼望去,桃花灼灼,一条小道崎岖蜿蜒在其中,但是视线却能看出很远。 可以肯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人肯定是走不出他们的视线范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几人顿时觉得一阵山风吹过,周围的桃树被吹的簌簌作响,原本娇艳的桃花莫名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大概是穿的不够多,也可能爬山时出了汗而不自知,现在山风一吹,他们只觉得背心一阵冰凉。 而房间里,楚瑄和窦酥坐在窗户旁边,打开的窗户外桃花正艳,桌上是几碟还在冒着热情的精美小点心,手中端着一杯暖洋洋的桃花茶,一阵风吹过,只觉满世界的桃花香。 这一切闲适而美好。 唯独那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稍微刺耳了些。,. 第64章 风雪交加 几个富家小少爷们在庙里找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人。 明明这寺庙就这么大,哪怕全部逛一遍都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那么一个大活人愣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几人找了半天,越找越害怕,最后互相打了气,跑来找楚瑄求助。 楚瑄和窦酥的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桌上的点心也被小松鼠来搬光了,见几位小少爷恭恭敬敬的,又敬又畏的样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郑少爷啊,我刚刚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几人一看,这不是他们刚刚过来的方向吗? 彼此对视一眼,却没人敢表示疑惑,冲楚瑄道了谢之后,连忙向楚瑄刚刚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很快,几人就找到了蹲在桃花树下,抱着头哭唧唧的郑少爷。 老实说,因为身份的原因,几个原本家里的小少爷,被不可一世的县令公子像是指挥小厮的语气指挥来指挥去。平日里他们的费心讨好,也被郑少爷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瞅着。 他们又没有受虐倾向,对于这样的眼神自然也会不满,只是彼此身份差距太大,所以哪怕有再多的不满,他们也只能忍着,并且丝毫不能表现出来。 在几人心里,在他们眼里不可一世的县令公子,竟然哭的像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娃娃,那叫一个可怜。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这几人的心里,莫名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当然,这种表情很快被他们收敛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见没什么破绽之后,才过去担心的呼唤起了郑少爷。 “郑兄,郑兄,你没事吧?” 郑明哲听到声音,吓得下意识往后缩,等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听出了几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只见那张原本还算好看的小脸上满脸的眼泪,一双眼里红肿的犹如桃子,眼底里带着满满的惊恐之色。 几人立刻露出笑脸,“郑兄,你没事吧?” 郑明哲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一把拽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差点没把人给拽倒在地。 其他人也连忙伸手去扶,手忙脚乱的把人扶好。 郑少爷哑着声音道,“走,回家。” 其他人哪里有什么异议,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这地方,他们连一刻都不想呆了。 等再路过那个半人高佛像的时候,其他下意识的拜了拜。 谁都没想到,来的时候不可一世的郑少爷,在路过神像的时候,竟然跪到蒲团上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个小跟班连忙也跟着磕了几个,才匆匆跟上郑少爷的脚步,然后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神医庙。 楚瑄和窦酥站在山门前,看着几人慌忙离开的背影,窦酥有些担心,“会不会惹来麻烦?”他可记得他家大人一直伪装普通人来着,当初大家还一起哄骗他那便宜爹。 楚瑄把手抄进了袖子里,满脸的淡定,“没事。” 庙里的灵异事件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 而且,就这郑少爷的行事风格,给他一点教训,也能让他忌惮几分,也能让老百姓少遭点罪。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不知道神佛的时候,做事就无所顾忌。 可是在知道世上真的有神佛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什么是害怕,就会约束自己,甚至有些人还会因为害怕死后被清算,从而从恶人变成了一个好人。 楚瑄觉得,对有些人来说,让他们知道忌惮,或者真的是好事。 怕窦酥担心,他还补充了一句,“等他们到家差不多就下雪了,想必他们也不会特地冒着风雪过来找麻烦。” 至于雪停了之后,怕是找就把这事给忘光了。 窦酥一听,果然放下了心来,“那大人继续教我扎针?” 小时候他倒是学过一些,但是因为时间有限,学到的东西不多,银针方面成了他的短版,他几乎都不敢动针。 楚瑄顿时点了点头,欣慰的道,“好。” 他倒是没有想到,去了一趟京城之后,窦酥非但没有荒废医术,还精进了很多。这些年甚至还有了不少的行医经验,小本本里甚至记录了一堆积累的问题向他询问。 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这么有天赋又勤奋,楚瑄自然十分欣慰,自是一一向他解答,又时候又其它注意事项。他也会一并说了。 窦酥听的很认真,并且用小本本记录下来,一如小时候那般。 两人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的认真,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等他们抬起头来就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竟然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层。 “下雪了。”窦酥轻声道。 楚瑄点了点头,“嗯,这么大的雪,想来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了。” 窦酥眨了眨眼,突然有点知道他家大人要做什么了。 果然,就见楚瑄提着他的背篓,走到小家伙们聚集的地方,拍了拍手,“小家伙们,这大雪封山的,想必大家无聊的很,来来来,我给你们找了点事打发时间。” 众非生物都看了过来,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角落里的爬墙虎也看了过来。 然后,就见楚瑄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药篓里摸出了两匹布,一包针,一卷线… 猴兄的反应是最快的,转身就进了厨房,并且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小松鼠眼神惊恐,然后迅速镇定下来,从嘴里迅速吐出两物,随即一爪握着画册,一爪握着小琴,表示它现在需要画画,需要练习乐曲,时间排得满满的,没有任何空余的时间。 天知道它自从离开学院之后,没有老夫子盯着,每天蹦跶来蹦跶去,压根儿就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些技能来。 猴兄溜了,松鼠跑了,爬墙虎一头扎进地里不见了,也不知道它一棵爬墙虎从哪里学的钻地技能。 原地只剩下桃树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往哪里跑。 桃树沉思了一会儿,飞快地煽动叶子,把叶片上的雪全煽在了地上,然后又熟练的往地里埋,一幅它很忙,非常忙的架势。 窦酥:“……” 楚瑄可不吃它这一套,“行啦,别瞎忙活了,那么多雪你扫得完吗?过来,对,把你的枝丫伸到房檐下来来。你的枝丫那么多,想把布摆成什么样都行。我看这事就最适合你来干!” 桃树耷拉着枝条,认命般的把布拖起,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布给戳破了。 像是吓傻了一般,那拿着布料的枝条一动不动,其它的枝丫偷偷的转向了楚瑄的方向,似乎是在偷偷打量他的神色一般。 楚瑄微微迷起了眼,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原来这么锋利的吗?那要是伤到人就不好了,看来还是砍了吧。” 一听他的话,桃树吓得全部枝丫都抖了起来。 抖抖索索间,花瓣哗啦啦地就掉了个干净。 不过,桃树枝到是飞快地把布接了过去,穿针引线,装模作样的开始缝起来。 不管效果如何,态度是有了,对此楚瑄还是很满意的。 拍了拍桃树的枝丫,“好好干,到时候小松鼠猴兄的衣裳都给你做了。嗯,你还可以多做点,自己穿。大雪天的,穿点衣裳不是特别保暖?” 桃树:“……” 窦酥盯着那些凋谢的桃花,见花朵凋谢后,连花托都掉了,一看就没办法结桃子了,顿时有些遗憾。 看来不是在春天开的桃花,果然是没办法结果的吗? 就在他遗憾的时候,楚瑄往他手里塞了两个果子。 那果子看起来和桃子有些相似,但是表面十分光滑,并没有桃子面上的绒毛。 楚瑄道,“路上摘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窦酥眼底顿时多了几分笑意,他拿着小果子咬了一口,“嗯,好甜!” 两人说着话,感觉休息够了,又去继续讨论医学去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几个小家伙才凑了过来,对着桃树一阵嘲笑。 桃树:“……” 好气哦! 它的枝丫握着绣花针,我戳,我戳,我戳戳戳,戳你们这些坏家伙! 在小家伙们嬉笑打闹中,他们正式开始了窝冬的日子。 有楚瑄的背篓和小松鼠的空间在,他们不缺吃不缺喝,甚至想吃新鲜蔬菜还能自己种,楚瑄去转上一圈,最多三五天就可以吃了。 在他们悠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外面的风雪越发的大了。 六盘县的雪季其实并不漫长,说是两三个月,但真正积雪不化的日子,也就个把月的时间。 其它的日子哪怕下雪,也是隔三差五的,就算积了点雪,一场太阳下来就融的差不多了。 哪怕是积雪的那一个月,雪也不是天天大到出不了门。 今年的季节似乎出了点问题,才刚下过一场初雪,按理来说该没那么快到积雪月才是。 但神医庙传出了话来,大家连忙提前准备过冬的东西。 现在积雪月提前到来,他们不用担心,只需要安安心心窝过这个冬天就行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今年的风雪实在是大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65章 菩萨保佑 狂风呼啸,桃树枝尽量缩紧自己的身体,还是时不时拍打在窗户山,发出啪啪啪地声响。 原本闭眼躺在床上的楚瑄,猛地睁开了眼,下一瞬间已经冲出了门外,只留下一个半人高的陶瓷人躺在床上。 原来,他竟然是连身体都没用,直接用灵体冲出去了。 而且,灵体还不是用的实体状态,而是直接这么虚幻着冲了出去。 灵体虚幻的感觉,就像是雾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这种脱离了人类的感觉,让楚瑄很不适应。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要么实体,要么就干脆使用泥身或陶身。 也就只有现在,外面都是厚厚的积雪,实体走出来只会碍事,他才想着直接用虚体。 果然,事情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他轻飘飘的就从厚厚的积雪里穿了过去,像是没有任何阻碍一般。 楚瑄知道最近会有大雪,所以睡觉的时候也把感知打开了。现在感觉到出事,他就立刻冲了出来。 感知内的情况很不乐观,有户人家的房子倒塌了,整户人家都被埋到了地下。 窗户什么的全部被封死,外面的风雪又大,求救声根本传不出去。 要是他不快点,怕是等周围的人发现的时候,这户人家就已经没命了。 楚瑄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他就从厚厚的积雪里飘了起来,然后整个人飘向了空中。 楚瑄一直知道自己的虚体没什么重量,但是绝对没想过,他的虚体竟然能轻到飘起来! 只是这时候,他也没法感慨这么多,努力控制着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直接飘向了山下的村子。 雪下的很大,整个世界几乎都已经被埋到雪地里,呼啸的狂风像是要把所有见到之物要么吹走,要么掩埋。 楚瑄在风雪中从高空中跃下,看着村子里的状况,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是大范围的放出感知,所以关注的也只是房子有没有塌的问题。 而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一个和塌房同样严重的问题。 雪越积越厚,若是这么下去,不到天亮就能把房子整个埋了。而人们因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缺乏应有的警惕心。 若是这么下去,等天亮之后,怕是大多数人的房子都会埋在地下,到时候无法呼吸,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楚瑄变回实体后,就开始挖雪了。 这样的距离,已经能听到里面慌乱无助的求救声了,楚瑄出声安慰,“你们别怕,我现在就把你们挖出来。” 里面的人听到了声音,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在楚瑄又安慰了几句后,终于稳定下来。 稳定好里面人情绪之后,楚瑄开始思索起解决方法来,这么下去,大家都被埋地里了,难道他还能一个个去挖出来不成? 不行,绝对不行。 先不说他一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也不是谁家都能像这户人家一般,这么幸运的房塌了也刚刚好没压到人。 救人不如教人自救,他一定要想想法子,把所有人都叫醒。 等等…县里不是很多人家都供奉着他的小陶人吗,哪怕闭庙之后,还能源源不断的收到信徒的香火力。 而且,信徒供奉跪拜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信徒的心声。只是他收到的香火很多,而大多数人祈祷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每天耳边吵吵嚷嚷的,最后他干脆都给关闭了。 反正,他除了能帮人看病,其它啥都不会。而真要有人病了,自然会找到庙里来。 所以久而久之,他差点都把这个能力给忘了。 他琢磨着,既然香客能给他传送香火,那他应该也能通过这条线给那边传递点什么才是。 这么想着,他的感知之中,似乎真的出现了一条条的线,直接通向了四面八方。 有的线特别粗,有的线特别细,而楚瑄发现,乡下村子里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条或几条线连接到他的身上。 这些…都是他的信徒。 楚瑄突然有所感悟。 他在心头怒吼一声,“别睡了!你们家都快被雪淹没了!” 然后,直接准备把这些话传出去。但他突然想到,这些香火线里怕是有不少天缘镇那边的,连忙又把最远的那波线掐点,这才开始传送。 这时,面前的雪已经挖开,楚瑄连忙收回了全部的精神。 然后,扒开瓦片,抓住倒塌的梁柱,猛地一掀。 只听一阵哗啦啦地声响,整个房顶连带着房顶上厚厚的积雪都被掀翻了出去。 正抱着头彼此安慰的一家子,听到这动静都惊呆了,隐约只能见到雪地中有个身影,正望着他们,“你们没事吧?” 男主连忙一个个询问自己的妻子,孩子,见大家都好好,连忙感激的道,“没事没事,谢谢恩人。” 然而,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要不是旁边掀开的房顶,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风雪依旧狂啸,一直呆在雪里肯定不行,男主人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拉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带上钱财,离开了倒塌的房子。 这里肯定是没法呆了,好在村子里的人离得都并不远,他们还可以找人借住一下。 剩下的,也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以为他们要摸黑前行,谁知这时候,竟然有人家里点起了灯。 先是一家,然后两家,三家,四家…渐渐的,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家都亮起了灯,然后传来各种惊呼声,随即就是呼啦啦一家子铲雪的声音。 哪怕依旧是那个风雪交加的小村子,整个村庄却像是在风雪夜里突然活了过来,热闹,而充满了活力。 原本还惶惶不安的一家子,心也像是跟着灯光一起暖了起来,连忙拖儿带女,向最近一户人家走去。 邻居家看到他们,都吓了一跳,连忙把人迎进了家里,听说了他们家的情况后,几人一商议,安置好了孩子后,几个男人又出了一趟门。 趁着屋子还没有被雪彻底掩埋,去倒塌人家那里,把衣服被子还有粮食什么的挖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修建房子什么的显然不可能了,只能先带着这些东西,暂住在邻居家。 有了这些东西,也能好好过个冬了。至于重新建房子的事,等冬天过去,找几个亲朋好友,总能修建的起来。 只要人都没事,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飘在半空中看着下面忙碌的场景,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基本上六盘县周围的村民,大多数人家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其实有不少人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是神医菩萨的神异是深入人心的,尤其是菩萨的信徒们,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尽管觉得自己在做梦,大多数人家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从温暖的被窝里起床看一看。 然后看到的结果,瞬间就把原本的那点睡意全给惊醒了。一边飞快的铲雪,一边庆幸菩萨保佑,还好他们起床了。 想到要是他们没能及时起床的结果,一个个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想着,等事情解决了,一定要多给菩萨烧几柱香,明年上山也要多给菩萨带点贡品! 而这时的楚瑄,见这么的情况已经稳定,开始飞向了远处。 虽然周围的村子大多数人家都是他的信徒,但依旧有一些人不是。 比如…窦家村窦酥的两个伯伯。 这两家人的事闹的,周围几个村子都在看他们的热闹,不过最后两家人到底是分家了。 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在两年后回来了,只是回来之后,把他家小儿子家夸的天花乱坠,但是却半点不提要去小儿子家了。 在乡间生活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永远也没法学会大户人家老夫人的规矩,满心满眼的想要回乡下生活。 后来,窦雁青带着窦酥离开六盘县之前,终于同意把两人放回去了。 两位老人带着小儿子给他们的孝敬银子,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本来他们想着,有了这些银子,他们一家子都能过的更好了。 却没想到,回家面对的却是已经分崩离析的一个家。 老两口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他们带钱回来,拿捏着家里的家用,一家老小都得敬着他们,听他们的话。 可现在,两个儿子分家了,原本看着他们时尊敬的眼神,也都变成了怨恨。 也是,原本家里的银钱都掌握在老两口手里,窦雁青叫人来接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也没多想,就把家里的钱都装走了。 谁知,这一走就是两年,他们老两口不愁吃不愁穿,而家里的两个儿子,只能靠自己的那点私房过日子,再加上两个当家的腿瘸了一直不好,家里又没有什么劳动力,日子自然越来越难熬。 如此的情况下,想到他们爹娘不但过着好日子,还拿走了所有的钱,两个本来心胸不怎么宽广的人,又怎能不心生怨恨? 两个老人回来之后,还想着拿捏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妻儿。 而他们的孩子早就心生怨怼,表面恭敬讨好,却想着法儿的从老两口身上拿钱。 要是老两口拿了钱还好说,要是不肯拿,立马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说他们偏心对方云云。 老太太本来也是个厉害的,立刻就要骂回去,于是一天天的,整个窦家村都是他们一家子的吵闹声。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吵了几回就气出病来了,偏偏几个儿子都和他们起了龃龉,压根儿就不搭理他们。 这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他们小儿子的好,只可惜,他们的小儿子在送他们离开后,早就搬走了,他们连带个信都不知道找谁带去。 反正折腾了没几年,两人就双双去了。 而他们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家,依旧因为一点小事每天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听得所有人都习惯了。 要是哪天他们突然不吵了,估计还会有人疑惑,他们是不是转性了。 楚瑄对这一家子的印象自然也十分不好,不过好在,在他出手收拾过他们一回之后,两家人都怕了,不敢再来招惹他们。 就连这回窦酥回来,他们也没敢再来找麻烦,楚瑄也就懒得搭理他们。 现在路过他们家,窦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敲了敲他们的门。 大人或许可恶,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至于他们愿不愿意起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楚瑄敲完了门,就飞向了别处。还有那么多人在安睡之中,他必须把所有人都叫醒才行。 今夜注定无眠。 第66章 埋了自己 一晚上,楚瑄不是在天上飘,就是在到处挖人。 一开始他还一家一家的敲门,后来发现这方法太慢之后,他就干脆拿出了他的背篓。 大概是和他一起成型的原因,不管他在哪里,有没有带在身边,只要他想,他的背篓,药杵和银针,都能随时出现在他手上。 他的手一招,背篓浮现之后,他就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锣鼓。 嗯,就是平时楚瑄通知大家下雨时的那个。 楚瑄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整个人飘在半空,手中的锣鼓哐当哐当敲个不停。 绕是狂风呼啸,那声音依旧能传进人的耳朵里,把一众还在美梦中的百姓吵醒,一个个怒气冲冲地冲出门,想看看到底谁那么缺德,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甚至那些脾气暴躁点的,连扁担都抄起来了,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架势。 然而,他们一打开门,看到快把家淹没的雪,顿时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那锣鼓声还在响,只是已经越来越远了。 不过…为啥他们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错,错觉吧? 众人来不及多想,连忙开始铲雪,甚至有人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么大的风雪,怎么会有人闲着没事拿着锣鼓到处敲? 而且,那锣鼓声,移动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不过这时候,大家都来不及想这么多,只能加紧时间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 而楚瑄拿着他的锣鼓,一直哐当哐当地敲,只是他的人力到底有限,哪怕是用飞的,天亮之前也堪堪把自己的感知范围飞了一遍。 而再多的,他也感应不到了。 说起来奇怪的很,当他使用泥身或者陶身的时候,感知是随着身体扩散的,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的一个范围。 而这个范围,在神医庙的时候,又会有所叠加。 比如,若是他的身体在天缘镇的时候只能感知方圆二十公里的范围,那么在神医庙的时候,他的感知范围就有四十公里的距离。 神医庙对他来说,就是主场,有种天然的加成。 楚瑄怀疑,他的那么多陶瓷人,就只有神医庙的那一个会成长,就是这样的原因。 当然,也可能是这里的香火最多,当数量积累到一定数量,才会产生如此变化。 具体到底是如何,他也只有猜测而已,还不能确定。 泥身可以扩展感应范围,但是却无法做到像灵体一样在实体和虚体之间转换,也无法做到在天空之中自由穿梭。 泥身和灵体,明明都是他自己的身体,明明都是他自己,可是他们又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在他身体切换的时候体现出不同的特点。 也像是,彼此间的一种限制。 等楚瑄回到神医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窦酥都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躺在床上的陶瓷身体发呆。 楚瑄出去忙碌了一晚上,不想回来还缩在小小的陶瓷身里,所以直接就进了泥身。 进门就看到窦酥瞅着他的陶瓷身发呆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干咳一声,“起这么早啊?” 窦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大人一大早去哪儿了?” 不得不说,桃树和爬墙虎的打扫能力都是一流的,桃树负责院子,爬墙虎负责房顶,两只这么分工合作下,哪怕雪下的再大,庙里也是不怎么看得出来的。 听他说起这个,楚瑄就微微叹了口气,把外面的情况和他说了。 窦酥原本微笑的脸也皱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天灾人祸,都是人类的大灾。 尤其是天灾,对很多人来说,那就是老天爷降下的天罚。若是一个朝代天灾过多,那做皇帝的都会下罪己诏,以示天下,以此平息天怒人怨。 这也由不得窦酥不紧张。 楚瑄常年走南闯北,见识比窦酥也要多点,自然知道这样的天灾不是什么天罚。 他刚这么想完,突然又觉得不对,连他这样的存在都出现了,再出现点老天爷降下的惩罚…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感觉到这雪还不会停外,就再也感觉不到别的了。 并没有什么老天爷的意识啥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太弱小了,根本感觉不到。 只是,不管是不是老天爷的意思,人他还是要救的。 六盘县的周围村子一时半会儿还能稳住,但六盘县外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就算县太爷能够及时组织起人救援,但人类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光是行动都不太方便,救援起来更是千难万难。 反而是他自己,只要在泥身的某个范围之内,灵体脱离而出,想要做什么都很方便。 绝对比普通人强多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泥身不太能碰水。 不过,只是把泥身当做工具用的话,也很好解决。 于是,窦酥就眼睁睁的看到,他家大人把自己的陶瓷身体,用油纸给裹了一层又一层。 那场面,就跟凶手处理凶杀案现场似的,就差往土里埋了。 最后也不知是觉得这画面有些辣眼睛,又或者觉得不够保险,他把那个滚成尸体般的陶瓷人放进了箱子里。 窦酥看得目瞪口呆,“大,大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楚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去去就回来。” 说着,他从泥身里脱离出来,然后用半实体的状态,扛着箱子,眨眼间就已然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窦酥站在门口,望着楚瑄消失的方向,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要帮帮他的… 然而,他什么也帮不了。 窦酥深吸了口气,不行,他一定得做点什么。 对了,既然发生了雪灾,怕是很多地方都需要药物。 汤药是最容易弄的,但是却不方便携带。所以,他得想法子,把药都弄成药丸才行。 首先是预防和治疗风寒的,还有祛除湿气的,嗯,若是有人受伤的话,还得准备治伤的。 这个还好办一点,可以直接熬成药粉。 等等,风寒的药是不是也能熬成粉,到时候像茶一样泡一泡? 算了,还是药丸使用起来比较方便些,他这里麻烦一点就麻烦一点吧。 这么想着,窦酥就飞快的忙碌了起来,怕自己一个人速度太慢,直接把小松鼠也拽过来帮忙。 家里没了好说话的楚瑄,小松鼠在窦酥面前老实的不得了,让干嘛就干嘛。 它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除了猴兄不会欺负它,其它就没有一个好惹的。 嗯,窦酥和桃树排在最前面,这两只绝对是最凶最可怕的! 楚瑄还不知道窦酥的打算,他现在已经扛着箱子。到达了开始感知范围的边界。 果不其然,在他把陶身扛过来之后,他的感知范围瞬间蔓延了出去。 楚瑄心里一喜,找了个地方就把箱子给埋了进去。 这大雪纷飞的天气,想来也没人跑出来乱挖东西。 官府比自己反应的快些,已经组织起人手开始准备救人了。 楚瑄看了看他们准备前往的方向,想了想,他去找了领头的人。 一行官兵穿着厚厚的蓑衣斗笠,艰难在风雪中前行着,结果一抬头,就见一个男人姿态轻盈的从风雪之中走来,完全把风雪似作了无物。 看看自己一身笨重如盔甲,行走如陷入沼泽,再看看人家如履平地的样子,众官兵都有种见了鬼的样子,一个个神色变得警惕起来。 等那人离得近了,才有人认出那张脸,惊呼一声,“啊,是楚大夫?” 楚瑄实在太有名了,就跟神医庙似的。基本知道神医庙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的人物。 虽说他自称神医徒弟这事曾经让人有些诟病,但自他走后,十年之中没人能跨进神医庙里面这点,又渐渐让人认同了他的身份。 若不是菩萨亲授的徒弟,怎么可能让他掌管神医庙? 所以,尊敬神医庙的人,同样尊敬楚大夫。在众人眼里,楚大夫就是神医菩萨在世间行走的代语人。 现在见到楚大夫出现在这里,众人觉得惊奇的同时,又如此理所应当。 这可是菩萨的徒弟啊,有点神奇的手段不是正常的吗? 见有人认识自己,楚瑄也松了口气,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六盘县往神医庙这段路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们救援的话就去其它地方吧。” 众人听到这话,都看向领头人。 领头的军官深深的看着楚瑄,“楚大夫你确定?” 楚瑄颔首,“这边我看过了,没问题。”忙了一晚上,到底成果还是不错的。 领头的军官点了头,“好!”竟是没有任何废话。 楚瑄见他这么好说话,脸色也好了些,想了想,抬手指了几个位置,“那边有几户人家被困房子里了,你们过去帮一下吧。” 这些人家虽然被困住,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距离也不是太远。让这些人去救助正好。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有什么反应,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竟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一行人都惊呆了,“这,这是什么身法?” 领头的军官也诧异了一下,只是他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往楚瑄刚刚指的方向走去。 有人有些不解,“大人,咱们真的要听他的?” 军官声音平平,“不然呢?你知道现在的情况?” 那人还是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太冒失了些。旁边的人悄悄拉了拉,“你傻啊,咱们就这么点人,能走多少地方?与其无头苍蝇般的乱走,到不如听一听那位的意见。” 毕竟,那一位可是神医菩萨的徒弟! 第67章 赈灾队伍 楚瑄离开那些士兵之后,就飞快地开始救人。 那些只是被堵在家里的还好点,总能多撑一会儿等待救援。 那些家里的房子被压塌的,那就问题大了。 运气好的,被家具或者房梁撑出一小片空间,并没怎么受伤。 运气不好的,不是砸了这里,就是伤了那一块,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的比比皆是。 还有一些倒霉的,就直接被埋进了雪底,再也爬不起来了。 楚瑄甚至还发现一家子全陨命的,他感知到那地底惨烈的情景之后,静默了一瞬,最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那处地方,用更快地速度开始救人。 雪依旧在下,但在官府和楚瑄的帮助下,情况渐渐控制下来。 家中房子倒塌,多是借助在隔壁邻居家或者亲戚家,要是受灾的人太多的,就会转移到县城去暂住。 这种情况一般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接走,若是一些官府的人没来的,楚瑄也会帮忙指指路,又或是帮忙护送一下什么的。 每当感觉雪下大的时候,楚瑄就会出去飞一圈,往往这时候都能捡几个人回来。 楚瑄原本还对新上任的县令有些意见,结果这次一看,或许这人做事风格和关县令不一样,但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面对那些受灾的百姓,不但及时组织起人手救援,人来了县城之后,又是安排居住的地方,又是施粥放粮,倒是收了一波人心。 期间楚瑄回了几次庙里,窦酥塞了他不少药丸,让他很是惊喜,这让他节省了很多时间。 他家小孩真是长大了啊。 待雪彻底停下那日,很多人看着天上升起的太阳,都有些不可置信。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有人还不可置信的跑来找楚瑄,“楚大夫,雪真的已经停了吗?” 楚瑄抬头看看天空,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后面还有几场雪…”见听到他话的人脸色发白,他又补充了一句,“都是平常的雪,不碍事了。” 那人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多谢楚大夫,多谢您!” 道完谢之后,就高高兴兴地下山去和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去了。 就像他跑这么一趟,只是为了询问这个消息一样。 积雪月终于过去,整个县城都忙碌了下来,一时间修建房子的人比比皆是。 除了房子,各种各样的损失也不少,很多人的家畜都冻死的差不多了,那叫一个心疼。 不过,这些终究还算好的,人到底还活着。 还有一些人家,雪一停就开始准备丧事了。 六盘县这边还算好的,因为楚瑄救助的及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丧命的。 其它的县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整户人家差不多都埋进雪里的也不少。 那些原本还因为家畜死亡而伤心的人们,一听说这个,顿时就没那么心痛了,反而开始庆幸起自己家中没人伤亡起来。 然后,众人才开始回忆起那些天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都说,自己半夜醒来,是因为听到了锣鼓声。 第一个人说的时候,是当笑话说的,那表情不像是在说自己经历的事情,反而像是在说自己做的梦境或者幻想。 他这么一说,只是想说出来给大家乐一乐,或者听一听别人惊讶的声音,谁知他这么一说之后,另外的人也纷纷表示,他们也听到了锣鼓声。 要不是那锣鼓声的提醒,他们也不知道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所有人都听到了锣鼓声,这下子再也没人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好奇是谁救了他们的命。 这时,有个神医庙的信徒路过,这个信徒所在的地方距离神医庙已经十分远了,周围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菩萨的梦中提醒。 结果她醒过来没多久,又听到了外面的锣鼓声,后来才得知,周围的人并没有听到菩萨的梦中提醒。 后来一想,顿时也猜到了七八分,那些人不是菩萨的信徒,所以菩萨不能直接提醒他们。 想到这里,信徒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莫名有种自信,她更加不愿意这些人被救了,连自己的恩人都不知道,于是道,“你们不知道吗?那锣鼓声可是神医菩萨的神谕。” 见众人不知道,信徒又给大家解释了一通,神医菩萨每次降下神谕时,神医庙里就会敲响这些钟声,然后告知自己的信徒,接下来的天气预警。 其实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因为离得远,很多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只有极少数人会跑那么远去,只为了请一尊小菩萨回来供奉的。 很少,但是也有。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听到锣鼓声之前,就已经听到了菩萨的提醒。 村子里的消息传播速度是十分快的,尤其这种忧关生死的大事。 很快的,这样的传言迅速传遍了六盘县以及周围的各个村子。 或者不是迅速的传过去的,而是大家的村子里都有这样的疑惑,所以这种言论就被迅速的接受了。 以至于大家忙完了家里的事之后,就疯狂的涌到了神医庙里来上香,哪怕那些离得远的,没法来神医庙,得知村里人谁家有供奉有小菩萨后,也会跑过去拜上一拜,感谢菩萨的救命之恩。 短短几天的功夫,楚瑄一个没注意,就发现自己的香火又长了一大截,信徒更是增加了无数。 他还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现在他离开了六盘县,带着窦酥在其它县里救人。 雪灾的范围很广,楚瑄的能力有限,那边控制住之后,就开始到其它地方帮忙救人。 除了救人,还有预防也很重要。 尤其是有很多死人的地方,一定要尽早把尸体掩埋,并且做好疫病的防范。 楚瑄当初的那座泥身,就是当时救了很多得疫病等死之人后,被感激的百姓自发修建起来的。 所以楚瑄比谁都清楚疫病的可怕,那样死的人,或许会比现在要多得多。 楚瑄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所有打算到处去施放预防的药汤。 下雪的时候窦酥没法跟着出门,但现在雪停了,外面的道路四通八达,想要出门还是比较容易的,窦酥说什么也要去帮忙。 楚瑄没办法,只能用药把厚厚的棉布泡过后,让窦酥绑在脸上,务必要把口鼻遮挡好。 见楚瑄同意带他出门,窦酥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的把布绑好,然后两人出了门。 楚瑄自然是不需要的,但为了做示范,他也戴了一条。 然后,看到有人处理尸体的,也都会去发上一条。 虽然有人觉得麻烦不想戴,但是这玩意戴上确实能避免闻到一些不想闻的气味,到底是不少人都戴上了。 很多人都有从众心理,见别人都做的事,下意识的也想跟着做,不少人就是见别人都戴了,也主动过来领取。 这就是楚瑄想要的效果,基本上想戴的人,他都会发上一条,不想戴的也会劝上一劝。 然后,就是发放汤药了。 这也是重中之重。 好在,楚大夫的预防汤药真的很出名,尤其换季前,神医庙会发放几天,在六盘县发放几日,喝过的都说那段时间得风寒的人少了很多。 就是距离太远了些,他们这里离的太远的人,实在没什么精力跑那么远去喝一碗药汤。 现在好了,楚大夫跑这里来发放药汤了,不少人听到后,连手中的事都放下了,就为了来喝上一碗。 甚至还有人问,“楚大夫,以后您也会一直来这里发放汤药吗?” 楚瑄愣了一下,笑道,“看情况吧,有时间我就会来的。” 这几个县原本都不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但是短短几日,他就多了无数信徒,哪怕他的人没有在这里,这些地方都已经纳入了他的感知范围了。 看来,以后发汤药要多跑点地方了。 在楚瑄他们把受灾的县都跑的差不多的时候,官府的赈灾物资也送过来了。 让楚瑄没想到的是,带队前来的竟然会是窦雁青。 楚瑄没有去京城,窦雁青的情况都是窦酥说的。 用窦酥的话来说,他爹被调到京城守大门去了。 楚瑄可记得,以前窦雁青在千关镇的时候就是备守,怎么去了京都就降成一个守大门的了? 想来,这个守大门的应该大小也是个官才是。 楚瑄和窦酥一开始都不知道是窦雁青带队过来的,后来还是听到他们在这里,窦雁青自己找过来的。 看到自己的便宜爹,窦酥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实在是他听到楚瑄回来,生怕人又跑了,这不就赶紧跑过来了嘛? 只来得及给他爹留下一句话就溜了。 