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 1. 2004年的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1977年7月中旬,川西沥河平水村。 山是郁郁葱葱,绿得透彻,水是波光粼粼,凉爽清冽,一块块土埂拼接的田地分布在山间河畔,数亩广阔的海椒地里是顶着烈日劳作的村民。 此时,狂风卷着乌云在透蓝天空中汇集,低空降落,很快向田间投下浓重阴影,空气里却仍像闷在一口蒸锅中。 盛夏燥热不见沉寂,平日见人就躲的麻雀、蜻蜓成群结队低空飞过,躁动不安,一只笨鸟慌乱中撞在农民腰背的竹蔸上。 ——吱!一声惨叫过后,又逃命般追上大部队。 “快!快!装筐的都挑走,大暴雨马上就要来咯!”老村长高声催促道。 田埂上挑担子的,地里折海椒的,每个人大汗淋漓加快动作,暗骂这七月雨水天说变脸就变脸。 说话间隙。 天空完全黑沉下来,山腰也传来唰唰唰拍打柏树叶的声响,由远及近,犹如万军来袭,雨势磅礴恐怖,听得人心头一震。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抢收,仍有大量海椒被淋湿。 仓库外,火急火燎的蓑衣壮汉大跨步赶来,等不到跟前,隔着雨幕焦急喊话,“庆叔!水坝头...怕是...怕是要塌了!” 众人心头再震。 水坝除了蓄水防旱也能防洪,若塌了。此时大暴雨来势汹汹,山洪来袭,平水村几乎大半多田地都要遭殃。 成片海椒、茄子、南瓜、豇豆等其他蔬菜,八月的玉米,水稻,都是命根子! “全塌了?” “一半不到,三米长松动,上面还有山洪。” “南瓜小队和知青队刚好在大坝边。” “怎么会塌?前天儿周老头还拍胸脯保证,十年不倒。” “就是!他当时怎么说的,今天就出这种事!” 嘈杂中有一道不被他人所注意的声音愣怔道,“还真被洋鬼子说中了...” 但很快淹没在七嘴八舌里。 庆叔也就是平水村村长,他引领村子近三十年,从建国前到现在,该经历的大事一件不少,平日里说一不二,在村民心中,威望极高。 “吵什么!”老人蹲坐在石墩上,烟袋撞上一旁的木梁。 众人噤声。 老村长才敲了敲长烟杆抖落灰烬,吧哒一口,因为吸气凹陷的面颊随着吐出白烟恢复本来面貌,皮肤沟壑深重,大垂耳,高颧骨,眼皮耷拉眼神却异常犀利,不怒自威。 两句问出实情,老人终于肯起身将烟杆插在后腰带上,“老头老太晾晒海椒,其余,拿工具。” 可谓一呼百应。 去的路上壮汉才道出启闭机一直没反应,旁人弄不好,而唯一懂点门道的周老头,酒瘾上头从昨晚醉到现在,如何叫也不醒。 另一半塌陷都是时间问题,想堵也堵不住,到时候河道两旁的田地统统被淹。 情况比预计严重,老村长面色凝重起来,不过踌躇片刻,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像做出某个艰难决定,只见他一把将人拽到跟前,气力好大,壮汉险些站不住。 “去...把西洋鬼子叫来。” “嗬...咳咳...啊?” 此话一出,壮汉和离得近的人皆是震惊不已,张大嘴巴,差点被滚边雨水呛得半死。 叫谁?没听错吧! 经这一提,人群里有几个曾目睹周老头单方面发难洋鬼子的人,突然记起起因正是水坝问题。 那时大家看戏心态,只当又一场闲暇逗趣,根本没把洋鬼子的话当真,还把人撵去村偏角烂草屋。 其他人更多顾虑是怎么就要叫他来,村长又怎么笃定洋鬼子一定有这本事。 况且当初洋鬼子刚来下放的时候,让村长关了近半年牛圈,馊饭馊水有一顿饿三顿,干累活重活拿最少工分,被村里混脾气的拳打脚踢,脚跛了一个月,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会来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所有人脑海中自动浮现一个半死不活、颓丧的清瘦高挑身影,就止不住摇头质疑。 —————— ——轰叱! 一道紫电嘶吼着扑向山头。 桑佳树应声一抖,五感逐渐恢复重获新生。 大脑接受到的第一触感便是豆大雨滴拍在脸上生疼,跟有人从头顶拿盆倒水似的,汇成小股顺着额头滑过眼睛,睫毛浓密纤长湿成一缕缕黏在眼尾,眼皮不停眨动。 接着一道又一道闪电撕开黑洞洞的穹天巨口,几乎照亮世界。 桑佳树除去第一声太突然,对后面的雷声都没太大反应。整个鬼...不对,整个人看什么都新奇。 她甚至丢开手里的锄刀,主动仰头迎接,切身体会周遭一切细微事物。雨拍打的力度、风吹来的方向,全身毛孔为之舒张。 大自然真是精力充沛。 十二年来,她终于能真实触碰这一切。 “洋鬼子来了!”一声怪叫拉回视线。 她的周围或远或近的生面孔纷纷停下手活,带着质疑与嫌恶的抵触目光,齐刷刷朝同一个方向眺去。 桑佳树心生好奇,究竟什么人才会带来这种反应。 不等她回头,大脑神经末梢就传来一股急促针扎感,疼痛越渐清晰,随之而来是记忆里的画面细碎如同电影快速划过,信息之庞大犹如蜉蝣面临天体日月。 几乎是在瞬间,桑佳树身子毫无征兆软倒。 千钧一发。 本应摔在泥地里的人,却被一只骨感宽厚的大手抓住。 对方力道强势,腕骨一圈被长指紧紧包裹还绰绰有余,掌心微凉。 仅维持两秒,被推开。 “别挡道。” 出口漠然。 有别于平水村村话的标准普通话,男人声音散漫好似缠着说不尽倦意。 此时此地,桑佳树真成了他脚边挡住去路暴雨侵蚀的断枝野草,抬脚都嫌麻烦。 可就那么凑巧,桑佳树一被推开,离她不远的知青好友才有充足的反应时间,手忙脚乱把人托住,张口是不怎么熟悉的方言,小声抱怨道,“好没得礼貌!” 此时的桑佳树已经意识不清,双眼半阖,视线里只见一小抹白润从眼前撩过。 白得刺眼,触目惊心。 那…谈先生! 那 2. 美强惨企业家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从强行闯入桑佳树海马体里的零散记忆得知:原来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一个苦情大男主奋发图强,在被家人拖累纠缠十几年,终于学会与原生家庭和解,找到自我与实现价值的故事。 而她就是男主家庭中的一员,毫无存在感的无血缘大姐。 也许,因为她与其他吸血家人格格不入,不配被原作者看重,第三章便匆匆领盒饭。 然后引出其丈夫角色,也就是后来活在世人口口相传中被顶礼膜拜的香江巨佬、美强惨男配——谈清许。 桑家是川西沥河县城一个拥有“抗战英雄”工人家庭。 后人有优待、年年有抚恤金。 丈夫长相端正爱浅酌小酒、妻子美丽贤惠,平时和人大声呛一句都眼眶发红。 几十年恩爱如初,煞羡旁人。 家中还有一老三子,其中老娘常年卧病,药不离口、用钱延绵不断,吃饭拉屎需要人手把手伺候。 三子里大姐桑佳树毫无记忆点,实在普通得没有比她更毫无是处的人,唯一能说道的只勤快听话。 重点是,龙凤胎桑怀民桑佳雨各自遗传父母长相,更是读书好料子,被筒子楼邻里从小夸到大。 典型隔壁邻居家的优秀孩子,前途无量。 众人只道桑家好福气还在后头呐! 小说描写大段光华丽景,自然无人在意其背后为之默默付出的人。 原主爹不疼娘不重视,被打骂被哭惨。 只因家中要给受凉风寒的小妹供牛奶做棉服,把龙凤胎送去环境最好的暖炉班级,无法同时让三姐弟读书,十一岁她就“主动”辍学,照顾卧床老人以及全家吃喝拉撒。 终日被屎尿药罐子厨房油盐酱醋洗衣看孩围困,小小年纪心如槁木,渐渐不爱开口讲话。 一年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又开始擦眼泪,半句话不离“小妹手脚笨性子娇没干过粗重活,从没受过苦的孩子如何受得住农村艰辛,这趟下乡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鬼样子。” 其余便没再多说。 其实什么都说了。 桑家大姐老实肯干,身体从小就得到锻炼,耐造。 严寒酷暑起早贪黑算什么。 原主又一次“主动”替妹下乡,一去就是一年。 接下来剧情便是,一味埋头付出换来家书召回,母亲依然老把戏,父亲棍棒招呼,要把她强嫁给县城出高价彩礼、年龄比她大一轮还矮她两个头的聋哑人。 然后谈清许出现娶了她,再之后两年不到惨死于去往西北途中。 小说中有关桑佳树笔墨寥寥无几。 读者视角里她的故事短得翻页即忘,但作为当事人被困在那一方天地的22年里,苦难每分每秒渗透到发丝指甲,亲情是脚下长出的荆棘藤蔓绑架她的躯体,灵魂不得解放。 ……… 再次睁开眼,是昏暗土房子里,也是女知青所。 没有电灯,桑佳树只能外借微弱自然光,快速环视,将这间质朴简陋却还算干净的双人房尽收眼底。 以及床边惊喜后终于露出放心表情的女知青。 正是及时拉住她的好友,并告诉她离昏倒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对方一下工就守在床边,担心饿着,这次还带来了玉米稀饭和青椒回锅肉。 运气好,终于是醒了。 桑佳树在好友搀扶下坐了起来,浑身沉重不似做鬼时轻飘飘,尤其感受到胸腔里多出来的跳动感,重得要把她压垮。 玉米清香钻进鼻翼,她才觉得饥肠辘辘。 伴随着口腔中粒粒爆开,清甜喷发,再夹一筷二荆条裹着拇指尖小外焦里嫩的五花肉片,香辣豆瓣酱被大火爆炒开,馋得她能把舌头吞下去。 桑佳树不紧不慢,一筷一食皆有章法。 赏心悦目。 食不言,好友看她胃口好就没在意,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瞧着她脸颊睡得粉润,气色尚佳,这才算放心。 难免就有空余心思跟她说道说道村里发生的事。 ‘高级工’周老头失职被全村痛骂发配去灌粪站洗粪袋子,颓丧懒汉洋鬼子直接顶岗上位。 前些天暴雨加洪流冲垮大坝一角,机器赶趟出问题,周老头险些喝酒误大事。 紧要之际多亏村长把洋鬼子叫去,为了让他心甘情愿修好机器,接连答应他两个要求。 首先洋鬼子要转去知青队,其他知青干什么活,拿几分比的工分,他就拿多少的。 其二,洋鬼子要代替周老头住进水坝旁的看守房,接替他看顾启闭机维护大坝的工作。 “洋鬼...” 好友把头凑近,临时改称呼颇有些不习惯。 “谈...谈知青原本就是做为知青下放的!根本不是被抓来改造…要不是发生这件事,就他初来平水村时的大阵仗,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知青!一想就后背发凉…还好我们离家近又相伴…” 不在统一下放期,半中半尾突然就被悄悄送来山坳,又是半夜的寒冬腊月,一副失魂没魄样子。 住牛棚吃冷食,干草为席,只差没活活冻死。 一关就半年,后来给安排了灌粪站洗粪袋子的活,当时都还有村民不满来着。 谁看了不以为他是犯大事下来改造,死了也就死了,只当给国家清除毒瘤。 好友摊手,“谁曾想!这都什么事呀!” 好在她们女知青没对人家讲过什么难听话,最多只远远避开。 桑佳树刚想回忆剧情,头就疼得直不起腰,吓得好友赶忙让人躺下,扑出门就找老中医去了。 桑佳树疑虑,那些记忆明明在她脑子里,却像是梦醒后,不管梦中如何挣扎翻涌,记不清就是记不清,只留下些只言片语。 越来越模糊。 但靠前的剧情她大概知道一些。 谈清许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无害。 本就不是读死书的善茬,目前看着颓废一副没魂尸体梦游状,却善于用计,不用则已,但凡抓住机会,必定达成 3. 白山茶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女知青拿上钱回头。 赫然发现桑佳树不同往日佝偻木愣坐姿,反而姿态舒展靠着床头,四肢纤细柔美弯折摆放,手肘撑柜托住润白的下巴望向窗外,陷入某着多愁善感的情绪,只留白给观众一个侧脸。 一个简单动作,被她表现得极为悦目,一眼就被吸引,忍不住细看。 屋里没点油灯,只能凭借土窗漏进来的些微自然光。 