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商圣》 第1章 困境源于贫困 陈铭耳畔响起了纷乱的声响,夹杂着话语、抽泣和金属的撞击。他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中模糊地映出一个破旧的庭院,一个身着米黄色长袍的人蓬头垢面地在其中跃动。 “怎么回事?难道我是在做梦?”他暗自疑惑,手指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铭少爷醒了,仙师果然神力无边……”耳边传来一个妇女惊喜的低语。 原本他正在赶往工作的路上,忙里偷闲刷着一款快速版的短视频应用。分神的陈铭不慎跌入了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陈铭再次尝试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他恍然大悟。自己竟然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好运,千年才有的奇遇,万载不见的良机——他穿越了! 霎时,大明朝陈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此时正值万历皇帝在位第四十五年,他是京都市某茅仓胡同的一名锦衣卫世袭百户,年仅十六岁。 这个百户之职只是个世袭的官衔,只领一份微薄的薪俸。由于他那个不善经营的父亲,不多的祖业早已被挥霍殆尽。 过去的陈铭也是个败家子,连最基本的奉承拍马都不懂,上级自然对他视而不见。 别说照顾他,没把他发配到辽东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今,陈铭家徒四壁,唯一的财产就是这个母子俩栖身的小院,全家的生计全靠那点微薄的薪俸。 户部发放的薪俸总是不足,即便发了也是宝钞或者折色,还时常有损失……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加上今年全国大旱,土地干旱得冒烟,已经小半年没见过薪俸了。 妈的,就算穿越成一个农民也比这强啊! 如今这境况,自称锦衣卫,谈武艺,上阵杀敌? 他连五斗弓都拉不开,这算得上是个废物。论文采,写八股文参加科举? 陈铭现在连繁体字都不全认识,这样的水平在这个时代就是半个文盲,想要考取状元?简直是笑话。 因此,现在的陈铭和大多数同僚一样,都是无所事事、混日子的角色,仅仅比被圈养的宗藩稍微好一点。 真是用粪做鞭子——文不成,武也不行。 过去的陈铭因为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赌博输光了所有,又在泼皮的逼迫下走投无路,这才一头撞向了南墙。 接着,“哗啦”一声,现代的陈铭就这样灵魂穿越到了大明。 作为一名现代职场的辛勤工作者,陈铭还是有些本事的。正规理工科大学毕业的他拥有超越古人科学知识,熟悉职场文化,还了解历史的发展脉络——这些都是他的杀手锏! 武技可以修炼,智慧却是无价之宝,既然老子穿越到了大明,就该先重塑自我,活得有滋有味! 一定有解决之道! 将来若好运连连,生活顺遂,再试着挽救这个朝代,既然我能穿越,或许也能扭转大明的命运。 没错,既来之,则安之,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这开局虽不如朱棣辉煌,但比起朱重八,我已经幸运太多。 陈铭想到这里,心中有了底气,再次睁开眼睛。 "孩子,你看娘一眼。"妇人含泪,满眼惊喜地望着陈铭。 "娘?" "哎呀!不得了,铭儿会喊娘了!" 四周喧闹声四起,鸡飞狗跳。 身着杏黄道袍的道士停止了跳神,严肃地说:"嗯,陈家妇人,你家铭儿的魔障已被贫道驱除,现在得固本培元,只是……" "道长救了小儿,小妇人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厚报,但现在正值大旱,朝廷几个月未发俸禄,还请道长宽限些时日……" 道士闻言,面露难色:"这……陈家妇人,贫道并非贪图你的财物,这是敬奉四方神灵的啊!" 妇人一听,顿时愣住,尴尬不已。 "道长,给钱没问题,问题是没钱啊!"一个声音轻轻响起,道士一看,原来是已经清醒的陈铭。 众人闻言,一片寂静。 陈铭看了看道士,问道:"可不可以打个欠条?我正是因为没钱才想自杀的,常言道有借有还,众神也不会希望再逼我疯吧……" 道士没想到自己忙活了半天,竟是做了一场无用功,脸色有些不悦,全然不顾眼前的人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 "对,道长,她孤儿寡母,你也是出家人,就通融一下吧!" "就是,道长,这位陈家妇人真的不容易……" "道长,慈悲为怀啊!" "道长,人都在这里,跑不了的!" 邻居们也开始劝道士,反正都是空口白话,不用花费什么。 "这该如何是好呢?"道士捻着几根鼠须,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十分为难。 "道长,我这就写个凭证,找个人担保,我现在好了,也是天意,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天上的神明吧?"陈铭一口气讲出一番道理。 立刻,隔壁的赵四叔连忙找来女婿甄秀才作保,邻里们又是一番劝说,最后达成协议,陈铭和母亲一同写下欠条,承诺一个月后连本带利还给张道士十两银子…… "子愚,收拾一下,师父还要赶往城南为百姓祈雨。" 见状,道士也只能听从众人,收起法术,让道童打包所有法器和祭品,准备离开。 世间纷扰,道士亦不轻松。 ... 数日后,陈铭的身体日渐康复,已能行走自如。 一日清晨,陈铭早早起床,揣着一块混合面的硬饼,又收拾了些物件,向母亲交代一声,便出门而去。 “铭哥,去哪儿呢?”邻居木桶匠张五爷问。 “去南城,三清观……”陈铭边走边答。 陈铭确实是要去三清观,他不想在大明当个赖账的人,连请神的钱也要欠着。 他打算找道士商量还款的事,还想看看自己琢磨的那小玩意儿是否可行,能否有机会与道士合作? 这个主意比打铁、制玻璃快捷,比制作肥皂省力,但绝对是项伟大的发明! 在大明现有的生产力下,制作这东西绰绰有余,而且正好赶在蒸汽机出现之前,之后也能与之配套。 据陈铭记忆,这物件要等到天启年间才从泰西传入华夏,现在推出正合适。 眼下正值全国大旱,这玩意儿能持续将地下水引至地面,若能推广,至少能大大缓解旱情,恩泽百姓啊! 可恶的小冰河期,有了这取水之物,应该能救不少人的命吧? 这东西小看可修身齐家,大看则能治国平天下... 当然,这得看命运和机遇。 也为道士填补些损失,毕竟他名义上救了自己,关键就看道士是否识货了。 救世先自救,就从救自己开始吧。 第2章 并非易事 行约两个时辰,陈铭来到南城略显破旧的三清观。 听到陈铭主动登门,张道士有些惊讶,但身为修道者,他的脸色并未起波澜。 “道长,小子有礼了。”陈铭一见到道士便笑着行礼。 “哦,是铭哥啊,近来可好?”道士点头回礼询问。 “托您老的福,身体渐好,所以...” “呵呵,我就知铭哥是实在人,子愚,把借条拿来...” “哦,道长,此事稍后再议,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陈铭没想到道士直截了当进入主题,连忙挥手示意。 这一来,陈铭倒不尴尬,反倒是三清观的师徒几人有些尴尬。 气氛显得不太和谐。 “咳,这个...道长,我看最近全国大旱,你也为祈雨之事费尽心思,现在有个良策,可以缓解旱情...” 道士还未开口,旁边的道童子愚便不满地插话:“铭哥,天要下雨是老天爷的事,你有这般本事,还会去撞南墙?” “铭哥,做法事赊账,这可是新年第一天吃饭——头一遭...”另一名道童子痴也嘲笑说。 “各位,小子承蒙道长指点,已决心改过自新,所以特来和道长商量此事...” "子愚、子痴,切勿得势不饶人……听听铭兄有何高见吧?" 听到道士的吩咐,陈铭从怀里取出一件物品。 的确是个玩物,一根大竹筒内嵌着一根小竹筒,两根竹筒相套,乍看并无特别之处。 "这不是孩童玩的水枪吗?有何独特之处?铭兄莫非是神志未清,拿我们寻开心?" 道童子愚疑惑问道。 "这水枪只是个示例,道长通晓天人之际,必定明白。若将其放大十倍,筒内装上活动阀门,放入深井,岂不是能持续抽提地底的水?" "铭兄,你别..." "子愚,不得无礼!让铭兄慢慢解释..." 道士盯着水枪,似乎若有所思,挥手制止了子愚,示意陈铭继续讲下去。 看来有戏! 陈铭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道士。 "一碗羊肉烩面,一碟酱黄瓜...这是什么意思?" 道长接过纸念道。 第3章 转折由此开启 昌平城南郊的大王庄,宗祠的晒场上矗立着一座祭坛。正值农历三月,以往这个时候,尽管雨水稀少,犹如珍贵的油一般,但至少能给土地带来一丝润泽。如今却大不相同,春天已到,却未见雪花飘落,雨水也迟迟未来,田地干涸得仿佛要冒出火星,连温榆河的水位都几乎降至谷底。 只见道长重现了数日前与神明交谈的姿态,身披杏黄道袍,披肩长发,手持桃木剑……这形象竟与诸葛亮借东风的场景颇有几分相似。 道长口中低诵咒语,两位小道士忙碌地传递物品,焚烧符纸。今日的场面比起在大mucang胡同时壮观得多,祭坛下跪满了大王庄的男女老少。 观众众多,道长的表演也更加卖力,不仅跳起了与神灵沟通的舞蹈,还展示了喷火、吐水、喷烟等神通。这些神奇的技艺让台下的男女老少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虔诚地磕头。 跳完舞,道长稳坐在蒲团上,口中不停念叨,双手结出雷印,左手象征雷霆,右手象征闪电。片刻后,道长猛然睁开双眼,双目赤红,大声喝道:“雷!” 话音刚落,村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团黑烟冲天而起。 “嗯,看来上天已有回应,各位请随我来……”道长此刻已恢复平静,淡然地说道。 众人跟随道长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来到村外一处土丘下,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坑。陈铭手持铁杵,站在大坑旁边,身旁还有一个贴满符咒的大木箱。 “贫道受天人启示,看出这里有水源,果真神仙显灵!”道长捻须说道。 村民们呆呆地站在大坑边,烈日下,目光聚焦在道长和陈铭身上。 陈铭连忙解释:“各位,这就是水源所在,可让村里的壮劳力在此挖掘,洞口无需太大,一尺左右即可,这样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众人闻言如梦初醒,在族长的号召下,纷纷拿起锄头、耒耜、竹筐等工具开始挖掘。人多力量大,很快他们就向下挖掘,约摸半个时辰后,下面的泥土开始湿润。 一旁的村民们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真的有水!”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呼,原来是挖土最卖力的王有贵。 看到希望,众人更加卖力,敲石垦土,汗如雨下,全力以赴。又过了一时辰,伴随着人们的欢呼,一股清泉从地下涌出。 依旧是王有贵,他丢下手中的耒耜,抓起一根两丈多长的竹竿探入洞中,竹竿插入,传来潺潺的水声! “有水!真的有水!道长的仙法,真是神奇!”众人兴奋地大叫。 一时之间,人群情绪高涨,一片欢声笑语,与之前的压抑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待到众人喧闹过后,白发苍苍的族长李长河忧虑地开口:“师傅,此处泥土石头混杂,恐怕不宜深挖,就算凿井也汲取不了多少水,只能算是聊表心意罢了……” 大王庄的乡亲们听了这话,心头刚升起的欢喜瞬间消减,如此狭小的空间,连木桶都放不下,就算建了井,取水也会十分困难。这该如何是好呢? 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族长不必忧虑,贫道已有对策,小友李铭,你过来帮族长一把吧……”道士闻言,毫不担忧,他晃动脑袋对李铭说。 李铭闻言,认真回应:“各位,请暂时退后。” 只见李铭唤来子浩和子愚,三人低声细语一番后,打开了贴满符咒的木箱。箱中藏着一件长约一两尺的木制品,形状似龙非龙,模样奇特。 看着大家困惑的表情,李铭笑道:“各位,此物名为灵泽水蛟,能持续汲取地下的水源,比辘轳更为高效……” 面对大王庄村民的迷茫,李铭并未生气,又从木箱中取出几节竹筒,与两位小道童一起组装起来。竹筒连成约二十尺长,直抵泥土石头下的水层。 接着,他将竹筒连接到灵泽水蛟底部,并用铁环固定,水蛟有四足,每足都有孔洞,李铭又从木箱中取出四根手指粗细的铁钉,穿过足上的孔洞。 又叫来几位壮硕的村民,将铁钉深深打入泥土石头中。李铭确认铁钉安装稳固后,用力摇动灵泽水蛟,它纹丝不动,相当稳固。 “辛苦师傅,请施展法术……”李铭完成安装,退到一边,躬身对道士说。 这次,道士没有在祭坛上那样施展神通,只是从袖中取出两张符咒,掐了个法诀念诵一番,然后将符咒贴在灵泽水蛟的背部。 等道士贴好符咒,李铭拿起两根带有铁环的木棒,将它们拼接起来,另一端则取出铁制的销子,与水蛟接合。 一切就绪,李铭亲自动手,握住木棒长端,上下来回拉动数次,只听见一阵咯吱声后,一股清冽的水流从水蛟口中喷涌而出! “天哪!出水了!” “老天有眼啊!” “呜呜呜,爹,你看,有水了!” 大王庄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有的大喊,有的大笑,还有的又哭又笑……这是水啊!这是生命的希望! 顿时,庄上的人纷纷向道士和李铭连连道谢。 “师傅真是神通广大,老朽代表大王庄的百姓,多谢师傅的大恩大德……”李族长这时走向道士,深深鞠躬。 道士轻轻扶住他,说道:“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是贫道的职责所在!” 道士的高尚品行,赢得了村民们一片赞扬。 族长见水问题已有解决方案,心中亦是欣喜,遂唤来家仆王福。王福手持木盘,上覆红绸。 王族长行礼道:“这是五十两官银,代表大王庄全体对道长的辛勤致谢,祈愿神明护佑。” 第7章 三思而后行 子痴口吐白沫,王有贵痛苦捂腹,李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这该如何是好?”李贵慌乱起来。 “快,想办法,找大夫……否则出了人命就麻烦了!”庞光还算冷静,连忙建议。 大明朝的大夫可不是现代,一通电话就能火速赶到。看这情况,一时半刻怕是等不来。 “让我试试吧。”陈铭神色坚定地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倒出几颗如金丹般的药物。 又从腰间取出水囊,让两位病人就着清水吞下丹药。片刻后,王有贵不再喊疼,子痴也没再吐沫,只是昏迷不醒。 “各位,幸亏及时,这位兄弟暂时脱离了险境,我得立刻带他回去救治!今天叨扰了,告辞。”陈铭说完,向王有贵示意,扛起子痴,迅速离去。 “一群废物!不是说下的迷魂药吗?怎么成了泻药?”望着陈铭三人远去的背影,李贵气得破口大骂。 “二爷,我问过了,确实是下的迷魂药,不是泻药,是这小子搞的鬼!”脸色苍白瘦长的李荣禀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讲?”李贵质问。 话一出口,他后悔不已,这种事能随便说吗?一说不就露馅了吗! “二爷,这小子有问题,大家都喝酒了,就他没事,看来得用点狠招!”猪腰子脸的小胡子提议。 “这还用你说?”李贵冷哼。 “二爷息怒,这小子太狡猾,我们的兄弟大意了……我有个计策,保证能让这小子乖乖开渠放水。”庞光低头说道。 返回的途中,李家府邸渐渐淡出视线,王富贵背着的子痴却猛然睁开眼睛:“王兄辛苦,快让我下来!” 王富贵闻言一笑,立刻停下脚步,放下子痴。 “铭哥真是智谋超群,多亏你预料到这些人图谋不轨,早有对策!”子痴赞叹不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湿润的泥块,远远地抛了出去。 “这些人,软硬兼施都没用……他们总会使出阴招。”陈铭边走边笑着对同伴解释。 “铭哥,你怎么确定他们只能在酒里动手,而不在菜肴里?”王富贵依旧疑惑地问。 陈铭扔掉袖中的泥块后说:“因为蒙汗药的特性,它其实叫曼陀罗,最怕油腻。所以我才让大家预先藏泥块以防喝酒,让子痴兄准备催吐药,让大家安心吃肉……” “如果他们下毒呢?” “人命关天!他们不敢这么大胆,况且我们中毒,大家就会跟他们结下深仇,他们还怎么收场?” 第8章 明明白白吃瘪 李家人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愣在原地。 "都别轻举妄动!我身上全是火药,一点即炸,到时候这屋子都会化为灰烬!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们试一个,听听那声音!" "小子,别吓唬人,有种你就给三爷我来一个听听?"旁边的李荣冷笑一声,随即招呼两名壮硕的家仆,逼近上前。 陈铭见口舌之争无果,咬咬牙,退后几步,点燃了身上的导火线!导火线"嗤嗤"作响,让李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哼,小子,你……你真敢?"李贵见两人这副决绝的样子,脸色惨白,双腿颤抖,若非庞光在后面支撑,恐怕早已瘫倒。 话音未落,陈铭已将竹筒掷向李家人,导火线依旧"嗤嗤"作响,虽声音不大,却如同死亡的低语。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整个雅间都在震动,一股黑烟冲天而起,雅间内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陈铭见状,似乎犹觉不够尽兴,跃上桌子,喝道:"哪个不怕死的,小爷我马上再引爆两只!" 说完,他向王有贵示意,两人又抽出一根导火线,点亮火折子。 "逃啊!"李荣终于忍不住,率先冲出雅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庞光也意识到,这小子是真的玩真的,连忙与其他家仆搀扶着软弱无力的李贵飞奔而出。 另一位魁梧的家仆却瘫坐在地上,想跑,双腿却像面条般无力,无法控制。 "还不快滚!等着送死吗?"王有贵看着地上的那人斥道。 "爷,我想滚,腿软啊!" "那就滚!" "好的,爷!" 话音未落,那人真的蜷缩成一团,骨碌碌滚下楼去,一边滚一边爬,狼狈逃离。 望着李家人的背影消失,陈铭示意王富贵熄灭手中的导火线。包厢内弥漫着烟雾,他忙推开窗户,一阵风吹过,视线清晰后,只见两张官帽椅已被炸得粉碎,一方茶几也四分五裂,坚硬的柚木地板虽未受损,却染上了一大片黑渍,显得格外刺眼! “哎呀,道士的手段真是厉害,这一炸威力惊人啊!”王富贵望着狼藉的包厢,赞叹不已。 “唉,王兄,别夸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赔钱吧。”陈铭看着混乱的现场,眉头紧锁。 “嘿!咱俩大大方方走出去,我看谁敢拦?有本事让他们试试?”王富贵满不在乎地说。 陈铭听了却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结怨的是李家人,跟其他人无关。酒楼本该安安稳稳做生意,不该遭受这样的意外损失。王兄,麻烦你去请他们的掌柜来……” “不用请,公子好魄力!有责任心!” 只听见一声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位气质清新、姿态优美的女子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娇俏的小丫鬟,另一个则是万全楼的郑掌柜,态度恭敬。 女子身穿松江棉布制成的朴素袄裙,剪裁独特,虽简单却十分耐看!可以说,即便她披着麻袋也会令人眼前一亮! “姑娘过奖了,损坏东西赔偿是天经地义,不值得称赞。”陈铭见女子和郑掌柜进来,连忙从方桌上跳下来。 “公子有担当,那赔偿的事就由小女子代表万盛楼来谈。” “姑娘请说。” “这两张黄花梨的官帽椅,每张折银一两五钱,两张就是三两,方几二两,柚木地板不必全部更换,可以抽取替换部分……” “再加上修缮清洁,总计八两五钱,还有后厨点的食物费用……”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边说边走到一张完好的椅子前,让小丫鬟擦拭一下,然后坐下。 “姑娘真是理财高手!”陈铭尴尬一笑,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富贵。 他们都没料到,这一炸竟然要赔近十两银子。陈铭在大明待了一段时间,对物价有所了解,这笔钱足以供一般家庭半年的生活开销!虽然决心赔偿,但这个价钱实在超出预期,贫穷确实限制了想象力。 “呵呵,两位见笑了,小女子的报价是有根据的,并非像某些人那样强取豪夺……况且公子自己也说了应该赔偿。”女子掩嘴轻笑,从容地说。 陈铭没想到大明朝的娇弱女子竟如此精于计算,自己仿佛成了螳螂捕蝉,而她却是背后的黄雀,眼神中透着笃定,仿佛吃定了他。 “各位莫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今日赴宴,没想到会遭遇此事,能否商量一下价格……”陈铭眨了眨眼说。 “哎哟,真是稀奇!赴宴还带着炸药,这事儿可不多见。”边上侍女闻言,不禁笑着打趣。 看见这对主仆如此难缠,王有贵已是满头大汗,脸红得像煮熟的虾,还好他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神色。 “唉,世事艰难啊!我也不想这样,那些豪族家的恶奴太过凶狠,对付恶人,只好出此下策。”陈铭叹了口气。 郑掌柜忙接话:“公子的困境,小店能理解,只是买卖之事,各归各的,还是先结账吧。” 当着众人,陈铭可不愿再打欠条,太丢人了。 这事要是让水行的兄弟们知道了,他还怎么带队伍? 以后在京畿一带还怎么混? 还谈什么拯救大明? 主意已定,他轻咳一声,认真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惜现在确实只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但我有一秘方,值百两白银,可抵给姑娘。” 万盛楼的人闻言略感惊讶,他们其实并无强求之意,只是“亏要明着吃”。 所以才来和陈铭谈赔偿的事,至少要有个交代,那点钱对庞大的“万盛楼”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公子若有难处,尽管直言,切勿学江湖中某些人行骗。”郑掌柜以商人的口吻劝告道。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公子哥儿刚才还一副棘手的样子,转眼间就成了硬汉,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郑掌柜准备两样东西,稍后一并结算。”陈铭不啰嗦,直接说。 此时此刻,相比赔偿和结账,任何言语都显得无力。 第9章 姐姐请留步 陈铭让郑掌柜准备的只有鸡肉和香菇。 鸡肉五两,香菇一两。 这些东西在“万盛楼”的后厨都有现成的,不用特地去买,省了不少时间。 陈铭挑选了无骨的鸡胸肉,亲自切成丁。 香菇已经泡发好,去蒂后也切成丁,接着找到烤鸭的炉子,交代了烧火师傅注意事项,如时间、火候等,便去处理鸡肉了。 鸡肉用冷水洗净,放入水中煮了一柱香的时间。 煮好的鸡肉再放入冷水中冲洗干净。 陈铭前世是个业余厨师,他的动作熟练而利落,看得郑家小姐和仆人都愣住了。 大家还在发愣之际,陈铭又将鸡肉一块块揉散,找来铁盘装好鸡肉和香菇。 此刻,烘炉已备妥当,铁盘被送入其中,剩下的唯有静候时光的魔法…… 陈铭自始至终未添半粒盐,他深信,这样的烹饪方式能提炼出最纯净的美味,还原食物的本质。 两个时辰悄然流逝。 铁盘被取出,香菇与鸡肉皆已烘干,先用擀面棍轻轻捣碎,再混匀,置入石罐之中。 自己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看王有贵的技艺了。 王有贵的任务唯有“捣”,竭尽全力地捣,将鸡肉和香菇化为细腻的粉末,极致的微细。 他又寻来细布,反复过滤粉末,再捣,直至粉末如粉尘般细腻。 一碗明朝版的纯天然无污染鸡精就此诞生! 陈铭又取来一小碗清水,用勺舀了半勺,撒上适量盐,送到郑掌柜面前。 郑掌柜略带忐忑地轻尝一口,瞬间瞪大了眼睛。 “好鲜美!” 又饮一口,郑掌柜激动地叫道:“太美妙了!若日后无此汤可品,该如何是好呢?” 郑家小姐见平日沉稳的掌柜如此失态,心中好奇顿生,也命小丫鬟依样画葫芦,为自己准备一碗。 她用小勺舀起一勺,浅尝一口,小姐顿时舒展眉头,连连点头,脸上洋溢出喜悦。 陈铭见此情景,行礼后问道:“敢问小姐,此等鲜美之物,我称之为‘鸡精’,能否抵偿损失?” 郑家小姐闻言,似觉自己方才过于失态,双颊微红,答道:“这鸡精确属神奇,仅此一碗已远超破损物品的价值。万全楼不但免去公子赔偿,更愿高价购买公子的秘方。” “小姐,我们各走各的桥,各走各的路,就依小姐所言,以此碗抵偿赔偿。至于收购一事,我另有打算。” “公子请直言。” “我愿以秘方入股,贵店可凭此调料另辟蹊径,开设新店……” “明白了,公子是担忧万盛楼仗势欺人,想以新店经营此新品,以明账目?” 郑家小姐聪颖过人,一听即懂陈铭的意图。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陈铭对郑家小姐的机智赞不绝口。 既然是聪明人,彼此也就直截了当,正式开启商业谈判。 谈判开始,陈铭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 刚才郑小姐温文尔雅,不料谈起生意竟头头是道,最初只愿给陈铭五分之一的股份! 双方你来我往,争论许久,毕竟陈铭一人对阵郑家小姐和掌柜颇感吃力,最终经过一个时辰的磨合,双方达成三七分的股权协议。 但需新店年营业额达到一千两以上,陈铭才能享有三成股权,在此之前,他的股权为一成。 真是令人惊讶,原来大明的先贤就已经理解了期权的精髓! 哎,创业初期,诸多琐事只能暂且不顾了。 交易达成,找来见证人,双方郑重其事地立下契约,签名画押。 只见郑家千金的字迹秀丽流畅,果然如其人般美丽动人,随后她取出一方独特的青田石印,沾上朱砂,印下了深红的芳名——“郑子菲”。 “咦!姑娘这名字真妙!”陈铭一见,不禁由衷地赞叹。 “妙在何处?”郑家小姐听到,也好奇地问。 “嗯……在西方,"子菲"二字听起来就像是财富的象征!” 陈铭略带羞涩地解释,他还不太熟悉繁体字,自然不会去引经据典,而是用英文"rich"的读音,按照这个意思,郑家小姐的名字确实贴切。 众人听后,皆有些惊讶,尤其是郑子菲,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有这种解读。 “呵呵,公子行事果然出人意料!请再署个名吧。”郑子菲掩嘴轻笑,话题回归正轨。 陈铭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类似鹅毛的东西,沾满墨汁,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体飞扬,别有一番韵味。 第10章 杀威棒无用 回到大王庄,见天色尚早,陈铭便仔细检查各地的水井、沟渠、烽火台和沼气池等设施。他向来工作严谨,如今更是全力以赴,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逐一核实登记的清单。 不是有位智者说过吗,世间之事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全身心投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三天过去。 这日,陈铭正与小六子和一众兄弟在田里安装竹管,却见本该在庄上监督"护水队"训练的王有贵慌慌张张跑来。 "铭哥,大事不妙!官府派人来了,说要抓你!" 王有贵满脸焦虑地报告。 闻言,众人皆面色大变。对于李家抢水的事,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况且陈铭已多次挫败李家的阴谋,大家都视他为依靠。 眼看春耕正热火朝天,大王庄的事业蒸蒸日上,突然出现这等变故,众人怎能不心生忧虑。 陈铭心中一沉,没想到李家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且不顾道义,只因水源之事,竟惊动了官府。 稍作思考,他对子愚说:"子愚兄,麻烦你转告道长,小弟需先去官府解释清楚。事态紧急,水事就拜托道长和两位师兄了!" 子愚连忙回应:"当然!不过古语有云,百姓不宜与官府争斗,小哥务必小心,如有困难,也可告知师尊……" 陈铭挥手道:"不必麻烦道长,各位只需专心处理水事即可,春耕千万不可延误!" 说完,陈铭整理了一下布袍,与王有贵并肩,昂首挺胸走向村中的祠堂。 一柱香的时间后,他们来到大王庄祠堂前的小广场,只见两名衙役早已等候在那里。 "两位捕快大人,小的陈铭,不知有何贵干?"陈铭微微行礼,询问道。 "陈家小子,你摊上大事了!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捕快,装扮成捕头,笑容僵硬地对陈铭说。 "敢问公人,小的犯了何罪,为何逮捕我?"陈铭语气冷淡地反问。 "哼,你这毛头小子,废话少说!随我们去永安城!”旁边的瘦小捕快呵斥道。 一个时辰后,陈铭与几位捕快抵达了昌平州府的永安城。 他们穿过东门,一路向西,经过鼓楼北大街的牌坊,映入眼帘的是破败不堪的昌平州府衙门。 这个时代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官员不修衙门,商旅不修客栈”,这里仅是临时驻地,没有官员愿意自找麻烦去修缮这个挨骂的地方。 因此,大明两京十三省的衙门都是破破烂烂的。 让陈铭意外的是,他们在州府衙门口仅仅交接了一下,就转向对面更破旧的小衙门。 这衙门破败得几乎成了危房! 到了衙门,陈铭并未被带到大堂审问,而是被引领至二堂。 看到这个情况,陈铭心中大致明白了局势,镇定地步入堂中。 "大胆小子,你可认罪?" 刚站定,就听见堂上一位留着胡须的中年官员严肃地质问。 看来此人打算一开始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有任何缓冲。 从青色官服和鸳鸯补子判断,此人并非昌平知州,更像是州判。陈铭心生对策。 "敢问大人,小的犯了何罪?"陈铭问道。 白脸州判闻言冷笑:"哼!大明律法有明确规定,民间禁止私自购买军用器械,你私自购买火药,图谋不轨,还公然纵火,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陈铭冷声回应:"禀告大人,此火药非私自购买,乃是自炼,用于大王庄炸石取水,所用材料均有记录,可供查验……此事并不违反大明律法。" "好个狡猾的小子,巧舌如簧!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水火棍的厉害!" 州判听后有些愤怒,他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竟敢如此与他对话。 "慢着!" 陈铭面色一变,出声制止。 "为何?难道本官不能教训你?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在公堂上咆哮?"州判几乎快要失控。 他原本设想,百姓都如猪羊般愚蠢,而这犯事的还是个半大孩子,应该早已吓得双腿发抖,无法行走,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镇定。 陈铭朗声道:"正因打不得!" 话音刚落,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告身,递给旁边的书吏。 "你是锦衣卫的荫袭百户?" "货真价实!" 州判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显得进退两难。 知府是从职级七品的文官,明朝自"土木之变"后,文官的地位远超武将,尽管对方只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官秩正六品,但毕竟比自己位高权重。 虽说这官职是世袭而来,实权不足,却也比他的品级更高。 在朝廷和官场中,这种地位并无实际意义,但在正式场合,规矩不能乱。 幸亏事先听取了幕僚的建议,没有鲁莽行事,否则局面将难以收拾。虽然无法用威吓的手段,但事情还得继续处理。 州府官员瞥了一眼书记官,再次沉声道:“有人指控你企图用火药杀人!” “带证人!”幕僚在州府背后焦急地喊道。 只见二人疾步上堂。 仔细一看,原来是熟面孔,横肉脸的李三和狡猾的军师庞光。 他们看到厅堂上捕快和皂隶分列两旁,州府官员高坐在上,幕僚和书记官侍立一旁,威严十足,不禁双腿发软,连忙鞠躬行礼。 “大人安好!”两人恭敬地问候。 与戏剧中的表演不同,在明朝,开国皇帝就规定,官员和百姓相见只需行拱手礼,不必下跪。 即使平民遇见官员,也只是拱手示意。唯有犯人,在公正无私的法庭上才需下跪。 这里是二堂,只问话,所以拱手作揖足矣。 “小民控告陈铭伤人,霸占水源!”吃亏的李三开口道。 “小民指控陈铭私藏火药,图谋不轨!”庞光阴险地禀报。 “你还有什么辩解?” “他们说我伤人只是单方面说法,我携带火药有别的原因。至于伤人,若火药爆炸,我岂不是先粉身碎骨,谁见过这样的伤人方式?” “至于纵火,那纯粹是误会,大人可以派人去万盛楼调查。” “水源是我们自己挖掘的井,位于大王庄境内,距离李家庄园还有十里之遥。” 陈铭的答辩有理有据,义正辞严,让堂上众人一时无言以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巧舌如簧!真是可恶!来人,先把他押下,待后再议。” 州府官员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半晌后才憋出这句话。 第11章 肯定发大财了 陈铭未曾料到,明朝的生活竟如此艰难! 正当事业蒸蒸日上,却突然被关进了这个地方。 其实这里并不算真正的牢狱,而是州府衙门后院一间独立的小屋,里面竟然还有一张床、一张凳子和一张桌子。 相比于潮湿昏暗的牢房,这里已是优待。 或许是因为州府原本就没有监狱,这里仅是临时羁押人的地方,又或者是那份诉状起到了作用,让州府官员投鼠忌器。 难怪古时人们争先恐后,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挤入仕途,这身官服一披,确实非比寻常。 不过这仅能短暂保全自身,如今无论是优待或是苛待,自己都被困在这狭小之地,与外界断绝联系,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心中虽焦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摆出一副随遇而安的姿态,和衣躺在床上,跷着腿,显得悠然自得。 外表平静如水,内心却在策划出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已过正午,门外来了个衙役。 他提着一壶水和一块黑漆漆的饼,放在门口,敲门喊道:“小子,开饭了,一天就这么一次机会。” 陈铭翻身坐起,看着这看不清内容的食物,尽管肚子咕咕叫,也丝毫没有食欲。 他眼珠一转,对衙役说:“大哥,这食物我实在吃不下,不如这样,我这里有几两碎银,你去鼓楼大街的万盛楼,告诉郑掌柜说是我要的菜。” “给我弄只肥鸡,再来壶酒……这些银子当作饭钱,多余的就算是你的辛苦费,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说着,他真的从腰间掏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碎银,这是王有贵临行前偷偷给他的,幸好这不是正式拘捕,身上的财物都得以保留,否则肯定会被搜走。 衙役一见到银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再加上他知道陈铭的事情,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实际上,原告李家的目的是想让陈铭屈服,交出水铭或水行,并不敢真把人逼死,不然也不会找傅州判。 真把人逼到绝路,就会鸡飞蛋打,别说他自己,上上下下都不会同意的! 他本来就打算从中捞点油水。 原告还是被告,对他来说无所谓,谁的钱不是钱呢? 想到这里,衙役眼珠一转,迅速接过银子,藏进袖中,然后板起脸呵斥道:“老实待着,你这小子,少啰嗦!” 嘴上这么说,转身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瞥了陈铭一眼,匆匆离去。 州判衙门离万盛楼只有两条街,半个时辰后,只见衙役带着提着食盒的小二进了院子。 小二进来后,偷偷给了衙役一样东西,衙役熟练地收好,若无其事地离开院子,关上了门。 小二低头将食盒放在陈铭窗前,沙哑着嗓子说:“陈公子,您点的菜,请慢用。” 陈铭仔细一看,原来是郑家小姐身边的丫鬟芝兰。 “哎,你们家小姐果真是聪明伶俐!”陈铭没有接食盒,而是感叹道。 "公子在白银上刻了个秘密标记,别人看不懂,但小姐一看就明白了!只是这个符号太过寻常了。”芝兰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娇俏的笑,声音如黄鹂般婉转,不再刻意压低嗓音。 陈铭闻言也笑了,原来他在闲暇时,在银两上刻画了一个铜钱的模样,还环绕了一圈光环。 其含义正如芝兰所说——通俗至极,意味着财富! 衙役收了钱,还想得到更多的好处,绝不会随便找个路人应付,必定会找到有权有势的人,自然就会找到郑掌柜那里。 签合同时郑掌柜在场,明白这"财富"的暗示,聪明人之间,信息传递得迅速而顺利,直达郑子菲——这位富有的姐姐手中。 其实陈铭也可以找道士帮忙周旋,可惜道士远在大王庄,还得盯着水事,他也不想让庄上的乡亲们担心,所以选择了找郑小姐帮忙。 "小姐说,公子的事情虽然棘手,但也容易解决……"小女孩眨着大眼睛,机灵地说。 陈铭指着自己的头,笑道:"请告诉小姐,我这里还有很多主意,事情解决后,我们一起发财,定能富贵满盈!" 小女孩闻言,掩嘴轻笑。 笑了一会儿,芝兰说:"好了,公子,这些菜肴都是上好的,你慢慢品尝,下次送餐时我再取回。" 说完,芝兰又用沙哑的声音唤来皂隶,两人一同离开了小院。 陈铭这才拿起窗边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只烧鸡、一碟水晶肴肉、一盘春菜,还有一壶花雕酒。 看到这些食物,陈铭才感到饥饿,立刻坐下,大快朵颐。 吃完肉,喝完酒,人有些困倦,反正无事,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斜,中午剩下的半只鸡,正好可以当晚饭。 陈铭突然觉得,这不像是坐牢,反而有点像刚参加工作后的封闭培训,只是那时候的地方大些,现在的地方小些罢了。 正思绪飘忽间,听见院门声响,还是那个皂隶开了门,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进来的人面熟,清瘦的脸庞,两撇短须,正是上午在堂上的幕僚。 皂隶又打开了陈铭的房门,随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下吴安之,有幸担任州判傅老爷的幕僚,小兄弟安好。"吴安之推门而入,手持折扇,略带得意地自我介绍。 "哦,原来是吴先生。"陈铭礼貌地回应。 "我前来,是想劝告小兄弟……"吴安之故作神秘地低声说。 "劝我什么?"陈铭一脸困惑地看着吴安之,傻傻地问。 "哎呀,小兄弟,你可能还不清楚,你冒犯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礼部尚书的家人!"吴安之惋惜地说。 "哪个礼部尚书?"陈铭依旧一脸疑惑。 哎哟喂!陈兄弟,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连李尚书都没听说过?吴安之听后脸色骤变,大声嚷嚷起来。 陈铭依旧一脸茫然地盯着吴安之。 李尚书,号称修吾先贤,乃国家的栋梁,支撑天地的巨柱,曾任大理寺少卿,漕运总督,还兼有户部尚书的头衔!吴安之有些焦急,赶忙如数家珍般列举李尚书的官职。 你说的是李三才吗?他不是早就被皇上贬为庶民了吗?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陈铭毫不在意地嘀咕着。 这真是眨眼之间,母鸡变鸭。 曾经威风凛凛的李尚书,如今成了纸糊的李某人。 吴安之听了,愣在原地,他没料到陈铭会说出这个让众多读书人心中痛恨的往事。 第12章 为人要低调 在普通人眼中,这位李尚书,哦不对,现在应称其为前任尚书才对。 不论什么尚书,在普通人眼里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尤其是李三才,他是权倾朝野的东林党魁,无数书生崇拜的偶像。即便两年前已被万历皇帝贬为庶民,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李三才住在顺天府通州的张家湾,老家就在通州,这座庄园虽是别院,却是一块宝地。 为何选在这里?只因昌平风水绝佳,大明历代皇帝的长居之地都在此,怎能说风水不好? 在当时的读书人心中,这天下并非皇帝一人的,而是“与士大夫共享天下”。 李尚书虽遭贬谪,但大明朝历史上贬谪后再起的例子比比皆是,谁知道几年后他是否会东山再起呢? 况且,李三才身为东林党一员,与朝中许多清流派关系密切,就算现在不做官,也是读书人群中的领袖。 在读书人心目中,他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吴安之没想到,陈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如此不把李尚书放在眼里,还直接叫他的名字,真是气人至极。 然而陈铭说的是事实,这光明正大的事实让吴安之一时语塞。 吴安之也不是新手,眼珠一转,干咳两声,巧妙地化解了现场的尴尬。 咳咳,陈公子果然是官场中人,对时局了如指掌,那你更应该和我们这些读书人站在一起,千万别做出那些亲贼卖国的事,与天下人为敌!吴安之皮笑肉不笑地对陈铭说。 陈铭冷冷地审视着吴安之,这家伙肯定收了李家的好处,动不动就扯上天下人,就凭你们掌控了舆论? 这在后世,绝对是国家重点打击的对象,这叫什么来着——对了,黑社会! 吴先生,我并非一定要与天下人为敌,只是问题在于,这天下如此广阔,为何偏偏要盯着我们通铭水行不放呢?陈铭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嗯哼,这其中必有隐情。"吴安之发现陈铭虽年幼,却并非易于对付的角色,他的回答巧妙地又一次避开了问题的核心。 他不能直说,李家看中了通铭水行和巽风水龙,却不愿支付代价,只想空手套白狼! 大明朝的许多士人就是这样,视免费获取为人生的至高乐趣和终极目标。 不论是房产、田产,还是恋爱,他们都渴望不劳而获,甚至希望对方倒贴! 最终,整个国家也因此走向衰败。 然而,这些话不能直言。 一旦说出口,局面将彻底崩溃! "请告诉傅老爷,我无意与官府为敌,在昌平我会遵纪守法,应交的费用分文不少……但涉及到与李家的纷争,一切免谈!"陈铭坚定地说。 见吴安之费尽唇舌也未能动摇他,只好无奈地告辞离去。 吴安之后,陈铭懒得理睬这些蝇营狗苟之人,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更糟,于是放宽心态,享受剩下的半只鸡。 吃完后,他拿起食盒底层的半份邸报——正是有关李三才被贬的那条新闻,用邸报擦拭油腻的手,然后将其揉成一团丢到角落。 见天色已晚,料想这里不会提供灯火,即便有了也无法消遣,便直接躺下入睡。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 稍坐片刻,尚未完全清醒,忽闻门锁转动,那天堂上的书吏带着两名衙役,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 "陈公子,请随我们走。"书吏笑容满面,与昨日的态度截然不同。 陈铭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很快来到州判衙门破旧的二堂,书吏和衙役悄然退去,只见傅州判和吴安之,不见其他衙役和人等。 "来者可是陈公子?"傅州判沉稳地问道。 "正是在下!" "这个……陈公子,关于你与李家水行的纠纷,经过调查确实是一场误会,你藏火药也有其原因,但对于纵火伤人之事……"吴安之对陈铭摇摇头,晃晃脑袋。 "二十两。"陈铭从容不迫地说出价格,没有打算跟他们多费口舌。 "傅老爷公正廉洁……" "三十两。"陈铭淡然地提高了报价。 "这纵火……" "现金不能再多了,以后通铭水行除了每月的赋税和常规费用,再额外给州判衙门十两润笔……"陈铭的语气毋庸置疑。 "咳咳,经本官查实,水行事件纯属误会,纵火伤人也是误报……今后水行经营必须遵纪守法,你可以离开了。"傅州判说完拂袖而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陈铭闻言,微微一笑,说:"吴先生,我没想到会在贵衙过夜,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如果不嫌弃,可随我来。" “在下清楚公子言出必行。”吴安之脸上的傲慢已被收敛,恭敬地回应。 随即,他领着那天订餐的衙役黄奎,退还了锦衣卫百户的委任状,亲自送陈铭离开了州府衙门。 三人不久便抵达鼓楼街的“万盛楼”。 “公子为何不早说,原来您跟万盛楼的东家有亲戚关系……”黄奎机灵,早已得知内情,看见目的地便立刻讨好起来。 “嗯,做人还是谦虚些好!”陈铭厚着脸皮回答。 带着二人进入后院,只见芝兰打扮成小厮的模样,郑掌柜已在那儿等候。 “兰哥儿,给吴先生三十两银子,另外取十两分成两份,两位辛苦了,拿去用茶。”陈铭大方地对芝兰说。 芝兰闻言,面色微变,迅速从后面取出预备好的银两,封装好递给吴安之和黄奎。 两人接过银子,连声道谢,又闲聊几句才告辞离去。 他们走后,芝兰松了口气:“还好公子提前告诉我,差点我就拿出一百两了,难怪小姐让我一切听您的吩咐!” 郑掌柜也连连点头:“公子手段高明,只用四十两银子就解决了官司,真不简单!” “哎呀,您老别笑话我了,把账本拿来,我签字,这笔钱从以后的分红里扣除!”陈铭急忙说。 郑掌柜一听,一愣,连忙掏出预先准备好的账本,让陈铭签名。 签完字,陈铭心中感叹,果然世间没什么问题是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 那就用更多的银子。 郑掌柜办完事后,匆匆告别,留下芝兰与陈铭交谈。 “今天的事,多亏小姐,也多谢芝兰姑娘。”陈铭朝着芝兰深深鞠躬。 “我只是跑跑腿,不过公子您也太厉害了,怎么知道我家小姐会有办法?又怎么知道我和掌柜已经在此恭候?”芝兰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呵呵,这个问题等会儿见到小姐我自有解释,请姑娘带路吧。”陈铭笑着对芝兰说。 第13章 你表哥找你 陈铭跟着芝兰穿过一个庭院,来到月亮门后的宁静小院。 看到陈铭安然无恙,那位富有的小姐——也就是郑子菲,眼中一亮,正要起身。 但似乎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又强自坐下。 “小姐,陈公子来了。” 芝兰在主人面前恢复了应有的礼数。 “多谢姐姐搭救……” 陈铭走到花厅中央,郑重行礼。 “啊……陈公子不必客气,我们是生意伙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互相扶持。” 郑子菲很快镇定下来,略带冷漠地说。 “不过小姐,陈公子真是厉害,你说要一百两,他四十两就搞定了!”芝兰一脸崇拜的表情说。 "嗯?这倒令人意外,阁下能否透露一二呢?" 郑子菲的兴趣被勾起,立刻追问。 "这件事,严格来讲,并非官府之事,只是某些人私下交易罢了。竟还让小姐您劳烦去请动了巡按御史,真是罪过啊!"陈铭悠悠地说着。 这话一出,即使郑子菲机智如冰雪,也没料到陈铭能这么快看穿关键,直指问题的本质。 芝兰则瞪大了美丽的双眼,对陈铭满是敬佩,如果不是小姐在场,她可能早就让哥哥签名了。 "公子果然智慧超群,能否指点一二呢?"郑子菲收起心神,诚挚地向陈铭请教。 "这万盛楼的背后,便是这私宅,而宅院之后,仅隔一条小巷便是监察院。贵店并非普通的酒楼,怎能不认识巡按御史呢?" "我已经说过,此事本就是州判与李家仆人私下交易,上不了台面的。" "若非我年幼,借用贵店的名声和巡按的威势,这四十两银子都无需花费..."陈铭笑着说道。 "公子洞察秋毫,实在不凡。"郑子菲感叹道。 "姑娘才是巾帼中的智者,我只是一块碎银,你就放过了那份邸报,这份情报揭露了那些人的真面目。" 谜团解开后,两人在花厅里开始了互相称赞。 芝兰见状,连忙泡好白毫银针,悄然退了出去。 与美人交谈总是愉快的,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他们从奇闻趣事聊到民间故事,从风水龙谈到鸡精味精。 "铭哥儿果然博学多识,这鸡精的价值就不言而喻了。"郑子菲品了一口微凉的茶,感叹道。 陈铭闻言说:"姐姐已经提过,大家的利益是一体的。这鸡精虽好,但口味单一,且不易保存..." "我还有种叫做味精的东西,更易保存。时间有限,我把制作方法写下来,姐姐可以让人照做!" 说完,他也不客套,找来纸砚,取出身上的鹅毛笔,开始挥毫泼墨。 "紫菜一两,鲜贝三两,剁碎,烘烤一个时辰..." 看着纸上并不美观,字迹略显奇特的汉字,郑子菲却频频点头。 "哎呀,小时候读书少,让姐姐见笑了。" 陈铭看到郑子菲沉思着纸条,脸上微红地解释道。 "我觉得铭哥儿的字很有风骨,虽然有些字简练,但更易于理解,尤其是做账目或文书时..."郑子菲连忙解释。 "哦,那是我懒。" 陈铭挠挠头,有点尴尬地说。 他可不敢说是简化字,实际上他已经尽量写繁体字了,问题是繁体字真的太难了,有些只能凑合。 郑子菲郑重地收好味精的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陈铭:"铭哥儿写字用的是什么工具?写得如此流畅!" "瞧,这是翎毛笔,西方人在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使用了。"陈铭平淡地拿出自制的翎毛笔递给郑子菲。 "嗯,确实实用……" 郑子菲持笔仔细打量,目光不停流转。 "制作这玩意比毛笔简单,姐姐觉得好,稍后我就把方法写下来给你。"陈铭轻描淡写地说。 "好吧,这两件东西暂且存入味全斋,我会告诉郑掌柜记账的。"郑子菲转而吩咐道。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有些微妙。 "姑娘,陈公子,前厅有两位道士找公子您呢。"此时芝兰在外厅通报。 "哦,是大王庄的友人。" 陈铭连忙向主仆二人解释。 "客人上门,眼看将近中午,芝兰,让厨房准备些酒菜,好好款待铭公子的朋友。"郑子菲急忙吩咐。 遵循内外之别,郑小姐没有再出来与两位仙童相见,芝兰依旧忙碌着打点一切。 "万盛楼"在大明两京和江南多地都有分店,其菜肴的美味可想而知。 陈铭三人事情解决,心情舒畅,自然尽情享用,直至酒足饭饱。 临走时,他们让郑掌柜结账,老人只是笑笑,摆手示意不必。 "铭兄弟真是深藏不露,果然有手段,才过一天,案子就解决了,还能白吃一顿,啧啧!"回家路上,子愚剔着牙感慨道。 "按照师父的说法,这叫天赐英明,可能和师父那天做法有关!"回味着美食的子痴附和道。 陈铭听着两位仙童的赞美,心中也颇为开心,但更让他高兴的是内心的事,却不能对外人言说。 一路谈笑风生,他们回到了大王庄。 只是一天,却仿佛隔了很久。 陈铭望着一片繁忙的田野,仿佛看到了千年的变迁。 回到庄里,他首先向张道长和王老族长报告平安。 看到陈铭只用一天时间,单枪匹马解决了官司,安然无恙归来,庄上的乡民对他的敬仰更深了。 道长捻须微笑,频频点头,不知是在赞赏陈铭的表现,还是满意自己独特的识人眼光,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大家都鼓励陈铭全力以赴,大显身手,让大王庄的百姓摆脱缺水之苦,迎接丰收之年。 众人齐心协力,迅速行动起来。 田间地头开始挖掘沟渠,有的还架起了楠竹水管,清澈的水流开始流淌,到处充满希望。 就这样热火朝天,时间飞逝,三天过去了。 接近正午的一天,陈铭正带领大家在西面的"兑金井"修复管道。 这时,负责水行联络的王五娃从北面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铭哥,你表哥来找你了!" 第14章 女人都是演技派 陈铭感到十分困惑,他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还有一个表哥。 难道穿越后有些记忆遗漏了? 带着满心疑惑走到村子入口,只见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表少爷安好!”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上前问候。 定睛一看,这不是郑家的小丫鬟芷兰吗? 芷兰脸上绽放着狡黠的笑容。 马车里已经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但并非郑家的小姐——郑子菲是谁? 哇哦,这女装男扮得也太像了吧! 倒不如说,他透着一股灵气。 “嘿,表弟!听说你在这里大显身手,特意来看看。” 郑子菲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说着。 “多谢……那个,表哥的关心。” 陈铭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应。 这完全出乎陈铭的预料,他压根没想到富家小姐姐会一路追踪到大王庄,这预示着什么呢? “恭喜铭哥!”子痴挤着眼睛笑道。 “铭哥,你这位表哥是什么背景?”子愚明知故问地问道。 “不清楚……”陈铭淡淡地说。 “咦?表弟,哥哥第一次来大王庄,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水龙……” 表哥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吩咐道。 “好吧。” 陈铭没法赶人,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当下,车夫自行驾车去了小广场,陈铭只得陪着他那位便宜表哥和他的仆人去最近的“离火井”参观。 到了离火井,水行的众人见到陈铭都热情地打招呼,各自忙碌,一切井然有序。 不过与村口的嬉笑不同,此刻主仆二人只是默默地跟在陈铭身后,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只是郑子菲偶尔用折扇掩着嘴对芷兰低语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站在离火井的最高处,郑子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参观完离火井,众人来到水行的小院堂屋坐下聊天。 “表弟的巽风水龙真是神奇,不过这只是小技,我觉得水行的组织方式很有条理,能否请教一二?” 坐下后,还没来得及泡茶,郑子菲就问道。 “咳咳,取水本来简单,但这巽风水龙有个局限,只能汲取地下三尺内的水,要灌溉全村的土地,就必须因势利导,分阶段组织人力取水……” “而且,我把整个流程都划分开来,这样每个人都有职责,效率反而提高……” 说到工作,陈铭开始滔滔不绝。 等到芷兰端上茶水,陈铭依旧讲得兴致勃勃。 “太好了!贫道只知铭哥在水龙和机械上有独到之处,没想到在用人策略上也有研究。” 门外传来张道长的赞赏声。 “道长安好!”屋里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客气,这就是你的表哥?”道长也不客套,找了个空位自己坐了下来。 “让道长见笑了,我听说表弟创办了通铭水行,正好路过密云就顺道来看看。”郑子菲连忙说道。 "自然应当,表少爷觉得这水运计划怎么样呢?" 张道士从容问道,双眼犹如暗夜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工艺精巧,人力配置得当,用心经营,必然前程似锦……" "在真人面前无需遮掩,恰好道长也在,我想加入水运,不知可行否?" 郑子菲故意压低声音说,说完喉咙微痒,正好借喝茶掩饰。 "贫道有意邀请表少爷,至于这个……" "股份之事好商量,我们出一千两白银。" 话音刚落,道士显得泰然自若,陈铭却有些不安,这位郑姑娘如此大方,难道打算像李家那样一举吞并水运吗? "表弟放心,我们出一千两白银占有三成股份,其余的还是由你和道长决定。" 郑子菲摇着纸扇,嘴角含笑。 "贫道身在世外,一切由两位作主。" 张道士捻着鼠须笑道。 "那么……这个……" "表弟,你怎么做事这么犹豫不决,兰儿,把合同拿来……"郑子菲不容分说地命令道。 话音未落,一旁的芝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投资合同,放在张道士和陈铭面前。 道士颇为洒脱,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写下俗家名字——"张显康"。 签完字,便笑声飘然而去。 "怎么?表弟,你是不是怕我坑你啊?"郑子菲见陈铭愣在原地,有些嗔怪地问。 "不不,只是表哥……哦,不对,姐姐这动作确实有点突然!"陈铭有些结巴地说出了实情。 "倒是我的唐突了,因为这水运生意讲究先下手为强,不只是我,一旦明白的人迟早会抢……" "再者,就事论事,李家的豪奴绝不会善罢甘休,水运需要找个靠山才行……长远经营,公子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郑子菲品了一口茶,悠悠地说。 "小姐,我记得有人说过,大家合作,都能赚大钱呢!"芝兰在一旁附和道。 "是我准备不足。"陈铭有些尴尬地说。 他对郑家小姐投资水运并无异议,反而感到欣喜,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思绪理清,他立刻拿出鹅毛笔,签下了名字。 "水运之事,小妹不懂,一切还望公子费心。" 见陈铭爽快签字,郑子菲收起老成持重的假公子模样,换上了娇俏小姐的姿态,让陈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哎呀,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啊!古人诚不欺我。" 陈铭心中暗想,但脸上却展现出惊喜的神色。 交易达成,郑小姐便吩咐芝兰去找子愚、子痴和车夫郑烁。 做什么呢?搬运银两罢了,显然对方早已策划周全,决心坚定且诚意满满,连现银都直接带来了一整车。 上百两的白银,装满了几个箱子,从马车上卸下。 随意开启一个箱盖,银光闪烁,除了道士,所有人眼前都一阵眩晕…… 郑子菲在处理完世俗事务后,便不再提及商业话题,转而与陈铭聊起了趣味盎然的闲话。 这位郑家小姐确实擅长交谈,她与陈铭谈论美食烹饪、海外趣闻、西洋历史故事... 总而言之,都是陈铭能够滔滔不绝的话题。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太阳很快西落,郑家主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晚餐过后,郑烁和芝兰竟然开始打扫小院。 “表弟啊...我觉得这里非常不错,打算休息一天再去密云。” 有外人在场,郑小姐恢复了表少爷的豪放姿态,陈铭不便反驳,只能默默应允。 都是懂礼之人,小院便让给了这位便宜表哥和他的随从。 陈铭跑到道士的小院,与两个小道士挤在一起。道士是个世外高人,对此毫不在意,而两个小道士则开始八卦起来。 “铭哥,这笔交易做得妙,看来你有机会娶进门,少奋斗二十年呢!”子愚带着坏笑称赞道。 “铭哥,你有没有生辰八字,给我看看...都是自家兄弟,给你打五折。”子痴摇头晃脑地说。 “都哪跟哪啊!这明明就是一笔生意!”大家都熟络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陈铭躺在大通铺的另一边斥道。 三人嬉笑一番,困意袭来,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自然是照常进行,便宜表哥和他的仆人没有过多打扰水利工作,依依不舍地告别后,便前往密云。 这让陈铭心中又有些空荡荡的。 大王庄的一切按照陈铭的安排热火朝天地进行。 有了银两的支持,大家干劲十足,没过几天,近万亩土地的沟渠就初具规模。 在大王庄宗祠门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啊!”王老族长抚摸着花白的胡子感叹道。 “老族长请放心,水利一定会全力以赴确保灌溉!”陈铭恭敬地说。 “我们当然相信铭公子!”大王庄的各位宗族长老异口同声地说。 众人正聊得起劲,只见张五爹匆忙赶来。 “铭哥,水渠差不多完成了,但是安装水管需要很多楠竹,材料不够,还需要多些人手才行...”张五爹有些焦急地说道。 “大mucang胡同不是有很多邻居是做木工的吗?五爹你应该跟他们很熟吧!” “我这老头子,只会干活,嘴笨不会讲你的那些道理...”张五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陈铭闻言,嘴角上扬:“五叔过誉了,如今大王庄运作顺畅,一切交由二位仙童和有贵兄照应,我陪你回京一趟。” 第15章 奇才定位 陈铭与张五叔从西直门外进城,此处正是水车频繁往来的地段。回到穆仓胡同,众人已听说了水路运输的事,加上此行是和张五叔一同招工,大家的热情更为高涨。 “铭哥,许久未见,愈发精神了!” “铭哥,从小我就觉得你前途无量!” “看看人家铭哥,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比你这个混日子的强多了……” 许久未归,陈铭感受到邻里们眼神中的亲近,如同春风拂面。 向张五叔说明招聘需求后,他让老人去把木作店铺改成招聘点,联络木匠师傅。 自己则先回到了久违的家门。 “娘!我回来了。”陈铭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忙碌的母亲喊道。 “阿铭?真的是你……怎么不先让人捎个信,家里都没啥好吃的了。” 正在院子里缝补衣物的陈母见到儿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虽离家时间不长,昌平也不远,但大明的交通状况却明显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半月来,仿佛过了大半年。 “没关系,只要是娘做的饭菜,我都爱吃。”陈铭坐下,边说边递给母亲一个小包裹。 “这是什么?” “一点碎银,娘可以拿来做家用。” “这……太多了!”刘氏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十多两银子,有些不敢相信,眼中满是疑惑。 “娘放心,这些都是正当收入,是做生意的分红,光明磊落!” 见母亲神色异样,陈铭赶紧解释。 “前几天小六子带回消息,说你在大王庄做了大买卖,我还半信半疑……我儿真的长大了!”刘氏拭去眼角的泪花,喃喃说道。 “以前都是孩儿顽皮……” 陈铭一脸诚恳地反省过去的自己,心中却暗想——这可不关现在的他的事。 “快!我儿快进屋,给祖先磕头!” 刘氏收起包裹,又找件旧衣裳包好,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空坛子里。 陈铭无奈,既然来到大明朝,就得遵循这里的习俗。 于是,他没有矫情,恭敬地跪下,向那些未曾谋面的祖先行礼。 好不容易礼毕,母亲已收拾妥当,去厨房为陈铭准备饭菜。 陈铭站起来,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小院不大,只有一进院落,一正房,两厢房,还有一间与柴房相连的小厨房。 在这个时代,这小院在京城的价值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正思索间,庭院的门吱呀作响,张五爹带着两人推搡着闯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半大的青年,皮肤白皙,看上去比陈铭还要年轻几岁,衣着讲究,透着一丝不凡。 另一位是个随从模样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但脸上光洁无须,显得有些怪异。 “这位少爷,我们只是招工人,可请不起您这样的高手啊!”张五爹边跑边赔着笑脸说。 “你这老头,怎么这样不通情理?我手艺好,为什么就不能加入你们这行当呢?”青年涨红了脸反驳道。 “我家小爷,您就听老夫一句劝吧,要是让…大爷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后面的随从扯着嗓子喊,声音沙哑,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五爹看见陈铭,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向陈铭求助:“铭公子,这位少爷非要加入我们这行,我和伙计们都劝了很久……你看怎么办?” 陈铭深知张五爹的手艺无可挑剔,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他让老人站到一边,自己走了出来。 “你是这行当的老板?”青年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正是在下!”陈铭老练地回答,绝不露出丝毫胆怯。 “我无论是锯木、雕刻,还是拆装,无一不精……不信你问这位老人家。” “没想到你们这些手下这么不讲道理,推三阻四,就是不让我加入你们这行,什么意思?”青年冷冷地对陈铭说。 这时,青年身后的随从听到这话,脸色更加苍白,连忙对陈铭挥手示意。 “这位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行不招收童工……”陈铭不慌不忙地对青年解释。 青年听了陈铭的话,反而冷笑一声:“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事业,原本以为是少年有为……没想到也和那些书呆子一样只看表面,难道是瞧不起我年轻吗?” 听到青年这么说,院子里的人个个面露尴尬,这少年无理也要搅三分,看来是个难缠的角色。 “咳咳,不是我欺负少爷年轻,而是木匠活不仅要求技术高超,而且我们的工作大多在荒郊野外……十分辛苦。” “不仅风餐露宿,还常常会遇到毒蛇猛兽!”陈铭见道理讲不通,开始用恐吓的方式来劝阻这位青年。 “这个简单,我就在你这里做管事,不用风吹日晒!”青年满不在乎地说着,还自顾自地拉过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全都陷入了尴尬。 背后的随从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一个劲地向陈铭作揖傻笑,张五爹也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五爹,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去招工处那边,我和这位少爷好好谈谈。”陈铭略一思忖,眼珠一转,对张五爹吩咐道。 张五爷闻声如获大赦,瞬间消失无踪。 "怎样?遣走他人,是要冷落小爷我吗?"少年见技术主管离开,连忙追问。 陈铭意味深长地笑道:"哪里哪里,这位少侠,我看你资质出众,骨骼奇特……定是不凡之辈!别说在我这水行做个主管,就算是接替我这掌柜的位置,也是游刃有余。" "你倒是有眼光,别看我年幼,这些木工活儿不在话下!无论是箍桶还是打造家具,木匠的活儿无所不能。" "我自然对少侠深信不疑,不过正如您所说,您既然能在高杆上施展技艺——艺高人胆大,我觉得有个位置特别适合少侠。" "什么位置?" 主仆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一个满心欢喜,一个则惊讶得声音都颤抖了!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若少侠能制作出来,便可担任我水行的顾问……"陈铭笑道。 "什么是顾问?"少年好奇地问,目光变得炽热。 陈铭偷偷瞥了一眼,后面的跟班吓得面如土色,差点晕过去! "这个嘛……就像是朝廷里的大阁老。"陈铭一本正经地瞎扯。 "尽管说吧,我还从未遇到做不成的事!这个大阁老……不,顾问,我接下了!" 少年闻言兴奋得跳了起来,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第16章 剃头刀剪草纸 见少年乐得合不拢嘴,陈铭也就不再多说,转身进屋,从包裹中翻找出一张图纸。 拿着图纸回到院子,递给高大的跟班,再由他双手递给少年。 "咦,你这东西挺奇特的,做起来应该不难,下面像是磨石……不过,好像没什么实际用途啊?"少年疑惑道。 陈铭听了,摇头,毫不在意地说:"这东西单独用确实没用,但与另一物配合就有大作用了。" "让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跟木工店里那些巽风水龙一起……" "这东西下面像磨盘,可以用牛马拉动旋转,一头用棘轮改变方向,再用这长杆和巽风水龙相连,就能用畜力提水,牛马不停转动,就有源源不断的水流!" 少年略一思考,眼睛一亮,说道。 陈铭笑道:"少侠果然聪明绝顶!" "这样太好了,妙极了!这机械之法我从未服过谁,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你真不简单!" "看来你开设水行并非只懂糊弄,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在你这里当顾问吧!"少年拍着手笑道。 "少爷!万万不可!" 跟班一听,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铭也有些惊讶,这到底谁才是老板? 还没开口呢,你就摆出舍我其谁的姿态,难道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咳,少爷还是先做出这东西再说吧……"陈铭干咳一声说道。 “没问题!一天之内就能完工,你的工具我不习惯,材料和人工费用我先垫着,做好后再付款。”少年爽快地应承下来,随即捧着设计图,兴冲冲地离去了。 “我说,你家少爷走了,还不赶紧跟上!”陈铭对仍跪在地上的随从喊道。 随从闻言,茫然地站起来,慌忙向陈铭作揖,匆忙追赶少年而去。二人来去如风,转瞬即逝。 刘氏听到小院恢复宁静,从厨房窗户看出去,看见陈铭还在院子里微笑着沉思,便没有多问,只是笑笑,继续为陈铭做烩面。 次日清晨,母亲交代了陈铭一些事情就出门了。陈铭吃完早餐,正打算出门去张五爹的工坊查看招工情况,忽然听见门外车马的声响。 “砰...砰...砰...” 小院的门似乎要被敲破了。 开门一看,几个仆人抬着两个箱子闯了进来。他们一言不发,打开箱子,有条不紊地组装起里面的东西。大约一刻钟后,组装完毕。 “哈哈哈,怎么样?小爷的手艺还不错吧?”少年得意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那是...相当的好!”陈铭惊讶地回答。他并不怀疑少年能制作出齿轮转向和曲柄连杆机构,让他震惊的是这惊人的速度!真是快如闪电! 陈铭在前世曾接触过许多类似的机械设备,他知道这个肯定能运作良好,毕竟只是一个转向机构,不需要精密加工。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只见少年指挥仆人将驴车的驴子重新在院内套好,驴子一走,连杆果然上下运动起来。这样连接巽风水龙,抽水肯定没问题,效率比人力快了不止十倍! “怎么样,我这个顾问合格吗?”少年得意洋洋地问。 “合格!当然合格!”陈铭毫不犹豫地答应。 昨天那个高大的随从今天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脸上的一块淤青显得有些搞笑。 “既然是聘请我,总得有个任命...啊不,文书吧?”少年急切地问。 “咳咳,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还需要定下三条规矩。”陈铭说完,看着少年和那位淤青随从,笑着没说话。 “快说,快说,别像那些书呆子一样咬文嚼字。”少年催促。 “第一条,关于水利,我是主人,你是顾问,一切..." “放心,小爷我心里有数,我只负责干活,不参与经营,一切听你的指挥。” “第二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顾问不能什么都做。” “小爷只管设计和制作,其他一概不管。” “第三条,除非必要,不得擅自前往工地,就算要去,也必须两人以上陪同。” "此话怎讲?" "您现在可是我们水行的瑰宝,万一有个差池,我这买卖就算完了…"陈铭说完,朝黑眼圈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行行行,都依你,但你要按双倍工钱给我付账。" "别说双倍,我给你三倍,这位兄弟也算一份,也给他一份吧。"陈铭慷慨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听着,从今儿起我就是水行的顾问,就像朝廷重臣一样!"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一点忙都帮不上,都滚回去,告诉家里…不准再劝,谁敢拦我,我就打断谁的腿!"少年面色一沉,严厉地对家仆们吼道。 底下的人群,个个像鹌鹑一样,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应声后,大家开始拆解院中的物品,打包整理,动作迅速,井然有序,根本不像是少年口中无能之辈。 "好了,差不多了,都回家去吧。"管家对众人说。 众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三人。 "我姓朱,我爷爷按族谱给我取的名字,但我并不喜欢,你就叫我朱友孝吧。" "真是个好名字!在下陈铭,字清流,以后水行就拜托朱公子了!"陈铭称赞道,同时也报上了自己的字号,客套了几句。 "你真有眼光!那么…大,你自己介绍一下吧。"少年转向管家说。 "在下是朱公子家的老仆,朱忠。"黑眼圈的管家自我介绍道。 "果然忠心耿耿,以后就要麻烦老兄了。"陈铭也拱手示意。 "公子客气了,还请多多关照!"朱忠回礼道。 "关照,一定会关照的!"陈铭连声应道。 陈铭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妈的,这不是后来的木匠皇帝和九千岁吗?如果不把你们伺候好,肯定有人来找我麻烦,必须把这对宝贝照顾周到才行!" 陈铭心中暗自欣喜。 第19章 天意如斯 密云距京城约一百五十里,徒步需三日行程,陈铭与郑烁乘坐马车仅用两日便抵达。 尽管颠簸得全身酸痛,陈铭却未发一言,一是不愿让郑烁轻视,二是内心对郑家小姐的召唤怀有期待。 很快来到密云县城,这里没有万盛楼,只有一间万盛商号,郑子菲与芝兰便在商号的后院。 后院的客厅中,一名男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郑子菲面前禀告事务。 男子略显臃肿,圆脸,年龄难以判断,从声音推测,大约二十多岁。 郑子菲和芝兰不再男装打扮,恢复了女子装扮,看起来在密云比在大王庄更自然。 站立的男子装扮与万盛楼的掌柜相似,应该是万盛商号在密云的主管。 “姐姐安好!” 陈铭整理衣衫,稳住心神,向郑子菲行礼问候,随后也对另外两人分别致意。 主仆三人见状,男子鞠躬回礼,芝兰掩嘴轻笑,出去准备茶水,郑小姐则面带微红地回礼。 “铭公子不是外人,郑焕,你继续禀报吧。” 郑子菲转向低头禀报的郑焕,吩咐道,展现出家主的风范,与刚才的少女模样截然不同。 “遵命,小姐……” 郑焕详细地报告起来。 正如陈铭所料,原来这位小胖子郑焕确是郑家商号在密云的主管。与昌平州不同,郑家在密云并未开设酒楼,而是经营着一家冶铁工坊。 蓟镇作为明朝九大重镇之一,对铁器和铁料的需求巨大。 有需求就有供应和生产,郑家凭借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在此设立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冶铁工坊。 随着需求增长,产能不断扩大,原有的工坊面临一个瓶颈问题——水源! 冶铁工坊需水量颇大,炼铁炼钢都是用水大户。 后世每炼一吨钢需用四到八吨水,明朝的技术比不上后世,用水量更大。 一座亿吨级别的钢铁厂消耗的水源,远超同等规模酿酒厂的千倍。尽管密云和昌平区域河网密布,水系丰富,但并非每一寸土地都能取水方便,而这个工坊偏偏坐落在距离潮白河十里之外的地方,取水之难可想而知。虽有几口井,但面对工厂庞大的生产需求,这些井水无异于杯水车薪。更糟的是,今年遭受严重干旱,工坊仅有的几口井水量日益减少。今年订单激增,铁料和铁器的需求比历年都要高,但现世的生产能力远不能满足,即便工坊全力以赴,也无法迅速完成交付。兵部、蓟镇、各卫所的催促犹如雪上加霜,上个月工部也派人下了订单……郑烁不敢有丝毫怠慢,若是寻常商家,拖延一下或许还能应付,但这些是官方订单,一旦拒绝或延误,郑家在官府的生意也将化为乌有。郑焕为此焦虑不已,口舌生疮,最终十万火急地向东家小姐汇报此事。郑家家规森严,郑烁汇报完毕,脸上已是涨红,满是愧疚。郑子菲听后,神情淡定,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只是轻轻瞥了陈铭一眼。“咳咳,郑场主不必忧虑,总会有解决之道。”陈铭宽慰道。“陈公子可能不清楚,兵部、蓟镇和工部每日催促,小的实在是压力山大啊!”郑烁急切地回应。陈铭沉思片刻,提议:“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不一起去工坊看看?”众人皆是行动派,立刻动身。小姐和仆人乘车,陈铭与郑焕骑马,一同来到城郊的工坊。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铁器制造工坊,金属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工坊内热浪滚滚,令人炽热难耐,许多赤膊的工人或是挥锤锻打,或是奋力鼓风,或是搬运物料……一片繁忙景象!然而,仔细观察,一切井然有序,忙碌而不紊乱。一行人在工坊内四处巡查,不时有空闲的工匠和雇工向郑烁行礼问好……陈铭边走边思考,他在估算工坊的用水量和取水策略。这个工坊不小,拥有四个“大炼炉”,每个能炼铁八万斤,合计三十二万斤,相当于一百六十吨。明朝的炼钢工艺与后世不同,耗水量更大,可能需要数千吨水。如此庞大的水量,且需在短时间内集中供应,与大王庄灌溉的细水长流、巽风水龙缓取的方案截然不同。今年全国干旱,密云也未能幸免,工坊的井水即将枯竭,现有的水量远远不够用。 作为京城周边的水乡,密云的水源并不匮乏。 尽管远处的潮白河水量已大幅减少,尚未干涸,陈铭的任务便是迅速且大量地转移这些水。 潮白河的海拔远低于此地,加上干旱的影响,水位比平常降低了近一半,即便拥有巽风水龙,此刻也无济于事。 分批取水并非不可能,但问题是,好不容易抽取的水经不起消耗。 这里有四座庞大的"大鉴炉",一旦用水,整池水瞬间就会被耗尽,后续的工作就无法进行了。 "公子请知晓,我们的冶铁主要依赖淬火用水,还有大量铁料处理需水,更别提人畜饮用的需求了..." "目前我们只能用牛车从潮白河运水,不说兄弟们的辛劳,关键是供水量远远不够。" 郑焕面带焦虑地汇报。 郑子菲闻言,秀眉微锁,但她神色平静,只是带着一丝期待看向陈铭。 陈铭却只是微微皱眉,当他瞥见一旁乌黑的铁块时,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计策应运而生。 在大王庄时,他本想打造一个更为实用的器械,可惜条件有限,只能勉强用木制的巽风水龙配合分段取水。 如今虽然面临大量输水的难题,但这里是铁器工场,铁料充足,他所需制作的工具恰好也需要铁和冶铁技术,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想到这里,陈铭不禁露出笑容。 第20章 公子为何笑 见到陈铭的笑容,郑子菲心中一宽,知道他已经有了对策,她舒展眉头,与身边的芝兰相视而笑。 郑焕见状,好奇地问道:"公子为何笑呢?" "呵,我看到这些铁料,想到了解决之道,所以感到欣慰,希望场主不要见怪!" 陈铭连忙回答,心里暗想,这位郑场主真是个有趣的人,不知为何会来打铁? "这个...取潮白河的水并不难,而且取之不尽,只是需要场主安排几位工匠..." "别说几位,整个工场都听公子调遣!" 郑焕立刻恭敬地说,脸上带着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不多说了,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我画个图,也让小姐休息一下。"陈铭没有推辞,直接吩咐道。 郑焕行事利落,很快带领众人来到工场旁的一个小院,这里虽然隐约能听到金属敲击声,但比喧闹的工场宁静许多。 芝兰眨着大眼睛,看了看小姐,对陈铭充满了感激之情。 郑焕带芝兰和郑子菲去正堂品茶,让陈铭在一间侧室摆开桌子,开始绘图。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时间,陈铭拿着一张图样走进了正堂。 只见图纸上描绘了一种螺壳状的装置,内部嵌着类似叶子的构造,整体构造显得相当精致,比巽风水龙的布局更为紧密。 "此物称为旋风泵,制作得宜,串联若干,再低的水源也能提升至高处,只是..." 陈铭语气平缓地解释。 "公子若有困扰或有何吩咐,请直言不讳,小人必定竭尽全力协助。" 郑焕聪敏,立刻领会陈铭的意思,积极回应。 陈铭见状,认真地说:"此物需承受强大水压,需用铁打造,部分关键部位还得用青铜,价格稍高。" "我还以为要用金银呢,铁料这里有的是,青铜也不是大问题,全用铜也行。" 郑焕连忙接口。 "哪里需要全铜,只有中央的旋转轴需要用到青铜。" 陈铭连忙解释,生怕郑焕过于热情,让小姐姐误以为他在吹嘘。 郑子菲看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微微一笑,但在郑焕面前仍保持严肃。 她正色道:"郑焕,你要协助铭公子完成这个旋风泵,家规你是清楚的,我向来赏罚分明..." "是的是的,小姐放心,小的必定办妥。" 郑焕连忙应承。 "姐姐尽管安心,我和郑场主合作,五日内必能解决水源问题。" 陈铭自信满满地对郑子菲保证。 郑子菲见陈铭一脸认真,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红晕,简单叮嘱了几句郑焕,便带着芝兰匆匆离去。 郑焕望着小姐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郑场主似乎对小姐十分敬重?" 陈铭好奇地问。 "铭公子不是外人,小人当然知无不言。小姐在我郑家的地位仅次于大老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焕心思敏锐,看出小姐对陈铭的态度不同寻常,八卦之心油然而生。 "场主过谦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外人?" "铭公子可能不知,小姐对普通男子冷若冰霜,做事却又果断利落,不逊于男子...家里人怕她比怕老爷还厉害呢。" "原来如此...还请郑场主多加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还需多多关照小的!" 两人边聊边赶往工场,必须找到合适的工匠,把图纸上的旋风泵制作出来才行。 "公子的旋风泵铸造并不复杂,难点在于中间的转轴需用熟铁,并且需要打磨得极其光滑才能使用,而且叶片也要用熟铁制作,效果才会更好..." 工场的技师郑烨向郑焕和陈铭汇报。陈铭一听,果然民间藏龙卧虎,专家一开口就知其深浅,专业人士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装置的关键所在。 飞廉泵实则相当于后来的离心泵,依赖叶轮的旋动造成真空与离心力抽提水源,效能较活塞泵显着提升,虽不及深井泵的强大力量,但已绰绰有余,足以直接将河水引向陆地。 在大明朝代,工匠的社会地位相当卑微,郑家工坊尚且好些,若是官府的作坊,工匠们就如同蝼蚁般任人摆布。然而,他们对有技术和学识的人抱有深深的敬意。 因此,郑烨对陈铭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郑师傅不必多礼,您是行家,一眼便洞悉其奥秘。此外,转轴与外罩之间应使用青铜,并以油脂润滑……" 陈铭毫无保留,详尽地分享了关键要点。 郑烨见陈铭如此无私,倾囊相授,对这位公子的认知瞬间提升,态度更加恭敬。 "听公子一席话,犹如拨云见日,其实这飞廉泵若全用青铜打造,想必效果更佳!" 郑烨与陈铭交谈融洽,于是大胆提出自己的见解。 "完全正确!但全部用铜,恐怕郑场主不会同意。"陈铭笑着回应。 "是,是,公子深思熟虑,非我等所能及!"郑烨鞠躬道。 "郑师傅口才出众,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吧?" "公子过奖,年少时曾在私塾学习数日,我们这些家仆都曾有过短暂的读书经历。"郑烨恭敬地回答。 "郑师傅手艺精湛,这飞廉泵三天内应该能完成吧?" "公子放心,我立刻安排工匠制模,铁料和铜料工坊都有库存,两天内即可完成,只是不知需制作多少台?" "先做五台试用,或许有些地方需要改进,不可贪多。"陈铭沉思后说道。 交代郑烨开始制作飞廉泵后,他又与郑焕一同前往潮白河边勘查地形,规划供水方案。 制作飞廉泵只是第一步,抽上来的水还需运输至工坊才算大功告成。 骑马途中,满眼皆是农田,作物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显然是缺水所致。 这个问题也让陈铭之前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这也是工坊面临的另一难题。农田在大明是国家的根本,况且这些田地关系广泛,工坊不能搬迁过来占用农田以解决水源问题。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河边,眼前的景象确实令人担忧。 平时水流充沛的潮白河现在已减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久未露面的河床石头,显然,天下的旱情非常严重! 然而,此刻无暇顾虑天下苍生,首要任务是将抽上来的水输送到工坊。 "公子,有了飞廉泵,抽水取水的问题已经解决,但运输水的问题还请公子指教!" 望着滚滚的潮白河,郑焕的心情稍有好转,却又想到另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 陈铭闻言,朗声笑道:“呵呵,郑掌柜不必忧虑,在下已有对策,只有一事需阁下确认。” 第22章 犯错之人 郑烨的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泼在热络的众人头上,大家都噤若寒蝉。郑焕闻言气得直翻白眼。郑烨本是同辈中最博学的家生子之一,只因直率的性格让人不悦,才被派来打铁。以郑烨的才华,在繁华的金陵织坊担任主管绰绰有余,只可惜他那张直言不讳的嘴! “这个问题问得好!”陈铭却对郑烨表示赞赏。 “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郑烨闻言好奇心大增,追问到底,气得郑焕几乎要撞墙,这家伙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陈铭却从怀里抽出另一张图纸,由两位木工帮忙举起,展示给大家看。图上画的是陈铭让朱公子制作的传动装置,与给朱公子的不同,只是草图,大致了解动力传递方式即可。连接巽风水龙的连杆也被省略,因为飞廉泵主要做圆周运动,只需放置在中央,让轴转动即可。目前事业刚起步,有些技术还需保密。 “这是动力转换装置,用于传输,当然其中还有一些窍门,郑烨兄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私下探讨。” “有了这套设备,丰水期可以用水车作为动力,也可以用风车。不过,眼下来不及,只能用骡马了。” “如果担心畜力不足,多准备几匹,轮流替换就行……”陈铭从容不迫地说。 "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郑焕赶紧赞叹,铭公子早有准备,他得赶紧弥补自己的疏漏。 郑烨听后似乎已心悦诚服,不再多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其实,陈铭心中暗喜,能有个技术达人有共同话题,以后做事会轻松许多。 只是刚开始,必要的神秘感还是要保持的。 就像现在的飞廉泵,他在原有的结构外又加了一层竹木外壳,让它看起来像一只背着袋子的怪兽。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廉泵吗?" 陈铭望着地上的怪物,向胖乎乎的郑焕询问。 "公子请放心,这就是古代神兽飞廉的化身。" 郑焕描述得栩栩如生,仿佛他真的见过这只怪兽。 "嗯,不错,你真是个人才!" 陈铭由衷地称赞郑焕。 "小的哪里当得起公子的夸奖,只求尽心尽力,为万盛商号效犬马之劳……" 郑焕忙指天誓日,表达坚定的决心。 "郑焕兄,以你的本事,在南京担任大商行或酒楼的主管绰绰有余,怎么会在这里打铁呢?" 郑焕性格开朗,很快和陈铭打成一片。 他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如果不是许多事情还未公开,他早就称呼陈铭为姑爷了! 陈铭却不拘泥于时代的礼节,依然和郑焕以兄弟相待。 "哎,铭哥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犯过错的人!不说我,若非小姐怜悯,替我求情,我三年前就该被浸猪笼了……" 提及多年前的伤心往事,郑焕不禁黯然,却又似乎若有所思。 "咳咳,郑焕兄不必太过伤怀,有些事情就像这抽水的道理,水到自然渠成。"陈铭拍拍郑焕坚实的肩膀,安慰他。 "是的是的,铭哥果然是非凡之人,见识非同一般。我们还是去看看这飞廉泵是否好用吧。" 郑焕边说边引路,将陈铭带到工场最大的井边。 只见井边已经围满了人,换了男装的郑子菲和芝兰也在其中。 张五爹指挥着木工们忙碌地安装传动装置和飞廉泵。 场上显眼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圆盘,直径大约两丈,圆盘连接着一个大木箱,木箱的一端连接着飞廉泵。 飞廉泵一端通过竹管与水井相连,另一端则连着平时蓄水的池塘。 一切就绪后,小六子让两位木工往飞廉泵里倒了一桶水。 小六子在圆盘上套上一匹骡子,又掏出一些黄豆喂给骡子——工作前得先让它们饱餐一顿。 驱赶骡子开始行走,小六子让骡子越跑越快,只听见吱吱嘎嘎和哗啦啦的木头撞击声响起。 片刻后,流水潺潺的声音传来,清澈的水流从水管中喷涌而出! "哎哟,真是令人惊叹啊!" "公子您就如同当代的鲁班啊!" "我的天,这不是传说中的吸水巨龙吗?" "这个装置比巽风水龙还要强劲几分呢!" 人群中赞美之声此起彼伏,郑子菲含笑与芝兰一同注视着场上接受众人赞扬的陈铭。 "公子的技艺高超,我心服口服,愿拜公子为师……" 郑烨见状,向陈铭鞠躬道。 "郑师傅过奖了,我对机械之道只是略知一二,你若有兴趣,随时可以找我,我们可以相互切磋。"陈铭连忙回应。 "公子太谦虚了,您的学识通天彻地,就连古代的大师也自愧不如!郑烨能向公子请教,是他莫大的荣幸。"小胖子郑焕适时插话。 "各位太过夸赞了,我们只需在土台上建个遮阳棚,把这套设备移过去,如果觉得功效不足,可以扩大那个圆盘,或者直接延长木棍即可。" "另外,畜力毕竟有限,多准备几头替换,至于更强大的动力,等时机成熟我们再共同研究如何?"陈铭对郑烨建议道。 郑烨此刻已被彻底折服,连连点头答应。 随后,郑焕、郑烨、张五爹带领工人们和水行的同仁们开始建造大明的第一个自来水引水系统。 幸运的是,大多使用竹木制作管道和工具,工程量并不大,唯一的难题就是堆砌土台。 不过工场人手充足,又有银子支持,他们在密云又雇佣了几百名临时工,人多势众,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在河边堆起了一个三丈高的土台。 土台三丈之高,占地十丈,上面还挖了一个深约六尺的大坑,坑上涂了白胶泥并铺设了片石以防漏水。 坑底铺有鹅卵石和细沙作为初步过滤河水的手段。 "阿铭果然说到做到,我看明天就能通水了。" 郑子菲站在土台上,看着热闹的景象,兴奋地对陈铭说。 "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并非谦虚,如果没有郑烨主持铸造飞廉泵,不可能如此实用……" "没有郑场主联系官府,这些管道就无法连接,没有这么多人开山掘土,土台也无法这么快建成……"陈铭感慨地说。 "嘿嘿,最重要的是没有小姐,铭公子也不会出手……" 芝兰在一旁打趣地笑着,让郑子菲的脸上泛起红晕。 陈铭倒是面不改色,继续与富家小姐愉快地交流。 郑子菲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称赞。 看到陈铭讲解得差不多了,她在接过芝兰递来的茶盏休息时,轻声对他说:"阿铭你才智出众,这水行生意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你是否考虑过更大的发展呢?" 此言一出,让陈铭心中一动。 第25章 以户部为契机 宣武门离皇宫不远,骑马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到达东宫外墙的户部衙门,陈铭才意识到自己的轻率。 这里早已排起长龙,都是来讨钱、要粮、求物资的…… 老实排队,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队伍,郑焕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禁为陈铭此行感到担忧。 陈铭略作思考,随即抽出身上的凭证,握在手中,偕同郑焕大步流星地朝门禁走去。 “什么人?”守门的卫士不容许任何人胡来,立刻厉声质问。 排队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起哄声四起。 “锦衣卫执行公务……”陈铭声音洪亮地回应。 听见这声宣告,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对锦衣卫的职责再清楚不过,皆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陈铭的手指巧妙地遮住了凭证上的“驯象”二字,其余内容清晰可见,落入门卫的眼中。这些门卫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陈铭的气派,加上手中的凭证和锦衣卫的印章,断定此人绝非假冒,都不敢多言。 尽管陈铭并未出示腰牌,但这已无关紧要。凭证的作用难道还比不上腰牌吗?况且,身为锦衣卫,谁敢轻易阻拦? 郑焕跟在陈铭身后,众人选择性忽视,自然而然地一同放行。 两人渐行渐远,背后仍有人窃窃私语,猜测不知哪位大人惹了麻烦,被锦衣卫请去问话。 就这样,两人昂首阔步,糊里糊涂地踏入了户部衙门。 跨过大门,眼前景象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门外的喧闹和混乱,只有严谨有序,毕竟这里是国之重地,官员们的素养还是有的。 然而此处官员众多,且文官们高傲自视,自然不会正眼看陈铭和郑焕这两个过客。 “铭公子,我们要找的粮草是不是应该去清吏司?”郑焕轻声问,陈铭还在四处张望。 “清吏司有十三个,你知道是哪个吗?就这样闯进去,说我来领饲料?恐怕还没领到就被笑话死了……更何况还有漂没之事未解。”陈铭愤愤地说。 郑焕闻言,忙噤声,但心中对陈铭多了几分敬佩,这位铭公子原来并非只会抬杠! 第26章 大象日渐消瘦 马之骏沉思良久,抬头直视陈铭,目光犀利:“陈百户,此事若真,关系重大!你可明白?” 陈铭闻言,认真回应:“正因为关系重大,关乎国家根本,我才敢冒昧求见大司徒……” “当真?” “当真!” “果真?” “果真!” 一人不断追问,一人胸膛拍得砰砰响。 “请稍候,我即刻回来。”马之骏低声说罢,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匆忙离去。 “铭公子,此计高明!”马之骏走后,郑焕低声对陈铭赞叹。 “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郑焕赞完,不忘提醒陈铭。 “这才刚开始呢!不急,再说我为这点粮草,不至于搬出太祖他老人家。”陈铭笑着,低声对郑焕说。 说完,陈铭在签押房内找到茶叶,洗净杯盏,与郑焕悠闲地品起茶来。 片刻后,马之骏匆匆返回。 “陈百户,此事我已经禀告部堂……不过此事重大,还需进一步调查清楚!”马之骏低声说。 “当然,但这事机密,我往后在贵部行动……总不能每次都大张旗鼓,让锦衣卫出面吧?”陈铭犹豫道。 “确实不便……此事牵涉广泛,部堂已交代,由我和陈百户直接联系。我给你写个条子,再给你我的名帖,以后凭这些前来,就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马之骏果断地说,随即挥笔写下条子,从抽屉中取出名帖,一并交给陈铭。 收好条子和名帖,陈铭与马主事闲聊几句,便悄然告别。 从财政部衙门出来,牵着马缓步而行,陈铭对郑焕说:“焕兄,帮我一把,腿有点软!” “铭少爷,我还以为只有我脚下打滑呢。”郑焕搀扶着陈铭,感叹道。 怪不得两人的步伐踉跄,别说郑焕,陈铭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踏入如此高级别的部门,此刻脚软也是情有可原。 回味这一天的经历,陈铭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只是占了预见历史先机的便宜,若是真正的穿越前的自己,此刻恐怕已被象房那群人坑惨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如浮云般微不足道。他当前的任务是精心布局,把他说的那个“大事”做好。 至于查清背后是谁在算计自己,那是后续的事情。 一边思考,一边策马,他们回到了象房。 回到象房,陈铭和郑焕安置好马匹,又开始四处游荡。陈铭正在思索,第一步已经迈出,关键是如何让财政官员相信其中蕴含的阴谋? 自己只是开了个头,后续的难题还大着呢。 两人在象房里漫无目的地闲逛,面对自己挖下的巨大坑,都有些束手无策。 望着一排排庞大的象舍,闻着奇特的气味,陈铭心中有些压抑。 这些大象的饲养规模远超后世的动物园,单是这座象舍就有将近四十头大象! 只是近来或许是天公不作美,国家处境艰难,大象们似乎也吃得不好,都瘦了许多。 而且它们和陈铭一样,都显得无精打采。 这时,一位象奴迎面走来,陈铭习惯性地点头致意。 他来自后世,没有等级观念,对待这些象奴如同平等人,因此自然地向象奴打招呼。 毕竟陈铭与象奴身份悬殊,象奴多属低贱户籍,见一位官员向自己问候,立刻鞠躬请安。 “不必多礼!你忙你的……咦,为何流泪?” 陈铭注意到向自己行礼的象奴脸上有泪痕,连忙关切地询问。 “禀告百户大人,我看这些大象可怜啊……” 象奴擦着眼泪,用带着乡音的官话回答。 “唉,许多事情尽力而为吧,如今大旱,人都难以糊口,何况大象……”陈铭拍拍象奴的肩膀安慰道。 “小的明白,若是真没吃的,大象饿几顿也无妨,但不能吃那个啊……”象奴急切地说。 说着,他双手捧上一个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干草和色彩鲜艳的蘑菇,正是传说中的毒蘑菇。 第27章 借虎威张大旗 陈铭要找的人是忠老哥——未来的九千岁。 确实是找忠老哥,不是找朱公子。 现在的朱公子虽身份高贵,但在这件事上无法直接发挥作用。 况且这么点小事就找朱公子,未免太高调了。 忠老哥身为残疾人士,出身贫寒,身为低级宦官,内心有些自卑。 此时的他尚未成为权倾一时的九千岁,只是小皇子的伴读,以前的处境更糟,只是一个普通的侍从。 因此,坐在"万盛楼"的雅座里,忠老哥的心情有些激动。 "小的只是一名仆人,承受不起公子如此厚待!" 忠老哥有些惶恐地对陈铭说,尽管坐着,但屁股只占了凳子的一半。 "忠老哥,我们都是坦诚之人,你和朱公子的身份我也清楚……" "往后咱们免不了常来往,今天请忠老兄吃顿便饭,增进了解,将来做事也方便些。"陈铭笑容满面地说。 "公子如此看重小人,有何差遣,定当竭尽全力。" 忠老哥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人情世故看得透彻,见陈铭直言不讳,言语诚恳,心中顿时宽慰不少。 "哪里是什么差遣,先填饱肚子,边吃边聊吧……" 陈铭此刻从容不迫,殷勤地为忠老哥夹菜。 糟溜鱼片、九转大肠、葱爆海参、火爆腰花... 这些都是万盛楼鲁菜大师的拿手好菜。 忠老哥虽身在宫中,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菜肴虽不如宫中精致,味道却更胜一筹。 宫中的菜肴不能说难吃,当然也算不上多美味... 为何呢?如果太美味,比如皇上天天要吃烤腰子,恐怕会让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也不利于众人的升迁。 所以宫中的菜更多的是观赏,而非品尝。 佳肴配美酒,陈铭按照后世的搭配,挑选了西域的葡萄酒,略带酸涩,余味悠长,配上鲁菜,堪称完美! 二人推杯换盏,畅饮甚欢。 "铭...公子,你这人值得交往,我认了,有事尽管开口..." 忠老哥已略有醉意,露出了多年前街头混混的本性。 "忠老哥,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客气,有一件小事,确实需要老哥帮忙。"陈铭笑道。 "尽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忠老哥脸色泛红,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显然已有些醉醺醺。 "是这样,兄弟我其实是锦衣卫的一员,不过最近遇到了点小状况,需要麻烦忠老哥..."