窦雁青看到他,也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这些年来父子俩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点,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僵,无奈的叹了口气,冲楚瑄道,“楚大夫,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瑄:“……”这种拐跑了人家儿子的心虚感。他连连道,“没有没有,小酥给我帮了不少忙。” 窦雁青:“……”他竟然叫他小酥…当爹的莫名有些吃味儿。 楚瑄看情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题,“窦大人这次赈灾…带的人是不是多了点?”派军队护送赈灾粮食是正常现象,但这护送的粮食,以及护送的军队是不是太多了些? 窦雁青神色微微一凛,最后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小心的提醒道,“你们忙完了,就赶紧离开吧,这千关镇,怕是要不太平了。” 楚瑄也是神色一肃,千关镇不太平…那么… 楚瑄抬起了头,微微眯起眼看向了北方。 第68章 远州变故 千关镇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 元国还在的时候,千关镇也算是边关要镇,常年有军队驻扎镇守。 到是楚瑄醒来之后,发现这千关镇反而成了个普通镇子,让他有些不解。 后来打听了一下,说是北边在安国的建国之初,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伤筋动骨到这么多年都没能缓过来。 几十年下来,似乎大家都快忘了,千关镇外到底匍匐着一个什么样的巨兽。 不过,端看千关镇一直设有备守一职,这次雪灾刚至,窦雁青就带人过来镇守,怕是安国对于这个邻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放心。 甚至于,安国已经掌握了这位邻居的一些动向。 赈灾的事彻底由官府接手了,在窦雁青的催促下,楚瑄和窦酥最终还是回了神医庙。 离开前,窦酥这次没忘了给窦雁青打个招呼,别别扭扭的让他小心点。 看着终于还想起有自己这个亲爹的儿子,窦雁青那叫一个欣慰,“没事,你爹我会注意的。” 他还有个儿子要养呢,自然得好好活着。 待到楚瑄和窦酥回到神医庙的时候,周围的草木全都换了模样,微风一吹,五颜六色的花海随风荡漾,楚瑄才突然意识到,又是一年春已至。 两人准备上山的时候,发现神医庙的香客真的越来越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差点让他们挤不进去。 好在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一个个热情的喊,“楚大夫,窦小大夫。” 楚瑄还不觉得什么,窦酥被叫窦小大夫的时候,脸都红了。 这段时间他跟在楚瑄身边,忙前忙后的打下手,不少人都认识他,于是很多人开口叫他窦小大夫。 以前被人叫小大夫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在大人面前被人这么叫,莫名的就有种羞耻感。 偷偷抬眼看了看楚瑄的反应,见楚瑄笑眯眯的,也正好看着他,莫名的就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方向,“不知道桃花开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窦酥的话,还是真的时间到了,等两人打开里院的门,顿时看到了满院子的桃花。 窦酥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开花了啊,希望今年能多结点桃子。”好多年没吃了,他至今还能记得那诱人的香甜味。 楚瑄看了看桃林中的某棵桃树,笑道,“放心,今年会有桃子吃的。” 一眼就被看穿的某棵桃树“……” 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大人都不知道哪棵是它本体的,怎么现在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错觉吗? 楚瑄确实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以前爬墙虎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也根本分不清它是不是普通植物,但是现在一眼望去,能看到它身上的淡淡光茫。 这种光芒桃树有,小松鼠有,爬墙虎有,猴兄也有… 最让楚瑄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光芒最盛的并不是这几只,而是神医庙这座其实算不上多大的庙。 楚瑄刚刚上山的时候,差点没被这种光芒给亮瞎了眼。 就连窦酥身上也有一点,只是一点点,星星点点的,像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并不明显。 但确实是有的。 楚瑄猜测,应该是和这座庙有关的。小松鼠它们都能出现变化,窦酥住在这里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楚瑄眨了眨,面前的场景渐渐消失,周围还是原本的模样,刚刚的视野就像是一场错觉。 但只要他想,他依旧能再次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但平静之下又有暗潮涌动。 不知不觉间,楚瑄的感知范围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千关镇。 他甚至能感知到窦雁青站在房间里,接收着各方传递而来的消息。 他也同样发现,原本已经渐渐稳定的群众里,冒出了很多灾民。 楚瑄发现有些不对,六盘县外的小镇虽然有伤亡,但是现在几乎已经控制住了。就算有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不可能这么多。 结果这么一查看,差点没给气死。 千关镇这边虽然没有遇到这样的大雪,但往年也有积雪月,只要提醒了,都多少有些经验。 但远州那边不同,那边往年过冬连雪都没见过几回,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好多人家都遭了灾。 别的地方因为战乱结束,原本高额的赋税已经渐渐回复了回去。但远州地处偏僻,政令不能及时抵达。 等政令发放的时候,那年的赋税都已经收上来了。 望着那么多的财产,当官的动了心思。默默的把官府发放的政令藏了起来,在别的地方都渐渐降低赋税,开始修养生息的时候。 远州百姓依旧上交着高额税收,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本来交了税之后,好多人家的粮食都不够,一场雪过去,大多人家都断了粮,不得不卖儿卖女。 偏偏因为当官的贪了十年的官税,在别的官府都纷纷报告上去等待救援的时候,他还只能捂着掖着,说一切安好。 若是这时候,官府能开仓放粮,说不得还能把民心稳定下来。百姓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是能让他们吃饱饿不死,他们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偏偏,当官的做戏还想着作全套,每次收完赋税,就当着老百姓的面把东西都给运走了,送出去变卖后换成银钱再送回来。 老百姓都是看着钱财运走的,他们只以为那是朝廷要收的,虽然依旧叫苦连天,但真正怪官府的却没几个。 因为那不是当官的错,那是朝廷的错。甚至当官的还会给老百姓卖惨,说都是上面要求的,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群当官的相互勾结,欺上瞒下,挣得盆满钵满,还得了个好名声。因为地方太过偏僻,往来的道路山匪横行,连行商之人都少有,如此竟然一瞒就瞒了很多年。 去年也是如此,收上来的赋税和粮食,把该上交的那些上交朝廷,剩下的转手就卖了,直接把所得之财分了下去,当官的一个个把腰包撑得鼓鼓的,就连下面的人也收到了不少。 所以,这时候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拿来赈灾。 偏偏在别的地方上报灾情的时候,为了防止这里的事情泄露,只说一切安好,所以朝廷并为过多的关注。 再加上探子传来消息,说北原那边蠢蠢欲动,怕是会有什么变故,所以就直接把兵力和救灾粮食送到这边来了。 远州的官府也意识到事情怕是要遭,开始想要收购粮食。 然而,时间哪里来得及。 再加上有的人从百姓身上收刮钱财收刮习惯了,现在要从自己兜里掏钱出来养那些贱民,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百姓家里断粮了,当官的又不给发粮,这时候也不知道谁传出了一个说法,朝廷的赋税早就降下来了,只有远州还收那么高的赋税。 那些粮食现在都堆在当官的粮仓里,只要那粮仓一打开,所有人都能吃得饱了。 多少人已经饿到卖儿卖女都养不活自己了,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就绿了。 只要能给百姓一口粮,谁都不愿意走上造反的道路。然而,若是人饿到连吃树皮都养不活自己的时候,理智会被饥饿侵蚀,造反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远州,彻底的乱了。 当县令被乱刀砍死的时候,百姓并没有在他的府邸找到如山的粮食,却找到了如山般的金银珠宝。 远州本就贫瘠,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有如此家财,那些知州,知府又贪了多少? 百姓们疯了,整个远州彻底乱了。 千关镇隶属荒州,与远州比邻而居,距□□之地其实还有好几个县城的距离,但也不知道那些灾民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源源不断的从那边赶了过来。 这才造成如今的混乱模样。 窦雁青的脸都黑了,与这次一同前来赈灾的那位大人商议了好久,最终决定由那位大人带队前往赈灾,并且把这件事快马加鞭报回上面去。 当然,这位大人身份特殊,他的安危也十分重要。 想了想,窦雁青去找了楚瑄,想请他帮忙保护那人的安危。 窦雁青在神医庙呆了那么久,神医庙是不是神奇他没发现,楚瑄这人确实十分不一般,再加上他儿子天天跟着人家跑,由他们两人保护,他也能安心些。 楚瑄感知范围广,虽然蔓延不到远州去,但是从那些难民的交谈中知道的消息或许比窦雁青他们知道的还多。 听了窦雁青的请求,他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楚瑄和窦酥收拾一番,再次关上了神医庙里院的门,然后带着一株爬墙虎,一只猴子,一只小松鼠出门了。 至于桃树,楚瑄并没有带。在意识到神医庙对他来说或许比自己想像中更重要之后,楚瑄把桃树留下了,算是留了个守门人,而且以那十年的经验来看,守得还非常好,连一个铜板都没人能带走的。 再加上留在庙里的陶身,楚瑄很放心的拖家带口的出门了。,. 第69章 小七公子 等楚瑄和窦酥一到,车马立刻启动前行。 窦雁青总觉得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有那些不轨心思之人混在灾民里。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于是他干脆圈了个地方,把这些难民都给看管起来,等待那位贵人过去把那边的事解决之后,再把这些人送过去。 当然,看管要看管,食物还是要分发。一日三餐的稀粥总要给大家分喝的。 但伙食不能太好,伙食太好了人就有力气了,有力气的闲人太多,那是很容易出事的。 楚瑄离开的时候,还在难民里给窦雁青指了几个人出来,让他重点看管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在他的感知下,觉得很可能有问题的人。 再会做戏的人,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都会有些许的松懈,再加上彼此之间时不时需要传递点消息,别人或许很难发现,但以楚瑄的感知很容易就能观察出来。 若是再给他点时间,他能得到的消息更多。 现在要离开了,他就把这事交给窦雁青了。 想来,以窦雁青的手段,不会浪费他找出来的这些人才是。 果然,听到楚瑄说出来的名单,窦雁青眼神都不对了。 这些年,面前这男人在他眼里越来越神秘,尤其最近神医菩萨救人的事,在整个千关镇传得沸沸扬扬。 绕是窦雁青这样不信鬼神的,都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虽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可若真是什么都没有,也不会传的这样广,并且如此多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尽管窦雁青确定,楚瑄根本就没有和那些难民有任何接触,他依旧把他说的有问题的人一个个记录下来,并且让他的人小心的观察着。 有些时候,探子用好了,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尤其是,敌人的探子,若是用的得当,效果甚至会比自己这方的探子达到的效果更好一些。 楚瑄并未管窦雁青接下来的打算,他把名单留给他之后,就跟着队伍走了。 赈灾的队伍很长,楚瑄的马车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辆马车后面。 而他们要保护的人,就在前面那辆马车上。 说是比临的州省,实际上从千关镇过去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尤其带着那么多人和物,就只能走官道,路途就更加的远了。 队伍一路急行,但眼见着天快黑了,才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窦雁青把队伍交给两人,楚瑄负责保护窦雁青的安危,窦酥却被直接弄去带队去了。 当初,窦雁青一心想把窦酥带去读书,考取功名,觉得那样比较安全,未来还更加光明。 奈何窦酥在读书那块,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在书院之中也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水平。 窦雁青发了狠,把人带到了军队历练一翻,本想着让他吃苦了,就知道努力了。 结果,小家伙在军队里反而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每天和军队的士兵打成一片,甚至还练出了一身好身法。 窦雁青那叫一个哭笑不得,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窦酥只要不去学堂的时候,要么跑到外面行医,要么就是跑军营里练手。 上过战场的人,哪个没点老毛病的?窦酥看到后,还会给他们熬药治疗,可以说,一开始大家还是看在窦雁青的份上对窦酥多加照顾,后来是对他真心喜欢这孩子了。 窦酥既然要帮忙带队伍,自然需要走在前面,直到天色暗下来,还需要到处查看情况,确认没有潜在的危险才停下来。 直到马车停下之后,楚瑄才见到了前面马车里的人。 那是一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公子哥,一身暗青色的长衫,看似十分不起眼,细节处却处处绣着暗纹,显然价格不菲。 哪怕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身上也带着一股子通天的贵气。 楚瑄没见过这人,但是却见过种气势,没有万千尊贵积于一身之人,怕是不会有这种贵气。 很明显,这怕是个皇族之人,还是颇得皇帝喜爱的子孙或者后辈。 难怪窦雁青那么紧张,非要把他和窦酥一起叫过来护卫,这样一个人确实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但由此也看得出,这么一尊大神在这里,窦雁青都走不开,那千关镇外面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楚瑄并不想与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就他现在的样子,忽悠忽悠老百姓就好了,实在不想被皇家人拉去卖命。 所以,他见到那小公子下马车,只是淡淡的点了头算是见了礼。反正窦雁青没有和他说过这人的身份,他不知道也十分正常。 谁知,那位小公子看到他之后,竟然走了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这位就是楚大夫吧?一直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楚瑄“……小公子太客气了。” 小公子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像楚大夫这样的大夫,我一直佩服您心性德行,是我辈之楷模。” 楚瑄汗颜,这人真是太能说了。 周围已经生了不少火堆,甚至架起了祸开始烧水做饭。士兵们常年行军作战,对这些已经十分适应了,做起来十分熟练。 窦酥还是第一次带队,用的还是窦雁青手下一个士官的副手身份,那士官也算是看着窦酥长大的,对他十分照顾,各种注意事项都要和他说清楚。 窦酥跟着那位叔叔围着营地转了一圈,把防守和警示的人都给布置好了,才骑着马回到了楚瑄的身边。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楚瑄和一个年轻公子一起坐在火堆边,正谈笑风生。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窦酥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觉得旁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公子哥很不顺眼。 他深吸了口气,走到两人身边,冲小公子行了一礼,“见过七公子。” 楚瑄不知道小公子的身份,窦酥却是知道的,窦雁青安排的时候还特地带他去见了一面。 小公子发话了,让他在外面不要多礼,直接叫他七公子就好。 窦酥自然乐的省事,行完礼后就十分自然的在楚瑄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七公子笑了笑,“在向楚大夫请教一些医药方面的常识。” 窦酥眼睛亮了亮,“说到什么了,我也想听。” 楚瑄“……”明明一直是七公子在说。 他只能道,“就是一些预防疾病的方子。我打算到时候熬了汤药,正好让他那些领了粥的百姓过来领一碗。” 窦酥点了点头,“嗯,这个主意不错。” 旁边一直在说好话的七公子。他眨了眨眼,看了看窦酥,又看了看楚瑄,眼底的趣味之色一闪而过。 有点意思。 神医庙的楚大夫在千关镇实在太有名了,盛名之下无虚士,七公子觉得,这楚大夫要不是一个骗术十分了得的大骗子,那就是一个医术十分不俗的奇人异士。 不管哪一种,都算是一个人才了。 于是七公子就有了点结交的心思。 不过,这么一会的交谈,他也多少看出了这人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七公子也没在意,他的身份没爆出来,所以别人不愿意也正常。而且,是不是真的值得他礼贤士下特地结交,也得看看他到底拥有多少本事。 七公子笑了笑,吃过饭之后,问过了领头的士官杨誓之后,见没什么事发生,就回他的马车休息去了。 尽管他的马车里垫了厚厚的狐皮地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依旧让他受了不少罪。 而不出意外的话,明后还要赶两天路,后面只会越来越忙,自然要趁着现在好好休息。 见这个什么七公子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小松鼠还在拿着猴兄的烤肉,吃的津津有味。 窦酥也不客气,也拿了几串开始吃了起来。 本来他还以为楚瑄会问他七公子的身份,他还在琢磨,只要大人问了,他就说。 结果楚瑄什么也没问,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早点休息。 把窦酥给整的稍微郁闷了一会儿。 第一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等到第二天行了半日,楚瑄发现队伍的气氛明显凝重了起来。 窦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楚瑄面前,小声的和他解释,前面就是山匪横行的区域。 楚瑄看了看地势,两边都是高山,只有一条路弯弯曲曲的向前。这样的道路,若是有什么山匪从上面往下砸石头,怕是很难跑得掉。 难怪这里的山匪如此猖狂,抢不抢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杨誓也正在前面那辆马车那里,向七公子汇报情况。 七公子看了看山道,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队伍,摆了摆手,“无碍。咱们这么多人,又是军队护送,怕是没哪个山匪这么想不开。” 杨誓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若是一般的山匪,还真不敢那么干。但这次的事处处透着诡异,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但他总不能停在这里,队伍使用是要前行的。 想了想,杨誓咬了咬牙,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行。,. 第70章 山寨头子 知道前面情况不对,楚瑄也没闲着,开始把感知放了出去。 以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哪怕没有寺庙的加持,也能轻松的感知到很远的距离。 这时候,已经有军队开始往山道而去了。 别人看不到,楚瑄却清楚的感知到,在半山腰上,正有人探头探脑的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那人看清了下面的情况后,明显的吓到了,一张脸白了又白,连忙从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飞快地刷刷写了两行字。 然后从旁边的笼子里抓出一只鸽子,把纸条往鸽子腿上一绑,把鸽子给放飞了。 楚瑄清楚的看到,刚刚那人在上面写道,“点子扎手,鹰爪孙,风紧扯呼!” 见鸽子往山林深处飞去,那人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后怕。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盯着下面,满脸的紧张之色。 楚瑄想了会儿,没动他,而是把感知跟着鸽子飞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座山林里的寨子前停了下来。 这寨子建的十分的巧妙,从下面的官道上丝毫看不出上面的寨子,而只要有人往寨子前的空地上往下看,就能把下面的情况清楚的收入眼中。 而且,在那片空地上,摆放着大颗大颗的石头,只要人往下面一推,官道上的人不被砸死,也会被挡住去路。 而这样的空地,周围几座山上都有,并且还修建了一座武器房,里面堆放了不少弓箭,以及砍刀之类的武器。 楚瑄的感知跟着信鸽,最终停到一栋寨子前。 这寨子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大的,在一众寨子中可以说毫不起眼。 要不是接到鸽子的人被叫做大哥,楚瑄怕是都想不到这竟然是土匪头子的房子。 看来,这真的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要是真有什么绝世高手摸上来,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到这是土匪头头的房子。 就见那土匪头子看到小纸条后,脸色顿时变了,踱了踱步,猛地又坐了回去,从抽屉里摸出几条绿色的布条,从笼子里抓出一只鸽子,就准备往鸽子腿上绑去。 在楚瑄的感知中,抽屉里除了一小扎绿色布条外,还有好几扎红色的布条。 看样子,这土匪头子就是用这些布条传递消息的。 土匪头子把笼子里的鸽子都捆上了绿布条,正准备拿着鸽子笼去外面放飞,就见一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大哥。” 土匪头子看到男人,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二弟啊,你怎么来了。” 二当家笑道,“这不是看到有鸽子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他们这山寨一直顺风顺水,自然和踩点的暗哨脱不了关系。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安排了几个山头的暗哨,让山寨里的弟兄轮流过去守着,一有消息就传过来。 也就是这样迅速地传递消息,才能让整个山寨以最快地速度出击,这些年才让他们挣得盆满钵满。 而这一切的功臣,都是面前这个二当家出的主意。 也因为这样,整个山寨的人对都当家都十分信服,就连大当家的也十分给他面子。 本来大当家都已经准备把鸽子放出去了,在他想来,他们打劫点商人也就是,和官府作对,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但二当家来都来了,不把收到的消息给他看一下也说不过去。 大当家随手就把纸条递过去了,二当家的看着他手里的鸽子笼,眸色微微一沉,只是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大哥要放弃这单生意吗?” 大当家的叹了口气,“这可是官府的人,别看咱们这么多年顺风顺水,那是因为没有官府的人追究,真要是碰了他们的队伍,以后咱们怕是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可是…”二当家的抬头看向他,“咱们把人放过去了,远州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大当家的一听,脸色顿时也是一变。 要知道这些年这条路都没什么人经过了,他们依旧不缺吃不缺穿,当然少不了远州那边给他们的粮食和银钱。 可以说,他们这些年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和那边脱不了关系。他们拦住进出的商人,官老爷给他们粮钱,可谓相辅相成,互相得利,双方合作的不可谓不愉快。 但若是让这些军队过去了,远州的事情必定会败露,先不说远州那边的官老爷到时候会如何恼羞成怒,怕是他们想要再从那边获得钱粮,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见大当家的表情犹豫,二当家的又道,“咱们这地势奇特,那些官兵根本不熟,咱们只需要把石头推下去,把两头的路一堵,到时候那些官老爷就是瓮中的鳖,还不是随便咱们搓扁捏圆?” “咱们搬的那么多石头,那么多箭矢,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真的搞不定敌人,那么高的距离,等那些士兵爬上来了,咱们还不能跑吗?” “咱们在这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个山旮旯不熟?到时候随便躲躲,那些士兵也抓不住。” “那些士兵也不可能在这林子里呆一辈子,而我们完全可以等他们离开之后再回来。” “到时候不管怎么算,远州那边的人都得承我们的情。” “有了这样的战绩,整个绿林里谁不佩服您?就算这里真被官兵给缴了,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去到哪里不被人请为座上宾,称一声佩服,赞一句厉害?” 不得不说,二当家的口才确实厉害,原本在大当家这里毫无悬念的选择,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把大当家给说得犹豫起来。 确实,这些年他们和远州相辅相成,若是这次他们把人给放走了,远州那边绝对不会再给他们粮财不说,怕是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若是这次他们能把人拦下,那绝对是名利双收的结果。 当然,更大的可能他们会被官府围剿。 可他们就是土匪啊,被官府围剿不是正常的吗?要是有远州那边的掩护,他们随时能够躲藏起来,并且不愁吃不愁穿。 让队伍过去他们一定没有好结果,不让队伍过去他们反而还能挣一个前程,怎么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当家的咬了咬牙,面色发狠,“拼了!” 说完,一把把笼子放回了桌上,然后把鸽子脚上的绿布条都换成了红色。 这就是他们彼此山头传播消息的途径。 绿布条是放任队伍通过,红布条就做好动手的准备。 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放出烟花做信号,只要信号一出,几个山头一起行动,这样的天时地利,这么多年愣是没有一个人逃出去的。 见到大当家的动作,二当家微微勾了勾嘴角,把袖子里的匕首藏的更紧了些。 很好,看样子用不着他动手了。 另一边,楚瑄微微叹了口气,瞬间把感知力度放大,原本目标明确的鸽子们,飞出去没多久,就像是迷路了一般,歪歪扭扭的就飞偏了。 等它们回过神的时候,它们已经飞进了一座陌生的马车里。 鸽子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各种扑腾,却被面前的人随手抓住,然后解开了它们脚腕上的红布条。 楚瑄在背篓里找了半天,最后从小松鼠那里扒拉了一块绿布,撕成了条状,然后给鸽子们捆上,这才一只只放了出去。 重新获得自由的鸽子们委屈坏了,连忙扑腾着翅膀重新往它们的目标飞去。 几个山头的山匪接到鸽子,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想,只是在鸽子身上绑了一根白色的布条,又把鸽子放回去了。 等大当家接到布条,看了看上面标记的数字,确定所有人都收到他的命令后,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同时又变得十分紧张起来,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兴奋,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只要他们能赢下来,从今往后,绿林之中,谁能不识他的大名? 另外一边,楚瑄让小松鼠去把窦酥给叫了过来,然后把事情和他说了。 窦酥一听,顿时急了,立刻就想要上前去把人都叫停。 楚瑄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一会儿我去山上看看,你不要让人接近我的马车就行了。” 窦酥有些不放心,“那样太危险了!”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只要我想,他们是伤不到我的。” 目前为止,他还没找到能在虚体时候伤害到他的东西。 窦酥还在犹豫,楚瑄已经拉上了马车上的帘布,“没时间耽搁了,我先去了。” 其实楚瑄也能做到灵体出窍的时候,利用一些感知控制身体的,但是这样一来比较容易分心。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要么使用灵体,要么使用身体。 窦酥有些无奈,他现在可不敢去拉门帘,要是打开门帘看到的,肯定是个菩萨的雕像,要是让人看到了,肯定会把人吓到的。 所以他控制着马的速度,跟在马车旁边,同时眼睛时不时抬头往山上看上一眼。 他知道,在这些密林之上,这住着一窝山匪,对着他们蠢蠢欲动。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杨誓,提醒他小心一些。 然后又快速地回到楚瑄马车面前。 杨誓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安,顿时心里一凛,看着长长的队伍,飞快地做了判断,让长长的队伍分成一个个小队前行。 如此一来,若是真有个意外,旁边的队伍也不至于立马被拉入陷阱,但距离也不能太远,两个队伍间必须处于视线所及的范围,这样才能及时做出救援。 而这时的楚瑄,已经飘上了空中,静静的站在一脸焦急的大当家背后。,. 第71章 有点可爱 山寨的暗哨很多,尤其确定要动手之后,暗哨就得时不时传来消息,这样才能准确的得到目标的动向,做好动手的准备。 一般情况下,队伍只有那么长,他们规划好动手的地方,几块石头下去就能把所有的人都困在下面,逃不了,躲不开。 但是,这一次的人实在太多了,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看得到头,却看不到尾。 尤其是杨誓让队伍分成小队行走之后,队伍更是被无限拉长。 大当家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暗哨提醒队伍已经走完的提醒。 这下,他也不由的有些惴惴起来。 “二弟…你看,要不这事就算了?” 来的人太多了,别说把人拿下了,他怀疑他们这小山寨都能被别人给端了。 二当家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大哥不用担心,真要是事不可为,咱们不发信号就行了。” 听到他这么说,大当家才放松下来。 是啊,最后动手的烟花在他这里,只要他不点,就没人敢动手。 有了退路,大当家就放心下来,却没发现在他身后的二当家瞬间阴沉下的脸色。 显然,二当家的并没有像他嘴里所说的那样,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可惜,大当家的一直把眼睛望向下面,并未看到身后之人的表情。 倒是一旁的楚瑄,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眼底带出了几分兴味。 楚瑄本来还有点着急的,以为在队伍路过前需要干掉所有人,现在看来,倒是不用着急了。 反正,只要在这两人发出信号之前,把人干掉就行了。 尤其是这个二当家。 楚瑄算是看出来,这二当家就是个搅事精,当初他要是早点把人干掉,说不定这大当家压根儿就不敢出手,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当然,这些人作恶多端,留下来只会害更多的人。 所以,这山上的人他一个也不准备放过。 只是,动手的时候,他并不想影响到下面的人。 见队伍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山下,眼前这些人也只会在这里干看着,楚瑄干脆只放了感知感应这这边的情况,然后灵体飘向了别的地方。 要说,灵体行动真的方便,哪怕把药放到别人鼻子前,别人也不知道,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都已经纷纷中招了。 怕是这些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楚瑄药翻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全程静悄悄的,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等他回到大当家和二当家面前的时候,长长的队伍还未到达山下。倒是大当家和二当家旁边站了不少人,这座山头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就准备着一会儿一起出力呢! 而他们丝毫不知道,这一片片山头上,现在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他们这十几人了。 终于,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人影。 而大当家,依旧没有收到第一个暗哨本该传递的,队伍走完的消息。 大当家只觉得凉嗖嗖的,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单,咱们不做了。” 其他跟在身后的兄弟,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变故突生,一直安静的二当家,手突然往前一送,一把匕首直接扎进了毫无防备的大当家的背后,又从胸口透体而出。 不是大当家对二当家毫无防备的信任,而是他们已经相处了快十年了,平日二当家一直对他表现的十分尊敬,而现在他们面前有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实在没有动手的理由。 不但大当家不可置信,其他人都惊呆了,直到二当家面无表情的把大当家推下了山崖,又迅速地点亮了烟花,这才有人反应回来。 “你…你既然敢杀了大哥!”有人悲愤的道,“杀了他!给大哥报仇!” 说着,就冲了过去。只是那人脸上表现的十分悲愤,眼底深处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也不知道是伤心大哥的死多些,还是庆幸这人死后他就有机会做大哥的兴奋多一些。 显然,和他打着同样心思的人有很多,大家的眼底都带着兴奋之色。 而这就是所谓的,土匪的道义。 二当家的也不着急,看着冲过来的人甚至眼底有着笑意。 反正他的目地已经达到了,其它的山头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信号已经放出去了,怕是大家都已经开始攻击了。 也就这个山头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没关系,只要决绝掉这几个碍事的人,这边就立马能跟上。 还来得及。 就见二当家的微微抬了抬下巴,原本往这边冲的人群里,有几人立刻倒戈,瞬间就把旁边的几个山匪给干掉了。 而那几人到死都想不通,明明是一起冲向二当家的,怎么就突然冲他们出手了? 那几个人杀完人之后,静静的站在了二当家的身后,叫了一声,“主子。” 二当家笑了笑,正准备叫动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来说,他的烟花已经放了出去,那些收到信号的山头早就该动手了才是。而他这边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也能听到一些声音。 可是没有,到处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山底下准备路过的军队听到了动静,正收拢队伍警惕地看向了这个方向,甚至已经有几十人快速地冲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 一直运筹帷幄的二当家,望着那几个安安静静的山头,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筹备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在这里出错? “动手!”他咬了咬牙,准备自己上。不管别的山头如何,他这个山头的石头丢下去,就一定能给下面的队伍添加很大的麻烦。 可诡异的是,本该听他指挥的死士,听到他的指令后却一动未动,周围静的出奇,就连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都停止了一般。 二当家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就见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下属,一个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躺在了地上。 明明是大白天,二当家却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发白的开始往后退,“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出来!给我出来!” 一边说,一边拿匕首划来划去,像是在警惕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嗯,还就是看不见的敌人。 楚瑄看着面前从他身上划来划去的匕首,眼底闪过去几丝无趣,伸出一根手指,往前一戳。 下一瞬,二当家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指在他面前由虚转实,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下,他整个人就从悬崖上面摔了下去。 明明以他的身手,不该什么反应也做不了才是。 可是,他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往下坠,直到整个世界彻底变得漆黑。 楚瑄收回银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摔下去的男人,直到确定人确实没了,才退了回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平台之上。 等他再次出现,人已经回到了马车上,他打开车帘,向窦酥示意他已经回来了。 窦酥表情一喜,直接从马背上跳上了马车。 那马也聪明,背上没人了也不着急,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就挨着楚瑄的马,哒哒哒地继续走着,一副不用主人它也能自己走的架势。 楚瑄回到马车后,给窦酥打了个招呼,就靠在车壁上闭眼小憩。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窦酥总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你…没事吧?” 楚瑄嗯声,“没事。” 不是窦酥的错觉,楚瑄的情绪确实不佳。 在山林中穿梭间看到的累累白骨,在从那些人言谈间听到的那样话,让他觉得那些山寨里的人,死上一百次也死不足惜。 但就是这些人再该死,亲自动手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再加上想到那些枉死之人,楚瑄的情绪就更加不高了。 窦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抿了抿唇,往他旁边靠了靠,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要,靠一下?” 楚瑄“……”他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 窦酥被他笑得脸都胀红了,鼓着腮帮子,有点气鼓鼓地瞪着他。 楚瑄笑得更开心了。 看到他的笑容,窦酥也笑了,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不得不说,楚瑄确实被小家伙给安慰到了,于是就把山寨上的事和小家伙说。 窦酥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太冒险了,大人下次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楚瑄神色微微一顿,抬眸看着他。 