少女睫毛尖浓密卷长越过山根,鼻梁起伏弧度不算特别高,却迎合了面部线条,精致得恰到好处。 脸上干净细腻,一缕发丝拢在颊边,耳垂肉感如珍珠白润,颈部纤长富裕光泽而美丽,整个人静默纯洁,被笼罩在竹林雨后蒸发的朦胧雾光中。 好似在发光。 突然,一只落到土窗上的肥啾小山雀如水滴温柔滑进平静的湖面,带出层层涟漪。 画面的灵动被引发连锁反应。 少女动了,随着脊背小幅度前倾,发丝宠溺得轻抚她的脸颊。 小山雀飞走。 她抬高下颚,线条变化,依然优美。 女知青心脏骤然紧缩,脑海里自动浮现一幕。 深山里一朵等候绽放的白山茶花扬着鲜嫩的花苞,从繁枝茂叶中,从唯一缝隙里遥望那仿佛触手可碰的蓝色天际。 是鲜嫩欲滴的生命开放到极致还是中途就被暴雨侵蚀凋零,成为名副其实的“断头花”。 她捂住失律怔动的心口,恍惚间总觉得这种场景发生过类似。 虽然不及这次带来的震撼,但当时肯定也慨叹过,为什么就想不起来,直到相似一幕突然再现。 她有些困惑。 另一头,如果桑佳树知道她的困扰一定会露出了然一笑。 小说里原主人设就是麻木寡淡,沉寂如空气一般无论长着一张多□□的脸都会被忽略。 因为龙凤胎里的妹妹不喜欢,她就必须带上围布帽子,落得一个‘怪人’称号。 这么多年居然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惜这名女知青和原主同吃同住,总有几个瞬间会发现不一样,很快又忘记,如此拉扯,像进入莫比乌斯环不断重复,没有尽头。 按照剧情,此时桑佳树该怯懦低头躲开目光,唯恐避之不及。 可...凭什么。 桑佳树若有所觉,转头瞬间就主动抓住对方视线,不闪不躲,坦然相迎。 桑佳树就那么看着她,眉眼间尽是平静,让人无端感受到从平缓冗长时间中喷涌而出的平静的力量,无处遁形。 无声对峙过后,对面的人首次视线闪躲。 为什么… 周围静得可怕,房子后一阵鸡鸭乱叫猛地把人惊醒,女知青平复好情绪重新将手里一沓钱递过去,交代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带一件时髦灯草绒女士外套和一件大红色勾边花纹毛衣。 要美,不要俗气普通。 桑佳树垂眸,纸张花纹用色颇为新奇,她一反常态一张张仔细清数,却从中抽出几张钱举起,“这是之前几次你欠下的还款...帮你买东西,可以,但不够。” 得加钱。 她难得说大长串话,吐字钝木,长时间不开口,喉咙像黏住张不开,但音色很好。 女知青神色秒变,猛地睁大眼睛,也没发现她同样说的普通话,“你要这些钱干嘛?不是说了过两月给你。” 好一个要钱干嘛。 人真的是会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笑出来。 “你也太小家子…”说到一半女知青停下了,桑佳树居然笑着把钱都扔了。 那些钱最后又掉在床尾凉席上,七零八落。 “我就这样,爱买买,不买拿开。”桑佳树淡然回怼。 “你…你!”女知青指尖对着人,你了半天,再吐不出半个字。 从来嚣张气焰的父母的掌上明珠突然就被待她从一而终、像对自己亲妹妹的人斥驳,这种滋味一点都不美好,除去一瞬间气恼,更多是不可置信。 顺着你的人突然不顺从了。 怎么会… 桑佳树还是那个坐姿,一切都没变。 可是那股让人看着她就感到平缓宁静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像一个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战士,任何偏激语言眼神对她都无效。 桑佳树心情一点都不好,此时没有猫儿缓解压力,更没有中药柜里的药香凝神。 凭什么要给别人好脸色。 尤其对面女知青这种过家家似的,她在女生宿舍见得多了。 女知青短短半分钟,脸色变了又变。过去许多画面在脑子里闪过,最后停留在好友期许的脸上。 女知青默了默,最后绷紧嘴巴,恨不得咬碎后槽牙,一字一顿,“你,等着。” 结果是去重新拿钱。 人回来后,不长记性没改掉一贯吩咐保姆的口吻,高高在上,“多问几家,做对比。” “多听店员意见,但不能她们急于推销什么,你就不长脑子付钱。如果因为你,最后衣服丑的要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自己给钱吧!” “……”桑佳树视线扫过凉席上没人收拾的钱,以及对方右手递过来的一张大钞。 一分一秒,她没说话也没接。 女知青见盯着自己不动,嚣张至极,“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 话落,桑佳树突然莞尔一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流光闪动间,只见粉唇翕动,可惜吐出的字实在让人失望透顶,“身体不舒服,不想带了。” ———— “桑佳树!!!” 身后传来无能狂怒,桑佳树镇定自若从侧边睡房里出来。 好友早已等候,往里瞧了一眼,遂拍拍她肩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表示理解。 又抬高双手向她展示,一边鸡鸭蛋当季蔬菜,一边被捆住蒙头的壮士大公鸡。 好友道,“走吧。再晚点就赶不上驴车队伍,还要提前去请示村长批假。” ” 桑佳树不明白。 “少了?” “可是你养家禽不容易,从田里回来还要挑水浇菜割草,好歹给自己留点吧。夏天坏得快,多了浪费。” 她才想起前后关系。 县城新搞规定,筒子楼里不得喂养家禽,原主妈妈就把主意打到下乡的大女儿身上。 原话是:家里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你奶,你弟,还有你妹,之前答应了她要市里的新裙子。你在农村反正什么都不要钱,有地有草,顺手事,能省一点是一点。弟弟妹妹记得你的好,将来你嫁人了,有人撑腰。 桑佳树深吸气,扯过鸡鸭蛋回柴房。 好友紧跟其后,“这是怎么了。” 桑佳树一愣,试着说这边的方言,为了不引起注意,放缓速度“以后…都不用拿了。” 磕磕绊绊,好在完成了。 好友快速闪到她身前,嘴角却压不住得上扬,觉得是幻听,不确定,“真的?” “一言既出。” 怕她心软后悔,堪比加了二倍速从她手里抢过东西,动作麻利一样样放回去,把公鸡松绑放归后院,拉着人几乎是半跑着逃离。 正遇上村长要去下河村处理水患问题,顺便就请了假补上缺席天数的钱。 桑佳树请假一向容易,相比其他知青只过年回家探过亲,平时想请半天要磨破嘴皮子,更别提全村忙种的时候。 去县城,想都不要想。 赶上了往县里送海椒蔬菜的驴车队,桑佳树同好友挥手再见,随即挑了一辆爬上去,闭眼,养精蓄税,以待一场硬仗。 她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甚至觉得不可能真有人能在这种道路极度糟糕的情况下睡着。 路上风景很宜人,对于被困在大学校园里的鬼魂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 树木农田,山川河水。 可惜下完雨村路烂糟糟的,泥泞不堪。 左摇右晃晕晕乎乎,像是在做魔鬼版儿童摇摇车,叫人苦不堪言。 也可能 4. 相亲对象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以桑佳树视角只能看到如井口般的上方天空被绳索划分为大大小小数个几何图形,南北左右牵线,上面挂着正在嘀嗒出水的衣服裤衩。 走在最下面的人,躲雨般灵巧闪躲,却没人抱怨一句。 习以为常。 筒子楼每一层护栏上挤满簸箕,热热闹闹晒满盐菜干。 走廊里人头攒动,每家窗户外面墙根传来炒菜声、剁菜板声、小孩哭闹、叫喊声,笑声,噪音像洪水一般喧嚣而出,烟火气充斥在筒子楼各个角落。 今天是集体假休日。 桑佳树面上镇定如初,摸索着找到楼梯一圈圈往上走,中途差点撞到一位下楼逮熊孩子回家吃饭的年轻妇女。 对方嘴里念念叨叨,快速斜了她一眼,又风风火火一阵风卷过。 源自原主对住在筒子楼里的记忆太过深刻,她根据片段找到桑家,台阶转角就是。 掉漆的淡黄色木门,大敞开。 门边走廊靠墙架起煤炭灶,一位身形勉强不算走样的妇女正为了全家午饭而忙活,画面温馨有盼头。 不正是信里字字句句喊心口疼下不了床的女人? 即便心里做好准备,真到了这一刻,桑佳树反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弄出点声响等对方先发现自己,亦或是走上前主动打招呼? 以及可不可以不喊“妈”。 她在学校里也没见过这种案例,得不到参考资料。 “还敢回来!” 屋内,桑父率先破开这片宁静。 好了,这下不用纠结了。 桑母惊得一抖,手里铲子差点掉地上,转身去瞪丈夫,到一半时终于发现了不知站了多久、乱糟糟一身的大女儿。 而屋里桑建国坐于主位,宿醉后本就头痛心情不好,再一看迟迟归来邋遢畏畏缩缩的大女儿,那个火气飞飙着上窜,食指嘭嘭几声砸在饭桌上,很是骇人。 “进来跪下。” 进去才是傻子。 桑佳树不动。 男人起身就抽出藏在展柜缝里的木棍。 见状,她扭头就往同层其他邻居方向跑,没有一丝迟疑。 浑身肌肉被调度,默契配合,仿佛只为等待这一刻。 拉开安全距离后,又换为走,一双腿捣腾挺快。 桑家在末尾,中间隔了楼梯和公共洗换间才是其他同厂住户,等她接连路过四户邻居家后,在一处正炒菜的大姨旁边停下。 回头看,没追上来。 因为在对面楼梯口已然被桑母拉住,不停给人抚胸顺气,好一会儿把人哄进屋。 桑母对着这边招手,让她回去。 桑佳树装没看见。 别看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很是发怵。 她这小身板是能随随便便就和经历七十年代劳动淬炼过的成年男人对拼? 即便对方五十岁,一拳下来她都无法相信有多少神经末梢同时叫嚣。 没感受过疼痛,更不想体验。 其次她不打这种败于道德盆地的架。 桑母只能先把菜炒好端进屋,给婆婆丈夫盛好饭先吃上,才有空出来拉外面这个。 真是糟心。 邻里在场看着,桑母碍于面子,保存着好脾气笑着打招呼。 远远走来,不高但胜在肤白身材好,这个年纪没走形,长相偏江南风韵,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跟你爸置什么气,快回去,别饿坏身体。”温温柔柔拉住桑佳树,俨然好母亲形象。 “这桑姐呀!” 一旁做饭的邻居大姨歪头去瞧桑佳树的脸,自己先乐出声。 “害!这身衣服,我都没认出来。”以为谁家土亲戚呐。 啧! “知道我心口疼,立马就请假赶了回来,这孩子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桑母说着摆出无比欣慰的脸,伸手给桑佳树理了理碎发。 邻居大姨不以为然。 怎么不见你家三妹紧着心疼你?大早上穿得花枝招展出门,小姑娘家家心思就野。 “女儿是细心,我家柳春见我衣服旧了,一领工资就买布给裁了一件。你家桑姐更是没话说,远在乡下都经常回来看你,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这次的鸡,你正好炖了补身体。” 桑佳树在筒子楼比在平水村存在感高,也就高出一个指甲盖。 在这里,大家只记得桑家有个‘常拿鸡鸭蔬菜回家的下乡知青’大姐。 最爱面子的桑母因为这事没少得意,筒子楼里的女人羡慕得眼红,经常说些酸溜溜的风凉话。 桑母不以为然,那些声音越大,说明她们越嫉妒,她过得越好。 经人一提,桑母低头,赫然发现桑佳树两手空空。 怎么回事?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也没心思闲聊,当即把人拉走。 到拐角处,任凭桑母使再大劲儿,都拽不动人,“不会打你,有妈在,放心。” 