陈铭缓缓道来。 陈铭故意如此,若是提及大事,一是担心忠老哥被吓退,二是他目前仅是皇长孙的大伴,无权无势,真要较真,恐怕帮不上忙。 "兄弟我明日有事,要去户部...老哥可否陪我一同前往,不必穿宫中服饰,平常装扮即可,也不必开口说话。"陈铭笑着说。 "这么简单?" 忠老哥已经有些醉得迷糊了,有些不解。 "就这么简单,最多有人问起你的身份,照实回答就行...其余一概不知。"陈铭低声说。 "那便简单多了,明日正巧我不当值,就陪公子走一趟吧。"忠老哥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清晨,户部衙门之外。 "铭公子,我真的不用说话吗?会不会被人诬赖结交朝臣..." 忠老哥此时酒已醒,有些忐忑不安。 "哎呀,我们都是宫里的内臣好不好!哪来的朝臣之说?" 陈铭对着忠老哥斥道。 细想之下,的确如此,锦衣卫和宦官不都是皇上的内臣吗? 忠老哥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手持马主事的名帖,他顺利踏入山西清吏司的签署室。 “陈百户有什么新情报吗?” 马之骏见陈铭不足半日便带回消息,不禁感到惊讶。 “这次不是情报,是确凿的证据!”陈铭低声透露。 “这位是?”马之骏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忠老哥,询问道。 “这位老兄姓魏……” 陈铭含糊其词,边说边向马之骏使眼色,还刻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马之骏望着忠老哥光滑的下巴和隐约可见的腰牌,心中一震。 这种身份绝无人敢冒充,也没人胆敢尝试! “事情已经……引起注意了吗?” 第29章 兄弟情深 进入草庐,马之骏坐下,松了口气:"这次总算不负使命,不过这件事..." "马主事请放心,我已经安排象奴和杂役彻底检查饲料,坚决防止病从口入!" 陈铭接过了话头。 "这样很好,我户部的任务已完成!此事关系重大,如果不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看陈百户制作的木牌很有用,清晰易懂,以后户部的仓库可以借鉴!" 马之骏处理完事务,不愿再提及烦心事,迅速转换话题。 温德胜听着两人交谈,有些一知半解,但看到陈铭向他眨眼,便不再出声,只是一味附和马主事。 马之骏又向两位锦衣卫高手讲述了一些读书人的道理,听到外面差役报告交接完毕,便起身告别。 "陈百户年轻有为,做事稳重,非常好,以后大家多联系..." 马主事的事情解决后,恢复了平静的态度。 "马主事慢走,我们会确保这些瑞兽的安全,保证典礼顺利进行!" 陈铭向马之骏保证。 "嗯,很好!" 马之骏轻叹一声,深意地瞥了眼陈铭身后静立的忠老,与陈铭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领着车马和随从悠然离去。 “这……铭哥,这是怎么回事?” 温德胜仍有些迷惑。 “温检事,咱们私下聊一聊。” 二人重新步入草庐,遣散了周围的人。 “检事……” “嘿,铭哥!咱俩家族可是世交……往后私下里别太见外,得称兄道弟!”温德胜笑盈盈地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叫你温兄了?” 陈铭本就对明朝的等级制度反感,闻言便顺势应下。 “就应该这样!” “其实,饲料的事是小事,不过前几天我去户部催促时,无意间听到了一则惊人消息,费了好大劲……总之相当棘手,才总算解决了!” 陈铭故作庄重地向温德胜叙述催办粮草的经历。 温德胜见陈铭一脸神秘,言语含糊,更是心急如焚,低声急问道:“兄弟辛苦了,我当然明白,可那惊人消息究竟是什么?” “温兄,这大象的食量也太大了!你说这饲料怎么会消耗得这么快?” “还好温兄把这事交给我,否则这些大家伙一个月没东西吃,恐怕熬不到下个月的祈雨大典……” 陈铭眨眨眼,悄声对温德胜说。 温德胜一听,心头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好自己机智,运气也不错,遇上了陈家这傻小子误打误撞,总算把这个难题解决了。 真是菩萨保佑啊! “我知道兄弟你有能力,以后咱俩兄弟,你在象苑里,除了我这个千户,其他的兄弟你想选谁就选谁!” 温德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心中一喜,便给陈铭画了个大饼。 “温兄放心,我在这片土地上,专心养好大象,别的事一概不管,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就算有机会调到其他千户所,这事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陈铭笑着对温德胜说。 “我就知道兄弟你是个可靠的人,象苑里的杂事太多,改天我们找个机会喝酒……有事随时找我。” 温德胜和陈铭随意聊了一会儿,闻到旁边的象舍飘来的气味,实在忍受不住,起身告别。 “送温检事!” “哪里哪里!陈百户请回!” 温德胜热情而有礼地向陈铭拱手,然后带着随从缓缓离开。 “公子真是智谋无双,令人难以捉摸!” 陈铭身后,郑焕又发出了既肉麻又有趣的赞美。 “要低调,低调。” 陈铭再次赞赏地拍拍郑焕结实的肩膀,忠厚的农猜则憨笑着看着众人。 "公子铭真是洞察秋毫!刚才那衙役竟给了我这么多……" 忠伯含笑向陈铭示意,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身有残疾的忠伯对财富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 为陈铭跑这两趟腿,正式台词只言片语,却换来足足三十两白银,自然心花怒放。 "嘿嘿,这些文官的心思真是曲折复杂,送个礼也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陈铭笑着调侃道。 "公子,此事值得庆贺一番。"见三人兴致高昂,子痴也凑过来提议。 "庆贺!必须庆贺,今晚去便宜居,吃烤鸭!" 陈铭一挥手,就这么爽快地决定了。当晚五人在便宜居畅享美食,大饱口福。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祈雨大典也顺利举行。 大王庄有道士子愚协助打理,密云有郑子菲亲自主持,生意照常运作。 郑家商号和水行定期有人往返京城、昌平州及密云,陈铭了解经营状况毫无阻碍。 文书往来和账目核计现由郑焕和子痴帮忙,陈铭只需负责监督,实际上也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 如今他主要与象奴农猜一起照料大象,每天朝九晚五,生活安逸宁静。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陈铭对大象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些巨兽看似笨重,实则聪慧。 相处久了,大象们与他也日渐亲近。 陈铭还从农猜那里学了些许象语,与大象相处融洽。 大象们聪明且富有表演天赋,喷水、玩球、鞠躬、扇动耳朵……各种表演逗人发笑! 常常让陈铭和周围的人捧腹大笑。 陈铭有时会不经意地想,如果那位有钱的小姐看到这些祥瑞之兽的趣味表演,是否会同样开心呢? 这一天,百无聊赖,子痴、郑焕和农猜在外与大象嬉戏,陈铭却溜进草庐偷闲。 正昏昏欲睡之际,却被一阵摇晃唤醒,睁眼一看是郑焕,他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怎么了?捡到宝贝了?" "不……恭喜铭公子,您要升迁了!"郑焕满脸喜悦地说。 第30章 印章已被盗 一听到"升迁"二字,陈铭猛然一震,瞬间清醒。 走出草庐,只见孟经历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恭喜陈百户,日后在街上遇见,还望多多关照……"孟经历拱手致意。 "孟老兄,别拿我开玩笑了,到底有何指教?" 陈铭对这位猫头鹰般的家伙没耐心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这是经历司的公文,您过目吧。"孟经历,这只"猫头鹰",双手呈上一份公文。 只见文书上记录,训象署百夫长陈铭,诚挚敬业,勇毅勤奋……特调至西司房南郊城厢担任百夫长,主管缉捕盗贼之事…… “祝贺陈百夫长,我还有其他公务,就此告辞。” 孟经历交完公文,显然无意在象舍逗留,客套两句后便离开了。 “铭公子,这调动也太快了吧?” 子痴似乎洞察了其中的意图,开口问道。 “呵呵,我懂了……他们是担心我在这儿待久了,再挖出什么猫腻,又不清楚我和户部的底细……索性就让我走人。”陈铭冷笑着回应。 “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郑焕也恍然大悟,感慨道。 “就算不好,也得去,这是公事,由不得个人,既然领了朝廷的俸禄,就得受朝廷的管辖。”陈铭收起公文,毫不在意地说着。 “哎呀,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要调动了呢……” 一旁的农猜此刻已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红着眼睛有些舍不得。 “农老兄,我又没走多远,你得继续好好照顾大象,你知道我在哪儿,有事随时找我……” 陈铭见农猜一片真诚,也耐心地叮嘱着。 两人交谈之际,周围的大象仿佛也知道陈铭即将离开,不断地嘶吼,用长鼻子轻轻蹭着他的身体。 “妈的,这个地方,连畜生都比人有情义!” 陈铭看着依依不舍的大象们,不禁感叹。 尽管不舍,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该去的地方还是要去。 次日下午,完成驯象署的交接工作,陈铭带着郑焕和子痴,手持公文,来到西司房南郊城厢的百夫长所。 西司房与东司房相同,都是锦衣卫的特别机构,负责京城的治安事务,简单来说,就是大明京城的警察大队。 京城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城,原本由兵部管辖的各城兵马司负责本地区的盗窃、抢劫、火灾、命案、市容、卫生等治安事务。 然而京城水太深,各路神仙妖魔鬼怪众多,就连兵部自己的牌匾都被贼偷走过,使得堂堂兵部颜面无存,五城兵马司那些小人物根本镇不住局面。 到了宪宗时期,正式设立了东西司房,让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参与进来,共同维护京城的治安,情况才有所好转。 南郊城厢百夫长所,便是西司房负责南城左安门外城厢地区治安事务的机构。 大明京城有东贵西富南贫北贱的说法,而如今的南城,三教九流混居,是个相当复杂的区域。 百夫长所位于南城左安门外城厢,这里环境错综复杂,却是通往天津、山东及河北东南部的重要交通枢纽。 这里类似后世的城乡结合部,与繁华的京城相比,这里几乎就是乡村。 百夫长所旁边有一条臭气熏天的小沟。 刚靠近百户所的门口,陈铭一行人便已感到一阵不适。 南城外的百户所是陈铭至今见过的明朝官署中最小且最为破旧的。说它是官署都有些勉强,只有一间僻静低矮的小屋,大小堪比后世街头的公共卫生间。 而且,这里破败不堪,气味与公共厕所相仿,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由两间房组成。其余方面,甚至比不上陈铭在昌平州目睹的那座摇摇欲坠的州判官衙。 若非门上挂着的标识,陈铭绝不会相信这就是他未来挥洒青春和汗水之地。 "有人在吗?"子痴在门外大声喊道。 "吵什么?这里是官署,肃静!"随即,百户所内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一个壮汉走了出来,身上的缇骑制服显得颇为紧绷,倒是无意间向新来者展示了他发达的胸肌。 "这位是新任的陈百户,你是哪位?"郑焕紧跟在陈铭身后,立刻代为发问,已经完全进入了亲随的角色。 "我是南城外百户所的力士韩忠。"壮汉洪亮地回答。 子痴闻言,立刻出示公文,说道:"还不快向长官行礼?" 韩忠一听,瞪大了眼睛,却有些疑惑地看着三人。 "怎么了?这是经历司和西司房的印章,假不了。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谁敢假冒?"郑焕见韩忠一脸茫然,急忙解释道。 "我不是不信,只是我不识字,但这印章的模样我还是认得的……"韩忠尴尬地回应。 "行了,进去再说吧。"陈铭打圆场道。 走进百户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穿着力士服装的小个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百户值房内只有一桌一椅,虽然破旧,但至少不至于让陈铭坐在地上——那样岂不失礼? "这是军余孙梧。"韩忠向众人介绍。 "你的名字挺有气势的。"子痴闻言笑道。 "几位见笑了,我名字中的"梧"是梧桐的"梧",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孙桐……"孙梧连忙解释。 "听你说话,识字啊?"陈铭笑着问。 "念过几年私塾,不过科举不行。" "总算遇到个明白人了!"子痴感慨一声,出示了公文。 "哎呀,小的见过陈百户!" 孙梧看到公文,立刻鞠躬行礼,同时也拉了还在堂上呆立的韩忠一把。 韩忠见孙梧的反应,也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少年确实是新任百户,连忙道歉并躬身见礼。 "好了,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必多礼……请蒋百户出来,交接印信吧!"陈铭挥手示意,对两位新下属说道。 "这个……实话实说,禀告百户,这位蒋百户可能无法与您交接印信了。"孙梧犹豫着说。 "怎么?我的公文有什么不对吗?"陈铭疑惑地问。 "百户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官印已经被盗了!" 韩忠听后忍不住插话。 "从失窃到现在,已有十多天,蒋百户已经被定罪,被南镇抚司逮捕了……" 孙梧涨红着脸,尴尬地报告。 "什么?" 陈铭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原来去西司房交接时说的直接来,背后竟有如此陷阱! 果真,天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地面上倒是常常有陷阱!? 第31章 真是见了鬼 不仅外面的地面上有陷阱,这房间里的地板也是坑坑洼洼,仿佛处处是机关。 陈铭坐在三条腿的椅子上,心情十分复杂。 他确实预想过调任南城外城厢百户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没想到会如此棘手! "说说吧,官印是怎么丢的?"陈铭对孙梧缓缓问道。 "回禀百户,这事得从半个月前说起,我们南城原本就混乱,盗贼众多……" "那天,蒋百户的小儿子百日宴,大家都去喝酒了,百户所里一个人也没有,官印又重,就放在了这里的柜子里。" "第二天一上班,哎呀我的天,百户所就像被洗劫一空,装东西的柜子和官印都不翼而飞了!" "有人说可能是江洋大盗,但哪个江洋大盗敢偷锦衣卫的东西呢?" "也有人说是五城兵马司那帮浑蛋干的,但那天附近的人没看到他们的人经过。" "还有人说是黄鼠狼,也有人说是狐狸精……" 孙梧躬身站立,唾沫横飞地向三人叙述事情经过。 "官印丢了就没有去寻找吗?" 等孙梧讲完,郑焕提出了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 "这无法寻找,我们东西司房的工作与其他地方不同,按照我们的规矩,没有报案,就不能立案调查……" 孙梧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又和孙梧交谈一阵,三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东西司房的锦衣卫抓贼是被动的,不能主动干预,但只要有受害者报案求助,他们就可以介入。 这样,四九城中哪位老爷家发生盗窃案,就可以求助锦衣卫。 如果有些事不便公开? 那就忍着,不必自找麻烦。 现在锦衣卫自己成了受害者,谁还敢接手呢? 南城外百户所向上汇报,西司房也不发公文,只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寻找…… 因此,这个莫名其妙丢失的百户所大印,只能悄悄地自行调查了。 "这南城的盗贼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偷?不过这个百户所的印只是铜制的,不值钱,连销赃的地方都没有!" 陈铭听完孙梧的叙述,带着疑惑感慨道。 又过了一会儿。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韩忠和孙梧问道。 "开工!老孙,这百户所就你们几个老伙计守着吗?" "不敢瞒您,以前确实有三十多个人,多数是蒋百户的老部下……他出了事后,都散了。"孙梧尴尬地回答。 "那不是有花名册吗?" "您不是第一天在这卫所,花名册上的人我有一大半都没碰过面呢。"孙梧说。 "还干不干这差事了?"韩忠直截了当地问。 "妈的,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干,为什么不干!" 说干就干,首要任务就是大扫除!陈铭、子痴、郑焕,加上孙梧和韩忠,五人立刻动手,开始清理百户所的两间屋子。 幸好整个百户所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清扫工作还算轻松。 这个百户所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除了常见的尘土和杂物,打扫时还发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韩忠扫出了三只绣花鞋,孙梧居然在房梁上找到了两件肚兜…… 当然,值钱的东西一样没找到,否则官印也不会丢失。 打扫完毕,他们又找来工具,简单修理了一下唯一的桌椅,把木牌钉好。 打扫干净后,陈铭让孙梧和韩忠带子痴、郑焕去熟悉百户所管辖的区域,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陈铭自己则开始在百户所附近散步,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走,思绪一边翻涌,尽管百户所在街道尽头,位置偏僻,但并非无人涉足之地。 按道理,百户所被洗劫一空,动静应该不小,不至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吧? 然而询问了附近的几个人,都说那天没见到异常,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没看见车马,也没看见人,更没听见响动。 真是见鬼了!作为一个受多年唯物主义和科学教育的新青年,陈铭不信世上有鬼,但有些人心里有鬼倒是真的。 转悠了半天,一无所获,陈铭回到了百户所。 坐在屋里,一股股怪味飘进来,陈铭忍受不住,起身去关窗。刚关上窗户,陈铭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门,再次出门,在水沟边仔细检查起来。 水沟宽约一丈,这已经算是一条小溪了,丰水期完全可以称为河流。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还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 此时,子痴、郑焕他们四人已经回来,正在百户所里喊着"陈百户"。 他们买了不少食物,烧鸡、猪头肉、酱菜、烧饼...满满的一大包,甚至还有小坛烧酒。 食物摆上唯一的桌子,郑焕却像变魔术一样从包裹里拿出了两个马扎,打开放好。 "嘿!显明兄,真是个会想办法的人。"陈铭不禁称赞道。 "刚买的呢!百户您笑话了,以往随家主出门,我总是带着这些,今天想着是来官府,就没带,没想到……" 郑焕说到这儿,便住了口,有些尴尬地望着众人。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却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呵呵,行了,桌子椅子没了,咱们想办法弄就是,先吃饭,不过在动筷子前,我先立个规矩。" "往后,凡是在百户所的正午,都不能饮酒,值日者全天禁酒,除非下班!今天第一天,我先做个表率,你们随意。" 陈铭先用笑声缓和了气氛,随后认真地对大家说。 子痴和郑焕在水行时就知道这条规矩,其实主要是对两位新伙伴说的,但既然上官都带头遵守,孙梧和韩忠也只能笑着答应。 "开动吧!都盯着我干嘛?" 陈铭见四个人都望着他,连忙催促大家开始吃。 此时他还未养成饭前举杯发言的习惯。 一声令下,郑焕和子痴还好,这段时间跟着陈铭没少吃好东西,所以他们吃相还算体面。 而另外两人则不同,仿佛饿极了的饿鬼转世,狼吞虎咽,差点连手指都塞进嘴里。 "唉,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啊。"陈铭心中暗自嘀咕。 果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家才酒足饭饱,雨停云散。 "嗝……这家伙,吃得尽兴,都快到喉咙了!" 韩忠打了个饱嗝,擦着油腻腻的大嘴感叹道。 "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孙梧也感叹,虽然他瘦,但吃的并不比壮汉韩忠少。 "都吃饱了?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子痴和韩忠留守,郑焕、孙梧和我出去办事,找线索。"陈铭吩咐道。 "这么快就有线索了?"众人一听,都惊讶地问道。 "没错!我知道百户所是如何被清空的了。"陈铭笑着对大家说。 第32章 水浅舟难行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陈铭没多解释,直接推开窗户。 他笑了笑,转向孙梧问道:"老孙,这后头的水沟通向哪里?" "这沟叫黄鳝沟,以前也叫鳝鱼溪,前几年水大时,可以乘船直达东边的萧太后河。"孙梧回答。 "现在这样的水位还能行船吗?"陈铭继续问。 "水这么浅,怎么行船...小船可能都不行!"孙梧答道。 "也未必,动动脑筋或许可以解决。"陈铭没在这个小问题上跟孙梧争论。 "现在有个问题,谁有动机?谁会大费周章地搬空百户所?" 陈铭继续向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四人抛出了一系列的疑问。 “可能与百户所有深仇大恨,或者是百户所藏着某些至关重要的事物,对某些人来说,生死相关。”郑焕分析道,他的语气充满自信。 “说得有理,继续……” 陈铭投来赞赏的目光,无声地鼓励——总算有点眉目了。 受到鼓舞,郑焕心中增添了几分笃定,随即转向两位新人询问:“这就得请教孙兄和韩兄了,百户所的官印失窃前,有没有处理过重大案件?” “重大案件?什么样的才算是呢?”两人面露困惑。 “就按最近的一个月或两个月算,百户所接手过哪些重要案子?”陈铭引导他们思考。 “据我们所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您也知道,这里不像城里,没什么富商或官员,哪来的什么大案?”韩忠摇头如波浪鼓般说道。 “况且,凡是有油水或者棘手的案子,蒋百户都会让自己的亲信去办,不会让我们这些小角色插手……要查的话,只能从百户所的档案里找线索,但现在档案也看不了了……” 孙梧嘀咕着,言语间对蒋百户颇有微词。 “档案?我懂了!盗贼真正想要的不是官印,而是档案!” 陈铭豁然开朗。 “没错,官印通常是随身携带的。那天蒋百户家宴,可能是担心酒后失态,所以把官印锁在了柜子里。” 子痴也领悟过来,及时补充。 “就是这样。而且对方肯定有不能查看档案的理由,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百户所里的东西全搬走了。” 陈铭认同了自己和子痴的推理。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盗贼。我们先设法抓住这帮贼人,或者追踪线索找出幕后黑手,先拿这些胆大妄为的混蛋祭旗!”陈铭挥动手臂,豪情万丈地说。 陈铭有意振奋士气,如今处境艰难,必须提振大家的信心。先抓住偷官印的贼,树立威信,否则在这城南立足无望。 没了官印,很多事情也无法大张旗鼓地进行,张贴告示恐怕也会被当作城市的“牛皮癣”或“大字报”,那可就尴尬了。 因此,事情要一步步来。既然饭已吃过,太阳也逐渐西落,便让大家下班,各自休息。 孙梧家就在附近,打声招呼后便回去了。韩忠本就孤身一人,没有正经的住所,于是晚上便与陈铭三人挤在百户所后面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原本就是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住四个人并不算拥挤。现在里面空无一物,好在天气渐热,他们便在地上铺了草席。 就这样,陈铭在南门外的百户所度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刚到辰时,众人便起床了,不是因为他们爱早起,而是昨晚睡得早。 夜幕降临,人们的生活归于宁静,夜晚的主要活动便是安眠。 没过多久,孙梧竟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不仅独自前来,还带来一位与他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只是年纪显得更轻一些。 “老孙,我们的告示都还没贴出去,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人?”子痴打趣地向孙梧问到。 “嘿嘿,这是我弟弟,孙桐,如果百户大人不介意的话?”孙梧听见此言,连忙向众人介绍道。 韩忠对孙桐并不陌生,于是他主要向陈铭三人做了介绍。 “既来之,则安之,先让他试一试,暂时充当军丁吧。不过,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陈铭略作思考,严肃地说。 “那是当然!” 孙梧还没等他的兄弟回应,就抢先表明了态度。 早餐过后,陈铭让孙桐、子痴和韩忠留守百户所,自己则与孙梧换上普通服装,沿着黄鳝沟向东边下游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们越走越偏僻,倒不是荒无人烟,而是城乡接合部逐渐变成了真正的乡村。 除了农田,就是荒地,近期雨水稀少,除了田地荒芜了不少,连黄鳝沟的水流也快要干涸了…… 第33章 言辞无需成本 周庄位于萧太后河畔的一个小镇。 以前没这么干旱时,这里更加繁荣。即便现在人烟稀少,但南来北往的商人依然络绎不绝。 周庄是个交通枢纽,镇上有卖南方商品的,有售本地特产的,有开设餐馆的,有经营杂货店的... 街头巷尾,一片喧嚣,与百户所那冷清的鳝鱼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铭和孙梧并未刻意打听陕西人的消息,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逛,东瞧瞧西问问,显得悠然自得。 两人在周庄的大街小巷悠哉游哉地逛着,不慌不忙。 逛了半个时辰。 孙梧走在后面,略显焦虑地低声问道:"铭公子,我们该怎么找到陕西人呢?" "周庄地方不大,想找还不简单?我难得来一趟,正想四处逛逛看看..."陈铭笑着回答。 "公子似乎胸有成竹啊?"孙梧有些好奇。 "不是有句俗话吗,高底靴踏烂泥,平头袍脚跟齐,一股葱椒味扑面,不用听声就是陕西佬..."陈铭悄声说道。 "公子真有才,还如此押韵?"孙梧笑着称赞。 "哎呀,这些都是徽商取笑陕西人的,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郑焕告诉我的。"陈铭用折扇掩着嘴,悄声说。 根据那句俗语,二人询问了路,又顺着气味,轻易找到了"齐德隆"皮货行。 还没进店,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皮革混合的气味,比百户所后的鳝鱼沟还要浓烈。 陈铭被熏得差点晕过去,却又不便捂鼻子,幸好手里有把折扇,不停地摇着,显得颇有公子哥的派头。 孙梧也被辣得眼睛疼,但任务在身,只能硬撑着,豁出去了。 "两位贵客,有何贵干呢?" 见有客人上门,皮货行的大掌柜连忙上前迎接。一看他们的装扮,外罩一件羊皮袄,看不清本来面目,果然和郑焕描述的一样。 "太好了,两位请跟我来!"大掌柜一听有生意,心中一喜,连忙鞠躬道。 二人鼓足勇气和决心,跟着大掌柜来到了皮货行的后院。 后院里晒满了各种皮料,常见的如牛皮、羊皮、狗皮,稍好点的狐狸皮、狼皮、兔皮,甚至还有不少熊皮、豹皮... 陈铭和孙梧四处浏览,视线并未停留在店员特别推崇的高级皮革上,而是紧紧盯着那些普通的羊皮和牛皮。 见他们只关注普通货色,店员猜测这两位可能只是随便逛逛,于是态度略显不耐。 但他碍于职业素养和身份,不便表露出来。 "兄弟,劳烦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谈谈吧!"陈铭摇了摇纸扇,保持着矜持的姿态说。 "不必了,十两银子以下的交易,掌柜授权我可以自行决定……" 店员撇了撇嘴,对二人说,随即伸手拉住陈铭。 陈铭顿时一阵寒意,以为店员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不过,随着店员的动作,他意识到这是按照旧习在"袖中交易"。 简单来说,就是在袖口通过手势和暗语谈价格。 陈铭对握手没兴趣,扇子一挥,说道:"我们工坊皮革用量大,一次大概要买三五百张,如果质量好,会长期采购……" "这个你可做不了主,让你们掌柜来,我们签合同,白纸黑字为准!"店员审视了陈铭一会儿。 "客人,吹牛皮不用交税吗?我们可是要现银,不接受赊账的!"店员笑着说,他心想,这么年轻就提出三百张的大单,可能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现银支付,签完合同立刻付款,你们只要负责送货就行!"陈铭坚定地说。 店员看到陈铭坚决的眼神,强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吹这个牛皮的。他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 "干嘛呢,干嘛呢,五娃子!有贵客怎么不倒茶呢?"门口传来一声热情的叫喊。 声音未落,一股混合着动物和男子气味的气息飘进来,差点让陈铭栽了个跟头。 只见一个黑壮汉子,满脸络腮胡,身着泛黄的羊皮袄,冲进门来。这天气已逐渐炎热,他不怕捂出痱子吗? "我是掌柜齐有成,敢问贵客是……"穿羊皮袄的汉子恭敬地拱手问道。 "免贵,我叫陈铭,通铭水行的。"陈铭扇扇子,潇洒地回答,可惜现场都是男性,没有女性粉丝。 其实陈铭扇扇子并非为了摆谱,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处不再赘述。 第34章 创意点好吗 孙梧见齐掌柜脸色不对,心里有些忐忑,心想:“铭公子怎么如此冲动?真是进了贼窝,这下麻烦了!” 陈铭却大笑起来:“呵呵呵,齐掌柜不必紧张,我相信贵店只是做生意,绝无其他!” 齐掌柜闻言,脸色稍霁,连声道:“是是,绝无其他,绝无其他!” “不过,这东西别人能买,我也可以买,我们只谈生意,不涉及其他,齐掌柜你觉得呢?”陈铭转动眼珠问道。 “现在做不了这个,得等到秋天。” “因为皮子需要烘干,还得存放一段时间,现在天气热,一不小心就会把皮子弄坏。” 齐掌柜听到陈铭的意外要求,脸上立刻绷紧,急忙用事实作为借口。 “没关系,将就用也可以。” 陈铭看似毫不在意地说。 尽管立场不同,孙梧的表情却与齐掌柜如出一辙,都是半信半疑的神色。 “掌柜的没有现成的吗?” 陈铭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没有!” 齐掌柜斩钉截铁地否认,他的坚决仿佛能咬断钢铁。 "改日再议吧……我这皮革生意可耽误不得,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向孙梧行了个礼,便潇洒离去。 望着“齐德隆”皮货行渐渐消失,孙梧摸着额头感慨:"铭公子啊,你可真让我吓了一跳!" "这不是没事吗?" "咳咳……我是打个比方,您就不怕那些陕西人急了会乱来?"孙梧问。 "不会的。我看这些陕西人都是老实商人,这事不可能是他们干的。"陈铭笃定地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孙梧疑惑地问。 "他们做事规规矩矩,一心扑在皮革生意上,一看就知道做了很多年。百户所里除了官印,还有什么东西值钱吗?他们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关于羊皮或牛皮筏子的事,他们或许了解一些内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敢或者不能透露。" "接下来,只要查一查蒋百户他们最近处理的案件,自然就会明白。"陈铭说。 "这个小的确实不清楚,他们有利益的事情都捂得很紧。"孙梧连忙解释。 "如果你知道,你觉得我还会带你来买皮革吗?" 陈铭笑着摇了摇纸扇,大步走去,留下有些惊讶的孙梧。 两人并没有急着回百户所,回去也没什么事。南镇抚司的大牢暂时进不去,陈铭也没打算硬闯。 那个地方不吉利,充满晦气,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他们在周庄逛了一会儿,接近中午,两人来到一家小餐馆。 以陈铭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去大酒楼、大饭庄,但他本性随和,不讲究这些。 这家小餐馆类似于后世的快餐店,顾客大多是小商小贩。 换句话说,这里基层群众多,有机会听到一些第一手的消息——尽管可能并不重要。 "两位请进,要点些什么?" 这餐馆老板、掌柜和伙计都是同一个人,见两人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来一份炸腰花、炸肝肠,一碟小菜,四个烧饼,一角酒。"孙梧难得大方地点了菜。 伙计大声重复了菜单,通知了厨房,然后去准备菜肴和酒。 小餐馆的好处就是上菜快,很快酒菜就摆上了桌。 陈铭掏出两分银子结账,问伙计:"小哥,这钱够了吧?" "太多了!"伙计笑道。 "多余的就当是赏你的,我们在京城做生意……想在周庄转转,不知这里是否安宁?"陈铭抿了口酒问道。 "我们周庄也是京城附近的地界,怎么会不安宁呢?"伙计笑着回答。 "就没有些盗贼、强人之类的吗?" 孙梧看到陈铭的眼神,立刻接话问道。 "您可真幽默,有谁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呢?或许会有小偷小摸,但真正的盗贼强盗可没见过。”店小二朝孙梧嬉笑道。 “附近城镇就没有人过来吗?” “您放心吧!这里归属大兴县管辖,设有巡查机构,连锦衣卫都不敢造次呢!” “怎么回事?”孙梧一听,连忙追问。 “半个多月前,有几个锦衣卫抓了一批北方商人,说是鞑子的奸细,结果也没讨到好处。” “那些商人是哪里的?” “边疆的,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但应该是蒙古人的帮手。不过他们这群蒙古人和那些鞑子不同,都是公平交易,一心一意做生意,来这儿已有好几年了,真的不像奸细。” 店小二得了赏钱,自然毫无保留地讲述,再说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娱乐,听听街头巷尾的故事也是常事。 听完店小二的叙述,陈铭和孙梧捕捉到了一些线索,便让店小二去忙,两人开始用餐。 酒足饭饱,离开荤菜铺,孙梧打算在街上打听蒙古商队的消息。 “先别急,我有个地方要去。”陈铭微笑着对孙梧说。 “不跟蒙古人做生意了?”孙梧有些焦急地问。 “拜托,得有点新意吧?和陕西人交易,他们的牛皮确实有用,我那水上生意正需要!当然,查案也是顺便的。” “对于蒙古朋友,我暂时还没想好要谈什么生意。直接抓人?你觉得我的武力能比蒋百户强吗?” 陈铭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笑着问。 “论智谋,公子您比蒋百户高出不知多少倍!但说到武艺……”孙梧怯生生地说。 “说实话,我自己心里有数,硬碰硬恐怕赢不了这些蒙古朋友,此事需从长计议,目前的情况大致清楚了。”陈铭合上扇子说。 两人边聊边走,倒也不觉得疲惫,一个时辰后回到了百户所。 “显明兄,你觉得和蒙古人做什么生意最合适?” 休息片刻后,陈铭端起一碗糙茶,津津有味地边喝边问郑焕。 “呵呵,铭公子,您问对人了,这不正是我擅长的领域吗?”郑焕笑着回答。 “对啊!这些蒙古朋友除了钱,几乎一无所有,最缺的就是你以前制造的铁器!”陈铭恍然大悟。 “公子,和蒙古人交易铁器可是违法的!”郑焕闻言连忙提醒。 心中暗想,这铭公子年纪轻轻,难道也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 第35章 穿得成熟些 “目前我还不打算和蒙古人做铁器生意。”陈铭又喝了一口茶说。 郑焕一听,松了口气,心想,这些高层人士真是,讲话都喜欢故弄玄虚,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展现他们的聪明才智。 “那公子必定胸有成竹。” 郑焕虽然内心腹诽,面上依旧连连称赞。 "你心里肯定在笑话我讲话拖泥带水呢!" 陈铭又笑道,这话让郑焕一颤,连忙表示不敢。 看到郑焕略显紧张的模样,陈铭继续笑着说:"我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我这样说有别的含义,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或是愚蠢至极,或者像是饿鬼一样……我们内地的小偷可没这么凶悍!" "小人明白了,公子是说这事是蒙古人干的?" "没错!只有蒙古人才有动机和能力……首先,可能是他们有什么事情被百户所抓住,所以急了。" "他们既不识汉字,本来就穷,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百户所洗劫一空!" 陈铭肯定地告诉郑焕。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老陕不再发表意见了。" 郑焕赶紧补充道。 老陕和蒙古人在生意上是合作伙伴,揭露蒙古朋友,岂不是自己断了财路?这跟自我阉割没什么两样! "那么公子打算如何找蒙古人呢?" 郑焕忐忑地问,生怕陈铭又突然冒出什么奇特的主意吓到他。 "实话说,我还没想好,现在跟蒙古人做生意有点敏感,直接上门,我们这些人恐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陈铭也有些头疼地说。 正说着,子痴、孙桐和韩忠搬了几张桌椅从外面进来。 "这些桌椅都是向邻居们借的。" 孙桐笑着对陈铭说。 "嗯,对,公私要分明,不然我早就给你们置办一套新家具了。" 陈铭点头赞赏道。 陈铭的想法与许多穿越前辈不同,他认为公私应该分明,不能用私人的钱补贴公家。 公私不分,无论是生意还是仕途,都无法长久。 因此,为了应对当前的局面,他让孙桐和韩忠出面,先暂时借用一些家具,当然已经说明是借用,将来是要归还的。 百户所空荡荡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关乎朝廷的颜面。 "还是多亏子痴兄口才过人,出家人果然有仙人指点!" 孙桐打趣地接话。 这句话无意间启发了陈铭! "子痴兄,有一件事可能需要麻烦你……" 陈铭微笑着对子痴说。 "公子请说!" 子痴摆好桌子,擦去额头的汗珠,说道。 "你得辛苦一下,去会会蒙古朋友。" 陈铭缓缓地说。 "公子,不是子痴不愿意效劳,只是蒙古人凶狠残暴,稍有不合,恐怕性命难保!" "况且蒙古朋友多信lama教,我这道士过去也没用,我还没成家呢……" 子痴听了,脸色苍白,平时能言善辩的他此刻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道士也能成家吗?" 韩忠有些不解地问。 "我们这里是正一道,与全真教不同,允许成家立业的。" 陈铭为子痴辩护,同时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蒙古人并非逢人就杀,他们对有修为者可是极其敬重的!" 陈铭鼓励子痴道。 "可我毫无修为啊!" 子痴一脸尴尬,几乎要哭出来,原本觉得铭公子是个好人,怎么总让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子痴兄别怕,三百多年前,全真教的丘处机真人远赴边疆劝说成吉思汗颁布禁杀令,那是无量功德,流传万世!你首次出山就能解决几个蒙古人,不也是宣扬你们正一道教义的好机会吗?" 陈铭认真地说,一番道理让周围的人都连连点头,唯有子痴除外。 子痴心里嘀咕,自己入道门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早知如此冒险,还不如早早还俗。 "子痴兄,别怕,我会与你同行,绝不会让你孤身涉险。你只需装扮成道士的样子,当然,你本身就是,无需伪装……" "我是说,你需要显得成熟一些。" 陈铭耐心地向子痴解释,尽量降低任务的难度。 经不住陈铭的大义凛然,加上破案后的丰厚奖励和陈铭亲自陪同的保证,再加上韩忠和郑焕作为后盾,子痴最终答应了。 子痴年纪轻,面容稚嫩,确实有些不合适。于是,郑焕立刻前往京城,准备了不少道具。 第36章 神也想膜拜 陈铭和子痴听到骑手的呼唤,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互相对视,眼中都流露出庆幸的神色。 原本预备的应急计划暂时无需实施了。 两人被骑手恭敬地邀请进入营地。 营中的商人大多装扮成山陕两地的模样,只是个别,比如门口的守卫,口音透着些漠南的痕迹。 不过不仔细分辨,这些差异并不明显。对于物资匮乏的蒙古人而言,这样的伪装已属用心良苦。 “听闻老神仙说,此处有祥云缭绕?这是何种预兆?” 只见一人坐在帐篷中央,对着子痴提问。 此人面庞紫红,眼睛不大,身披的羊皮袄与齐掌柜的相似。 周围看似随意站立的几个魁梧汉子,眼中时不时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道可道,非常道……” 子痴微闭双眼,轻声回应。 “老神仙,这位是我们东家,姓莫。” 刚才的骑手恭敬地向子痴和陈铭介绍。 “原来是莫老板,家师所言正是天机。” 陈铭连忙上前施礼,说道。 “你这小道士,我家主人问的是你师父!如此无礼!” 莫老板左侧,一位面色阴沉的汉子斥责道。 “这位兄弟,你可明白,既是天机,怎能胡言乱语……就像有些地方的人说,何时见过鹰在歌唱?” 陈铭微笑道,后半句刻意模仿蒙古人的说话方式,观察对方的反应。 果然,此话一出,不仅中间坐着的莫老板,左右之人也有所触动,只是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满脸敬仰,有的则显慌张,还有一些眼神飘忽,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莫老板闻言起身,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深深一鞠躬:“莫某诚心求教,请道长指点迷津!” “东家,别信这两妖道装神弄鬼,南方许多人已被他们欺骗!”阴沉脸的男子起身劝告莫掌柜。 “白掌柜,你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莫老板瞪了白掌柜一眼,威严地说。 然后转头,和颜悦色地对两位道士说:“两位神仙,我们都是贩货的粗人,礼数不足之处,还请见谅……老神仙的天机暂且不提,先帮我占卜一卦如何?” 子痴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真是怕啥来啥,还没学到师父的一丁点精髓,老莫偏偏这时候来算卦,这下可好,不会真的要完了吧?想到这儿,子痴带着一丝期待看向陈铭。陈铭却镇定自若,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点小事不用劳烦家师,我就能解决,你想算什么直接说吧。” “那就测一下我的名字‘莫’吧。”莫老板对两人一笑。 “‘莫’字五行属水,原本是个极佳的字,但老板您口说而非书写,意味着静默,暗示最好是悄无声息地发大财……” “那么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发大财呢?”莫老板追问。 “‘莫’属水,水能生木,只要去树木繁茂的地方,自然能致富。原本应是莫老板您的机遇,可惜今年的天时不利,生意不易做啊……” “不过,您原本从事与木相关的生意,却没能经营好,所以遇到了困境,进退两难,我说得对吗?”陈铭笑着问莫老板。 “嗯?小道士果然高明!” 莫老板连忙称赞。 子痴一听,总算明白了陈铭的策略,这不就跟江湖上的算命先生一样嘛。看见愁眉不展的就说印堂发黑,看见满脸喜气的就说面带红光。这些蒙古朋友在营地停留已久,多半是遇到了难题,陈铭只需往这方面引导,十有八九不会错。 莫老板一行确实是来做与木有关的生意,不过不是贩卖木材,而是购买粮食,粮食五行也属木。今年干旱,正值春季饥荒,生活艰难,他们便再次伪装成汉人商人,尝试冒险交易。 然而,按照后来一位姓墨的老外定律,事情往往不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只会变得更糟。上个月谈好的一批粮食,对方还承诺运到边境之外。本是好事,却不知怎的泄露了消息,被锦衣卫得知,最糟糕的是对方的账本和清单都被抄走了。眼看双方都将遭受牵连,幸好机智的白音——就是白掌柜,提出了一个计策,去百户所把账本偷回来。 要如何悄无声息地盗窃呢? 草原的儿女都是勇猛且智谋并存的。白音勘查后发现,百户所后面有一条水渠,虽无法行船,但可以用羊皮筏子!这东西虽然营地没有,但友好的老陕那里有。 于是,他们以运输货物为由借来筏子,由卫队长巴图——那位邀请两位道士的骑士带领,直扑锦衣卫城南外的百户所。 为什么要去抄呢? 千算万算,没想到巴图不识字,分辨不出哪些是账本,哪些是清单。再加上看到百户所里的工具还能用,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东西一并打包带走! 看着满满两艘筏子的物品,莫老板、白掌柜和同伴们全都惊呆了。 之后的进展让人始料未及,百户府被查,官印丢失,蒋百户身陷囹圄…… 事实的真相却因种种原因难以公之于众。 原本众人以为危机已过,正打算近日与归还物品的卖家完成粮食交易,然后重返广阔的草原。 岂料昨日友邻单位传来消息,又有人打听羊皮筏子的事! 立刻逃走吗? 这么大规模的人马贸然行动太过冒险,万一遭遇埋伏怎么办? 况且粮食交易还未结束。 但也不能拖延,因此让莫老板颇为头疼。 满脑子官司的他,看着两位仙风道骨的神仙,已经顾不上lama教和长生天的信仰,只要是神明都想祈求庇护。 当下,莫老板恭敬地鞠躬说:“在下真心求教,希望道长勿怪,务必指点迷津!” “嗯!既然是诚心请教,古人有言,秘法不传三人之外,为何聚集这么多人?” 看到莫老板脸色大变,子痴开启了他的法师模式。 “哎呀,我糊涂了,巴图,把人都带下去……” 莫老板直接对巴图吩咐,焦急之下忘记了化名。 帐篷内只剩陈铭、子痴和莫老板三人。 第38章 一个都不能少 拿到西司房和经历司的文书后,陈铭开始整顿百户所的内部事务。 有了大印,首要任务就是张贴公告。 郑焕首先着手整治黄鳝沟附近的治安,据说是朝廷下达的命令,而新任百户已经到位。 接着是征召新成员,这些新人只是临时军丁,要想成为锦衣卫的正式一员,还需时日。 然而,通过运作,郑焕为陈铭争取到了六个正式编制。 于是,郑焕、子痴、孙梧、孙桐五人正式成为锦衣卫,韩忠原是力士,如今晋升为校尉。 他们换上力士的黑衣,透出一股肃穆的气势。在陈铭看来,这黑色制服就像他们后代的金色盾牌,代表着守护者的尊严。要让兄弟们穿上缇骑的红色制服,还需不断努力。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百户所的小旗,虽然初创,但必须遵守规则。按规矩行事,一切好说。若胡作非为,无视命令,就让他们去南镇抚司见蒋百户!" "坚决执行百户指令,我们将尽忠职守!" 郑焕反应敏捷,立刻带领众人高呼口号。 "很好!子痴,把所有规定整理成文,找木匠雕刻,挂墙上……" "郑焕和孙桐负责招新,待遇优厚,要求身体健康,诚实可靠,油腔滑调的不要!" "韩忠,孙梧,你们暂时代理巡逻,用我让木匠做的两尺短棍。等到人员齐全,每人带领一个小队,先干活,等时机成熟,我会向经历司报告。" 陈铭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 其他人手持木棍,韩忠力气大,郑焕特别为他定制了一根铁棍,扛在肩上威风凛凛。 正值天气不佳,许多人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听说百户所招募军丁,还有报酬且即时结算,纷纷踊跃报名。 尽管明朝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但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招募的是军丁而非正式军户,因此报名者络绎不绝。 根据陈铭的要求,郑焕和孙桐率先招募了三十多名新军丁,分为三队。 韩忠和孙梧各率一队,陈铭亲自带领一队,暂时由郑焕代管。 第40章 就是针对精英 望着倒地不起的石德广,福兴商行的护卫们惊骇不已。 这时,人群中,满脸鲜血昏迷不醒的郑焕竟然苏醒了! "兄弟们,拿起武器,把这些叛贼拿下!" 郑焕对士兵们喊道。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真打算对抗朝廷的律法吗?" 陈铭手持竹竿,冷酷地对福兴商行的守卫厉声命令。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反抗者,格杀勿论!” 韩忠挥舞着粗大的铁棍,如猛虎下山般咆哮。 在福兴商行中,只有石德广能与韩忠匹敌,但现在这位城厢区的强者已被神秘力量击败。 锦衣卫的人数更多,商行的人根本无法抵抗。 剩下的人无论心怀何等念头,此刻只能选择一个举动——举手投降。 事后,一位商行伙计说,向代表皇帝的锦衣卫亲军投降,并不丢脸。 “各位邻居商家请注意,我们是天子的亲军,负责维护一方安宁。从月初开始,百户所管辖区域内,除了治安费,其他一切杂费和陋习都将取消……” 士兵们在维持秩序的同时,不忘向路边的店铺宣传这个消息。 两个时辰后,在百户所内。 “公子真是智计无双,堪比诸葛亮啊!” 孙梧反应敏捷,率先献上赞美。 郑焕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话明明是他的台词,趁着爷受伤,不讲武德…… “铭公子真是厉害极了!” 