窦酥表情很认真,“虽然现在大人还未遇到过那些奇物,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是遇到了,那就真是太危险了。” 楚瑄抬头,就见青年眸色认真的看着他,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心和后怕。 不知道为何,楚瑄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我记下了。” 这久违的动作,让青年怔了怔,像是不敢再和面前的男人对视一般,微微转了转头,脸颊有些微的泛红。 楚瑄“……”他发现,小家伙长大之后,脸皮反而薄了,动不动就脸红什么的。 嗯,有点可爱。,. 第72章 大刀阔斧 楚瑄这边觉得把事情都解决了,就不再关注了。 而直到这时,杨誓才听到前面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听到烟火声,怕是有埋伏,已经有人上山去查看了,这人得到消息就赶了回来,顺便通知其他人警戒。 杨誓一边让人小心防范,一边退到了七公子旁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窦酥也从马车上出来了,跟在杨誓的身边。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误入陷阱,杨誓直接让队伍停了下来。 窦酥已经在楚瑄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没有危险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不但楚瑄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与众不同,连他自己也不喜欢楚瑄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而且,楚瑄还说,山寨里确实还有些东西需要收尾。 杨誓的人很快传来了消息,周围几个山寨的人都死了,死状有些蹊跷,不是摔死的就是闷死的。 嗯,楚瑄那银针让人麻痹的效果确实很不错,麻痹之后给人翻个个儿,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给闷死。 杨誓听到这结果,也十分意外。但以他的警惕,非但没有觉得庆幸,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这背后之人能以如此姿态轻易收拾掉山匪,自然也能给他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好在,他的人把周围几个山头都翻找了一遍,除了找到大堆大堆的粮食,一大批的钱财,以及一群衣不蔽体的女人,和一些小孩子。 窦酥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想转头看着楚瑄的方向,最后还是忍住了。 七公子听到杨誓的话,也很意外。 最终,队伍在原地修整,然后让人上山去把钱粮,以及人都带了回来。 七公子想上去看看的,被杨誓严厉拒绝了,最后只能在人下山之后,安慰了一下。 那些女人被解救之后,神色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这些女人又在山匪堆里呆了这么久,要说没被人糟蹋过,谁都不会信。 还有那些孩子,怕是都是山匪的孩子,而他们的娘亲又是受害者,最后该如何处理,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 七公子看着这些女人生无可恋的表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只能保证,若是她们想回家,就送她们回家,要是无家可归,一定会给她们一个能生活的地方。 至于那些孩子…要是她们的亲妈愿意养,可以养在身边,若是不愿意养,他也会想法子安置。 反正这次要安置的难民那么多,多几个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等东西都搬下来,天色都已经暗了,看着队伍里多出来的粮食和钱财,七公子都差点骂人。 这么半天的功夫,他们这里的粮财都涨了起码三成。 这要是多缴几个山寨,岂不是赈完灾还能带些粮食回去? 当然,众人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山寨的情况,众士兵回来的时候也报告过了,尤其那一堆堆的大石块,和那一屋子一屋子的弓箭,若是从那样的位置砸下来射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威力简直不言而喻。 杨誓顿时有些后怕,要是伤到了贵人,他都不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这么想着,要不是天已经黑了,杨誓都要招呼人走路了。 晚上的时候,守夜的人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杨誓决定亲自守夜。 见他如此,窦酥也不好意思休息,主动守上半夜,让杨誓休息半夜再接手。 他就守在七公子旁边。嗯,就是七公子后面那个马车上。 杨誓哭笑不得。 窦酥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么一来,真要是有刺客,看后面那辆马车护的如此严谨,一定会觉得大人物都在后面。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用这辆马车给七公子吸引火力。当然,这话是真是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杨誓一听,还真有点道理,同意了下来。下半夜他值夜的时候,也都围着楚瑄的马车转悠。 楚瑄“……”他发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手,小家伙倒是学的挺溜。 山寨都是楚瑄拿下了的,自然没有什么刺客啥的。 或者,刺客是有的,比如那个二当家,但都只能被楚瑄给弄死了,所以这一片区域十分安全。 睡觉前,楚瑄趁着煮饭的时候,熬了一锅汤药,让窦酥端去给那些女人和孩子喝。 一个个又惊又吓的,一碗汤药下去能让他们睡个好觉。 窦酥果然在楚瑄的马车上坐了半夜,直到杨誓接替,他才爬到了楚瑄的马车上,窝角落里睡去了。 本来马车位置就不大,睡了一个楚瑄,又睡了一个猴兄,还睡了一只松鼠,以及一些杂物。 现在再塞上一个大男人,确实有些挤了。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热,马车上塞了这么多只也不会热。就是…地方确实小了,不怎么能翻身的。 等窦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差不多都趴到楚瑄身上去了。 窦酥第一次发现自己睡姿这么差的,一大早就闹了个大红脸。 倒是楚瑄还拍着他的肩安慰,“赶路是这样,确实艰苦了些。” 以前和猴兄一起外出的时候,也都差不多,懒得找地方睡的时候,就直接窝在马车上,省时又省事,天一亮就又能继续赶路了,方便的很。 窦酥“……” 他幽幽的看了楚瑄一眼,然后拾掇拾掇爬出了马车。 然后,抬眼就和七公子对了个正着。 七公子眼神微诧,随即冲他点头微笑。 窦酥“……”莫名又有点脸红。 杨誓提心吊胆了一夜,见没出什么意外,着实松了口气。天蒙蒙亮就赶紧催促队伍启程。 这一次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队伍顺利的走过了这一片山谷。 等到穿过山道,视野内渐渐出现了一些农田。 本该是万物复苏春耕春种的季节,地里作物没有看到,只看到一片片疯长的野草。 而他们也看到了老百姓,一个个脸色枯黄消瘦,双目无神,正在地里挖野菜。 大概是开了春,地里长出了野草来,老百姓终于有东西填肚子了,不再那么焦躁。 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 先不说长期吃野菜身体受不受得住,一年之际在于春,若是春季没能种上农作物,野菜总有挖完的时候,到那时,他们又该怎么办? 明明这是个最适合播种的季节,却因为冬季不得不吃了粮种,所以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农田荒废。那种感觉,真的是在要他们的老命。 大家看着荒废的良田,一个个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所以,尽管大家现在勉强还能填肚子,却有不少人趴在地里哭。 众人看着这样的场景,都有些难受。 七公子主动上前想要了解情况,杨誓就跟在他旁边,那百姓一看到杨誓身上的盔甲,吓得脸色一变,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官兵来啦,大家快跑啊!!!” 就见这人这一声呼唤之后,原本还能见到三三两两行人的地里,转眼就跑光了。 而且他们还不是往一个地方跑的,而是往各个方向跑的,这样就避免被人一锅端的情况。 看着这一幕,七公子呆住了,杨誓也呆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快跑得没影了。 杨誓道,“…需要去带回来吗?” 七公子摆了摆手,“不用了,咱们去州府先看。” 要想百姓安居乐业,把朝廷的那些毒瘤除掉才是重中之重。 队伍一直往前,一行人看着路边百姓的凄惨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 七公子憋着一口气,到了州府,直接就把人给抓了。 一路上他们也没闲着,早就找老百姓了解清楚了远州的情况。 能在十年间,把整个远州的事瞒得滴水不漏,可以说,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无辜的。 所以,七公子都没有给人说任何废话的意思,上门后,直接就把人给抓了。 从知府到知州到知县,有一个是一个,全给抓起来投了大狱。 这么多年下来,知府自然也养了不少私兵,只是这些私兵刚和暴动的难民干了一场,折损也不少。 而且知府还抱着侥幸的心里,想要推出几个替死鬼出来。毕竟他的官阶在这里,想要定他的罪必须禀告朝廷由皇帝亲自定夺。 这其中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 所以第一时间,他并没有做出鱼死网破的决定来。 然后,他就被直接抓起来了。 七公子一扫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寒着一张脸,行动间大刀阔斧,一路走过去,只要当官的都给抓了。 直到确定人都抓齐了,这才推出去就把人脑袋都给砍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七公子的气魄这么大。毕竟整个远州那么多县,一下子把当官的都给砍了,那么多百姓需要如何管理。 七公子才不管这些人的想法,收拾了贪官污吏,一边施粥救人,一边大肆寻找秀才童生暂管百姓发放粮种,监督百姓恢复农耕。 而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整个远州空出那么多位置,哪怕朝廷派一大堆人才过来,这些大人也需要帮手不是? 可以说,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很多原本郁郁不得志的人都开始拼命的表现自己。 七公子也不怕这些人阳奉阴违,反正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不怕再多杀几个。 一时间,谁也不敢干那种阳奉阴违的事了,整个远州一扫原本的颓废荒凉,变得生机勃□□来。 而等朝廷派来的官员接手了各个职位,远州更是渐渐安定下来。 虽说远州的混乱,因为开春的原因得到了一些缓解,但七公子的能力与魄力依旧让人不容小觑。 尤其是下手的时候特别狠,该抄家的抄家,该灭族的灭族,那几天,刑场周围的地面冲刷了一次又一次,依旧红的惊人。,. 第73章 千关战起 七公子雷厉风行的动作下,远州渐渐恢复了安宁。 窦酥被杨誓叫去帮忙了,楚瑄只能自己和猴兄以及小松鼠几只一起发放汤碗。 楚大夫的名声在远州不太好使了,发放的免费汤药也没什么人愿意喝。 毕竟这玩意儿那么苦,又不知道有没有用,在大多数人眼里,是药三分毒,没病就不要喝。 楚瑄无奈了,感觉自己快失业了,没法子,只能摆了摊免费看病。 这下子来的人倒是有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先问一句,“是不是真的免费的?” 楚瑄微笑,“我这里的药免费,要是没有的药也会开方子,客人可以拿着方子随便去哪家铺子买药。” 来人一听,觉得这中间没什么陷阱。于是一边嘟嘟囔囔着我没带钱,一边伸出了手。 楚瑄的医术那是有目共睹的,又确实没有任何隐藏的陷阱,很多人来了都是药到病除,名声很快就打了出去。 而这时,楚瑄再推出自己的免费汤药,这一次来喝的人就很多了。 七公子是很忙的,楚瑄的摊位也摆的挺远,但他路过的时候也会瞄上几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铺子,从门可罗雀到排起长队,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日时间。 七公子对这位楚大夫的本事,终于有了几分了解。不过,他现在忙的很,目前没时间做游说。 楚瑄看着渐渐恢复了次序的远州,却微微蹙了蹙眉头。 不太对劲。 远州当初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开春的野菜及时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 再加上知府派兵镇守,杀鸡儆猴,也就把没什么经验的□□百姓给临时压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难民为何会千里迢迢,赶到荒州去? 而且,荒州和远州间山匪横行,这些难民是如何前往荒州的,两边消息如此闭塞,又是什么人把朝廷赈灾的消息传到远州的? 这问题楚瑄在想,七公子也在查。 七公子一边处理事情,一边着手让人调查。 很快,难民的消息就查到了。毕竟那么多人,离开自然很多人都知道。 这些人是趁着□□的时候从官道离开的,也就是那条他们走过有很多土匪那条。 而这些难民并未遇到土匪,顺顺利利地就这么去了荒州。 七公子怀疑是那些土匪看不上那些难民。 而楚瑄却猜测,这其中怕是有那个二当家的手笔。 至于消息来源…想到山寨里的鸽子,怕是用的同类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楚瑄开始留意起了家里有饲养鸽子等鸟类的人家。 然后,他还真选中了一个目标。 那是城西一个小商贩,做点小生意,家里有点余钱但不多,但足够他养几只鸟儿逗趣。 长相普通,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那种。 平日看似和谁都谈得来,却又和谁都不深交。 而这种看似没有问题的人,往往就是最有问题的人。 有了目标,楚瑄就开始着重盯人。他看着那人,打着寻鸟的名头,天天有事没事都往集市跑。 然后不动声色的收集着各种资料。 楚瑄想盯人的时候,那是感知一刻不停的盯着。咳咳,除了那什么非礼勿视的画面掠过外,连睡觉都不放过。 如此盯了几日,那人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楚瑄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目标,准备再寻几个人重点关注的时候,一只灰仆仆的鸟趁着夜色飞进了那人的院子。 原本看似熟睡的人,竟然因为一点动静就爬了起来,然后从那灰鸟腿上取下一根灰扑扑的金属管子,又从管子里摸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是只写了几个字“一切安好。” 就像是一份简单的报平安的家书。若是意外落入别人手里,看到的也就这样一份消息。 然而,男人拿着纸条,并未看上面的字,而是打了一盆水,往里面加了些药粉,这才把纸条放进去。 纸条接触药水的瞬间,上面原本的字立刻褪去,然后新的字体浮现而出。 看到那些字,楚瑄瞬间明白,看来这些天的感知都没有白费。 接下来就更要跟紧这人,把他接下来接触的人都给抓出来就行了。 楚瑄不急,虽然他喜欢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但真需要耐心的时候,他的耐心还是十分不错的。 而明显,他的目标耐心比他还差些。 或者不是耐心不如他,而是这些人根本没想过他们会暴露。 谁能知道,那看似闲逛间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买卖时一个随口的闲谈,特定地点的一个微笑,都是一种消息的传递? 如此隐避的消息传递,若不是楚瑄一直盯着,感知又可以从一个人蔓延到无数人,怕是想要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一直把握着他们的动向,那真的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所以,他们也十分自信。 一条计划在他们的隐秘策划下迅速生成,楚瑄见人都聚集的差不多了,这才通知窦酥。 窦酥听了他的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竖子尔敢!” 窦酥也是气到了,当初在京都的时候,这位七公子的名声在一众兄弟间并不出众,不过,到底是皇后所出的嫡次子,太子唯一的胞弟,哪怕他的名声再不显,也依旧是整个安国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无人敢得罪与小瞧。 窦酥倒是见过他几回,却没什么接触,也就没留下什么印象。 但是这次的赈灾之行,让他对这人改观了。可以说,现在是窦酥对七皇子最崇拜的时候,竟然有人想杀他,哪里能不气! 窦酥恨不能直接上前去把人给抓了。 不过,他还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虽然知道楚瑄感知绝对不会错,但他却没法把消息来源告之别人。 若是这些人硬气点,打死也不承认,那到时候他就说不清了。 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窦酥脑海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将计就计。 直接抓人行不通,但若是说自己无意间得到了个消息,让七公子跟着演一场戏,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也用不着七公子做什么,只需要他悄无声息的换一个睡觉地方就行了。 而剩下的,就只需要他和杨誓带人瓮中捉鳖就行了。 有楚瑄给他准备消息,这样的行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其实这事要是让楚瑄来,那就更容易了,在院子里撒点药,等人进院子,来了一药晕一个。 但窦酥不想楚瑄过多的暴露在七公子面前,他家大人只需要做一个行医救人的神医就可以了,用毒什么的,能不沾就千万不要沾。 哪怕他的出发点再好,若是上位者脑子转不过弯,再大的好心也会变成上位者眼中的不定因素。 这些事,都是窦酥在京都呆的那几年,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想想因为功勋太高,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的闵叔叔,窦酥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好在,楚瑄对他的想法很认同。 由楚瑄的详细资料,再由七公子和杨誓的配合,一行人上演了一出引君入瓮的好戏。 绕是他们的准备充足,实施抓捕的时候,依旧伤了好几人,可见前来刺杀之人的功夫确实十分了得。 而且,这些人还十分阴毒,直接在武器上下了毒,要不是窦酥看情况不对,及时救治,说不得受伤的人就挺不过来。 绕是如此,以窦酥的医术也只是把毒发的速度控制住而已,想要特地清毒,怕是需要研究很久。 而这些人,明显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好在,窦酥不行,楚瑄是可以的。 窦酥这边刚把人都拿下,就去把楚瑄找来救命了。 楚瑄的医术自然不是窦酥可比拟的,绕是如此,也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毒给清干静了。 可见那毒到底有多厉害,难怪这么几个人,就敢前来杀人。 确定人都没事,七公子才让人提审这些刺客。窦酥刚抓到人就一个个检查过了,身上藏的毒都被他给找了出来,现在这些人想要找死还真不容易。 确实如窦酥所担心的一样,这些家伙都是精心培育的死士,不管受了什么刑,就是不肯说。 最后七公子道,“留两个活口,其他都处理了,派人和知府一起送回京都。我们现在启程前往千关镇!” 七公子想了很多,幕后之人千方百计的把他骗过来,又想让人刺杀他,目地十分明显。 那就是把千关镇的兵力都调到这边了。 什么人希望千关镇的兵力越少越好? 那自然只有敌人,而且是准备向千关镇动手的敌人。 如此想着,七公子就坐不住了。 本来他应该在这里等待着朝廷那边派人过来,安置好远州才离开,但想到千关镇即将遭受的情况,他顿时就坐不住了,赶紧招呼人着手准备离开。 尽管他自己让人加快了速度,但等走的时候,又拖了两日的时间。 实在是,整个远州,上到知府,下到县令,甚至一些不知名的小喽啰,只要是贪了的,家里那都富得流油。 一场赈灾下来,粮食虽然消耗的差不多了,但银子不但没少,反而增加了。 还有各种金银珠宝,多到七公子恨不得把那些死人挖出来再暴晒鞭尸挫骨扬灰后撒粪坑里去。 为了把这些银子整理回去做军队的辎重,他们的部队不得不又停了两天。 而等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千关镇被攻打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七公子顿时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人就往千关镇赶了过去。 杨誓本来想阻拦的,这可是磕了碰了都会让他们掉脑袋的大人物,当初窦大人把他支到这边来,也有这种意思。 但七公子不搭理他,说走就走,杨誓到底拗不过他,只能无奈的跟在后面,也往千关镇赶了过去。,. 第74章 初战告捷 自从收到千关镇的消息,窦酥就一直有些焦躁。 要不是杨誓阻止,说不得他就丢下七公子自己一个人跑回千关镇了。 楚瑄见他心绪不宁的样子,闭上眼,尝试着沟通神医庙的陶瓷身,待到他再次睁开眼,嘴角就多了几分笑意。 灵体已经离开神医庙了,但他还有陶身,依靠着寺庙的加持,依旧能把感知蔓延到六盘县。而这些距离,足够他知道一些众所周知的消息了。 他拍了拍窦酥的肩,安慰道,“放心,你爹没事。嗯,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收到好消息了。” 杨誓说一百句都没有用,楚瑄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下来。 窦酥其实有些好奇,见楚瑄没有说的意思,他也就问了。只要他那便宜爹没事,其他的都没关系。 而他家大人从来不会骗他,说他爹没事就肯定不会有事。 靠着对楚瑄的强大信任,窦酥安静了下来。 而第二日,他就知道楚瑄口中的好消息是什么了。 千关镇第一战就大捷。 第一战就收到这样的好消息,不得不说,确实十分让人高兴。 七公子的身份高,收到的消息最为详细,略微犹豫就把信递给了窦酥。 事关自家老爹,窦酥也不客气,道了谢之后,接过信就迅速看了起来。 就见窦雁青信中说道,第一战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敌人太狡诈,竟然想着用奸细探听他们的情报。 窦雁青将计就计,干脆用了假情报引蛇出洞,然后给了敌人狠狠一击。 说起来,这招和窦酥使用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七公子看了看窦酥,眼神赞叹。 这些年,闵大将军名声太盛,皇帝有意打压。按理来说,窦雁青作为闵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应该会被他皇帝忌惮才是。 可恰恰相反,这窦雁青也是个妙人,明明拥有卓著功勋,在大家都等待着加官进爵的时候,他只想着回家带孩子。 如此,就给了他皇帝一个不慕权势的印象。 所有人都觉得窦雁青傻,放着加官进爵的机会不要,带着一点赏赐当真高高兴兴的就走了。 还是后来有人提议,千关镇缺个备守,皇帝才在人离开前,给他安了个备守的位置。 窦雁青离开了,闵大将军带回的其他士兵,各个加官进爵。闵大将军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功勋直接封了侯。 大概是看着这些人天天在眼皮子面前晃多了,就不太顺眼了。尤其是闵大将军的一系在京都的名声越来越大,惹出各种事端来,终究是遭了上位者的忌惮。 然后,皇帝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回家养儿子的窦雁青来,一条调令就把人调过来了。 京都就是个大染缸,所有的人进入里面,为了活得更好,拉帮结派是常态,寻找姻亲更是一个最好的途径。就像是有了那么一条关系,就变得密不可分了一般。 尤其窦雁青这种鳏夫,进门就是正房太太的,更是比那些给人家做妾室的好得多。 只要他愿意,大把的人上门给他说亲。甚至连皇帝都以玩笑的口吻和他说了一句,京都的世家小姐,要是有看上的可以帮他说媒。 君无戏言,只要窦雁青那时候顺口答应,那他想要找个有权有势的姻亲真的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窦雁青并没有再成亲的想法,直接就回绝了皇帝的好意。 然后第二日,窦雁青就被安排成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的位置。 官品虽不高,但却是个权利很大的实缺。掌管着五城兵马的调度,以及五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可以说,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几乎都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人。 从那之后,想给窦雁青做媒的人就更多了。 可惜,这人一心扑在他儿子身上。大概没想着要升官,做事也就从来不怕得罪人,完全的铁面无私公事公办。很多原本在京都为所欲为的官宦子弟都被他收拾过。 可偏偏,不管这些人的家里是多大的官,这位窦大人都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该打就打,该收拾就收拾,半点不手软。 当初还有个皇族之人闹事被窦雁青抓了,家里的长辈直接闹到过皇帝那里去。那人是宗室公主,算起来比皇帝还大一辈。 皇帝客客气气的把长辈接近了宫里,然后问明了缘由,得知是那皇室子弟在闹市故意伤人后,脸一沉,直接把那皇室弟子招到面前臭骂了一顿。 原本那长辈还自持身份,自己的孙子被皇帝这么一骂,顿时坐不住了,皇帝连忙把人扶起来,转身又给那皇室子弟扣上了一个劳累长辈,是为不敬的名声,直接就把原本的称号都给夺了。 来告状的长辈听到这话,差点就没晕过去。 偏偏这时皇帝幽幽的来了一句,要是一个庶民把皇室公主气生病,那就是不尊皇室,那可是大罪。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位公主来皇帝这里状告窦雁青的罪名,就是不尊皇室。 这个结果一出,整个京都都哗然了,谁都不知道那个被所有人说是傻子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入了皇帝的眼。 但从那之后,整个京都的纨绔子弟都被家里人耳提面命过,千万不要去招惹窦雁青。 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那就自己自求多福吧,他们可没那个本事捞人。 可以说,窦雁青在京都几年,让整个京都的纨绔子弟都恨得牙痒痒。 而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却越发的入了皇帝的眼。相比起那些拉帮结派的权臣,几乎没有皇帝不喜欢这样谁的面子都不给的纯臣。 知道这点的人很多,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窦雁青这个泥腿子出身,本该想尽办法往上面冲的人,应该更加看重权势才是,偏偏就表现出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样子。 那些人不知道,若是窦酥娘还在,窦雁青为了妻儿,说不得还会奋斗努力。然而,回家之后看到了家人的惨状,什么上进心都没了。 他现在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然后每天早点回来和儿子培养感情。 至于其他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了。 窦雁青的弱点如此明显,自然就有人打上了窦酥的主意。 然而,就像窦雁青是个奇人,窦酥也很奇特。可以看出,窦雁青把他送去书院,是想让他走仕途。 可偏偏,这人学问不上不下,若是换了个人,定然会想法子走后门。而这人倒是好,考了个秀才功名之后,就再也没想着进一步了。 有人主动和窦雁青递出橄榄枝,说要给他儿子安排个好差事,窦雁青还没说话,窦酥自己就拒绝了。 这两父子和整个京都都显得格格不入,不少人偷偷的嘲笑他们上不了台面,但又有多少背后羡慕他们活的自在潇洒? 就这样,窦雁青不骄不躁的给皇帝守了几年大门之后,就被派来带兵打战了。 官位更是直接跳了好几阶,升至正二品,授予骠骑将军之衔。 其实,早在十年前,以窦雁青的功勋就能有这样的奖励了,但他在皇帝开口前就拒绝了奖赏,所以才被很多人嘲笑他太蠢。 兜兜转转,他依旧是二品骠骑将军,而七公子看的清楚,怕是他爹想让他接替闵大将军的位置。 只要没有大错,窦雁青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千关镇的大捷,无疑是给他的功勋簿上加了一大笔。 打战不是一两场就能定输赢的,所以尽管知道首战告捷,但七公子依旧不敢耽搁,带着物资加快速度前往千关镇。 七公子前来赈灾,一直都是隐藏身份前来的,就连在远州砍人脑袋的时候,也都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 倒是这回再次前往千关镇,还没到地方,就把身份亮了出来。 皇帝的唯二两个嫡子之一,太子殿下的唯一胞弟,哪怕对于皇家来说,嫡庶之分并未看得太重,但端看在太子出生之前,后宫并未有任何庶子庶女出身,就可以看出,皇帝对于嫡庶之分还是看的很重的。 就这样一个,可以说积万千宠爱于一身,尊贵无比的七皇子竟然亲自前往最危险的战场,可以说真是极大的鼓舞了士兵的士气。 说句士气如虹也不为过。 这样一场及齐天时地利人和的战斗,可以说,安国几乎可以说已经算是稳超胜卷了。 但,战争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意外。 而且,戎人虽然很难攻破千关镇,但安国想要打开城门追击,也是不易。 戎人牧羊为生,马上的功夫了得,安国人想要追上他们很是不易,只能依靠城墙攻击。 如此一来,安国这边可以说是处在了一个很被动的位置。 戎人怕是也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想尽办法想要突破千关镇的城防。 先是在远州制造□□,分散千关镇的兵力,再又让人在千关镇制造混乱,想趁机让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窦雁青干脆将计就计,设制陷阱,放了一波人进来围杀。 当然,这一波棋走的十分凶险,城门的开关一定要把握住时机,还要给外面的人制造混乱,让他们无法顾忌里面。 但效果也十分显著,被留在外面的戎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困在一墙之隔的距离围杀。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人变得愤怒,恐惧。 而只要安国这边稳住,戎人的士气只会越来越低迷。 第一战的结果,确实是不错的战绩。 七皇子以为窦雁青多少会表现的兴奋,但见到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看低了这个男人。 哪怕是第一次自己带兵打仗,窦雁青却表现的十分沉稳。 七皇子问起他的打算时,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第75章 离开留下 戎人以牧畜为生,不管是牛羊还是马匹,对牧草的消耗都十分大。 也因此,每个聚集地的戎人数量都不能太多,不然他们就得面临着牧草消耗太快,必须时常搬迁的窘境。 所以和别的种族不同,戎人多是以部落为主,很难建立国家。就算建立了国家,也很难有别的国家的凝聚力。 自从几十年前和安国打了一回之后,戎人的势力至今还只是以部落为主。 说他们不想建立国家,傻子都不相信。 安国自然不乐意他们建国,知道哪个部落有此野心,都会在后面派人找点麻烦。也就这些年,安国陷入战乱,都自顾不暇了,自然也就无暇顾及戎人这边。 几十年将养生息,戎人的部落渐渐已然成了气候。 若是没有意外,几个大部落已经有了重新建立国都的想法。只是,彼此间谁都不服谁,于是僵持在了那里。 也就这个当口,天降大雪,牛羊牲畜冻死饿死无数,更是有不少人埋葬在那场大雪之中。 如此天灾,却有人以为这是天赐良机,是他们整合统一草原的契机。 统一的最大利器就是战争。战争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排除异己,收买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开战的理由也很充足,从中原抢夺最多的粮食,最好的茶叶,最烈的美酒,以及最漂亮的女人。 如此动力之下,一场大战就此集结。 分析出战争出现的原因后,想要解决就容易多了。 首先,让戎人意识到,千关镇就是铜墙铁壁,他们永远也无法攻破。 再者,只要除掉那几个野心勃勃之辈,剩下的人自然就老实了。 当然,若是能嫁祸给其他部落,那就更完美了。 本就是勉强合作的队伍,一点火星子就能成为彼此互斗的导火索,想要拆散这样的联盟十分容易。 只是,事情说出来容易,想要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想要做到这点的人,必须混进戎人里,且清楚戎人首领彼此间的关系,适时的挑拨加大彼此的矛盾,最后才能嫁祸成功。 而想要找出这样的人来,着实不易。 但,并不是没有。 就像戎人在安国安放探子,安国在戎人那边也有自己的人。 而窦雁青手里正好有这样一个名单,以及联系方法。只是,这样的行动之后,那人怕是在戎人那边再也待不下去了,并且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窦雁青一直在犹豫。 窦雁青和七皇子的对话,当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但楚瑄又不是人,所以他想听什么,完全不用在场。 要说最符合的人,怕是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选。 若是再把猴兄带过去,随便变成谁的样子,稍微弄点冲突出来,那就更加完美了。 但… 楚瑄有些迷茫,潜意识里,他并不想参与战斗之中。 他是个大夫,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若不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他是不会轻易动杀念的。 他闭上眼,脑海里恍惚想起一些被他遗忘的事情。 对了,他想起来了,元国后期皇帝突然暴毙,因为旧帝贪慕权势,迟迟不肯立太子,导致他去世之后,几个皇子谁都不服谁。 就有那脑子进水的皇子,想着和外敌合作,打开了千关镇的大门。 铁蹄一路南下,一个个如同进入村子的土匪,烧杀劫掠无所不为。 而楚瑄,因为看不下去,最终就是陨落在对抗铁蹄的人海之中。 不能让他们进入千关镇! 脑海里这个念头一起,楚瑄猛地睁开了眼睛。 正当窦雁青和七皇子商议好,打算联系探子的时候,就见到戎人那边的队伍乱成了一团。 就在窦雁青有些惊疑不定,怀疑是不是戎人布置的陷阱的时,楚瑄找到他,让他现在出兵。 那一刻,窦雁青的表情是惊疑不定的。不过,最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战斗出乎意料的容易。 戎人本就是众多部落联合起来的,原本心就不和,几个领头人都出了意外,偏偏下面的人还指责说是敌对部落下的黑手,一副信誓旦旦亲眼所见的架势。 这要是换个地方,大家冷静冷静,再来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出来把话摊开了说,就能很容易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 可是这里是战场,没人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所以被安国军队打过来之后,戎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只剩下溃逃一途。 窦雁青带人杀出了几十里,直到剩下的戎人开始往四面八方逃窜,他才阻止队伍继续往前追,而是转身回了千关镇。 安国再次大捷,而且这次把戎人直接赶走了几十里,若是没有意外,这一次的战斗已然拉下了序幕。 至于追到草原上把戎人打死…那真的不是在说笑? 戎族以部落为主,各个部落之间距离遥远,想要找一两个部落还行,想要把所有部落找出来,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真的能一个个找到,那需要耗费的人力和财力,简直不计其数。尤其是粮草补给,那真是烧钱的行为。 至于从戎人身上以战补战?戎人都因为断粮所以把主意打到安国来了,还能指望从他们身上弄到多少粮食? 所以,不管哪个朝代,对戎人的情况都很头疼。所有大家都觉得,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自己内斗去,这样安国才能比较安全。 窦雁青和七皇子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七皇子以为安插到戎国的探子已经暴露,而只有窦雁青知道,这次的事情和探子完全没有关系。 但他什么也没说。下意识里,窦雁青也为楚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窦雁青已经和那探子取得了联系,让他给戎人找点麻烦,尽量让他们内斗。 除此之外,他按着那人的要求,干脆趁机销掉了他在安国的记录。正好这次的事谁都以为是他做的,“为国捐躯”的结局还能光明正大的给他家人送补贴。 如此,就能把人藏的更加隐秘。那他做事也能更加放得开手脚。除了窦雁青,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至此,赈灾行动彻底拉下了帷幕,剩下的就是带着战果回京复命了。 准备离开的时候,七皇子看了看人数,觉得有些不对,“窦大人,怎么没看到令公子?” 提到窦酥,窦雁青的脸就黑了。 这次去攻打戎人,小家伙不声不响的就跟上去了。 虽然他舍不得,但这是他儿子自己选的路,窦雁青也就由着他去了。 护送七皇子奔赴远州赈灾,再加上这次杀戎人的数量,怎么也能弄个职位了,省的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结果,战打完回来一看,楚大夫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家伙顿时就急了,一脸心慌意乱的说他偷偷跑出去打仗的,没和楚瑄说,楚瑄肯定生气了。 窦雁青那个气啊,不明白这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楚大夫的儿子。 他儿子咋就不关心关心他当爹的生不生气? 窦雁青气愤的同时,又有点心惊。他知道窦酥对楚瑄的感情,比对他深厚。但他当初只以为那是孩子对养育自己之人的儒慕之情,按理来说,时隔这么多年,应该淡了才是。 可是这次相见,他觉得他儿子对楚大夫非但没有生分,反而像是更亲近了。甚至他觉得他儿子对楚大夫的亲近有些过头了。 窦雁青有点慌,总觉得什么东西即将脱离他的掌控。 见七皇子提起他儿子,窦雁青脸色自然不好看。偏偏这人的话他还不能不回,只能干巴巴的道,“小孩子玩兴大,现在还不打算回京。” 七皇子:“……”见窦雁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但是想想那个和窦公子在一起的楚大夫,没能再见一面真是太遗憾了。 他还想着把人拐到京都去呢。 那么好的医术,竟然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屈才了。 不过,人各有志,楚大夫是个聪明人,这一路下来怕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既然选择不告而别,那他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确了。 七皇子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楚瑄已经带着猴兄和几个小家伙一起回了神医庙,他是看着窦雁青他们回来之后离开的。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小家伙应该会跟着他老爹回京都了。 说起来,那天看到小家伙冒着风雪赶来的时候,确实让他的触动很大。 现在跟着他爹离开,也是正常的。 楚瑄并不喜欢离别的感觉,与其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受,还不如自己早点离开,也能让他没什么顾忌的走。 只是,看着熟悉的神医庙,明明几个小伙都在,他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楚瑄随手摘了个桃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香甜。 可惜,小家伙心心念念了这么就,一口都没能吃上。 楚瑄微微垂下了眸子,眼底带着几分落寞。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瑄猛然抬头,就见青年正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那一刻,楚瑄突然像是又回到去年年末,在风雪之中看到那人时的感觉。 是意外,是感动,又或者是点别的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十分触动。 第76章 特别好养 楚瑄是真没想到,窦酥还会回来。 因为于情于理,他都该跟着他爹离开的。 “你…” 窦酥因为跑得的急,现在正喘着,听到楚瑄开口,立马急了,下意识伸手拽着男人的衣袖,“我,我错了,大人,以后我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去做危险的事了!” 窦酥是真怕,当初楚瑄说走就走,还一走就是十年。 期间他回来了很多次,每次看着空落落的寺庙,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般。 