桑佳树一反常态,上目线紧紧盯住一口一个让她放心的女人,眼神直白,根本半点都不信。 女人眼角抽抽,觉得今天的大女儿死犟,没以前听话懂事了。 果然很糟心啊。 “妈保证,妈站前头。到时候你在外面先等着,我去把棍子拿走,再进去。” 结果桑佳树眼里的嫌弃与怀疑越直白,越激起她体内某个点,桑母非不信邪,苦口婆心多番保证总算重新赢回女儿信任,一阵舒畅。 果然在桑佳树进屋前“安抚”住了桑建国。 唯独她还是不能出房间上桌吃饭,被母亲推进旁边小房间。 桑建国保证不动手,但没保障不动嘴。 碍于老婆面子,音量控制到最低,然而各种含妈量脏话层出不穷,从门外钻进来。 完全没顾及桑佳树身边这边“母亲”。 “咳,怎么穿这身回来,不是给你留了一套衣服。” 黑暗里,桑佳树翻翻眼皮,没搭理。 “你先等一等,你爹现在还在气头上,他吃完我就给你端饭进来。” 桑母无奈,大女儿一棍子敲不出半个屁的性子,跟她说话实在气人,不过转念一想,有些家庭就要这种媳妇,话少勤快。 她点燃煤灯,屋子瞬间可视物,恨铁不成钢暗自苦恼,“欸!勉强算得上优点,不然你这种性格的人谁家婆婆瞧的上。” 桑佳树不认可桑母对待不同孩子厚此薄彼的做法,但十分肯定她的厨艺。 饭桌上三道菜,最终阔灰瓷碗里盖在米饭顶端的是黑乎乎豆子炒碎青椒红椒的素菜。 后来她知道那叫豆豉,也不是素菜,谈清许为她装瓶的罐子里原来是有肉沫的,还可以炒牛肉。 菜名豆豉爆辣椒,是一道让人欲罢不能的下饭佳肴。 热油爆香蒜末、肉沫、豆豉,下色泽鲜亮红绿辣椒碎,一勺豆瓣酱,两勺酱油,一勺醋,味精,少盐,中火翻炒均匀后出锅。 可放凉装瓶,日配稀饭,白米饭,面条,炒菜,夹馒头,简直百搭神器。 桑佳树在桑母古怪眼神中伸手递上空碗,强烈要求再来一碗。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就这些了,将就一下。”桑母回来重新坐到她对面,望向女儿,埋头吃饭干劲十足。 不一样,却说不出哪不一样了,这是身为母亲的直觉。 但想来没什么关系,不影响。 夏季高温,这间小屋子放了一架双层单人床,下层老人,上层才是桑佳树的位置。 顾及老人身体不好,大多时间见不得风,常年封窗,尿骚味汗味霉臭味,即使勤换洗,屋子里也粘稠着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小妹桑佳雨才会死活不肯同奶奶住,宁愿在客厅用帐子拉起狭小区域用作私人“房间”。 这个年代谁不是一家十多口挤几十平米的厂配房里,桑家人口稀薄,已算幸运,至少没有男女混住。 桑家父母主卧,宝贝儿子侧卧。 大女儿和老人住一起,自然是方便照顾人。 十分合理。 桑母从小女儿箱子里找出一套不穿的衣服放在桑佳树腿边,心情挺美,“吃完饭去洗头洗澡,碗放着我来洗,热水也烧上了。然后跟着出门见个人,有好事。” 这个“好事”自然指相亲。 桑母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到场不用多说话,一切有大人安排。 再多信息便没透露。 给她惊喜? 桑佳树更愿意相信怕她误事。 还从桑母口中得知如果今日午饭结束之前她依然没有回家,桑建国直接去平水村要人。 好悬。 如果是桑建国动手,那就不是简简单单了事,怎么说 5. 拿到钥匙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整个过程,桑佳树全程绷紧嘴唇,脑子半发昏半放空回忆重要人物,还要两只耳朵站岗监听外部两位母亲的对话聊天信息。 相谈甚欢。 直到结束各自离开,她都没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偏差,亦或是一开始就记错了? 不会。 哪怕大脑接收记忆再多,只有模糊记不住,没有记错一词。 这点,桑佳树还算有信心。 王芸没发现大女儿心事重重,全程没张过嘴,寡言木讷才正常。乃至桑母对这场相亲十分满意,宋母同样。 两家很快达成共识。 脱去遮掩的桑佳树外形靓丽,长相精致十八岁少女正是清幼可见的好时期,低眉顺眼成了宋母口中儿媳妇的不错选择,双手痕迹深重变成贤惠能干的最佳荣耀。 趁着一群人起身离开,宋母仔细瞧过身段屁股后,只有更满意。 一桩大事落定,桑母心情好。 因为要去市里看望儿子无法陪大女儿买布,想想未来亲家母夸孩子这样穿好看,踏实,即便不穿裙子,几身像样见人的衣服还是要备好。 便大方地摸出贴身藏匿的小钱包,拿出一张崭新大团圆一张五块和一张布票。 “妈和你爸去看看弟弟在市大厂里跟着师傅学得如何,明天赶最早班回来直接上工,你三妹找朋友玩,晚上给留门就行。晚饭紧着你自己和奶奶。”微顿,笑容止不住,“这亲事,妈看八九不离十。这些钱和布票你拿着多裁几件衣服,再买身成衣。得体些得。” 意思就是不用太漂亮。 桑佳树正是缺钱时候,看见路边河面飘过一毛钱她都会面不改色扑通一声跳下去,即便是个旱鸭子。 犹豫一秒都是对钱不尊重。 桑佳树小心收好,低头时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眼底流光一闪而过,再望着桑母,她语气讷讷与平常没甚不同,还是那个懂事的大姐,“回家我就做大扫除,太阳足,给您晒晒棉被袄子。” 桑母立马摆出一副欣慰表情,拿出主卧钥匙,这在以往是桑佳树回家后必做的事,所以根本没起疑。 桑母临走前还多番叮嘱她不要累着身体,简单洗洗床单、擦窗拖地就行。 车站口 搭载着桑家夫妻俩前往市里的公共车消失在梧桐树叶后,桑佳树食指套住红绳摇晃,将绳上唯一一把钥匙做离心运动,发出簌簌声响。 然后左右翻看,最终被揣入衣兜。 她开始悠闲逛街,早把大扫除抛掷脑后。 桑佳树看七十年代公家小商铺新奇得不得了,不买就瞎逛,或观察店里这些二十世纪工人如何闲度假期日常。许是她眼神干净,里面除了好奇没别的复杂东西。 在成衣店里遇到一群三两相伴漂亮小姑娘,其中一位开朗外向,也盯着桑佳树一个劲儿傻笑,最后走到她身前激动道,“你眼睛真亮真好看。” “你也是。”桑佳树十分认真。 女生笑得更开心,回到好朋友身边。 桑佳树又去了供销社,倒是忍不住嘴馋掏钱买下一堆零食,出门站在梧桐树旁,嘴里嚼着陈皮糖望向路边小朋友。 小男生小女生仰头吹泡泡,剩下则跳身扑泡泡,好不欢乐。 很快泡泡水过半,小朋友小心翼翼盖好,舍不得一下子用光,改去书店看小人书。 桑佳树果断跟上。 路上忍不住诱惑,小孩断断续续把泡泡水拿出来吹几个,引来小伙伴追逐嬉闹,她则吃吃吃,看看看。 在转过一片人迹稀少的红砖墙弯口后,书店出现在眼前。 本忽视她的小孩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恼怒大喊,“羞不羞,哪有大人想玩泡泡追小朋友一路。” “对呀对呀!羞羞羞烂裤兜!” “姐姐你几岁了呀,我哥就总是抢我东西,我妈就打他屁股。” 桑佳树嘴唇微张,表情错愕。 这真是一个误会。 哪怕她在好奇沉浮在空中的泡泡摸起来什么手感,但还不至于觍着脸抢小孩儿东西。 她从中间越过这群小萝卜头,先一步踏入书店门槛,故作冷漠丢下一句,“十二岁。” “骗人!” “我二姐初一好矮的。” “我妈说得对,漂亮女人都爱说谎。” 桑佳树进店一圈没发现几本能用的高中教材。 而角落最靠右书架后面人影晃过,以为是店长,等她追过去那人却起身进了后院,只来得及目睹一只正放下黑色布帷的男性手背。 随之,一股浓郁中药味从里飘了出来。 桑佳树不明就里,好在真正店长很快出来。 五十多岁左右,看着像个吉祥物,白白胖胖细眼高眉,眼角几道深深褶皱,法令纹深如刀刻在鼻翼两旁,见客人就笑。 长相喜感,格外具有记忆点。 听到桑佳树报书名只透过镜片提眼皮打量她一眼,就转身去找。 店长身量矮小步子却极 6. 前方是谈清许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额头汗珠顺着鬓角头发往下淌,最后从卷翘的发尾处甩出,掉在地上,砸出一个深色水印。 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湿热的粘在皮肤上,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烘烤。 桑佳树肌肉发酸手软时,裹着灰色麻布包的小铁盒终于被掏了出来,挂着一把锁。 桑佳树同样方式用桑母那把贴身钥匙打开了它。 盒子上层全是钱,她不为所动,掀开它们找到下面一旧一新两个本子,翻开新户口本,看清户主一栏的名字时,手抖了一下。 桑佳树立马踹进衣兜里,上锁装好,将铁盒推进原位,恢复床底布局,擦干净地上汗渍水印,然后出去锁门。 一切回归原位,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肚子上隔着单薄衣物传来的触感,招示她已成功一半。 她悬空的脚终于能碰到地面,只是现在她还是脚尖触底,不稳靠。 风一吹,就倒。 原剧情里,谈清许用了足足600块换回桑佳树的户口本,掏空家底还借了四百,给赵行川签下卖身债。 小心收好,等七点霞云点燃天空投下浓重色彩,桑佳树又出门。 先去来时的厂子看有没有回河阳公社的顺风驴车队,门卫好心提醒有明天早上的,但是要提前去安河桥下问人家愿不愿意带你。 找到桥洞,果然停靠着多个公社修整过夜的驴车。 只是,周围蹲站吃饭几乎全是男性,中年青壮年,古铜色手臂上鼓起肌肉。 有几名妇女,身边都有汉子护着。 桑佳树犹豫着,中午叫醒她的平水村老叔从人堆里出来。 两方相谈了解后,才知道谈知青检查出村子的启闭机严重老化,要更换新零件,找到合适的需要花些时间,就留下一架驴车,刚好明天凌晨四点出发,赶回去收割。 一听谈清许也在,桑佳树抬头在人群里找他。 老叔说,“看望朋友去了。” 桑佳树不好意思的笑着,随即定下时间。 老叔心善不放心一个女孩子走黑路,便约好直接去棉厂职工筒子楼接人。 夜里,没等回桑佳雨,桑佳树心中大定,入睡。 翌日 到约定时间,桑佳树下楼开大门,赵老叔再上去搬东西,楼下驴车里有重要零件需留人守着。 她所有学习材料被对方扛在背上,身轻如燕。 桑佳树紧跟其后,背着零食和从桑家找到的私人物品以及怀里搂着个土陶罐,轻踮脚尖以免吵醒旁人。 从筒子楼大门走道里穿过,视野瞬间开阔。 晨光第一时间照在任何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身上。 前面是谈清许坐着的破旧老驴车,回头,身后被挡住的走道像个黑暗吞噬的巨口。 桑佳树用力关上大门。 “愣着做什么,快上车。”老叔已经坐在前面手握牵引绳,催促道。 她紧了紧背包,跨步跑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凌晨四点熹光漫洒,赵老叔感叹着,鞭子一甩,老驴缓缓而动。 后面木板子上,桑佳树并膝而坐,右靠资料书,左边是神情淡漠的谈清许,怀抱所有家当。街道两旁风景不断向后,凉风缓缓,内心平静出奇。 公路上熙熙攘攘出现其他驴车队,正是昨日桥洞下的那些人。 大家情况相同,送货庄稼汉隐在凌晨四点昏蒙蒙里,在太阳彻底照亮这座“大城市”前,悄然退场,驶向尘土飞扬的乡间泥路。 桑佳树观察周围车队里那些人,愕然发现从发型到脸型像是拿尺子比着裁剪,大差不差。 国字脸肌肉壮汉。 真奇怪。 桑佳树精神奕奕,转身给前面的赵老叔递了颗大白兔奶糖,自己 7. 人人都怕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睡意来袭,桑佳树枕着家当又进入梦乡。 这一次不是PPT,灵魂意识都被扯入,立体环绕,身临其境。 “你们都瞧好回来了?是不是绿眼睛鹰钩鼻吓人得紧?” “我看着二婶家沟娃吓得嗷嗷哭,往家跑!” “也就那样吧。沟娃那是半路被他哥吓回来的,人挤人没太看清,反正躺干草上长条一个,肯定比沟下赵二还要高壮。” “嚯!