已经从西司房回来的子痴直接用上了陈铭的新词汇——穿越式的夸赞! “呵,一般般啦,那位……显明兄,你的脑袋没事吧?不管怎样,这算工伤!” 陈铭见郑焕还能说话,刚才又大声呼叫,知道他并无大碍,便开了个玩笑。 “没错,必须算工伤,胆敢袭击天子的亲军!” 韩忠挥舞着大铁棍大声嚷道。 “对,必须严惩凶手,要给个交代!”孙梧咬牙切齿地说。 “嗯!有道理,那位……子痴兄,你来主审,如果那个石敢当啰嗦,老韩,你的大铁棍可别客气!” “现在,南门最强的石敢当已经被制服,我看还有谁敢嚣张?精锐?老子专打精锐!” 陈铭吩咐一声,豪情壮志地说。 兄弟们领命后各自忙碌起来,经过这场战斗,左安门外方庄到周庄一带,都归百户所管辖了! 看着大家忙碌的场景,陈铭也松了口气。 那天,宣布要向南门外的所有商户收取治安费——不,应该是保护费后,陈铭留下了郑焕和子痴。 “铭公子,这治安费恐怕不好收啊!” 郑焕有些担忧地说。 “为什么不好收?” “我这几天打听过了,其他都还好处理,唯有这个福兴商行,那是江南大族张家的产业……”郑焕汇报道。 “老子最讨厌这些豪门大族,他们恐怕又有功名在身吧?” 陈铭皱着眉问郑焕。 “这是肯定的……另外,听说他们在南城外的福兴商行里有个特别能打的守卫,号称南城石敢当,有万夫不当之勇……”郑焕小心翼翼地说。 “铭公子,此事需慎重考虑……”子痴也沉声道。 “见鬼!提到这些家伙我就火大,什么石敢当?他能比大象还厉害?”陈铭毫不客气地抱怨道。 虽然他在战略上轻视对手,但在战术上,他对敌人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拿到商家名单后的第二天,陈铭便秘密地与郑焕一起勘查了福兴商行,还估算了石敢当的战斗力。 结果表明,这家伙的战力至少是韩忠那根大铁棍的两倍! 面对力量型对手,他们只能采取非物理手段——不,是化学手段。 幸运的是,陈铭在驯象所的时光并非白费,农猜恰好有对付大象的秘药,它只会使人畜昏迷,醒来后并无任何不良影响。 更何况,这药效出奇的好,连大象都能放倒,对付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石德广武艺高强,才能撑那么久,一般人在中招后立刻就会倒下! 此外,陈铭还让木行制作了一支强化版水枪,外表看似竹筒,内部却是熟铁,喷射水流能达一丈之外,正适合用来喷洒药水。 陈铭是个细心的人,事先还悄悄地用水牛、大象和郑焕试验了好几次,确保万无一失。 万一出岔子,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一切准备就绪,陈铭和郑焕、子痴制定了计划,决定从这一带最强的下手——按照陈铭的说法,就是要打击精锐! 于是,福兴商行就成了他们树立威信的第一个目标。 所谓一拳打开局面,省去后续的麻烦,陈铭可没时间跟这些混混纠缠。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才让所有的兄弟们开始收取“治安费”。 唯一意外的是,郑焕竟然被打破了头,大家都没想到这些打手竟敢无视法律,攻击锦衣卫! 但这算是工伤,而且正好可以借此制造更多的动静…… 京城东城东堂子胡同的一座讲究的宅院里,一位中年文士正在运筹帷幄。 他就是江南世家太仓张家在京都的代表——张虚宁。 “老爷,您先休息一下,有客人来了……”仆人张安低声禀报。 第41章 哥豁出去了 尽管心中万般不愿,次日温德胜还是来到了南城外的百户所。 "哎呀,兄弟果真年轻有为,短短半月就把这荒凉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温德胜坐在百户所的大堂,一边品茶一边对陈铭不住地称赞。 "那全是西司房郝佥事英明领导,还有兄弟们的拼命努力,多亏大哥您的引荐。" 陈铭端着茶杯,微笑着回应温德胜。 "兄弟真是母猪吞了瓷碗——肚子里全是词儿啊。" 温千户闻言笑着赞叹。 这话一出,郑焕和子痴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暗想,这都是些什么比喻啊? 陈铭却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话题一转:"大哥公务繁忙,不会只是为了来我这里品茶吧?" "兄弟,咱们面前不讲假话,听说前几天兄弟抓了个姓石的武术师傅?" 温德胜见陈铭已经挑明了话题,也就不再遮掩,直截了当地问道。 此人强悍无比,已重伤我多位同僚,你看……大哥,这就是郑小旗,脑袋都被他开了花。我若不把他拿下,咱们锦衣卫的脸面何存呢?” “这……持械伤人,确实应当捉拿。不知兄弟打算如何处置?” “公然对锦衣卫亲军施暴,罪行滔天,人神共愤!依我之见,应按大明律法……”陈铭义正言辞地宣布。 温德胜一听,心中一紧,暗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照《大明律》这么一弄,石敢死岂不是真的要玩完了! 温德胜的恐惧并非无故,《大明律》中明确规定,斗殴致伤者罚笞四十,若伤及要害,吐血不止,杖责八十…… 别说他是伤了锦衣卫,就算单纯按照斗殴伤人处理,郑焕头部开裂的情景众人皆见,依法杖责八十,石敢死恐怕是真的活不了了! 更重要的是,福兴商号这下颜面扫地,此事办砸,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温德胜心情沉重,目光略带期待地望向身后的猫头鹰孟经历。 “石德广固然罪有应得,但他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不懂礼法,百户不必与他计较……” 孟经历连忙开口,试图帮温德事化解困境。 “可我兄弟的脑袋被开了花……” 陈铭见状,脸色一沉,冷冷回应。 “福兴商号背后是张家,兄弟还需三思啊!” 温德胜见猫头鹰挡住了压力,立刻转而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就不信没处讲理,我要去西司房,去镇抚司,找骆指挥……不行就去御史台,实在不行,敲登闻鼓!” 陈铭听了,火气更甚,如果不是温德胜的身份,他恐怕已经失控大骂了。 “兄弟,兄弟……凡事好商量,福兴商号还是很有诚意的,他们愿意赔偿!” “不行!他们这是用钱羞辱我,大白天的……” “一百两。”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 “二百两……” “大哥别劝了,我豁出去了……” “三百……三百两,再加恐怕福兴那边也不会答应了!” 温德胜咬牙切齿地说。 “那就六百两,平均分三份,一份给受伤的兄弟,一份给你们两位调解人,剩下的是我们百户所的。” “打人者罚笞二十,枷号示众一日,另外治安费必须交!不交的话,我们就直接把事情闹到御史台!” 陈铭坚定地说道。 “这……” 温德胜听后迅速与猫头鹰交换了个眼神,又都犹豫着点了点头。 “兄弟,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调解一下。” 温德胜边说边端起茶盏,掩饰内心的波动。 双方达成一致,当天下午,张家账房便悄然将银子送到了百户所。 施暴者石德广的麻醉药早已失效,这些天被关在军丁们居住的院落柴房内。 当天黄昏时刻,孙梧领着几位军丁在百户所门前执行惩罚——象征性地打了二十下竹鞭,轻得几乎无痛无痒。 随后,给他套上重达三十斤的木枷,在众人面前示众。 官方的解释是,福兴商号是合法经营者,施暴者是本地的恶棍,与商号无关…… 这件事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个月底,方圆十里,从方庄到周庄,南城外的百户所管辖区域内,包括福兴商号在内的所有商家都规规矩矩地缴纳了治安费。 "百户大人,真是深思熟虑……啧啧!" 在新设立的签押房里,郑焕一边数着银子,一边记账,口中不断赞叹。 "你挨的这一下还算值得,没有留下疤痕,不影响你成亲。" 陈铭在一旁笑着说道。 "只要少爷一声令下,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焕立刻表示效忠。 "好了,快点算账,别忘了把信寄出去!" 陈铭制止了郑焕的恭维,提醒他另一项重要任务。 这是郑焕的日常,自密云分别后,他就利用万盛商号北上的商路,每隔三五天写一封信,向郑子菲报告当前的情况。 每次的信件都是两封,一封是以郑焕的名义公开写的,另一封则是陈铭亲自书写的。 信中并未过多提及当前状况,而是聊些有趣的话题,如夏日冰淇淋的制作秘籍,水果沙拉的制作技巧等…… 每次寄出的信都会收到回信,现在陈铭每天下班后的重要事务就是写信和读信。 处理完事情,陈铭离开百户所,唤来子痴,打算去一里外的林边看看军丁们的操练。 走出百户所,走到通往小树林的岔路口,看到两队人从东面过来,互相推搡,纠缠不清。 "哎呀!这不是陈百户吗?请您替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主持公道啊!" 说话的是个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李家子弟庞光。 庞光身旁几个李家仆人正与一个穿着力士服装的小个子拉扯着。 再一看,那小个子正是孙梧的弟弟——孙桐,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憔悴的力士,正是那天报信的卢希。 "百户大人,救我,我是冤枉的!" 孙桐一见到陈铭就大声呼救。 "哼,你这贼子,你家百户今天恐怕帮不了你!" 李家的一个仆人冷冷地对孙桐说。 "怎么回事?"陈铭见状连忙大声问道。 "哼,陈百户,你们手下干的好事,说出来我们都会觉得丢人……他竟然调戏我家的女性亲属!" 一位李家的黑脸仆人狞笑着说道。 第42章 能否触及 “属下冤枉啊!”孙桐连忙辩解道。 “怎么回事?”陈铭向孙桐质问。 “属下见那队马车在街巷疾驰,他们疾如闪电,人又众多,担心会伤及行人,也怕撞到店铺……就上前叫停,让他们慢行。” “这时其中一辆车上似乎有位小姐,突然惊叫……属下情急之下,没多想,掀开车帷……那位小姐就尖叫起来,指控我非礼她,就这样,属下就被抓住了。”孙桐一脸懊悔地陈述。 “这种侮辱人的行为必须严惩!” “此人猥琐狡猾,必定是奸邪之辈……” “锦衣卫就了不起吗?我们可是书香门第!” 李家众人纷纷议论,这群人的表演技巧高超,就像后世的水军,引来四周的群众慢慢聚拢。 “百户大人,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子痴认得庞光,知道他一出现准没好事,立刻出声提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见招拆招。”陈铭低声回应。 “孙桐,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对车里的女子做出不轨之事?” 陈铭稍加思索,向孙桐发问。 “绝对没有!”孙桐的回答坚决无比。 “人人都有一张嘴,陈百户是天子亲军,怎能听信这个好色之徒的胡言乱语……” 庞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评论。 周围的看热闹的群众对这类“桃色新闻”总是特别感兴趣,纷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孙桐,窃窃私语。 “马车和女子在哪里?” 陈铭皱着眉问庞光。 “就在后面,那个……吴老二,让你兄弟把马车赶过来。” 庞光对一旁的仆人吩咐。 吴老二领命而去,不久,车夫吴老三赶着一辆马车前来。 看着马车,再看看孙桐,陈铭心中已经有了数,暗自冷笑一声。 “庞光,我们算是旧识,麻烦请你请出车中的小姐,本百户亲自询问事情经过,也好替你们主持公道。” 陈铭对庞光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庞光见状,知道不让当事人出面是不行的。 于是他一咬牙,让吴老三从车后取出马凳安置好,然后走到车前躬身道:“芙蓉姑娘,百户大人有请,还请您下车详述经过,相信百户大人一定会公正处理的!” 马车内的女子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掀开车帷,缓缓走了下来。 这女子颇有几分姿色,钗发略显凌乱,衣衫似乎也不整齐,让人不禁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子痴和陈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微微摇头。 这女子约莫三十岁,放在后世还算年轻,但在大明朝已是有些年长的年纪了。 孙桐和陈铭年纪相仿,若是对这位动心——这口味也太独特了! "姑娘,请详细描述事情经过,若真有冒犯之事,本官定不轻饶!" 陈铭神色庄重地对女子保证。 见陈铭虽年轻,却身着官服,一脸严肃,芙蓉也不敢造次,只得开口:"小女子是李府中人,侍奉大公子。今日随家仆进城……" "直说关键!" 陈铭没工夫跟她兜圈子,果断下令。 "那差役突然拦下马车,车辆骤停,小女子惊恐之下失声尖叫……他见车停,便走过来,掀开车帘……然后就对我动手动脚……呜呜,叫我以后如何做人啊?" 芙蓉向陈铭诉说,说完便掩面啜泣,悲从中来。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听,竟是桃色风波,顿时兴致盎然,窃窃私语声四起,现场嘈杂不已。 可惜明朝没有现代的社交媒体,否则这事儿一定能立刻登上热门! "还请百户大人主持公道!" "恳求百户严惩恶棍!" "百户,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庞光带头,李家的拥护者也趁机起哄,一时人声鼎沸,仿佛要用言语淹没孙桐。 "安静!" 见场面即将失控,陈铭连忙呵斥,若不掌控局面,恐怕会乱成一团,那就麻烦了。 转过头,稍稍平复心情,陈铭对子痴和卢西吩咐:"子痴,根据芙蓉姑娘刚才所述,给她做一份笔录。" "另外,卢西,去百户所叫郑小旗过来,也为孙桐做笔录,孙梧回避此事!" 二人领命即刻行动,众人见陈铭当众展开调查,也不敢再喧哗,声音小了许多。 路口距离百户所并不远,郑焕迅速赶到,在庞光的见证下,开始询问当事人孙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正当众人有些不耐烦时,双方的口供已记录完毕。 陈铭接过两份口供,皱眉仔细阅读,然后召集各位当事人。 "各位都是当事人,请再次确认你们的陈述是否与记录相符!" 陈铭一字一顿地对孙桐、芙蓉、车夫以及庞光说道。 见陈铭如此细致,李家人本想起哄,但看到他锐利的眼神,自带威严,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确认无误后,所有人都在笔录上签字并按下手印。 "郑焕,收好所有笔录,各位听清楚,经调查,女子芙蓉指控军余孙桐非礼一案纯属诬告!" 陈铭大声宣布。 此言一出,犹如热油中泼入冷水,现场瞬间沸腾。 "锦衣卫庇护同僚,不辨是非!"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岂容尔等胡作非为!" 李家的水军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陈百户,如此轻率,恐怕会惹祸上身啊!"庞光冷笑一声,语气阴沉。 郑焕和子痴见此情景,面色骤变。这次的情况与捉拿石敢死不同,那次是师出有名,而此刻对方可是受害者... "安静!我自有主张。既然有人要求真相,我就让你们清清楚楚。车夫,你在哪里?"陈铭高声问道。 "小人在。"车夫吴老三颤抖着回应。 "你说车停后,孙桐听到车内惊叫,立刻跑过去。当你跳下车,他立即掀起车帘,对平民女子芙蓉施暴,是这样吗?"陈铭向吴老三质询。 "是的..." 吴老三不明为何陈铭反复追问,却不得不如实回答,心中忐忑不安。 "芙蓉姑娘,车夫所言是否属实?" "是的..."芙蓉只能承认。 "很好!" 陈铭听完,笑容满面,大声宣布。然后扫视众人,对子痴说:"子痴兄,你上车坐好。" 子痴闻言,走到马车旁,吃力地爬上车,坐定。 "庞光!" 陈铭见子痴坐稳,大声呼唤庞光的名字,这让他猝不及防,吓得直打哆嗦。 "别抖!你过去试试,伸出手,看看能否碰到车内的子痴一丝一毫?" 陈铭一字一顿地对庞光说。 第43章 搞臭这小子 众人闻言,再看看高大的马车,顿时恍然大悟。 庞光已成年,比孙桐高出一头,连他都无法触及车内的子痴,更何况孙桐! "原来这位女子是在诬告!" "这婆娘看起来就不正经,可能在车里干了什么吧?" 周围的围观者见状,舆论瞬间转变... 陈铭本打算就此收场,不料有人煽风点火,只能让李家再次丢脸。 "怎么样?诬告是要受到反坐的!"陈铭冷冷地对庞光说。 "这...可能是芙蓉姑娘遇到突发情况,惊慌失措,记错了!" 庞光咬咬牙,横下心,决定抵死不认。 "对对对,我是惊慌失措,看错了..." 芙蓉连忙改口。 "对对,看错了,看错了。" 李家的水军们也连忙附和。 "既然错了,就去那边写下经过...事情解决后,快滚!"陈铭冷冷地对庞光和其他涉事者说,说完向郑焕使了个眼色。 见事情解决,郑焕心中有数,指挥锦衣卫驱散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群。 不久,事务安排妥当,庞光安排吴老三服侍芙蓉上了马车,接着召集李家人,收拾行装,继续向京城进发。行至离百户所两里之处,芙蓉的马车落在队伍末尾停下,一个身影悄然从车后跃下。 庞光见状,疾步上前挡住了那人,幸亏大家正专心赶路,无人发现异常。下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唇边挂着一丝细胡,满脸油光,衣领处还隐约留有脂粉痕迹。 “总管一切安好吗?”庞光俯身低声道。 “无碍,只是在暗格里待得太久,有些憋闷。”被称为总管的男子轻声回应。 此人正是李府的能手,大总管李富,刚才险些因驾驶失误翻车。 那军士真是多管闲事,偏偏在关键时刻要求停车。 若非李总管临危不惧,凭借丰富的江湖经验,以及芙蓉姑娘的镇定自若…… 一些秘密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情况紧急,不能怪你,只能怪那小子太过狡猾!看来老二的话并非虚言……”李富冷声道。 “是的,总管英明,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庞光安慰道。 “这次的事,要记在心上,好好策划,想出对策……一定要让那小子声名狼藉!” 李富狠狠地对庞光吩咐,说完,加快步伐,追上了队伍。 留下庞光,还处在愣怔之中。 此时,回到百户所的陈铭也有些愣住,不过他是惊喜的愣住。 因为不知何时,富有的小姐姐已经俏皮地坐在了签押房内。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陈铭耳边响起。 “太意外,太惊喜了!”陈铭脱口而出。 “这不是我的台词吗?”陈铭说完,心中有些疑惑。 回头一看,原来是调笑的小丫头芝兰。 “阿铭穿上这身官服,真是威武极了。”郑子菲笑着称赞。 “咳咳,这是职责所需,职责所需!”陈铭忙解释。 “我和芝兰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阿铭……”郑子菲微红着脸说。 “姐姐能来真是太好了,不过你要去哪里呢?” “江南有信来,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正好途经运河,就过来看看你。” “还要去江南?那可是千里之遥啊!” 陈铭听到郑子菲的话,不禁出声询问,带着惊讶,至于为何如此,他当时并未深究。 “一去一别,或许就是一年……”郑子菲说着,神色也有些黯淡。 平时活泼的芝兰已悄悄退出签押房,门口的郑焕守卫着不让无关人等进入。 两人在这略带伤感的气氛中交谈,没有吟诗作对,只有彼此的心照不宣。 话题从密云的水源项目聊到味满楼的经营情况,还夹杂着各种趣闻轶事。 然而,时间总是在欢谈中悄然流逝,转眼已过了一两个时辰。 “姑娘,该启程了,得在日落前抵达周庄。”门外芝兰的声音适时响起,此刻只有她有勇气打破宁静。 “让我送姐姐去周庄吧。”陈铭主动提议。 郑子菲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默许了他的提议。 从百户所前往周庄,郑子菲和芝兰乘坐马车,陈铭与郑焕骑马相伴,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萧太后河边的渡口。 “阿铭,公务为重,送行再远,终究要分离。芝兰和我就在此登船了……”郑子菲安慰着略显失落的陈铭。 “姐姐保重!” “阿铭保重!我会常让商行的人捎信给你。” 夕阳拖长了两人的身影,映照出满天的晚霞…… 许久之后,太阳恋恋不舍地落入山后,天空中一弯新月若隐若现。 “思绪纷飞,难以成文,纸短情深,望珍重。” 船舱内的郑子菲手中握着一张信笺,上面是陈铭特有的刚劲字迹。 理工科出身的陈铭并不擅长诗词,但这首诗恰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情。 目送挂着灯笼的夜航船逐渐消失在河面,陈铭心中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惆怅。 又过了一阵,天色渐暗,陈铭和郑焕才勒马回头,踏上归途。 次日清晨,沉浸在离愁中的陈铭被一阵口号声唤醒。 那是韩忠正带领新招募的军士们晨练。 听到大家的口号,陈铭精神一振,穿上短打衣裳,跑出门外,加入了队伍。 他也毫无保留地跟着大伙儿高呼口号。 看到百户也参与其中,众人精神抖擞,跑步时口号声此起彼伏…… 周围的商家和居民早已习以为常,反正这时候没有时钟,倒是可以根据口号声起床。 就这样,新的一天就此展开。 晨练结束后,队伍来到百户所附近租住的小院,众人散开,各自开始整理洗漱。 陈铭看着他们,原本欣慰的心情却被一股味道扰得心烦意乱。 第44章 卫生至关重要 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自然是二十多位壮汉散发出的男性气息! 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大家同住一处,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的热水淋浴和丰富的个人护理用品——别想多了,说的是卫生方面的事。 这么多壮硕男子每天晨练,又无法彻底洗澡,气味自然让人难以忍受! 当然,这不是大家不注重卫生,而是水源条件实在有限啊! “看来确实需要尽快研制出肥皂,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百户所兄弟们的用水问题吧!” 身为21世纪的有为青年,通铭水务公司的主宰,味全酒楼的合伙人,陈铭绝不允许缺水的情况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 幸好芝兰和郑焕做事周到,事先清理了场地,若不然郑家小姐无意间遭受这气味的侵袭... 一想到这,陈铭就感到一阵不适! 他又嗅了嗅自己,还好自从创办水务公司后,用水不再是问题,经济也宽裕了,他坚持每日沐浴,否则,他必定会自责不已! 想到这里,陈铭顾不得吃早餐,唤来郑焕,召集旗尉以上的官员去百户所开会。 "卫生至关重要!"这是陈铭开场对大家说的第一句话。 "百户大人是不是过于忧虑了?会有如此严重吗?" 孙梧疑惑地看着陈铭,边说还边在身上擦拭着什么。 "孙老,开会呢,得严肃点!" 见陈铭面露不悦,郑焕连忙劝解。 "不至于吧?常言道,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韩忠对陈铭对卫生问题的执着也感到困惑。 看着满脸不解的人们,陈铭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也不能怪他们,这个时代还没细菌、病毒的概念,普通百姓对卫生的认知有限。 况且,水都稀缺,谁还会去考虑这些呢? 当然,读书人、富人... 这些人或许更注重,甚至比后世更加讲究。 所以,技术和经济才是解决许多问题的根本。 即便在当时,有些高层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几十年后,西方不是还有个太阳王,一生没洗过几次澡... "简单来说,五毒大家都听说过吧...按五行理论,万物皆带有毒素!" "毒素积聚时间越长,不设法消除,人自然就会生病。这不是我瞎说或吓唬大家,你们可以问子痴兄。" 陈铭想了想,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开始向大家普及卫生知识。 "没错,铭公子说得对!" 子痴作为陈铭的新晋忠实粉丝兼道教专家,自然全力支持铭公子的观点。 听到专业修道人的权威发言,众人纷纷闭嘴,专心听陈铭讲解——这可是代表神仙在说话,不听的话,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陈铭为何如此费尽唇舌,连早餐都顾不上,非要急急忙忙给大家开会,原因就在于卫生问题确实关乎生死大事! 在陈铭的记忆中,明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疫不力——崇祯年间的鼠疫! 当然,现在陈铭还没空去考虑崇祯时期的事情,首要任务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之前忙碌,忽视了这个问题。 既然现在想到了,就必须立即行动。 "郑焕连忙起草信函,指示郑烨模仿巽风水龙制作几只铁质的水龙,同时还要两个飞廉泵,务必材料充足,品质优良……" "子痴兄你也速速写信,让子愚兄或小六带些懂水性的兄弟过来,这边有工作等着……对了,水龙和水行兄弟的报酬按市场价格,不多给,但也绝不少给。" "老韩带领不值勤的兄弟们,先去疏通清理后面的鳝鱼沟……妈的,还好这几天还没发臭。" 陈铭一一吩咐兄弟们各自的任务。 如今百户所有了治安费作为基础,郑焕手头宽裕,这些事务性的工作大家自然欣然接受,各自忙碌去了。 陈铭与郑焕、子痴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城区这边空地不少,离大家居住的小院不远处就有一块。 陈铭可没有其他穿越前辈的胆识,一拍脑袋就让人搬石头建房,打造全套现代化设施。 这百户所只是个过客之地,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待多久,若要大兴土木为军士们建造宿舍,那比自己出钱修缮官衙还要愚蠢!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只是得换个方式。首先让郑焕找到土地主人,再通过牙行和大兴县办理相关手续。 土地是以水行的名义租下的,动员众人拼命挖土,终于在两丈深的地方挖出了水。 有了水就有了生机,接下来主要是木匠师傅们的工作,首先是建造了一个两丈高的类似了望台的建筑。 "公子的创意,常人难以企及,这个东西和密云的那个高台原理相似吧?" 郑焕总能第一时间理解陈铭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样聪明的人差点被浸猪笼…… "没错,这叫水塔,有了它,大家就能痛快地洗澡了,应该说是淋浴才对。" 陈铭对郑焕的机敏反应表示赞赏。 "就是把水抽到水塔上有些费劲,不过二十多个壮汉轮流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孙梧,你安排一下轮班的事。" 陈铭对跟在后面的孙梧吩咐道,除了孙梧,还有韩忠、子痴,子愚和小六子也来了。 "子愚兄,让大家按照密云的标准,照着图纸修建管道。" "这些可都是壮小伙子,不用太过讲究,先洗冷水吧,先准备皂角、草木灰,否则洗不掉身上的油泥,反正水管足够……" 交代完澡堂的建设要点,陈铭转向百户所众人庄重地说:"各位,卫生的重要性我就不再赘述了,澡堂建成后,百户所的所有人,从我开始,每天训练后必须洗澡!" 众人一看这条件,自然心满意足,毕竟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本能的。 以前不向往,只是没有条件罢了。 "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回百户所详谈……相信我,一切都会步入正轨的!" 陈铭豪情万丈地对众人说。 第45章 帮助朱公子 回到百户所,他们讨论了建造浴室、食堂和宿舍的策略,忙碌到下午才分配好任务。众人散去后,陈铭注意到郑焕有些心不在焉,便笑着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咳咳,公子真是洞察秋毫。这些本是好事,但古来有言,官员不修官署,公子如此高调,恐怕会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还可能引来非议啊!" 郑焕有些忧虑地回答。 "你的顾虑很有道理,所以这些设施不是为百户所建,而是为水上行业!" 陈铭自信满满地说。 "小的明白了,水行会把这些设施转租给百户所?这样既能分摊费用,公子日后调动还能转作旅店用吗?" 郑焕灵机一动,立刻理解了。 "你脑筋转得真快!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陈铭点头赞许。 "公子,小的有个建议……" "说吧,不用客气,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有话要说。" 陈铭心情愉快,跟郑焕开了个玩笑。 "是是,公子英明。我看这铁制水龙很耐用,公子何不在家中也装一个呢?" 郑焕对陈铭提议。 "嘿!你这小子真是个天才!" 陈铭眼睛一亮,对郑焕的联想力表示赞赏。 "公子心系天下,公而忘私,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郑焕一脸严肃,毫不吝啬地赞美。 百户所的事物逐渐步入正轨——主要因为打击了福兴商号这个带头者,其他商家也不敢再挑衅,正好让陈铭立下规矩。交代完孙梧和韩忠日常事务,陈铭便带着郑焕和子痴回到了大mucang胡同。 大mucang胡同离左安门外城不远,骑马只需一个时辰。看到三个儿子骑着高大的马,身着官服,刘氏有些泪眼婆娑。 虽然他们的官职是世袭的,但这次陈铭领的是实职,意义不同。 一进正厅,刘氏就让陈铭赶紧给祖先上香磕头,这让陈铭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如今的陈铭已非几个月前的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完成了对祖先的敬仰,然后请母亲在厅中安坐。 "阿铭这次回家有何事啊?" "告诉母亲,这次回来是要修缮祖宅,也为邻居们做点实事。" "这是好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准备饭菜……" 刘氏原本不善言辞,问了几句家常后,便不多言,乐呵呵地去为三人准备饭菜。 母亲离开后,陈铭站起,转向郑焕和子痴询问:“我打算在自家院子挖一口井,便于自家取水...也在胡同挖一口,按大王庄的市价售卖,一斗水一文钱,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定价还算合理,比其他水商公道多了,邻里们应该会接受。不过...”郑焕似乎有所保留。 “我们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陈铭鼓励道。 “古人云,人心难测...公子与街坊的关系非同一般,恐怕好意可能会办成坏事。”郑焕忧虑地说。 “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我们在水龙头旁边挂个牌子,标明售价。再给每户邻居发个木牌,我们就叫它‘水牌’吧。” “拥有这个牌子需要满足一些条件,比如住在mucang胡同区域内,或者在我这存一两银子以上...” 陈铭显然早有打算,他将前世纯净水配送的营销策略稍作改动,详细解释给两人听。 “这样一来,就不怕有人捣鬼了!”子痴和郑焕听完相视一笑,点头表示赞同。 子痴和郑焕跟随陈铭已久,这些事务他们早已驾轻就熟,立即着手安排人力,规划工程进度和材料,做事有条不紊,忙碌但不慌乱。 有了专业人才,工作自然顺利。三天后,家中的水井和胡同口的水站初具雏形。 那是一片闲置的土地,也挖了一口井,安装了铁制水龙头,并用砖石搭建了一个小棚子。 这个小棚只能容纳一个水龙头,另外还可以让一个人坐在里面,负责看守和收费——就像后世七八十年代一些老城区的水站一样。 自古以来就有“肥水不落外人田”的说法,这样的好事当然要留给自家人。陈铭请来了张五爹的小儿子张七斤来担任卖水员。 这可让张老头一家乐不可支,不住口地夸赞陈铭心地善良,照顾邻里。 看着排队打水的邻居们,陈铭心中也感到一阵喜悦,心想,看来还是要和广大百姓站在一起啊! 正在欣赏这幅和谐景象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陈铭一哆嗦,正要喊郑焕过来质问为何擅自离岗? 转头一看,郑焕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表情古怪,欲言又止。旁边则是严肃的忠老哥。 能悄无声息地拍陈铭肩膀的,自然是人中翘楚——朱公子! “怎么?看见本公子,你们好像都不开心?”朱公子看到陈铭惊讶的表情,虽然不指望他像忠老哥或其他家人那样俯首帖耳,但至少应该表现出惊喜才对。 没想到陈铭却满脸诧异,再加上前几天的尴尬经历,朱公子心里自然不痛快。 “哎呀,其实我见到朱公子是很高兴的,只是看到公子面色有异,所以感到惊讶,请公子不要见怪!” 陈铭望着朱公子额头上的肿块,内心实在忍不住想笑出声! 然而他迅速调整情绪,瞧见忠老哥和郑焕的神色,心中一转念,能将朱公子整成这样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于是他脸上堆砌起严肃而惊讶的表情。 “何故惊讶?” “公子天资聪颖,果真非同凡响!只是做木工也需谨慎,切勿急于求成啊!” “你说这头部的肿包?哎呀,这不是我所为,也不能怪罪谁……是那位小仙子的杰作呢!” 朱公子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下来。 “公子何以至此?” “我为小仙子制作了不少物件,但她似乎都不满意……于是我又煞费苦心打造了一个彩凤图案的梳妆盒……” 朱公子的话语中带着三分失落,三分郁结,三分困惑,还有一分莫名的忧伤。 陈铭听完,脸色不禁一沉,这家伙思维还挺超前,仿佛穿越到了未来。 这大明王朝,凤纹妆盒可是陪嫁之物,岂能随便送给小姑娘? 还好张氏小姐颇有教养,换成他人可能早对朱公子发飙了…… “我知道这是送错了!但是,铭哥,咱俩是兄弟,你之前答应过的,必须帮我!这件事必须得挽回!” 朱公子面红耳赤,口不择言地恳求。 “有没有搞错?自家的祖坟还没哭完,又来管别人的乱葬岗!还非得帮朱公子挽回颜面!” 陈铭在心里腹诽道。 第46章 遇到难题了吗 尽管腹诽,但事情还得处理——天意如此,岂能违抗! 朱公子多少也能算是天意的一部分吧。 就算知道朱公子和张氏小仙子最终很可能走到一起,但既然自己能穿越,为了避免未来发生偏差,陈铭决定谨慎行事。 “公子别急,先把这‘角’去掉,否则就帅不起来了。”陈铭转动眼珠,低声建议。 “这玩意儿一碰就疼,怎么去掉?”朱公子郁闷地问。 “这个简单,看样子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先用冰块,没有冰块就用冷水冷敷,千万不能揉搓。” “十二个时辰后,可以热敷,比如热鸡蛋、猪油、药膏……这些都可以用,再过两天就会消退了!” 陈铭对朱公子说,同时也对旁边的忠老哥叮嘱。 忠老哥闻言,连忙记下,转身吩咐远处的仆人尽快找冰块。 “铭哥,这‘角’的事好解决,关键是咱们得去找小仙子……” 见陈铭不慌不忙的样子,朱公子有些焦急。 “我的朱公子,你现在去找小仙子合适吗?总得等你的‘角’消了,咱们做好准备再去吧?挽回形象很重要啊!” “再说,你做木工之前不都是先弹墨线吗?” 陈铭见到朱公子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眉头一挑,开口道。 忠老兄听见陈铭对朱公子的直言不讳,原本有些顾虑,哪知陈铭一番话,特别是最后一句,竟让朱公子冷静下来。 “我是有点过于焦虑了吗?”朱公子问。 “不止焦虑,简直是火烧眉毛,不过也无需如此,就算上吊也得喘口气吧。”陈铭依旧带着些微的不悦说。 朱公子听了,点头应道:“对,我明白了,回去就照你说的做,先把那个大包裹拆开。你准备好了,一定要派人通知我!” 说完,他朝头上角一闪,向忠老兄示意,一群人便风驰电掣般离开了。 望着朱公子一行人远去,陈铭赶紧把子痴和郑焕叫过来,悄悄对他们耳语一番。 两天后,城南的三清观,偏殿内一间静谧的禅房。 陈铭与张道长相对而坐。 “道长,这三清观该修缮一番了,您不必担忧,费用有人承担。”陈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慢说。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老道玩弄玄虚,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这一套。”张道长古怪地笑着对陈铭说。 “道长,我这是好事一桩,不,两桩,不对,三桩!人们常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这既修庙又促成良缘,怎能说是学坏了呢?”陈铭反驳道。 “我这不是借用你的说法嘛,怎么说来着?对,逗乐!”张道长对自己的幽默显然颇为得意,捻着他稀疏的胡须,看着陈铭略显焦急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 “这个计划应该可行,朱公子应该有些财力。”张道长沉思道。 “他的身份您老人家不清楚吗?他一根汗毛都比我们腰粗!”陈铭从容地说。 正谈论间,子愚在外报告,有客人来访! 张道长连忙让子痴准备装扮,陈铭则退出偏殿,缓步走向主殿——三清殿。 刚走到主殿,就看到了久未谋面的便宜大哥、师奶杀手张国纪,当然,今天还跟随着张国纪的是小侄女——张嫣。 “哈哈,大哥好久不见,小侄女越来越懂事了。”陈铭迈着老成的步伐上前,拱手问候。 “兄弟太客气了,最近多亏兄弟关照,还没机会感谢……”张国纪并不像陈铭那样洒脱,反而显得有些拘束地回礼。 “小叔为什么要约我和父亲来这里?”小张嫣瞪大美丽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 “咳咳,这个嘛,当然是有原因的,那天听说小侄女不小心……”陈铭微红着脸,轻描淡写道。 “这事,与小女无关,是犬子顽皮,见小女不喜欢那个盒子,随手就扔了出去……”张国纪闻言,连忙正色解释,言语间神情诚恳,不像是在撒谎。 原来中间有个小误会,小侄女成了替罪羊,看来事情有了转机。 "既然误会已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们之间无需客套……我邀兄长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因这三清观修缮,需请兄长这位木材行家一同筹划,至于侄女的误伤之事,原打算请张道长施展法术驱散怨气。" 陈铭郑重地对张国纪解释道。 "哎呀,贤弟真是费心了。" 张国纪闻言,再次鞠躬致谢,一旁的小仙女却显得有些羞涩。 "侄女不必介怀,道长乃世外高士,定不会拘泥于世俗礼节,正好借此机会让道长指点一二,化解与朱公子的误会便是。" 陈铭连忙安慰小侄女,同时也坦诚地表明来意。 没办法,这位老帅哥有些木讷,而小姑娘心思细腻,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 "如此,多谢贤弟了!" 张国纪连忙又是一番道谢。 谈话间,三人步入了三清殿内。 大殿上,张道长已换上道袍,仙风道骨,两位仙童侍立左右,气势非凡。 三人见状,连忙整理衣冠,向众神仙和道长行礼。 陈铭见张国纪父女无比虔诚,心中稍感安慰——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就等道长先给他们讲讲神仙的道理吧。 心中思量着,陈铭悄悄离开三清殿,来到后方的静室。 在静室稍候,只见朱公子、忠老哥和郑焕鬼鬼祟祟地从观后门进来。 "哈哈,朱公子,误会已澄清,道长正在传道授业——呃,不对,是讲解道法,一会儿你就可以以你的朱大善人身份登场了!" 陈铭兴奋地对朱公子说。 "啊!是…这样吗?" 朱公子看到笑容满面的陈铭,有些结巴地回答,忠老哥则一脸愁容,毫无喜悦之色。 郑焕也是垂头丧气,不住摇头。 "这不是好消息吗?你们不该高兴吗?" 陈铭看着他们三人的反应,不禁疑惑地问。 "方法是好方法,修缮道观功德无量,正好与木材行合作,我也有更多机会…可惜啊!" 朱公子喃喃自语,最后竟悲伤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难题吗?" "公子别见笑,其实难题就是——没钱!" 忠老哥有些尴尬地对陈铭说。 第53章 惊讶至极的惊讶 “大人,请原谅,刚刚,一名绿衣女子……不,应该是姑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护马匹的小厮一脸沮丧,向陈铭解释。 “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抢锦衣卫的马?” 崔应元脸色铁青,瞪着小厮追问。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她动作敏捷,力大无穷,轻轻一推我就摔倒了。”小厮畏缩地回答。 “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陈铭却镇定下来,询问小厮。 “往南,可能是永定门,也可能是左安门。” “老崔,你去永定门打听,我们在左安门会合。”陈铭想了想,对崔应元说。 说完,陈铭告别崔应元,只能步行前往左安门。 没办法,都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疏忽大意,先是跳进了郝佥事的陷阱。 接着又不慎,失去了重要的交通工具…… 不过,这个女贼为什么偏偏要抢我的马呢? 对了,因为我的马好! 就这样,陈铭边走边思考,不到两个时辰,他已经到达了左安门。 “百户大人问的是骑马的绿衣女子?见过见过!” 左安门的守城旗兵郑玉田连忙报告。 “为什么没拦住?” 陈铭一听,双目圆睁,质问道。 “百户大人,那女子速度极快,骑着骏马,况且她有腰牌!是府军前卫的腰牌,谁敢阻拦?”郑旗兵低声汇报。 “嗯?你说一个女子,竟然持有府军前卫的腰牌?” “千真万确!” “好吧,就这样。” 陈铭说完,只好无奈地让郑旗兵回去值勤,看来这马恐怕是回不来了…… 正失落时,崔应元也来到左安门,带来的消息是永定门没有任何线索。 现在别无他法,陈铭只好没好气地骑上崔应元的马,两人慢悠悠地返回百户所。 “哪个女子竟敢抢锦衣卫的马?” 百户所里的人听了,无不震惊! 没错,你们没看错,是震惊,而且不止一点,因为回到百户所时,天已经黑透了。 一群刚下班的军士正在吃宵夜,这个年代肉食稀缺,大家只能多吃主食,所以饭量都很大。 天色已晚,自然无法再追查马匹失窃的事,只能等到第二天去交通枢纽周庄附近看看。 第二天一早,陈铭骑上郑焕的马,独自前往周庄方向搜寻。 至于崔应元,他则继续往南,沿官道排查。 “公子问的是绿衣女贼?昨天我没见到!” 二荤铺子的线人刘伦肯定地回答,出门在外就不能叫百户了,毕竟他是情报人员,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这么说这位女侠昨晚必定未匆忙赶路,昨晚并无夜航船只,今日她南行恐怕会途径此地……”陈铭沉思着说道。 思索片刻,他便将刘伦叫来,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周庄是个交通枢纽,随着晨光渐亮,路上行人和马车逐渐增多。 陈铭已扮成店小二在肉食铺忙碌了整整一个时辰。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收获…… 巳时中,店内客人已稀疏,吃过早餐的要么赶路,要么劳作,午餐时间还未到。 陈铭和刘伦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掌柜的,可有食物?” 清脆的声音传来,立刻唤醒了他们二人。 “哇哦,真是相当惊艳!” 这是陈铭由衷的赞美。 眼前是一位绝色佳人,与他在大明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尽相同。 与富家小姐相比,或是与张仙子相较? 无法比较,尽管都是美人,但各有千秋! 具体有何不同? 这女子容貌极美,用《西游记》的话来说就是:“花容月貌,有二十分姿色。” 若按陈铭所知的后来世界形容,她既美丽又英气,虽然面庞娇俏带点婴儿肥,身高却不矮,气质与传统大明女子截然不同。 这容貌和身段,真是令人惊叹! 陈铭看着,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 然而,当他看见那一袭青衣,以及门口的那匹马,一匹熟悉的马时,他的惊叹便消失了。 女子豪爽地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放下短剑和包裹,大声说:“掌柜的,拿几个烙饼,切两斤肉,对了,再来一碗汤饼!” “果然是非凡女子,连吃东西都与众不同!”陈铭心中暗道。 此时,刘伦也回过神来,向陈铭挤了挤眼。 显然,这位女侠的出众,他也看出来了,自然得向铭公子表个态。 原本两人打算采取第一套计划。 大喝一声,将女侠制伏,然而女子却漫不经心地将头上的斗笠一甩,“嗖”的一声,斗笠稳稳挂在了墙上…… “巧合!” 陈铭心头浮现出这个词。 “哎哟!” 只见刘伦似乎因为没见过美女有些紧张,端茶时脚下拌了个蒜,瞬间,茶壶、茶杯朝着女子飞去。 茶壶里的水滚烫,一旦溅到可不得了! 陈铭见状,脸色一变。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神色不动,出手如风,陈铭只觉眼前一花,茶壶和两个茶杯已被女子接住。 接着女子大长腿一伸,小蛮靴轻轻一勾,刘伦便重新站稳。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 女子自顾自地倒茶,催促道:“快些,姑娘我吃完还得赶路呢!” "行了行了,姑娘耐心等等,马上就来……刘伦,你的汤饼煮好了吗?" 陈铭转头催促着。 "快了快了!" 刘伦连忙应答,手忙脚乱地下面条,调制佐料。 "我说兄弟,这女子可不简单,恐怕得智取才行啊!" 刘伦凑近低声说道。 "看出来了,还好你机灵,不然我们俩可对付不了。" 陈铭狡黠地眨眨眼回答。 很快,汤饼完成了,汤汁浓郁,配料丰富,香气扑鼻的一大碗。 这次陈铭亲自端了过去。 "咦?这汤饼的味道为何如此鲜美?" 女子尝了一口,不禁称赞。 "回姑娘,加了鸡汤,还有羊肉臊子……" 陈铭恭敬地回答。 "不对劲!羊肉汤饼我吃过不少,但你这个味道更鲜……美味!" 女子边吃边赞不绝口。 "姑娘满意就好!味道还满意吗?" "挺好的……不对,我怎么觉得有点晕?" "可能是姑娘赶路太急,太过疲劳,再加上天气炎热。" "不对,你的汤饼……" 女子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倒在了桌子上。 第54章 女侠,请勿轻举妄动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看到女贼晕倒,刘伦立刻跳出来夸赞。 "咳咳,也就一般般吧,主要是我心存慈悲,不愿惹出更多麻烦,打起来砸了东西就不好了。" 陈铭感慨道。 "是的是的,公子仁慈之心,常人难以企及。现在女子已被控制,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刘伦满眼期待地看着陈铭。 "绑起来,让我好好问问……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陈铭咽了口口水,说道。 刘伦闻言眼睛一亮,连忙从后堂找出绳子递给陈铭。 手里拿着绳子,陈铭心中有些小激动! 这女贼被抓了,如果她求饶,我该不该放过她呢? 用蒙汗药是不是太卑鄙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下流?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青春就是要放肆! 我抓贼而已,又不是侵犯人家…… 陈铭握着绳子,思绪纷飞,而刘伦都已经把门板准备好了,他却还没动手! "我说,再不动手,我可要亲自来了!" 一个清亮动听的声音在陈铭耳边响起,对他来说却像是一声惊雷。 只见,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微笑着抬起头,看着陈铭和刘伦。 刘伦反应迅速,正要冲过去开门,却突然感到膝盖一阵麻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女子用两根筷子准确地击中了刘伦膝盖的委中穴。 陈铭见状,心头一紧,意识到情况不妙,右手迅速伸向怀中——准备执行备用计划。 然而,女子的动作快如闪电,陈铭的右手刚碰到怀里的包裹,就觉得肘部一阵酥麻,整条右臂都无法动弹了。 顿时,陈铭感觉视线骤暗,他条件反射般侧头,却仍被一根圆柱物体准确地砸中左眼,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陈铭感到双腿一阵无力。 然而,陈铭并不像刘伦那样懦弱,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轻易屈膝? 于是,他脚下一阵踉跄,顺势向后跌坐,来了个四脚朝天。 "你们这些昧良心的奸商,青天白日的,竟敢玩这种阴招!今天姑娘我就替天行道!" 女子见二人鬼祟的样子,愤慨地斥责道。 说罢,她抽出一把短剑,剑刃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直指陈铭的喉咙。 "女侠千万冷静!我是好人!" 陈铭趴在地上,慌忙向后挪动,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人?好人会用这般卑鄙的手段?只有黑店才会用蒙汗药!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真的好人!我是锦衣卫!" 陈铭望着步步逼近的剑尖,心中不禁发颤,这女子也太凶悍了,说动手就动手。 "哪门子不好装,偏要装锦衣卫?看来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女子依然不信邪,厉声质问。 陈铭欲哭无泪,右手动弹不得,左手又撑在地上,还用得不顺手……看来第四方案是无法实施了。 "我真的锦衣卫,姑娘可以搜身验证!" 陈铭盯着寒光闪闪的剑尖,大声喊道。 他开始担忧,这女子已经对他的人格产生了怀疑,要是再冲动一下,恐怕又要请道士来救场了! 女子秀眉轻蹙,半信半疑地将剑搁在陈铭的脖子上——这感觉,冰凉刺骨! 她在陈铭身上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别乱想,那是一块腰牌,铜制的百户腰牌。 "锦衣卫西司房,城南外百户所,百户陈铭?" "正是在下!"