看着青年紧紧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楚瑄略微有些不自在。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类后,楚瑄潜意识的就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不管是小窦酥,还是那几个孩子,他都是觉得该离开后,就果断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又或者,他永远都不会消失。 哪怕他不想承认,他和人类的差别也会渐渐体现出来。 楚瑄不想体会那种在乎的人一个个老去,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的感觉,所以都在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自觉离开。没有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分别也就不会觉得那么难以忍受。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是过客。直到,那个他以为已经走远的孩子,冒着风雪赶了回来。 那一刻,楚瑄只觉得自己特地竖起来的坚固防线,被人轻轻敲击了一下。 楚瑄开始默许小孩子再次进入他的生活,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似乎就像是收留了一个过冬的旅人。 等冬季过去,春暖花开,那该走的人也就会离开。 楚瑄没想过窦酥还会留下来,他已经做好了以后孤零零生活的准备。 可是,在看到青年去而复返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顾忌那么多的,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 或许,他该尝试着,把青年规划进自己的未来了。 这么想着,楚瑄伸出手,揉了揉青年的脑袋。 许是气息还未喘匀,又许是楚瑄的眼神太过温柔,窦酥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十分厉害。 他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他一点点的拉进两人的距离,眼看着那觊觎很久的唇瓣就在面前,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心里疯狂的叫嚣着亲下去,亲下去… 但…在即将碰触到的前一刻,他还是停了下来。 他不敢,他再次怂了。 窦酥不敢承受捅破窗户纸之后,被拒绝的后果。 时间还不到,他想,大人还不够离不开他。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大人彻底习惯他,再也离不开他。 到时候再… 窦酥没敢再想下去,光是脑补的画面就让他脸颊有些泛红。 以前没注意,楚瑄现在才发现,小家伙似乎很容易脸红。 再看他视线流连的地方…楚瑄呼吸微微一滞。 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念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楚瑄就把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压力下去,但是却留心观察起小家伙的一言一行起来。 有些东西,不留意就不知道,一留意才能发现,很多时候小家伙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小家伙喜欢对他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面对他,小家伙脸上都满是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喜欢呆在他旁边,或是给他泡杯茶,或是给他递支笔,或是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的待着… 窦酥的表现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楚瑄从未往别的方向想过,他只是觉得这孩子越来越黏人了。 楚瑄第一感觉到了无措,这样纯粹的感情,让他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让他把人赶走,看着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表情,脑海里立刻就冒出当初他要离开时,小家伙抱着他的腿哭的差点背过气的样子。 然后,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而楚瑄自己知道,他也并不想把人赶走。 少了一个人的家,终究是缺少些什么。 楚瑄不再多想,有些事情想多了反而会纠结,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或许有一天,小家伙遇到心仪的姑娘,就突然想通了呢? 这么想着,楚瑄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堵。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里就跟客栈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瑄转头,微微眯着眼打量着青年,就见青年正高高兴兴地拿着筐摘桃子,时不时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明媚,青年的笑起来的样子格外的好看。 因为楚瑄的一句话,明明别的地方桃树都已经过季了,神医庙里的桃子还维持着成熟的模样。愣是一颗也不敢掉。 窦酥看到满树的桃子,果然又惊有喜,拿着箩筐就开始摘。 看到最大最红的,他还亲自洗干净了,削好皮切成块,然后装好碟递给楚瑄吃。 这样的小细节很多,楚瑄以前没有在意,现在却能发现,当他拿起桃子往嘴放的时候,青年就抿着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显得十分开心。 有些东西,没注意的时候就直接忽视过去了,当留意到了,楚瑄顿时有着心脏被烫到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不经意间的一些小细节上就能时不时感应到一会,丝丝入扣,让人无处可逃。 楚瑄觉得,自己也不想逃。 他想,他是舍不得小孩离开的,既然如此,他得对他家的小家伙好一点。 楚瑄决定对小家伙好点了,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对人好的经验。 楚瑄努力想了想,他家小家伙似乎十分喜欢…吃? 窦酥这时候已经摘好了一筐桃子了,而他还连一棵树都没摘完,看着剩下的那么多桃子,只觉得有些可惜。 这些年吃了那么多地方的桃子,但只有庙里的桃子最好吃也最甜。 可惜,他就是一日三餐当饭吃也吃不了多少。 窦酥琢磨着,要不要在地下挖个冰窖,不但可以存冰,还能存储新鲜的蔬菜水果。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楚瑄已经拿着他的背篓过来了,“放我背篓里吧,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可,可以吗?”窦酥倒是知道楚瑄的背篓有很好的保鲜功能,但大人的背篓都是装药草用的,要是用来装吃的,会让他过意不去。 楚瑄没说什么,只是帮忙摘桃子。 看到一个个桃子掉进背篓消失不见,窦酥却很开心,这就意味着以后他可以每天找大人要桃子吃了。 这么多桃子,一天一个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等这些吃完了,明年又可以装新的进去… 光是想想,窦酥就觉得有点开心。 楚瑄就见着小家伙在那里偷着乐,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弯了起来。 窦酥乐了一会儿,连忙过来帮忙,就见他十分灵活的爬到树上,然后把桃子一个一个的往下扔。 一开始他还怕他丢的楚瑄接不住,又或者接住了,却一不小心给摔坏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见楚瑄伸出背篓,把他丢下来的桃子,一个个准确无比的接进了背篓里。 于是,一个摘的开心,一个接的高兴,很快,树上的桃子就被摘的差不多了。 还有最后两棵的时候,窦酥停下来了,他笑眯眯的道,“好了,不摘了,这两棵留着送人。明天可以给张大哥一筐,剩下的再给香客分一些。” 窦酥口中的张大哥,就是山下张家村的村长…嗯,从他老爹那里接任的新村长,这么一算还是世袭的。 现在和张村长那里早已经成了惯例,只要楚瑄一回来,隔天他们自己就把蔬菜送过来了。 除了蔬菜,时不时还会送他们一些自家种的瓜果。小时候窦酥没少吃他们送来的瓜果,所以有好吃的也会记得给他们留一份。 楚瑄自然没意见,“好,都是你的,你怎么安排都行。” 听他这么一说,窦酥的脸颊又微微红了红。虽然他知道大人没那个意思,但每次大人说的话总会让他想入非非。 这种家中什么事都听另外一个人的感觉,那不是… 咳咳… 不能想不能想… 楚瑄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家伙甩了甩脑袋,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楚瑄还记得小家伙喜欢吃他做的东西,尤其喜欢吃他煮的面疙瘩。 楚瑄不太会做面条,以前小家伙想吃的时候,要么把小家伙带到外面去吃,要么就发了面,揉成团。 面条他是拉不出来的,他只能把面团搓成条状,然后拿着刀一块块削了往锅里煮。 嗯,就是刀削面的做法,可惜他刀功也不太行,每次都是大块大块的往锅里削。好在虽然大块,却还算均匀,要不了多久就能煮出一大碗。 要是再加一点调味,那就更香了。 反正每次小家伙都十分喜欢吃。 算算日子,他也很久没做了。实在是他觉得当初那手艺拿不出来手,不太好意思煮,也不知道小家伙现在的口味变了没有。 想了想,楚瑄在猴兄幽怨的目光中,把厨房给霸占了一角。 他也没多煮,就自己和小家伙一人一碗。至于小松鼠的…嗯,他还是不抢猴兄的饭碗了。 等窦酥在寺庙里转悠了一圈,像是小动物一般,把寺庙的边边角角都走了一遍。听说小动物都是这么圈地盘的,他也希望整个寺庙里都是他的气息。 嗯,一会儿再找个理由,去大人屋里也转上一圈,那就圆满了。 等圈完地盘,就听到楚瑄叫他吃饭的了,连忙高高兴兴地跑过去,看到那熟悉的面疙瘩,差点没热泪盈眶。 端着碗就呼啦啦地吃了起来,由于动作太急,还被烫了一下,差点把眼眶都给烫红了。 楚瑄吓了一跳,连忙往他嘴里塞了几张薄荷叶让他含着,窦酥还直把眼睛往碗里瞅。 楚瑄那叫一个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喜欢吃明天再给你煮。” 窦酥这才满意了,老老实实的含着薄荷片,等嘴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过去,他干脆把薄荷叶直接嚼吧嚼吧给吞了,迫不及待的再次拿着碗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没忘记夸他家大人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楚瑄发现,他家小孩真是特别好养。 第78章 这是偏心 窦酥打定主意要带着楚瑄买买买,结果却变成了楚瑄带着他买买买,而偏偏,只要楚瑄一开口,他就没法拒绝。 楚瑄说衣服好看,他就穿了,楚瑄说玉佩好看,他就戴了,楚瑄说那腰带挺衬他的,然后他就换上了… 一圈转下来,窦酥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新的,现在走出去,谁都会转头都看一眼。 好一个俊俏的小贵公子! 他要是穿着这身去京都转一圈,估摸着能把那些公子哥的眼睛都瞪出来。 谁不知道窦家小公子就是个乡下来的,平日全身上下能称得上是装饰品的,大概就只剩下头上的簪子了。 偏偏那簪子还是很普通的玉簪,看着还值不了二两银子,背地里没少被人嘲笑过。 其实窦家还真不穷,当初皇帝赏赐的钱财真不是个小数。 窦雁青又没什么巴结人的想法,在京都呆了这么久,除了皇帝的寿宴不得不随点礼物外,最多也就是给军队里家里比较困难的兄弟补贴点银钱。 至于那些让京都贵族打肿脸都要充胖子的人情往来,在他这里还真没有。 窦雁青花的不多,窦酥更是节省惯了,当初这娃娃可是连点破布都要收集起来的。 后来家境变好了,也依旧习惯节省,吃穿用度都不怎么讲究。在他想来,能吃饱穿暖就行。 当然,若是稍微多点钱,能让食物变好吃点,他还是愿意出的,但需要出特别特别多的钱,食物才能变得好吃…那他还是随便吃点好了。 可以说,窦酥几乎很少乱花钱。 现在被楚瑄买了这么一身行头,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想想这是楚瑄给他买的,他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等两人坐在饭桌上,窦酥才想起来,他是准备给楚瑄买买买的,结果却变成了楚瑄给他买买买。 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 窦酥努力想要怎么找补回来,该给大人买点什么好的时候,小二已经把菜端上来了。 一个晃神,他的碗里就被楚瑄给夹了一碗的菜。 窦酥:“……”他不好意思的低头吃饭,时不时还给楚瑄也夹一筷子。 虽然他一直想照顾大人,但却被大人一直照顾,还真是…无法拒绝。 两人正吃着饭,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楚大夫?” 楚瑄抬头,就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小公子哥走了过来,满脸欣喜的坐在两人面前,“还真没看错,果然是楚大夫。” 楚瑄想了想,倒是想起这人是谁了,淡淡的颔首,“郑公子。” 当初这公子哥刚来县城,不知道听谁说庙里大冷天的还开着桃花,就跑到庙里看桃花去了。 如果只是看一下也没什么,结果这货手太贱,随手去摘了一枝桃花,还随手就给丢了。 作为一棵因为被薅了花瓣,就记了十年仇的桃树,被人摘了花枝还随意践踏,会有多生气简直不言而喻。 郑小公子当时就被桃树给收拾了,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愣是哭的像个小可怜。 楚瑄还以为这事会有点麻烦,毕竟是县令家的小公子。 结果,找麻烦的人没见到,他却多了一个十分虔诚的信徒。 郑小少爷不敢再去寺庙,不过却在家里供奉了小菩萨,早晚两柱香几乎就没有断过,身上更是带着很浓重的香火气息。 郑少爷十分热情的要请两人吃饭,吃完饭还打算带两人去玩儿。 楚瑄和窦酥虽然住的远,但在六盘县里实在没必要找人带着游玩。 楚瑄连小松鼠他们都没带,自然不希望身边多出这么个人来。“郑公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郑明哲别别扭扭的道,“那个,我家里供奉了神医菩萨,不知道放置的对不对,有没有什么讲究的,想请楚大夫帮忙看一看。” 其实他主要想问,他得罪了菩萨,供奉有没有用,菩萨会不会来他家享受香火。 楚瑄微笑,“郑公子放心,心诚则灵,郑公子供奉的如此诚心,菩萨会感应到的。” 听楚瑄这么说,郑公子这才高兴起来,再三确定楚瑄两人真的不需要人带路之后,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楚瑄离开后,窦酥小声的道,“郑公子变了很多啊。” 楚瑄点了点头,“嗯。”当人们知道天上有神佛注视着他们的时候,做事就会多了几分顾忌,甚至可能从一个坏人生生变成好人。 不过,以前郑公子行事虽然跋扈了些,到是也没听说弄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就连吃到一桌不喜欢的饭菜,也没忘记要给钱。 到也算不得坏人的行列。 当然,浪费粮食的行为还是非常不可取的。 这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和郑公子分开后,两人准备继续逛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楚先生?” 楚瑄被叫楚大夫习惯了,还没什么人叫过他先生,所以听到这声音并没有什么反应。 到是旁边的窦酥,听到楚姓,下意识地转头,就见一个青年正大踏步的向他们走来,然后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楚瑄。 楚瑄还没转头。就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有什么东西正冲着他的脑袋袭来。 他正准备动手,旁边的窦酥已经出手了,几个动作间就把人按倒在了地上。 那人疼得直抽冷气,“疼疼疼,轻点,先生救我。” 他喊先生的时候,眼睛是看向楚瑄方向的,眉头虽然皱着,眼底却满满都是笑意。 楚瑄觉得这脸有些眼熟,再一想,怎么看着像是天缘城的孩子,“你是,杨桃?” 听到楚瑄叫出他的名字,少年咧嘴笑了。 窦酥见这情况,知道这是认识的,这才把人放开,然后站在楚瑄身边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笑眯眯的往楚瑄身边扑了过去,作势就要扑楚瑄身上去,语气那叫一个幽怨,“先生,您真是好狠的心。” 窦酥额头放上的青筋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只觉心头怒火腾腾燃烧。 该死的,这人哪里冒出来的!连他都没扑过的大人,竟然有人敢扑! 这是当他是死人吗? 窦酥过去十分顺手的又把人按在了地上,凑到他耳边寒着声道,“再动手动脚我剁了你的爪子。” 别看窦酥在楚瑄面前表现的十分无害,但他可是早就被他爹带着杀过山匪,上次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十分不俗。 他这样见过血的人,表现出杀意的时候,会让被他盯上的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年终于转过了头来,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青年。 窦酥被他的眼神一激,手中的力道顿时大了几分,少年被他按在地上,脑袋在坚硬的地面撞得哐当一声响。 少年一声闷哼,露出痛苦的神色。 窦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下手重了些,连忙松开了手。 少年爬起来时,额头上顿时多了个大疙瘩。 少年摸着额头,表情呆呆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 窦酥站在旁边,表情有些无措。他想开口说他不是故意的,但又不知道这时候解释有没有用。一时间只觉心慌意乱,生怕大人误会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这时候,楚瑄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桃子就是淘气了些,你别搭理他就行。” 杨桃瞬间瞪大了一眼,满脸不可自信的模样,“先生,你怎能如此偏心!”说着跺了踱脚,一副愤愤不平的神色。 楚瑄白了他也一眼,“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装小孩子给谁看?说不得小酥比你还小呢。” 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窦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看面前少年那张娃娃脸,又对比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嗯,大概到自己下巴的位置? 杨桃:“……” 少年的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长不高是他的错吗? 娃娃脸是他的错吗? 看起来比较嫩是他的错吗? 哼,绝对不是他的错! 杨桃脸黑了,窦酥的脸色却缓和了下来。 他看了看杨桃,温和的道,“小弟弟不用伤心,多吃点饭会长高的。” 杨桃:“……”暴击,绝对的暴击。这一招比额头上那一下狠多了。杨桃差点没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楚瑄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 说起来,两人小时候的境遇都差不多,但生活方式却天差地别。 小窦酥小时候傻傻的,饿了只会自己去山上挖野菜野果,实在活不过去了,才会去他祖父母地里挖点菜吃。 而杨桃不同,这孩子野的很,大概是在大孩子的带领下,坑蒙拐骗抢样样都来,第一次见面就想摸他钱袋子。第二次在别人酒楼偷吃的,还敢回去挑衅别人… 后来楚瑄那里开了学堂,这孩子也是十足的刺头一个,要不是几个大的压着,早不知道蹦跶到哪里去了。 绝对属于最叛逆的一个! 楚瑄煮的预防药汤,别人都喝,就他没喝。恰巧那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别人都没事,就他整个人发热,别的孩子想过来找他,他还死活不让,最后整个人都差点给烧糊涂了。 其他孩子一看这样不行,这才把楚瑄叫去治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丢人,还是觉得在楚瑄面前输了一头,这事之后,小孩一直躲着他走,到是再也没给他惹过麻烦。 不过,这孩子的性子确实给楚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见他和窦酥对上,楚瑄还怕他家小孩吃亏。 好在,窦酥手上还有几下功夫,几次交锋下来并未吃亏,楚瑄这才放下心来,终于想起了什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79章 委屈你了 见楚瑄终于想起来要问自己了,杨桃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指向了不远处,“我现在跟人跑商。”相比起其他人喜欢安稳的生活环境,他更喜欢到处行走的感觉,后来干脆就开始和人走商了。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边正有人在卸货。 时不时还有人往这边看上一眼。 想来,要是刚刚窦酥没有放手,那边估计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大概是感觉到楚瑄的视线,那人些人还冲他点了点头。 杨桃冲那边挥了挥手,然后回头冲楚瑄道,“先生,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你是不是该略尽地主之谊,带我玩几天?” 楚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队伍,“那你的队伍怎么办?” 杨桃嘿嘿一笑。“没事,跑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反正都要在这里修整几天的,我和老大说一说就行了。” 见他都这么说了,楚瑄点了点头,就见杨桃跑去和一个中年男人说了些什么,那男人点了头之后,他就飞快地蹦了回来,那欢脱的样子,压根儿就不像个成年男人,活脱脱地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到底是看了两年的孩子,楚瑄对杨桃到底还有些耐心。 但这样的耐心也比较有限,在带着某个长不大的大孩子吃了一整条街后,楚瑄的耐心告罄了。 明明带着窦酥逛街的时候挺轻松的,但多了一个人之后,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儿。 全程楚瑄和窦酥都变得沉默,就只有杨桃一个人发出欢快的声音。 就在大桃子准备继续逛的时候,被楚瑄面无表情拉住了衣领。 少年转头,用无辜和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楚瑄一脸黑线,“行了,再吃你肚子就该撑破了。” 少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终于不得不作罢,嘴里还嚷嚷,“难得能不花钱随便吃…让你不争气!让你不争气!” 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肚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楚瑄“……”感情不花你的钱你不心疼是吧! 等离开县城,窦酥心情才终于好了起来。 没办法,他们这次过来是骑马来的,两匹马,正好一人一匹。 现在变成了三个人,当然需要两人坐一匹了。 来者是客,自然要给客人留一匹才是待客之道不是? 很明显,楚瑄也是这么想的。 到是大桃子眨了眨眼,“你们两个坐一起不挤吗?要不,我和先生骑一匹?” 窦酥“……”要不还是打死吧。 楚瑄瞅了他一眼,“不骑就回去。” 大桃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准备往马上骑,谁知,原本温顺的马儿,见他不乐意的样子,在他往上爬的时候,双蹄往前一扬,杨桃差点就被掀翻在了地上。 窦酥“……”不是他让马干的。 楚瑄“……”简直没脸看。 杨桃再次看向楚瑄,楚瑄面无表情,“你还是回去吧。” 杨桃“……”玻璃心掉了一地。只能慢慢的摸摸马头,好一阵安慰,还答应了会给它吃新鲜的草料,这才终于爬上了马背。 杨桃“……”这年头,马比人都难伺候。 折腾了一通,终于能顺利出门了。 窦酥坐在前面,楚瑄捏着缰绳,很顺手的把他圈在怀里。隔着薄薄的夏衫,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衣裳下面紧致结实的肌理,以及那滚烫的肌肤温度。 窦酥在记忆里,都没有几回和楚瑄贴得这样近的机会,在他长大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灼了一般,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就连另一匹马上的杨桃在说什么,他也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楚瑄轻笑了一声,觉得他家窦酥的反应真的很有趣。 明明平时特别喜欢往他面前凑,偏偏他要真挨他近点,他又紧张的不行。 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不动声色的,楚瑄把人又搂紧了些。大概是有外人在,窦酥强制装的很镇定的样子,但是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处,压根儿不敢往杨桃的方向看一眼,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 杨桃倒是想说点什么,奈何楚瑄为了逗窦酥,把马骑的越来越快,一开口就灌满嘴的风,大桃子也就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楚瑄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也不知道是流恋人类的温度,还是流恋面前之人的温度。 窦酥下了马就一言不发,一脸的面无表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一张脸火红火红的,像是红透了的桃子,整个红了一大片。 窦酥装作牵马的样子,不敢让人看他的脸,尤其不想让杨桃看到。 然而,地方就那么大,要不是楚瑄不动声色的给他挡着,怕是早就被杨桃看到了。 尽管如此,杨桃眼角还是不经意间瞅到了窦酥的脸上,有些好奇,“咦,你这么热的吗?” 窦酥“……”胡乱的点了点头,脸上刚刚有些降下的温度又高了几分,他不自在的板着脸,一本正经,“我身体好,火气旺。你还小,不懂没关系。等你大点就知道了!” 杨桃“……”这人好讨嫌! 楚瑄哭笑不得,他觉得这两人就跟庙里的小几只似的,一没注意就要干架,天天打打闹闹个不停。 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楚瑄只能把他们分开,往庙里带。 杨桃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这就是先生的家吗?” 当初楚瑄提过他以前住的地方在六盘县,可六盘县距离天缘那么远,这又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名字,想要寻找何其艰难。 杨桃在外面走了那么多年,去过那么多地方,直到最近,才因为神医庙的名称越传越广,这才找了过来。 他想来看看,先生居住地方。 更想来看看,先生过的怎么样。 不过很显然,先生过的很好,比谁都要好。如此,他就放心了,大家也都放心了。 杨桃揉了揉鼻子,揉掉了眼底的酸意,整个人已经十分自来熟地钻进了里院,嘴里还嚷嚷着,“师父师父师父!” 嗯…杨桃也是猴兄的几个徒弟之一。 小松鼠正在房梁上睡觉,被这声音吓得一咕噜滚了下来,正好被出门查看情况的猴兄顺手接到。 杨桃看到猴兄,兴奋地扑了过来,一把把猴兄抱了个满怀,“师父啊,你走的时候咋都不和我说一声啊,可把我给想死了!” 杨桃本意是把猴兄抱个大满怀。奈何以他身高来说,比起壮实的猴兄来,实在算不得有什么优势,反而是猴兄反手给他拍过来的亲密巴掌,把他打的哎呀咧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身高和脸型的影响,杨桃的性子也像是孩子一样,十分跳脱。 到是很快和小松鼠玩成了一团,两个贪吃的家伙就窝在厨房,守着猴兄给他们做吃的。 如此,到是给楚瑄省事了。 很快,窦酥和楚瑄商量起了一件事情。 神医庙其实并不大,修建的房间也不多,神医庙又一直没有给人借宿的习惯。 所以,庙里并未准备客房。 就连来看病的客人,也就最多借住在偏殿的休息室里,根本不会来里院。 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杨桃睡。三个房间中,小松鼠和猴兄睡一间,楚瑄一间,窦酥一间。 窦酥一本正经的道,“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去偏殿睡。要不,我把房间让给他休息?就是要麻烦大人和我挤一挤了。” 窦酥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是整个耳朵都红透了,并且有往脸上爬的趋势。衣袖遮挡下的手更是紧紧的握了起来,一看就紧张的不行。 以楚瑄的听力,竟然都能听到那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楚瑄一时间有些哑然,他该说他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他太容易害羞呢? 胆子这么大又如此害羞…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看着面前的人脑袋越来越低,连头都不敢抬了,楚瑄不好再逗他,有些歉意的道,“那要委屈你了。” 窦酥的心情,立刻就飞扬起来,连连道,“不委屈不委屈。都是应该的!” 然后欢快地回他房间去,把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换了一批新的,自己衣服等私人用品都装进了箱子里,直接往隔壁搬就行了。 正好,今天大人和他一起买的东西还在大人那里,其它的东西收拾起来就十分容易了。 还没到晚上,窦酥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原本窦酥还看杨桃十分不顺眼的,现在因为他的关系,自己能得这么大的好处,顿时看他也顺眼起来,吃饭的时候还主动给他夹菜,语气十分慈祥,“多吃点,好长高高呦” 杨桃“……”好想把碗糊他脸上!去你的长高高,你全家都长高高! 楚瑄把头转到一边,闷笑。 看看楚瑄又看看窦酥,杨桃哼了一声,不搭理你们! 吃完饭,窦酥把杨桃领到了他住的地方,十分热情的道,“你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喜欢就多住几天。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窦酥太热情了,导致杨桃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等窦酥离开了,他还在房间里检查了好些遍,生怕他在房间里放置了什么陷阱。 直到再三检查没什么事后,才一脸疑惑坐在床上,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而窦酥,当然没什么心情搭理杨桃,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今晚要和大人一起睡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现在已经好紧张了怎么办? 第82章 终身大事 第二天窦酥醒过来之后,习惯性的红着脸爬下床开始洗漱,洗着洗着,昨天的记忆渐渐回笼。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咕噜一声,漱口水被他直接咽了下去。 他僵硬着脖子,整个人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姿势一点点转头,看向旁边正好整以暇跟着洗漱的楚瑄。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视线,楚瑄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窦酥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但又觉得那些事都只是自己在做梦。 他家大人怎么可能…会亲他? 不…不可能的… 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奢望,眼睛却忍不住往楚瑄那个方向瞟。 被看得多了,男人终于走了过来,凑他到面前,笑眯眯的道,“你看什么呢?” 窦酥脸顿时一红,楚瑄离他太近了些,近到让他脸红心跳忍不住想歪的地步。 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然后又觉得自己太傻,于是生生的往前走了一步,并且挺了挺胸证明自己并不心虚。 楚瑄本来以为他要后退的,故意逗弄般的又往前走了一步。 结果,两人都往前,猝不及防下就直接撞到了一起。 楚瑄比窦酥略高一些,这么一撞,他的唇刚好贴在窦酥鼻梁上。 窦酥下意识地捂住脆弱的鼻子,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鼻梁上那柔软的触感为何。顿时觉得鼻梁处似乎有电流流过,让他整个人都有种酥麻的感觉。 窦酥顿时呆住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 从脸颊开始,瞬间蔓延至脖子,至于脖子之下什么样子,就不得而已了。 一眼望去,像是涂抹了一脸的红胭脂。 小家伙真是…出奇的不禁逗。 偏偏,小家伙脸红归脸红,还是抬起了眸子,微微闪烁着目光,“你…昨晚是不是,是不是…” 他想说你昨晚是不是亲我了,可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什么?”楚瑄再次凑近他,微微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不是这样?” 窦酥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半天也没能回过神。 楚瑄见他又傻了,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觉得不能再刺激他了,要是刺激傻了,他找谁赔去? 于是,摇了摇头,准备去开门了。 结果他一转身,窦酥终于反应过来了,蹭地一下跳了过去,一下子跳到了男人背上,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脖子,恶声恶气地道,“亲完了还想跑!” 楚瑄停住脚步,转头,杨眉,“不然呢?” 窦酥:“……” 刚刚还作势凶巴巴的人,顿时就怂了。但怂归怂,该争取的东西还是要争取的! 窦酥挺直了脖子,硬邦邦地道,“亲,亲完了要负责!” 楚瑄瞬间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行,我负责好了。” 也不知道是楚瑄的回答太随意,还是这事情的发展太匪夷所思,总之窦酥一早上都处于晕乎乎的表情,吃个饭半天都没刨到嘴里去,时不时还偷偷瞟楚瑄一眼,然后偷偷的傻乐一下,然后又瞟一眼,又傻乐一下。 楚瑄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去开大门。窦酥下意识地要跟上去,被他给一把按了回来,“吃饭!” 窦酥这才发现自己碗里的饭几乎都没动过,连忙飞快地往嘴里扒拉。 等窦酥吃完饭过去,就见楚瑄正和别人说话,离得远他并未听清他说什么,却见对面的村民一会儿忧伤一会儿欣喜的样子。 待他走近了,就听到那村民正冲楚瑄道着恭喜。 等人走后,窦酥才有些纳闷儿的道,“你们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楚瑄随口道,“我跟他们说要出趟远门。得去把终身大事解决一下。” “噗”窦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终,终身大事…” 楚瑄给他拍了拍背,一副轻描淡写的神色,“这不是老大不小的了,再不娶个媳妇就得注孤生了。” 窦酥的脸腾地一下就被媳妇两字给弄了个大红脸,想要反驳又有点舍不得,那,那媳妇儿就媳妇儿吧… 这么想着,脸上的热度快把他整个人都给烧起来,心里却像是突然被人塞满嘴的蜂蜜,直直甜到心底。 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些,让他开心的同时,又带着些不安,生怕这只是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美梦。 若真是那样,他都不知道清醒过来的自己会有多么的绝望。 好在,楚瑄并没有给他不安的时间。 楚瑄一直都是个行动派,说要走,说完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窦酥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要去京都?” 楚瑄摸了摸他的脑袋,“嗯,现在开始走,就算走的再慢,年前应该都能到京都了。” 窦酥一听,顿时高兴了。 虽然在便宜老爹和楚瑄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楚瑄,但要是能两个都要,他自然是更加高兴的。 特别是,楚瑄愿意为他走这么一趟,光是这样的心意,就让他有种满满的幸福感。 有了楚瑄的背篓,以及小松鼠的空间,收拾东西是非常快的,一天的时间几乎就已经收拾好了。 小松鼠一听要去京都,那叫一个高兴,书院可是它的仙境,是它的鼠生巅峰! 立刻收拾的比谁都积极。 而猴兄,就用食物收买小松鼠,往它的空间里装一堆堆食材和调料品。 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锅碗瓢盆都装上了。最后问了问小松鼠的空间还有位置,又塞了几缸水,一大堆柴… 小松鼠傻眼了,这,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都要装的吗? 猴兄拍了拍它的肩,表情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没经历过缺水缺柴的人,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的。 最终,小松鼠啃着特大号的肉包子,还是把东西都装进去了。 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几只的合力之下,东西终于收拾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一行大大小小五六只就下山了,坐上马车,安安静静的离开了神医庙。 窦酥第一次跟着楚瑄出远门,这种一家子一起出门的感觉,让他又些兴奋。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所以一路上窦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只要一停下来,就要蹿进林子里打猎物回来投喂他家大人。 每当看到楚瑄吃着他亲自狩回来的猎物,他的眼神都亮晶晶的,若是有个尾巴,都恨不得使劲摇起来。 楚瑄看得好笑,转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窦酥立刻有些心虚的往几只小家伙那边看去,见都在吃东西,并没有视线看向这边的时候,也凑过去亲了一下。 然后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红着脸窝到角落害羞去了。 楚瑄挑了挑眉,看样子胆子是稍微养大一点了。嗯,这是个好现象。 前一个月一直走的顺顺利利,窦老爹还是蛮厉害的,一路过去,把山匪都犁了一遍,这条路可以说十分安全。 如此行了一个月之后,楚瑄看了看天色,从猴兄手里接过缰绳,带着马车转了个方向,直接转向着旁边的小镇使。 天色还早,甚至连正午都不到,继续赶路还能走出几十里地。 不过,既然楚瑄选择停下,就总有他的道理。 见楚瑄他们转向,后面跟着的几辆马车都愣了一下。 那几辆马车都是一个商队的人,是几天前碰到的,大概是同路的关系,走了几天都一直顺路。 可能带着什么贵重之物,一路行来,这商队都表现的十分警惕,双方虽然行经路线一样,却几乎没有打过招呼。 楚瑄和窦酥都不是那种那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见他们不想交谈的样子,他们就走自己的路,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本来以为还要继续一路走过去,现在楚瑄他们的马车突然转向了,那些人看了看天色,只当楚瑄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小镇。 于是不再管他们,准备继续往前走。 楚瑄想了想,到底一路走了这么久了,于是停下马车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快下雨了,诸位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歇歇。” 商队的人见楚瑄突然回头,一个个顿时变得警惕起来。现在听他说要下雨,看了看天色,领头的中年男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朋友提醒,不过我们还急着赶路,一点雨无碍的。” 楚瑄点了点头,提醒的话他已经说话了,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了。 