这吓人!” 一夜之间牛棚里多出个洋鬼子,像一滴水溅入热油锅。 恐慌的平水村村名们最终抵不过好奇心作祟,蜂拥而至,田间饭桌讨论得热火朝天。 别人来来去去意犹未尽逛动物园似的好几趟,几个女知青才找到空闲。 她们刚来下乡两月不到,身板细手脚慢。 寒冬里黑得早,而且夜黑雾重,其他人回家吃完饭准备睡觉了,她们顶着寒风犹如鬼魅扭曲着身躯从田里爬上岸,晃悠悠。 有人提起,就结伴去牛棚。 一群刚十几岁姑娘好奇心不浅。 女知青里有一人小时候在书籍上看到过外国人照片,比起害怕更好奇为什么偏远农村会出现这个人。 一定是犯过大错。 整天里听到都是关于洋鬼子长相凶狠吓人,毛发浓密似野人,尤其一双眼瞳盯着你时别提多诡异。 所以当她们做好心理准备,互相推搡走到牛棚石墙门前时,才惊觉根本不是。 不是吓人,相反,长得很好。 听到声响,那人可能也稀奇还有“观光游客”,目光只轻飘飘落在她们身上。 众人便不禁屏住呼吸。 等那人没什趣味移开后,她们心里又升起怪异失落感。 年仅17岁的桑佳树远远躲在石门边,仅露出两只眼睛在毛线帽下,辨不清男女。 围巾自帽顶往下捂住脖子嘴巴,换气时哈出的白烟从鼻翼喷出来,模糊视线,眼前人变得如真似幻。 回去路上,大家一致沉默。 烧水做饭,菜端上桌。 桑佳树突然吞吞吐吐县城家的备用钥匙掉了,必须找到。 可现在外面又冷又黑,另两名女知青不想出去受罪,她就进屋拿上油灯,从灶房又出来,才缓缓往院外离开。 一路上,桑佳树的心咚咚直跳。 她说了谎,有史以来第一次,面上却格外平静。 重新回到牛棚,隔着些距离桑佳树看那人同样姿势躺着,在寒冷的冬夜里静如死物。 她一只手始终揣在怀里拿着什么,犹豫着走近些,那人眼皮下鼓起异动,没力气睁开。 她才缓缓靠近,蹲在一旁。 开始不停从怀里掏出东西,四块桃酥饼、半块有个牙印缺口的芝麻饼、七块麦芽糖、两块梨膏糖。 又捡起一块麦芽糖从身上洗得泛白旧棉袄缝隙里伸进去,出来时,手上空空如也。 桑佳树极小心护着肚子部位,等做好准备,欣喜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死潭。 从此,甘之如始,沉溺其中。 谈清许此时形象实在糟糕,天之骄子跌入泥地。 衣服长期不换洗,袖口领口被磨得发黑反光。从他毫无征兆被关进黑屋到蒙住头拖出来,汽车火车辗转多日,除少量进食和排泄,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洗脸洗澡。 甚至不知道老人离世时间。 守三,头七。 曾经,那些老人器重爱护的麾下之人,是否还如往日敬重他,是否去过灵堂,鞠躬,送上最后一程。 或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唯恐引祸上身。 其他亲人恨不恨他。 桑佳树见人有反应了,才将那只一直藏在棉袄中的手拿出来,彻底露出被围巾小心裹住的杯身,滚滚热气翻滚在臭烘烘的牛棚里,是寒夜里肉眼可见的唯一温暖。 大口径搪瓷杯放到谈清许手边,指尖被烫得一颤。 面前陌生女孩黑眸闪烁,似乎在说快拿着,很暖和。 谈清许不为所动。 女孩不死心,又把另一只手握拳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手指慢慢打开,掌心躺着两颗白生生奶糖。 洁净纯白。 不该出现在牛棚里。 棚外寒风咆哮嘶吼,棚里画面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 两个固执灵魂互不退让,一个无所谓在等死,一个死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最终还是等死的人被烦的有了些人气儿,缓缓坐起身靠在泥墙上,长时间拒绝进食加之心死,四肢无力,行动迟缓。 “人人都怕,”语声沙哑低迷,“你为何不怕。” 桑佳树愣了一下,先是点头,点到一半又急忙改为摇头。 “为什么?” 煤油暖光从腿边打过来,两双眼睛不同却又多么相似。 桑佳树想说自己很胆小,想说在县城里她是妹妹同学眼中的异类,想说因为那个眼神。 好像透过他和11岁躺在黑压压小隔板里的自己对望,伤痕累累,同样如此漠视身边一切,失望透顶... 其实前不久才想明白,那个时候多期望有谁能帮帮她,妈妈,弟弟,谁都行。 可什么都没等来。 心绪交织杂乱,她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话语黏在嗓子眼里,堵得她呼吸困难。 “算了。” 谈清许无所谓她做这些的初衷,身体开始出现饥饿感,他拿起奶糖含进嘴里,捧起她带来的热水,就着桃酥饼一口一口,身体慢慢回暖。2。 割草、锄地、捕鱼、挑粪、扁担挑菜、捡鸡屎等,她都能做,就是不那么成功,待机时间不那么长。 勾毛衣纳鞋底,这些她也都...看别人弄过,感觉不难。 当讲到沟通能力强,着重强调夫妻之间最需要的就是沟通,生活才能越过越有滋味时,看到谈清许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很快冲于平淡。 两人视线交叠,默契地想到同一件事情——添油加醋吓走宋如。 那也算沟通里的一种吧... “......”桑佳树被看得莫名心虚,讪讪笑了笑表示不懂你的意思。 她又想起了什么,有别于谈清许的、更加墨黑、透亮闪烁的眼睛,望着他傻傻地认真说,“最最重要的是我会妆点你的生活。吃饭有人陪、干活有人陪,我还会成为你最信任的伙伴和朋友!” 情感杂志上还有什么,当时她在校园里骑着小怪幸福追狗,只匆匆粗略一看,方到用时,真是追悔莫及。 “不会孤单,有了羁绊。” 雨应声而停。 狂风不知疲倦吹席整个山林,直到此时谈清许发现她脸旁的头发已经干透,在风里舞出一个又一个柔软弧度,拂过心底某处。 这种情绪不怎么舒服却极其罕见。 谈清许不容审视内心,却本能审视起对面女孩,像第一次见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和探究最后综合各方数据分析构成一个她。 桑佳树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年前,谈清许把她划分为实验室后方花园那只流浪狗,胆怯、沉默、暗自喜悦。 此刻,出现错误偏差。 还是那张脸和小嗓门,头发黑亮,眉眼清澈,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洁白饱满,但过去几乎不笑。 他忙起来不得空闲,才两个月没留意,就变得聪明灵巧,语言热烈,好在荒唐话语中只有一些简简单单的目的性。 想法依旧单纯。 这一点还算勉强安抚住他心中躁动。 桑佳树不知道自己脑门上已经被对方嘭一声,戳上‘想法单纯’的标签。 今天这些都是她早早打好的腹稿,哪句话用什么表情最为恰当,为了最终结果,每道工序都反复推敲琢磨。 这样一件足以惊动她半生的事情结果在另一方眼里只是目的简单。 而且是简简单单...... 谈清许会满足她的请求。 因为想收集她更多反应,所以不是现在。 “明天等答复。” 说这句话期间,谈清许已经手撑双膝,从那块被当做凳子的碎石头上起身,大长腿从桑佳树身旁路过,都晃出几道阴影。 < 18. 伟大受膜拜的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下山比上山难,一是重力,二是雨后路滑。 花费时间竟比上山多出近一倍,除开采药挖药时间。 其中需要特别提到一个东西——鸡枞菌。 桑佳树见过菌菇,在食堂或校内餐厅闻到过其味道。 回去换了一条路,空气中除了参杂着各种植物油脂味和泥土潮湿的土腥味,其中一股菌菇气味尤其浓重,比以前任何菌味都要特殊,直入脏腑。 随后他们在一堆土凹凹里发现了长成一排、白嫩嫩、尖尖灰扑扑顶着个小房盖子的鸡枞。 刚发现时,除了赵老头儿,旁边两人都不曾见过这个品种的菌子,喊不出它伟大的名字,更别想如何以最完美手法挖出它伟大的身躯。 不要问为什么要用伟大形容。 实则是赵老头儿半跪地姿势,小心翼翼费劲巴拉挖出一朵成年男人双手大小的鸡枞菌,菌把就足足有近十五厘米长,于是一手握菌把一手捧着菌盖举在阳光下,细细观摩,口中不乏溢出各种赞美之词。 “......”桑佳树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他们表示一起挖更快,结果就连谈清许都被老头儿制止。 桑佳树一想,大概是一开始他们脸上陌生表情、孤陋寡闻的样子,让人难以信服。 回去自然也是老头子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由于体量实在过大,最终心慈的分了一部分不那么美观、菌盖子小而束缩的给他俩。 仅此,老头儿都忍不住一再叮嘱两人小心再小心。 桑佳树看到老头儿自愿放缓脚速,突然想着,别啪唧一下,最老练的老头子自己先摔倒,一个身不由己以面贴地,把宝贝鸡枞菌压得稀碎,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就地跪下,哭天抢地,为他伟大的菌!?? 桑佳树差点笑出声。 谈清许一头雾水。 直到几年以后,她去到南下,在大学同学家果园里看到荔枝菌,才又想起这段回忆并讲于他。 于是两人在沙发上又笑成一团。 由于这个有趣想象时不时闪进桑佳树脑子里,另外两人想不注意到她的样子都难。 一个以为只来了一趟山里孩子心病就得到缓解,暗自决心回去就跟家里婆子邀功。 另一个则是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赵家。 妇人听到讲话声出来接东西,腼腆地笑着,主要为了照顾桑佳树这个还没好全的病人。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拿...”桑佳树哑口,想叫奶奶,爷爷的老伴不就是这个称呼,可实在叫不出来。 妇人眼睛透亮眼白干净,脊背挺直,身体呈现健康瘦,添了几分温婉气质,可眼角皱纹很深,头发里冒出很多白丝,像某个时间里被剜心之痛与泪水冲刷千万遍,才枯萎至此。 “喊姨。”赵中医从两人边上走过,提醒她。 把捆绑得动弹不得的兔子扔在院子水缸旁,便指使着刚放下药材捆的谈清许去剥兔子,他自己则进了柴房拿来一个大筲箕装好鸡枞。 赵中医才提起,“今天运气好,又带了个狗鼻子,犄角旮旯里都能找到。” 另一边正确称呼喊了人,姨应了后回一句妮子真俊,把早备好的菊花水放到她手心,这边喝了,笑着答好喝谢谢姨,像完成一项庄重仪式。 最后桑佳树被拉到一根小木凳坐着,手里换成了一把炒西瓜仔和几块梨膏糖。 姨说小朋友自己玩儿,就去帮忙烧热水烫兔子。 离开时,背影仿佛套上一层柔光,最后这个光漫延至整个赵家院子里。 桑佳树揉吧眼睛。 哦,原来是一个回马枪啊。 雷阵雨再次来袭。 柴房里。 赵中医摆弄着清洗好的鸡枞,将菌盖菌把分离,然后在撕成一指宽细条,然后重复动作,每一躲鸡枞都如此。 老伴送了一盆滚开水回来,坐在灶前小木凳上,给他额头擦汗,“烧火热得很,你去外面弄。” “我不去。” 于是两人都撕上菌子。 期间中医邀功。 一开始听说村办打算给桑佳树换一个松快活,他便主动提出自己这里可以增加一个人员,并列出桑佳树 19. 他说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方到用时才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就比如嗑瓜子本是一件看起来异常简单的事,可就是有人不熟练,甚至根本不会。 桑佳树和自己的嘴唇牙齿舌头激烈争夺主宰权后,最终把问题归结到:一是这是扁扁的西瓜子,二是壳不够硬。 由此,难度直接提升五个档。 换做葵花瓜子,她肯定行。 