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怎会用这般下流手段?" "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在追捕邪教妖孽,以免打草惊蛇!" 陈铭眼珠一转,连忙解释。 "……" "姑娘别不信,我身上还有公文为证。" 片刻后。 "你们真的是锦衣卫?" 女子看着面前恭敬站立的二人,脸上依旧带着疑虑。 桌面上,正是那份命令陈铭缉拿邪教妖孽的公文,铜制的百户腰牌压在其上。 "货真价实的锦衣卫!"陈铭正色回答。 "锦衣卫怎会有你这样的窝囊废?" "姑娘这话可不对,捉拿妖孽主要靠智谋……当然也需要武力,我的意思是,需要像姑娘这般才智与美貌兼备,武艺超群的!" 陈铭狠下心,咬紧牙关,不管自己是否无能,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嘿?别想用甜言蜜语糊弄我!你这人脸上的表情诡异,口齿伶俐,肯定没安好心!"女子疑惑地盯着陈铭说。 "绝非如此!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直言不讳!" "真的?" "姑娘,你不妨去左安门外打听打听,我陈铭也不是空有虚名之人!" 陈铭正色回答,他已经意识到,尽管这姑娘性格急躁,行事直率,但内心并不坏。 他只需展现真实的自我,不必做作,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看来是我过于小心了。好吧,今天就这样吧,以后,男子汉做事要光明磊落,别用这些卑劣的手段。" 女子说完,拿起几双筷子,向陈铭二人射去,只听见"嗖嗖嗖"几声轻响,二人的穴位瞬间恢复了知觉。 然而对他们来说,知觉恢复并不比麻木好受,因为现在是痛,痛得让人咬紧牙关! 女子抓起桌子上的包裹和食物,丢下一串铜钱,大步走出店门。 "姑娘……" 陈铭见女子离去,忍不住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女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问道。 "马……" "这匹马真不错,追捕邪教妖人要紧,我先借用一下!" 女子神经大条,完全无视了陈铭期待的目光。 话音刚落,陈铭只觉眼前绿影一闪,女子已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东北方向,准备启程。 "你这人,一点都不干脆,这马我只是暂借,过些日子你到府军前卫找我就行了,我叫王诗娇。" "一匹马而已,姑娘不必挂心,我是说这马是良驹,得多喂些好饲料!" "别啰嗦了,关于马的事,我比你懂!" 话音未落,人马已消失在远方…… "她就这样走了?" 陈铭望着逐渐消散的尘土,喃喃自语。 "她总算走了!"刘伦心有余悸地说。 "刘伦,你看到了什么?" 陈铭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刘伦。 "小的什么也没看见,只知道,您一番正义凛然的训斥后,那位女贼,不对,女校尉便深明大义……主动去捉拿邪教妖人了!" "嗯,很好。我要栽培你!" 陈铭对刘伦满意地点点头。 第55章 打打杀杀不是好事 郑焕的办事效率很高,半天时间就为陈铭找到了一匹好马。 和齐掌柜等人熟悉之后,又开辟了一条商业通道,南方的丝绸、茶叶,北方的皮货、牛羊以及马匹,都是双方需要的物资。 第二天一早,齐掌柜亲自将铭公子的新坐骑送来。 当然,他不仅是为了送马,作为大明的好商人,齐掌柜有义务提供情报。 "邪教的妖人可不好对付,来无影去无踪……" 马匹交易结束,百户所里,齐掌柜皱着眉向陈铭报告。 “总有些线索吧,那位女校尉已经独自北上东北了……”陈铭不耐烦地提醒道。 这些陕西人,心地善良,就是顾虑太多,犹豫不决,与他想象中豪放的西北汉子截然不同。 “我听说,嗯,只是听说……他们在通州有个分舵。” “这就对了!齐掌柜果然深思熟虑。” 齐掌柜离开后,陈铭让孙梧、子痴看守百户所,带着韩忠和郑焕整理好行装,准备一同前往通州调查。 通州离百户所不远,大约走了四个时辰,接近未时,三人便抵达了通州。 “公子,这通州如此广阔,我们去哪里找那个女子?” 韩忠直愣愣地问陈铭。 “胡言乱语!找什么女子?本公子要找的是邪教妖孽,如果那女校尉遇到危险,我们也能出手相助。”陈铭义正辞严地说。 “是,公子英明无比。” 郑焕见陈铭脸色微变,连忙接话,心想,这家伙,真是个傻瓜,有些事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三人找了个客栈先歇脚。 在这个年代,交通不便,来回奔波太过麻烦,只能先在通州安顿下来,再慢慢搜寻线索。 “走,四处逛逛。”安顿好后,陈铭对两人说。 两位护法只能遵命行事,跟在陈铭后面,在通州城里漫步闲逛。 那时的城市都不大,逛起来并不费力。 洪武元年,因运河漕运的发展,通州开始筑城,设有东门通运,西门朝天,南门迎薰,北门凝翠。每门都有楼阁,那是旧城。 正统十四年又修建了通县新城,新城连接旧城,设两门,南门题额“望帆云表”,西门题额“五尺瞻天”。 虽说是在闲逛,但陈铭一边走,一边掏出小本本和炭笔,凡是有重要商铺和商户的地方都做了标记。 还吩咐跟班的郑焕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和注解。 正逛着,只见街上行人要么三三两两,要么成群结队,都往城北走去。 “请问大哥,这些人赶着去干什么?” 郑焕拉住一个看起来和蔼的男子询问。 “你们外地人不清楚,下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出家的日子,那边古塔会有法会……”男子一脸虔诚地说。 三人一听,相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便收起行装,随着朝圣般的汹涌人流朝北向燃灯佛舍利塔走去。 两柱香的时间后,古塔已隐约可见,人群也愈发密集。 人群中,一道身影一闪,立刻引起了陈铭的注意。 那是个高挑的身影,身穿青衣,头戴斗笠,腰间挂着短剑…… 陈铭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这位女队长武艺高强,他决定带俩精兵在后方支援,以免徒劳无功甚至搞砸。 毕竟他的专长是用智谋,不是刀剑相向啊! “喂,显明,一会儿你主要负责记录现场情况,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其余的事别管!” “大棒槌,哦不,韩老,你注意周围环境!” “公子请放心,若有可疑人物,韩某一定先制住他。”韩忠拍胸脯保证。 “不对!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子!” 郑焕一听,立刻正色对韩忠说。 “是是是,小的一定优先保护公子的安全!”韩忠恍然大悟,连连应允。 边说话边随着人流前进,他们离古塔越来越近了。 接近古塔的外围,只见一圈白色的帷幕绵延环绕,将古塔紧紧包围。 “所有祈福的男女信徒请随缘布施……” 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站在功德箱旁,扯着嗓子对着人群喊叫。 随着瘦子的呼喊,一些身着白袍的教徒手握木棍维持秩序。 “这位兄弟,进这里必须布施吗?” 郑焕见状连忙整理衣冠,上前询问。 “你这胖小子,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哪位神仙会无缘无故赐福?布施越多,福报就越深厚!” 黄脸瘦子理直气壮地说。 郑焕瞥了陈铭一眼,得到示意,按照最低标准,每人给了一个铜板,跟着人群走进帷幕之中。 进入帷幕后,景象截然不同。 只见烟雾缭绕,烛火明亮,到处都是跪拜祈福的信徒。 陈铭在人群中不停张望,却没有发现那个高挑的身影…… 帷幕内还有一个大鼎,鼎内燃烧着胳膊粗的高香,香灰已经堆积成厚厚一层,远远望去,犹如烟火缭绕的森林。 大鼎之后竖立着一面旗帜,旗上绘有一尊神像。 神像绘制在旗上,工艺粗糙,令人看了心中不悦。 没兴趣探究旗上神像的来历,正要继续前行,却发现大鼎后面又有一群人守护,他们身披褐色衣物,与帷幕融为一体。 “怎么?这里也要布施?” 郑焕有些不安,暗想还好陈公子早有预见,没带太多人,否则这趟可就亏大了! “你这胖子说什么呢,进来祈求神佛保佑,当然是凭个人诚意,没人强迫你进去。” 旁边的褐衣教徒瞪了郑焕一眼,反驳道。 陈铭朝郑焕点头,按照每人一两银子的标准布施,才进入了第二层帷幕。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 进入第二层帷幕,发现里面人少了一些,但穿着明显比外面的人华丽。 看来无论何处,身份和地位都很重要。 第二层帷幕内,除了同样烟雾缭绕的香火,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神像。 这座雕像镀了金箔,郑焕凭经验推断,内部可能是木制或泥制的。 否则它不可能如此沉重,木制的莲花座可能都无法承受它的重量。 “公子,有钱真是不一样啊!”韩忠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别说话,保持警惕!”陈铭不耐烦地警告。 这百户的武力值低得可怜,这位稍微强一些,但头脑却简单得可笑。 没办法,可用的人就这么几个。 大明最需要的是什么? 人才啊! “这些人真会敛财,就凭这个临时搭建的组织,竟然积累了这么多银两,果然无需成本的生意!”郑焕用手遮额,感慨地说。 “这些人似乎有古怪,不要随意发言!”陈铭在旁边低声提醒。 “有官府的人!兄弟们快来!” 只听见一声大喝,吓得陈铭三人一惊。 第56章 只让我看这个 听到褐衣教徒的喊叫,陈铭三人顿时有了逃跑的冲动。 正打算施展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只见褐衣教徒包围了两个男子,尽管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物,但脚上的靴子却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是来捣乱的!” 身穿红衣的教徒首领,头戴偃月冠,大声宣布。 看样子他应该是中层领导,负责指挥褐衣教徒。 几个教徒迅速包围了他们,手中已悄悄握住了各式武器。 陈铭三人远远看着,却没有行动,冲动是魔鬼,疏忽就是灾难。 他们来时已仔细换掉了华丽的锦衣卫制服,内外皆是,所以此刻伪装得很好,不怕暴露。 只听见一阵沉闷的声音,那两个暴露的差役被制服了。 四个褐衣教徒悄悄地将他们抬走。 “他们会有什么危险吗?”韩忠忍不住问。 “这些人只是为了财,这两位兄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郑焕悄悄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磬响,鼓乐齐鸣,教徒们开始引导第二层帷幕后的人开始行礼跪拜。 三人藏在人群中,没有下跪,只是蹲着,尽量不引起注意。 陈铭不断观察,但始终未见刚才那个青色的身影。 众人跪拜祈祷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 四位壮硕的教徒从最里面的红色帷幕后缓缓抬出一尊足有一丈高的神像。 神像全身金黄,造型比外面那座显得更精致。 这尊神像也应该是木质的,如果是纯铁或纯铜,恐怕再多四个壮汉也难以搬动。 陈铭心中暗自吐槽,该死的,三两银子,就给我看这个? 韩忠和郑焕低垂着脑袋,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在配合营造神秘的氛围。 片刻后,只听见一声深沉的钟鸣,神像背后云雾缭绕,绽放出斑斓的瑞光…… “真是奇迹啊!” “无生老母显灵啦!” 周围的信徒目睹此景,纷纷虔诚地顶礼膜拜。 “该死,这不过是小伎俩!”陈铭在心里暗暗咒骂。 然而此刻大声揭露真相,恐怕结局不会比那两位仁兄好,只好强忍住冲动。 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群众才行啊! 此时,外层帷幕的信徒似乎也察觉到了内部的情况,纷纷涌进来凑热闹。 一番叮叮当当的嘈杂后,教徒们终于将神像移走,留下满地跪拜的信徒。 看见神像被抬进红色帷幕后,外面的信徒们有些失态,也开始跟随教徒往里挤。 陈铭三人见状,也随着人流挤了过去。 来到帷幕入口,又看到熟悉的场景,同样的气味——随喜功德。 “给钱!”陈铭低声对郑焕说。 “公子!” “舍不得银子套不住狐狸,别啰嗦!” 郑焕心疼地掏出三个人五文钱,总共一两半,交给了守门的红衣教徒。 花钱果然有差别,红色帷幕内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里面错落有致地矗立着许多神像,既有佛教的菩萨,也有道教的神仙…… 当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神只。 神像制作得颇为敷衍,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纸扎店里的童男童女。 看似杂乱无章的神像,却又似乎按照某种规律排列,自然地将帷幕内划分成一个个区域,如同迷宫。 迷宫的中心正是通县最有名的古迹——燃灯佛舍利塔。 “好手段,大家跟紧,千万别走散了!”陈铭沉声吩咐左右的护法。 其他信徒也紧跟在教徒后面,进入了神像的迷宫。 “这些神像有点诡异,怎么走来走去,感觉一直在原地打转……” 走了会儿,郑焕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说道。 “管它呢,不行就推倒这些泥塑的菩萨。”韩忠不以为然地说道。 陈铭和郑焕一听,都连连摇头,这样一定会被教徒阻止,三人会被赶出去! 第57章 无法动弹 "哼!你们胆敢对我们公子无礼?" 韩忠见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一声大吼,挡在陈铭和郑焕前面。 "别跟他啰嗦,拿下!"法师冷冷命令。 两名褐衣教徒从长袍中抽出短刀,一左一右朝韩忠冲去。 韩忠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铁尺迎战。 无奈,大铁棍太重,目标太显眼,只好暂时用这铁尺应敌。 褐衣教徒的短刀技艺娴熟,二人配合无间,刀尖直刺韩忠喉部和腹部要害。 韩忠冷笑一声,没用什么华丽的招式——他大概也不会,挥舞铁尺砸向刺向腹部的短刀。 挥动铁尺的同时,韩忠侧身,对方的攻击落空。 韩忠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招式,全凭一股力量压制对手,侧身之际,手中的铁尺力度丝毫不减,重重落下。 这一击力道沉猛,速度也快,几乎与他避开上方短刀的同时发生。 那教徒只觉虎口一阵麻木,"当啷"一声,短刀落地。 韩忠如铁塔般魁梧的身体,巧妙地利用侧身的冲力,贴向另一位手持利刀的褐衣教徒。 那人冲锋太过迅猛,身体已与韩忠错开大半,几乎撞到郑焕面前,令郑焕面色骤变。 突然,“咔嚓”一声,韩忠的左肘以精准的肘击命中那人颈部。 巨大的肘击力量瞬间发出“噗通”一声,教徒倒在地上,正倒在陈铭和郑焕眼前。 此刻,陈铭和郑焕已无处可退,他们的身后是神像迷宫,尽管那些神像是泥塑或纸制,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恐怕会刺激到这些教徒,使他们变得狂暴,那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而此刻看来,韩忠似乎有些胜算! 陈铭紧贴神像思索之际,韩忠再次出击,一记“膝撞”令另一位褐衣教徒瞬间弯腰如虾。 “这三人有问题!别啰嗦,一起上!”红衣护法对其他三名红衣教徒喊道。 三人仿佛变魔术般从身上掏出武器,向陈铭三人逼近。 一人握短剑,一人持九节钢鞭,另一人执双轮。 陈铭虽不懂武艺,但从兵器的外观判断,这几人比之前的两名教徒更强! 陈铭的猜测没错,韩忠的铁尺与短剑相碰,“当啷”一声,火花四溅,对方仅后退几步,不像之前的刀客,刀直接脱手。 韩忠见对方武功与自己相差无几,心中警觉,奋力挥舞铁尺,发起猛烈攻击。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持剑者与持双轮者迎战。 持剑者连续向韩忠腿部刺出数剑,持双轮者则双轮合并,严防死守,任由韩忠的铁尺进攻。 韩忠见状,无视短剑的攻势,全力以赴对付双轮。 他看出短剑虽凌厉,但威力有限,非致命一击只会造成轻伤。 然而,铁尺击中双轮的瞬间,如同击打皮革,巨大的力量竟消失无踪! 韩忠暗觉不妙,只见脚下银光一闪,持九节鞭的教徒已将鞭子伸来,持剑者丢掉短剑接住了鞭头。 钢鞭瞬间变为绊索,将韩忠紧紧缠住! 此时,持双轮的教徒突然打开双轮,两轮开合之间,“喀啦”一声,铁尺被牢固锁定,无法动弹! 三名红衣教徒配合得天衣无缝,钢鞭变成束缚,持鞭者从柄中抽出锁扣,瞬间将韩忠下身捆得死死的。 此时,头戴五岳冠的红衣护法闪现,挥手间,一条绳索如怪蛇般缠绕住韩忠。 韩忠现在即使有千钧之力,也无法动弹,只能在那里愤怒地咆哮。 “我说,可能大家有些误会!” 郑焕见状,深知此刻动手只会更糟,只能依赖言语。 红衣法师闻言皱眉呵斥:“误会?你们三人行踪诡异,定是意图破坏我神教计划,明智的话,带着这位壮士,立刻滚开!” “这三人并非普通的衙役,不可轻易放他们离去!” 说话之际,一名头戴五岳冠、身穿紫色长袍的教徒朗声宣布,从古塔底层的门户中走出。 “各位,我们哪里像衙役了?” 沉默片刻,陈铭眼神一亮,豁出去般开口问道。 郑焕一听,心中一沉,我的少爷啊,这不是做生意,光靠气势可不行! “那就让你们清楚明白!你们两个确实不像,但这壮士一身武艺显然是边疆战士的技巧,寻常衙役哪有这般能耐?” “见解独特!既然如此,不必劳烦你们,我们自行离开,说吧,要去哪里?”陈铭从容不迫地回应。 此言一出,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 他们原本以为面对如此阵势,这小子必定会畏惧,谁知他竟面不改色,众人不禁犹豫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将他们三个绑起来,先关进古塔的地宫里!等尊者出关再处置!”紫衣法师冷冷下令。 说完,紫衣法师如幽灵般消失,回到塔内。 修建塔楼这类建筑,通常都会有地宫,用途繁多,藏宝物、置法器……总之,重要的东西都会藏在地宫。陈铭三人被关入燃灯佛舍利塔的地宫,也与他们的身份相符。 虽称为地宫,实际上是个十几平米的石室,进来时还有教徒提着灯火,匆匆一瞥,可见一些石雕。 只是瞬间,看不清楚雕刻的是何物。 “砰”的一声,地宫的大门重重落下,四周陷入黑暗。 黑暗中,众人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 “公子,怎么办?” 郑焕颤抖着嗓音率先询问,作为一个差点丧命的人,死亡对他来说并不那么可怕。 他颤抖不已,因为这些人是邪教徒,无法预料,万一兽性大发,杀了他们吃肉,那就太不值了! “别怕,问问老韩,有什么事吗?” 陈铭似乎毫不在意,转头关心起壮汉韩忠来。 都是兄弟,不能不管,这次韩忠也算重情义,没有丢下自己逃跑,他也必须关心一下。 “公子,俺没事,就是被绑住了,动不了!”韩忠低沉地说。 “那就好,依本公子推测,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陈铭坚定地说。 “你这小子,做白日梦呢!” 陈铭话音刚落,众人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在黑暗中,令人心头一震。 第59章 公子流鼻血了 烟火照亮了夜空,马匹撞翻了泥塑和木胎神像,冲出了第二层帷幕。 身后已是喊声震天。 "快抓住他们……" "不能让奸细跑了。" "是铁鹰寨的余孽!" 陈铭只觉耳边人声渐行渐远,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他并非不懂骑术,但两人共乘一马,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有过,何况这马疾驰如飞,前方又无缰绳可握。 陈铭无奈,只好环抱住女校尉的腰肢。 王诗娇略显惊讶,却未出声,只是驱马前行。 风声在陈铭耳畔愈发猛烈,他的双臂也随之紧绷。 穿越第一层帷幕,眼前忽然亮起大片火光。 眺望远方,是一队明朝士兵,他们大多是步兵,手持各式兵器,领头一人骑在马上。 王诗娇冲出帷幕后,阵中领军之人立刻策马迎上。 走近一看,那人身着铠甲,英姿勃发,火光映照下,大约三十出头。 来者向王诗娇行了一礼,说道:"王校尉英勇无比!请退后,让我们去清除这些恶徒!" 王诗娇闻言,凛然道:"戚副将,我王家何时退缩过?你们找些士兵看管俘虏,保护这几个废物,我随你们去杀敌!" 戚副将听后,朝队伍挥了挥手。 一个什长走出队列,随后一队身着战袍的士兵跟了出来。 这些士兵行动敏捷,纪律严明,确非凡俗之辈! 比陈铭平日在京城和市郊见到的卫所士兵强出何止千万里!甚至比亲军二十六卫也毫不逊色。 陈铭看得目瞪口呆。 "小子,还不放手!下马!"王诗娇呵斥道。 话音刚落,王诗娇手臂微动,陈铭顿时感觉身体腾空,随即摔下马背。 幸亏士兵反应迅速,否则陈公子恐怕要在女校尉面前上演一出尴尬的翻滚戏码。 就在这时,郑焕和韩忠也骑马赶了过来。 "这位邪教尊者,算是你的功劳,作为答谢。"王诗娇对陈铭说。 "这...姑娘不必如此!" "我王诗娇从不欠人情,我说怎样就怎样,各位兄弟,随我杀敌!" 说完,王诗娇率先冲进帷幕,士兵们应声而动,戚副将挥手示意,士兵们分散队形,有序地闯入帷幕,并非一拥而上。 陈铭站在原地,有些愣愣地看着。 "公子?" "公子..." "怎么了?" "公子,你流鼻血了!" 韩忠一边放下捆绑得像粽子一样的邪教尊者,一边大声说道。 陈铭朝着多嘴的韩忠翻了个白眼,转向郑焕:"少见多怪!最近天气干燥,上火了!回去弄点菊花猪肺汤喝喝!" 此刻,帷帐内已燃起熊熊火光,刀剑相击声和呐喊声传出。 看着摇曳的火光,听着时断时续的喊杀声,隔着帷幕,又是在夜晚,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却未知那位女将领是否安危无恙?陈铭心中略感忧虑。 两个时辰过后。 帷幕已被清扫干净,邪教的法器和粗糙的神像已被清除,佛祖燃灯的舍利塔再次完整地展现于众人眼前。 幸好,古塔完好无损。 王诗娇与戚卫队长并肩缓步而出,士兵们押着一队队俘虏紧随其后。 众人脸上布满烟尘,不少人带着血迹,队伍间有人相互扶持,却没有见到抬担架的士兵。 “你们怎么还不离开?” 王诗娇望着陈铭三人,秀眉微皱询问。 “在下想确认邪教余孽是否已被制伏。” “你多虑了,戚家军何时败过?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王诗娇带着一丝得意说道。 陈铭正欲客套几句,却发现王诗娇已恢复严肃神情。 环顾四周,戚家军皆军纪严明,一片庄重,伤员们也是面容冷峻。 他便不再嬉笑,退至一旁。 队伍缓缓行进,刚才那队士兵也如溪流般融入队伍之中。 士兵们列队持火炬,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回到百户所时,天已破晓,此行虽有惊无险,竟意外收获颇丰。 第60章 究竟多肆无忌惮 “卑职追踪女贼南下,直至固安,未寻得女贼踪影,却意外得知邪教的重大情报!” 崔应元低声向陈铭禀报,众人皆在水中,不便行礼,只微微欠身示意。 “什么情报?” 见崔应元神色诡秘,陈铭也收起笑容,严肃以对,表示重视。 “邪教妖孽正图谋大事!他们与鞑子有所勾结!” 崔应元一字一顿,低声说道。 “可有确证?” “卑职亲眼目睹,在固安城的兴隆客栈,邪教妖孽与伪装成商人的鞑子会面。” “可惜卑职担心暴露行踪,不敢靠近查探,只隐约听见他们提及进京……” “崔兄谨慎是好事,邪教妖孽与鞑子就像老韩的脚气,不找出对策是无法根除的!” “所以我们不必急躁,先休息一会儿,合计对策,再做打算。”陈铭沉思片刻后说。 话毕,众人不再谈论公务,清空思绪,好好休憩一番。 一个多时辰后,离开“清泉浴馆”,陈铭并未慌张,带崔应元去了“万福楼”。 “百户大人,我们应该尽快前往固安!” 崔应元有些焦虑地提议。 “老崔,你觉得现在去固安,那些邪教妖孽和鞑子会愚蠢到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吗?”陈铭端着酒杯,悠悠地说。 闻言,崔应元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端起酒杯,恭敬地说:“卑职考虑不周,还请百户指示!”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我看固安的邪教问题就交给当地官府吧,我们不能越权……” “至于鞑子的探子肯定会来京城,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崔兄不是也听见他们说要来京城了吗?” 陈铭抿了口酒杯中的黄酒,意味深长地说。 “万一他们不来呢?” “这里是京城,从边关远道而来,这么好的机会,鞑子会放过?”陈铭笑着说。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连忙举杯,敬佩百户老爷的英明决策。 次日下午,崇文门外。 “外地商人来京城,这里是必经之路,按行程他们还需要些时日,我们就在此等候吧。” 装扮成士兵的陈铭对同样乔装的崔应元说。 韩忠和郑焕已提前让他们返回百户所,这里有正规军协助,无需再额外派人。 人多并非总是好事。 不过陈铭有些不适,身上的鸳鸯战袄许久未洗,不时散发出的异味让他颇感尴尬。 “那个鞑子的相貌我记住了,只要再见,必定认得出。”崔应元在一旁的话语,暂时转移了陈铭对战袄的注意力。 “那就耐心等待吧。” “百户……呃,不对,铭兄怎么断定鞑子进城必定走崇文门?” “老崔,你不是说鞑子装扮成商人了吗?他们当然会走崇文门啊!” “对,我这脑袋。 ”崔应元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何故? 只因京师九门中,唯有崇文门是商贾必经之路,进京必由此门,因为此处征收关税。 走其他门? 此乃大明,非后世,行经何门皆有定规。 这也是陈铭二人在此守候的原因。 况且,即便去固安,成功的机会也可能不如在此地。 再说,这并非朝廷正式委派的任务,能否抓到鞑子,尚是未知数。 申时已至,烈日当空,他们盯着络绎不绝的商贾进入城门,却连根毛都没捞到。 “铭兄,这样傻站着,实在憋屈,都快一天半了,鞑子不会不来吧?” 崔应元有些焦虑地说道。 “老崔,冷静点,我知道你看着那些守门的搜刮心里痒痒,这就是命运不公,我们先干正事,来日方长。” 陈铭反过来安慰崔应元。 崔应元眼红也是情有可原,全天下的商贾、货物进京都要过崇文门,怎能不让人心动? 正思绪纷飞之际,远方来了一队商人。 “各位军爷安好,我们是山西范家商行的,运了些土特产进京。” 领头的商人微胖,头戴六合一统帽,向城门的小旗官拱手赔笑。 “少啰嗦,出示路引、货单,让兄弟们查验。”小旗官郑金田傲慢地说。 “是,小民明白。” 商人笑着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路引、货单,还有几块碎银,递给郑小旗。 这位郑小旗正是左安门守卫郑玉田的亲哥哥。 “还算你识相。” 郑小旗面无表情地接过,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那个,贾六,过来,给爷瞧瞧……这些字真难认。” 郑小旗说着,顺手把碎银揣进口袋,把货单和路引交给旁边的士兵辨认。 与此同时,其他士兵开始检查货物,贾六则让商行的伙计和车夫逐一出示路引,逐一核对。 “那个人的样子我记得,这里没看到那个鞑子……” 崔应元悄声对身旁的陈铭说。 “老崔,你看第二辆马车后面……” 陈铭注视着繁忙的场景,低声对崔应元说,深思熟虑的语气中透露着微妙的暗示。 崔应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辆由两匹马牵引的双轮车,车上堆满了半人高的大缸,车辙深陷,显然装载甚重。 “你认为其中有诈?”崔应元问。 “不,是推理。你看,这些天遇到的大多是南方或本地的商人,而这支队伍来自北方,又是西边的人。”陈铭回答。 “再者,那些缸里装的应该是汾酒,珍贵得很!可他们长途跋涉,也不换些小坛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得多浪费啊!”陈铭缓缓对崔应元分析。 崔应元一听,立刻明白了,转身准备发出信号,准备逮捕人。 “崔兄,别急躁,这样召集人来,你能分到多少功劳呢?”陈铭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他说。 “铭哥果然智谋过人!”崔应元称赞一声,拉着陈铭到旁边的房间,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 换好衣服,商队已经完成了检查,缴清了税款。郑小旗示意放行,顿时人声马嘶,商队从容地通过崇文门。 进入城门后,商队向北朝东直门方向行进。陈铭二人则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疾不徐。 第61章 不可能的任务 跟随西边商队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他们七弯八拐来到了仓南胡同。 那里有一座宽敞的宅院,足以让车辆直接驶入。 “这么大的房子?我们该怎么找?”崔应元显得有些为难。 “嘿,崔兄,不必着急。那个北方的朋友藏在酒缸里,短时间内不会现身,我们可以找帮手!”陈铭眨眨眼,笑着对崔应元说。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立刻去找街上认识的兄弟帮忙……” 作为曾经的街头混混,在加入锦衣卫之前,崔应元在街头有不少朋友。而且,身为锦衣卫校尉,他也有不少外围人脉。陈铭对崔应元懂得进退,愿意把决定权交给上级的做法表示赞赏。 果然是历史上有名的“五彪”之一,这家伙既有头脑,又有手段,不只是靠打架出名。 不过此时已接近下午,即将进入傍晚,那时节有宵禁,北方的朋友除非不想吃饭,否则是不会在晚上出来的。 黄昏前,崔应元找到了以前的三个情报线人,赖七、赖八兄弟和乔五。 他传达了陈百户的命令,让这三个外围情报员第二天一早开始监视宅子的后门。 他们只需盯到中午,到时候陈铭会有进一步的安排。当然,按照陈铭的一贯做法,他不会让他们白忙活,每人半天二十文钱,先付清。 三人本就是街头出身,见这位百户大人做事痛快,自然尽心尽力。 过了中午。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使得范家在京师的府邸看门人范六心中不安。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面目狰狞的来者。 “我们是锦衣卫西司的,关于日前卢主事宅邸发生的惨案,嫌犯供认还有一位同伙在逃,幸亏兄弟们拼命,追踪到了一些线索。” “有市民报告说那个贼人可能躲进了你们府上……” 一位身着赤色制服的尉官开口,正是孙梧。 范六闻言连忙鞠躬:“各位锦衣卫大人,我们这是私人府邸,没有贼人啊!” “你这看门的,太没见识了,贼人的脑袋上又没写名字,再说这贼号称‘天行蜈蚣’,极为凶狠残暴!” 一旁,一个肥胖的尉官气势汹汹地说,他是郑焕。 那身制服在他身上紧绷绷的,一眼望去,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肚子。 范六还想辩解,却见郑焕一挥手,后面的士兵早已蓄势待发,簇拥着闯进了范家大门。 “各位壮士,不可啊!不可啊!” 范六满头大汗,焦急地大叫。 顿时,府内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这是一个三进的庭院,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士兵们从外向内一间间搜索,虽然扰民,却没有像其他同行那样胡作非为,也没有顺手牵羊。 尽管这些士兵、壮士没有惹出大乱,一副专心查案的样子,但范家这边的紧张情绪却在加剧。 “报告旗尉,前院和中院都搜过了,没有找到贼人!” 已晋升为壮士的卢希向郑焕报告。 “嗯,看来贼人一定在最后一进院子里,大家要多加小心!”郑焕对士兵们吩咐道。 众人蜂拥进入最后一进院子。 话音刚落,十多名壮士、士兵已冲了进去。 最后一进院子本就狭小,瞬间就被填满。 转眼间,每个房间都有几个士兵闯入。 “乒乓哐当” 忽然,最西边的偏房传来一阵嘈杂,三个士兵撞破门窗,直冲而出,稳稳地落在庭院中央。 只见一个头戴毛毡帽,矮壮的男子手持一把雁翎刀,窜了出来。 “果真有贼人!兄弟们并肩战斗!” 孙梧一看,正如预料,贼人现身了。 其他士兵、壮士一听,连忙拔出武器,将壮汉团团围住。 只见壮汉舞动雁翎刀,刀风凛冽,密不透风。 “叮铃当啷” 只听得一阵兵刃交击,士兵们的队形开始散乱,壮汉抓住机会,疾步上前,又是两刀劈下。 这两刀犹如泰山压顶,力大势猛,杀气腾腾,两名士兵手中的木棍一挡,应声断裂。 幸好壮汉这一招只是为了驱散士兵,扰乱阵型,若是真下杀手,这两人恐怕得由陈铭发来抚恤了。 两位退役士兵心中一凛,本能地闪避。 这一闪,无意间在包围圈中留出了一片空隙,壮汉见状,敏捷地一跃,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他已经跳出包围。 "所有人围上去,别让贼人跑了!" 郑焕见此情景,急忙大声呼喊。 壮汉冷笑一声,突然疾跑几步,右脚踏在院前大树的粗枝上。 只见他身形一跃而起,左脚又蹬了一下院墙,伸手抓住墙头,用力一纵,壮汉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乖乖,这家伙的功夫这么厉害,真是连猪都能爬树了!" 郑焕站在院子里,看着西墙上深深的脚印,不禁感慨道。 壮汉翻过范家院墙,刚落地就看到巷口五个锦衣卫猛冲过来,领头的一个面目狰狞,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铁棍。 冲来的正是大铁棍韩忠,他大吼一声:"贼人休想逃,立刻束手就擒!" 壮汉见后巷狭窄,对面五人举着巨大的木盾,把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尽管他武艺高强,却无法迅速脱身,于是转身向巷子另一头奔去。 壮汉步伐如飞,韩忠这边五人挤挤挨挨,又手持武器,反倒是跑得不快,只能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壮汉的步伐越来越快,渐渐地,韩忠五人被甩在了后面。 然而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前方是一条死胡同! 然而,他久经沙场,一条小巷算不了什么,只见他双腿发力,再次施展同样的技巧,双脚在两侧墙壁上一蹬,便攀上了巷尾的墙头。 双手刚抓到墙头,正准备用力跃过,却听见"咔咔"一声脆响,手腕一凉,两个冰冷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扣住了他的手。 第62章 事情不简单 壮汉双手被锁,无法用力,心中一惊,便摔了下来。 此时,仿佛天降神兵,一个人出现在壮汉面前,手中握着一根明亮的物体。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铁链,另一端也有个手铐,铐在一名动作敏捷、面容阴沉的锦衣卫校尉的左手腕上。 壮汉见状,怒火中烧,运力于左腿,向那名校尉踢去。 只见银光一闪,"咔嚓"一声,壮汉的腿也被明亮的手铐锁住,另一端的铁链握在校尉的右手中。 校尉两次得手,却没有大意,右手用力拉紧铁链,又是一个扫堂腿,将壮汉放倒在地。 这时,韩忠等五人已经赶到,见状立即如叠罗汉般扑了上去。 校尉见援兵到来,连忙矮身,先把壮汉的双脚铐住。 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类似钥匙的物品,"咔咔"两声解开自己手上的手铐,迅速地又铐在了韩忠的左手手腕上。 彪形大汉被五个肌肉紧实的汉子压倒在地,尽管他还在拼命吼叫,却无法挣脱分毫。 “你逃不过的,这枷锁可是用精钢打造!你算是运气好,成了大明第一个体验鸳鸯锁的犯人!” 说话间,一个笑容可掬的少年从巷口缓步走来,他身着锦衣卫的制服,正是陈铭。 “哈哈,这鸳鸯锁确实厉害!百户大人您的神器真是非同凡响,我成功了!” 韩忠举起被锁住的左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行了,兄弟们起来,这两副鸳鸯锁他已经无法解开,再加上绳索绑紧就行了!”陈铭笑着指示。 “此人正是那天我在固安见过的那人,百户您的智谋真是神机妙算,这鸳鸯锁也堪称奇技!” 一旁的校尉崔应元也鞠躬行礼,赞叹不已。 原来,陈铭和崔应元在昨天监视时,就已经在考虑如何顺利逮捕这个北地来客。 经过多次推敲,陈铭意识到,若对方武艺高强,自己手头的手段可能不足以应对。 思前想后,他决定采取“引蛇出洞”的策略,让郑焕、孙梧等人打头阵,其他人设下埋伏。 至于如何引导盗贼按照预设路线逃跑,崔校尉的三名外围人员作为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自然能胜任。 他们对这片区域地形了如指掌,早已在关键位置做好布置,如堵住一辆大车,设置一堆粪桶... 此外,士兵们的搜索也有特定顺序,确保盗贼沿着预定路线撤退。 武艺高强的韩小旗带领几个力士手持陈铭新设计的防暴盾牌,压缩盗贼的活动空间。 只可惜,他们没有像女校尉王诗娇那样身手矫健的人。 否则,只需一次正面交锋,就能将盗贼制服。 目前的情况下,只能因地制宜,让身手最好的崔应元守住最后一关,使用陈铭研发的新发明,郑家铁场的最新产品——鸳鸯锁! 这鸳鸯锁相当于后世警察用的双锁手铐,由精钢打造,轻便且坚固,连刀砍都难以损坏... 确实是打击犯罪、维护治安的利器! 果然,一切都离不开科学啊——陈铭心中感慨。 正感慨之际,只见韩忠已指挥四名士兵将盗贼捆绑完毕,并用麻袋罩住了他的头。 “嗯,很好,老韩先找个安全地方把他关起来,饿他两天,不让他睡觉...等我有空了再慢慢审讯!” 陈铭对韩忠吩咐道。 等到韩忠和士兵押着盗贼去与孙梧、郑焕他们会合,陈铭和崔应元才悠哉游哉地返回。 “老崔?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陈铭见崔应元眼神闪烁,便笑着询问。 崔应元恭敬地问道:“公子英明,卑职不解,为何不立刻审问此人,非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陈铭嘴角含笑:“哈哈,这算是一种新颖的审讯手段,比传统的刑讯更有效多了。再者,今天我们跨区办案,不是应该先到仓南百户所拜访一下吗?” “哎呀!公子考虑周全,我们真是不如啊!” 与崔应元一同骑马,片刻之后便抵达了仓南百户所。 仓南百户所隶属于西司房东城千户所,距离朝阳门大街并不远。地处内城,它的规模自然比城厢百户所大一些,建筑也更为规整。 听说南城城厢百户所的百户来了,仓南百户所的百户刘世宏感到有些意外。 “哎呀,刘百户安好,小弟唐突了!” 陈铭面不改色,仿佛与刘百户是老朋友般交谈起来。 “陈百户光临仓南百户所,有何贵干?” “刘百户还没听说吗?最近兵部卢主事家外宅发生的命案,凶手还有同伙!” “有热心市民举报,第二天这凶手闯入范家,意图再次行凶,不过现在在仓南百户所的协助下,已经将其抓获了。” 陈铭理直气壮地告诉刘百户。 刘百户是锦衣卫的老江湖,一听就知道陈铭是来示好、拜码头的。他眼珠一转,厚着脸皮说:“抓捕罪犯,协助同僚本就是职责所在,陈百户太客气了。” “那请刘百户在这文件上签字?我也好一并上报。” “那就多谢了!” 刘百户闻言,取出仓南百户所的大印,乐呵呵地盖了上去,并签上了名字。 陈铭见手续齐全,心中也是一喜,连忙收起文件。这时,只见一名黑衣壮汉急匆匆地跑进厅内。 仔细一看,原来是常带坏消息的卢希。 卢希鞠躬道:“报告百户大人,大事不妙,有人来抢犯人!” 陈铭闻言心中怒火中烧,但这并非针对卢希,虽然这家伙总是带来坏消息,但工作总得有人做。 陈铭连忙追问:“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抢锦衣卫的犯人?” “是东城兵马司的,他们说这片区域归他们管辖,接到命令要带走犯人……” 卢希有些忐忑地说。 刘世宏闻言低声道:“兄弟,这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向都是些胆小鬼,从不敢招惹我们锦衣卫,今天这是哪股邪风?看来,这里面有问题啊!” 陈铭眉毛一挑,向刘世宏拱手道:“多谢刘百户提醒,小弟一定谨慎行事,绝不会让刘百户和仓南百户所受牵连!” 说完,他向刘百户告别,带着卢希和崔应元离开了仓南百户所。 第63章 无知真的很可怕 陈铭带着卢希和崔应元迅速来到仓南胡同,来到了双方对峙的现场。东城兵马司的兵丁大多穿着破旧的鸳鸯战袄,而锦衣卫这边都是力士和军余,身着黑色或红色的制服。 乍然望去,界限清晰如画。 "遵照顺天府的命令,我们特来逮捕相关人员,立刻交出来!" 兵马司的一位千户对着锦衣卫大声宣告,他的官职虽高,却在大明军队的等级体系中地位最低。于是,陈铭悠然地骑在马上,大步迈向阵前。 陈铭轻描淡写地鞠了一躬,算是与对方行了礼,随即高声道:"我是锦衣卫西司房的百户陈铭,正在执行任务。" 由于骑在马背上,对方不得不仰头与他对视,显得陈铭的地位更高一些。 这是陈铭刻意为之,旨在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平日里,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互不隶属,办理案件时冲突不断,只是今日较量得尤为明显。 反正双方已经水火不容,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谈什么礼仪呢? 那位千户只好仰头回应:"这位兄弟请了,我们可是奉了顺天府的命令。" 说话间,他手里摇晃着一份公文,不过似乎拿反了。 "凡事总有个先后顺序吧?等我们完成口供记录,再交给你们不迟。"陈铭冷笑道。 才刚抓获犯人,对方就撕破脸来抢,看来此事绝非小事! "喂!这位百户,这位是东城兵马司的何千户!" 东城兵马司的一位总旗看不惯锦衣卫的傲慢态度,连忙出声提醒。 陈铭面不改色,反而义正辞严地说:"原来是何千户,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没有西司房或北镇抚司的命令,我是不会放人的,那可是重罪!" "我们这里有顺天府的命令和公文,你可以拿去交差!" 何千户手中的公文哗哗作响,他大声叫嚣。 "何千户在开玩笑吧,我接过你的公文,恐怕南镇抚司就要来找我了。" 双方就这样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时之间,巷口形成了僵局。 兵马司这边战斗力较弱,但人数众多,而锦衣卫虽然武力更强,但人数处于下风。 当然,双方都是体制内的人,虽然气氛紧张,但还未到拔刀相向的地步,若真动起手来,今日恐怕难以收场。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郑焕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焦虑地对韩小旗说。 陈铭看着密集的人群,也皱起了眉头。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万一更大的头目出现,他恐怕难以控制局面。 略作思考,他眼珠一转,把郑焕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吩咐完后,郑焕一头钻进军余们的队列中,只见军余们一阵骚动,队伍更加紧密,反而让兵马司无从下手。 "人不能交给他们,这是我们兄弟们拼死捉到的!"孙梧带头大声呼喊。 "没错,这是锦衣卫的囚犯,我看谁敢轻举妄动!"崔应元在后方厉声喝道,面目狰狞。 兵马司见到这一幕,难得硬气起来,喧闹着朝锦衣卫的方向逼近。 陈铭望着即将失控的局面,连忙举起手示意:"何千户,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交出犯人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手续……" "那真是太好了,手续好办,陈百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何千户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堆满了笑容。 "必须按照我们锦衣卫的规矩来!" "应该的,应该的!" "孙梧,你过来一下,写一份公文,就说这罪犯现在转交给东城兵马司……" 陈铭下马,开始口述公文的内容给孙梧。孙梧虽然识字,但文笔平庸,擅长文墨的子痴今天又正好留守百户所,就这么一份小小的公文,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初稿写好,接着就是抄写,孙梧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总算完成。 "我手下的人读书不多,能识文断字的没几个,何千户见笑了。" 何千户接过空白公文,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只好厚着脸皮递给刚才帮忙喊话的总旗:"余总旗,你也来看看。" 姓余的总旗双手接过,看了许久,仍是不明所以。 字他是认得的,大概的意思他也理解,就是说南城外城厢百户所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在何处将一名犯人移交给东城兵马司,自此双方两清,再无瓜葛…… "好像没什么问题。"余总旗犹豫着回答。 "没问题?"何千户看到余总旗的样子,也疑惑地问。 "没问题!"余总旗咬咬牙,肯定地答道。他不能说有问题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不能把问题再扔回给何千户,否则他在这儿就混不下去了,这样做无疑是打何千户的脸,而何千户并不擅长识字! 陈铭又叫来郑焕,在公文上盖了印章。 然后,陈铭一挥手,力士和军余们散开,崔应元押着一个双手被绑、头上套着麻袋的犯人走出队列。犯人还在挣扎,但崔校尉的功夫了得,牢牢控制住了他。 "犯人现在交给何千户,但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先签名盖章吧。"陈铭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说着,他拿出常备的鹅毛笔,潇洒地签上名字,又让郑焕盖上百户所的印章。 兵马司这边也照做,只是何千户的名字让陈铭差点失笑。 "何四六"——名字普通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字迹简直惨不忍睹,就算陈铭来自后世,他的毛笔字也比何千户强上一百倍不止。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书法鉴赏,而是犯人的交接和公文的交换。 崔应元轻松地将绳索递给余统领。 "犯人在此,你们兵马司可要照料周全了!" 他对何千户笑道。 "不必忧虑,来人,盯紧犯人。" 余统领立刻指示士兵靠近。 这边,犯人被带走,锦衣卫也开始列队,准备撤离。 何千户满意地收起公文,又让手下收拾信印等物品。 突然,"砰砰"两声,犯人猛然挣脱束缚,推开士兵,冲出人群。 "还愣着干什么?追犯人啊!" 陈铭急忙朝何千户等人喊道。 "对!快,兄弟们,抓住犯人!" 何千户反应过来,连忙指挥兵马司的士兵。 一群人又如潮水般退去。 望着远去的队伍,陈铭欣慰地笑了。 崔应元悄无声息地来到陈铭身边,称赞:"百户的智谋,真是神出鬼没!" "有这么神奇吗?只能说无知真的很可怕!" 陈铭悠悠地感叹。 第64章 尽情花钱吧 郑焕听到陈铭的谦虚,也连忙夸赞:"只有铭公子这样的文武双全,才思敏捷,才能瞬间想出如此巧妙的策略!" "哪里哪里!" 陈铭心中暗喜,口中却客气着。 "这个计策比曹植七步成诗还要出色,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孙梧接着恭维。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高兴,快收拾东西,逃走!等兵马司的人明白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陈铭制止了手下的赞美,提醒大家当前的首要任务。 闻言,众人不再吹嘘,迅速收拾,准备逃离。 只见军伍中,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头戴黑色锦衣卫士的制服,全身被捆绑,手脚仍被精钢锁链锁住,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此人正是百户所所有锦衣卫士兵合力抓到的敌方奸细。 至于背后隐藏的阴谋或故事,只能在审讯后揭晓。 那个从人群中冲出,头套麻袋的,自然是在南城外百户所号称第一高手,不,大铁棍韩忠,韩校尉。 这次利用了五城兵马司士兵素质低和措手不及的特殊状况。 看来提升团队的整体素质势在必行。 幸好今天遇到的不是巡查御史或是大理寺、刑部的文官,否则肯定会被识破。 陈铭一边思考得失,一边和崔应元走在队伍后面压阵,跟随着大部队不急不躁地前进。 "老崔,找个隐蔽些,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先把这奸细关起来,按照之前说的方法先折腾他几天,再进行审讯。" "如果路上有人问起,就说这是受伤的百户所兄弟。"陈铭低声对崔应元说。 穿越崇文门,再过右安门,陈铭踏入了自己的领地,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的经历太过紧张,太过刺激,他确实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此刻,随着事态暂时平息,疲惫感瞬间袭来。 走进百户所的后堂,躺在常歇的竹榻上,陈铭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亥时,已是二更天的时刻。 一觉醒来的陈铭,精神焕发,仿佛充满了活力。 推开窗户,天空中挂着一轮半圆的月亮。 月色如水,陈铭的心情也随之平静,莫名地想起了那位富有的小姐,她是否安好呢? 他信中那些胡乱的想法,她会当真吗? “在想什么呢,公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询问。 正在神游的陈铭被这声音打断,心下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郑焕。 “你何时来到此处?有何事?” “小人一直在前面的签押房和子痴兄处理百户所的文书和账目,包括这次捉拿鞑子奸细的文件,明日一早就上报西司房。” “听见公子这里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郑焕恭敬地回答。 陈铭微笑着对郑焕说:“哦,辛苦你们了,其他的文书整理好就休息吧,现在已是二更,西司房的事不必急,等审讯结果出来,一起处理,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不宜急躁。” 