和商队告别,楚瑄一行人赶着车进了小镇,然后找了个客栈刚安顿好,天上就开始堆积起了乌云。 随即没过多久,伴随着电闪雷鸣,一阵阵瓢泼般地大雨就倾盆而下。 楚瑄和窦酥一人抱着杯姜茶喝着,窦酥喝了一口姜茶又看看外面,感慨道,“这雨真大啊,瑄哥…你说会下多久?” 喊到瑄哥的时候,他的脸微微红了红。 从小到大,他都喊楚瑄大人。 这样的称呼在偏远的山区没什么,但是出门在外,就很容易招忌讳。 于是,楚瑄用调侃的口气让他改称呼的时候,他就顺势改成了瑄哥。 每喊一次,楚瑄没多大的反应,窦酥倒是要脸红一回。于是,本来还有点别扭的楚瑄,特别喜欢让他这么喊自己。,. 第83章 小镇避雨 雨下的很大,眼瞅着应该是没客人上门,店小二见没什么事做,就端了瓜子来和他们唠嗑,“几位客官要不要来点瓜子?免费的” 小松鼠对吃的从来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立刻跳到桌上,抱着瓜子咔嚓咔嚓咬了起来。两瓣大门牙啃瓜子比人类快多了。 小二早就看到这小松鼠了,只觉得它又聪明又可爱,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 可惜,这小松鼠吃东西跑的老快,想摸它却不行,神情那叫一个高冷。 尔等凡人怎能用脏手触碰于它? 有些时候,人类和猫咪一样,越是不能碰的东西,越是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就在小二和小松鼠一个跑一个追的时候,大门口跑进了一行人来,一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再一抬头,看到楚瑄和窦酥正坐在窗前喝姜茶,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顿时一群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没错,来的一行人正是商队的人,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被倾盆大雨逼得不得不往这边赶了过来。 双方再次碰面,这次商队的人竟然主动和楚瑄他们打起了招呼,“几位小兄弟也在这儿啊,真是巧了。” 不巧。楚瑄想着,小镇上就这么一家客栈,不住这里就只能借住农宿了。农宿哪里有客栈方便? 楚瑄却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也并未多说,毕竟一个个浑身湿哒哒的,需要处理。 虽说现在天气热了,但被雨这么淋了一身,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一行人很快就被小二领到楼上去了,楚瑄和窦酥继续喝茶。 等那些人再次出现,已然换了一身行头。 楚瑄只瞟了一眼,就发现人群里似乎少了几个。稍微瞟了一眼,发现少的是女眷之后,他也就收回了视线。 这时,那个商队领头的男人拎着酒壶走了过来,冲楚瑄笑了笑,“兄弟,来喝一杯?” 楚瑄晃了晃手机的茶盏,“喝茶,不喝酒。” 那人嘴里笑着说了句茶哪里有酒好喝,却也没过多纠缠。只是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之后,十分好奇的问道,“兄弟,你是如何得知要下雨的?” 看到黑云是快下雨的征兆,他也知道。但问题是,这人提醒他们的时候,天上连云层都看不到,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至于后来,等他发现黑云越聚越多,感觉不对往回赶的时候,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通透。 听到他的询问,楚瑄笑了笑,“一点小经验而已,不足挂齿。” 男人一听,也没多想,世上的人那么多,一些人能用特殊的手段得知或观察到天气的变化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比较关心的是,“那不知小兄弟可否得知,这雨今天会不会停?明天可还会下?” 楚瑄摇了摇头,“不知道,目前来看,这两三天是不会停的。” 这也是他果断找地方歇脚的原因。一点小雨还能随便找个地方躲躲,或者直接呆在车厢了。 但雨下得这么大,以他的泥身来说,淋着确实比较危险。想到被他塞到床底下的泥身,楚瑄十分淡定的继续喝茶。 听说还要好几日,男人的眉头皱了皱,大概发现楚瑄正看着他,又迅速舒展开来。 男人又和楚瑄他们说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遇到了说两句,再多的就没有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小松鼠磕瓜子磕得津津有味,猴兄已经溜到厨房去了,结果一看厨子炒菜的样子,越看越觉得不行,然后抢过了锅铲,自己动手。 一开始厨子还急了,结果一看猴兄炒的菜,好家伙,动作比他都娴熟,再一看出锅的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卖相极佳不说,味道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厨子都忍不住想要吃了。 猴兄自顾自的把楚瑄和窦酥点的菜都做完了,然后示意小二端上去。 小二都已经看傻了,见到了猴兄的指示,才想起来要端菜。 猴兄见他们要吃的做完了,这才洗了手,悠悠哉哉的享受成果去了,留下厨子和帮手一起对着离去的饭菜流口水。 等菜上完,楚瑄他们一行开吃的时候,商队的人桌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 然而,看看楚瑄他们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再看看他们桌上的菜…正所谓没对比就没有伤害,商队的一行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掌柜的你们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老子给不起钱啊!” 掌柜的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也有些傻眼。他并未去后厨,所以也没见到猴兄去炒菜的画面。 但他知道自家厨子的水平啊!一眼望去,明显面前这些菜才是他们这里的正常水平,隔壁那一桌…就那模样,是他们这小店厨子能有的手艺? 为了以防万一,掌柜的把小二找来一问,听了小二的回答,掌柜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只能向客人解释,“抱歉,那桌的菜是客人自己动的手。诸位要是想自己做,我们的后厨是可以提供给各位的。” 掌柜的话非但没有让那人闭嘴,反而让那人更生气了。 “你当我是瞎子吗?”他又拍了拍桌子,“他们就两个人,一直都在这里坐着!” 确实,楚瑄和窦酥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过。 男人的脸几乎凑到掌柜面前去了,“那你告诉我,是那松鼠做的饭?还是那猴子做的饭?” 他们和楚瑄一行已经同路好几日了,自然十分清楚他们这辆马车里就只有楚瑄和窦酥两个人类,倒是还有一只松鼠和猴子看着比较机灵。 可再机灵那也只是畜生,一只畜生还能做饭不成? 听了男人的话,掌柜的表情诡异,“那什么…就是那位猴大厨做的。” 众人:“……” 男人一愣之后,顿时大怒,他觉得这掌柜就是在耍他。 眼看着男人就想要动手,原本没吭声的头领咳嗽了一声,男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瞪了掌柜一眼,坐了回去。 旁边的动静,楚瑄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但是并未多管。 双方虽然一路同行,但商队那边似乎总在和他们保持距离,尤其是休息的时候,总是和他们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这就导致了,这些人并不知道一路上几乎都是猴兄在做吃的这个事实。 楚瑄他们吃完了饭,就回了房间,不再理会大厅里的动静。 他们订了两间房,楚瑄和窦酥一间,猴兄和小松鼠一间,至于桃枝和爬墙虎…哦,它们还在马车上。 虽然马车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但马儿还是要看着的。 这年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也不可无。没了马车赶路就困难了,所以楚瑄就把桃枝和爬墙虎两个不用睡觉的塞了上去。 至于它们会不会打起来…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进了房间,把门一关,窦酥先抱着他家男人亲了一下,然后才红着脸准备离开。 结果,被楚瑄拉住亲了个够,这才把人放开。 窦酥这下不止脸红,连嘴唇也红了,如同晶莹剔透的樱桃,十分漂亮,然后想要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窦酥红着脸把头埋枕头下面,有些不敢去看楚瑄的脸色。 楚瑄有些好笑,明明是他先撩拨的,结果最后先脸红的还是他。 不过,他每次也不敢撩拨太过,生怕真给撩出火来了。 有些事,还是要成了亲才能做的。 窦酥也知道楚瑄的意思,在枕头底下闷了一会儿,感觉脸色的热度消失的差不多了,才想起刚刚大堂的事来,“瑄哥,我觉得那商队的人看起来有点问题。” 楚瑄正把玩着他的头发,听他这么说,动作微微顿了顿。 那行人确实有些问题,正常的商队,就算带着再多的贵重物品,也不该对陌生人如此敌意才是。 对,不仅仅是警惕,只要他们的距离稍微近点,那些人神色间露出的就是敌意。 似乎只要有一点不对,那些人就要暴起杀人一般。 楚瑄不想惹麻烦,所以这一路也尽量避开他们。结果走着走着,最后还是一直同路。 大概是因为他们时不时还能蹭个官道走,而那些人一直走的就是民道或者小路,这就导致那边虽然赶得急,而楚瑄他们走的慢,却依旧时不时碰到一块儿去。 楚瑄嗯了一声,感知往隔壁蔓延,观察了会儿,发现那群人确实很警惕,言谈间并未透露出只言片语。 但,楚瑄发现,那些人把几个女眷看的似乎太紧了些。 那样子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监视。 就连刚刚在大堂里,领头的人主动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刚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自始至终,他们也没有和女眷有过任何接触。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女眷想要避嫌的原因。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把避嫌看得越重,这种被落汤鸡的模样不想被人看到也是正常。 楚瑄想了想,揉了揉窦酥的脑袋,“我们在小镇多呆几日,这样就能避开他们了。”,. 第84章 中毒之相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偶尔停一下会儿,要不了多久又会继续下个不停。 一直闷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楚瑄决定,趁着雨小的时候,带着窦酥他们出去逛一逛。 这小镇并不繁华,规模还不如当初六盘县大,但小镇也有自己的特产,一些水果和点心就是别的地方所没有的。 小松鼠高兴坏了,拿着钱就去买买买。 看到这么一只灵性十足的小松鼠如此可爱,不少居民都觉得惊奇,不少人还会多给它塞一点。 不过,也有人觉得一只松鼠买东西,所以给它缺斤少两的。 但,小松鼠是普通的松鼠吗? 当然不是! 小松鼠虽然战斗力不行,可人家聪明啊!被人耍称自然十分不喜,当着卖家的面,自己拿起秤,垫着脚尖在桌上称重了起来。 见确实少了很多,顿时愤怒地拍了拍秤杆,示意卖家加东西, 卖家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敢再欺负它一只松鼠不会买东西了,连忙把秤给压满。 小松鼠这才满意的抓起小吃,一个转身就蹦跶的不见鼠了。 卖家:“……” 等小松鼠吃的买完了,就被猴兄给拉去补充了一下自己的库存了。虽说客栈的厨子做饭不行,但是厨房里有几种香料是它没见过的,找厨子打听了下,说是这镇子里的特产。 猴兄决定多囤积点。 两只小家伙从来不用楚瑄担心,楚瑄带窦酥去的地方自然是书店,药铺之类。 两人转了一圈,发现书店根本就没几本书,笔墨也就那么一两种,听店家的语气,他平日都靠着给人写家书挣钱生活。 而药铺规模就更加小了,两人只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进入药铺。楚瑄眼角瞟了一眼,有点眼熟,发现竟然是商队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楚瑄他们,只瞥了他一眼,就直接进铺子了。 楚瑄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多关注,和窦酥一起逛起了其它铺子,最后也变成了买吃的,倒是发现一家铺子的鞋子质量不错,买了两双。 再然后,就没什么好逛的了。 到是听说周围的村子里种的杨梅快熟了。 杨梅是十分不容易保存的水果,除了杨梅的种植地,其它地方几乎很难吃到杨梅。 得知到这个消息之后,楚瑄决定多呆几日。 时间还很充裕,他们一点都不急。 他们不急,旁边商队却急了。似乎…那边有人生病了。 楚瑄和窦酥都是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一下子就闻出了客栈中的药味。 稍微分辨一下,就大致估算出了这是治疗风寒药。 虽然天气热了,但淋了那么大的雨,体质差点的人得了风寒也很正常。 没看那天到了地方之后,楚瑄就让人泡了姜茶吗? 两人也没多想,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瑄看了看天气,“目测这几天依旧有雨,看来那些人也走不了了。”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若是在神医庙,他能直接预测未来一个月的天气,而这里就只能准确的预测四五天的时间,十天之内只能隐约有些感觉,却并不清楚。 至于和商队的人说的两三日,也只是随口说的。出门在外,说话做事留一半,是做人的形式准则。 这么多年在外走动,什么东西都会多少学一点。 闲着没什么事,楚瑄就把药材都拿了出来,和窦酥一起做药丸子。 他觉得当初窦酥的想法挺好的,那么多药丸,给他省了多少事。 现在没事的时候弄一点,反正他背篓里放多久都不会坏,说不得哪天就能用上了呢! 楚瑄还想把猴兄和小松鼠叫来帮忙的,奈何两个小家伙已经学精了,一看要做事就溜了,压根儿找不到身影。 如此倒是给两人安静相处的机会,彼此间随意的一个搭手,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这么一弄就弄了一个下午,楚瑄看时候不早了,就带着窦酥一起下去吃饭。 却见商队那边的人行色匆匆,而且还带了个人往他们的房间去了。 那房间,正是女眷的屋子。 看样子,那病人似乎病得有些凶险。 楚瑄和窦酥对视了一眼,脚步微微顿了下,还是决定继续下去吃饭。 实在是那些人对他们表现出的警惕,让他们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结果他们的饭还没吃完,就看到刚刚上去的那大夫下楼了,几个商队的人明显想挽留,大夫却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就走了。 显然,那边的情况十分严重,严重到这大夫都已经觉得没救了。 人命关天,楚瑄觉得不能再当做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看向那个明显是首领的中年男人,“你们是不是有人生病了?我在医术方面也有所研究,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看看。” 商队头领听到他的话愣了愣,本来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咬了咬牙,“兄弟,那就麻烦你。” 楚瑄点了点,也没什么废话,两人跟在头领后面进了房间。 这客栈不大,房间布置也都差不多,床前放置了一张屏风,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绕过屏风,厚厚地床帐已经放了下来,只有一只白皙的手腕从床帐里伸了出来,至于床上的人长什么样,让人无法得知。只能听着床帐里传来的有气无力的咳嗽声,以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得知这是个女性。 这些人弄得如此神秘,却不知,只要楚瑄一个想法,里面的人从里到外都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楚瑄对别人的身体没什么兴趣,只是摸了摸那人的脉搏,然后挑了挑眉,示意窦酥过来看看。 窦酥摸了摸脉搏,先是一愣,随即皱了皱眉,仔细一查,眉头就蹙得更紧了,抬头和楚瑄交换了一个眼神。 楚瑄点了点头。 见两人这么一副眉来眼去的样子,商队头领急了,“小兄弟,不知我们家夫人如何了?” 他说到我们家的时候,语气有那么点细微的变化。 因为楚瑄早就有所怀疑,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被他听进了耳里。 视线再一扫,屋里还有好几个女眷,老少都有,全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楚瑄收回视线,淡淡的道,“有点严重,需要立刻用药。” 而且,需要用对药。 一听楚瑄愿意用药,头领顿时一喜,比起刚刚那个一看不对转身就走的大夫,楚瑄能开药显然要厉害得多。 头领顿时大喜过望,连声道,“那麻烦小兄弟你赶紧开药,需要什么药材我立刻去买!” 这小镇能买到什么药材? 楚瑄是不抱多少希望的,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张治疗风寒的药方,让他拿出去煎药了。 然后,趁着人不注意,迅速地往那人手中塞了一颗药丸。 楚瑄和窦酥离开了那个房间,回了自己的住处。 窦酥小心的看了看外面,微微蹙了蹙眉头。 就见在他们进屋之后,两个商队的人站在外面说话。 看似随意的姿势,眼神却时不时往楚瑄他们这边瞟来。很明显带着监视的意味。 窦酥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不喜。 楚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搭理他们。” 想要监视他们,也要看他楚瑄愿不愿意。 听了楚瑄的话,窦酥这才觉得气顺了。有楚瑄在,他知道外面的人定然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这才道,“刚刚那人…是不是中毒了?” 粗一把脉,他也以为是风寒,不管是脉搏还症状,看着都和风寒极为相似。 但是他觉得,若是简单的风寒,瑄哥也不会让他特地去把脉,再细细一检查,他的心里就是一惊。 那脉搏,竟是中毒之相。 只是那毒极其隐晦,前期发作只像是感染了风寒,至于后期,光看小镇的大夫说走就走,就知道到底有多少风险了。 而且看样子,一开始的症状并不严重,那大夫才开了风寒药,结果风寒药并不对症,反而加速了毒素的蔓延,这才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楚瑄塞进那人手里的,就是一颗解毒药。 窦酥有些疑惑,“那,到底是何人下的毒?” 不止楚瑄,就连窦酥也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都显得十分紧张伤心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下毒的人。 楚瑄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事,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可能了。” 窦酥瞪大了眼睛,“难道是…那个病人?” 楚瑄微微颔首。 以他的感知,自然能感觉得到,在他说可以开药的时候,床上的人十分紧张,那模样不像是开心自己即将得救的欣喜,反而是害怕自己被治好一般。 所以,楚瑄才把解药放到了她的手上。 只要她愿意,吃下那解药,毒就能顺利的解了。 若是她不愿意,那么那正在熬煮的汤药,就只是普通的汤药而已。解不了毒,也治不好病。 反正他就是个普通大夫,治不好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也没什么不对。,. 第87章 说丢就丢 最终,楚瑄带上了李玉姝主仆,以及一众丫头婆子,外加一个晕迷不醒的吴慎。 为了以防万一,楚瑄把桃树放进了李玉姝她们的车厢里。 至于吴慎,则是随手就把他塞进了自己的车厢里。 车厢里多出了一个讨厌的人,让窦酥微微皱了皱眉头。 楚瑄对此,也有些不喜。想了想,让盘墙虎把他挂在马车上。 对于一个想杀他的人,楚瑄觉得,哪怕变成了泥人,这也是不能忍受的。 车厢里没了污染空气的来源,让人心情都跟着舒畅了几分。 窦酥感慨了一句,“可惜,没能摘到杨梅了。”为此,他们还打算多等些日子的。 他本意是想,等楚瑄说下次一起来,那他以后就有理由带着瑄哥到处走了。 结果,楚瑄转身,抓住小松鼠的尾巴拖了过来,然后道,“把你的杨梅拿一点出来。” 小松鼠无辜的眨了眨眼,见楚瑄不为所动,这才拍了拍车厢,眨眼间,面前就多了一碟子紫黑色的杨梅。 以前小松鼠把东西往外来拿,还需要张嘴。虽然大家都知道哪里有个空间,但…总归有点怪怪的感觉。 现在好了,小松鼠长进了,哪怕不用张嘴,直接一拍爪子,就能把空间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正好路过一个河道,楚瑄让猴兄把马车停了停,然后把杨梅洗干净了,递到窦酥面前。 窦酥还未吃过杨梅,捏了一颗放在嘴里,有一点点酸,但更多的还是一股甘甜味。 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嘴里爆开,意料之外的好吃。 楚瑄示意他拿黑色的,“颜色越深的越好吃。” 窦酥果然拿了一颗黑色的,只觉得满口的甜味,确实颜色越黑味道越甜。 见楚瑄一直光看着没有动,窦酥抬手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楚瑄微微一愣,随即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还赞了一句,“甜。” 也不知道是说杨梅,还是说什么。 窦酥低头继续吃杨梅,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但还是时不时抬头给楚瑄塞一颗。 楚瑄每次都觉得他这种表情十分有趣,能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上一整天。 车厢里的气氛柔软温馨,车厢外的吴慎那就是水深火热了。 吴慎早就已经醒了,但他试图用自己昏迷的样子做伪装。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马路本来就算不得平整,哪怕是车厢之中,坐久了也会浑身难受。 更何况在车厢之外挂着,几乎是马车走一步,他就和车厢来一下亲密接触。 吴慎就是这样活生生给撞醒的。 本来他还想着,趁着没人发现,他好偷偷溜走。 然后没过一会儿,他就被撞得鼻青脸肿了。 什么逃跑的机会,他更是半点没有发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哪怕是平整的地面,他感觉吊着他的绳子依旧晃荡的十分厉害,坚定不移的让他继续往车厢撞去。 吴慎觉得,这么下去别说等他找机会逃跑了,不到天黑他就得被撞得彻底散架。 再加上现在的天气,不下雨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他就这么暴晒在太阳之下,又被不断地撞击,刚刚清醒没一会儿,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然而,晕过去也不意味着解脱。没过多久,他又被撞醒,撞醒之后又被撞晕,撞晕之后又被撞醒…周而复始,简直堪比酷刑。 这还是楚瑄招呼过爬墙虎,让它注意不要撞脑袋的结果。脑袋多脆弱啊,要是撞太多,把人给撞死了,那不就没得玩了。 爬山虎还是十分听楚瑄的话的,说不让它撞脑袋,它就当真注意着不撞到脑袋,偶尔不小心撞到了,还会小心的用触须试探一下还有没有呼吸。 还有呼吸的话,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撞了。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慎终于撑不住了,趁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努力地道,“我说,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 他一句话刚刚说完,整个人又被撞晕了。 车厢内,窦酥耳朵动了动,有些疑惑道,“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楚瑄一脸淡定,“可能是车轮压到树枝了。” 地上的路并不平整,碎石和枯枝什么的到处都是,时不时产生一点声音是正常的。 正好车轮又压到了一块石头,窦酥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还是楚瑄手脚迅速地把人往怀里一带,才避免了直接撞到车厢的命运。 但如此一来,窦酥整个人都坐到了楚瑄怀里去了。 气氛实在太好,不亲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等窦酥坐回原位时,脸颊都红透了。 至于刚刚听到的声音,早就被他不知道抛到哪里了。 至于楚瑄,他倒是知道,只是一直当没听到而已。 直到吴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晕过去后撞了好久都没能再醒过来。 楚瑄这才让爬墙虎把人弄下来,然后用了点药,让人清醒过来。 吴慎醒来后,还有种晕乎乎的感觉,浑身每个骨节都像是被压裂了一般,连动个手指头都困难。 楚瑄看着他,表情笑眯眯的,“吴兄,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 吴慎:“……”他好想说,你去试试,看你会不会好! 但,他不敢。 吴慎现在是真怕了,死不可怕,这种看不到结束的折磨才可怕。 他也不是没想过用脑袋去撞车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撞了那么久,愣是没有一次是撞到头的。 现在他全身上下,怕是他头上的伤是最轻的。 楚瑄继续笑眯眯的,“吴兄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想听什么。别告诉我你开不了口,要知道我可是大夫,你现在什么样的状况,或者我比你还清楚点。” 楚瑄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明明是这样一个看着十分好说话的男人,动起手来却比谁都要狠。 吴慎敢肯定,他要是再不说话,男人就会继续把他丢出去。 吴慎张开嘴,声音十分艰涩的道,“你想知道什么?” 楚瑄也不和他绕圈了,直接道,“李玉姝的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吴慎没有犹豫:“是。” 楚瑄又问:“你是谁的人。” 吴慎:“……”他深深的看了楚瑄一眼,沙哑着声音道,“我劝你们,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瑄微微眯起了眼,“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吴慎哑然,确实,现在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 仿佛认命一般,吴慎直接道,“是五皇子,五皇子看上了李小姐,想让李小姐给他做侧妃。李家不同意,还把李小姐以祭祖的名义送回祖宅准备嫁人。五皇子得到这个消息,怒不可恕,直接把我等派过来想把李小姐带回去。” 派人来带回去,还是直接把李小姐的人除了一个丫头外,全都杀死。 显然,李玉姝被带回来的下场,怕是不那么好了。 以前还能许下个侧妃之位,现在带回的下场,估计连个名分都没有了。 事情果然比预计的还要麻烦。难怪李玉姝死活不愿意见官。 事关皇家,发生任何丑闻都是打皇家的脸,而不管结果如何,皇帝肯定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而皇帝不高兴了,哪怕他不吭声,也有大把的人为他“排忧解难”。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时候说的就是这个理。更何况那些还不是小鬼,而是一个个撑起整个安国的国之栋梁。 这事绝对不能捅出来。 若是他们不管不顾的把事情捅到京都去,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五皇子最多受到点责罚,作为皇帝的亲儿子,这样一点事情肯定是没法把他拉下台的。 而到时候,五皇子会记恨他们,皇帝也不会喜欢他们,就连受害者李,怕是非但不会感谢他们,反而还会怪他们多管闲事。 就连窦雁青,怕是也会受到他们的牵连。 丢官和被排挤还是好的,若是被人陷害,丢了命都有可能。 所以说,这事绝对不能捅出来,又或者说,绝对不能由他们捅出来。 楚瑄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当初由朝廷派来荒州救灾的七皇子。 正所谓,嫡强庶弱,庶强嫡弱,既然五皇子能猖狂到千里迢迢派人撸人,楚瑄就不信他平时面对嫡系时会有多尊敬。 楚瑄就不信,七皇子对于他这个五哥,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皇家的人别人动不得,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动好了。 如此一来,李玉姝这一些人,他们也不能留了。 当然,楚瑄没想着杀人灭口,也没想着让她们自生自灭。 这不是官道上有驿站吗?作为一个京官的女儿,说是回家祭祖遇到匪徒,前去求救一下自然是十分正常的事。 而这些人,自会尽心尽力的把人给送回京都去。 至于到时候问起李小姐的救命恩人… 施同是谁? 楚瑄表示他也不知道。 李玉姝没想到,原本说要送她回京的人,隔天就把她们往驿站一丢,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导致李大小姐望着远去的马车,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第88章 京都窦府 窦酥也没想到,楚瑄竟然如此干脆。 本来他还以为,他们要一路带着那位大小姐的。 虽说不在一个马车里,但旁边多了一马车的人,做什么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现在没了大小姐一行人在什么,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至于重新被绑到车厢后面的吴慎…已经被窦酥给直接忽略掉了。 当然,现在的吴慎待遇好多了,虽然还是被捆着,但待遇已经从时时刻刻和车厢的亲密撞击,变成了现在和车厢的紧紧相贴。 不但不会再被车厢凌虐的满身伤痕,还能遮个风挡个雨什么的,待遇已经上升了不是一星半点了。 吴慎很满意,也很识趣,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半点都不敢弄出动静来。 他的视线时不时的往面前的藤条上扫视一眼。 这只是很普通的爬墙虎,吴慎可以确定。 但,这又不是普通的爬墙虎。 要知道他被这爬墙虎捆了这么多日子,连他都快渴得脱水了,而这爬墙虎依旧十分鲜活,丝毫不像是离土藤条的模样。 吴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这爬墙虎是种在这马车上的? 就算如此,一般的爬墙虎有这么结实吗? 他这么一个大个子捆在它身上,竟然丝毫没有承受不住的样子。 而且冷静下来后,吴慎再想想前几天他被捆在车厢旁边时候的记忆,吴慎总觉得,当时他的晃荡速度,和马车的颠簸速度,似乎是不一样的。 明明马车走的十分平稳的路段,他却依旧会被撞得七零八落的。 越想,越觉得这藤条有点问题。 可具体什么问题,他又说不上来。 植物成精什么的,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而且,那天因为晃荡的太厉害,他也无法确定那些是不是他的错觉。 为了不和李玉姝再次碰上,楚瑄驾驶着马车绕了个圈,重新选了一条路,一路游山玩水,悠悠哉哉的赶往京城。 而这时候,距离李玉姝抵达京都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楚瑄他们是从夏初起身的,结果到达京都的时候,都到秋末了。 要是再晚些天,估计都要开始下雪了。 京都是国家重地,进出城都需要检查。 吴慎早就从马车外挪到了马车里。当然,他的待遇并未好转,反而怕他发出声音,整个人从头到尾,别说嘴巴,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一眼望去,只会觉得这些人太奇怪,竟然弄这么多爬墙虎在车厢里,却完全发现不了爬山虎里面还埋了个人。 当然,若是有人好奇的翻一翻,还是可能发现的。 所以,不能让人进来检查。 窦酥直接往马车车辕上一坐,接手了驾车的位置,楚瑄就坐在他旁边。 进城的速度不算慢,但人多,排起队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窦酥抬了抬头,往守城门的士兵看去。 嗯,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 窦酥正在心里叫了句倒霉,没想法那人见到窦酥后先是一愣,随即叫道,“窦少爷?” 没想到竟然是认识他的。窦酥微微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嗯,兄弟辛苦了。” 那士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激动起来,“不辛苦不辛苦,应该做的!” 因为后面还排了人,两人也不能多谈,士兵只例行公事的随便看了一眼,就把马车放行了,同时还热情的邀请窦酥哪天有空了一起喝酒。 旁边的楚瑄一听喝酒,眉头不自觉的跳了跳。 当初窦酥喝酒喝醉之后又哭又闹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 虽说小模样有点可爱,但…他还是觉得头皮有点麻。 不行,以后还是要看着点,轻易不能让小家伙喝醉。至少不能在外人面前喝醉。 一行人十分顺利地进了城。导致原本还想着趁机求救的吴慎彻底死心了。 一路上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这鬼藤条就是死死捆着他,他越挣扎,捆的越紧,好几次差点没把它捆得闭过气去。 偏偏,他想要就这样被勒死,每次快被捆得窒息的时候,藤条又松开了。 吴慎没有被虐的嗜好,几次尝试之后,不想再体会那种将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感觉,终于老实了。 马车进了城,窦酥熟门熟路地就驾着车在街道上穿行。 可以看出,小家伙对整个京都都熟得很。到底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越是如此,楚瑄越是能感觉到,小家伙给与他的那份感情的重量。 有那么一瞬间,楚瑄有种把人搂过来,亲一亲的冲动。 不过,到底是在大街上,影响会不好。所以他只能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嗯,攒起来,下次一起亲。 马车哒哒哒地行驶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府邸前停了下来。 窦酥一跃跳下马车,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看向楚瑄,笑着道,“瑄哥,咱们到家了。” 一句到家了,莫名让楚瑄对这个还陌生的宅子,就多出了几分亲切来。 好像,就因为这句话,这里真的成了他的家一样。 楚瑄下了车,小松鼠蹲在他肩膀上,一个蓬松的大尾巴微微甩动,显得十分乖巧。 猴兄也跟在他们身后,身着人类的衣裳,头上带着斗笠,只要不仔细盯着,几乎很难有人发现这是个猴子,而不是个人类。 一行人站在窦府门口,并未吸引多少人的注意,顶多有人发现小松鼠可爱,转头多看两眼。 窦家的大门还关着,大门处设有高高的门槛,并不方便马车通行。 京都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平时出行都是走的后门。 就连窦酥为了省事,一年到头也都是走的后门居多。 不过,第一次带瑄哥来他家,为了表示慎重,窦酥直接敲了窦家大门。 不管大门多久才用得上一回,守门的人肯定是有的。 很快,窦家大门打开了,一个老者从门口探出了脑袋。 看清窦酥的那一刻,老者眼睛瞬间一亮,整个人一扫老态龙钟的模样,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少爷,您回来了!” 窦酥含笑点头,“伍爷爷,我回来了。” 老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窦酥半天,嘴里嚷嚷着瘦了瘦了,确定他身上没有哪里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才看着楚瑄和他身后的…猴子? 老者视线微微一顿,才又笑着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楚瑄楚神医,是我的…”窦酥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想要说是我喜欢的人,这大庭广众的,说出来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最主要的是,他爹都还不知道呢,要是从外面听到些什么不好的话,闹出点矛盾来,就不太好了。 好在,老者还是知道楚瑄的,连忙热情的道,“原来是楚神医啊!经常听老爷提起您,我们家少爷真是多亏您照顾了。” 老者非常热情的邀请楚瑄进门,窦酥也趁机给楚瑄介绍老者。 老者叫伍山,是一个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身手却十分不错,窦酥的功夫有一半都是他教的。 除了伍山,窦府的下人也都是些窦雁青手下的士兵。 虽然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去了,但总有一些人是无家可归的。 正好窦府空荡荡的,缺少人手,窦雁青干脆就把人安排到了府中。 当然,都是些护卫的工作。 至于打扫什么的,本来窦雁青准备另外买人回来干的,奈何那些士兵发现他的想法之后,阻止了。 这京城之中,一个府宅哪里需要多少侍卫? 而且让他们一群大佬们每天吃了啥也不做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他们和窦雁青商议,要是不给他们安排事做,要不他们就离开。 没办法,窦雁青放弃了购买仆役的想法,整个府邸几乎都是他手下的士兵在打理。 也因此,窦府几乎是没什么女人的。 但凡是服过兵役的人,只要受过伤,几乎都或多或少的留了一点老毛病。 窦酥从小跟着楚瑄学医术,一些疑难杂症或许没什么办法,但给这些老兵们医治老毛病还是非常有一手的。 机会年年冬天都很难熬的伤疤,一遇到阴雨天就发作的老寒腿,几乎医治不断根的哮喘… 这些很难断根的老毛病,在窦酥的手下一点点好转起来。也因此,整个窦府,甚至整个军营的人,对窦酥都是十分喜爱的。 伍山往府里喊了一嗓子,顿时,一个个穿着下人服饰地汉子,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围着窦酥就是一阵阵嘘寒问暖,活脱脱的要把窦酥缺失的那一份母爱都给补回来一般。 连带着旁边的楚瑄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嗯,大家都好热情,也能看出,大家对小家伙都是真心的喜爱。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知道他把窦酥给拐跑了之后,还会不会这么热情了… 窦酥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窦雁青的耳里。 这个几乎从来不擅离职守男人,二话不说就找人接了他的班,转身就回家看儿子去了。 这个高高兴兴回家的男人,现在丝毫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回家后,给他带了个多大的“惊喜”。,. 第89章 叔叔贤侄 窦雁青回到家的时候,窦酥已经把楚瑄带到他的院子去了。 窦府对京都的人来说并不大,但窦家人口少,就父子两外加一些手下。 虽然父子两都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但手下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他们都主动住在了外院之中。 整个内院就只剩下窦家父子两住。 窦酥跑出去之后,就只剩下窦雁青一个人了。 窦雁青觉得空荡荡的院子回家住着也没什么味道,所以对于上职十分积极,平日别人有什么事需要请假,他也会帮忙顶着。 如此勤恳的工作态度,自然是哪个上位者都愿意看到的。 皇帝陛下也很满意,干脆主动给他找了事做,让他休沐日去教授小皇子们的骑射功夫。 本来吧,窦雁青那次跟着七皇子赈灾回来,七皇子受到了夸奖不说,还在朝廷上开始任职了。 而窦雁青这边,除了一个二品将军的头衔外,什么也没有,依旧领着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的职,干着守大门的事。 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皇帝有意打压闵大将军的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窦雁青作为闵大将军的人,怎么会不被皇帝忌惮?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然后,窦雁青就被派去给皇子当骑射师父了。 给皇子做骑射师父啊,虽然不如太傅名声大,但对于不少人来说,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差。 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窦雁青竟然拒绝了… 这傻子竟然拒绝了! 窦雁青义正言辞,皇子千金之躯,他一个粗人动起手来没什么分寸,伤到小皇子就不好了。 皇帝看着这个敢拒绝他的臣子,只觉得牙疼,但是想想又觉得他的顾虑确实不是无病呻吟。 然后大手一挥,示意他随便教,他的儿子也是男人,一点磕磕碰碰都受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要是哪里出了问题,也由他来兜着。 最终,窦雁青从皇帝那里拿了一道圣旨走的。 