值得欣慰的是桑佳树渐渐摸索出一套方法,就和其他那些嗑瓜子同样不熟练的人的方法一样。先用门牙咬破一个口子,然后再双手配合用指甲盖剥开取肉。 放进嘴里,味道挺不错,好像又不是特别抓人,但就停不下来。 那个手和嘴像是产生自我意识,形成一套流水线,自动往嘴里送。 某个时刻,告诉脑子:吃完这个就不吃了啊! 然后直到桌上只剩碎壳。 桑佳树略显尴尬地擦擦手,把碎屑收拾干净,往柴房里看,夫妻两人头离得近,闲聊。 她不好过去,只能视线一转,锁定谈清许。 沿着屋檐拐了90°弯再直走过去,悄然站于身后。 两张兔子皮完整摆在倒放着的竹兜子上,其中一只已经清理好内脏,也是骨肉完整连在一起,十分完美,没有一道多余刀口。 她安静地注视正在清理的那双手。 第一印象便是大和长,然后才是更细微的地方。 比如骨节分明、白、指甲润泽,手背血管鼓胀,只有左右大拇指和食指有月牙,说明身体还达不到最佳健康状态。 手指有茧,看起来很粗糙,有几道伤口,却并不影响外人欣赏。 袖口挽起露出半截手臂,肌肉流畅,并随着每一次施力都充满着力量和韧劲。 她还发现,左手拇指到手腕连接处,居然有颗黑痣躺在窝口里。 真是处处都令人赏心悦目呀。 桑佳树思绪天马行空,想着谈清许在后世,就算去做*(一种家禽)也会有无数富婆为之争抢。 光靠这双手当个手模,给大学画室当个模特——这是她见过所有模特里最好看最像石膏雕塑的。 肯定能不愁吃喝。 桑佳树目光上移,每到一处,评价一句,然后暗自点头肯定。 注意到有雨滴在对方肩胛处,慢慢累积,白色洗得薄薄一层的棉上衣被润湿一大片,在身体主人不知情时紧贴在皮肤上,欲透未透,能看到下面肉色肌肉和走势线条。 这一刻,湿衣褶皱都显得涩|欲。 桑佳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抬头。 稻谷草盖的房子,有一簇叛逆支起一个方向,于是雨水也顺着流淌,哪怕你站在屋檐里,也会被打湿衣服。 桑佳树想把它扯下来,有些高,以她身高够不到,应该也扯不下来,上面被固定得十分紧。 为此,她想了个办法。 原本进屋后套着绳子挂在脖子后面的草帽重新戴好,她轻轻弯一点腰,斜着... 哒—哒—哒— 啪—啪—啪— 水滴在草帽上,顺着重力在帽檐上绕了半圈后砸在脚边。 完美!! 哒—啪—哒—啪— 就是滴在草帽上的噪音有点大,但跟外面雷雨声比起来,不算事。 桑佳树心无旁骛继续看人拆解内脏,前有赵中医交待不能划破苦胆大肠以及胰管,怕影响口感,谈清许精益求精,不喜半点瑕疵,速度也就不算快。 忽然,她压低声音随便问,“谈清许,你知道赵中医的具体年龄吗?” 谈清许手一顿,转头,对上上方桑佳树澄澈的视线。 “做什么?”谈清许也随意问。 “我好像搞错了,把别人活生生叫老了几十岁,希望没有不高兴。”桑佳树苦着一张脸,“应该叫赵叔吧?” 谈清许转回头,没有否认。 桑佳树心里有了底。 两分钟过去。 桑佳树把腰压得更低,凑近对方圆滚滚后脑勺。 其实也没多低,别人体量在那儿,坐着都没比她这个站着的矮太多。 桑佳树细蚊似的,“赵叔家里除了姨还有别的人吗?” 剥西瓜子时她就在无声无息观察这个房子,檐里摆满好几个四层高的木架子,每层放着圆圆的晒着草药的竹编的,好像叫簸箕。 她恍惚间听邱娥这样喊过,反正很像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许仙的晒药工具。 其余就晾晒几件衣服裤子,由于这个时代服装特征太明显且单一,除了很小的小孩,每个年龄段的衣服好像都长得大差不差,她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 依照两人大概年龄判断,他们的孩子可能比她大,或者和谈清许差不多。 桑佳树也早就发现,虽然赵中医总是理所当 20. 辣到哭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动作不怎么熟练所以就显得不那么温柔,指腹的厚茧也刮得她脸生疼。 桑佳树忍住没说、没挣扎,等着对方先适应她的存在。 可是,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在训狗。 手收回去之前还拍了拍她的头——帽顶。 熟悉的动作,桑佳树以前对小怪和流浪狗做过数次。 哒哒—— 两声,显得有些滑稽。 桑佳树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看起来仍然平静随意的,除了眼底多出一些温度,就芝麻粒一点,都足以让她卸下紧张并从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桑佳树立刻眯起桃花眼,得寸进尺,腆着乖巧笑容提醒他的另一只手,嗓音水润润,“脖子好酸啊。” 谈清许后退半步,转过身去清洗生兔肉。 她才有机会猛吸几口,之前说话呼吸都一直刻意压制着。 虽然谈清许身上的味道混着药草香还挺好闻,但这样近的距离,想不紧张都不行,也就表面装装样子,糊弄人。 晚饭很丰富很美味,同样很辣,以至于桑佳树吃到落泪。 她委婉问起自己病没好,这样会不会太放肆。 身处中医世家的赵叔表示:不要丢本地人的脸,以毒攻毒懂不懂?驱寒散湿明不明白?不然我们种这么多辣椒是种着玩? 她回,难道不是厂里要吗? 微醺状态的赵叔抄起酒瓶就要往她鼻子里灌,最后被花姨和谈清许二人合力才给拦下。 桑佳树拍着胸脯后怕:果然只是看着像个糟老头儿。 又瞄了瞄谈清许面前只有一个饭碗,此刻无比庆幸他不喝酒。 两只兔子一只做成了麻辣兔,还没出锅就勾得人抓心挠肺。 实则上桌后,每一块兔肉或蔬菜后面某个稍不注意的缝里就藏着花椒、干辣椒,试图谋害你的舌神经。 好不容易挑干净吃进嘴里,嚼几口吞下去,你就又要重新夹。 又辣又烫又热得全身淌汗,心里急着吃,手上还必须十足耐心。 她问花姨为什么切成肉丁,一只野兔比普通兔子大又壮,分量十足。 而这样一口一个牙缝,她真的好急。 花姨一听,趴饭桌上,笑得肩膀打颤,光从背影都能看出她的愉悦。 待擦干眼泪后,才解释这样好入味,然后看到她辣得眼泪汗水红彤彤的面颊,又趴了下去。 赵叔借酒回忆,这是他爷爷年轻时外出行医,一户人家教给他的正中做法,很有历史考究。 另一只采用了花姨的泡辣椒,切有黄瓜、鸡枞、干笋丁在里面,酸酸辣辣,肉鲜不柴。 以为这盘就能放心大胆吃了? 不。 花椒香料只多不少。 满满一盆鲜香细腻的鸡枞蛋花丝瓜汤、一叠浇淋辣椒油的泡儿菜、一把炒花生、一把炒西瓜子,配什么故事都入味。 好不快活! 到最后她都产生错觉,这就是二十一世纪吧?! 疑惑。 这到底是不是物资紧张的七十年代,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农村炒菜不敢放多一滴油,只有过重要节日才吃肉,平时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吗? 后来她又想:她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也仅仅从某些书籍、电视作品里观之一二。 祖国面积辽阔,单单一个省就存在几十种口音偏差,所以只这一二怎能概括得了整个鲜活迸发的时代下数以亿万万个生命。 即便这只是存在于作者笔下的小说世界。 只字片语总结不出路人甲热闹的一生和他们滚烫的灵魂。 又比如,被拉进故事漩涡里的角色。 可能从来不是作者为了某个剧情非得让他们这么做,而是他们生在这个时代环境下,思想意识、眼界、家庭氛围、学习对象等多方加持供养出来的这个人,这些才是决定他选择的重要因素。 就好像有些人哪怕重生重来一次,眼界可能有所提高,具有一定预知性,心里年龄生活经历让他更乖觉,其本身性格心性很难发生太大变化。 不是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桑家 周围邻居吃过晚饭扯个凳子在楼道里聊天或下楼乘凉。 工人排班挺人性化,个人时间不算少,各家男人打堆喝酒侃天、女人打一堆东家长西家短勾线做鞋垫,孩子又是另一处疯跑吵闹。 日子平淡又热闹。 唯有桑家,近段时间为孩子的事情焦头烂额,还不敢往外说漏半句嘴。 以免 21. 安县算什么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桑佳雨去楼层公共间洗完澡回到桑怀民房间,吹风扇。 自哥哥去市厂里学习后,她央求父母暂时住进这里,为此不得不立下保证——绝不弄坏任何模型书籍。 才获得恩准。 桑佳雨在家里学校很受宠,前提不能牵扯到桑怀民。 否则,她永远排第二。 王芸从隔壁回来,得了几个妇人对自家小女儿夸赞,什么出落得越发标志、大方,像那书里写的大家闺秀,果然读书养人,反正各种溢美之词。 听得她心花路放,表面上还要保持谦虚,顺便回夸一下别人家孩子。 心中不屑。 就是放这整个片儿来比,她家孩子各项综合条件都是最好的,连不讨喜平凡普通的大女儿模样也精致得没话说。 虽然这一点她最近才发现。 可惜没读过几年书,一眼望去灰扑扑黯淡没灵气,就不自觉忽略长相。 论气质还得看小女儿。 想到这儿,王芸脸上染上愁容。 对于大女儿,说多了都是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原本能因着勉强找到的一两个优点嫁到想都不敢想的副厂长家,这是天上掉馅饼,结果她不仅把饼踹飞连带人也踹了一脚。 真可气! 桑家已经收过宋家一半礼钱。 最后,连累他们一把年纪提着礼品亲自上门道歉,受人脸色,并承诺一定会把人说服,乖乖巧巧来宋家当个孝顺公婆的好媳妇。 王芸推开儿子房门,打算瞧瞧宝贝女儿洗涤心中郁气。 一看,又在抹那个头发。 儿子像她,黑头发白皮肤,女儿像爸,浅色头发,皮肤也有些干黄。 女孩子家家到底肤白好,所以从小就给她娇养长大。 现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王芸曾安慰过,老话说得好女儿像爸爸有福气,听完后,小女儿才欢喜。 最近又犟上。 特地问家里要了笔钱,一大早坐车去市里大商场买什么高级护肤品和发油。 早晚天天抹,看着是要光滑些哈。 “真看不上宋如?”王芸随手拿起桌上瓶瓶罐罐翻来覆去找不同,仿若随意一问。 桑佳雨不厌其烦从发中往下抹油至发尖,特别仔细,朝她微笑,“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不要再问。 那人比宋如长得俊、比他家世好、比他性格强有涵养,最重要身体健康,反正哪哪都得桑佳雨心。 虽然对方还不知道桑佳雨是谁,但迟早事。 “谁?” 嘭地一声,罐罐被搁回木桌,王芸紧张得嗓子都有些劈叉。 她的好宝贝啊! 以前还有些骄纵脾气大,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现在温柔得呀! 如今县里谁还轻易配得上她女儿!? 王芸把女儿往日交往频繁的人里都猜了个遍,越想越糟心。 那些个十六七岁混小子,整日除了逃学就剩下招猫逗狗,没一点大人样。 安县最好果子都结在她家,比较之后发现竟没一个能有她儿子强。 瞧不上眼... “哪里人?” 别是安县的,别是安县的! “反正不在我们这儿。” 王芸松心,而后更焦急地推女儿肩膀,问:“那是哪里的,你快说呀,急死个人!” 桑佳雨扭开身子,重新换木梳一点点梳头,从头皮打圈按摩多次,再往下,慢条斯理道,“您就安心,来年只管坐等金龟婿上门见礼,宋家算个什么。” “......” 王芸眼神又变回看傻子一般:小女儿怕不是没明白关系厉害... 宋家在安县能算什么? 只要你大姐嫁过去,那就麻雀飞上枝头变金凤凰,来年你工作去处、大姐儿的工作都有着落,将来你哥哥大学毕业才更有好帮扶。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关系网,有人好办事,去哪都腰杆子硬。 