郑焕一听,心中稍安,立刻退出去,兴冲冲地告诉子痴去了。 郑焕离开后,陈铭继续凝视着明月,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人也在注视着同一轮明月,只是各自的心情各异。 在京师的内城,范家府邸中,范家长房的家长范永魁仍然未眠,焦虑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管家范大轻声劝慰。 “唉!我怎么能睡得着?那人要是落入兵马司手里还好,现在下落不明,万一被锦衣卫或东厂的人抓到,那就麻烦了!” 范永魁忧虑地叹道。 范大闻言,低声说:“大少爷的大事,我不懂,但我知道没有我们家办不到的事,您无需过多担忧。” “你是家中长辈,这样吧,明天暗中四处打听打听,这位北方客人落在谁的手里?有没有被抓?如果需要打通关节,尽管花钱就是了!” 范永魁沉声吩咐范大。 范大答应后悄悄退下,只留下范永魁还在书房里陷入沉思。 这一夜,许多地方都无法平静。 无论夜色如水,还是暗流涌动,时间就像军余宿舍旁的大转盘,咕噜咕噜地转动,一刻也不停歇。 此刻,五个轮班的军余正在推动这个大转盘,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抽出清凉的水,流入上方的水塔。 清晨已至,百户大人又带领众人开始了晨练。 如今,鳝鱼沟的居民都以锦衣卫部队的操练声作为每日的起点,许多家庭甚至考虑不再饲养公鸡报晓。 洗漱、取水和住宿等事务现在都被统合管理,归入新设立的“通铭旅舍”名下。 “通铭旅舍”每月收取租金,将生活设施租给百户所作为生活保障设施。 如今治安费用的设立,使得百户所有了支付能力。 这里有免费食宿,还有月俸,百户所已成为附近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很多附近的居民都在通过各种关系打听,陈百户是否还在招募士兵... 晨练结束,天已大亮,陈铭与同伴们一起洗了个冷水澡,感到精神焕发。 洗澡后,士兵们前往食堂享用早餐,糙米粥、酱菜和混合面饼,虽粗糙却足以果腹。 按照后世的观点,这些都是有益健康的食品。 陈铭不清楚这些食物是否真有养生效果,但他注意到那些原本瘦弱的小伙子们都圆润了不少,有的不止一圈。 “唉,目前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了!” 陈铭对跟在身旁的郑焕说道。 “这哪里是将就,我估计这些小伙子很多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不过公子,尽管现在有治安费,但我们只是略有盈余,恐怕还需要想出更多的赚钱方法。” 作为铭公子身边的首席忠诚之臣,郑焕不仅仅会阿谀奉承,认真做事才是关键。 公务完成后,自然要考虑财政问题。 毕竟,不想成为首富的锦衣卫不是好公子! 陈铭引用了一句从后世带来的格言,稍作修改送给郑焕:“上级看不见、想不到、听不见、做不到的,我们要替上级看见、想到、听见、做到。” 郑焕听完眼前一亮,仿佛听到了仙乐,顿时视力清晰,头痛减轻,腰背也舒坦了! 他暗自决定,将来如果铭公子让他独当一面,这句话将成为他的座右铭。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文化建设计划的时候,还是那个更实际的问题,赚钱! 第65章 汇总起来过万 “我们的水上业务和旅舍的收入还足够吗?” 早餐后回到百户所的签押房,陈铭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接续刚才郑焕提及的话题。 “水上业务还算不错,利润还可以,可惜这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短期内看不到大量收益……” “旅舍现在是以保底价格租给百户所,勉强收支平衡,谈不上盈利。” “而百户所收取的治安费,仅够这些兄弟们的基本生活开销。” 郑焕拿着账本详细向陈铭汇报。 “这么说,兄弟们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陈铭有些沮丧地问。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已经建立了两个产业,也稳定了局面,只要时间足够……” 郑焕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安慰陈铭。 他顾虑铭少爷对自己太过苛刻,年纪轻轻就疲态尽显,他该如何向小姐交待呢? "你的观点没错,不过,我们还是得琢磨怎么赚钱,否则很多事都办不成呢……" 陈铭低声自语。 他的脑中满是规划和构想,一方面依赖科技,另一方面就得靠资金。 最实际的问题是,科学家也需要填饱肚子。 "我觉得我们可以开个小吃店。" 稍微思考了一下,陈铭对郑焕提议道。 "公子,方庄黄鳝沟虽然人流量大,但大多是过客,许多人都是去左安门或是周庄,这里的餐厅恐怕会亏本!" 一提到生意,郑焕立刻摆出忠诚的姿态,直言不讳。 陈铭听后,点头道:"你说得对!道理是这样,不过,我的小吃店和普通餐厅不同,主要针对周庄,兼顾这边。" "公子肯定又有了高招,小子愿闻其详,还请公子指点。" 郑焕闻言心中一喜,知道陈铭已有成算,连忙恭敬地请教。 "是这样的,这个小吃店,或许不能叫餐厅,应该叫快餐店。我看周庄那边来往的商人很多,运河上的人也不少,这么多张嘴,就是无数的商机。" "我想,这些人吃饭只求填饱肚子,对菜品的精致并不在意,我们只需要提供量大、油腻适中的食物,就像那种二荤铺,只是比他们更快捷!" 陈铭详细讲述了他酝酿已久的计划。 实际上,在周庄与刘伦合作破案时,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快餐在未来是非常赚钱的生意,而且与大型酒楼不同,收入都是现金。 另外,二荤铺和快餐店的顾客主要是底层民众,在上层人士看来,他们就像蝼蚁一样。 但在陈铭心中,这些人是他未来最能倚靠的力量。 别的不说,锦衣卫的情报工作刚不是多亏了朝阳区的百姓吗? 郑焕听完陈铭关于快餐店的计划,沉思片刻,说:"公子的策略可行,但有几点需要注意。" "说来听听,集思广益嘛。" "一是菜品制作,二是食材准备,三是口味调配,四是定价……" 郑家的主营业务之一就是经营酒楼,所以谈起这个行业,他滔滔不绝,头头是道。 "很好很好,果然是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有料。这些问题,我一一给你讲解。" "菜品制作,自然是大锅炖,既风味独特,又提高效率,成本自然也就节省了。" "食材准备,我有几道独家秘制的好菜,等和主厨商量一下,再告诉你,那些东西正好适合口味重的人。" "至于口味调配,那就更不在话下了,我在味全斋有股份,而且还有好配方呢!" 对于定价,务必亲民,一碗饭菜,定价几文足矣,比如就定五文,关键是靠销量取胜。周庄的商人、店员、挑夫……各式人等加起来,估计得上万人呢。” 陈铭逐一解答了郑焕提出的问题,郑焕这位资深餐饮人听得频频点头,深感赞同。 尤其是那句“加起来得上万人”,直击郑焕的心坎,这意味着一天的收入可能高达几十两银子。 乖乖,这可不得了! “公子的思考,常人难以企及啊!” 郑焕心中赞叹,又找到了新的赞美之词。 “行了,计划已定,执行才是关键。你尽快处理完手头的公务,交给子痴,然后随我去周庄找刘伦。” 郑焕听后,立刻答应,去找子痴交接工作。 刚走出签押房,却看见崔应元的眼线,绰号“兔头”的乔五,鬼鬼祟祟、气喘吁吁地在外张望。 “见过郑旗尉。”乔五一鞠躬问候。 “别客气了,有什么事?赏钱不是已经给了吗?” 郑焕疑惑地问。 “旗尉大人明鉴,这次又有紧急情报,时间紧迫,来不及先禀告崔校尉了。” “既然是情报,那就直接报告给百户爷,规矩大家都清楚。” 郑焕连忙说道。 “是,是,还是郑旗尉洞察秋毫!” 闲聊几句后,乔五进入签押房,见到了陈铭。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小的不是和官府合力抓住那个dazi间谍了吗?小的在街头混迹已久,多少了解一些阴暗之事……” “范家其实时常有外地口音的人进出,这次并非首次,所以昨天事后,小的就和兄弟们继续蹲守。” “经过一夜蹲点,今天天刚微亮,就发现范家管家范大匆忙出门,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至于范大的行动,赖家兄弟已经在监视了,小的先来报个信!” 乔五向陈铭禀告,躬身行礼。 “干得好!等会儿我会额外给你们一天的赏金,密切监视范家的动静,这段时间,一天当两天用。” 陈铭对乔五笑着说。 乔五听后,连连道谢。 谈话间,陈铭又拉动墙上的铃铛,召来外面的郑焕,吩咐了赏金的事宜。 郑焕带着满心欢喜的乔五去领赏,而陈铭则走到窗边,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 “禀告百户,乔五已经领赏回城继续监视,我们今天就在百户所留守吗?” 郑焕汇报后,又有些迟疑地问。 “在这儿守着干嘛?刚才说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收拾一下,跟我去周庄。” 陈铭一笑,轻松地对郑焕说。 第67章 价格比腌菜还低 "这个问题问得好!" 陈铭对邢广坤的执着并不介意,反而笑着表示赞同。 "干体力活的人易出汗,口味偏重,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他们更偏爱油腻荤腥。但这两种都需要盐和食材..." 陈铭缓缓向三人揭示"快餐店"的经营之道。 "公子说得极是,难怪那些苦力都爱食卤煮呢..." 刘伦点头哈腰,连连称赞。 "不只苦力,我也爱吃卤煮,人总是喜欢味道重的食物。" 陈铭笑着说。 "说到盐,的确从外面买比较昂贵,不过万盛商号有门路,只是不敢大量购入,只能用于烹饪。" 郑焕低声说道,脸上带着"你懂的"的表情。 陈铭一看便明白了,没有揭穿,反而夸赞:"这样一来确实省了不少事,第一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另外两人听到,更是欢喜,不住点头。 陈铭接着说:"至于食材,一是多利用边角料,二是卤煮常用的内脏,这样能迎合大多数人的口味,关键是节省成本。" "我有一道菜请大家参谋参谋,就是将猪肉,当然,一些可食用的边角料也可以,研磨成肉末,加入面粉、食盐、酱油,然后用大笼屉蒸熟。" "如果密封保存,可以延长保质期,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多放些盐,应该能保存两三日。食用时可煎炒烹炸,或直接吃,稍后大家可以尝尝..." 时间紧迫,不容拖延,陈铭已经和几位餐饮业的专业人士聊了半个多时辰,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接待客人了。 陈铭让刘伦和邢广坤先去忙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首要之事是让这间二荤铺子赚到现钱。 他自己则在一旁观察,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市场调研"。 午后,运河上的劳作者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来到二荤铺子用餐。 与陈铭和郑焕那丰盛的饭菜相比,大多数工人仅有一碗杂粮搭配些许咸菜或卤煮下水,就算是过得不错的生活了。条件差些的,就买块老面饼,硬啃着,再配上一碗清水,也就对付过去了。直到午后未时末,刘伦和邢广坤才有机会喘口气。 陈铭看不过去,拉着郑焕去厨房帮忙。这一帮,才发现这二荤铺并非易事。只见刘伦独自忙碌,竟然能应对自如,而邢广坤一人掌勺,忙得团团转。 陈铭和郑焕明白,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节奏,他们不便打扰,只能接手最重要的工作——洗碗。百来个碗,洗得两人头晕眼花,双脚发软,起身时差点栽倒。 活动了下麻木的双腿,舒展筋骨,才稍感缓解。“哎哟,我的天!怎么能让您做这种苦力活呢?”刘伦忙完一阵,才发现公子铭帮自己洗了一中午的碗。要是放在大户人家,这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哎,老刘,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过你的活儿确实辛苦……”陈铭回应道。 邢广坤憨笑着回答:“公子见笑了,我们通常中午不洗碗,都是等到每天打烊后。” 陈铭闻言,也自嘲地笑道:“洗碗我有办法,不过不急,现在关键是食材。老邢,你先休息一会儿,把我说的那个菜准备一下。” 休息了半个时辰,邢广坤找来碎肉、猪血和干净的内脏,剁成泥,又加入面粉和水搅拌均匀。然后放入酱油、盐、姜蒜末、烧酒,以及陈铭特制的调料——味精,鸡精太贵,没必要用。 接下来就简单了,将肉馅放入大碗,放进蒸笼。蒸上三柱香的时间。 时间一到,揭开笼盖,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大碗中呈现出从未见过的粉红色肉糜,嫩滑如豆腐,令人垂涎欲滴。 “尝尝!”陈铭对愣住的三人说。 三人拿起筷子,各自夹了一口,小心品尝。“哇!这肉太嫩了!”刘伦赞叹道。“好吃,不费牙,还带着鲜甜。”邢广坤从厨师的角度给予了高度评价。“真是人间美味!”郑焕则以文人的视角,给出了极高的赞赏。 “没那么夸张,这味道我知道,少吃点没事,多吃当然也没坏处,只是有点腻。”陈铭笑道。“这肉叫什么名字?”刘伦好奇地问。 "此物乃供众人解馋填腹之用,应急之需,且专为午间劳作之人预备,就称之为‘午膳肉’吧!"陈铭从容笑道。 "嗯,妙名!通俗易懂,似肉非肉,制作虽稍费周章,但相较纯粹的肉食,省力多了。"郑焕点头赞同,这回并非奉承,而是从专业角度诚心评价。 "好主意,若嫌肉味过重,还可掺入面食……" 刘伦嬉笑地说着,一脸狡黠,活脱脱一个未来的奸商形象。 陈铭心服口服,谁说古人缺乏智慧?这已触及了后世淀粉肉的概念。 "咳咳,经商还是得货真价实,如若觉得午膳肉成本过高,我另有一策,更为节省!" "这法子与午膳肉相似,淀粉可适当增多,最高可达八二比例,肉的比例不可低于二成!" "不必全是纯肉,清洁可食的内脏洗净捣碎,软骨、骨头研磨成粉,混合其中,也可行得通。" "装入竹筒,依旧蒸煮,或制成腊肠样式,如此保存时间更长。" 陈铭自信满满地提出另一项创新。 这就是后世肥宅泡面的必备良品——火腿肠! "这玩意儿更省,恐怕比腌菜还便宜!" 刘伦脑子一转,立刻领悟过来。 "没错,所以做事追求效率、质量与节约并无过错,但必须走正道,不可取巧,更不能以劣充优!" 陈铭严肃地对团队的新成员说道。 这风气至关重要,不能一开始就偏离轨道! 三人恭敬应允。 刘伦和邢广坤去准备新菜肴,郑焕则忙于规划店面改造。 "显明兄,你怎么不记下来呢?"陈铭问郑焕。 郑焕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恭敬地说:"小人既然追随公子,便是公子的人,未经公子吩咐,小人不敢妄动!" 陈铭闻言感叹:"唉,看来令小姐确实厉害……这样的赚钱之道,我不能独占,这亦是味全斋的生意,记下来,写信时一起送给小姐!" 郑焕闻言,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陈铭又详细口述一遍,确定了各种食材的最佳搭配和制作方法,让郑焕仔细记录。 刚写完,只见一人在两荤铺门口探头探脑。 第68章 对方深不可测 来者是“齐德隆”皮货行的掌柜齐先生。 "齐掌柜有何贵干?" 见老齐神色神秘,陈铭猜到他必有事,便直接询问。 齐掌柜闻言仍有些忐忑:"额也是受人之托,来打听一件事,只是问问而已……" "大家都是老相识,就别兜圈子了,况且你们陕西人向来直爽,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陈铭责备道。 "是一位商业上的伙伴,委托我询问,前天在苍南胡同是否抓到了一名罪犯?" 掌柜齐吞吞吐吐地问。 "确实抓到了!" 陈铭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话一出,不仅是齐掌柜,就连一旁站立的郑焕都显得有些不安。 铭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如此没有策略呢? "......刚刚抓获,东城区兵马司就来索要人犯,都是公事公办,我们都在为朝廷效力,所以就把人犯移交了。" "有公文和东城区兵马司何千户亲笔签名并盖章的回执为证,上百双眼睛都看在眼里呢!" 陈铭抿了口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将后面的关键内容缓缓道出。 郑焕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齐掌柜则显得有些茫然。 陈铭的话看似全盘托出,实则一无所言。 这些都是公开的事情,陈铭这样说并无不妥。 问题是对方让他打听可不是只想听这些。 "公子,对方说了,只要通融一下,放过那位北方的朋友,一切都可以商量,况且贵府目前并未收到正式公文......" 齐掌柜一急,无意间泄露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他们已经查到西司房了! 对方的势力范围广泛,行动迅速! 看来不能冲动行事,还好当初在众人面前正式交接了人犯,又让韩忠这根大铁棍假扮人犯分散了注意力...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铁棍韩校尉是否安然无恙? 不过想来应该没事,虽然比不上那位厉害的王校尉,但一般的武林人士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陈铭和郑焕交换了一下眼神。 "齐掌柜可能不清楚,那人犯确实已交给东城区兵马司,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口供呢!" "当时现场,除了锦衣卫和兵马司的兄弟,还有很多百姓在场!估计受害者的家属也在其中!" 郑焕斩钉截铁地再次强调,眼神坦率坚定,连他自己都首次有了正义角色的感觉。 平时行事豪爽的齐掌柜被他们俩一番周旋,没了脾气。 他恭敬地站起来,诚恳地对陈铭说:"铭公子,这也是受人之托,你看这......" "我们了解齐掌柜的困境,大家算是熟识,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你的面子我一定会给的。" "郑焕不是说了吗,经过调查,委托你打听消息的人也是受害者,你可以转达,如果将来我们再次抓到这个人犯,只问事实,不论身份,更不会随意牵连。" 陈铭轻声对齐掌柜说,也为他消解了一半的忧虑。 齐掌柜外表粗犷,内心却精明,见目的已达,便不再啰嗦,悄悄放下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然后唯唯诺诺地告退。 过了一会儿。 "哎呀,公子,五十两以上!出手真是阔绰啊!" 郑焕打开包裹,随即感叹。 “嘿,我想这是对方给他的信息费,收起来晚上给刘伦,正好新开的店铺就不用额外筹备银子了。当然,账目还是要清清楚楚的!” “记住,以后不论是商业还是官场上,该拿的钱才拿,不该碰的千万不可伸手。甜头可以收下,但麻烦要推回去!” 陈铭严肃地对郑焕语重心长地说,显得老练而明智。 这五十两银子非收不可,一来是要给齐掌柜一个交代,二来是为了让背后的范家安心。 尽管陈铭对那些勾结外敌的行为深恶痛绝,但他自知实力尚弱,之前已得罪了东林党人,若再招惹根基深厚的西人,只会得不偿失。 因此,这钱必须收下,以此表明自己的无害立场。 而关于人犯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如今,他已经将范家暂且定义为“受害者”,这样一来,便能将他们与窝藏奸细的罪名撇清,让齐掌柜放心回去交差。 实际上,陈铭心里已有盘算,就算真的给范家安上“窝藏奸细”的罪名,此刻也无济于事。 对方的背景深厚啊! 主意已定,道理讲明,郑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意外的五十两,记好账,然后转交给刘伦,作为“快餐店”的启动资金。 忙碌过后,又到了晚餐时间,二荤铺里用餐喝酒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陈铭和郑焕没有打扰刘伦和邢广坤做生意,而是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记,同时完善“快餐店”的运营细节。 “公子,我注意到中午邢师傅剁肉末时挺辛苦的,虽然手工剁的味道确实好,但我们这是做生意,要考虑效率。这么多量,恐怕厨房得再添个人手……” 郑焕一边抄写注意事项,一边建议道。 “说得对,但我已经有几件机器。我画出图纸,你记下制作要点,去找郑烨,我会联络朱公子。有了这些工具,问题就简单多了。” 陈铭抽出一张白纸,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画了三台机器。 这三台机器都是手动的,分别是切肉机、绞肉机和灌肠机,关键的刀具部分自然用铁制成,其余传动和结构部分则尽量简单,采用了木质材料。 这也是无奈之举,明朝目前的生产能力只能如此将就了。 看着陈铭绘制的厨房机械,郑焕一时忘记了拍马屁,只是盯着图纸,连连赞叹。 “好了,你让万盛商号的兄弟先把图纸带给朱公子,他懂这个,一看就会。实在不行,他自己也能临摹出来。” “请朱公子看过后,交给郑烨,他主要做刀具,也是行家,一看便知。而且我还附上了他们的任务书,不会出错的。” 陈铭边说边将完成的任务卷轴递给郑焕。 郑焕接过后,仔细收起图纸和羊皮纸,用蜡封固,打算明日返回京都,亲自传递这封信函。 充实且紧张的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 刘伦满载而归,满脸喜悦正要关门,却见一个锦衣卫士兵从西边气喘吁吁地奔向肉铺。 来者又是那个不祥的信使卢希。 卢希匆忙行礼后报告:“报告百户大人,韩队长不慎落入他人之手了!” 此话一出,陈铭和郑焕皆是一震。 第69章 无妨,从容应对 "沉住气,慢慢讲清楚。" 陈铭抑制内心的波澜,对着卢希平静地说,仿佛风轻云淡。 "捉住韩校尉的是京府的前锋卫,一个时辰前他们派了一个兵卒送信,要求百户大人亲自去见王校尉交涉此事。" 卢希喘息着,透露了至关重要的下半段信息。 陈铭一听,心中顿时宽慰不少。郑焕却暗暗恼火,若非陈铭在场,他几乎要教训卢希一番。他还担忧这位女校尉太过出色,让人心里没底。虽说男子多妻并非不可,但总该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 郑焕思绪纷飞之际,陈铭也犹豫不决。韩校尉大概是被误认为恶徒而被捕。然而,目前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也不了解王校尉的脾性,他不能像齐掌柜那样带着五十两银子去找王校尉,那样显得太庸俗,况且郑焕也舍不得。 "如今天色已晚,城门关闭,明日一早我们出发,我和郑焕去京城里找府军前锋卫解决此事。" 陈铭思考片刻后决定。 次日清晨,陈铭向刘伦、邢广坤布置了"快餐店"改造的后续工作,随后与郑焕骑马前往京师府军前锋卫的驻地。提到府军前锋卫,其地位与锦衣卫相仿,洪武年间,府军各卫都有武术童军。永乐十三年,皇太孙特选童军设立府军前锋卫。虽然锦衣卫权势较大,但多从事暗中之事,不像府军前锋卫那样风光。 站在前锋卫的大门前,陈铭和郑焕感到被人轻视。门卫不让两位锦衣卫进入,看过他们的腰牌后仅点头示意,便进去通报。许久之后,士兵出来,态度不再傲慢,礼貌地拱手道:"王校尉请陈百户一人进去,随我来吧。" 陈铭只好抱歉地让郑焕留在门外等候,自己跟随士兵从侧门进入了府军前锋卫的驻地。驻地内除了列队的营房,还有大小不一的练兵场。场上空空如也,几乎无人训练。整个驻地比一般的卫所更为整洁,充满肃杀之气。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练兵场,发现两人正在对练。对练的正是王校尉和韩校尉。韩校尉穿着普通百姓的服装,手中仍握着那根大铁棍,舞动得威风凛凛,毫无章法地向王校尉猛砸。铁棍带起的劲风,让一旁观战的陈铭呼吸一滞。 王校尉则依旧握着那把短剑,舞动间轻重适宜,仿佛剑舞动时震撼四方!陈铭不禁想起一句诗,飘逸如惊鸿,婉转似游龙... 正当思绪飘渺之时,忽然听见“哐当”一声,韩校尉手中的铁棒落地,他面红耳赤,尴尬地立在原地。 “已经是第十一次了!这就是锦衣卫的本事?” 王校尉收起短刀,傲慢地质问道。 然而,陈铭脸皮之厚无人能及,韩校尉也只是短暂的羞愧,旋即恢复常态。 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似乎失败是情理之中。 “报告校尉,陈百户已到。” 士兵见胜负已分,恭敬地禀告。 “好了,辛苦你了,这里没事,你先去值班吧。” 王诗娇礼貌地对士兵说。 士兵退下后,王诗娇转向陈铭,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校尉如此盯着在下,似乎不太得体呢……” 陈铭振振有词地回应。 “哼,你这小子,前几天流鼻血的事我可没忘,现在还在这儿装模作样,扮什么大人物?” 王诗娇冷哼一声,瞪大眼睛说。 “那是意外!” “行了,不跟你废话。找你来,一是让你带你这位兄弟离开,如果不是我,他那天可能还在乱窜,像只无头苍蝇……” 王诗娇话题一转,开始批评锦衣卫的无能。 不过,经过两次交锋,陈铭和韩忠都明白,这位王校尉嘴硬心软,是个讲义气的人。 两个锦衣卫高手就这样站在校场边缘,聆听王校尉的训斥,丝毫没有不协调感,仿佛这是他们日常的一部分。 “二是你这小子虽然武艺平平,但还算机灵,我打算和你一起调查那些奸细的事……” 王诗娇说完责备,立即转到另一个关键话题,这让陈铭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不愿意?不过也没关系,不久后你会收到密令,那时就是公事了。” 王诗娇眼神一转,似笑非笑地对陈铭说。 “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陈铭喃喃自语。 “不必准备,到时候自然会找你,人犯先别动,等我们一起审问!” 王校尉不容反驳地说,仿佛旁边的正式锦衣卫百户根本不存在。 说完,王诗娇提着短刀,迅速离开了小校场,留下两个有些发愣的锦衣卫。 “百户大人,我们回去吧?” 韩校尉轻声询问,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当然回去,留在这里干什么?” 陈铭回过神来,对韩忠说。 两人走出军营,看见郑焕在营门外焦虑地来回走动,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在说什么呢?”陈铭见状大声问道。 “公子爷!小的听值勤士兵说那女校尉在跟人切磋,是担心您的安危呢!” 郑焕连忙回答。 “是吗?” 陈铭看着郑焕,眼神中充满困惑,又瞥了眼守卫,发现他的脸色已好转不少。 "走吧,先回百户所,让韩老兄休息,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商量...那个女校尉真是不简单啊!" 陈铭低声说着,拉着兄弟俩迅速离开府军前门。 他们途径前门大街,顺道去了郑家的"万盛商号"处理一些信件。然而刚到门口,陈铭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忠老哥。 第70章 东宫恋情 "忠老哥,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陈铭笑容满面,亲切地向忠老哥打招呼,他的态度既热忱又不失分寸,让见惯人情冷暖的忠老哥感到十分舒心。 忠老哥鞠躬问候:"铭公子安好,三清观的修复进展顺利。我家公子派我来找您,问问您近期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吗?" "哦?你家公子这么清闲吗?" "公子才智过人,已经解决了三清观修复中的难题,剩下的简单部分,他都画了图纸,木工照着做就行了..."忠老哥恭敬地回答。 "你家公子确实非同一般,我这里有三样器械,麻烦他制作四套,总共十二件,完成后送到万盛商号。这些不是水上工作,价格另算。" 陈铭拿出原本要寄送的信,交给忠老哥。 "两位公子真是心有灵犀..." 忠老哥接过信,慎重收好,感慨地说着。 陈铭和郑焕听后不禁有些寒意,又不便当场纠正,只能无奈地交换眼神。 信件交接完毕,陈铭、郑焕和韩忠准备告别,毕竟他们现在代表的是体制,应有的工作态度不能丢。 正要上马,忠老哥却露出古怪神情,欲言又止,陈铭停下脚步。 "忠老哥,看起来你还有事要说?" "公子明察,小的没事...公子公务为重!" "忠老哥,这就不对了,尽管你侍奉的是朱公子这样的贵人,但我们也是故交,何必如此生分?" "公子厚意,小的..." "怎么样,我说你有事吧?虽然我们公务在身,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说吧!"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忠老哥轻声,显得有些畏惧。 陈铭稍作思考,让郑焕在对面茶馆找了个雅座,泡好茶,关上门,让韩校尉守住门口。 这才让忠老哥安心倾诉。 "我和印月是真心相爱的!" 忠老哥的话一出,陈铭差点被茶呛到,幸好他反应及时,只是些许茶水溅到了脸上。虽然后来陈铭保持了镇定,但还是有些失控,一部分茶水进了喉咙,另一部分则灌入了鼻腔。 一时之间,陈铭的脸色变得煞白,喉咙里发出连串的咳声。 郑焕对"印月"毫无头绪,但他清楚忠老哥身有不便,却未料到他的话语竟如此震撼,令他也措手不及。 然而,他们二人皆沉稳,尽管惊讶,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嘲讽。 见铭公子咳嗽不止,郑焕连忙轻拍背部,帮他顺气,忙碌中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陈铭内心暗自发笑,却强忍着,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公子何故如此?” 此刻,轮到忠老哥困惑了,他并未预想到自己一开口,还没讲到情感纠葛,铭公子就已震惊不已。 过了一会儿,陈铭平复下来,正色回答:“茶水过热,烫到了……你说的朱公子的奶妈是客氏?” “哎哟!铭公子与我家公子真如手足,连这种秘事也知道?” 忠老哥听罢,对陈铭的敬意更增一层。 他原本以为这是朱公子私下透露给陈铭的,心中不由对陈铭另眼相看。 “咳,说回你的事吧,我和朱公子的关系,还算和睦。” 陈铭轻咳一声,表情严肃地引导忠老哥回归主题,以免离题太远。 “铭公子明白,我和印月都是服侍朱公子的……自入宫以来,我们尽心尽力,做事认真。后来受到王安公公的赏识,被派到东宫侍奉朱公子。” “起初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有凡尘杂念,但当我见到印月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错了!” “她美得如同花朵,怎么看都看不够……我也明白,她对我也有情……” 忠老哥开始滔滔不绝地向陈铭讲述他的东宫爱情故事,虽文化不高,但因常在市井和宫廷混迹,言辞倒也生动。 他的叙述虽冗长,却表达清晰,虽通俗,却通情达理,使陈铭和郑焕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英俊的忠老哥被指派到朱公子身边,巧遇了美貌的客印月。 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然而,如同所有爱情故事,这里也适时出现了反派角色。 此人也姓魏,却非忠老哥的亲属,而是另一位魏姓太监——魏朝。 忠老哥目前只是个普通随从,无权无势,而魏朝则是司礼监大太监王安的心腹,地位相差悬殊。 更重要的是,按照宫中的规则,魏朝与客氏才是合法伴侣,忠老哥算是“插足者”。 陈铭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卷入如此狗血的剧情中... 陈铭对于道德的界限并不执着,正如朱公子与小仙女的故事所示,天意难违,忠老哥最终还是与客夫人结缘了,不是吗? 他与郑焕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给予他坚定的支持。 陈铭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轻声感慨:“原来忠老哥也是情深意重之人,如此深情,真叫人闻之动容,听之落泪……” 忠老哥闻言,脸上流露出更深的敬意,深深鞠躬道:“我就知道铭公子不会轻视我们这些普通人……” 郑焕则沉浸在忠老哥的故事中,怔怔地坐在一旁,思绪飘远。 陈铭微微搀扶,连忙说:“好了,不必多礼,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公子聪明过人,近来魏朝赠予印月一套精致的首饰,她在我面前提及两次,可惜我……唉!”忠老哥长叹一口气。 “仅此而已?我懂了,你担心的不只是金钱问题,更害怕送出的首饰不合她心意,又怕得罪魏朝?”陈铭听后略作思考,便洞察了症结所在。 “正是如此。”忠老哥看着陈铭犀利的目光,感觉自己已被看穿,于是坦然承认。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其实解决方法并不难,只是忠老哥,有些事情你要听从我的建议。” 陈铭没有再戏弄忠老哥,表明问题的棘手后,直接向他保证并提出要求。 第72章 时间如脱缰野马 陈铭并非不愿调查dazi间谍和xiejiao邪教徒的案件。 只是这样的模糊不清,让他不清楚自己在查什么,也不知道高层的意图。 这其中的水深得很,陈铭并不惧怕,只是不愿糊里糊涂地成为别人的棋子。 要是再抓到人,又遇到不明来历的上官插手要人,给还是不给? 并不是所有衙门的官员都像五城兵马司那样无能。 "行了,我明白了,案件慢慢来,我们不是还有一个dazi间谍在手吗?才过去两天,告诉韩校尉和崔校尉轮班,继续盯着那个小子。 " 陈铭沉思片刻,对孙桐指示。 孙桐领命离开,留下陈铭独自在签押房里徘徊。 无奈之下,郑焕留在万盛商号主持“口红计划”。 子痴前一天已去三清观工地协助管理账目,了解工程进度。 孙梧则负责街头治安费的收取和日常事务。 两位武艺高强的校尉得看管那名难能可贵的dazi间谍。 陈铭此刻感到一丝迷茫,该找谁商量呢? 要是有钱的小姐在身边就好了,但问题是她现在远在江南。 难道真要去找王校尉? 一想到这位女校尉,陈铭心中五味杂陈。 感情复杂,女校尉这样的出色女性本应受欢迎。 但她的武力值过高,动不动就动手,作为讲道理的人,陈铭觉得这不是好事。 要说讨厌,更是谈不上。虽然女校尉借了他的马还没归还,但她却帮了他一个大忙。 不知为何,提到她,陈铭内心仍有些紧张。 思考良久,还是无法得出结论,只能摇头,打算等崔校尉休息好后,亲自去审问上次在范家抓到的间谍。 至于今天,当然不能虚度,他出门与孙梧交接了日常工作,然后骑马前往周庄。 半个时辰后,他抵达刘伦的二荤铺。 目前调查案件的时机未到,但不能无所事事,得充分利用时间。 时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眨眼就溜走,必须抓住。 刘伦做事效率高,已联系好衙门和中介,解决了铺子后空地的问题。 现在他雇人平整土地。 因为另起炉灶,二荤铺的生意竟然未受影响。 "做得好!餐具和切肉设备的事我也安排好了,你只管监督工地就行……" 陈铭坐在二荤铺的大堂,对恭敬的刘伦吩咐。 刘伦认真记下,也报告了最近的情况。 试产的午餐肉和火腿肠在市场上反响良好。 邢广坤还改良了几种烹饪方法,包括煎、炒、炸,甚至有搭配卤煮的新吃法…… "嗯,看来人才并非没有,只是需要慧眼识珠啊!"陈铭点头暗自赞叹。 看来他之前的想法过于狭隘了! 一旦想通,心情豁然开朗,他让刘伦去忙碌,自己找了个光线充足的地方,掏出炭笔,开始奋笔疾书。 陈铭的笔记记录了近日快餐店筹备的体验和复制流程的心得。 仅仅开设一家快餐店岂能满足? 陈铭构思着将此高效模式普及至大明的南北两京及十三省份。 因此,规范化、程序化、系统化和标准化至关重要,正如后世的快餐连锁店一般。 "嘿,你这支笔挺特别的,有点意思呢?" 陈铭刚完成最后一张纸的书写,正打算起身休息,耳边传来一道略有熟悉的嗓音。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既娇艳又飒爽的王校尉。 "怎么了?你这家伙,见到本姑娘好像不太乐意?" 女校尉微微皱眉,朝陈铭提问,那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令他心中略感不安。 "欢...欢喜,能再遇校尉,本百户深感荣幸。" 陈铭犹豫地回答。 "是吗?" 女校尉疑惑地瞥了陈铭一眼,随即接过他手中的木炭笔仔细端详。 "哎呀,这笔真不错,尤其是在军队中,面对敌人或是侦查军情,哪有时间磨墨呢?" 女校尉审视着手中的木炭笔,真心实意地夸赞。 "校尉远道而来,不会只是为了研究这支笔吧?" "当然不是,你应该已经收到公文,从今天起,我们两人开始调查北虏与邪教勾结的事情。" 女校尉毫不犹豫,直接说明了来意。 "这个,不必急于一时吧?"陈铭沉思后问。 "怎能不急?军情紧急!或许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那些恶徒正在策划新的诡计..." 女校尉神色严肃地说。 "哦!尽管时间如脱缰野马,但急也没用,我已有良策...现在也接近中午了,即使要走,也先吃饭再去吧。" 陈铭闻言连忙笑着对王校尉说。 女校尉虽一心捉拿歹徒,但也不是铁石心肠,饭还是得吃的。 她大大咧咧,没有等级观念的束缚,对满是小商小贩的荤食铺子毫不在意。 况且这是第二次造访,所以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只是觉得店内空间狭窄,让刘伦在门外的银杏树下摆了一张桌子。 菜肴很快就上来了。 满满一盆用卤水煮熟,再加上茱萸和花椒提升味道和色泽,其中有两道新颖的菜品。 "这是什么肉?如此美味?这肠也很好吃,不像内脏那样... " 女校尉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品尝,还不停地赞美。 茱萸和花椒的辛辣让她鼻尖冒汗,但她筷子未曾停歇,赞不绝口。 "这道菜叫做"群英汇",通俗讲就是麻辣烫,里面的两道新菜,一种叫午餐肉,另一种叫火腿肠..." 陈铭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随后大致介绍了这两道菜的制作方法。 "想不到你这小子看似武艺平平,脑袋转得倒快,这食物带有肉香,价格又亲民,真是难得的佳品呢!" 女校尉边大快朵颐,边赞不绝口。 陈铭听她如此评价,心中一动,问道:"姑娘认为,这玩意儿适用于军队吗?" 第73章 将你变为残废之人 王诗娇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感叹:"不行,不行,这东西便宜,乍一看确实适宜军队使用。 " "但这食物不易保存,稍有不慎就会变质,况且军队人数众多,运输起来是个大难题!" 陈铭闻言,默默思索,深以为然,点头表示赞同。 见陈铭略显尴尬,王校尉又笑靥如花,说:"说到储存,其实是有解决之道的,既不费力,花费也不多……" 陈铭一听,心下一惊,连忙请教:"还望姑娘指点迷津!" 女校尉(王诗娇)闻言撇了撇嘴,说:"你这个人,何必故弄玄虚?虽然点子不少,识字可能还没我多呢。" 陈铭闻言,险些被口中的午餐肉噎到。本以为对方是个女子,礼貌一些总没错,哪知这位王校尉比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更不按常理出牌,真是个人才! 不顾陈铭的混乱,女校尉放下筷子,继续说:"找个陶罐,一层肉一层米,用手压实,荷叶封口,泥巴密封防止漏气……这就是方法,肉类都适用,关键在于密封!" 这一番话,让陈铭对女校尉有了新的认知——原来她并非只有勇无谋! 不可小觑古人,不能自视甚高! 陈铭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 "这确实是个巧妙的方案,对于小店来说很合适,但长途运输不行,陶罐易碎,况且军队需求量大,需长远考虑……" 陈铭感到收获颇丰,也就不再贪心求全。 他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那样就不潇洒了! 话音刚落,二人已将一盘明朝风味的麻辣烫一扫而空。 叫来刘伦结账,整理一番后,女校尉催促着去审问那天抓获的犯人。 他们骑马迅速来到周庄临时租下的幽静小院。 "这个地方挑得不错,外头可以设隐蔽岗哨,后方连着萧太后河,进可攻,退可守,还不易被人发现。" 女校尉边走边评估周围环境。 抵达小院,与接手崔应元的韩校尉打了招呼,两人便前往关押犯人的柴房。 按照陈铭的指示,犯人已经三天未进食,只给了稀粥和清水。 此刻,那个仍健壮的犯人像条死狗一样瘫在两人面前,肚子发出的"咕噜"声似乎在宣告他的饥饿。 崔应元这两日负责看守,此人机敏,依陈铭的指示推衍出更多手段,令这囚徒昼夜不停地劳作…… 此为何故? 陈铭来自未来,虽不伪善,却也不愿如大明官员般残酷拷打。 那种方式过于原始,他选择了现代的“心理战术”。 未供给此人充足的食物,是顾虑其武艺高强,万一挣脱束缚,岂非得不偿失? "我是锦衣卫百户陈铭,直言吧,你效忠何方?来京城有何目的?幕后主使是谁?" 陈铭直入主题,开始审讯,没有多余的开场白。 "我好疲倦,好饥饿……" "少废话,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吃喝自然会给你,但若欺瞒,你就继续忍耐吧!" "我是长城外归化城的汉人商人,去年大旱,生活艰难,于是入关寻找商机……" 犯人无力地回答,汉语流畅,没有丝毫异族口音。 "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再说一次!" 陈铭冷笑着斥责,女校尉在旁看着陈铭,微微一笑。 "我真的就是长城外的商人!我是汉人!" 尽管虚弱,犯人听到这里,仍奋力为自己辩解。 "瞎扯淡!腿有点弯不假,但你和蒙古人的口音相差甚远!眼神、举止都不一样!" "反正你的事已交代清楚,我有的是时间,不如再来三天这样的审讯如何?" 陈铭恶意地问躺在地上的人。 闻言,那人脸色骤变,露出恐惧,但他咬紧牙关,依旧不肯屈服,哀求道:"将军,小的是长城外的汉人,所以与蒙古人发音自然有异……" "别蒙我,我没读多少书,惹恼了我,会让你变成残疾!你知道,残疾人,就不再是人了!" "那时下到地狱,也会像现在这样,无法入睡,无法进食,生不如死,无法转世!" 陈铭的声音变得阴冷,那人听起来仿佛置身于勾魂的无常面前。 女校尉正欲加大压力追问,却见陈铭向她使眼色,又看向一旁的粗大木柴。 女校尉接过木柴,拔出腰间的短剑,开始削木头。 短剑极其锋利,切割木柴如同切豆腐,木屑纷纷落下。 片刻间,一根满是枝叉的木柴变成了一根光滑的木棍。 "看见了吗?这是王校尉,人称玉罗刹!在我们锦衣卫北镇抚司,非常狠辣!你说,你的皮肉坚硬,还是木头坚硬?" "再胡言乱语,王校尉就会让你成为残疾人!" 陈铭以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语调说话,连站在一旁的王校尉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快说,说完就让你安睡,还有吃的等着你!" 女校尉此刻轻声细语地插话,声音柔和得让人不安。 "讲!" 陈铭猛然一声咆哮,吓得众人一阵慌乱,就连门外的韩校尉都颤抖了一下。 "我是辽东的商人,世代居住在那里,姓佟..." 犯人断断续续地回答。 "嗯!佟什么?" 陈铭一听到"佟"字,立刻瞪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追问。 "佟遇,我兄长叫佟迈..." "好家伙,竟然是建州的间谍!佟养性是你的侄子吧?" 陈铭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咬牙切齿地说。 这话一出,不仅在场的王校尉,就连被审问的佟遇都惊愕不已! 这位陈百户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仅凭一个名字就查清了佟遇的底细! 第74章 无关金钱 你知道为什么陈铭听到"佟遇"的家世就失控了吗? 原因很简单,这个姓氏对来自未来的陈铭来说太熟悉了,那个自恋狂康麻子的舅舅就姓佟! 论家族辈分,这个佟遇应该是后来在后金声名显赫的施吾理额驸佟养性的亲叔叔。 这个家族历经四个朝代,在历史上为建州入主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 陈铭在现代不仅读书时经常看到这个家族的名字,看剧时也时常听到他们的事迹。 用耳熟能详来形容绝不夸张。 看着陈铭震惊的表情,女校尉以为他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而愤慨。 而佟遇则认为陈铭已经掌握了全局,是以大明锦衣卫的身份挺身而出。 实际上,陈铭心里奔腾着一万只神兽,惊讶于自己主角光环的力量,竟然与历史名人产生了交集。 "我家祖祖辈辈在辽东经商,自万历三十五年起更是受到大金汗王的器重..." "这次,我借着生意的机会进京,想见识一下南方的风情,先安顿下来,以后好作为联络人。" 佟遇无力地断断续续地说。 "妈的,当间谍就当间谍,还说什么见识风情,讲得真清新脱俗!"陈铭闻言斥责道。 他又反复询问了佟遇好几遍,同时用炭笔做了记录,这才带着王校尉离开。 走出院子,看见平时嬉皮笑脸的陈铭皱着眉头,女校尉忍不住问:"我说,你怎么了?不是问出情况了吗?" "我在想,这个犯人该怎么处理?他肚子里还有没说出来的东西吗?"陈铭沉思道。 "交给你们北镇抚司吧,或者交给鸿胪寺也可以!" 女校尉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态度。 "交给谁恐怕都无法妥善处理,朝廷里的文臣,大家都心知肚明,咱们骆指挥使跟他们也是一条战线的。" 陈铭听了却轻轻摇头,直言了他的忧虑。其实他还有一层隐忧未曾言明,因为这只是他的猜测。 短短不足一月,已连续揪出两位建州的间谍,可见这个新成立的女真国度野心不小!隐隐约约的暗影在背后摇曳,让陈铭不得不步步为营。 第76章 何其尴尬 听到朱公子的问题,陈铭顿时怔住。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注视着对面尽情享用的朱公子,灵机一动。 他放下筷子,恭敬地说:"在诗词方面我不擅长,而朱公子才情出众,何不为小店赐名题字呢?" "嗯?" 朱公子嘴里还含着食物,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公子,请赐予字号,并留下墨宝!我愿以一成红利相赠。" "这怎么好意思呢?" 朱公子咽下口中的食物,此刻已明白过来,连忙客气地说,尽管心中并不这么想。 "我们交情深厚,不必拘泥于此。这不是空头股份,费用我先支付,题字的报酬另计!" 陈铭思路敏捷,立刻清晰地向朱公子解释。 "呃!好吧,反正有钱赚,不吃亏。" 朱公子说着,已半饱,望着桌上尚余的大半盆佳肴,仍觉意犹未尽。 "快取笔墨来!" 忠老哥眼疾手快,立刻领会,对身旁的仆人吩咐道。 桌案迅速摆好,文房四宝齐全,朱公子稍作思考,便饱蘸墨汁挥毫泼墨…… "味在鲜,妙哉!佳字!" 郑焕首先赞不绝口。 忠老哥不识字,这首位赞美之词只能由他来开头。 郑焕一开腔,其余人的附和声自然接踵而至。 "如行云流水,笔落生烟……好字!" 这是子痴带有仙风道骨的赞赏。 "我看比通州李尚书的字还要出色三分!" 刘伦的赞扬平易近人,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一时之间,现场的气氛达到高潮! 陈铭看到白纸上“味在鲜”三个字,笔画苍劲有力,字形稳固灵动,确实是佳作。 这水准在大明或许不算顶尖,但在陈铭来自的后世,已是书法家的级别。 郑焕和众人这次并未夸大其词。 后来的《明史》记载朱公子不识字,看来纯属无稽之谈,恶意中伤! 不过康麻子他们家世代擅长信口开河,如此胡言乱语对他们来说已是常态。 "此店今后就名为味在鲜快餐店!" 陈铭无暇深究尚未出现的康麻子,迅速调整思绪,专注于眼前之事。 题字完毕,接受了赞美,朱公子又转身拿起筷子继续享用。 郑焕待墨迹干透,连忙收起题字,预备次日进城找人雕刻牌匾。 此时,其他桌的美味菜肴也陆续上桌,其他人也开始享用。 瞬间,整个店铺的气氛更为热烈,众人热情高涨。 就连那些只吃粗粮的苦力也多添了两碗,与后世不同,那时每碗饭都是单独计价的。 刘伦看着眼前的情景,差点笑掉下巴。 若非众目睽睽,他都想扇自己两耳光,确认是否在梦中。 又过了片刻,朱公子实在饱腹难耐,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遗憾的是,周庄太过遥远了!"朱公子感慨道。 "公子顾虑将来无法品尝?不必担忧,我已经打算,在京城寻一处适宜之地开设相同店面,保证一切如旧,味道毫无差异……" 陈铭轻轻放下筷子,平静地对朱公子说。 "若是换了厨师,菜肴的味道恐怕会有所不同吧!" 朱公子漱口完毕,手持清茶,微笑着对陈铭提出疑虑。 "我之前提过,准备在京都及其周边两小时内可达的市集设立我的店铺。当然,首选必定是人流量大的地方。" 陈铭握着茶杯,不慌不忙地回应。 "那样岂非工程浩大?" 朱公子闻言兴致盎然,放下茶盏,侧身询问。 "非也,我打算以周庄为中心,在城内再选一处合适的地点作为基础,仅设两大厨房,预先准备食材和调料……" "这些菜品在大厨房都会做成半成品,用木质大容器运送到各分店。" "大厨房到各店的距离不超过两小时,即使炎热天气也不会变质,况且食材配送都在清晨……" "届时只需直接烹煮、蒸煮或炒制,都是大锅菜,操作简便,不需要多么高超的烹饪技巧。此外,短期内菜谱的配方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密!" 第77章 双重无头之谜 听到崔应元的报告,陈铭疑惑是否拿错了故事情节? 怎么回事? 难道变成了少年包拯的故事? 或者是柯南式的侦探剧? 那可真是费神的挑战啊! 然而既然他已踏入锦衣卫的世界,接手案件是必然的,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任务。 他让崔校尉引路,偕同子痴和郑焕一同前往周庄驿站。 抵达驿站门口,只见一片人跪在地上,场面壮观。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如此阵势,陈铭有些茫然,转向崔应元询问。 “驿站是官员过往住宿之地,看样子死者身份非凡,这些驿站人员恐怕都担着罪责呢……” “除了报案的杂役和驿站主管,无人涉足现场,已被当场封锁。” 崔应元低声禀报。 “百户大人,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子痴低声提醒。 “冷静!” 陈铭轻声回应,既是对子痴说,也是对自己说。 案发现场位于驿站上房区的小院,未入室已能嗅到浓烈的尸臭味。 “带上口罩,手套,穿上鞋套!” 在进入之前,陈铭深呼吸,稳定情绪和语气,让同伴们做好准备再进入现场。 众人装备齐全,崔应元推开房门。 