皇帝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心疼自己儿子的,于是,窦雁青的学生就成原本五岁以上的小娃娃,变成了十岁以上的大娃娃。 七皇子听说自己已经十五的九皇弟都被叫去学习之后,他吓得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他年纪大了两岁,不用去学习了。 又苦又累不说,主要还丢人。 这窦雁青可和别的教习师父不一样,别的师父对于这些皇子都是小心翼翼的,丝毫不敢磕了碰了。 而窦雁青可不同,上课的第一天就把圣旨给摆最显眼的地方供起来了,有那圣旨在,那个皇子敢不听话? 于是,每次没事跑来看自己苦哈哈的弟弟们,成了七皇子的一大兴趣。比看什么绝世美人跳舞都有趣多了。他还一边看一边磕瓜子,那叫一个闲适。 大概是七皇子幸灾乐祸看戏的样子太让人生气,也不知他的哪个弟弟跑皇帝那里告了一状,皇帝觉得,这孩子确实太不稳重了些。 然后,皇帝大手一挥,七皇子的休沐日和窦雁青的调到了同一天,然后,每天跟着一起去上课。 七皇子“……”这年头看戏都这么危险了吗? 因为当初一起赈过灾,七皇子和窦雁青还是有些交情的。 嗯,他自己以为是这样。 直到,他落到了窦雁青手里。 七皇子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那些弟弟一个个每天哭唧唧了。 实在是,看着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能累死个人。 别说那些弟弟了,现在的七皇子看到窦雁青,也都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这天本是七皇子上职的日子,发现没什么事,他就准备光明正大的走了。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窦雁青,吓得他差点转身就走。后来一想,今天又不是上骑术课的日子,他不用怕窦雁青。 非但不用怕,窦雁青还得主动给他行礼。 这么一想着,七皇子不再想着离开,反而主动走过去向窦雁青打招呼。 结果,他招呼还没打出来,就见窦雁青已经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七皇子来了点兴趣,把自己的小厮叫过来,让他去打听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人竟然急成这样。 窦家下人找窦雁青的时候并未避着人,再者,有人去窦家的事也能很容易打听得出来。 很快,小厮就把窦酥回来的事和七皇子说了。 七皇子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窦雁青有多宝贝那个儿子,那是众人皆知的。说窦酥是窦雁青唯一的弱点都不为过。 但,那又如何? 窦雁青自己让人抓不到把柄,窦酥也是个做事不怕人说的主,某些方面来说,真不愧是父子。 七皇子心里一动,“只有窦少爷回来,还是带了别人?” 小厮显然打听的很详细,“除了窦少爷,还有一个男人,一个猴子,以及一只小松鼠。” 按理来说,七皇子只问了还有没有人,小厮应该只回答有几个人才是。 但…那猴子和小松鼠实在太灵异了些。 尤其是那只小松鼠,在京都可是十分有名的,至今松山书院的夫子都还对那小松鼠念念不忘。 听到这话,七皇子的眼睛顿时一亮,“看样子那位神医也跟着来了。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就想要去拜访一下。 不过… 京都不同于外地,他一个皇子,和皇帝的将军走的太近并不是好事。 最后,七皇子到底没有前往窦家。 “算了,窦大夫既然来了京都,想必不会这么快就离开的。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见上一见的。” 七皇子未曾打扰,窦雁青却回到了窦家,进门就问,“小酥呢?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立刻就有人笑着给他指了个方向,“少爷带楚公子回了院子。” 窦雁青失笑,“这孩子,怎么都不知道先给贵客安排好住处的吗!” 嘴上虽然抱怨着,嘴角却不自觉的弯着,显然独子的回归让这个素来冷硬的男人心情变得完全不同起来。 进了窦酥的院子,窦雁青立刻就感觉出不同来。 窦酥不在的时候,总觉得到处都空落落的,现在窦酥一回来,顿时就有了种十分热闹的,家的感觉。 窦雁青正准备往前走,突然笑容微微一凝。 只见他家儿子正拉着楚大夫的手在各个房间转来转去,一副给他介绍院子的模样。 窦雁青的眼睛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他儿子和楚大夫…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但想想他儿子从小就和楚大夫关系不错,也就把这诡异的想法强压了下去。 窦雁青笑着走过去打招呼,“楚神医,我家小酥给你添麻烦了。”然后才看向自己崽子,“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窦酥笑着看向楚瑄,“我看瑄哥的。” 瑄…瑄哥… 窦雁青被这称呼弄得头皮一麻。 仔细一看楚瑄的样子,年轻俊美,嘴角微微扬起,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说他只有十七八岁,那是绝对没有怀疑的。 可…这人十年前就这副模样了啊。 而且,他儿子以前不是一直叫楚瑄大人吗?什么时候改称呼了。 最让窦雁青头皮发麻的,还是楚瑄随口的一句,“窦叔叔。” 窦雁青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的全都立了起来,“楚,楚,楚…” 老实说,楚瑄自己也有些尴尬。但,拐了人家的儿子,以后迟早要改口的,反正自己这张脸嫩,喊声叔叔完全没有问题。 楚瑄喊的完全没有压力,窦雁青却觉得压力好大。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楚…贤侄?” 楚瑄微笑,“窦叔叔喊我楚瑄也行。” 窦雁青哈哈笑着,顺从的改了口,“楚瑄既然来了京都,那就住在我们家吧,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就行。” 楚瑄微笑,“好的,那就叨扰窦叔叔了。” 窦雁青被他一口一个楚叔叔叫的头皮发麻,干笑着寒暄了一阵后,就叫人去帮忙收拾院子。 窦酥张了张嘴,想说让楚瑄就睡他这里就行了,却被楚瑄捏了捏手阻止了。 两人的关系现在还没有过明路,神医庙的时候还好说,现在住在京都,人多眼杂的,怕是会对窦酥的名声有碍。 最后,在窦酥的坚持下,楚瑄的房间就安排在了旁边的院子。 窦雁青也没有多想,点了头就同意了。 晚上,窦酥偷偷的从自己的房间,溜进了楚瑄的院子。 楚瑄笑眯眯的,给他让出了半张床。 窦酥原本有点臭臭的脸色,顿时雨过天晴了,还感慨一句,“这么折腾,何必呢?” 楚瑄哑然,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等我找个机会向叔叔提亲,只要叔叔一同意,咱们就成亲。” 窦酥这才觉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把脸捂进了被子,声音还是清晰的传来出来,“嗯,随便你。” 嘴上这么说着,窦酥却决定,他要偷偷的找时间把这事和窦雁青说清楚,不然,要是他爹想不通为难瑄哥怎么办? 要是瑄哥被为难后不娶他了怎么办? 嗯…要是瑄哥同意,他来娶也行。 这么想着,窦酥顿时觉得心里瞬间就乐开了花来。,. 第90章 默契不够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窦雁青自然十分高兴,觉得趁着晚上去和儿子说说话。 结果兴冲冲地过去,发现儿子的院子里空荡荡的,连盏灯都没有,要不是吃饭的时候还见过小酥,他都该怀疑窦酥没有回家了。 然后窦雁青开始脑补,会不会是他儿子被人绑架了? 好在他很快他就发现隔壁院子的灯还亮着,隐约传来些许说话声。 鬼使神差的,窦雁青贴到墙上,听了次墙角。 声音是听不清的,但隐约还是能听到他儿子的声音,声音清脆明亮,哪怕听不清话里的意思,也能听出声音里蕴含的喜悦。 窦雁青瞪着围墙好一会儿,才有些酸溜溜的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两人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大概是那么多年没见,所以他儿子的儒慕之情爆发了。 然后,窦雁青又酸了。 为啥他儿子的儒慕之情就不冲着他来呢? 次日本该是窦雁青的休沐日,奈何以前他想不开,答应了给皇子做教习先生。 结果导致,现在是休沐日比正正经经的上职时间更加不能轻易偷懒。 窦雁青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了呢? 自家儿子不能教,反而要跑来给别人教儿子,他这个爹当的真失败。 于是,众皇子就发现,今天的窦先生似乎比平时都要更加严厉些。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的任务就要加剧的时候,就见窦雁青看了看时间,发现教学时间已经够了,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学生今天就到这里了。 然后,也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自己率先就离开了。 众皇子面面相觑,直到人都离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今天教习不加课时的吗? 难道他们的教习今天被人换包了? 窦雁青才不管身后皇子们的议论,高高兴兴的回家,准备和儿子培养培养感情,结果一回家却得知,他儿子带着楚大夫出门逛街了。 窦雁青:“……” 不吃醋不吃醋,不是都习惯了吗? 但…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酸怎么办。 等楚瑄和窦酥回到家,天都快暗下来了,老父亲守着一桌子的菜,半天等不到人回来吃,那叫一个心酸。 好在,等他儿子踏入大门,老父亲的心顿时就被治愈了,连忙招呼两人过来吃饭。 其实楚瑄和窦酥在外面逛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但面对窦雁青期待的眼神,两人都没有拒绝。 陪着窦雁青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饭。 全程窦雁青都是笑着的,老父亲的慈祥面容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等吃完饭,窦雁青拉住了想要离开的窦酥,说想和他说说话。 窦酥想了想,点了点头。 父子俩在外面的庭院里坐了下来,一碟花生,一碟糕点,两杯清茶,非常适合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 窦雁青根本就没什么事,他就是想多和窦酥相处点时间,什么聊一聊都是借口。 想了半天,才准备以窦酥的感情问题为突破口,随口问了一句他可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可以让人给他物色一下。 说起来,上次赈灾回来之后,皇帝还给他赏赐了一栋宅子。 只是他在这里呆习惯了,而且小酥不在家,要是他把家搬了,小酥回来找不到家了怎么办? 但若是窦酥想要成亲的话,把新房子拿出来修整一下,做新房还是很不错的。 窦雁青心里盘算着,但架不住他儿子一点也不着急,于是窦雁青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 所以窦雁青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也不敢多说,生怕他儿子生气。 谁知,这一回他儿子点了点头,随口道,“有啊。” 窦雁青顿时就激动了,为了怕他儿子不好意思,还假装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哦,那和爹说说,看上了哪家小姐?赶明儿爹就找媒婆上门给你说亲去。” 窦酥小心的瞟了他一眼,也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哦,不是小姐,就瑄哥。” “噗”窦雁青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大概是呛气管里了,整个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窦酥十分贴心的拿出银针给他扎了两下,又拍了拍他的背。窦雁青又咳了两声,顿时感觉气顺了,那种喉咙里的不舒服感也没了。 还别说,他儿子跟着楚大夫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想到楚大夫,窦雁青顿时想到刚刚窦酥嘴里的话,他不可置信的问道,“谁?” 窦酥理直气壮,“瑄哥!” 窦雁青:“……” 窦雁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了,“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窦酥:“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窦雁青:“……然后我们又说什么了?”怎么会突然提到楚大夫? 窦酥:“我说我喜欢瑄哥。” 窦雁青:“……” 窦雁青不想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因为刺激太大,顿觉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窦雁青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肯定是没睡醒,等一觉睡醒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然后,窦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便宜爹脚步轻飘飘地进了他的院子,轻飘飘的回了他的房间,还顺手把门关上。 就是一不小心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弄得声音有点大。 再然后,就没有动静了,估摸着是摸上床睡觉去了。 窦酥:“……” 窦酥琢磨了下,他爹这反应好像也不是很大,看样子是接受的挺良好的。 窦酥顿时放心了,只觉得心里的一颗大石落了地,安安心心的找楚瑄去了,并且给他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楚瑄都没有想到,窦酥的速度这么快的。 听他说窦雁青已经同意了,他还好奇地往窦雁青的房间感知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窦雁青正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 楚瑄:“……”他默默地退回了感知,看着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他向他邀功的窦酥,半晌无言。 这父子俩…看样子默契度真的有够差的啊。,. 第91章 发小神像 次日,窦酥准备向他爹讨论成亲的适宜。 结果,平日都会等他起床一起吃饭的老爹,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并且晚上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窦酥有些疑惑,也没有多想,只当他爹今天比较忙。 结果,这一忙就忙了好几日,除了每天晚上能见到一面外,几乎都见不到人影。 就在窦酥想找窦雁青说话的时候,窦雁青都找各种理由推距了。 窦酥这时候哪里不知,他老爹这是有意在躲他了。 这时候,窦酥也意识到了,他爹对于他和楚瑄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想通。 不过,窦酥却也并不担心。这么多年了,老爹的性子他也很清楚,只要他坚持,总是时间问题。 楚瑄怕窦酥把窦雁青给刺激太过了,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没看那么疼儿子的一个人,这都被逼的不敢和儿子接触了吗? 窦酥想了想,同意了。 考虑看成亲之后或许会在京都常住,楚瑄准备在京都弄间药铺开起来。 除此之外,还要置办个宅子才行。 总不能成亲之后还住在窦府。 虽说他是不在乎的,但窦雁青可是当官的,将来要是被人说,他儿子不但找个男人做对象,那人还一无是处,吃窦府的,穿窦府的,用窦府的… …光是想想都有点丢人。 所以,别的不说,楚瑄觉得自己是该有个正经营生才是。 而行医,无疑是他最熟悉的老本行。 窦酥听说他要在这里开铺子,也很高兴,主动帮忙张罗买店面的事情。 趁着装修还需要些时间,他就带着楚瑄去了北城。 北城在京都属于贫民区,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也因此,很多人家生了病也舍不得看大夫。 当初窦酥练医术的时候,就是去的北城和南城,在那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一年多没去了,也不知道大家还认不认得他。 最主要的是,窦酥觉得,这是一个适合给楚瑄发展信徒的地方。 当初要不是他手上只有一个小神像,他就给百姓们人手一个了。 现在楚瑄过来了,想要多少小神像都是随手的事,倒是不用担心神像不够的问题了。 窦酥带着楚瑄前往北城,本来他还担心百姓们都不认识他了。 谁知他刚带着楚瑄进去,就有人十分热情的道,“啊,小大夫!” “真的小大夫啊!小大夫您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小大夫小大夫,快来我家坐坐,我家凳子新打的,绝对坐着舒服!” “小大夫小大夫…” 听着一声声的招呼声,楚瑄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家小孩的受欢迎程度,又觉得小家伙故作无所谓实则有点小得意的模样十分招人。 最后没忍住,众目睽睽下,他还是借着宽大的衣袖的遮挡,在他手心里捏了捏。 窦酥嘴角微微勾起,也忍不住伸手回捏了过去。 窦酥就着刚刚搬来的新凳子,示意楚瑄坐。 那店家十分有眼色,见窦酥带人过来了,所以他搬的凳子也是两个。 楚瑄觉得小家伙对他太客气了些,但不好抚了他的好意,在他坐下之后,窦酥才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冲着已经自觉排好的百姓笑了笑。 “乡亲们好久不见了。这位是我的…”后面几个字含糊不清的被他带了过去,他接着道,“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家里有疑难杂症的,以前我解决不了的,都可以带过来让他帮忙看看。”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很多人已经转身就回去带人去了。 也有人踌躇着,用讨好的笑容问道,“那这位…大夫,不知您诊金是多少?” 小大夫是不收诊金的,他的药也是最便宜的。但小大夫的师父,医术如此之好,还给他们免费治病,他们都不敢想象。 很多人都竖起了耳朵,紧张的看向楚瑄。 楚瑄笑了笑,笑容温暖和煦,如同春日的阳光让人如沐春风,而他说的话也十分好听,“就按小大夫的习惯来。”说到小大夫的时候,他的眼睛微微往窦酥那边瞟了一眼,眼底满满都是笑意。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连连呼朋唤友地把认识的人都叫了过来。 欢呼地众人并未发现,窦酥因为这个熟悉的称呼,从他最爱的人口中说出来,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让他觉得一股酥麻感从脊椎处蹿遍全身,脚尖都不自觉弯了起来,就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还是面前的百姓小声的喊了句,“小大夫?” 这才把窦酥的视线吸引过来。 窦酥连忙屏息凝神,忽视了自己的脸上的热度,开始认真的把起脉来。 旁边的楚瑄眼珠子微微转动,把这称呼默默记了下来。 或者,以后某些时候喊出来,会特别的好玩? 楚瑄教导窦酥学医的时候,一直是很严厉的。窦酥手一搭在客人的脉搏上,神情立刻就严肃起来。 把脉,开药。药是放在楚瑄的背篓里的。窦酥拿的时候只能拿表层的药,楚瑄就会趁着拿药的时候把空间里的药拿出来给它填满。 两人早就已经养成了默契,一般都由窦酥来医治,实在有他处理不了的,或者摸不准的,才会让楚瑄帮忙。 不过,今天的人有些多,楚瑄就主动过来帮忙了。 两人都是相貌话的时候声音温和,让人心情不自觉就跟着平和下来。 而且,最主要的是,两人医术都特别的好! 就连小大夫,以前在银针这方面一直都是短板,现在这个短版明显被补齐了。 一手银针不说出神入化,却也使得十分熟练了。 至于旁边的那个新来的大夫,更是十分了得,银针在他手中就像变戏法一般,一个个精神萎靡的病人在他手上走过一遭之后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窦酥偶尔得空的时候就会往楚瑄那边看上一眼,每每看到周围人的神色,都会觉得十分自豪。 这就是他喜欢的男人。 想到这个,趁着得空的时候,窦酥就把小神像拿出来,给大家介绍。 小神像就是神医菩萨,他和瑄哥的医术都是师承神医菩萨一脉。 大家若是也不用做什么,若是成心感谢他们,只需要请一尊菩萨回去早晚拜一拜就行了。 至于香烛供品什么的,这个就不用强求了。有没有都没关系。 只要心意到了,菩萨就能感知得到他们的诚意。 小大夫在北城名声是十分好的。 而越是穷的人,往往对于神神鬼鬼的越是相信。 或者说,大多数穷人潜意识里都希望老天是有眼睛的,天上神佛是存在的。 哪怕不信的人,也都乐意给小大夫一个面子。 楚瑄的小神像,发的十分顺利。 一天下来,他竟然明显感觉到了信仰之力的增长。,. 第93章 闲事大人 很快,在一阵忙活之后,楚瑄的药铺开张了。 名字很嚣张的继续用了以前的名字,“神医再世”。 这么大的口气,导致铺子开张的十分低调,却依旧迅速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实,按照楚瑄的习惯,这时候应该低调开铺子才是。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他的医术好,就不怕没人上门。 但那样一来,需要的时间就太多了些。 他现在可是需要挣钱娶媳妇儿的人,那样发展下去,何时何地能挣到媳妇儿本。 所以,楚瑄直接用了这种嚣张的方法。 当然,他的口气这么大,估摸着会有不少人想上门打他的脸。 但,这也是楚瑄的目地之一。 有人上门打脸,就意味着有人关注。而关注的人越多,等他处理好问题之后,知名度就会迅速地传播出去。 相比起热热闹闹的开门礼,这样的宣传对于医馆来说自然更加有效果。 当然,像这样用夸张口吻想引起别人注意的铺子不少,但一般没什么敢用在药铺就是了。 特别还是,京都东城的药铺。 几乎是铺子没有开多久,就有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大夫,你快帮我看看这腿,还能不能救啊!” 那是个公子哥儿,一身的光鲜亮丽,旁边还有几个衣着同样不错的青年,装模作样的扶着他,一个个脸上做出悲伤的表情,嘴里却嘻嘻哈哈的,一副嬉闹的模样。 很明显,那公子哥的腿就是装出来的。 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故意针对,就是一些公子哥儿闲着没事,逗猫惹狗,到处找事情。 而这种人,京都最是不缺。 窦酥微微皱了皱眉,楚瑄却并不生气,示意年轻公子伸出手来。 公子哥儿嘟囔,“我伤的是腿,你让我看什么手。”一边说,倒是把手伸了出去。 楚瑄把手搭在他手腕上,淡淡的道,“肾阴亏虚,肝气郁滞,寒凝肝脉…你这是不孕之症。” “噗…”年轻公子还没说话,旁边的几个公子哥儿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忍不住道,“你和庸医,黄兄家的公子才刚满月,你竟然说他不孕…哈哈哈,亏你还敢挂什么‘神医再世’!!!这破牌子还是砸了吧!” 其他人也吵吵嚷嚷,一副要把铺子牌匾拆掉的模样。 就听楚瑄淡淡的道,“你真的确定那孩子是你的吗?”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一静。 说起来,黄姓青年家里妻妾不少,但怀了孩子的就这么一个外室。 因为这是第一个儿子,黄姓青年自然宠的不行,不顾家里的反对,直接把外室领回家提了良妾。 对她的宠爱直接压过了一众妻妾。 说句母凭子贵是绝对没错的。 现在莫名其妙被人说不行,自己孩子还不是自己的,黄姓青年顿时恼羞成怒地拍了桌子,“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来看腿的,不是来听你说乱七八糟的。今天要是治不好我这腿,我就拆了你的牌匾。” 这人一看就是来找茬的,窦酥听他说话的语气,顿时也有些怒了,挽着袖子就准备上去揍人。 却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挡了下来。窦酥的怒气瞬间就消了一大半。 楚瑄的声音温和,似乎不管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生气。 就听他微笑着道,“这样嘛,那我帮你看看腿吧。” 说着,挽起他的裤脚,让那一只膝盖暴露在了阳光下。 黄姓青年从小娇生惯养,衣摆下的腿白皙细嫩,比起一般的小姑娘也丝毫不差。 一眼望去,白白嫩嫩的都快滴出水来了,别说淤青了,连个红痕都没有。 偏偏青年还能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摔了一跤,现在腿疼地不行。 旁边的狐朋狗友一脸的认同,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看着摔的,就在哪里哪里,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楚瑄认真的听完,点了点头,不经意般的拍了拍那白皙的膝盖,一本正经的道,“如此,看来确实挺严重,我这就给你开几副药回去,一天三顿不要落下,喝完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说完,当真回去写方子去了。 几个青年一看这情况,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黄姓青年更是直接站了起来,猛拍桌子,“兄弟们,给我砸!我好好的腿这庸医都能让我吃半个月的药,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骗钱的…” 黄公子一边说一边准备向楚瑄走去,只是他刚抬起脚,就觉得膝盖处一阵无力,整个人因为腿不受力,顿时往一边倒了过去。 黄公子摔到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圈的。 旁边的狐朋狗友连忙过来拉他,一边拉还一边笑,“搞什么呢,装瘸腿还装上瘾了不是?” 黄公子也满脸茫然,顺着朋友的手臂的力道站起了身。 见成功的站了起来后,他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抬腿想走。 这么一个简单无比的动作,黄公子却在抬腿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下一瞬,黄公子再次摔倒在地。 这下子,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若是说猝不及防下突然站起来,摔了一跤还算情有可原,现在这样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竟然又摔了一跤,那就明显有问题了。 “怎么回事?” “哎,黄兄,你咋这么不小心?” “是不是有人故意暗算你啊?” 众人议论纷纷,再次把黄公子拉了起来。 而这一回,在有所准备之下,黄公子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左腿膝盖似乎完全使不上力了。 如此情况下,站着不动还没什么感觉,只要动一下,立刻就得摔跤。 黄公子脸色顿时变了,眼底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慌乱之色,其他人看到这情况也纷纷莫名其妙,“你的腿该不会真的摔到了吧?” 黄公子想翻白眼,“我有没有摔你们还不知道吗?” 众公子一想,也是,他们都一直在一起的,看到这铺子口气太大,想来找乐子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的想法,根本就没摔跤。 所以,问题又出来了,既然没有摔跤,那黄公子的腿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柜台处,刚刚那个大夫说,黄公子的腿出问题了,需要吃半个月的药。 明眼人都看得出黄公子的腿根本没问题,那么那个大夫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说黄公子的腿就是那人做的? 想到这里,黄公子顿时瞪向了楚瑄,“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 楚瑄偏头看向他,表情似是有些不解,“客人何出此言?” 黄公子咬牙切齿,“我的腿明明好好的,刚刚被人你一拍,就使不上力了!肯定就是你干的!” 楚瑄表情更加不解了,“客人说的什么话?客人明明自己瘸着腿进来的,而你这腿是刚刚外面那条街摔的,当时正好有一条狗路过,你为了避开才摔了这么一跤的…客人心肠虽好,走路还是要注意点才是。” 而这些话,刚刚都是黄公子这些狐朋狗友们编出来的,连黄公子心肠好让狗先过这点也是。 一听就很扯。 偏偏这些人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似的。 于是,楚瑄也说的一本正经,几乎就把他们的原话给搬回来了。 众人顿时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明明刚刚他们编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十分聪明十分有文采,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觉得什么味儿都不对了。 有人道,“肯定是他干的!” 这点已经十分明显了。 也有人道,“要不把他抓起来?” 还有人直接威胁,“知道黄公子是什么人吗?他和蔡家可是殷亲!蔡老夫人可是最疼他的,不想死的话,赶紧把黄公子治好,不然我们就报官把你给关起来!” 楚瑄对京都的家族还不怎么了解,偏头问窦酥,“蔡家怎么了?” 窦酥虽然也不怎么关注京都的势力,但对于那些大家族还是知道的。 于是他小声的道,“蔡贵妃就是出自蔡家。”怕楚瑄还不知道,他又补充了一句,“二公主和五皇子就是菜贵妃所出。” 一说到五皇子,楚瑄顿时就知道谁了。 那个因为看上别人家姑娘,千里抢人的皇子。 楚瑄微微眯了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下来,“有病就吃药,没病来什么医馆?不想看就滚,别耽误我开店!” 众人:“……” 楚瑄的如此强势,把几人都镇住了,一时间几人反而踌躇了起来。 实在是,京都的权贵太多了,彼此对质的时候,把家事摆出来,该怎么应对就看对方的反应。 基本上,家事不如人的,自己就先认怂了。 现在楚瑄表现的这么硬气,这些人反而有些摸不准了。 一个个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带了迟疑。 黄公子有些恼,“去把五城兵马司的人叫过来!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窦酥:“……” 窦酥用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人,五城兵马司可都是他老爹的人,这些人莫不是傻? 果然,有人拉了拉黄公子,小声嘀咕,“要是遇到那个闲事大人,怕咱们讨不了好。” 听到他的话,黄公子明显也瑟缩了一下,不过想到了什么,又明显挺直了身子,“那么多条街,咱们不一定会碰到那位闲事大人。” 窦酥微微眯起了眼。 闲事大人,这是说他老爹啊。 以他对他老爹的了解,他老爹知道他们今天开张,想必会过来看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喧闹声。 就听一个冷硬的声音道,“发生何事了,此处为何聚集了如此多的人?” 一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还叫嚣着要找五城兵马司的人立刻怂了,一个个满脸的晦色,“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怎么来了???” 很快,一行身着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官兵走了进来,为首之人五官凌厉,面色冷硬,一张脸在京都中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 不是窦雁青还是谁? 第94章 吃也得吃 看到窦雁青出现,几个公子哥满脸菜色,连连笑着解释,“大人,都是误会,黄兄摔了腿,这不正好看到这里有个医馆馆吗?所以我们就来看看。我们真的只是看病而已,这里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窦雁青认真的听他们说完,转身看向楚瑄和窦酥,声音瞬间柔和了不少,“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黄公子等人:“……”等等,这语气,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 楚瑄笑眯眯的,“确实如此。这位黄公子,药已经包好了,过来拿吧。咱们铺子虽然新店开张,但绝对童叟无欺的,只要你一天三顿的喝完,你的腿就好了。” 在窦雁青面无表情的盯视下,黄公子一行人只能乖乖的摸出银子结了账,然后拿着药,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人离开之后,窦酥小声的问道,“你给他开了什么药?” 那人的腿一看就是他家瑄哥的手笔,就是有点好奇瑄哥给他开了什么药。 楚瑄笑眯眯的,“黄连,莲子芯,苦篙…” 窦酥咋舌,这些可都是些清热解毒的好东西…就是,味道特别特别的苦。 旁边的窦雁青也听到了这话,皱了皱眉,“他们来找麻烦了?” 楚瑄摆了摆,“没事,一些无聊的人而已,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了。叔,来喝杯茶。还有各位兄弟,也一起喝杯茶再走吧。” 跟着窦雁青巡视的人都是认识窦酥的,刚刚一进门看到窦酥的那一刻,大家心里就已经有数,知道该怎么做了。 黄公子一行人要是不识趣点,他们就要把那些人请衙门里喝茶去了。 当然,大家比较意外的是,窦雁青那样一个冷硬的人,竟然会有说话这么温柔的时候。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窦雁青不但对窦酥温柔,对另外一个他们完全没见过的年轻人也好言好语。 甚至在那人请他们喝茶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窦雁青拒绝的准备。 窦雁青是谁啊?那可是个连皇亲国戚都敢收拾的狠人,连七皇子都敢训斥的铁面将军,会给你一个小小大夫的面子? 然而,让人完全没想到的是,窦雁青不但自己接过了茶,还冲身后的兄弟道,“喝一杯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一杯茶,一句自家人,身后那些士兵立刻就知道窦雁青对面前这人的态度了。 一众人接过茶道了谢,默默把这个铺子记了下来,同时心里盘算着,以后排巡查路线时候,一定要重点关注一下这边。 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人,得罪了窦少爷。 窦雁青还要寻街,带着人喝完茶之后就走了。 而他们喝茶的时候,并未避着人,外面还停留着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而传递消息也是最快的。 很快,窦府少爷和别人一起在东城开了个药铺的事就传得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七皇子也听到了消息,本来他也是打算去会会这个楚大夫的,但奈何,他手中被人塞了个烫手的山芋需要处理,这时候不方便和楚大夫见面,只能把这事再往后拖拖。 说起那个山芋,也奇怪的很,那人是直接被人从围墙上丢进他的府邸的。 而最巧合的事,他刚好准备从那里路过。天上掉下这么个大活人,七皇子自然要找人排查。 只是谁丢的人不知道,却从那个被丢的人怀里落出了一个信封。七皇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证词。 七皇子看完脸色就变了,看向地上那人的表情阴晴不定。 最终,他还是让人把人给控制了起来,并且给刚刚知道这事的人都给封了口。 至于接下来他该怎么做,那就需要重新规划规划了。 有些东西,总要用到刀刃之上才有用。 至于这信上的消息是真是假,那也很好辨认。只需让人去看看,那个回家祭祖的李家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出现在了京都。 若是人真的回来了,这信差不多就有六成的几率是真的。 至于得到消息之后要如何确定,面前不是还有个大活人吗?这么大只的活口,不好好审审,从里面挖点东西出来,那就太对不起送信之人了。 当然,要是能够把送信的人是谁一起审出来,那就最好了。 另一边,楚瑄本来还想收拾几个捣乱的人立威来着,结果他未来的老丈人太给力,来过一次之后,就基本没人敢来打他铺子的主意了。 倒是有人打着想讨好窦酥的念头,想借着看病的由头过来送礼,倒是没想到真的看出了病来,顿时对着楚瑄和窦酥就是千恩万谢。 当然,表面功夫做的很好,至于人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生病了,那就不得而已了。 反正楚瑄是尽了自己力,看病救人,至于别人拿了药吃不吃,那他就管不着了。 在他认真谨慎的态度下,神医铺的名声倒是一天天的传了出去。 期间还出了个小插曲,就是那位黄公子,好好的一个人,进了次医馆之后腿就瘸了,傻子也知道在医馆这里的原因。 再让人一查看那开的药,差点就把人给气炸了,全是什么清热解毒的东西,哪里能治什么病? 立刻让人去调查神医铺的背后是什么人。 结果,调查的人很快回来了,那开神医铺的,正是窦雁青的独子。 窦雁青有多宠自己的儿子,就跟他那多管闲事的名声一样有名。 现在他儿子和别人一起开铺子,难怪他要多管闲事。 黄公子再仔细一想,其中一个青年确实和窦雁青有几分相似。 只是窦雁青的脸要冷硬很多,而那青年的五官却很柔和,如此一来,一眼望去,竟然很难让人注意到他们的相似程度。 想到这里,黄公子不免有些懊恼。 这要换一个人,他肯定能借着蔡家的名声让人低头,可这是窦雁青啊,那个连皇亲国戚都敢关进牢里的狠人。 他一个顶多了沾点皇亲国戚边的人,要是过去不是让人打脸的吗? 黄公子犹豫了很久,最后自己搞不定了,只能求助家里人。 家里的长辈听了他的话,顿时气炸了,纷纷嚷嚷着要找那铺子的麻烦。 结果听黄公子说那是窦家的产业之后,众人就沉默了。 黄老爹更是差点没拿鞭子抽他,惹谁不好,竟然要去惹窦家! 最后没办法了,黄老爷让人拿了礼物,准备去窦家赔礼。 结果,他连窦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窦家门难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后来还是有人提醒他,哪里得罪的人,就去哪里赔礼。 于是,没过几天,黄公子就被他老爹带着上神医铺赔礼去了。 黄老爷很客气,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表示小辈不懂事,希望楚瑄和窦少爷不要计较。 楚瑄也很好说话,十分客气的表示黄老爷想多了,他就是一个大夫,有病治病,既然黄少爷有腿疾,那就好好吃药就是。 他的招牌还在这儿呢,只要好好吃药,他说半个月能好就半个月能好。 当然,若是黄少爷不好好吃药,耽误了病情,那会瘸到什么时候,他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得到时候就需要吃很久的药了。 反正就一句话。那药黄公子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黄老爷带着他儿子走了,回家又把人给训斥了一顿,然后让人立刻把那药给熬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药和治腿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可是别的大夫都看不出任何毛病,只有楚大夫说能治的话,他说泥巴是神丹妙药,病人也只能把泥巴当神丹妙药给吃了。 第95章 上门提亲 随着楚瑄治疗的人越来越多,神医铺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很多在别的地方医治不好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前来,竟然出乎意料的都治好了。 如此一来,名声就渐渐的都传出去了。 世人都有求生欲,尤其京都这样一个消息流通十分迅速的地方,很多原本只能靠着昂贵药物吊着命的人都找了过来,想找楚瑄救命。 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楚瑄竟然真的把大多数人都救回来了。 至于救不回来的,那就不是生病,而是身体彻底老化,俗称老死。 对于这种人,怕是神仙来了也是救不了的。 尽管没法起死回生,楚瑄的医术也依旧让人瞠目结舌。 一开始还只是附近的人找过来,渐渐的,一些有钱人家也都找了过来。 期间也有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把楚瑄请到家中做他们私人大夫的。 楚瑄这人吧,其实有点吃软不吃硬,好好和他说还没什么,要是有人打着硬来的想法,那不好意思,不管是手上功夫还是药上的功夫,他就没有怕过谁的。 只要时间稍微拖久一点,找麻烦的人多半还得被窦雁青给削一顿。 如此几回,就没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渐渐的,神医铺的名声越来越大,一些达官贵人也找了过来。 达官贵人们自诩和普通人不一样,要求楚瑄上门治病。 有些人态度好些,还有的人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 而不管这些人态度如何,楚瑄都一律拒绝了。 想治病,可以,直接来铺子里,他自然会给看的。 至于上门治病…这里的坑太多了,他可不想掉进这些高门大户的弯弯绕绕里面去。 而且,别的不说,那些皇亲国戚和高官重臣可是能够请御医的。 都说同行是冤家,他在外面治病也就罢了,要是抢了那些御医的生意,怕到时又是一个麻烦。 别看这些御医在皇帝面前怂的不行,但一个个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丝毫不比那些世家贵族的差。 上辈子楚瑄治疗瘟疫成功后,名声传的太响,碍了不少人的眼。其中就有一些御医在背后给他穿小鞋,让他烦不甚烦。后来他干脆远离京都,直接呆乡下去了。 