桑佳雨自然也清楚她什么意思,两人斗智斗勇吵吵闹闹几十年,比肚子里的蛔虫都了解对方。 但桑佳雨懒得解释。 时代不同,认知不同罢了。 若以前,桑佳雨还会试图改变父母某些旧观念,想着去其糟粕,可惜都是徒劳。 时代钢印,根深蒂固。 不提也罢。 桑佳雨不欲多讲,直 22. 谈清许说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在赵家吃兔兔宴、喝鸡枞汤的那天傍晚,是桑佳树重新‘做人’以来,感受到最温馨时刻。 身上‘鬼’味儿都淡了些呐。 挥手告别时才被通知第二天去赵叔药田里正式报到——村长等人商量出的结果居然是这种。 以桑佳树角度看,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当工作和兴趣重叠。 回知青所前半短路程由谈清许护送,后面经过水坝青瓦房继续走百来米,他就把鸡枞汤、水壶、蒲扇草帽零嘴兜子都送还到她手里。 站定,一副目送你离开的平静表情。 “......” 借着月亮光,桑佳树细细扫了对方好几眼,最后踩着哗哗水声、青蛙叫路边草丛里的蛐蛐叫,反正各种乱七八糟最终却合奏出让人心底宁静的乐曲,离开。 桑佳树不怕黑,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不回头。 等到快转过下一个路口,再往前几步,背影就会被柏树挡住时,忽地,她还是回头了,不带一点期待,只单纯好奇。 谈清许还在原地,光秃秃袒露在月光下,目送前方,高挑的、形影孤单的... 两人站着没动,直到吹起他衬衣角的热风扑进她怀中,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桑佳树举起空余的左手,在空中挥舞,然后转身离去。 果然进入‘繁华’路段,树下、河边乘凉的人尤其多。 凡是她路经之地必定是,先突然安静——走过时每双眼睛锁在她身上——最后嗡杂声像船尾水花似地闪跳出来。 桑佳树不仅不低头逃避,甚至去听去对视。 因为她脑子里冒出某位教授说过:亲近之人必定有所了解,他们之外与你从不相干。 这句话可能过于唯心理想,但特定时刻需服用特定鸡汤。 果然,心虚的人先退避。 众人眼神她不在意,反倒是隔着夜幕远远看见谈清许的身影,当晚就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 更像是‘桑佳树’和‘谈清许’结婚前后,以原主为视角的片段。 无声剧中,她总沉默、静静望着他所在的方向,或近或远。 谈清许孤身站在桑家吃饭的桌子前,背影清瘦高挺,四周逼仄狭小。 她只能看到正对着这边的,桌上皱巴巴全是散钱,桑建国谩骂凶狠,王芸捂心口啜泣,桑佳雨仰眸、目光定定落在男人脸上。 谈清许在村长家,骨感分明的手里有一份纸张,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郑重严肃。 谈清许和几名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一起,显得他更高更瘦更白,而寒酸的衣服似乎并没有蒙住光辉,反倒滋生出一种矜矜淡淡。 看不得碰不到...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人忽略的旁观者。 周围几人只说了什么,他便转过头来,那股冷通过视线仿佛一下子就钻进‘桑佳树’心髓,最后渗入梦外的她身上。 他嘴唇上下开合,众人一怔,良久才重新找回面部表情。 笑声浮夸传到这边,‘桑佳树’白着脸连忙垂目躲开。 醒来后,桑佳树还在想他说的什么! 随着桑佳树正式加入赵德明草药园的消息一经传出,平水村再次被唤醒它该有的活力。 尤其村里其他同龄人和文化程度更高的男女知青,心思各异。 只有邱娥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高兴。 两人一大早装备齐全,于路口分别。 临别前,邱娥拉近她耳朵,悄悄提到:挖点鸡枞回来! 昨晚喝了一小缸,念到早上。 只可惜这种好东西人人惦记。 雨季一到,凌晨两点山上就有人蹲守了。 他们甚至为了隐□□占窝子,想尽各种办法,真真煞费苦心。 桑佳树默默回道,随缘吧。 真实情况,岫香山山脚都没碰着。 还没跨进赵家院门,赵德民就把人领到右边小池塘旁,一整块地全种满草药。 除草过程中不能伤到药材根部浇水时不能打湿叶子,只能将其浇灌在根系所在的土壤里。 < 23. 她问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消失在赵家院门。 赵德明,“这就私奔啦?” 胡莲花,“尽瞎说。” 赵德民故意逗媳妇儿,如愿以偿换来一记销魂眼刀,一下子浑身就舒服得劲儿了。 另一头,两人要先去村委家打结婚证明。 一路过来没遇上大部队,几乎都在下沟湾田里忙,偶尔碰上一两个挑担子大汉,迎面碰上头戴草帽的桑佳树就随意看那么一眼,然后目不斜视面憨憨,心里却想:哦,这就是被赵德明选中的女知青啊,看着小身板果然不是很能吃苦的料啊...不出八月底肯定会被赵德明嫌弱退回来... 汉子脚步不见缓停,肩头担子闪呀闪叫唤出十几米远,又一个高瘦青年迎面而来。 汉子自己古铜肌肉,干农活时在太阳底下鼓胀得油光发亮,身强体壮,脸的轮廓模糊,自觉五官坚硬粗糙,男人味十足,十里八乡俊汉子。 家里婆娘在床上时最喜欢对着它们又抓又咬...话扯远了... 昨晚床上两口子东扯西话,从自家小娃念书到知青老师,从女知青又到男知青。前头一切顺畅自然,当话头转到那个洋人知青,里里外外意思就开始变味儿。 合着村里婆娘私底下都认为姓谈的长得好?哦,怎么一开始不这么说? 那时吵闹得最凶的可就是她们,多看别人一眼都嫌弃得躲开的一群女人是谁? 真善变! 于是,两人错身而过时,汉子第一次认真观察谈清许长相。 等到不能以最大限度扭转脖子,才回头。 随后给出一个中肯评价:细皮嫩肉,没他有男人味! 桑佳树知道村委家在什么位置,还多亏上次邱娥讲邻村高中生县城工作被人冒领闹到村委家,结果高中生养女被不小心推到河里差点淹死的事。 她却一脸茫然问村委家在哪,对方很无语下乡一年,连这个都不知道。 当即在地里画下一幅左横右拐又再拐的潦草路线图,以防遇到事不会找不到人帮忙。 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桑佳树从小樟木柜子里拿出户口薄出来,往村委家走。 依然她在前,后面那人隔老远。 这一幕,任谁看了能想得到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是要去打结婚证明。 该说不说,干大事做大佬的人——够谨慎。 一到村委家外面就看到院子里用篱笆在河里圈出一平米养鸭子的斜坡,现在被多加了一道护栏。 桑佳树站在路边竹林背荫下等他。 谈清许人高腿长,走路有种内敛端正的风姿,长时间烈阳下曝晒,居然还没有闯进赵家时出汗多,头发被热气烘干,比平时更卷了。 发色有一点小黄,不是单纯那种黄,带了点栗色...深灰...反正很难形容得出它的正确颜色。 而且她还发现,只有强光下,才比较明显,平时只要不特别仔细看,对他基因不了解的人,只会当作平常的发色。 毕竟我们国家,也有人天生黄头发。 谈清许迈进竹荫下,站定,随后目光落到桑佳树眼睛里。 这几天他们频繁对视,好像随便一垂眸一仰头的动作,就能精准卡出最佳角度。 谈清许看着她问:“想清楚了?现在走,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两个最不可能的知青曾商量结婚这件事。 桑佳树眨眼:然后她还能毫无负担的再多挑挑多选选,最后选一个更好更中意的人嫁了? 大佬您真体贴,考虑得真周到... 可是... “你就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呀。”桑佳树毫不避讳,只笑着回看他,睫羽下的水眸宛若春光,娇美灵动。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也不知道村委在不在家,我们应该提前约好时间的,会不会扑空?”预想到这个结果,桑佳树声音有些焦急。 她先是站在高度到下巴处的篱笆门外,踮脚眺望,发现堂屋门大打开,喊 24. 小路远处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周直淑认真观察桑佳树神色,发现不似作假,只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便缓和语气,粗略安慰她不要被平水村传言影响身心健康,适当关心了一下家里的事情,有难处都可以讲出来,会尽量帮忙。 在桑佳树视角,随着村委松开眉头,有些抱歉的笑笑随之那股肃厉感荡然无存,流露出更为强烈的慈蔼感。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礼尚往来桑佳树便简单交托一些,其中主要涵盖她九岁辍学照顾全家老小到桑家所有人都极其宠爱小弟小妹包括她自己也喜爱两人等等信息,从她代替下乡便可看出。 说句大不韪的话,长姐如母,她几乎做了一个母亲为孩子能做的任何事情,除了不是她亲自生的,就算奶粉也冲过不少。 可是,这次父母不忍舍弃宋家这样好的资源条件,小妹不愿嫁,就要架着她、要把她再一次架上去顶缸。 最重要她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绝不会答应... 当然这些话,桑佳树不可能直接照搬,用词十分委婉、表情特别谅解家人,并表明她不希望小妹做不喜欢的事情,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完全一个沉默寡言默默付出的好女儿好姐姐终于被逼入绝境的可怜形象。 桑佳树提供有限信息,剩下全靠周直淑脑补补全事件细枝末节。 再加上平水村流言中自己说了嫁人后有条件会给小妹准备嫁妆会供小弟读大学,周直淑便信了一半,再看这女娃目光澄澈,一看就不是阳奉阴违的孩子,因站在光影中本就没恢复全的脸蛋更是苍白无血色。 纯真懂事... 周直淑深知一个孩子多的家庭里,不会哭又嘴巴不甜的那个,总会被忽视。 周直淑脑补完,轻轻拍了拍桑佳树的肩膀以示理解,出来就开始着笔为两人写结婚证明。 而某位‘纯真懂事’的可怜孩子,在村委沉浸书写看不到的角度对着谈清许挑眉勾笑,一副‘我厉害吧’的得意神情。 周直淑写过几年证明,手速快,落笔、抖纸、抬头,“来,收好。” 结果看到两个小年轻这么点时间都控制不住的眉目传情。 她不点破,装什么也不知道,只眼里跟着浮出笑意,“恭喜。” 桑佳树立马回头站直,双手并用接过,嘴里感谢道,“谢谢。” 跟小学生似的。 其实她就是带入了初高中那批学生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然后点名状态,简直如出一辙。 出来时,桑佳树以为这就可以了,结果谈清许告诉她只村委签字不行,还需要村长签字,这张证明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会签吗?” 桑佳树有种不好预感,毕竟他刚下乡那会儿可是被村长隐瞒知情身份那么久。不管是刻意为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不好说。 桑佳树突然又好奇,上辈子谈清许是怎么说服村长的? 想了想,没印象。 小说里面更是直接不交代,将笔墨都用在男主及男主亲缘家人身上。 “会的。”谈清许笃定道。 桑佳树立马信了,对他能力不抱一丝怀疑,笑着凑近问怎么做到的? 