步入案发现场,尽管已有心理准备,陈铭和他的朋友们仍心惊胆战! 墙壁上布满喷溅的血迹,地面亦是如此。 由于案发已久,血液早已干涸,但炎热的天气不时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味。 幸亏进屋前陈铭让大家佩戴了口罩,否则恐怕会有一场现场直播的呕吐秀。 死者倒在室内罗汉椅上,死状惨烈无比! 为何如此形容? 因为死者的头颅,不见了! “太过残忍!” 许久,子痴率先恢复,愤慨地说。 “凶手是个极端残忍、恶毒、狡猾的变态杀手,他的内心一定阴暗扭曲……”郑焕接着说道。 “好,大家别动现场物品,做好标记,崔校尉负责勘查,子痴兄绘制现场图,我和郑焕去询问证人。” 陈铭已平复心情,迅速分配任务。 众人应声,各自忙碌起来…… “房门开启时,是从内部反锁的,昨日清晨,杂役马三送早餐来,敲了半天无人回应,又闻到强烈尸臭,进去后便看到了……” 驿站主管段闻颤抖着向陈铭汇报。 "说话就说话,何必颤抖?"郑焕严厉地质问。 "禀大人,小的并非颤抖,而是恐惧啊!"段闻颤抖着声音回答。 "还算诚实!那个马三呢?"陈铭微笑着问。 段闻恭敬地回应:"马三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今天肯定在家里养伤呢。" "说的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被吓到才怪。等崔校尉调查完,你再陪他去马三家问问情况。" 陈铭听后,点头赞同段驿丞的建议。 "大兴县的人没来吗?"郑焕接着问驿站的众人。 "禀大人,小的们早就通报了巡检司和大兴县,可能是因为案件太重大..." "总之,巡检司和县衙都没派人来,直到今天锦衣卫的大人们亲自前来调查。" 驿站的首领章德贵谨慎地回答。 陈铭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驿站众人,若有所思。 又忙碌了一个多时辰。 在驿站的大厅里。 "看样子这笔交易不简单,大家都想避嫌啊!"郑焕整理着询问记录,感慨道。 "大兴县和巡检司那些人狡猾得很,一遇到事就躲,上次的事他们都忘了,这次更糟,他们肯定躲之不及。" 陈铭毫不在意地说,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 "现场已经勘查完毕,请您过目。" 子痴递上了刚完成的现场绘图。 "画得很好,详细而完整...看来道长确实教了你们兄弟不少本领啊!"陈铭边看图边感叹。 "禀报百户,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死者是被活生生割去了头颅,而且两个头颅都不见了..." 崔应元一边呈上记录,一边报告。 "这是什么意思?" "死者是金陵织造局的一名宦官,名叫于醒,负责押送金花银的..."崔应元缓缓说道。 "两个头颅都不见了!" 第79章 风一样的速度 崔应元看到陈铭玩味的微笑,也随之笑了。 “铭公子英明,下属不敢隐瞒,凶手似乎意图让我们误以为这就是于公公。”崔应元说道。 陈铭点头微笑问道:“何以见得?” 崔应元轻声道:“表面上看死者是于公公,但实际上可能并非如此,这是欲盖弥彰。” “你的推断很有道理,但这个死者确是经过净身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陈铭意味深长地说。 崔应元点点头:“没错,按理说,死者的体貌特征独特,很难找到人冒充,但如果找‘无名白’就简单多了。” 闻言,陈铭连连点头,显然,答案或许就隐藏在"无名白"这三个字中。 这个"无名白"直白讲,就是那些自宫未遂,未能成为太监的人群。他们在世间游离于天地之外,滋生诸多纷扰,同时也成了心怀叵测者操控的对象——那些事迹,日后再说。 "崔老,您深藏不露啊!" "惭愧,惭愧,属下也只是随便猜测罢了。" "太过谦虚了吧?我倒希望手下个个能干,超越我,这样我这百户就能安享清闲了。" "百户过誉,属下定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走出案发现场,两人的表情恢复平静,但郑焕敏锐地察觉到,铭公子紧锁的眉头已然舒展开来。 "好了,相关人员暂时留在驿站,禁止外出。我们还需勘查周边,明日再来。" 陈铭吩咐完,便偕同崔应元、郑焕和子痴离开了驿站,重返那个已改名为"食为鲜"的饭馆。 "今晚我们仍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我和崔老去义庄,让仵作确认死者是否属于"无名白"行列。" "显明兄和子痴兄留下协助刘伦和邢老处理"食为鲜"的事宜。" 陈铭井然有序地分配着明日的工作任务。 "不再追查"无头案"了?" 子痴如释重负地问道。 "当然要查,只是我和崔老去查,两人足矣。涉案之人要么是宫中人,要么是官府的,他们不敢逃。" "显明兄和子痴兄已问了一整天,口供就是这样,无需再费周折,各司其职吧。" 陈铭笑着对众人说。 次日清晨,陈铭与崔应元一同来到周庄镇的义庄。即便是阳光明媚的白天,这里依旧透着一股寒意和诡异,让人莫名紧张。 "禀告百户大人,死者的阉割手法相当高超,与宫中的手法不相上下,比一般的"无名白"要精细得多,可能是京城的"小刀刘"或是"毕五"的手笔。" 义庄的仵作邹欣恭敬地汇报。 崔应元闻言呵斥:"嘿!你这家伙,验尸还看人下菜碟,昨天我来时,你只说手法干脆,哪有这么多话!" "两位大人,小的冤枉啊,是百户大人让小的再仔细查验,看看是谁的手艺如此高超,小的才重新检查……" "况且,这两家本来就替宫里做事,他们的手艺确实难以分辨!" 闻言,邹欣扑通一声跪下,连忙求饶。 "崔老,你也别怪他,如实验尸本就是他的职责,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啊!" 陈铭忙制止欲动手的崔应元,和颜悦色地对邹欣笑道。 "感谢百户大人的理解!" 邹欣感激地连连叩头。 陈铭又安慰了几句邹欣,吩咐崔应元给他一些银两,让他妥善处理那个"无名白"的遗体,找一副薄棺安葬。随后,陈铭和崔应元离开了义庄。 离开义庄,他们骑马向周庄进发,打算继续搜寻线索。 "百户大人真是心怀仁慈啊。" 崔应元低声恭敬地称赞道。 陈铭严肃地回答:"老崔,我们都是坦诚之人,直话直说。我看这个仵作行事有度,比大兴县的那个同行可靠得多。" "是的,大人思虑深远,属下自愧不如!" 崔应元连忙恭敬地拱手表示。 "哈哈,又客气了。" 陈铭笑出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正交谈间,远方扬起尘土,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疾驰而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风尘仆仆的女校尉王诗娇。 "正巧得很,我还打算去店里找你,这样一来,姑娘我就不用白跑一趟了,已经找到关押间谍的地方了……" 王诗娇擦去脸上的汗水,大声对陈铭说。 "这么快?" "多亏你的马儿神骏,两天时间往返迁西!你看,连对方接收的公文都拿来了,蓟镇戚家军的兵营……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女校尉淡淡地说完,将公文递给陈铭。她的无意之言,却让陈铭心中暗惊,迁西县离京城单程就有三百五十多里,往返就是七百多里。两天内往返,这在大明是何等的速度! "姑娘武艺超群,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陈铭想起自己的话,让这位女校尉不远千里奔波,心中颇感歉意。 "这点小事我还没放在心上,休息什么?我看你们俩的样子,难道又有案件了?" 女校尉瞪大眼睛,好奇地审视着两位天子亲军。 "这是一桩无头案,相当棘手!" 陈铭面色一变,用阴沉的语气说,希望女校尉知难而退,不要插手。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解决吧。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你让我去哪儿休息呢?" 王校尉的反驳让陈铭二人无言以对,只能先和王诗娇一起去周庄再说。 到了周庄,三人先找了一家名为"同兴客栈"的旅店安顿下来。主要是为了方便王校尉,毕竟她是女子,很多事不便。崔应元机敏,到客栈门口就拱手行礼说:"百户,现在时间尚早,属下去百户所送信,让兄弟们拿着公文去迁西看押犯人!" 崔应元接过文件,立刻翻身上马,疾驰向百户所,速度犹如疾风般迅猛。 第81章 绿帽者 “报告百户大人,此人名叫胡老三,是如月画舫的杂工……” 刘伦谨慎禀报。 其实,这些画舫的杂工有个众所周知的绰号——绿帽者! 这不仅是称号,他们在工作时都会佩戴象征性的绿头巾,这是规定。 大明社会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像胡老三这样的贱籍之人,从事的也是底层职业,必须佩戴绿头巾。 当然,这一规定并非始于大明,而是源于元朝。 久而久之,加上心理因素,胡老三的眼神总是闪烁不定,略带鬼祟,并非刻意为之。 “好了,胡老三,不必下跪,站着说。若有重要情报,本官自会奖赏。” 陈铭直视胡老三,温和地说道。 这位锦衣卫百户的态度出乎胡老三的意料。 以往的经验中,官员们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对他这类人都不屑一顾,哪像这位百户,正视他,平和交谈。 而且陈铭的神色丝毫没有官员对特殊行业人员的鄙视和嫌恶。 因此,胡老三心安些许,沉声道:“回禀百户大人,昨日刘伦让我留意近日是否有可疑人物,小的留意调查,发现两人颇为可疑。” “哦?这么凑巧?” 陈铭闻言挑了挑眉,心中有所触动。 “我们如月画舫之前有位客人,身材魁梧,面目狰狞,已住了五六天,每日饮酒,却不听曲……我看那人模样,也不像是懂曲之人。” “前晚亥时过后,此人外出约一个时辰,回来时还带回一人。” “那人个子中等,瘦削,话不多,但小的偶尔听到几句,声音尖细,似女子……” 胡老三详尽地向陈铭叙述了近几日在画舫的见闻。 "怎会有如此巧合?"郑焕一边记录,一边疑惑地问。 "老爷有所不知,小人供职的如月画舫在周庄是最大的,常有不愿入住客栈的客人在此歇脚过夜……" "真是阴差阳错,你小子算是撞上了好运。"刘伦在一旁插话。 "郑焕,将笔录拿给胡老三过目,确认无误后让他签字,事毕给他二钱银子作为情报费。"陈铭指示道。胡老三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夜幕降临,陈铭偕同子痴和郑焕来到"如月"画舫。陈铭装扮成贵公子,趾高气昂,子痴和郑焕则扮作豪爽的仆从,紧随其后。 "公子,请进!"胡老三见到手持折扇的陈铭,连忙殷勤相迎。 "这位是京师来的陈公子,途经周庄,无事可做,特意来船上消遣,有什么推荐吗?"郑焕率先发问,显然不是第一次涉足此类场所。 "公子请先安坐,小的立刻安排!"胡老三热情高亢,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既要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也要让船上的其他人知晓,有客来访,做好准备。 "请几位貌美的歌女来唱曲,美酒佳肴,茶点蜜饯都备上,其他的就免了。"郑焕以管家的姿态吩咐。子痴在旁频频点头,这样的安排既严谨又有面子,确实周到。 众人在二楼落座,老鸨带着几位十几岁的歌女上前供客人挑选。郑焕挑了两个最出众的,她们随即启唇轻唱。这里的画舫多为高雅之地,歌女们演唱的昆曲富有艺术性,而非通俗的小曲。 郑焕和子痴尚能欣赏,毕竟学识丰富,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打着拍子附和。陈铭却感到头疼,尽管他对古代娱乐有所了解,但这昆曲的高雅艺术他并不精通。 对他来说,这还不如听些更通俗的曲子来得畅快。不过这话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只是做做样子,于是他也模仿郑焕和子痴的样子应和着。然而,假装懂得和真的懂得终究不同,不久陈铭便感到尿急。 再听下去,陈铭恐怕会忍不住打盹。下到二楼,他在船上四处张望,主要还是要找到胡老三提到的两人。画舫不大,陈铭很快在底层一间客房外听到有人交谈。 "恩人,我们必须尽快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才对!" 粗糙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明白,但如今这等重大案件,外界必定风声鹤唳,你又能逃往何处?没瞧见周庄已有锦衣卫布防吗?" 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回应,让陈铭心头一震,那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虽非完全相同,却足够熟悉。 这声音与忠老哥和小太监张吉的腔调如出一辙,一听便知来自宫廷之内。陈铭心中暗喜,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之人,苍天不负苦心人! 正当他准备屏息静听更多信息,一阵轻微的"咔嚓"声突然响起。 "谁在那里?" 粗犷的声音低沉地质问。 陈铭心中一颤,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硬茬。还未开始侦查,就得提前启动逃跑计划了吗? 逃跑已成唯一选择,眼前这壮汉恐怕就是那位一刀致命的角色,自己恐怕无法与之抗衡。哎,轻敌了,大意失荆州! 思绪纷飞间,陈铭已迅速行动,几步疾驰离开底层船舱,跃至船头,再沿踏板奔向岸边。 回头望去,一名大汉持着闪烁寒光的单刀,正从船舱跃出。陈铭暗自嘀咕,这下恐怕真要完蛋? 第82章 谁是真正的主宰 大汉手中的单刀耀眼夺目,冷冽的锋芒令人胆寒。几步疾冲,刀锋高举,直朝陈铭斩来。 刀离陈铭咽喉仅剩毫厘之际,"叮当"一声脆响,接着寒光一闪,刀竟然落空了! 大汉惊骇不已,抬头一看,只见一抹青色身影瞬间掠过,银光如流星划破夜空,直刺他的胸膛。 大汉未料到对方武艺如此高强,匆忙横刀抵挡。然而这只是虚招,对方俯身扫腿,大汉猝不及防,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青色身影毫不犹豫,从腰间掏出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件。"咔咔"两声,大汉已被铐住。 此时,四周火光照亮了夜色,刘伦带领一群周庄百姓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握着棍棒,众人一拥而上,制住了大汉。 又过了一会儿,在"如月"画舫的船头。 "公子真是英勇,单枪匹马就把贼人引出来了!" 刘伦眼疾手快,立刻对事件定调。 "公子舍身诱敌,身先士卒,真是我们的榜样!" 郑焕毫不掩饰地赞扬陈铭的胆识和无畏。 面对众人的溢美之词,陈铭脸上微微泛红。 并非出于他对事实的执着,主要是因为救星、那位王校尉就在一旁。 "这就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我看你们这群废物,除了会耍嘴皮子,武艺稀松平常,真是不觉得羞耻!" 女校尉轻蔑地撇嘴,再次对她的同僚们的武艺给予低评价。 "是的是的,校尉说得对!" 陈铭连忙恭敬地附和。 瞬间,所有人都感到困惑——"这里到底谁是主导者?" 此时,子痴和崔应元从船舱深处押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来到船头。 仔细一看,此人正是传闻中"失去双头"的于公公,于醒! "于公公,您这招‘无头计’玩得巧妙啊,怪不得我,职责所在,无意让您为难!" 第83章 我来保护你 "这样看来,无名白应该是通州时被放入银箱的,所以账本很可能藏在通州的某个地方。" 陈铭对王诗娇分析道。 "那还等什么呢?立刻动身去通州!" 女校尉是个急性子,立刻提议。 "校尉,现在是夜晚,恐怕不太方便..." 陈铭有些尴尬地对女校尉说。 "你这家伙,刚才我还想称赞你思维敏捷,做事认真,遇事明理,怎么现在又变得胆小如鼠了?" "这样的月色多么皎洁,微风习习,正适合赶路呢?难道非要等到烈日当头,晒得无精打采才行动吗?" "前往通州需要三个时辰,我们现在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到达,白天正好可以展开调查!" 王诗瑶义正言辞地对陈默陈述,论据充分,令陈默一时无法辩驳。 "这样的夜晚赶路,恐怕不太安全吧!" 陈默好心地警告。 "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女校尉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话一出,陈默脸上不禁微微泛红,突然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不顾陈默的同意与否,女校尉稍作准备,便拉着陈默准备启程。 所谓的准备,其实也没多少事,无非是让陈默去"味鲜楼"换一身轻便的装束。 这身花船装扮确实不适合大白天在通州招摇,否则别人还真会误以为他是被王校尉领回家的软饭郎君…… 此外,就是带上些银两,骑上马,其他的就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了。 一切就绪,两人翻身上马,沿着官道向通州进发。 两匹马都是良驹,一路疾驰,竟在次日清晨,东方初露曙光之际赶到了通州城外。 王校尉一路上泰然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陈默就惨了,如果不是强忍着,早就摔下马了。此刻,陈默特别想念后世的伟大发明——汽车。 "快点,快点!城门马上就要开了。" 王校尉回头催促。 陈默闻言,只好咬紧牙关,挥鞭加速,紧跟其后…… 进入通州城,两人没有在别处停留,也没有四处询问,直接前往通州驿站。 根据仇天和其他押送金银的人的供述,周庄之前的休息站就是通州,于醒在此期间未曾外出或去其他地方。 陈默推测,账册很可能就在通州驿站。 到达通州驿站,出示腰牌,驿丞和驿卒自然不敢阻拦,立刻打开了五天前于醒住过的房间,让他们搜查。 幸运的是,这五天里没人使用过这个房间,现在也没人入住,否则还得费一番周折。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看法,陈默并不这么想。 他私下告诉王校尉,像于醒这样的老狐狸,很可能把东西藏在一般人找不到的安全地方。 果然,进了房间,他们翻箱倒柜,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发现账册的踪影。 "我说,年轻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或者于醒悄悄去了别的地方转移了东西?" "那个叫仇什么的,一看就是个缺心眼,他的话不可全信。" 赶了一整夜路都没喘口气的王诗瑶,此刻在找东西时显得有些疲惫,坐在大厅的罗汉床上,不停地喝茶。 看着坐在罗汉床上的王诗瑶,陈默心中一动。 "扑通"一声,陈默跪倒在地。 "怎么了?要感谢我吗?不用这样,等事情办完了,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王诗瑶见陈默五体投地,连忙客气地说道。 没想到话音刚落,陈铭竟屈膝向她这边挪动。 "怎么了?你有何图谋不成?" 女校尉见此情景,尴尬不已,尽管他们关系渐近,但这举动似乎过于亲密,更何况这里可是官府的驿站! "姑娘莫误会,一同瞧瞧,这罗汉床下是否藏有玄机!" 陈铭忙抬头,一脸诚恳地向女校尉笑道。 王诗娇闻言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瞬间双颊泛起红晕。 随即,她也俯身检查床下…… "没发现任何异常啊。" 女校尉搜视一番,却摇头表示。 陈铭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看来,于老确实是个智者……我们把它翻过来瞧瞧。" 说完,两人起身,自然是女校尉主导,运足气力,罗汉床翻转,立于地面。 然而翻转后依旧无所获。 "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吧?" 女校尉皱着秀眉询问陈铭。 "表面上看似如此,但敲一敲或许就有答案了。" 陈铭说着,不再多言,手指轻叩床底。 "咚咚咚" 床板下传出异样的回响。 "这于老,真是狡猾至极。" 王诗娇不禁感叹,边说边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剑锋掠过,木板破裂,显露出类似账本的物件。 "嘿!又被你骗过去了!" 女校尉赞许地说道,随即收回短剑,收入剑鞘中。 "姑娘果然洞察秋毫!如此即可,通知驿站人员封锁此室,我们贴上封条,静待官员来调查吧。" 陈铭频频点头,赞赏女校尉的明智。 当王诗娇戳破床板,露出账本时,陈铭曾想阻止她深入探究——有些事不宜太过深入。 过犹不及啊! 于醒为何假死? 为何隐藏账本? 他在周庄等待何人? 又为何被人杀害? 这些谜团尚未解开,陈铭相信其中必定隐藏着重大秘密,涉及复杂的内幕,所以他不能逾矩,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女校尉看似鲁莽,实则心思细腻,适时收手,让他颇感意外。 两人召唤通州驿站的驿丞,吩咐紧闭门窗并上锁,陈铭贴上封条,收起钥匙。 一切安排妥当,陈铭与王诗娇离开了通州驿站,打算在城里找个地方休息,吃点东西。 牵着马来到吉祥街的一家酒楼,刚坐下,陈铭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84章 一心要搞事情 陈铭认出那是许久未见的庞光。 "哎呀,这不是陈百户吗,好久不见!" 庞光也发现了陈铭,连忙走过来行礼。 这位显然未受先前挫败影响,仿佛那些只是普通的宴请,不足挂齿。 "庞兄,你好啊。" 陈铭同样礼貌地回礼,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客气的疏离。 尽管面对此人,陈铭总有股想退避的冲动,但他明白,撕破脸并不明智,何苦与天、地、空气为敌呢? 庞光也只是为了生计奔波。 "百户大人光临小店,真是令寒舍增色不少。今天这顿,由我来请客……" 庞光笑容满面地说道。 "别这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别想着坑我,没钱我可不敢吃。换个地方吧!" "百户大人公正无私,通州可是尚书李大人的故乡啊。" "承蒙我家老爷赏识,我最近接手这家"春风楼",每一位顾客都是贵客,怎能拒之门外呢?" "那就依你,打个九折吧,所有菜品价格透明,绝不欺诈!" 庞光说着,引领陈铭和王诗娇入内,并指着墙上的菜单,保证没有任何陷阱。 陈铭稍作思考,还是决定不犹豫,与王诗娇一同踏入春风楼,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庞光让店小二先泡了茶水。 "来条清蒸鱼,再炒些羊肉,加个素菜,黄瓜之类的都行,其他的就免了。" 陈铭点了几个简单的菜肴,庞光便去厨房安排了。 "怎么了?看样子你和这庞某有过节?" 王诗娇低声询问陈铭。 "此事说来话长……" 闲来无事,等待上菜之际,陈铭简要讲述了与李家的恩怨纠葛。 "你现在恐怕是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别看他笑得和蔼,这类人最阴险!" 王诗娇转动美眸,悄悄对陈铭说。 谈话间,菜已上桌,两人因公务在身并未饮酒,直接开始用餐…… 饭后,陈铭结账,虽然价格略高于普通店铺,但都是按菜单标价,没出什么乱子。 "怎么回事?" 陈铭牵着马,边走边思索,事出反常必有因,根据庞光的表现和李家人的一贯行为,他们肯定会有动作。 "哪有什么事?饭菜没问题,味道一般,还没你的二荤铺子好吃。" 王校尉不在意地说道。 "我觉得不对劲!" 陈铭有些忧虑地说。 正如箭在弦上最令人恐惧,让人担忧的不是敌人的攻击,而是未知的攻击方式。 心怀忐忑,走了约一刻钟,到了十字路口,南城门已近在咫尺。 正打算与王诗娇出城,突然听到身后一片喧闹声。 只见几个衣着凌乱、浓妆艳抹的女子哭天喊地地从后面追赶过来。 "公子请留步!您昨晚答应要在我们‘花语轩’暂住几日,怎的今日清晨就悄然离去……" "公子,就算离开,也该清一清咱们的账目……" "小爷,这么快就走?若资金紧张,银两可先欠着……" 一群脂粉气息浓厚的女子纷纷追赶过来。 "这是哪家的少年,享用过后,竟不付账?" "都说有白食的,如今连白住的都出来了?" "没料到这孩子年纪轻轻,竟这般狡猾,与众人周旋!"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立刻簇拥而来,有的指指点点,有的低声议论……他们都在脑海中自行描绘了一幅幅难以言表的情景。 陈铭瞬间感到一阵混乱,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有了桃色新闻? 虽说没有八卦的名人不算真正有名,但他目前还不算有名,顶多是个有名的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多半是庞光捣的鬼! 这家伙看到自己一大早就和女校尉出现在酒楼,肯定猜到他们在通州过夜,所以随便编了个故事。 还好,他和王诗娇现在都没穿官服,如果穿着,这事儿就麻烦了! 放到现在,不论真假,这件事肯定会成为热门话题! 尽管有些混乱,陈铭还算冷静,但旁边的王校尉却无法忍受了! 王诗娇听到那些暗示性的言语,先是脸色羞红,随后怒火中烧,正准备拔剑与那些女子理论。 "你们这些人,胡言乱语,我可以作证,这位公子昨晚绝对没有去过你们所说的那个地方……" 王诗娇愤怒地娇斥道。 陈铭一听,心里暗叫不好,女校尉冲动了! 他和女校尉来通州驿馆查账的事不能随便泄露,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哎呀,这位姑娘,你怎么知道他昨晚没去‘花语轩’?难道你们在一起?" "看不出来吗?这姑娘,啧啧……" "这小子可能等你睡了,半夜才来的……" 果然如陈铭所料,女校尉的话刚落,那些女子便开始反驳,七嘴八舌。 这些女子平日里擅长唇枪舌剑,对付这种纠缠不清的情况,比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女校尉更为熟练。 论动手,女校尉可不惧十几个普通男子,但现在不能动手! 此刻,平日英气勃勃的女校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陈铭见状,明白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情经不起深究,但短时间内无法解释清楚。 对方的目的也不是立即对他怎么样,短时间内也无法实现,而是想利用舆论先败坏他的名声。 想到这里,陈铭咬紧牙关,心一横,冲入人群中。 "各位,这些女士们声称在下昨晚有诸多不堪……所以敢问,我们昨晚究竟有何作为呢?" 陈铭高亢地向女性们质询。 此话一出,包括女校尉在内,所有人的神情皆是一怔。 虽说女校尉与陈铭昨晚共度一夜,清楚他的清白,但面对此刻的情形,对方执意挑起事端,自己反驳只会越描越黑…… "这小子昨晚亥时将近才到,一进春香楼就要酒席,点了我和两位姐妹,大家饮酒、品尝佳肴、聆听曲艺。" "后来玩得尽兴,我们就……" 一位身着俗丽红衣的女子生动描绘道。 周围围观者一听,竟有平日里听不到的秘密情节,皆瞪大眼睛,竖耳倾听,期待女子继续讲述。 "哎呀!姑娘,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快说说呀!" 陈铭此刻狡黠一笑,向女子发问。 第85章 究竟是何情况 陈铭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怎么回事? 难道他还想重温昨晚的情景? 大明如今竟如此开放了吗? "对呀,艳红姑娘,你说说看,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没错,说出来让大家看清这家伙的丑陋行为!" 周围的气氛煽动者再次带动节奏,似乎非要将这场闹剧推向高潮…… "后来,奴家与这位公子……(考虑到各位书友对此类内容不感兴趣,此处省略一千字)这位公子还有独特爱好,偏爱点蜡烛……" 艳红姑娘见现场气氛已烘托至此,自然要爆出猛料,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吸引一波关注和点赞。说不定今晚的生意会因此大增! 这些特殊行业的从业者见识颇多。 就算陈铭和王诗娇都清楚昨晚他的清白,但艳红姑娘的口才无人能挡。 她口若悬河,生动叙述,听得四周观众心痒难耐,吞咽口水的声音络绎不绝。 "这是新知识啊!竟然还点蜡烛!" "天哪,真是无奇不有!不过仔细一想,又颇为有趣!" "败类!廉耻何在?道德何在?"春香楼"具体位置在哪?" 听众们听完艳红姑娘的现场直播,皆愣住,脸上流露出向往之色。 一旁的女校尉则听得面红耳赤,双颊飞起了红晕…… "姑娘的故事确实引人入胜!可惜……" 待艳红讲得差不多,众人正沉浸在自我想象中,现场短暂的宁静中,陈铭忽然开口问道。 "可惜?可惜什么?" 众女子闻言纷纷追问。 "可惜全是胡言乱语!" 陈铭面色一沉,厉声道。 "瞧瞧,瞧瞧,这小子竟敢狡辩,吃了东西还想赖账呢!”周围的红楼女子纷纷指责起来。 "这家伙倒有点手段,我们何不也学学他的招数?" 人群中传来低语讨论。 王诗娇听见,看着陈铭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稍安。 "好吧,艳红姑娘刚才提到,我似乎喜欢...嗯,点灯烛?”陈铭冷冽地反问。 "嗯...没错!" "很好!既然点了灯烛,我腹部有个标记,你说它在左边,还是右边?" 陈铭脸色一沉,忽然露出无害的微笑问道。 "那个...在左边吧?" 艳红面色微变,犹豫地说。 "你确定吗?" "不,是右边!" "还改不改?" "不改了!" 经过一系列问答后,春风苑的艳红只能硬着头皮选一边。 "咳咳,诸位,清者自清,虽然公共场所不宜袒胸露怀,但为了我的名誉,只能失礼了!" 陈铭向众人鞠躬,对围观的人说。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上衣。 "嘿!这小伙子年纪轻轻,身体倒是结实得很!" 这是其他红楼女子对他的赞赏。 "各位,请看清楚,我身上并无印记,刚才那位姑娘说是右边,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 陈铭嘲讽般地看着红楼女子们。 "对了,公子我昨晚赶了一整夜的路,今早刚到通州,哪有时间在红楼过夜?请你们诽谤也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如果各位姑娘仍不肯罢休,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官府解决!" "如果我真做了不堪之事,任由知州处置便是,但如果无端诬陷,我必定追究到底!" 陈铭脸色一沉,声音严厉地对众人宣告。 瞬间,他的气势震慑全场,令周围的人都哑口无言。 "哎,艳红姑娘,你是不是昨晚喝酒太多,记错了啊?"一个街头闲人突然开口。 "对对对,就是,最近天热,我昨晚又多喝了点冰酒,可能是记错了,记错了!" 这话一出,红楼女子们立刻明白过来,纷纷附和。 围观的人听了,心中也已明了,这事只能如此收场,否则就得上堂对质了... 话音刚落,人群便三三两两地散去,红楼女子们也只好不甘心地离开。 "快穿上衣服!大街上呢,太不害臊了!" 女校尉红着脸对陈铭说。 陈铭这才想起自己还赤裸着上身,顿时面红耳赤,连忙穿好衣服。 准备就绪,两人跃马疾驰,直奔周庄。 十字街头远方,茶馆二楼,两道冰冷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身旁的庞光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午后,他们抵达了“味之鲜”。 “姑娘旅途劳累,先去客栈歇息,我会让人把案件详情整理成文案,晚上派人护送犯人和卷宗到西司房……” 陈铭温和地对女校尉说。 这次,王诗娇并未反驳,反而举止端庄,轻轻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同兴客栈”。 “子痴兄、显明兄,速带仇天指认现场,再到丢弃头颅的河边沿萧太后河下游搜寻……” “找到头颅后,整理口供,让仇天签字,由崔兄和显明兄带领,将人犯和卷宗一并交给西司房!” 陈铭精神抖擞地吩咐众人,众人应声答应,此案进展神速,仅用两天时间,凶手、证人、证据俱全,铁证如山。 公事交代完,陈铭才感到疲倦袭来,回到“味之鲜”的内堂,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上午,女校尉已离开“同兴客栈”,询问店家也毫无头绪。 陈铭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郑焕和崔应元已前往京城,“味之鲜”也步入正轨,陈铭便带着子痴返回百户所。 崔应元和郑焕离开多日,第三天仍未归,不知发生了何事? 又过一日,只见卢希匆忙闯入签押房,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百户大人……快!西司房来人了!” 第86章 趁热打铁 听卢希如此一说,众人不禁心头一紧! 怎么了?难道又有命案? 会不会又有兄弟惹出乱子? “发生什么事了?有状况吗?” 陈铭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无法不紧张,因为卢希每次出现,不是死人就是麻烦,让他心有余悸。 “不是出事,是西司房的郝佥事和城南千户所的张千户来了!” 卢希喘着气说。 陈铭一听,连忙振作,快步走出百户所,准备迎接。 只见一行人,郝佥事领头,气势如虹地从左安门方向朝百户所驰来,离百户所还有一里左右。 “告诉兄弟们,快集合!” 陈铭立刻意识到,连忙对孙梧吩咐。 孙梧领命,迅速组织在百户所值班和附近的十几名军士,不一会儿队伍列得整整齐齐,恭敬地迎接郝佥事一行。 “嗯,清流(陈铭的字)果然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行动迅速!” 郝佥事抵达陈铭面前,立刻下马赞誉不断。 "陈兄弟真乃青年才俊,后起之秀胜过前辈……" 许久未见的张千户也毫不吝啬赞美。 "佥事谬赞了,千户厚爱,我只是尽职而已,受不起,受不起,请上座细谈!" 尽管陈铭还未完全理解情况,但他本能地谦逊回应,邀请两位上级入内。 两位官员在百户所依次落座,脸上洋溢着平和之气。崔应元和郑焕紧随其后,满面笑容,向他使眼色。 此刻,陈铭心中稍安,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好消息。 "陈百户治理有方,短短两个月便将城厢百户所管理得井井有条,少年英豪,实至名归!" 郝佥事抚摸着胡子,笑容可掬地说道。 "没错,我说陈百户是难得的人才,亏得佥事慧眼识珠!" 张千户随即附和。 陈铭闻言,自然又是一番谦虚。 "嗯,好了,废话不多说,说正事吧。" 见时机成熟,郝佥事立刻严肃宣布。 第87章 别人家的孩子 郑焕和崔应元都是机敏之人,立刻借口如厕,离开了包间,也让服务员以冰酒为由退出,让三位上级能私下交谈。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同知若有指示,请直言……” 陈铭见时机成熟,便不再啰嗦,直截了当地向郝同知提问。 “呵呵,清流太过客气了,今日皆是自家人闲聊,不必如此拘礼。 郝同知在无人的场合,立刻卸下官员的威严,对陈铭的态度更加亲近。 "清流小友深藏不露,与皇长孙的交情竟如此低调,我们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呢!" 张之栋在一旁附和,话音刚落,陈铭心中已明了。 他原以为与朱公子的友谊要过几年才会带来益处,没想到消息已经泄露。 虽非人尽皆知的秘密,但其正面影响已提前展现。 想到这里,陈铭不禁双颊微红,暗想这次算是提前兑现了好处。 郝同知和张佥事见状,误以为他是年轻人的羞涩,纷纷称赞不已。 "敢问清流兄,日后城南还需多多关照,我这个弟弟可就仰仗你了……" 张佥事见气氛融洽,便提出关键的话题。 他本是英国公庶出的子嗣,无法继承爵位,只得在锦衣卫谋生。 京城各派势力错综复杂,他离任后,南城的事务和生意自然要请陈铭照料... 最重要的是,城厢百户所的"保护费"让西司房的上司尝到了甜头,他们提前来打招呼,意图占据一席之地。 郝同知聆听张佥事的话语,未加评论,反而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杯中的冰镇"女儿红",仿佛置身事外。 陈铭心知肚明,明白二人的意图。 果然,世上的爱恨皆有因由。 他眼珠一转,正色道:"同知对我有识才之恩,佥事对我有庇护之情,我必以保境安民为己任,不负二位上级的提拔和关怀!" "一切照城南千户所的章程执行,定会遵循旧例,公正行事!" 第88章 少爷的忧虑确有道理 南城千户所位于猪市口。这个地方在后来声名鹊起,被称为珠市口,也就是天桥所在地。这里是皇帝出行或前往天坛、先农坛祭祀的必经之路,也是交通交汇的重要节点,因此南城千户所设在这里。 与上次在城厢百户所遇到的怪事不同,来到南城千户所,一切井然有序。众人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待新千户的降临。礼节性的交谈过后,众人移步厅内继续商议。 南城千户所管辖四个百户所,城内以南城墙为界,以前门大街为分界,设有城南内外两个百户所。城外则是城厢区,另设两个百户所。一个是陈铭曾经战斗过的东边南城外城厢百户所,另一个是西边的南城侧城厢百户所。 看着千户所的经历和其余三个百户所的百户此刻肃立堂下,陈铭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然而,这感觉只持续了片刻。 陈铭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咳咳,承蒙锦衣卫各位上级的厚爱,我有幸成为南城千户所的副千户。” “日后还需各位同心协力,共度风雨,共同守护南城的安宁!” 他的发言沉稳得体,让人无可挑剔。毕竟,南城千户所是个重要部门,必须维持官威,否则将来难以服众。 “我们定会尽心尽力,在千户大人麾下守护一方安宁!” 南外城左百户所的百户简荣立即表态,紧接着是千户所经历林友文。另外两个百户所的百户黄福松和张波也迅速跟进,誓言忠诚。 见下属们态度端正,陈铭便按照常规方式进行交谈。今天他只是来露个面,建立一下人脉,目前对情况一无所知,不宜随意发言。 于是他简单说了几句安慰和鼓励的话,让他们各自回去做好本职工作,有事再议。对于千户所的官员,他也给予了一样的鼓舞,然后让林经历带领他们离开。 回到后堂的签押房,只剩下郑焕和子痴。 “下堂后,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陈铭摘下武纱帽,向两人询问。 “千户大人是想讨论南城外城厢百户所的百户人选?”郑焕眨眼笑道。 “都猜到了吗?你们俩对此有兴趣?”陈铭带着趣味的笑容问。 "千户大人过奖了,小人擅长的仅是计算与文案,若要治理一方,恐怕力有未逮,难以服众啊!"郑焕立即回应。 "显明兄过于自谦了,连偌大的铁矿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区区百户所又有何难?况且,我们都认为追随公子才是明智之选!"子痴直言不讳,坦率表达。 "二位有这样的共识再好不过!共事之时,诚心诚意是首要,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个南城千户所只是我们旅程的一站,衙门如铁,官员如流水。" "我倒觉得有个人能胜任百户一职……" 陈铭对两位下属的认同表示满意,并给予高度评价。 "公子是指崔校尉吗?" 郑焕眼疾手快,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 "没错,只有他最为适合……" 陈铭微微点头,确认了郑焕的猜测。 孙梧年纪尚轻,在锦衣卫中无根基,不宜担任。韩忠资历不足,又过于憨厚,同样不适合。 因此,目前崔应元是陈铭手下最佳的外城厢百户所主持人选。 "这位崔老,已在锦衣卫衙门摸爬滚打许久,行事干练……当然,手腕也是有的。你看,他今天多半在百户所值守,等着接令呢!" 陈铭意味深长地一笑,接着吩咐郑焕召回林经历,准备崔应元的任命文书。一切就绪后,郑焕骑马疾驰前往百户所传达命令。 从珠市口到南城外城厢百户所往返大约需两个时辰,天色渐晚,郑焕便带着崔应元返回。 "卑职今日正在值班,没想到千户大人如此看重,委以重任,卑职深感惶恐,感激不尽!" 崔应元一踏入签押房便行大礼,让陈铭猝不及防。 一旁的郑焕向陈铭使了个眼色,脸上写着"果然如此"。 "老崔,不必客气,我说过你是能担当大任的。今日百户所情况如何?"陈铭扶起崔应元,微笑询问。 崔应元恭敬回答:"千户治理有方,众人尽职尽责,一切照旧!" 陈铭呵呵一笑:"哈哈,过奖了……今天人齐,有些事正好商议一番。" "首先,你在外城厢百户所的规矩要照旧执行,尤其是治安费用,不能马虎!"陈铭认真地说。 "千户考虑周全,卑职定会遵循先例,如有遗漏必先禀报!"崔应元连忙表示。 "其次,关于外城厢百户所其他有功兄弟的奖赏,现在由你主持,列出清单,交给林经历……" "卑职代表百户所众兄弟感谢千户的体谅!" "最后,是一件大事,我们都是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一起商量一下,南城的治安费该如何收取?" 话音刚落,其他三人纷纷陷入沉思,无人出声。 "我了解,南城并非外区那样狭小,这里汇聚各方势力,行动起来确实不易,别忘了,张道士的三清观也设在此地呢。"陈铭见众人沉默,便率先开口,打破了书房的静谧。 郑焕闻声立刻回应:"公子顾虑得当!南城可不同于我们熟悉的那一片,光是官府就多出许多,更不用提其他了。" 崔应元紧接着郑焕的话说:"郑兄所言极是,南城除了我们锦衣卫,还有南城兵马司,巡按御史,更有宛平和大兴两县牵涉其中,东厂也在我们周围虎视眈眈……" 子痴则提议道:"公子,或许我们应该稍作等待?" 他在南城与道长共度不少时日,深知此地复杂。 陈铭听到子痴的建议,却淡然一笑:"哈哈,按常理确实应缓一步,但我刚想到一个策略,定能顺利收取治安费!" "而且这个任务,非道长和子痴兄你们莫属!" 第89章 招揽神仙的计策 明朝京城的南城虽不及东城和西城繁华,但它作为交通枢纽,地位重要,因此店铺林立。 "如月楼"便是其中生意异常兴隆的一家。 此店位于前门大街,无论白天黑夜,顾客络绎不绝。 为何如此? 因为这里有南北美食,美酒,以及各式各样的美人…… 类似的地方在后世很常见,比如各地的某某皇宫,某某人间。 价格高昂,利润丰厚…… 这样的好生意自然引人艳羡,但无人敢打主意。 表面看"如月楼"的主人是余得水,但知情者都知道,他只是公众形象,真正的大佬是定国公等几家显赫家族。 然而,余得水最近心情并不佳。 前几日在花园,有人声称遇见了狐狸精,也有人说碰见了无头女鬼,最恐怖的是,那个女鬼真的没有头! 起初,余得水对这些鬼神之说并不信服,但昨晚他与保镖头子任来风在后巷守候,真的目睹了一道诡异的身影。 那身影忽大忽小,忽近忽远,而且确实无头!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南城无敌"任来风,当场被吓得失禁。 余得水虽未失禁,但也当场昏厥。 眼看"如月楼"的生意急转直下,余老板心急如焚! 原本,他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背后捣鬼,于是让任来风暗中调查是否有人恶意破坏。 没想到一查之下,前门大街、天桥、珠市口一带竟发生了诸多怪事! 面对层出不穷的诡异事件,从无头女子到千年狐精,再到异域的恶鬼,仿佛世间所有神秘生物都聚集而来,让人不禁惊呼:“这日子还能过吗?” 余老板听到任来风的报告,面色骤变,心中忐忑不安。 “老板,如今唯有寻求超自然之力相助了!” 看着余得水愁眉不展,任来风毅然提出建议。 “超自然之力?何种力量?源自何处?” 余老板连连追问,眼神中充满疑惑。 任来风非虚有其名,他稳定心神,严肃地回答: “还记得城南的三清观吗?原先默默无闻,自从去年张道长到来,便声名鹊起!” “近来城中动荡不安,据说三清观夜晚常有瑞光环绕,仙雾弥漫,宛如仙境。更有甚者,新任锦衣卫城南千户所副千户,原本愚钝,经道长点化后,不仅破解奇案无数,还开创了不少生财之道!” 任来风神秘兮兮地述说着,余得水闻言精神一振,急切地催促:“那还犹豫什么?立刻去请人吧!” “唉,老板您可能不清楚,三清观前不久整修,七日前竣工,张道长随即闭关,说是潜心修炼秘法,不再接待访客。” “这些天,无数人涌向三清观,请求道长出关,但道长专心求道,一概不见,现在门口祈求的人已排到城门外了……” 任来风如实禀告,透露出他的担忧。 “这该如何是好?这么大的生意,上百号人的生计,光是维持日常开销就要倾家荡产了,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余得水焦急地询问。 “或许,有个可能……” “快讲!” “我听说,城南新来的陈副千户手下有个宠臣,名叫子痴,是张道长的亲传弟子!” “那就别耽误了,速速请来此人!” “子痴小道长说,他修为尚浅,恐无法降服那些妖魔鬼怪,但他可以引荐我们去见张道长。” 任来风小心翼翼地转达了子痴的话。 “这位小道长真是诚实之人,如今这样的人实在难得!你去账房取些银两,尽快找到子痴小道长,请他帮忙联络张道长。” 余得水果断下令。 任来风领命,领取了五两银子,悄然前往城南千户所后衙侧门。 “任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已经是皇家锦衣卫,怎能收你的银子呢!” 子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任来风的馈赠。 "道长可能误会了,这些是家主为维护正道的捐献……" 任来风低声对子痴解释。 "如此说来,我若拒绝,岂非是对四方神圣的不敬?" 子痴疑惑地回应。 "正是如此!" 在劝说下,子痴勉强接受了那五两白银,又悄悄对任来风说:"我看你家主人也是诚心之人,我会尽力一试,明日黎明,在千户所后门等候,切勿泄露给无关之人。" 任来风答应着匆匆回去报告,子痴则带着银子回到千户所的签押房。 "千户大人果然智谋过人,算上此人,今日已是第九家了!" 子痴满脸敬意地向陈铭汇报,说完便将银子递给了旁边的郑焕。 陈铭点头赞扬:"做得好!辛苦你们和子愚兄,这次事情结束后,定有重赏,且比私自拿的银子多得多。" "千户爷,近日许多商家都来找过,是否该让道长出山了?"郑焕在一旁询问。 "按理说时机已成熟,但还需准备些物品,只收钱似乎不太合适。" 陈铭对子痴和郑焕沉思道。 "明白了!千户说的是请木工制作的那件事物……属下这几日忙碌,一时糊涂,忘了禀报,昨晚已悄悄让木工送到三清观,不会耽误。"郑焕急忙回答。 "那就差不多了,明日显明兄留守千户所,我和子痴兄以及任来风一同前往三清观。" 陈铭微笑点头说。 第90章 驱邪的令牌 次日清晨,任来风和子痴在千户所后巷神秘会合。 "这位小兄弟是何人?" 任来风看着敷着多张膏药,看不清真容的陈铭,好奇地问。 "这是师父的记名弟子,我的师弟,名叫子明,出身世家,为消除世间邪祟才入我三清派。" 同样身着道袍的子痴低声对任来风介绍。 寒暄过后,任来风急切地说:"时间紧迫,我们出发吧?" "任师傅,如此直接去观里恐怕不妥!" 子痴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接着示意,陈铭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道袍和一顶五岳冠。 "穿上这个,戴上道冠,才合乎礼数。"子痴轻声说。 任来风听后连连称赞,立刻按照吩咐换上道家服饰。 半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三清观。 看到门前的景象,任来风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却无喧闹之声,都在静静膜拜,等待道长出关。 偶尔有不知规矩试图插队的人,都会被热心的志愿者阻止,带到一旁讲解道理…… 目睹此景,任来风不禁感到庆幸。 幸好听信了市井情报者tutou乔五的建议,否则今日即使自己力敌百人,也不敢如此触犯公愤。 三人皆披道教长袍,轻易不引人注目,推开宏伟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子愚小道士的应门身影。 一见是自家同门,他便侧身让出一条缝隙,邀请三人进入道观之内。 随即,“砰”的一声,大门又紧闭起来。 “师父正在闭关,不便见客!” 子愚一脸庄重地对子痴和陈铭说,仿佛并未察觉到身后的任来风。 “这位任施主非常诚心!子愚师兄就通融一次吧……” 子痴微笑着向子愚请求。 “是这样吗?” 子愚疑惑地审视三人。 任来风见状,连忙又递上一锭银子。 子愚推辞不过,只好勉强接受,领着他们来到三清殿后方。 “施主稍待,小道去禀报师父。” 子愚和蔼地对任来风说。 三人闻言,只好在殿外安静等待。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子愚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 “任施主,规矩不能破,师父闭关修炼正是为了对付近期的妖邪之事。不过听说施主诚意满满,特赐予灵符一枚……” 只见子愚边说边掏出一块闪烁金光的令牌。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符?” 一旁的陈铭立刻以惊讶的口吻问道。 “没错!此符篆刻着北方真武大帝,专门克制各类妖魔鬼怪,上面还有编号……” 子愚以仙童般的飘渺声音解释。 “为何还有编号?” “任施主可能不清楚,师父闭关是为了请动真武大帝,这驱鬼的编号是因需用此法宝构建玄天真武大阵,以镇压妖魔鬼怪!” “当然,单独使用也能保障家庭、商铺的安宁。” 子愚慎重地对他们说。 “哎呀!这真是宝贝,我也想为家里求一枚!” 陈铭见状连忙恳求,说着也递上一小锭银子。 “子愚师兄,咱们亲如兄弟,账目要分明,我家也有一些薄产,还请师兄再辛苦一次,行个方便……”陈铭恳求道。 子愚犹豫地说:“这不是为难小道吗……” 子痴见状也帮忙劝说:“师兄,子明也算半个自己人,通融一下吧!” “唉,好吧!谁让师父总是教导我们出家人要有慈悲之心呢,那就试试看吧!”子愚叹了口气说。 说完,子愚再次走向三清殿。 这次耽搁的时间稍长,但两柱香后,子愚还是悄悄返回。 他从袖中悄然递给陈铭一枚刻有真武大帝的令牌,形状大小与任来风的相似,只是数字不同,且陈铭的令牌是银色的。 "子明,门中规矩,先来后到,事有轻重。" "任施主的家业远超你,况且他早一步提及此事,故此赠你此牌,暂作应对之策。" "最终还需待师尊出关,邀真武大帝启动大阵,方能彻底降服妖孽。故此,无论是银牌、金牌,或是后续的任何令牌,皆至关重要……" "一旦缺失,大阵必有疏漏!此点,切记于心。" 子愚对陈铭低声叮嘱,神态神秘。 "谨遵教诲,师弟铭记于心,必遵师尊与师兄之言!" 陈铭连忙应承。 "好了,任施主,事已毕,我尚有几道黄纸符咒,权当赠品。" 子愚又掏出一叠符咒交给任来风。 "多谢道长,感激不尽!" 