可以说,楚瑄对于御医和那些喜欢显摆权势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楚瑄的要求一开始就摆了出来,理由也很充分,铺子里就两个人,走不开。 就连每天只想霸占窦家厨房的猴兄,都被拉来充当了药童的角色。 用楚瑄的话来说,煮饭是煮,煮药也是煮,都没什么差别。 猴兄:“……”这就是欺负它不会说话是吧? 猴兄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跟着楚瑄熬药去了。 厨娘在旁边感动不已,十分激动的把一人一猴送走了。再让这猴子呆下去,她就得失业了。 所以说,神医铺目前明面上就只有两人一猴在忙活。 至于小松鼠,早就跑到书院去了,压根儿不见鼠影。 倒是后院还有一株盛开的极好的桃花,这就不是人们明面上能看出来的。 所以,面对着每天络绎不绝的客人,楚瑄以走不开为借口倒是很说得过去的。 如此一来,治疗的病人不一样,也避免了和其他御医产生冲突。 哪怕楚瑄在外面被吹捧的再厉害,对于那些御医来说,也不过是个医术稍微好点的郎中,和他们根本没法比。 不在一个层次上,就不会让他们产生威机感,也就是避免了矛盾的产生。 而有窦雁青顶在前面,楚瑄这一条规矩倒是让人不得不遵守。 日子一天天过去,神医铺的名声越传越大,每天接手的病人也越来越多,收入也越来越多。 楚瑄看着一天天堆积起来的小金库,觉得是时候去把媳妇儿娶回家了。 自从两人的关系在窦雁青面前表明之后,窦雁青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但是板着脸表示,两人没成亲之前,不能睡在一起。 难得窦雁青对待儿子的时候强硬了一回,看着他闷着被子哭的份上,窦酥不好和他争,乖乖的自己屋睡觉去了。 窦雁青甚至还时不时半夜跑去检查一回,要是窦酥不在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就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楚瑄。 被一个老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绕是楚瑄脸皮够厚,也有点招架不住。 最终,两人到底还是分房睡了。 早已经习惯了生边有个人的存在,现在突然少了个人,楚瑄第一次觉得床空荡荡的。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他觉得等不下去了,算算自己的银钱,娶个媳妇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楚瑄找了京都最有名的媒人,上窦家提亲去。 媒人见到楚瑄上门,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楚神医的名字现在整个京都不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媒婆高高兴兴的表示,不管他看上了哪家姑娘,都会给他好好游说。 结果,楚瑄一开口,差点没把媒婆给呛死。 媒婆再三确认楚瑄要求娶的是窦雁青窦大人家的公子,而且还是他自己求娶,差点没让人把他赶出去。 整个京都玩男人的人其实不少,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为。 院子里养的人多,娶男人做男妻的确几乎没有。 最后楚瑄给了重金,并且表示不管结果如何,那些银子都给她之后,媒婆才咬了咬牙,带着楚瑄精心准备的聘礼上门了。 本来媒婆都已经做好被人打出去的准备了,窦大人宠儿子可是宠到整个京都都出名了的,现在有个男人竟然想把他儿子娶出去,这不是找打吗? 要不是为了那银子,媒婆表示她绝对不来! 果然,一听是为了个男人来求娶的,窦雁青的一张脸顿时就黑了。 媒婆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做好被打的准备了,嘴里还念叨着:“银子银子银子…” 结果就听窦雁青道,“好。” 媒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再三确定窦雁青说的是好之后,顿时变得欢天喜地起来。 天啊,她连两个男人都能说和成功了,那还是窦大人家的独子! 有了这战绩,以后整个京都还有谁敢和她争第一媒婆的名声? 第96章 皇帝招见 窦府公子即将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 虽说窦雁青泥腿子起家的身份让人诟病,但他现在的身份不低,又是皇帝所关注的人。 要不是他平日的行为让不少人望而却步,怕是窦家每天拜访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绕是如此,大家也是十分看好窦家这么亲事的。 京都的男人哪家不是妻妾成群? 而窦家父子就像其中的一股清流,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进门就是正房夫人,干干净净的后院,也没什么糟心的极品亲戚。 可以说,窦家父子都是不少大家小姐梦寐以求的成亲对象。 就是奈何,窦父是个深情种,媳妇儿过世多年了,也没有续娶的想法,各个小姐闺秀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人家多关注一点。 至于窦少爷,跟他爹也一个性子,对女人根本不屑一顾。越是如此,就越是有人趋之若鹜,谁都想成为那一个特殊和唯一的存在。 如此情况下,窦家传出快要成亲的风声。怎能不被人关注? 众人正好奇窦少爷会娶什么样的女子时,竟然听说窦少爷不是娶的女子,而是准备嫁个男人。 这事一传出去,整个京都都哗然了。 娶男妻之事本就少有,更何况还是窦雁青家的宝贝儿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干这样的事? 结果众人再一打听,好家伙,成亲的对象不是众人以为的哪家公子少爷,而是一个大夫。 虽然这大夫确实有几分本事,可再有本事,大夫也就是个大夫而已,哪怕宫里的御医,还不是给人服务的命? 一个不慎就被人拉出去砍脑袋了,重点被人诛了九族也是常有的事,可谓是生死不由人的。 至于一个外面的大夫,连御医都不是,被吹捧的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江湖郎中而已。 不少人都觉得,窦雁青估计是疯了。 他家儿子要是早放出风声说想嫁个男人,也不是没有世家贵族愿意上门提亲的。 嫡子怕是不太可能,但庶子也是可能的啊!都是一个爹生的,总归也算是一家人。 不管外面多少人觉得不可思议,楚瑄和窦酥的成亲礼却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媒婆自觉自己做了一次大媒,在众多媒婆中长了脸,见楚瑄家连个长辈都没有,非常自然的过来帮忙了。 什么新房的布置方法,什么喜纸喜烛的摆放,什么喜糖喜果哪家的又便宜又好,什么桂圆莲子百合红枣一定要挑好的… 看着这么热情的媒婆,楚瑄也无话可说。 干脆就顺着她说的布置,反正她是姨婆,喝的喜酒肯定多,知道的肯定比他清楚。 一切准备就绪,眼看着成亲的日子一天天到来,楚瑄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成亲礼的前两日,窦雁青突然来了他的府邸,让他跟着进宫一趟。 这是楚瑄完全没有想到的。 平日他都在避免着和皇家的人打交道,按理说他的名声应该不至于传到皇帝那里才是。 见到他的疑惑,窦雁青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别担心,陛下只想看看和我儿子成亲的人是谁而已。” 楚瑄诧异的看了窦雁青一眼,虽然一直听说窦雁青很得帝心,倒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连他的儿子成亲的事都关心了。 窦雁青干咳了声,“我请了几日的假,陛下问起原因,我就说了。不用担心,陛下人挺好的,不会为难你的。”其实他不是请了几天,而是直接请了半月,所以就被皇帝问起了原因。 楚瑄:“……”连他都听过这老丈人没事都找事上职,现在突然请假,不被询问才怪! 大概是窦雁青经常进宫,宫里守门的士兵都对他很客气,只例行公事般的检查了腰牌,就放他过去了。 楚瑄来到这个国家之后,还是第一次进宫。 皇宫修建的十分富丽堂皇,但来往的宫女太监行动间皆是十分小心谨慎,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走在青石板路上,愣是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这样处处严谨小心的气氛,让人一进入宫门就感觉到了很强的压抑感。 果然,皇宫依旧是他最不喜欢的地方。 楚瑄跟在窦雁青身后,走了很久,才走到一座精致奢华的宫殿前。 跟着窦雁青行了礼,上面就有一个男声让他们平身。 两人起身站定,楚瑄微微垂下眸子,并未看向上方。 就听刚刚那个声音笑着说道,“果然仪表堂堂,窦卿确实有眼光。” 楚瑄回道,“陛下缪赞了。” 就像窦雁青所说,皇帝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向楚瑄询问的也都是些日常的东西,语气十分温和,就真的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等问完了话,立刻让人拟旨赐婚,又赏赐了一堆的东西。像是让楚瑄进宫一趟,只为了给他找个借口送奖励一般。 可以说,这圣旨一下,原本那些背后说风凉话的人都不得不闭了嘴。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窦雁青本来被人传说圣宠正盛,现在皇帝的一道圣旨,怕是更加让人确定这个想法。 离开的时候,楚瑄微微抬头,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窦酥心里顿时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就见皇帝面色看似红润,双目却很浑浊,眼底竟是带着几分血丝。 最主要是,楚瑄观测到,皇帝身上有股黑气环绕。 这是…中毒之相。 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在如此严谨的皇宫之中,向皇帝下毒? 果然,楚瑄不喜欢这些深宫大院,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 回去的路上,窦雁青倒是显得十分高兴,一路上又说了很多好话。 可以看出,这君臣间的关系确实不错。 所以就是这样,楚瑄才犹豫。 皇帝才五十几岁的样子,若是没意外,活过一二十年完全没有问题。 可有问题的是,皇帝还未年迈,但他的儿子们却已经大了。 孩子大了,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心思和想法,那个万万人之上,尊贵无比的位置就那么一个,若是有机会,又有几人能不心动? 楚瑄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就得利者来说,总归是跨不过那几个皇子去。 这就是一个浑浊的泥潭,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若是一个不小心踏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楚瑄并不想趟这滩浑水。 只是,他可以不趟,但窦雁青已经踏入了这个泥塘之中,还能够走得出来吗? 又或许,在他和窦酥讨论嫁娶的时候,他答应把窦酥嫁给他,也是打着不要窦酥踏入泥潭的心思? 楚瑄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第97章 成亲成亲 楚瑄和窦酥的成亲礼如约举行。 皇帝的圣旨虽说前几日就已经拟好,但成亲之日才送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早就让库房准备好的礼物。 皇帝陛下都表态了,后宫的皇后和蔡贵妃也让人随了礼,就连太子殿下和几个皇子也让人送了礼来。 虽说大家都有结交窦雁青的心思,可皇帝还在龙椅上坐着呢,再加上窦雁青是嫁儿子,又不是娶儿媳妇,以楚瑄的身份,要是皇子们表现的太热情,招他们亲爹忌惮不说,反而让人觉得丢份儿。 对大多数人来说,一个大夫,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哪怕这个大夫医术不错,或许有一天需要他来救命,也没几个人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在他们想来,能给尊贵无比的他们卖命,是这大夫三生修来的福分。 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总有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矜持和高傲。 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成亲这日,圣旨竟然是七皇子送过来的。 同时一起送来的,还有不菲的礼物。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都觉得惊异。谁都没想到七皇子为了结交窦雁青,竟然会做出这么丢分的事情。 是的,不少人都觉得,参加一个无权无势大夫的成亲礼太过丢分,纷纷觉得七皇子这行为实在是连脸都不要了,也太不讲究了些。 但又有不少人觉得,七皇子和太子的关系真是太好了,为了给太子殿下结交大臣,竟然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就连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有些感动,“委屈小七了,一会儿让人把孤库存里的宝物挑几件好的给他送过去。” 众人都以为七皇子为了收买窦雁青而委屈求全的时候,却没人知道,七皇子并不是为了窦雁青而来,而是为了楚瑄而来。 别人只以为楚瑄是个有点医术的郎中,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楚瑄的医术到底有多出神入化。 七皇子从知道楚瑄入京起就一直想找机会接触他,却因为顾忌窦雁青的身份,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知道皇帝写了圣旨,干脆借着这个机会走了一趟。 虽然多了个七皇子,但喜宴并未受多大的影响。 窦雁青自己是武将,和文官根本没什么交集,喊来的也都是些武将。 七皇子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意料外的竟然发现了一个人,闵大将军。 七皇子有些意外,因为外界都在传窦雁青和闵大将军已经闹掰了,所以在婚宴上看到闵大将军,七皇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来找茬的。 也不怪他这么想,窦雁青是闵大将军带出来的,按理来说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才是。 可是皇帝明显在打压闵大将军,提拔窦雁青。 如此情况下,两家的关系自然而然就会疏远。 只要窦雁青不是傻子,都会知道这时候远离闵家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就如大家所猜测的一般,两家的关系越来越远,虽然逢年过节窦雁青都会往闵家送礼,但几乎都是去了就回,每次呆的时机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可见两家的关系就只剩点面子情了。 所以,就连七皇子都没想到,会在婚宴上看到闵大将军。 闵大将军一身常服,混在一堆武将里十分不起眼,见七皇子看到了他,也并不惊慌,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算是见了礼。 七皇子心底有些翻腾,不知道这事他父皇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不管来客带着什么心思,成亲仪式顺顺利利地举行了。 因为楚瑄没有长辈,所以让窦雁青坐了高台的位置。 窦雁青坐在上首位,神色十分复杂。只是,终究是欣慰和激动多一些。 有这个男人护着,以后他就可以放心了。 自始至终,窦雁青对于楚瑄的评价都是非常高的。 大堂之中,两个新人都没注意到窦雁青的复杂心情。 两人手中各自执着一条红绸,随着司仪一声声的唱和,两个同样穿着新郎服的俊美青年跪拜天地高堂。 一拜天地,敬告天地,喜结连理,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敬谢父母,骨肉情,养育恩,恩重如山。 夫妻对拜,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首同心,永不相离。 随着一个个礼行下去,楚瑄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似乎冥冥之中,两人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两人紧紧相连。 而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是楚瑄一个人有,窦酥满脸的笑容的脸上微微闪过了一丝疑惑。 随即,这种疑惑很快被他抛到了脑后,今天是他和瑄哥的大喜日子,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个来得重要。 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楚瑄看向他的柔和目光,窦酥忍不住脸红的同时,心里又甜蜜的不行,他觉得自己今天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个人。 两人都是男的,并不存在把新娘送入洞房的说法。 所以两人拜完堂之后,跟着窦雁青一起给大家敬酒。 因为窦雁青难得高调的做法,不少人都知道楚瑄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却有不少人并不认识他,整个借着这个机会,窦雁青给大家都做了介绍。 和那些文官不同,武官对于大夫是十分看中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在死亡线上挣扎,要是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有个大夫帮忙医治一下,说不得就能救下一堆兄弟的命来。 所以说,虽然知道窦少爷找的对象不是武官有点点小失望外,楚瑄大夫的身份还是让他们十分喜欢的。 双方对彼此都带着善意,关系就不会弄僵。 特别是,这群汉子只要你愿意和他们拼酒,就能和你称兄道弟。 楚瑄难得的也喝了不少,一杯杯酒下去,一堆人拍着胸脯表示,楚瑄以后就是他的好兄弟。 因为太过高兴,窦酥更是几乎来者不拒。他的酒量本来不好,几杯下去,整个人就晕乎乎的了。 这还是楚瑄不动声色给他喝了的结果。 绕是这样,窦酥也很快喝高了。 喝醉的小家伙有点粘人,直接就趴楚瑄背上,挂他脖子上了,还凑到他耳边叫瑄哥。 旁边的窦雁青满脸的不忍直视,周围的宾客顿时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楚瑄无奈的冲众人拱了拱手,然后把人背回了房间。 小家伙就紧紧地挂在他脖子上,一口一个瑄哥瑄哥地叫给没完没了。 楚瑄把人放床上,准备给某个醉鬼洗把脸,却被人一把拽住,小小声的道,“别,别走。” 楚瑄看着某人红透的耳朵,挑了挑眉,当真就不走了。 新房内红烛摇曳,正是一室春色正好。 第98章 准备出征 两人成亲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楚瑄明显感觉到,窦酥对他的态度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前两人虽然说开了,窦酥却像是一直缺乏安全感,每次往他旁边靠近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而现在,嗯,都是光明正大的往他面前靠了。 只要没有外人,窦酥看到楚瑄的时候,都会凑过来吧唧亲一口,然后笑眯眯的,“瑄哥” 每次这么叫的时候,青年都是笑眯眯的,眼底似有星光闪烁。 被这样的眼光看着的人,无疑是十分幸福的。大概因为这样,每次窦酥凑近的时候,楚瑄都会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他并未发现,自己看向旁边之人的眼里,也同样带着星光。 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当初缺少的那点默契也渐渐培养起来了。 窦雁青巡逻路过的时候进门瞅了一眼,就刚好看到两人含情脉脉的表示。 窦雁青:“……” 哪怕看到过很多次,楚瑄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就像自己家精心呵护的小白菜被别人给拱了,偏偏小白菜还是心甘情愿给人拱的,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好在,难受着难受着,也就习惯了。只当自己多养了一个儿子,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到他进门,窦酥高兴的道,“阿爹,今天又在这里巡逻啊?来,喝杯茶再走,兄弟们也一起喝一杯。” 说着,就高高兴兴地泡茶去了。 嗯,这点是窦雁青比较欣慰的。大概是已经嫁人的关系,父子两的关系反而好了很多。 其他士兵听说有茶喝也很高兴,这么久下来,大家都知道了,神医铺这里的茶可是好东西,夏日清火,冬日暖胃,喝了出门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有些脸皮厚点的,还会找窦雁青讨要一些。 楚瑄和窦酥自然不是小气的人,给窦雁青送了不少,窦雁青就给兄弟们分了些,这无疑又加深了大家对这两口子的好印象。 见下属都高高兴兴喝茶去了,窦雁青端着茶盏,看似不经意般的道,“东边儿闹起来了。” 楚瑄正在磨药,药铺生意一天好过一天,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弄点成药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话,楚瑄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他的老丈人,“爹要去吗?” 东边就是庆国,当初窦雁青就是因为与庆国的战争才前往战场的。一去就是近十年。等战争结束回来,媳妇没了,儿子和他不亲了,再加上战场之中死去的无数兄弟,说句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窦雁青眼神幽深,表情却很平静,“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就会有消息。” 他正准备说点让楚瑄照顾好窦酥的话,就见楚瑄点了点头,“嗯,好,时间已经够了。”三天内定下主将,粮草辎重却还需要时间准备,哪怕最快的速度,五天时间能出城已经十分不错了。而这些时间,足够他准备了。 窦雁青,“???”等等,是不是有哪点儿不太对? 窦雁青一看情况不对,连忙道,“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瑄挑眉,“自然是收拾东西啊。” 窦雁青,“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楚瑄:“去天缘镇。” 窦雁青:“胡闹!” 楚瑄挑眉。 窦雁青:“你怎么能带小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楚瑄似笑非笑,“阿爹要是不放心,那就一直看着我啊。” 窦雁青:“……”有点心虚,但不能让这孩子胡闹,“不行,太危险了,不能去。” 见窦雁青语气软了点,楚瑄也就和他讲道理,“阿爹既然教了小酥那么多东西,您又丢下他独自前往战场,若是我再阻止,您觉得以小酥的脾气,他会怎么做?” 窦雁青想了想,顿时有些心塞,以他儿子的脾气,说不得会自己偷偷溜过去。 不过,他儿子一直听楚瑄的话,只要楚瑄强硬一点,应该是会听的。 于是,窦雁青道,“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威胁他。他就听你的了。” 楚瑄:“……”他一脸诡异的看了窦雁青一眼,实在没想到这话是他说出来的。 如此一来,他心里也有数了,看样子天缘镇情况十分糟糕,不然窦雁青也不会想着用这种方法把他的儿子留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这是在说什么呢?” 窦酥刚刚过来,并未听到刚刚这两人在说什么,所以表情还是笑眯眯的。 窦雁青却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僵硬着身子,疯狂地向楚瑄打眼色,示意他不要说。 楚瑄笑眯眯的看了他老丈人一眼,见他眼睛都快眨抽筋了,才笑道,“没什么事,爹说今晚想去我们家吃饭。” 窦雁青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比他上阵杀敌吓人多了。 窦酥却很高兴,“好啊,正好猴兄最近新学了几个菜式,味道很不错,正好给阿爹尝尝。” 窦雁青一听就高兴了,还是他儿子孝顺。 等窦雁青带着人一离开,楚瑄立刻就把事和窦酥说了。 窦酥一听,顿时比他还急,二话不说就准备收拾东西了。 楚瑄连忙拉住他,哭笑不得的道,“还有好几日呢,不要着急。” 听他这么一说,窦酥才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楚瑄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不用担心,阿爹不会有事的。” 他跟去的主要目的就是关键的时候,能及时出手,把窦雁青救回来。而这一点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果然,次日,边境战火已起的事就传来出来,听说皇帝陛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庆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直接就被他打入冷宫了。 所谓的和亲,不过是双方想要停战时,选择的一种手段而已。谁都不会以为,安帝三千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真的能起到让两国密不可分的效果。 但是双方一开始战起,就拿个女人撒气,不得不说,挺让人悲哀的。 当然,也没人可怜那位敌国公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己国家的人都可怜不过来,谁还会担心别国公主的安危。 是担心自己和族人死的不够快,还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好? 就连小孩子都还知道亲疏远近呢! 所以,楚瑄和窦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只稍微感慨了一句,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开始继续收拾自己的家里。 楚瑄值钱的东西都是放背篓里的,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院子里的药材了。 那些都是他走南闯北收集的,很多都是市面上拿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平日里有爬墙虎看着倒是没什么,要是他们离开了,有个懂行的人过来一看,那就是一桩麻烦。 而且以楚瑄在医术方面的名声,打这种主意的人还真有可能。 所以,所谓的收拾,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移药材。 也就楚瑄现在体质特殊,要是换个人来,那些娇贵的药材早就死的七七八八了。 饶是楚瑄动作随便,但种类实在太多了,收拾起来也花了整整一天。 至于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楚瑄让猴兄往书院跑了一趟,把小松鼠从书院带了回来,嗯,装杂物。 期间还出了一小插曲,夫子听说有只会写字的猴子来找小松鼠,还惊奇了一把,非要拉着猴兄谈论学问。 结果发现猴兄的学问还不如小松鼠,就连那字也写的歪歪扭扭的,不由的大失所望,觉得这猴子居然不好好学习,真是浪费了这一身身板。 猴兄:“???”为啥这年头,对一只猴子的要求都已经这么高了? 猴兄在夫子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把小松鼠吉祥物带回了家,两人再把东西往小松鼠的空间里一放,差不多就搞定了。 而这时,窦雁青摔军出征的事,也彻底定了下来。 第99章 来帮忙的 出征的时间,比所有人预计中都要迅速,听说皇帝陛下气得在金銮大殿上就晕了过去,放出话说,谁要是敢拖慢进度,就把人直接拉去砍了。 也不知道大家是被皇帝的话吓到了,还是不想得到一个把皇帝气病的名声,原本最是缓慢的琐事,在上面一层层的往下施压之下,竟然两日之内已经准备妥当了。 而这时候,楚瑄和窦酥已经提前出发了。 两人出发之后,才让人给窦雁青送了信过去。 窦雁青接到信后,差点没给气死。 边关的战火,再加上窦酥他们的提前出发,让窦雁青再也坐不住了。 和皇帝陛下禀告过后,就直接带着一批人出发了。 至于大部队,则是由他的人带着赶来。 粮草辎重虽这些会拖住人脚步的必须品,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窦雁青和楚瑄他们的出城时间就差了一日的时间,按理来说,楚瑄他们坐的是马车,舒适度自然没得说,但速度比起骑马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才是。 可诡异的是,窦雁青带着他的人一路骑马急行,愣是追不上人,这导致窦雁青都怀疑是不是路上在哪里错过了。 窦雁青却不知道,楚瑄的马虽然不如猴兄与小松鼠神异,但常年呆在他的身边,也多少沾染了点香火气。 平日懒懒散散地看不出来,只要楚瑄需要,拉着个马车日行千里真的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过,楚瑄曾经特地观察过,两匹马儿身上的香火力十分稀少,想要变得如同小松鼠它们一般,怕是十分困难。 倒是窦酥,因为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身上的香火气越来越多,尤其两人成亲之后,那种力量有了质的飞跃。那浓郁的光芒,早就超过小松鼠它们了。 就连窦雁青都酸溜溜的说过,他儿子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肌肤水润嫩滑到让一些女客忍不住问他保养的方子,把窦酥问得莫名其妙。 还试探的回了一次,“多喝养生茶?” 一句话,导致神医铺的养生茶卖到每天供不应求,就连窦雁青帮自己属下买的时候都要让两人提前给他留。 容貌的变化窦酥没留意到,但是身体的变化他自己却是清楚的。 以前每日对身体的锻炼项目轻而易举就能完成。 窦雁青等人还在后面紧追猛赶的时候,楚瑄和窦酥已经提前了半个月赶到了战场。 到了地方,楚瑄他们才知道为何这次出征队伍如此之急,原来就这么一段时间,安国已经丢了好几个城。 难怪安帝被直接气晕在了金銮大殿之上。 上一场战役之后,战争虽然结束,也遣回了不少士兵,可驻守的士兵和将士是绝对不会缺的。 一个国家想要发动战争,那绝对不是三五个人的事情,庞大的队伍行走的时候必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 而这些动静,自然会惊动安国放出去的探子,等敌国的军队兵临城下,安国这边早就该做好准备了。 本就是安国这边的主场,加上城墙优势以及平日为作战做的准备,撑上几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些时间,足够把分散在周围的士兵都召集过来,并且通知周围的城镇支援和准备了。 如此情况下,这么快就丢了好几城,真的很不合理。 楚瑄和窦酥一打听,倒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原来,闵大将军被召回之后,这边暂时交给了他手下的一个大将管理。 偏偏安帝并不信任闵将军的人,所以战争结束之后,给他派了个监察使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打压闵系的人讨好皇帝,这位监察使和留守的将领间一直冲突不断,双方的关系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平时也就罢了,战起的时候,监察使竟然想来指挥战斗。 将领哪里愿意搭理他,干脆让人把他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法子跑了出来,直接就和那将领吵了起来,然后推搡之中,失手就把那将领给杀死了。 楚瑄听到这些消息,第一时间就觉得离谱。 虽说皇帝忌惮闵大将军,派个监军过去倒是有可能。 可皇帝又不傻,派个这样的人过来,那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再者,那位将领是闵大将军亲自指派的,不说智力如何,手上的功夫自然不会弱,就这样一位大将,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监察使给“失手”打死了,怎么看都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搞鬼的人到底是哪个了。 两人行至五岭镇,再往前就是五岭关,五岭关之前的城镇皆已经落入了敌国之手,一路行来,见到不少往别处逃离的百姓,但更多的人,还是呆在五岭关之中,想着等安国收回那几座城镇,他们就能回去继续生活。 对大多数人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是他们的祖,是他们的根,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们都是不会离开的。 两人进了五岭关就开始救人,因为逃离的太过急切,虽然大家都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但真正行动的时候未免有所受伤。 摔伤的,碰伤的,蛇虫撕咬的,因为不能及时处理,不少人的伤势都拖得很重。 而最重要的,这里还有不少人是伤兵。 楚瑄和窦酥刚到五岭镇就开始救人,而没过多久,他们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实在是,楚瑄在天缘镇时名声十分大,说句无人不知也差不多了。 而现在五岭镇里待着的,就有一些天缘镇的人。 得知楚瑄在这里之后,他的名声被迅速地传了出去,很快就有病人找了过来。 如此,第二日,他们就被请到了五岭关。 相比于后方的五岭镇,无疑战场上的五岭关更加需要大夫。要是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很多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能抢救回来。 本来那些送自己兄弟过来的士兵,还以为请这两人还要像请那样大夫一样,需要绑着过去,谁知两人十分配合,才说了一句,两人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跟着走了,还把几个士兵都唬了一跳。 要不是楚瑄的名声实在太大,士兵都得因为两人的太过配合,估计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奸细或别有用心了。,. 第102章 丧心病狂 等窦雁青赶到五岭关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安国这边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庆国因为高级将领的死亡,剩下的人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偶尔有一两个稍微有点声望的小头头刚刚组织起一些人手,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人群中的窦酥给偷偷弄死了。 不得不说,安国有了他这么一个非人一般的存在,那真的有如神助。 虽然窦酥也觉得自己参加战斗有点欺负人,但面对那些占据他国家的仇人,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要不是还顾忌着别人的目光,他都想一个人过去把他们给屠了。 紧赶慢赶的窦雁青到达五岭关之后,就得知了他儿子带着人追着庆国的残兵跑了好几个城,愣是把丢失的城池都给抢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窦雁青一时之间,只觉心里五味成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高兴,自己儿子这么厉害,他这当爹的自然与有荣焉。 只是,很快,窦雁青就笑不出来了。 丢失的城池虽然已经抢回来了,但是,城池里的情况让人惨不忍睹。 原来,大家见庆国之人攻下城池之后,并未过多停留,还以为他们只是搜刮一些食物,并未为难城中百姓。 谁都未曾想到,庆国之人竟然如此歹毒,为了防止身后被那些百姓背后捅刀子,他们竟然丧心病狂的在城池里传播瘟疫。 大部队一路急行攻城,剩下的一部分人收集粮草,收集之后,就把瘟疫死亡之人所用之物丢入人群聚集之地,以及水源等处,再让人把城门关上,然后他们自己的人迅速撤走。 一开始见敌人撤走,百姓们虽然疑惑,确定人真的离开后,还高兴了一阵。 然后,渐渐的,情况就变得不对了。 城里的人像是一夜之间全都染上了恶疾,一个个开始变得咳嗽不止,伴随着咳嗽还有着呼吸不畅,恶心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而没过两日,人竟然直接开始呕血,或者昏迷不醒,甚至直接死亡。 直到这时,城中的大夫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染上了瘟疫。 而到了这时候,连大夫自己都因为接触了病人,染上了瘟疫,倒在床上起不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最可怕的是,有百姓发现城门并未关上,恐慌之下,竟然想着往别处逃跑,期待着外面有人能救他们。 有些聪慧的人觉得这行为不妥,只是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求生的本能会让人做出很多不明智的选择,哪怕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也依旧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如此一来,原本只有一个城池中了瘟疫,却被这些百姓带的传了好几个城。 倒是庆国人为自己留后路的地方,只要看到有人过来,远远地就直接射杀掩埋,倒是并未有多大的影响。 等窦酥带着人把庆国的残兵赶出去,转头查看其它城池,才发现安国这边的惨状。 眼睛顿时就红了,恨不能直接冲过去,把整个庆国给屠了。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找敌人算账,而是要如何把传播的瘟疫解决掉。 窦酥跟着楚瑄学了多年的医术,对瘟疫方面也学过一些,知道首先要做的就是制止瘟疫的传染,然后才能找药治疗。 窦酥并不知道这场瘟疫是如何传染的,但是看这速度和惨状,明显感染的十分迅速。 窦酥想到楚瑄给他教导的知识,让自己的士兵把衣袍扯下来,把口鼻先捂住,并且严厉禁止士兵靠近城池。 然后,他准备进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以极快地速度行驶了过来。 窦酥一看,那正是他们家的马车,脚步不由的停顿了下。 很快,就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窦酥原本沉甸甸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许。 楚瑄下了马车,二话不说,立刻用药材泡制的厚实棉布,把人从头到尾都给包了起来。 窦酥被包的只剩下两个珠子露在外面。要不是还要看路,楚瑄都打算把他眼睛一起捂了。 绕是如此,楚瑄也在给他整理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窦酥咀嚼着嘴里苦涩的味道,却觉得心里都是暖的。 窦酥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楚瑄却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别担心,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带着人在这里守着就行。” 窦酥却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是他的事,怎么能全部推给瑄哥? 见窦酥坚持,楚瑄也没再说什么,让其他的士兵自己去马车上拿药布捂口鼻后,他背着背篓,带着窦酥进了城。 才刚走到城门,就看到一些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的百姓,楚瑄看了一眼,都是生机已经断绝了。 直到路过一个流浪汉的时候,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示意窦酥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走过去,扶起流浪汉,从背篓里拿出一碗药,直接喂了进去。 说实话,就连楚瑄都完全没有想到,敌国的人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所以他感知观测的地方一般都围绕在战场,并未往更远的地方蔓延。 直到窦酥追逐敌人的残军跑,为了确保窦酥的安全,他的感知才向着其它地方蔓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数十个被占领的城池,竟然有半数都在闹瘟疫。而没有闹瘟疫的,都是庆国士兵后方退路。 感知到这个情况,楚瑄差点给气笑了,也有了种把那些残兵全部留下的冲动。 不过,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楚瑄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治疗的药材。 楚瑄对瘟疫还是有些经验的,当然,瘟疫无数种,没有直面病人,他也无法确定到底那种药有效果。 所以,他把数十种他觉得可能会有用的药都熬了数份,全装进了背篓里,这才追了上来。 现在拿出来的药,就是他准备好的其中一种。 楚瑄把流浪汉扶到一边,又寻找到了几个活人,都扶到了边上,然后把药一一喂下。 若是以前,楚瑄只能花时间,等药彻底起效果。而现在,他能清楚的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些乌黑色的,如同黑雾一样的东西,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市。 