谈清许不答,她就不放弃,拿娇娇软软的手臂和肩膀撞人家一下,问一次,再撞一下,再问一次。 于是,周直淑终于能出门赶去隔壁村处理事务,便看到这一幕。 两侧竹林的土路上,娇俏可爱的年轻少女嗓音水润纯净,碎碎念,不厌其烦耍宝逗弄着情绪极淡的青年,实则青年也很在意少女,见人要靠过来,就蓄力抵住,以防摔倒。 然而,少女闹着又一次使坏,青年居然刻意放慢脚步与之错过,又在她惊叫声中一把拦腰捞住。 世界彻底安静。 周直淑噗嗤一下笑出声,一边摇头笑着往相反方向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回头看局势演变到哪个阶段了。 是生气撒娇?还是低声哄人? 结果都不是。 两小年轻已经恢复‘正 25. 看什么?没看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谈清许不语,只垂睫直直望向桑佳树。 少女眉目温顺澄澈,发丝乌黑衬得面庞尤为白皙,同样黑鸦的瞳眸中唯有倒影出一个他,显得更加深情专注,好像被全心全意温柔对待着。 两人从头到尾没动,就在这场对峙将被时间无限拉长时,桑佳树突然摆手看似投降,实则混淆视听,耍赖道,”好好好,我不急。反正昨天你答应我了,领证后就什么都说,秉持公平透明无隐瞒原则。” 这不就是耍赖? 当时谈清许意思只是领证后就回答她提出的三个问题,转头就自行理解出多层含义。 想必阅读理解这一题,是个让老师头疼的选手。 桑佳树有一种被安排明明白白的错觉,不必操心,只需指出想要去往的方向,一切都有人鞍前马后,周到细致,安全感满满。 村头三岔路口,送他们去往县城的驴车早已候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桑佳树梦游似的到了县城,被谈清许领到她之前就去过一次的那个书店。 只这一次,因他的关系,她可以踏足后院。 招待的人依然是那个吉祥物似的小老头,看着两人从掀开一角的布帘后进来,两张精致面庞进入视野。 顿时裂开嘴笑了,两排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身后高挺男人体贴的为身前姑娘服务,男的帅女的俏,两人之间气场默契和谐,一动一静中是不容第三人插足的气氛,郎才女貌,好不相配! 不过几秒钟功夫,店长老头儿已经走至院落中央李子树下,朝他们笑,“千里姻缘一线牵。贺喜贺喜。” 谈清许接受良好,“谢谢。” 听两人寒暄,恰聊接下来具体领证时间酒席安排,桑佳树方才觉得有些赧然。 先前正气凛然主动要求别人娶她的模样,就在昨天。 吃晚饭时,由店长当场拍案敲定,一切从简。 两人结婚突然,情况特殊,父母亲人都无法出席,只能宴请亲近好友,地点就定在明日平水村赵中医家。 店长一拍桌,“我就要在他家,是抬举他,敢说一个不字!” 桑佳树凭直觉觉得这个“他”指的就是她师傅,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渊源。 谈清许将酒杯拿走,把人扶回房间休息。 桑佳树主动把碗筷收捡垒好拿回厨房,纠结着剩菜要怎么处理时,人回来了。 厨房不大,只点了一盏煤油灯,随着有人靠近,他身后的光将影子投射在桑佳树身上,几乎涵盖整个身形。 她才发现谈清许手里提着一个木桶,问她,“你先去洗澡,洗头吗?” “…要。” 哗哗哗舀水声。 “拿上灯,过来。”谈清许已经提上装满水的木桶脚步轻盈地出了厨房,声音从小院中传来。 “哦…”桑佳树后知后觉跟上,并合理怀疑他完全不需要这盏灯也看得清脚下的路。 洗澡与厕所是同一个地方,对见惯了后世花样百出内部装潢的桑佳树来说很袖珍,容纳一人错错有余,两个人就有些勉强,转不开身。 但她忽的想着,店长好像是独居,那应该没有两个人一起使用的机会。 谈清许把桶放下,出来站在门边给她让出视野,指着架子上,“篮子里有没拆开过的香皂,一桶水只够洗澡,你出来后就在院子里洗头,衣服…” 桑佳树歪着头往里瞧,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扭回头看他,两颗干净漂亮的眼珠子在昏暗中实在扎眼,明亮得像破冰的湖面。 衣服怎么了?篮子里的衣服藏青色,领口露出来绣有几朵小花,憨态可掬。 桑佳树不懂,来回看人,他的面上带出几分顾虑的情绪,欲言又止。 最终,她只能看着男人犹豫再三后,选择沉默离开,留下一个倾长背影。 洗完澡出来,新的热水打好放在墙角石台上,洗发皂三个字明晃晃印在亮黄色油纸上,四周粘合紧实,也是全新的。 桑佳树把手伸进水里,水温合适。 撕开洗发皂包装纸,浓郁香气沉浮四溢。 厨房里碗已然洗好整齐叠放在柜子里,灶台收拾得干静不染尘灰。 桑佳树,“……” 原来这就是妻子的待遇。 原来淡漠冷峻如谈清许竟然是这种人。 除此之外,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表明,即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各自出于某种无法绕开的原因而达成共识,领证结婚。 即使桑佳树什么都没能给他,连一句虚情假意的“我喜欢你”都没有。 次日难得睡到自然醒,没有巩青一大早故意噼里嘭啷摔盆开门声。 桑佳树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大亮,些微光亮从窗缝里钻进来,洒在床尾。 四周静悄悄,哗沙沙是夏日早晨的清风儿拨弄过树间茂叶。 一切都很美好。 今天有个不错的开始呐。 桑佳树穿戴整齐,理好床铺,眉眼舒张愉悦着打开房间门出来,目光徐徐扫过。 不算大的院落里,正中央那颗硕果累累的李子树下坐着正在钉书修补的老人,书页翻开上面有一道醒目裂痕,而且满页英文。 “古德摩礼,小姐。”老头调调有趣,听到的人很难不被逗笑。 她亦如 26. 桑佳雨跟你是?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早餐看起来就很适口,可惜桑佳树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 随后两人同店长短暂告别后,带着资料证件去政/府部门。 大门就在眼前,旁边是一丛隐蔽的常青树,将两人挡得严严实实。 桑佳树突然的拉住了谈清许,觉得应该把事情原委、这些不算秘密的秘密告诉对方。 “所以,就是这样。”桑佳树低着头,双手绞在身前扣挖食指,“一切发生太快,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最晚纠结到扛不住倦意入睡。 她就想好了。 她什么也没能给他,身无分文的人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真诚以待。 桑佳树继续埋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谈清许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盖住眼底失落的光彩。 耳朵更加灵敏,风吹草动都足以惊扰她,但除了她还有谁会替她打破这场局面。 周围静得瘆人,桑佳树敏锐感觉到他的心情不似书店时候好,视线犹如实质降落在头顶。 手指掐得更深,肉眼可见指甲陷下去边缘泛白发青。 “如果你后…” 突然,手食指被一双更大更粗糙分明的手解救出来。 桑佳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发生,那个悔字半天说不出口。 谈清许先一步拉住了她,拇指指腹按住深色红伤痕,替她揉了揉,力道好像没把控好,伤痕二次受苦,痛感小而细密的从指尖末梢一下子连接到心脏。 心脏跳得又猛又麻。 “该考虑清楚的人是你。” 桑佳树追寻着他话里的意思,终于肯抬头迎上他的眼睛。 谈清许脸上其他情绪尽数散去,只剩严肃与平静。 “在平水村,我身份敏感,和我结婚可能会遭受冷眼,与你之前平淡的生活处境会相差甚远。他们可能会疏远你,误解你,甚至故意刁难你,处处掣肘不顺…” …以及没有交心朋友。 “副厂长儿子…”男人顿了顿,在桑佳树不解眼神中继续为她分析局势,将利弊一条条拆开清晰摆在她跟前。 “回城,职厂工作,亲人祝福,家底清白,问过…人不错,暂时没有不良嗜好。” 很快交待清楚。 而桑佳树更为惊讶点在于——问过? 前天下午她才发出结婚邀请,昨天就被他拉着为了打结婚证明几处奔波,临近傍晚到达县城书店,吃饭洗漱,然后睡觉。 他哪来时间了解宋家。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谈清许从村里听到家里为她安排相认的人时,就有意打听宋如。 不然要作何解释! 她果然赌对了。 这番话听下来,桑佳树心里对他的赞赏还在不断增加。这个男人远比想象中来得可靠,甚至有恩必还。 只因落难时期原主施以援手,这些本微不足道,却愿意为她思虑未来,分担她的困境。 至此,桑佳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几分,也跳得更快。 想清楚他不会害自己反而能依靠后,尘封多日的小性子不自禁就展露了出来。 最为明显就是面部表情,和人交谈时刻意维持的笑意淡然消失,终日惶惶不安和忧虑不避着他了。 桑佳树蹙眉,懊恼反驳,“可是那个人于我而言很陌生,要谈了解熟悉不过你。要比人品我更愿意相信的也是你。我也做不到跟他们一家子虚伪相迎。” “你说的家世,回城,工作,我当然在乎。没人愿意整日起早贪黑像个陀螺在烈日暴雨下一圈圈不停歇地转,我也想要过好日子。” “可这些都是要代价以物换物…” 桑佳树声音低迷却并不茫然,“既然两条路都神秘莫测,那我更想和你一起走。我知道你不让我失望。” 桑佳树被情绪牵动,彻底豁出去,再次向谈清许毫无保留展现对他坚定选择绝不动摇的信念。 这段话无异于“告白”,补上了他们这段猝不及防关系里的空缺处,拉开一个不错的序幕。 随着谈清许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脸,眼睛似笑非笑,眼底情愫破冰而出。 最终结果总算尘埃落定。 桑佳树顶住压力,脸上被星火燎原般滚烫,至颈窝,粉红旖旎一路向下消失在衣领。 她晃了晃,想伸手又忍住。 双手贴腿两侧,脊背硬邦邦比军中站姿还要笔直,企图靠着这股凛然正气压制身体里快要不受控制的忸怩之态,以及想要把对面这个得意忘形、浑身散发出愉悦气息的男人狠狠推开。 心里暗骂:一生要哄的死傲娇!! 在桑佳树看来,眼下气氛十分古怪,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惜在旁人眼里,虽然姑娘家含蓄害羞到极致,眼看快羞恼,连身体都不会控制,站出一套标准军姿,但男人倾长身形随意迷人,又实在男帅女俏,姑娘没有破坏画面美好,反到达成某种奇妙和谐度。 好像只要是他们,只要站一起,就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请…让一下。”下一秒梦幻泡泡被无情戳破。 一名穿着工作制服的男青年站在两人侧面正中间。 “……” 讲道理,位置挑得很刁钻。 桑佳树受到惊吓连退两步,捂住心口惊魂未定。 似是读懂她眼中想法,工作人员表情不变, 27. 傻子配傻子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间隙。 另一头走廊末尾办公室门打开,叫阿萧的工作人员先一步出现,后面紧跟着露出一个头。 有些年龄的中年男人,隔得远远的朝他们这个方向快速瞟了一眼,她怀疑对方可能根本没看清,就又把头缩了回去。 