面前几个人身上,也被黑雾紧紧包裹着。 楚瑄发现,这些人喝了药之后,身上的黑雾都有好转,只是速度非常慢。 也就是说,他的药都是有效果的,但是,见效实在太慢了,想要在这样的瘟疫里把剩下的人都救下来,比较困难。 突然,楚瑄心里微微一动,从背包里摸出一颗药丸,直接往另外一个病人嘴里塞去。 然后,他就发现,这人身上的黑雾也在慢慢消散,只是效果更加微弱而已。 楚瑄微微挑了挑眉。 他刚刚塞的药丸,是一种自制的伤药,和其它的方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十几种汤药的效果就比伤药好一点点,可见他的药并不对症。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 那就是意味着,由他制作的药,都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楚瑄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微微一动,又从背篓里拿出一碗药来,然后割破手指,往里面滴了一滴鲜血。 随即,把这药喂给了另外一个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病人喂了进去。 下一瞬间,那个原本半昏迷的病人眼皮颤了颤,猛地睁开眼,噗地就是一口血喷出,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窦酥吓了一跳,想要过来把楚瑄拉开,却被楚瑄摆了摆手拒绝了。 楚瑄看向病人的目光亮晶晶的。 因为他能清楚的看到,那病人虽然在咳嗽,身体里的黑雾却随着他的咳嗽迅速地消失。 也就是说,他的血,真的对瘟疫有效果。 这一点,别说楚瑄能清晰的看见,就连窦酥也发现,原本死气沉沉的病人,一阵咳嗽之后,气色竟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窦酥脸色,也跟着变了。 能救人是好事,但需要他家瑄哥的血救人,这就算不得好事了。 因为窦酥整张脸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所以楚瑄也没发现他的情绪不对,而是道,“让你的人过来帮忙,把活人都集中起来,尸体要全部焚烧掉。” 他已经发现了,被他的药布包裹着,那些黑雾都会主动避开。 所以,只要不把药布拿开,接触还是没问题的。 听了楚瑄的话,这一次窦酥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道,“不要用你的血,咱们可以再试试其它的药。” 楚瑄自然知道窦酥是在关心他,但…救人如救火,不能有任何耽误。 于是他笑着拍了拍自己对象的肩,“我有分寸,快去吧,速度快一点咱们也能多救几个人。” 窦酥一听,心里顿时一紧,也不敢再耽误,转身就把人都叫过来帮忙了。 还好他带的人多,封城,寻找和安抚活人,收集尸体到没人的地方焚烧…最重要的还要让人帮楚瑄熬夜,分药。 要么多人,病得轻点的还能自己来领药喝,那些病的重的,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这时候就需要士兵帮忙喂药了。 窦酥怕楚瑄做傻事,几乎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边帮忙,看着一锅锅汤药熬出来,他陷入了沉默。 药都是普通的药材,起到的效果却十分惊人。 而只有窦酥知道,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都是楚瑄往锅里加了血的原因。 好在,每锅里只需要滴上一两滴就好了,要是每碗需要滴一滴,窦酥肯定早就炸了。 绕是这样,他也一直在尝试着配药,想要找出一种能代替楚瑄鲜血的药来。 不需要如此神奇,只要能救人就好。 第103章 非人手段 在楚瑄的指挥下,城里的情况很快得到了控制。 然而,得瘟疫的并不只是这么一个城池。 要知道,附近的十几座城池都在这段时间里有半数都已经感染了瘟疫。 也就说,还有那么多城池的人等着救命。 楚瑄准备让窦酥和他分开行动。 窦酥医术也是不错的,尤其是以他的血为主的情况下,窦酥带着人去救治一个城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他…逼不得已就只能使用一些非人手段了。 而窦雁青,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赶过来了的。 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 楚瑄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各自塞了窦酥和窦雁青一个瓶子,并且叮嘱道,“就普通治疗风寒的药汤,一锅放一滴就够了,一人分半碗就能把病情稳定下来。” 窦雁青并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听说这么点就能救一城的人,顿时拿的小心翼翼的。 而窦酥却是知道里面是什么的,顿时觉得手都是抖的,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能…” 楚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乖,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顿时就把窦酥后面的话全给堵回了肚子里。 窦酥握紧了拳头,有些后悔自己参合这些事的决定了。 楚瑄又拍了拍他的肩,“乖,去吧,小心些,不要把药布摘下来。” 窦酥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但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一直挥之不去。 他想,等这事了了之后,他说什么也要把人带回神医庙,那里才是他们的家。以后他们就一直呆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再也不管其它事了。 至于外界的纷纷扰扰,自然有该他们头疼的人头疼去。 看着窦酥和窦雁青开始前往附近的城池,楚瑄把几小只都找了回来,小松鼠和爬墙虎以及桃树枝都往背篓里一塞,再一把拽住猴兄的肩膀。 看似随意的往前一跃,整个人连带着他手中抓着的猴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间,他们几只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城池里。 楚瑄直接吩咐道,“小花封城,务必阻止任何人进出城池。猴兄帮忙熬药,小鼠分发,每人小半碗,要够整座城的人喝。至于小绿,把整座城的死人都处理掉。” 瘟疫发散太快,若是一座座城池救治过来,后面的城池的人估计都死光了。 楚瑄可以看着他们死于战争,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他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老弱妇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于瘟疫。 生命的可贵,他比谁都知道的要清楚。 所以,为了救人,他也只能拿出点非人手段了。 听了楚瑄的命令,几小只立刻行动了起来。 先是小桃树,它把根扎到了城门外,然后开始疯长,一棵棵的桃树沿着城墙开始扎根,随即疯狂的长成一片片桃林。 随着桃树的动作,其它几小只也飞快的忙碌起来。 然后,整座城里还活着的人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起来。 先是地里冒出一根根的爬墙虎,把他们身边刚刚死亡或者早已经死亡的亲友都拖进地里不见了身影。 本就被病痛折磨的脑子不胜清醒的人呆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跌跌撞撞的想要逃离原地。 结果,他这边的声音还没停止,就听到周围也传来惨叫之声,抬头望去,就见四面八方到处都冒出一根根的爬墙虎,拖着一个个人影消失不见。 顿时,更多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有妖怪,妖怪吃人啦!” 正在帮忙熬药的楚瑄差点一个趔趄,抬头一看,好家伙,到处都是乱晃的枝条,确实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不过这时候,被人误会妖怪就妖怪吧,救人要紧。 等熬好了药,就和小松鼠一起给人喂药。 只是整座城的人那么多,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剩下的人要他们一个个去喂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楚瑄看着慌乱之中想要往外跑的人群,眯了眯眼,既然还能跑,那就好办了。 于是,楚瑄拿出锣鼓,哐当哐当地敲了起来,“大家都听好了,这座城已经被我们大王占领了,想要活命的过来干了这一杯,大王说了,干完你们就是我们的自己人了!不干的话…嘿嘿…” 在他说到嘿嘿的时候,爬墙虎在他身后破土而出,还晃了晃叶子,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本来见到爬墙虎“吃人”,不少人都吓破了胆,只要还有一点力气的,都拼了命地往城外跑。 结果却发现,原本畅通无阻的城门外被桃树枝堵得密密麻麻的,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本来瘟疫就已经让他们绝望了,现在又冒出了一群妖怪,很多人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绝望了。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楚瑄拖着一口巨大的锅,向大家推销他的汤,“你们不要觉得这汤不好看,但是效果特别好!看看你们一个个病恹恹的,再看看我这么精神,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喝了这汤!” 一边说着,还一边抓住一个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挂了的病人,然后两碗汤直接灌了下去。 那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以大家最近而经验来看,绝对撑不过今天。 所以看到那人被树藤拽走之后,他的亲人也只是动了动手指,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双眼麻木的看着。 死人终究没有活人来的重要。 于是,那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拽着他的亲人,灌下了两大碗汤。 说也奇怪,他那已经快要断气的哥哥在被了两碗汤之后,竟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阵咳嗽之后,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见自己的亲哥还活着,那人终于坐不住了,猛地一把扑了过去,紧紧地把那人抱紧怀里,“哥,哥没事吧?哥你不要死啊!唔哇…!” 那个刚刚快断气的哥哥,竟然抬起手拍了拍他弟弟的肩,“哥没事,你别哭,乖,没事的,别哭。” 都是一个城里的人,哥哥快病死的样子自然有不少人知道,谁都以为哥哥已经撑不过去了。 而现在,在喝了那个奇怪的汤药之后,那个本该病死的哥哥竟然活过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些已经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的人,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眼睛直直地看向锅里,“药,药…” 楚瑄也不吝啬,只要有人过来,就给他们打上一碗。 其实半碗的量就够了,但一碗见效比较快,现在是让百姓见识药效的时候,所以楚瑄才直接给众人都舀了一碗。 很快,那些原本已经等死的人,都感觉一碗汤药下肚之后,身体渐渐的好了。 有了这些人做示范,那些感染轻一点,感觉还能撑两天的人,也都心动了。 这瘟疫实在太可怕了,只要感病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撑过三天的,现在看到有治疗的希望,谁还顾得上给他们治病的人到底有多奇怪? 人类的求生欲,真的是十分顽强的。 第106章 菩萨挚友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皇家的事,牵动着整个国家的局势,也牵动着无数人的生死。 原本热闹的京都,因为军队的来回走动,甚至时不时产生的冲突,把所有人都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京城的街道成了无数人的战场,整个京都乱成一团,颇有种群魔乱舞之感。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宫里的混乱引起的。 入局之人神色或是警惕或是兴奋,而未入局之人看着这样的混乱只能唉声叹气,亦或惶惶不安。 内忧外患,谁都不知道这场混乱会让这个国家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而就在各方势力战作一团的时候,有一方势力直接介入,把所有交战的势力全部一锅端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就里的时候,京都彻底变成了地狱场。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带队的竟然是被剥夺了军权的闵大将军! 一户户以前老百姓连门口都不敢路过的高门大户被抄家灭族,一个个只在别人口中听说的大人物被拖上刑场,或是砍头,或是流放,据说那几日,整个刑场的地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依旧红的骇人。 就在老百姓吓得瑟瑟发抖,连门都不敢出的时候,宫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圣旨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宣旨的太监直接就在刑场门口宣读,让所有路过或围观的人都能听见。 老太监一口气念出了几十个人名,皆是通敌叛国谋逆之罪。 周围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乖乖,好家伙,全是五品以上的大官。 事后大家一琢磨,受牵连的绝对不止这些人,怕是不到五品的官员,都没能在圣旨上拥有一席之位。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觉得荣幸。 而除了这些大官的处置让人咂舌外,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更加让人震惊不已。 原本病危的皇帝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倒是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病痛的太子殿下病倒了。 一个病危的人突然康复,另外一个好好的人却突然病倒,如此情况,让一些相信邪术之人忍不住多想几分。 哪怕皇家的事没人敢多说,背地里也忍不住有些人传出各种猜测来。 而除了太子病重外,还有一件事也是让人忍不住震惊的。皇帝素来最宠爱的五皇子,竟然也牵连进了谋逆之中! 皇家的人自然不可能株连九族,但五皇子府却被封了起来,五皇子更是被叛了终身囚禁,就连最受宠的蔡贵妃也直接被降为了素人,直接打入冷宫。 听说另外几个皇子也被牵连,罚的罚,骂的骂,就没有一个讨得了好的。 可以说,这一次的动荡,真正是把皇都的天都给翻了一遍。 以前高高在上的名门贵族,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的,怕的比平头百姓还厉害。要是没有生死攸关的大事,那真是打死也不愿意出门。 倒是老百姓们,得知老皇帝还活着,又见倒霉的都是一些当官的,渐渐的倒是安定下来。 相比起不知秉性的新皇,老皇帝上位了这么多年,对老百姓怎么样大家还是清楚的,虽然大家对于他疑似用了不明手段换命这点颇有微词,却也渐渐定下心来。 特别是官家下手很快,几天的时候,该砍的砍,该抓的抓,该贬的贬,该罚的罚……竟然迅速地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十日后,一些有官家背景的铺子陆陆续续都打开了门,那些机警的商人见此,也试探着打开了门,然后,其它的铺子也渐渐的都开门了。 京都迅速地又恢复了原本的繁荣喧闹。 至于那些关闭后再也没有打开的门,等再次开门之后,怕是早就已经换了一茬主子了。 人都是渐忘的,在恢复了安稳之后,那些日子的事情渐渐被人淡忘,京都依旧是那个繁华的京都。 老百姓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只要不让他们活不下去,当皇帝的是哪个,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老百姓不关心,那些当官的却是关心的,很多人直到尘埃落定,才渐渐琢磨出一点味儿来。 当官的自然不如老百姓那么纯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尤其那些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有几个“病逝”的丫头小厮,亦或是干脆就是一些妻妾子嗣……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老百姓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 老皇帝的病突然好了,太子殿下“病”了,五皇子被圈禁,剩下几个皇子也多少受了罚。 很明显,这一次的夺位事件,老皇帝才是最后的赢家。 联想到前些日子宫里传出的风声,老皇帝不是病危而是中毒……再想想几个皇子的结局……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这皇家的水,真是太深了。 楚瑄和窦酥赶到京都的时候,京都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繁华。 窦雁青得知他们要回来,早早的就守到了门口,视线在窦酥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身上没什么问题,稍稍放了点心,然后就示意楚瑄随他走一趟。 楚瑄拍了拍窦酥的肩,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随着窦雁青进了一次皇宫,为皇帝把了把脉。 和上一次见到老皇帝相比,老皇帝显得老了很多,原本保养得十分黑亮的头发也白了大半。 所有人都觉得老皇帝是最后的赢家,但看着那些华发,楚瑄觉得,这皇帝当得可能真不怎么开心。 表面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儿女成群,可背地里,三千佳丽各怀心思,膝下子女都恨不得他早点死……想想这日子,着实没什么让人羡慕的,也难怪短短几个月不见,老皇帝看着老了十岁不止。 楚瑄把完了脉,看到老皇帝询问的眼神,他也只能劝他想开点,不要太过多思多虑。 其实他是想劝他不要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位置死磕,省的消耗阳寿,奈何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让老皇帝怀疑他收了哪个儿子的钱,要把他一起砍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楚瑄不好多说,只是开了个安神的方子,至少能让老皇帝晚上睡的好些。 正在楚瑄打算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老皇帝突然开口了,“楚神医,这次瘟疫多亏你救了安国数十城百姓,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楚瑄转头,见老皇帝正灼灼地看着他。 楚瑄想了想,老皇帝手段了得,在得知自己儿子想害他性命之后,飞快的布局,直接把几个心怀不轨的儿子全给端了。 现在再想想,老皇帝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让闵大将军出来引领军队控制京都局势,那对闵大将军的信任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笑的是,整个京都就连三岁稚童都知道老皇帝忌惮闵大将军功高震主,所以削夺他的军权,提拔窦雁青来架空他。 如此心计,如此布局,说他没在当初救援队伍里安插人手,傻子都不会信。 而为了救人,楚瑄这段时间暴露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 不得不说,这次他前往京都,就是想看一看老皇帝的态度。 毕竟面对怪力论神的东西,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若是老皇帝想要杀他,说不得他就要带着媳妇儿和老丈人往山沟里躲了。 好在,看老皇帝现在的态度,是不准备动手了。 楚瑄笑了笑,“奖赏就不用了,陛下要是有心,可以在城镇里为我搭一座小庙。别的不说,有小庙的地方,瘟疫这种东西是绝对盛行不起来的。” 听到楚瑄的话,老皇帝眸子微微闪动了两下。 他的线人遍布天下,自是知道在十数座瘟疫感染的城池之中,有那么两座夹杂中间并未感染瘟疫的城池。 十分巧合的是,这两座城池里都供奉着神医的庙宇,所在城池里的人都说,这是神医菩萨在保佑他们。 而这神医菩萨,正是面前之人传播出去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各座瘟疫之城传播而出的各种灵异之事,有些东西,由不得他这个做皇帝的不相信。 仔细想想,这人虽然来历神秘,但对安国并未有任何坏心思,反而每每在百姓危难之中出手相助。虽说手段有些骇人听闻,但结果却是好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从来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只要这人不妨碍国家,对百姓抱着足够的善意,给他一座寺庙又如何? 老皇帝站起身,冲楚瑄行了一礼,“仙家高义,佑我安国百姓安康,以后神医庙就是吾国神庙,定会修建至安国每座城池,让百姓日日香火供奉。” “这到不必。”楚瑄摆摆手,“供奉什么的,心诚则灵。” 老皇帝一听,若有所悟,“那,朕让人把仙家事迹撰写成册,由说书先生向百姓解说?” 楚瑄顿时一喜,面上却还端着几分矜持,“那就有劳陛下了。” 一个月之后,无数个拎着话本的太监从宫里急急走出,然后奔向四方。 大家都十分好奇,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嘛去的。 可能是这些太监根本就没想着保密,一本本带着各种神异色彩的《神医传》就这么流传了出去,然后迅速的在整个京都流传起来。 皇帝亲自授意,京都最有名的几个话本写手着笔,一个心怀天下救苦救难的神医就这么跃然纸上。 而除了救人性命,此神医还对抓妖除魔非常有一手,连那只树妖大王,也是在神医菩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下的。 这话本传到当初“妖大王”降临的那几座城之后,说书先生差点没被“妖大王”的信徒给打死。 那说书先生还算机灵,迅速地改了改话本,把妖大王被打服,变成妖大王被神医菩萨感动,主动帮忙救治百姓,最后成了神医菩萨的挚友。 为此,这几座城池里在建设神医庙时,庙里除了神医菩萨外,额外还多了一座雕像。 这样的情况,老皇帝自然是要支会楚瑄一声的。 楚瑄一听,顿时心里一动,干脆让人把妖大王的样子,按窦酥的模样来竖。 从此之后,但凡是有身影菩萨的地方,那旁边必定站着另外一个雕塑。 有人说那是神医菩萨的挚友,又有人说那是神医菩萨的挚爱,众说纷纭,却不会影响他们永远的不离不弃。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了……每次快完结的时候,拖延症都会发作…… 后面再来几个日常番外? 第107章 番外1 楚瑄走出城门的时候,窦酥蹭地一下就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翻,见他没有少一根头发,这才放下心来。 楚瑄哭笑不得,宽大的衣裳遮挡下,捏了捏他的手,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凶巴巴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跟进去了!” 窦酥的身体立刻挺得笔直了些,眼睛目视前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那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方向瑄哥一个人去见皇帝了。 再说了,以他现在非人的身手,除了他家瑄哥,整个安国谁能发现他的存在? 见某人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我还会这么干的架势,楚瑄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带回家好好看着呗! 自己的媳妇,除了宠着还能干嘛? 回到京都的宅子,几只小的就迫不及待地都跑了,离开这么久,对于这花花世界,它们甚是想念。 这次几个小家伙都算是立了大功了,楚瑄也没拘着它们,每只都发了它们十两银子,让它们拿去买买买。 小松鼠是跑的最快那个,尾巴一卷,楚瑄手中的银子就少来了一锭,而它的身影也瞬间就蹿没了,一副生怕别人抢它的样子。 其它几只也陆陆续续的拿了银子离开了。 让楚瑄没想到的是,猴兄并未从他手里接过银子,反而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堆,楚瑄一看,数量还不少。 窦酥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猴兄还怪有钱的。 而楚瑄也从猴兄的动作中看出了它的意思。 好家伙,在体会过给无数人做饭的幸福之后,猴兄已经不满足于在他们小小宅子里做饭的日子了。 它要开酒楼,它要当大厨! 看在它这次也算功劳不小的份上,楚瑄决定满足它这么个小小的要求。 于是他大手一挥,准了。 至于一只猴子要如何在人类的地盘置办铺子,装修,开店…那就是猴兄自己的事情了。 楚瑄觉得,一只猴子想要彻底融入人类之中,这些事情是它必须要历练的! 嗯,绝对不是因为被一只猴子嫌弃住的地方小所以报复,嗯,绝对不是! 把几小只都打发了之后,楚瑄才看向窦酥,询问他的打算。 窦酥想了想,道,“等事情彻底解觉了,咱们就一起游历去。当初你走过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以他现在的身手,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了。 楚瑄听了他的话,摸了摸鼻子。 好家伙,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这茬呢!楚瑄开始反思,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有得罪到小家伙的,提前认个错不知道有没有用。 想了想,好像除了那事也没有别的了。 大概,也许…吧? 两人回到京都,继续安安静静的开他们的药铺。 京都似乎渐渐安稳下来,而这安稳之下,又有看不见的波涛在暗潮汹涌。 太子之位事关下一位国君,本就是国之大事,原本安国是有太子的,虽说没什么大的作为,却也没什么大的过错,若是没什么意外,当今皇帝百年之后,皇位自然就是他的了。 可皇帝一场重病之后,太子莫名其妙病了,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信。 怎么看,这太子的病都很难好了。 如此一来,太子之位就要落到别人头上了。 这样的大事,怎能不让人心动? 不说别的,只要能让未来的国君承他们一个人情,将来得到的好处都无法限量。要是能和未来的国君有个亲戚关系,那就更好了。 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点,才让他们把心思都安耐了下来。 而这样的平静,终究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皇宫成了一个所有人都恨不得不分白天黑夜都盯着的地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恨不能把任何事都搬开了。 如此,突然某一日,一行太监从宫中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让人完全搞不明白的是,皇帝不但让人到处发放《神医传》的话本,还命令各个城池修建神医庙。 面对皇帝陛下的动作,不少人翻来覆去的研究,依旧搞不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甚至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皇帝陛下并不想现在就提重新立太子的事,所以才会弄出莫名其妙的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话本子越传越广,一座座寺庙也被修建起来,就连京都里也修建了一座。 虽然有人说皇帝如此做就是在劳民伤财,说话那人被皇帝请到神医庙参观了一遍后。这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那神医庙实在与劳民伤财扯不上关系。 整个寺庙修建的十分普通,京都随便一户人家修建的都比这个华丽精美,唯一的,对于那些家底稍微丰厚点的人来说,也就一座庄子的大小。 堂堂皇帝,让人就修建一栋这样的小庙,哪怕是再清廉的清官,也无法说出一句劳民伤财来。 而这样的要求,却是楚瑄自己提出来的。 他需要的只是香火,富丽堂皇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反而可能是麻烦。 老皇帝听了他的话,点头应下了,但是在修建的时候,却掏了自己的私库,把庙里的两个菩萨都用黄金打造,只是在外面抹了一层泥,看起来不起眼而已。 因为老皇帝下了封口令,这些又在背后秘密进行,所以这点外人并不知晓。 这些,楚瑄也是在寺庙修建好之后才感知到的。 楚瑄和窦酥说这事的时候,窦酥正抱着话本子,一边看一边乐,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神情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懊恼。 开心的是他家瑄哥竟然有金身了,郁闷的是,那金身居然不是他给他家瑄哥做的。 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其实已经完全够给他瑄哥做金身了,只是最近事赶事的,就把这茬给忘记了,现在被人给抢了先,不免有些懊恼。 窦酥越想越不得劲儿,最后眼珠子一转,抱着自己的小金库,偷偷找工匠打造了一个小的抱回家,一日三餐供奉不说,没事还可以抱在怀里摸摸。 楚瑄看他那副模样,差点笑喷了。这要是个不知道的,估计会觉得这就是个小财迷,天天抱着个小金人,也不怕被贼惦记。 寺庙的事件闹过一阵之后,终于有人问起了太子的身体,想要借机扯到储君之位上。 老皇帝盯着说话那人,毫不客气的把他训斥了一顿,甚至直接问那人,是不是想要诅咒太子死,顿时把那大臣吓得摊倒在地,哪怕皇帝没人直接下令处置那人,所有人都知道,那人的仕途怕是已经完了。 自此,众人虽然心思各异,却不敢再提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老皇帝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怕是在他升仙之前,安国都不会再有别的储君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夺位事件第二年,一直病重的太子殿下亡故了。 这消息虽说是意料之中,但足足过了一年才传出来,依旧让人有些恍惚。 据说皇帝听到这消息之后也病了,太子殿下的丧事落到了七皇子。 这一年多来,皇帝明显在有意的锻炼七皇子,很多事都有意的放手给他干。 虽说皇帝现在还有几个儿子,但病的病,发放的发放,关禁闭的关禁闭,要不然就是年龄太小…算来算去,除了七皇子外,还真没有别的更加时候的人。 就算几个以后老皇帝还想继续占着皇位,对着几个小皇子现殷勤的人,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就被老皇帝让人一锅端了。 老皇帝雷厉风行的动作,立刻让人回忆起去年的腥风血雨,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顿时都不敢动了。 七皇子在安排好太子的葬礼之后没多久,就被老皇帝推上了皇位。 而在他登基后不足一月,老皇帝也驾鹤西去了。 人们只道皇帝和太子也算父子情深,连黄泉路都要前后脚一起去。 却没人知道,是老皇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让人往太子府里传了一句话,隔天就传来了太子病亡的消息。 相比起太子想给他投毒还要处心积虑借别人的手,他想让人给太子喂点药太容易了。 一年圈禁般的生活,让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早就快疯了,想要让她们做点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只是,老皇帝为何会在一年之后才动手,就没人知道了。 也许是想给第一个孩子最后的机会,却被白白浪费了;又许是发现自己的另外一个孩子更加适合;又或是为了不让新皇沾染上不该有的污点… 人们的猜测很多,但结果到底如何,那就只有死去的老皇帝自己知道了。 又或者,这几点皆有之,可谁又知道呢? 第108章 番外 七皇子登基之后,安国越发安稳了,百姓们的生活渐渐安稳下来。 当然,想要国家安定,边关的安稳才是重中之重。 他深刻的知道,武力对于国家的安稳有多重要,闵大将军重新手握重权不说,窦雁青也成了当之无愧的一方大将。 就连窦酥,新皇都有心想要把他放入军中,委以重任。 可惜,被窦酥拒绝了。 就连楚瑄,新皇都想把他请进宫里供着,别的不说,能解百毒,能治瘟疫的大夫世间又有几个? 只是夫夫两都没兴趣,整天经营个小药铺,倒是生意很不错。 新皇也没法子,连他亲爹对两人都客客气气的,再加上他们的私交还不错,新皇也不想打破这层友好的关系。 至于先皇亲自命人修建的神医庙,新皇也并未让人封闭,甚至每年定下了一个节日,专门用于供奉神医菩萨。 楚瑄的信仰之力越发的浓郁,整个安国都在他的感应之中,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在整个国家的任何地方随意穿行。 如此一来,他到也不必拘泥于一个地方了。夫夫两一商议,铺子一关,出门游历去了。 窦酥对于当初楚瑄自己出门游历的地方念念不忘,楚瑄没法子,只能带着他一路往当初行走过的地方行去。 当两人爬上山巅,站在当初楚瑄呆了好几年的山顶之时,窦酥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瞬间就爱上了那里。 每天看着白云从身边吹过,伴着清风心无旁骛地练剑,整个人的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 “难怪瑄哥当初都舍不得回去了。” 窦酥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然而对他十分了解的楚瑄顿时头皮发麻,连连对天发誓,以后去哪儿都一定带着他!绝对走哪儿带哪儿! 窦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楚瑄默默抹了抹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家小酥绝对是天底下最记仇的人,没有之一! 见楚瑄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转过身的窦酥微微弯了弯嘴角。 其实他早就没有生气了,只是为了让他家瑄哥长点记忆,这才时不时提起一回。 不得不说,效果确实十分喜人。 当然,同样的招数也不能一直用,夫夫间想要日子过的和美一点,得时不时找点小惊喜才行。 至于楚瑄会不会觉得惊喜…窦酥摸了摸下巴,大概…应该…吧? 夫夫两在山顶上住了下来,窦酥干脆给小木屋重新修整了下,缺少的家具也做了出来,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就更加像个家了。 两人在山上一住就是一年,偶尔缺少生活用品了,才会下山进行采买。 不得不说,新皇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帝,安国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安定富饶,每次下山都会让人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于是,两人更加心安理得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只偶尔回去看看窦雁青。 转眼,已然就过了数十载。 因为常年锻炼的原因,窦雁青的身体倒是挺硬朗,只是岁数到底大了,在皇帝的再三挽留下,依旧毅然辞官回了老家。 他这一身战功赫赫,自然无悔于天地,只是负了一人而已。临到老了,落叶归根,想要回老家为他的亡妻守守坟。 皇帝多番劝说无果,见他铁了心要回去,没有办法,只能让人准备了无数赏赐,让这位老将军带着荣归故里。 窦雁青回到六盘县,果真日日带着一壶小酒,三两碟小菜,去为亡妻守坟。 虽说小两口偷偷给窦雁青吃了不少好东西,但他的年岁到底大了,两人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终于不再到处游历,在窦府安定了下来。 窦雁青倒是不好意思,劝他们想出去就继续出去,不用担心他,他能照顾好自己。 奈何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倔,压根儿就不听他的,窦雁青没法子,只能享受起了儿子和儿婿的孝敬。 窦雁青走的时候很安静,反而是一向很坚强的窦酥,在楚瑄面前哭红了鼻子。 哪怕平日里再怎么摆出不在意的表情,窦雁青依旧是他最亲的人。 窦雁青走后,窦酥消沉了好一阵子,楚瑄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都有些奄奄的。 有一天,窦酥突然道,“瑄哥,要是哪天我走了,你…你就把我忘了吧。”本来他想说,瑄哥你再找一个吧,可是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两人正躺在床上,窦酥突然来这么一句,直接把楚瑄的瞌睡都给吓没了。 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屋里的烛火也随之亮了起来,楚瑄看向窦酥,就见他的神色有些悲伤。 楚瑄顿时就心疼了,他只当小家伙还在伤感窦雁青的事,没想到小家伙那脑袋瓜子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忍不住在那脑袋上亲了亲,“傻瓜,你难道没发现,这些年你完全没有衰老的迹象吗?” “啊?”窦酥眨了眨眼,表情竟然有些呆,“不是因为这些年我吃了很多好东西吗?” 他爹直到仙逝的时候,看起来也比一般人年轻很多,再加上他几乎很少照铜镜,所以根本没关注自己的脸。 楚瑄哭笑不得,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傻子,从咱们成婚那天起,你就和我缔结了婚契,共享香火。可以说,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一定在!” “啊!”窦酥这次是真的震惊了,最近他一直在想,他的年龄也不小了,要是将来他离开了,瑄哥该怎么办… 他不想瑄哥忘了他,有害怕瑄哥忘不了他,想着想着,越想越难受,所以最的心情才越来越低落。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竟然是这样的。 原本以为自己陪在瑄哥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只要一想到他们还有无数个未来,无数个明天,未来顿时就变得让人期待起来。 —— 千年之后。 电闪雷鸣,瓢泼般的大雨让几个旅游的青年不得不躲进了一座残破的寺庙里。 一行人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边拧着湿哒哒的衣裳,一边抱怨老天爷怎么说下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可惜,老天爷并未给他们面子,该打雷就打雷,该下雨就下雨。 几人一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虽说现在是夏季,但被雨这么一淋,也是会有感冒的可能性的。 于是,有人开始在破庙里寻找起来,想要找点干柴生点火来烤衣裳。 就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时候,有人往佛台上的泥菩萨那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都楞住了。 旁边的同伴看他一动不动,拉了他一下,“小张,你一动不动杵着干啥呢,快来帮忙啊!” 叫小张的青年咽了咽口气,“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那神像,刚刚动了一下?” 周围的同伴听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仔细一瞧,横看竖看,都是两个泥菩萨,还是两个因为太久没有修补,有些破破烂烂的菩萨。 正巧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因为光影的变化,泥菩萨确实像是动了一般。 众人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嘲笑小张胆子太小了,疑神疑鬼。 小张摸了摸脑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看了看两个菩萨,确定他们一动不动后,这才跑去烤火去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忙着烤火的时候,却没发现,佛台上的一个泥菩萨,冲另外一个泥菩萨眨了眨眼。 而另外一个人菩萨微微弯起最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