随后两人一里一外隔着距离说了些什么,阿萧就从走廊尽头过来,重新回到工位。 刷啦一下拉开胸前的抽屉,平静地从里面抽出一张4A大小的奖状。 开始书写。 桑佳树来不及收住眼睛里的好奇,痴楞楞望着铁栏里。 看花纹颜色,真的是奖状! 最上方各三杆红旗斜着往两侧,正中间衔接处是一个闪着金光线的红色五星,下方边角各一把金灿灿麦穗,然后是几个标志性城市轮廓线。 纸张中间写着加黑粗体——结婚证,两边都写有“毛主席语录”。 居然是这样的啊? 当桑佳树捧着轻飘飘“硕大”一张结婚证在梅珍祝福词中前往户籍科,脑子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了,梅珍就是结婚办事处女孩,名字是她看到桑佳树的后,礼尚往来一定要告诉她的。 再说回来这张结婚证,不易保存易回潮受损,长霉稍不注意就被撕坏,能存放多久? 虽然有些预感,但说不定就要拍照呐。 那可是要用几十年的照片,为了美观桑佳树头晚特意将又密又多的头发编成四根股。 睡一晚,早上起床散开后就是一头自然卷发。 她又从头顶就开始往下一点点各编了双股蓬松麻花辫,头发本就黑亮浓密不见发缝,这样一弄,蓬松的两根花辫子看起来更加美丽吸睛。 聊天时,梅珍频频望去,终于忍不住好奇这是怎么弄的。 可惜,可惜。 等谈清许赚钱了,她一定要买个相机! 户籍科办事效率远低于结婚办事处,即便等候的人没几个。 他们前面排着两人,一个人进去十几分钟没出来,千等万等,终于等到“桑佳树”“谈清许”这两个名字被划到一个崭新户口上。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跨越血缘,成为彼此合法且最亲近的家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法律将捍卫他们的共同权益,至死不休。 简单吃过午饭,店长拍胸脯认为新婚酒席置办什么东西,他最熟,拉上谈清许风风火火出门,干劲十足。 书店也关了,因为早请过假,已经有人来店里看店,以及明天一整天。 看来老店长是准备不醉不归了。 很快到了三人回平水村的时间。 此时,虽不是正午太阳最毒辣,在底下晒久了人也遭罪。 谈清许带回来的驴车就被装上了简易布棚,四根竹竿上面支撑一块黑布。 桑佳树不得不再一次为他的周到细心所折服。 爬上车。 最里面放着布料被子木桶等生活用具,应该是新添置的。 不是一股脑塞进桶里,就是被一张旧布裹着放在一旁。 桑佳树还闻到芝麻酥饼香各种杂七杂八香味,便猜到另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都是零嘴。 谈清许手快在给她一根开始滴水的老冰棍后,又推过去一个四四方方软垫,上面放了一本摊开的书,能有效隔热。 桑佳树下意识一口含住冰棍下方化开的冰冰凉凉的甜水,丝丝沁凉,舒缓燥热。看着对方继续搬东西的背影,满眼不可置信。 依稀记得昨天他还捧着这本书看得十分投入吧? 等驴车行至半路,桑佳树停下手扇,昏昏欲睡中眼皮半拉眼珠子四下寻找,对方又沉默着打开脚边她一直猜不出装了什么都木箱子。 先看最外层小棉毯子,打开木箱子,里面四周同样一个更小的软厚毯子,在毯子与木格之间,漏出一些银色边角,微微反光。 最中间才是一壶军绿色水壶。 谈清许拧开盖子后,给她。 桑佳树放下扇子,接手瞬间便感受到一丝冰凉和湿润。 她惊讶地低头看,受高热气温影响,壶身上开始结出细密水珠。 她对着嘴巴,迟疑着仰头。 冰冰凉凉,参杂少数冰块,是老冰棍的味道,但味道不浓。 桑佳树含着冰 28. 嫁错人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风声如何走漏,一夜之间,消息传开,掀起一股风浪。 等两人回村,村里已经知道了不爱说话的县城女知青和洋鬼子去城里结婚的事。 众人聚一起谈起时,最令人惊讶的不是洋鬼子居然都能娶到媳妇,而是近大半数的人想不起桑知青长什么样,甚至有老汉全然状况外,竟不知道这是自己村的知青。 等被人提醒是赵中医选中做了学习徒弟那个,那人才哦哦的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只因自己孙女被退回来过,所以才对这件事更留意。 嘴里骂道,你早提赵中医嘛,兜一大圈子。 当又有壮汉一脸惋惜又沮丧地告知身旁好友,曾和桑知青说过话,桑知青并不像大家口中那样。 为人十分善良,性格温柔大方说话时轻轻柔柔,发黑面净,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漂亮姑娘。 好友更加震惊,但介于对彼此信任,越发对这桩婚事感到好奇。 而绝大多数女人是憋闷捶胸,急得恨不能自己变身成事件主人翁,想不通好好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怎么就眼瞎到这种地步? 傻不傻呀? 县城厂长家的青年才俊和村里不受待见的…暂定为知青的奇怪男人吧。 哪边是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哪边是捡起来嫌笨重丢开手又砸破旁人脑袋倒贴钱的破石头。 这不一清二楚… 笨啊!真是笨出天际! 再有一些家有适龄男娃还没取媳妇的婆子,对此异议也颇大。 不管长相如何普通性格如何不讨喜,也听说不怎么会过日子,身体弱是弱了点,多干活锻炼再找中医拿几副中药准没事。 村里赵中医就没他治不好的病。 以至于这些婆子妇人虽然对是否能生养这事有些顾虑,但更见不得别人能娶到这种有知识能教孩子写字、嘴笨不牙尖嘴利的老实女知青。 没听说隔壁村高中生就被安排到了县城的好工作吗? 读书读的! 那真是娶一个少一个。 眼见着剩下女知青丑的丑,傲的傲,定人的也已经定人。 猛然间发现居然还是这个最合适娶回自家,孝敬公婆,照顾男人孩子。 自家儿子勤劳肯干、身强体壮,要样貌有样貌,要力气是力气,都还没娶媳妇,怎么轮得到一个外人! 说风凉话的,不看好的,各种阴阳怪气的,场面那叫一个热闹,堪比农忙过后的夜间坝坝电影。 但也有单纯觉得稀奇的人。 比如现在,听到两人从县城回来的消息,放下手活工具就爬上田埂,远远瞧着驴车及棚子下的人。 而一群小娃不知道从哪个没把门的嘴碎娘婆子那捡来的话,一个劲儿瞎喊。 把老店长气得,“谁家小孩,没教养!被我抓到看不打烂你们沟蛋子!” 老店长扭头冲那群高矮各有的小娃的背影高声大喊,其中零散几个脑袋齐刷刷回头,见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老人脸。 于是跑得更快了。 有个小不点明显对于这次的业务不熟练,轻易被吓得踉跄,啪叽一下,摔进水沟里。 也不敢爬上岸,居然就从沟里躲着身后豺狼虎豹似的老人,湿着屁股跑了。 老店长瞪眼一瞧,立即笑得前扑后仰。 桑佳树深感无奈,也不知道和这群顽劣的孩童相比,他们谁更胜一筹。 驴车受到委托,在老店长引路下直接去了村子最末尾师傅家。 途径水坝青瓦房时,顺道把新添置的东西都卸下放好,只剩下招待大家的肉菜及喜糖零嘴。 大门半敞,只能通过一道两手宽的缝见到院子里四处晒满药材。 老店长率先下车有些急地推开剩下半道,堂屋里的人应声望去。 老店长,“老东西,来客人不知道迎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赵中医听得一哆嗦,手里的切刀没拿稳掉进药渣子里,愣神半晌才迟疑站起身,却没挪脚,嘴里头不肯落半点下风,“我请你来了?” “想来就来,这是你欠我的。”说着踏进院子。 与距离上一次,时隔六年。 桑佳树和谈清许忙着卸东西,只能听清老店长的话,不免更好奇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 驴车车夫是老店长朋友,于是一起帮着拿东西, 29. 她的破旧老棉被 《七零嫁给混血丈夫后》全本免费阅读 桑佳树本想一块儿去,结果刚挪了一下屁股就被谈清许按着肩膀坐下。 只说外面热,让她在车上休息。 能有多热? 临近六点,早过了气温最高峰。 心里这样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几分钟后,远远看着高挑身影从田埂上回来。 巩青跟在后面。 速度真快。 桑佳树与巩青已经彻底撕破脸,再次见面相对无言。 驴车在一片沉默中来到女知青所。 巩青先一步下车,摸出钥匙打开院子外的木门。林叔在车上等着,谈清许随桑佳树进去收整。 她找出魂穿过来就清洗一遍的双绳大布包,叠得四四方方书本大小,展开后皱巴巴的却可以蹲进去一个成年女性。 上面还打了六个丑得要死的补丁。 “破是破了点,能装!” 桑佳树提起布包两角,撑开手臂将窘迫大方展示给谈清许,又竖起大拇指,笑得没心没肺。 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些丢人现眼的破烂东西,在城里垃圾堆里可能都遭人嫌弃。 “嗯,很实用。” 谈清许却认真给予肯定,遂接过她手中的布包打开放于床上,把柜子里面存放的冬季棉被拿出来。 这床被子看起来同样很旧,棉絮泛黄,甚至有些地方泛灰黑,有破口,摸起来木板一样硬生生。 像是用了十年之久。 可想而知,寒冬深夜盖着这样一床无法保暖的被子,大概会一整夜难以入眠,在冻骨与难以抗衡的睡意中反复醒来数次。 这样的磨难持续了整个漫长冬季。 而那时,桑佳树还在往牛棚里送吃的。 桑佳树站在一旁,静静看他叠放被子的动作十分轻缓,那张本就漠然的俊脸肃着像是身处实验室对待一台昂贵精密的仪器般,谨慎仔细。 这样想着突然就嘴角一弯,露出小虎牙。 不止她,房间里另一位旁观者同样笑了。 只是巩青笑他们目光短浅,看不到这大山以外还有高楼林立繁华世界,被困在这泥潭里,又穷又苦,居然还苦中作乐,扮演幸福者模样。 “真是恶心。” 这句话很小声,更像自言自语。 但桑佳树听到了。 她回头,秀眉一凛,只看着她,双目渐渐蒙上一层冷意。 高兴日子不想跟人吵,触霉头。 结果桑佳树一句难听话没出口,反倒是巩青受天大委屈似的,猛地背过身去,后背瘦瘦小小独自怄气。 这下桑佳树都无语住了,实在搞不懂对方在想些什么。 情绪说变就变。 被子枕头被套、垫床的凉席、书籍,装有已经枯萎花朵的陶罐,木桶碗筷等重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后院捆住鸡鸭的脏活累活,都是谈清许主动整理。 不需要桑佳树特意提醒,他眼里有活并很贴心的根本不会碰任何私密性的东西。 这一点,她感受到尊重和重视,很暖心。 桑佳树一个人将衣物一点点慢慢收捡进包里,从厚到薄,涵盖四季,像是人生点点滴滴被打包好,即将带往下一站。 后院家禽携带麻烦,好在能带走,换个地方还能继续养着生蛋。 犯难的是菜园子。 长势十分喜人。 桑佳树昨晚去了县城,大概邱娥来浇过水,这些小家伙才能勉强撑过一天暴晒后,不那么焉嗒嗒。 黄瓜藤烈日晒不到的叶子下挂了四个鲜嫩新瓜,有巴掌长,有两指粗,茄子摘了四个,有她手臂粗,呈浅绿色。 豇豆结果期快过去了,藤上重新长出来的不多,大部分发白,原本煮了直接吃的外壳,现在老得根本煮不熟,嚼半天嘴里全是渣。 口感一点不好。 桑佳树把嫩豇豆全摘下来,也不等它长大,打算向莲姨学习如何把它们做成泡菜。 再泡上红椒,小山椒,嫩竹笋、萝卜、大青菜叶子,榨菜包包。 到时候和着瘦肉碎一起过油爆炒,配碗玉米稀饭,那就太好了。 还有酸菜泡椒鱼片、石板烤肉裹泡菜、泡椒爆猪肝,补血补铁,养颜生发。 酸萝卜老鸭汤,鸭子她有,等冬天来临,就炖上半日。 窗外寒风瑟瑟,他们窝在屋子里美美喝汤吃肉。 泡菜小炒肉,酸辣开胃。 泡菜豆腐汤、泡椒鸡杂… 桑佳树忍住嘴馋,又手起刀落割下一捆绿油油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