任来风连声道谢。 "施主客气了。" 子愚淡然回应。鉴于彼此交情不深,任来风接过符咒和驱鬼令牌后,便悄然从侧门离去,未带走更多,包括那片云彩。 "嘿!铭公子,就这样解决了?" 关闭侧门,子愚卸下伪装,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惊叹。 "再添一把火,子痴兄,今晚让赖家兄弟和乔五他们让那些女鬼、牛头马面之类的……总之,让那些灵异之物现身走动。" "这次不同,凡持牌商户之家,都将闪耀红光,鬼神见红光,必避之!" "红光如何制造?用红布遮灯笼,锡箔制成的凹面镜即可射出红光……妖魔见光,必退!" 陈铭压低声音向子痴解释。 "铭公子,如此行事,神仙们不会责怪吗?" 子愚的语气仍有些疑虑。 "绝无可能!我们可是给观里,不,给神仙分了润的,这是在增加神仙的信徒,好事一件!" 未等陈铭回答,子痴连忙阐明其中的利害。 "这么说,这反而是在推广道教了?"子愚问。 "正是如此!相信我,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会更大规模地进行,神仙们只需坐收银两即可!" 陈铭再次巩固了伙伴的信心。 第91章 与神仙合作的伙伴 "各位邻居!各位商家!为了保境安民,锦衣卫南城千户所特别邀请三清观张道长延迟上天,祈请真武帝君布设真武玄天大阵,以驱邪除魔……" 锦衣卫的士兵和壮丁手持新制的纸质喇叭,在南城的大街小巷中宣传治安费用。 "那玩意儿真有效吗?" "当然有效,如月楼的鬼魂之事,余掌柜可是亲眼目睹!" "挂上这符咒,立刻红光闪烁,据说当晚就有只无名鬼被震飞出一丈之外。 自那天起,任何邪灵都不敢靠近!” “竟有这般奇效?” “毋庸置疑!” 顿时,南城的街头巷尾热议起真武大帝符咒的奇妙力量。 在三清观中。 “成效还算满意吧?” 张道士捻着胡须,狡黠地笑道。 “成效显着,再过两三天,您就得开坛做法,为这批符咒加持……” 陈铭拿起桌前的茶碗豪饮一口,笑着回应。 “那太好了,我们说好的二八分成……”道士笑着提示。 “哪能忘呢,当着众仙的面说好的,是千户所得八成,观里得二成!”陈铭忙说。 “观里的份额已经足够,但我猜你的那份能剩下多少就难说了。”张道士闪烁着笑意说。 “确实,西司房,北镇抚司,骆尚书,各位同知、佥事……他们都眼巴巴地盯着呢。” “妈的,跟这些人提起时,个个眼睛都发亮!怪不得让我来南城担任这个副千户。” 陈铭略带怨气地抱怨。 道士品了一口茶水:“金钱动人心,人之常情,但若不妥善处理这些关系,治安费怕是收不起来啊。” 陈铭摇头叹气:“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些神仙未曾邀请……” “不必忧虑,我看你前途无量!” 张道士摇摇晃晃地说,他的信心似乎比陈铭还要坚定。 与道士讨论了一番驱邪斩妖的法门后,陈铭和子痴回到猪市口的千户所。 刚到门口,却发现郑焕神色诡异地站在门外。 “怎么回事?” “回复千户,有客人来访!” 郑焕显得颇为紧张。 “冷静!别慌!” “属下不敢不紧张,好像是宫里来的!” 陈铭一听,心中一颤!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南城千户竟会引起宫廷的注意,难道是东厂? 不过,问心无愧,他没有贪腐,没有枉法,于是稳住心神,大步踏入千户所的正厅。 厅中坐着一位老者,身穿员外的家居服饰,头戴六合一统帽,一副富态员外的模样。 然而仔细一看,这位员外脸色白皙,无须,下巴光滑,不像老人,倒像个老妇。 老者身后的随从同样面色光洁,知情者一看便知…… 郑焕的眼光没错,确是宫中之人。 “在下锦衣卫南城千户所副千户陈铭,向老丈问好!” “哈哈,千户果然年轻有为,问候方式都与众不同!” 老者闻言,大笑一声,对陈铭说。 陈铭的问候确实经过深思熟虑,他没有一般文人或世俗人士的偏见,不轻视身体有缺的太监。 这位太监显然在宫中地位显赫,年纪已高,于是陈铭以晚辈之礼相见。 岁月沉淀智慧,陈铭的小心思在老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陈铭立刻恭敬地回应:“问候的方式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心意,我对老前辈的敬意是真诚的!” "呵呵呵,说得好,小陈千户果真坦诚,皇长孙没看错你!" 老者笑容可掬,再次开怀大笑。 听到这话,陈铭心中已有八九分猜测,这位老人可能是司礼监的大太监——王安。 然而,陈铭并未直接点破。 陈铭公子一贯主张低调行事。 "我今天来,是为了小陈千户策划的一项重大事宜...听说为了地方安宁,你们千户所竟然惊动了真武大帝,真是不简单啊!" 王安笑着称赞陈铭,同时向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瞬间,厅内众人纷纷退去。 陈铭见状,心中一凛。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他刚刚还在担忧是否漏请了哪位神仙,结果真的有人不请自来。 细想之下,以万历皇帝的掌控力,多半已经通过某个密探得知了消息。 或许,自从与朱公子相识,自己就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以皇上吝啬的本性,绝不会让锦衣卫独享好处,必定会分一杯羹... 此外,真武大帝不就是已故的朱迪本人吗? 打着他的旗号行事,却没有征求家属的同意,恐怕是派人来讨个说法了! 理解了事情的脉络,陈铭眉头舒展,连忙恭敬地说:"小子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地方安宁,但又怕那些大儒们口舌生非,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老前辈明察!" "嗯,似乎有些道理,继续说!" "收来的银两是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士兵的开支、马匹的饲料、校尉的装备、南门街道的修缮...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 "如今国家处境艰难,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确实不易。" "小子明白老前辈家用紧张,除了各项开销,我愿意与老前辈三七分成..."陈铭犹豫着低声说。 "三七?小陈千户可是与神仙联手经商,我家大爷也是神仙的后代呢!"王安意味深长地笑道。 "当然,小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扣除所有开销,我愿与老前辈二一添作五!" 陈铭咬紧牙关,严肃地说,这是他的底线了。 "小陈千户真是能成大事的人,一下子割舍了半数利益!好吧,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就代表我家大爷暂时答应了!" 王安见时机成熟,再拖延恐怕陈铭会着急,于是见好就收。 实则,他算是继那位富家小姐后,第二个在铭公子面前谈成划算交易之人。 “对了,家父来时交代,非无偿索要你的银两,这块真武大帝的铜令,权当信物……此乃开过光的!” 王安说着,从怀中郑重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铜令,双手递给陈铭。 陈铭心中明了,看来这番割舍的代价并不亏,这铜令便是神仙合伙人身份的正式认可! 第92章 到底所为何事 陈铭同样慎重地接过铜令,小心珍藏。 随后他悄声对王安说:“此铜令极为珍贵,本应日夜供奉,但有些事还需保密为宜!” “故小子只能贴身保管,但请放心,人在此令亦在!” 王安对陈铭赞赏一笑:“如此甚好!” 说完,他又取出一枚样式朴素的玉佩,塞到陈铭手中。 “这是我家的私人物件,日后陈千户如有十万火急且棘手之事,可凭此来找我……”王安低声说。 “小子感激老丈关照,定会保朱公子周全!” “哈哈哈,陈千户真是妙人!心思细腻,好好去做,老夫先回了……” 王安边说边大步走出千户所正厅,挥手示意随从,飘然离去。 望着王安一行远去,郑焕松了口气,但听闻陈铭要分肉一半,又心痛不已。 瞧见那铜令,郑焕不禁感叹,患得患失,难以分辨他的心情是喜是忧…… 不论郑焕是喜是忧,此刻整个城南千户所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原本大家对千户大人下令征收所谓的“治安费”都心存疑虑。 收钱固然好,但这可是天子脚下,顺天府人才济济啊! 没想到,小陈千户另辟蹊径,竟成为神仙的合作伙伴,独揽真武大帝符咒的代理权! 这样一来,那些地头蛇再无法嚣张,否则天地之间,必定有人让他们不得安宁…… 尽管私下里仍有抱怨,但谁敢不请符咒,那就是与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神,乃至所有商人作对! 三清观的道士言明,这玄天真武大阵,缺了任何一道符咒都无法布成。 而且这符咒并非想要多少或何种款式都能得到。 高明的说法是,必须依据各地位置,结合九宫八卦来计算,数量多少皆有定数。 通俗点说,就是外城厢百户所的大铁棍韩总旗酒后失言,说是根据各家生意状况来收取的…… 无论如何,“治安费”已顺利收取,商家被分为金、银、铜三级,每月分别缴纳一两、五钱、二钱银子不等。 解封那天,道士依照约定举行了长达十四小时的祈福斋醮,为所有的符咒赋予灵力! "南城内外,包括两侧的城区,大约有一万五千多家商户需缴纳费用,每月我们能收进一万两白银!" 郑焕握着账本,心情难以平静,不再为金钱流失感到心疼。 "这样计算,八成收益就是八千两,再减半又是四千两!" 子痴粗略一算,竟有些激动。 "别太兴奋!这些都属于公款,我强调过,做事必须公私分明。我们千户所几百人,全靠这笔收入,勉强够用罢了!" "道士那部分你们也别羡慕,那些分红他会捐出去,用于南城的慈善机构,如养济院、惠民药局、漏泽园、义庄...开支大得很,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陈铭一一列举,认真向两位助手解释。 "这么说岂不是画蛇添足,白费力气?" 子痴疑惑地问。 "并非如此,这每月四千两能让数百名锦衣卫生活无忧,专心职守,还能改善南城的环境。 " "环境改善后,我们可以寻找合法的生财之道,做生意,光明磊落,不好吗?" "目前情况特殊,为了减少阻碍才与道士想出此策,实属无奈之举。若用这些钱满足私欲,我们与通州那些邪教妖人有何区别?" 陈铭连忙摇头,严肃地对两位助手说。他们听后,都深感敬佩,罕见地没有拍马屁,低头倾听教诲。 看着他们虚心学习,陈铭满意地点点头。 忙碌了一整天,三人都有些疲倦,离下班还早,他们便去了万盛商行。 他们去万盛商行是为了查看陈铭先前让郑焕监督制作的两项创新——口红和香水。 "好香啊!" 陈铭拔开香水瓶盖,一股宜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令郑焕和子痴陶醉其中。 别惊讶,香水含有酒精,自然有些醉人... 至于口红,备有各种色彩,打开后还有淡淡的香气,比普通胭脂甚至后代的口红更胜一筹。 陈铭不禁赞叹:"很好,显明兄果然能干,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了!"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跟在公子身边,小的获益良多,每天都觉得在进步!" 郑焕急忙回应,最后一句模仿了子痴的穿越式表达。 子痴则在一旁微笑不语,朝他挤眉弄眼。 "哈哈,好了好了,有些事以后再说吧,希望将来大家都能有所成就。" "对了,快把这些淡雅香水和珊瑚色口红精心包装,快马加鞭送到小姐那儿!" 陈铭轻轻拿起那个最为精致的盒子,开口道。 "呵呵,小人其实早在公子前往通州的那几日,就已经快马加鞭送了一份,只是近期事务繁多,未能及时向您禀报…"郑焕连忙笑着回应,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是我疏忽了。这里还有一封信,里面详细写了如何使用这些东西…一起交给小姐吧。" 陈铭闻言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两个信封递给郑焕。郑焕满心欢喜地接过,与子痴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刚安排好信使的事宜,郑家的一名店员郑培匆忙来报,说有一位身份显赫的夫人前来拜访,想要见见那位制造"口脂"的人… "夫人?" 郑焕疑惑地问。 "没错,是夫人,年约二十多岁,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之家。" 郑培恭敬地报告。 目前"口脂"只制作了三种,尚未对外出售,陈铭略一思索,便猜出了这位"夫人"的身份。然而心中仍有些困惑,这位"夫人"来找他究竟有何目的? 第93章 确实是个迷人精 正如预料的那样,来访者正是朱公子的奶妈,后来掌控后宫的"奉圣夫人"——客印月。 这位日后权倾后宫,闻名遐迩的"夫人"果然美丽非凡!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容颜如春而不露威严,未语先笑,魅力四溢。" 与富家小姐和哇塞校尉不同,这位已过二十,按照明朝的习俗,已是成熟的御姐形象。凝目望去,她的气场和王熙凤一般无二,强势而精明。 "小奴见过陈千户,愿千户福寿无疆。" 客印月款款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那身姿,那份韵味…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在场的人除了陈铭,都被她的风采所震慑,就连出家人子痴都有些失神。 陈铭因为见过世面,后世的美女不在少数,之前遇到的富家小姐、仙子般的女子、女校尉都是人间绝色,故而他的承受力较强,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客印月能成为大明宫廷斗争中的女主角,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她面如桃花,特别的是,在崇尚白皙娇嫩的大明,她的身材堪称火辣。再加上大明版"口脂"的点缀,的确极具吸引力! 不过深思熟虑后,这也合情合理,否则她也无法让朱公子、忠老哥乃至魏朝都对她神魂颠倒。据说,就连太子也对她颇为青睐… 当然,作为一支脱离低级趣味的团队,陈铭和两位护法都恪守礼法,眼神平静,显得从容不迫。 "夫人太客气了!不知夫人此次来访有何指教?" 陈铭用最正式的商务语言询问。 "哎哟!小奴只是个奶娘,承受不起公子如此尊称,真是让小奴受宠若惊啊!" "公子不妨唤妾身小字,月印……" 月印客目光流转,改了称呼,柔声回应。 郑焕和子痴闻言,心头一紧,险些失态。 陈铭倒是心态平和,准备充足,淡然笑道:"夫人为朱公子所亲,自然有此资格,还是言归正传吧!" 月印客听罢,略带一丝幽怨地瞥了陈铭一眼,遂步入主题:"忠贤赠予妾身的脂粉与香露皆上乘,妾身此行,是想为宫中的主子和姐妹们求些……" 陈铭心中已明,望向光彩照人的月印客,灵感油然而生。 "承蒙夫人垂青,我们定会满足夫人所需……但常言道,独享不如共享……" 陈铭缓缓展开话题,却发现月印客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即是说,众人欢喜,才是真正的好!这些物品皆由珍贵香料制成……" 陈铭见状,立即用通俗的话解释了一遍。 "公子请放心!主子和姐妹们皆明事理,断不会让公子空忙一场!" 月印客连忙接话,神情中流露出些许担忧,似乎生怕陈铭回绝。 "哈哈,夫人误解了,我的意思是,想请夫人担任我这‘妆品’的代言人!" 陈铭轻笑,解释道。 "代言……人?何谓代言人?" 月印客闻言,美眸瞪大,满是好奇。 "咳咳,代言人就是代为商行出售商品,不同于市面的‘中介’,只代理本商行的商品,按销售额比例分成,暂定为三成回馈……" "而且,代言人还能招募下级,招满五人即可晋升,晋升后既能继续销售获利,又能抽取下级一成收益。" "下级再发展下级,最多可抽取三层分成,最高不超过半成……" "一旦形成体系,夫人只需找五十位下级,便能坐享其成,数钱数到手软!" 陈铭从容不迫地将未来的直销代理模式——呃,不,管理法则,用明朝通俗的语言详述给月印客听。 一番解说,令在场之人皆瞠目结舌! "天啊!为何不早点让我遇见公子!" 月印客的坦率之言——呃,不,直接的话语,让陈铭瞬间双颊绯红。 郑焕和子痴则是面如土色,尤其是子痴,连忙掩袖——鼻血已无法遏制地流淌。 郑焕稍好些,但也慌忙端起茶杯,不顾仪态地猛灌一口。 "咳咳,夫人觉得这个代言可行吗?" 陈铭稳住气息,笑着问月印客。 "当然可行!妾身必全力以赴为公子效力!" 客印月连忙点头应允。 "不错,代理者必须为女子,划分九等,第九等为美人,第八等为丽人,第七等为玉人……" "第六等为娴雅,第五等为碧翠,第四等为红颜,第三等为红袖,第二等为飞燕,第一等为仙姬!" "夫人才华横溢,相信不久就能晋升至丽人乃至玉人之位。" 陈铭严肃地对客印月说。 "毫无怨言,毫无怨言!奴家明白,公子是在关照奴家,您请放心,奴家定会广结人脉。" "三五日内,召集十多位不成问题!" 客印月眨着灵动的眼睛,坚定地保证。 "很好,我立刻安排制作第七等的玉人银牌,五日后,我静待佳音……我对你寄予厚望!" 陈铭满怀信心地对客印月说。 接着,他又向客印月详细讲解了面对面销售的技巧和"美妆商品"的卖点。 两个时辰后,客印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万盛商号"的内堂。 "乖乖,公子真是现代柳下惠,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回味着离去的身影,子痴一边大口喝茶一边感慨。 "这妇人,真是个精灵呢!" 郑焕擦去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 "因此,本公子只与她谈正事,切记!这类女子只能谈正事,涉及其他,生死未卜!" 陈铭用力甩甩头,郑重告诫哼哈二将。 "还是公子才华出众……" 郑焕恢复过来,开始赞美。 "行了,别吹了……拿笔墨来,记下刚才说的代理等级!这又是一项大生意!" 陈铭急忙对郑焕吩咐。 第94章 头脑瞬间短路 郑焕迅速拿来笔墨,与子痴一同飞快书写,陈铭则连忙补充一些细节。 "这个"代理者管理制度"是否过于简单了?" 郑焕写完最后一个字,有些犹豫地问陈铭。 "确实太过粗糙,你有什么好主意?" 陈铭点头,询问郑焕,灵感突如其来,哪能刚好想出完美的名字呢。 "不如叫做"仙籍录"?"子痴轻声提议。 "这个名字好!" "这个名字妙!" 这次轮到陈铭和郑焕称赞子痴,让小道士突然有些害羞。 他可不敢说是刚才那位大姐给他带来的灵感…… "好,这个管理制度就叫"仙籍录",显明,你找一处地方,不用店面,要一处雅致的宅院,地方不必太大,注意控制成本。" 这幢府邸,整治完毕先租赁下来,仆役全用女子,不得雇用男子……日后‘胭脂’、‘唇脂’等妆扮之物皆在此处贩售。 ” 陈铭略作思考,对郑焕建议道。 “公子的构思实在巧妙!如此一来,不仅减少了开支,将来小姐进京也有栖身之地,那些女子洽谈生意也有了去处,比在商行更为合适……” 郑焕心思细腻,立刻领悟到其中的诸多益处。 陈铭连连点头赞赏:“甚好,甚好,正是此意!” “对了,公子,这‘妆扮之物’与庭院需有个名称?” 郑焕整理着自己的笔记,同时询问陈铭。 “嗯……不如叫做‘妆容阁’如何?” 陈铭稍加思索后向二人提出。 二人听后,纷纷赞不绝口。 就这样,铭公子的一闪念为明朝众多女性开创的美妆品牌和创新经营模式,就这样璀璨登场、横空出世了! 短短半日时光,竟谈成了两桩前景广阔的生意,公私兼顾,果真是主角光环的璀璨绽放…… 众人情绪高昂,陈铭提议大家好好放松,晚上前往“万兴楼”享用美食。 是夜,“万兴楼”的顶层“千里挑一”雅间宾客满座。 前排落座的有: 创立了多个明朝独角兽企业的——铭公子陈铭。 道教正一教三清观负责人——张显康道长。 身兼多家企业高管的行政经理——郑焕。 铭公子的首席忠实粉丝,最信赖之人——子痴仙童。 道教派遣至多家企业的管理骨干——子愚仙童。 锦衣卫南城外城厢百户所的百户——崔应元百户。 出席宴会的还包括,大铁棍子韩总旗,基层锦衣卫代表孙梧孙总旗…… 还有特意邀请的神秘嘉宾,朱公子及其随从忠老哥。 朱公子是真武大帝的嫡系后裔,他爷爷现无法亲自邀请,让朱公子过来,表达民众对真武大帝的敬仰和热爱,总是令人欣慰的。 “嗯!铭公子,你真是个可交之人!往后客嬷嬷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朱公子友好而诚挚地拍了拍陈铭的肩膀,微笑道。 “那个……大伴,还不多谢铭公子?” 朱公子转向身后的忠老哥吩咐。 “小的多谢铭公子的关怀,公子的恩惠,小的永生难忘!” 忠老哥连忙恭敬行礼,向陈铭诚挚致谢。 “太过客气了,别忘了,你老哥可是朱记营造社的东家,往后大家或许还要仰仗你的关照呢……” 陈铭半开玩笑地说着。 在场的除了他,包括朱公子和忠老哥自己,都没料到几年后陈铭所言竟成真,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众人又谈笑一阵,一致推举朱公子坐主位,待他落座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公子朱做作地谦让一番,最终还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随后,陈铭和道士张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忠老哥此时还未成为厂公,机灵地坐在陈铭下方,恭敬地落座。 其他人则在郑焕的引领下另辟一桌,毕竟身份有别,不宜与朱公子同席。 掌柜郑炎亲自照料,菜肴自然是精选的佳肴。 蒸羔羊,炖熊掌,炙鹿尾,烤鸭,烧鸡,烧鹅…… 朱公子和道士多有见识,陈铭来自未来,忠老哥虽无缘品尝,但也见过这些珍馐。 因此,这桌四人谈笑风生,举止从容。 而邻桌的情景则有所不同,郑焕和两位仙童还算镇定,毕竟见多识广,其他几位则眼睛几乎黏在了菜肴上。 最让人尴尬的是,陈铭一时兴起,竟提议让朱公子说两句,这下不得了,朱公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与大家分享喜悦。 于是,古今中外,长城内外,木匠油漆工…… 朱公子胡言乱语了半天,连大铁棍子韩总旗的肚子都开始“咕咕”抱怨了。 见状,原本还想发言的陈铭和张道长只好无奈摇头,待朱公子拿起茶杯时急忙示意开席…… 闻言,众人连忙动手,瞬间,“万里挑一”包厢的气氛达到高潮…… 当晚的欢乐自不必赘述。 当然,除了公开的聚会,陈铭并未忘记一些幕后的英雄——不,是女英雄。 于是第二天上午处理完千户所的事务,陈铭独自带着包裹来到了府军前卫。 “这是何物?” 女校尉刚在小校场练完枪法,好奇地望着眼前的锦盒问道。 “此物名为‘口脂’,类似胭脂……而这瓶中的液体称为‘香氛’,功效与熏香相仿。” 陈铭耐心解释着“美姿堂”的新品用途。 出乎意料,女校尉面对“美妆佳品”并无寻常女子那般兴奋。 王诗娇不屑地撇撇嘴:“这些东西在军中毫无用处,你拿来作甚?难道你小子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着,她一双美眸直视陈铭,看得他有些不安。 “这个,当然,确实,那个,因为……” 面对女校尉炽热的目光,陈铭的心跳突然加速,大脑一时短路,说不出话来。 第95章 姑娘需受点苦 “啊!我懂了!你想让我装成那些小姑娘的模样,陪你去固安县调查上次未完成的邪教分舵?” 女校尉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说。 “咳咳,校尉果然料事如神!” 陈铭听到此言,瞬间思绪纷飞。 内心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启齿,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应对。 "看来姑娘的眼光独到,你确实机智过人,满腹计谋……好吧,就这么定下,大家准备好,明日启程!" 女校尉轻轻一挥手,决定得如此决绝。 说完,她没跟陈铭客套,直接收下了"美妆精品"和下面的银两,一并纳入囊中。 陈铭心中颇感微妙,这位女校尉为何又要给他布置这样的任务? 难道她打算一路斩妖除魔,直至挑战终极首领? 就这样思绪万千,陈铭回到了千户所。 "千户似乎有心事?" 郑焕见陈铭的神情,关切地询问。 "唉,就是那位女校尉,又拉我去捉拿邪教妖孽……"陈铭叹了口气说。 "你现在位高权重,不宜涉险啊!" 子痴听后也急忙劝阻。 "这些道理我懂,只是我不能让锦衣卫蒙羞!" 陈铭沉声道,字字有力。 郑焕闻言,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毅然道:"小人愿随千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显明兄真是……忠心可鉴啊!" 陈铭原本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立刻明白,郑焕是在帮他的小姐守护家园。 陈铭身为坦诚之人,此刻也只能答应下来。 其他人就不必带了,带上反而是累赘,给女校尉增添麻烦。 再说,千户所目前事务繁杂,还需有人留守。 于是,他们商定,三清观的修缮工作已完毕,便写信给道长,借调子愚来协助子痴。 让崔应元来千户所办公,指导二人,外城厢百户所暂由孙梧主持。 其他百户所照旧尽职即可。 千户所的事务安排妥当,次日清晨,陈铭和郑焕备好马车,按约定前往贡院街接王诗娇。 看到女校尉的那一刹那,陈铭再次愣住了。 这次女校尉装扮成了富家小姐,别有一番韵味,美得如诗如画,令人垂涎…… "咳咳,姑娘,该上车了!" 郑焕轻咳一声提醒。 陈铭和郑焕假扮随从,坐在马车前的驭手位置,车厢留给王诗娇。 他们为何如此装扮?一来,队伍中有美女骑马太过引人注目;二来,女校尉嫌他们骑术不佳,担心耽误大事;再者,骑马太过耗费体力,赶一天路会疲惫不堪,无法做其他事。 毕竟,像通州那样的昼夜不停赶路不能频繁进行。 在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下,经过一天多的颠簸,第二天午后,他们终于抵达固安县城。 根据崔应元先前的侦查,三人入住高升客栈。 并非三人刻意选择,只因这个年代县城规模有限,转悠一圈下来,这家高升客栈算是较为可靠的落脚点。 "这位姑娘,是用餐还是住宿呢?" 店小二见王诗娇身披帷帽,气质超凡,身后还跟随着仆从,一眼便知非富即贵,赶忙殷勤上前。 "住宿,要两间房。" 郑焕回应,这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完全是本色演出。 大户千金怎会轻易与普通人交谈呢? "好的,三位请随我来,马匹也需要照料吗?" "嗯,小铭子,打赏!" 王大小姐高傲地吩咐,语气中透着命令。 陈铭闻言只好无奈摇头,掏出几枚铜钱交到店小二手中,换来他更加灿烂的笑容。 安排好车马,店小二引领三位客人来到天字号六七客房。 如此分配,王大小姐独占一间上房,两位仆人共住一间。 安顿完毕,三人开始策划如何调查邪教妖人和鞑子的行踪。 "目前我们的难题在于,邪教妖人在固安城的具体位置是何处?" 王诗娇向陈铭和郑焕询问。 "这固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寻找起来恐怕不易。" 郑焕略感头疼地感叹。 "别急,这小子肯定有法子!" 王大小姐品着陈铭亲手泡的果茶,嘴角含笑,意味深长。 "你怎么断定我有解决办法?" 陈铭有些不悦地反问,他没想到,看似豪爽的女校尉也有这般折腾人的本事。 而且她几乎只找陈铭,一会儿让小铭子帮忙沏茶,一会儿又让他亲自下厨煮面... 理由是大小姐对外面的食物不习惯,唯有小铭子的手艺勉强能入口。 对此,郑焕只能对陈铭投以同情的眼神,对某些事情的担忧也随之减轻。 王诗娇挑了挑嘴角说:"你小子逛了一圈城,就直奔高升客栈,我看你那狡猾的模样,想必已有了打算。" "确实有个主意,不过姑娘得受点苦..." 陈铭转了转眼珠,从容地对王诗娇说。 "本姑娘习武之人,什么苦没吃过?快说吧。" "办法就是——装病。" 陈铭环顾四周,低声对王诗娇讲。 "装病?" "没错!装一种奇特的病症,这不是我和显明兄推脱,非得姑娘这样的高手不可,因为大夫要望闻问切..." "我懂了,你是让我装一种大夫无法诊断的怪病,然后假借邪教能治病救人之名,以寻医问药为由,暗中调查邪教分舵?" 王诗娇稍加思索,便领悟了其中的策略。 商议完毕,陈铭和郑焕返回天字号七号房。 "公子真是智计无双..." 郑焕一进门便称赞道。 "别只顾吹嘘,得考虑对策。这次没有戚家军相助,若再遇通州那样的境况,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陈铭并不像郑焕那样乐观,反而沉思着说出这番话。 "属下深信,公子必有解决之策。" 郑焕却坚信地说,仿佛他比陈铭本人更有信心。 第96章 拯救我家小姐 对于郑焕的信任,陈铭感到十分宽慰。 团队间的信任是至关重要的!因此,陈铭不断思索,寻找可靠的支援。 有了王校尉的帮助,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关键是如何悄然调动一支能战的队伍作为后盾。 召集戚家军是行不通的,上次通州必定有兵部或其他部门的文书,他目前还没有那样的影响力。 调动本地的卫所士兵? 那更是不切实际,别说他们是否服从命令,万一能调动,恐怕南镇抚司会找上门来... 调动自己千户所的人,那就更不用想了,那些人的战斗力他已不抱期望。 若是调用本地的衙役,只怕消息一泄露,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还担心地方官府是否会找借口指责他越权,到时候功劳未立,麻烦却缠身。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糊里糊涂地答应那位女校尉。 陈铭思绪纷飞,直到四更天才昏昏入睡。 天明后,王小姐毫不客气地享用了陈铭亲自煮的汤面,随后不出所料地病倒了...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陈铭和郑焕忙得团团转。 "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铭焦虑地问店小二。 "小兄弟别急,贵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话音刚落,郑焕又一脸沮丧地送走了一位大夫。 "哎呀!两位,这位姑娘的病情实在古怪,恕老朽无能为力!" 白发苍苍的大夫歉疚地向郑焕和陈铭告别。 说完,他黯然离开了。 "这可怎么办?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岂不是要把我们活活打死?" 陈铭满脸愁容,对着郑焕哭诉。 "唉,铭弟,不如我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和尚或道士之类的?" 郑焕泪水盈眶,宛如丧亲,演技堪称一流。 两人的可怜模样,让客栈的客人们听了都心酸不已。 "二位,别太难过,你们小姐只是偶感风寒,不至于立刻找和尚道士吧!" 店小二见他们可怜,悄悄走过来低声说。 "我们是要找和尚道士祈福,驱邪!" 陈铭一听,瞪大眼睛斥道。 "呵,是我误解了,不过无需寻求僧侣或道士,他们或许并不灵验。咱们城里有位"白莲圣女",她的力量远超那些骗子呢!" 店小二轻咳一声,缓解了尴尬,随即向二人传授起新的秘密知识。 "真的有效果吗?" 陈铭闻言立刻握住店小二的左手询问。 "确实神奇?" 郑焕则迅速拉住店小二的右手继续追问。 看着两位真心关切的主仆,店小二悄悄把他们带到一旁低语:"我看令小姐病势沉重,你们又如此忠诚,这样的忠心实在难得……我就私下告诉你们吧。" "店小二兄义薄云天,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陈铭一脸真诚地感谢,一边说着,又悄悄塞了几枚铜钱给店小二。 店小二没有拒绝,不动声色地收下,低声说:"出城南门十里,有一座娘娘庙,到那里虔诚祈求,只要心意诚挚,"白莲圣女"必会赐福。" "多谢!多谢!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郑焕接过话头,继续询问。 "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只是千万不能提其他任何神仙,"白莲圣者"对此极为忌讳!" 店小二一脸严肃地悄声提醒。 两人恭敬地感谢店小二,随后驾车出发,陈铭背起昏迷的大小姐,急忙向城南赶去。 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店小二所说的娘娘庙。 娘娘庙在京城周边的许多城市或城乡都有,主要供奉碧霞元君,还有天仙娘娘、送子娘娘、药王等众多神只。 神仙太多记不住?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座供奉道教女神的庙宇。 这主要流行于北方,南方则信奉另一位神——妈祖。 因此民间有"北元君,南妈祖"的说法。 大小姐来娘娘庙治病,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如今这座固安的娘娘庙,原有的道教神只已被不明来历的野神取代。 来到庙门口,只见许多信徒聚集在门前,有的烧香祈祷,有的跪拜祈福,有的求签问卦... 还好两人一片赤诚,用银两向庙祝表达了诚意,才得以悄悄将马车驶至侧门,将马儿系在旁边粗壮的白杨树上。 在庙内众人的掩护下,陈铭背着大小姐悄悄进入庙内。 大小姐昏迷不醒,伏在陈铭背上,郑焕紧跟在后,不断擦拭眼角... 这一幕让人感到十分可怜。 "恳请仙姑,救救我家大小姐!" 在两名白衣女子的帮助下,陈铭将大小姐安置在木榻上,喘息未定便向端坐大殿的白衣仙姑求助。 "这位公子别急,让我先诊断一番。" 大殿莲台上,白纱遮面的仙姑开口,听声音应是一位中年妇女。 只见仙姑轻抖皓腕,五色交织的细线疾如闪电般绕住了千金的手臂。 “此为何意?” 陈铭疑惑地问一旁蒙着白纱的素衣女子。 “噤声!莫要言语,这是仙姑的悬丝察脉,乃绝世神技呢!” 女子严肃回答,低声向陈铭和郑焕解释仙姑的奇妙能力。 “哎哟,不得了!” “勿要嘈杂!” 大殿内顿时静寂,只听见仙姑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神秘…… 片刻之后。 “二位,令千金所患乃是心绪不定之疾,因旅途中遭邪祟侵扰所致……” “幸亏你们忠诚,及时送来,更幸运的是遇见了本仙姑!” 仙姑得意地对他们二人说道。 “还请仙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我们必当厚待您老人家!” 陈铭和郑焕一听,立刻顺势恳求。 话音未落,郑焕已掏出一大块银子,恭敬地置于仙姑面前。 “唉!罢了,本仙姑见不得他人受苦,准备吧,看我施展法术!” 仙姑瞥了一眼那约有二十两的银子,高声向众女吩咐。 第97章 千金真是英勇 鉴于两位忠仆的诚心诚意,仙姑决定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宽大的袖袍一挥,又展示了一次神奇的法术——银子瞬间消失无踪! “仙姑神技!” “仙姑通天之能!” 陈铭和郑焕连忙赞叹。 只见白衣女子们或立或跪,姿态各异,神情肃穆,而仙姑则盘腿而坐,口中开始低诵咒语,开始施法…… 陈铭和郑焕恭敬地陪在千金身边——主要是以防不测发生。 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意外,谨慎为上! 仙姑认真地念诵了一阵,才停下。 她唤来一名白衣女子,拿来一只白瓷净瓶,用柳枝沾了瓶中的“圣水”,亲自洒遍四周。 接着又拿起一把桃木剑,开始了一场梦幻般的舞蹈。 那姿态,那举止…… 陈铭和郑焕都不忍直视。 他们只能目不斜视,低头默念,为千金祈福。 仙姑跳完这场奇异的舞,收起神通,忽然睁大双眼大声喊道:“醒来!” 只听得话音刚落,殿中各种法器应声响应。 一时之间,乐声四起,鼓乐齐鸣。 然而,一番忙碌过后,一切依旧如故,毫无变化。 “仙姑,怎么了?小姐还没有醒来吗?” 陈铭眼眶泛红,含泪询问。 “这个……或许时机不对,容本仙姑稍作休息,再请各方神圣相助……” 仙姑犹豫了一下,迅速接续话题。 此刻病人未醒,陈铭和郑焕只能尽职尽责,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千金身旁,等待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大堂之中,铜钟轻鸣,仙女忽然再度启齿诵念。 一番吟唱后,只见数名白衣信徒自殿外捧着几束类似草药的植物步入。 仙子轻轻一摆手,药材瞬间燃烧,释放出一种独特的药香。 然而片刻后,陈铭和郑焕不再觉得新奇,反而有些头晕。 隐约间,陈铭仿佛感受到前世在网吧通宵吸二手烟的感觉。 郑焕则终于忍不住,开始轻咳起来。 又折腾许久,结果显而易见——依旧无果。 连续两次尝试无效,仙女的神色略有尴尬,幸好面纱遮掩,看不清她的脸色。 她平静地开口:“嗯!两位少年,令妹所受之邪气深重,需我与另一位尊者联手才能驱除……” “多谢仙子,我们兄弟定会增加供奉!” 郑焕一听,立刻领会,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 “公子过谦了……门下弟子已去邀请此地尊者,恐怕还需稍作等待。” 仙子回应道。 “无妨,无妨,我们先去侧殿等候便是。不可延误仙子为其他病人治疗。” 陈铭和郑焕互视一眼,恭敬地说道。 这是必要的,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不愿耽误仙子——不,治病救人的工作。 在几位白衣女信徒协助下,昏迷的大小姐被抬到侧殿安置。 娘娘庙的侧殿里。 “大小姐真是厉害!现在真正的主角应该要登场了!” 陈铭盘膝坐在香案边,悄声对郑焕说。 “小子!别乱讲话,小心暴露身份!”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大小姐低声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话呢?”陈铭没好气地反问。 “公子,你们还是别说话了吧!小心隔墙有耳!” 郑焕急忙在一旁焦急地劝告。 大小姐接受了劝告,立刻闭口不语。 陈铭和郑焕背靠背,在香案下打起了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已过正午,几位白衣女信徒过来帮忙将大小姐移到了正殿。 只见殿上除了白衣仙女,还有一位头戴金冠的紫衣人。 紫衣人嘴唇上留有短须,面庞消瘦,双眼闪烁着异彩。 “这位便是圣地的本地尊者,两位快行礼!” 仙子严肃地对陈铭二人指示。 郑焕和陈铭交换眼神,确认无误后,行礼完毕,又献上一块金元宝。 紫衣尊者并未推辞,自然地伸手接下。 “二位请看我仙术!” 紫衣双手一振,左手的金子消失,右手却多了一把拂尘。 紫衣尊者立定,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再次开启了神圣的仪式。 底下的配角信徒自然又是一阵配合,不必细说。 一时之间,铃铛、锣鼓、钹音、罄鸣……各式法器齐奏,场面比之前更为壮观! “铛”的一记钟鸣,紫袍高僧猛然瞪大双眼,出手疾如迅雷,数道银芒犹如流星划破虚空,直指千金小姐所在之处。 银光闪烁间,小姐黛眉微蹙,似是有所动作! “呀!高僧果真神通广大!” 陈铭见状,立即效仿子痴的口吻抢先称赞。 “高僧仙术,无边无际!” 郑焕的表现则更为出色,他的颂扬更为诚挚。 见小姐苏醒,殿内信徒及仙姑皆松了口气,若无对策,恐怕只得施展压轴手段了。 幸亏紫袍高僧法力深厚,不负众人期望。 “高僧仙法精湛,我们深感感激……” “此刻家妹刚醒来,尚无法言语,想必定需时日调理。” “恳请各位女师父协助,让我们先让小姐在侧殿稍作休息,待到适当时机,再请高僧施法,如何?” 陈铭转动眼珠,向高僧提出请求。 此要求合情合理,更何况这两人财大气粗。 高僧爽快点头答应,信徒们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千金小姐便再次移至侧殿。 夜色渐深,娘娘庙外的信徒与寻常百姓各自归家,留下一片狼藉。 这夜晚空阴沉,无月无星。 “劳烦高僧再度为家妹施展仙法!” 郑焕与陈铭在侧殿门外向高僧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本座需独自施法,不容外人打扰……” 紫袍高僧微阖双目,轻声言道。 “是,我俩兄弟只在外殿等候,未经法旨绝不打扰!”两人应声道。 高僧未多言,大步踏入侧殿之内。 “砰”地一声,侧殿大门紧紧闭合。 第98章 寻仙之旅 静谧的夜晚,关门声如棍棒敲击,令人内心一震。 郑焕在侧殿走廊中不安地来回踱步。 陈铭随即从主殿走出,身后跟着那位白衣仙姑。 “高僧说,要为小姐驱邪,需仙姑相助!” 陈铭严肃地对仙姑说,仿佛也在向殿外的守卫传达。 很快来到侧殿外,郑焕立刻迎了上来。 “仙姑终于来了!高僧正在施法,已留下法旨,仙姑可以直接进去。” 郑焕神情庄重地对陈铭和仙姑说道。 仙姑自当遵从法旨,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侧殿。 这次,大门无声无息地合上。 片刻后,内里传出微不可闻的闷响。 “不会有事吧?” 侧殿外,郑焕略带疑惑地问陈铭。 “不会,她的身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陈铭的语气坚定无比。 "哎呀!那位尊者与仙女的修为必定深不可测!" 郑焕忽然提高了音量,说着还朝陈铭眨了眨眼。 陈铭不经意地回头,只见两名值夜的信徒从不远处走过。 两人恭敬地立于侧殿之外,对两位高人行礼,态度庄重而专注。 "那位年轻人,请进一下……" 隐约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内室飘出。 在外行礼的两人交换眼神,彼此点头,陈铭随即悄悄步入殿内。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郑焕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侧殿的暗影中。 次日清晨,当第一束阳光洒在娘娘庙主殿时,庙中的信徒们开始忙碌起来。 诵读经文、祈福、祷告... 总之,每个人都按照日常的仪式,忙得不亦乐乎。 随着太阳升高,庙门前的信徒也渐渐增多。 袅袅香烟升起,四周变得热闹起来。 然而,负责的信徒们在忙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仙女不见了! 不只是仙女,昨天的紫衣尊者也不见了踪影! 不仅如此,昨天前来求医的两名忠仆和小姐也消失了。 大门外的马车也不见了,只留下大白杨树旁一堆马粪... 侧殿内。 "怎么会这样?庙前都有守卫,晚上还有巡逻,都没看见有人离开!难道他们都羽化登仙了吗?" "没错,巡逻的兄弟可没有一个敢偷懒的!" 几位信徒有些慌乱地向庙祝议论纷纷。 "难道有鬼怪作祟?"庙祝心中一惊,问向红衣信徒。 "荒谬!仙女和尊者法力无边,鬼神都不敢靠近,我们在殿内仔细找找!" 一位红衣信徒涨红着脸站出来斥责众人,并提议。 众人在殿内仔细搜索,几乎翻遍了每一块砖石,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咦!仙师,房梁上好像有异物!" 一位眼尖的信徒抬头一看,发现房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类似告示的东西钉在了房梁上。 找来梯子,红衣信徒亲自爬上梯子,取下了告示。 "我们追寻仙道而去,大家不必挂念,只需在庙中静心修炼,三日后自会归来..." 识字的庙祝颤抖着声音向众人宣读告示上的内容。 "这是尊者的旨意!" 红衣信徒一眼就认出了告示末端紫衣尊者的印章。 "真是神迹啊!" "无生老母显灵了!" 信徒们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不住地叩拜。 消息一传开,庙门前的信徒更加虔诚地膜拜,一时之间香火更加旺盛... 一辆马车正快速行驶在通往北方的官道上。 "你这小子,武艺平平,却满脑子诡计多端!" 车内传来的是小姐、女校尉王诗娇的声音。 "王姑娘,此乃策略与智慧的结晶…瞧,未损一兵一卒,已擒获邪派领袖,还稳定了信徒之心!" "动刀动枪总是不妥,伤人伤己,即便是花草受损也是罪过啊!" 陈铭滔滔不绝地对王诗娇说,言语间流露出得意之情。 郑焕则满脸兴奋,坐在驾驶座上,卖力地驾驭马车,心中充满了自豪。 果真,信铭公子乃不朽之英杰! …… 前一夜。 郑焕踏入侧殿,只见那位身手矫健的千金已轻松制服了紫衣尊者和白衣仙女。 此刻,两位"神仙"已无昔日威严,像死狗般瘫倒在地。 "姑娘武功了得,但可曾想过如何脱身?又如何处理这座庙中众多邪派之人呢?" 陈铭看着昏迷不醒的"神棍"和"神婆",向王诗娇发问。 "这些本姑娘不管,如何逃脱,如何安抚他人,那是你的责任…" 王诗娇毫不在意地说,那神情与日间的郑焕如出一辙,仿佛这一切都应由陈铭来解决。 "没错,公子,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天亮前恐怕难以瞒过众人耳目!" "不过,还需周全之计,这庙内邪教徒众多,王姑娘或许没事,但我们带着他们俩,恐怕难以脱身。" 郑焕在关键时刻急忙进言,企图激发陈铭的智谋。 "哎呀!你们都这样想,难道本公子无计可施吗?" 陈铭疑惑地望向两人。 "少废话!你若再故弄玄虚,本姑娘就先走一步,让那些邪教徒在白天揭露你们的真面目…" 王诗娇对着陈铭似笑非笑道。 "好吧!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个。 " 陈铭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闪闪发光的物品。 "这是上次与鸳鸯锁一同打造的精钢细线、飞虎爪?" 郑焕一眼便认出了自家铁匠铺的产物。 "正是!此时此刻,唯有依赖这精钢细线了。" 陈铭沉声对两人解释。 "我懂了!你是打算让本姑娘用这细线一端绑在侧殿屋顶,另一端系于庙外的大柳树上,然后让大家飞跃而过逃离此地?" 女校尉身为习武之人,对此类技巧有着超凡的理解,瞬间领悟了他的意图。 鉴于听众有限,无需再炫耀,陈铭点头示意,表示赞同。 "王姑娘武艺超群,空中飞跃自是不在话下,可我和公子并不擅长轻功,更何况还有这两位怎么办?" 郑焕低声指了指地上的"神婆"和"神棍"询问道。 第99章 大明版阿汤哥 "这并不复杂,只要王姑娘能妥善固定钢索的两端,显明兄,今天我们也要体验一次空中飞跃!" 陈铭说着,从包裹中取出四个gun轮,并拿出两条捆绑人的皮带。 "一会儿我们一人背一个,我背那位神棍,显明兄你稍微辛苦些,背那位神婆……" "把他们绑在背上,皮带穿过gun轮,双手也绑紧,绝对掉不下去的!" 陈铭边说边将皮带的细绳穿过gun轮的轴心。 "你这是打算模仿西南夷人,滑索吗?" 王诗娇听完陈铭的解释,看到包袱里的道具,立刻明白了。 "咳咳,天地万物,都有我学习之处,姑娘记住,滑索的固定必须庙内高,外面低……否则后果严重!" 陈铭有意无意地引用了一句文言,然后提醒了重要的注意事项。 "知道了!啰嗦!" 谈话间,女校尉已迅速接过钢丝,身影闪烁,几个跳跃,登上了屋梁。 看着女校尉再次翻上屋顶,陈铭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急忙对郑焕说:"显明兄,有个任务必须你来完成!" "公子尽管吩咐!" 郑焕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你写个告示,等我们到屋梁上时贴上去。 内容大致是说,神棍和神婆带我们去找神仙了,过几天就会回来,让这些妖人在娘娘庙里等着……" 陈铭悄悄对郑焕说,这就是后来庙里的人发现的告示的来源。 趁着王校尉在屋顶上准备,陈铭和郑焕也没闲着。 郑焕首先按照陈铭的意思写好告示,然后在神棍身上找到了信印盖上——一切显得如此流畅,如此自然。 接着,两人互相帮助,将神棍和神婆分别绑在背上。 最后是整理殿内的物品并带上。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了一会儿,王校尉便返回了。 没办法,飞檐走壁对他们两人来说实在太勉强,只能借助皮绳和王校尉的帮助爬上屋梁贴上告示,最后再次翻上屋顶。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两人沿着精钢丝以飞快的速度滑到了庙外的大白杨树上。 王校尉自然走在最后,还需要负责清理道具和所有痕迹,这样才能显示尊者和仙姑的神通。 整个过程堪称完美! 不过陈铭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如果自己身手再好些,岂不是就成了大明版的阿汤哥? "所以,事无巨细都很重要!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 这是陈铭历经六个时辰赶到城厢外的百户所后的感慨。 听完陈铭生动的叙述和郑焕生动的补充,锦衣卫的兄弟们对小陈千户的敬仰更加深厚了! “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技艺啊!” 负责百户所的孙梧总旗毫不掩饰他的惊叹和赞赏。 “这真是草鸡长了牙,厉害得能咬人呢!” 大铁棍子韩总旗的称赞总是那么贴合实际。 孙桐和其他兄弟也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这些细节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韩总旗被指派带领三名校尉看守神棍和神婆,等待日后审讯,同时孙桐也被急召骑快马前往西司房报信。 当然,最重要的任务是调兵! 他们都是体制中人,有些规矩必须遵循,所以对付妖人余孽的事只能交由友好的单位处理。 这正是陈铭早些时候在“清华池”警告过崔应元的——不能越权行事! 他和王校尉探查情报并顺手抓获两名妖人,这是职责所在。 如果私自调动迁西的戚家军,恐怕陈铭这个千户的职位也保不住了。 尽管王校尉行事果断,但她并非头脑简单的女子,自然会在大方向上赞同小陈千户的观点。 更何况,他们已经为友好的单位争取到了两天多的时间,任务已经超额完成。 王诗娇离开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全套的精钢溜索设备,留给小陈千户的则是两个邪教妖人。 按照女校尉的说法,功绩归于铭公子,好处归于王校尉。 王校尉没有在百户所听小陈千户训话。 她拿到装备心满意足地离开,对于那些肉麻的溢美之词,女校尉毫无兴趣。 后来,关于铭公子化身明朝版阿汤哥的传奇故事出现了多个版本。 其中一个版本是说书人的讲述。 “只见白衣的铭公子施展一招‘天外飞仙’,一手提着一个邪教妖人,直接从大殿上飘然而起……” “所有的邪教妖人,都被公子的神技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等到六扇门的差役赶到,所有的妖人都被一网打尽,无一漏网!” …… “胡言乱语!” 陈铭轻蔑地啐了一口,不是针对说书人,而是对被关在周庄一处院落柴房的邪教紫衣尊者。 刚才他试图唤醒这家伙,与他讲道理,让他悔过自新,并透露一些与北方朋友联系的情况。 没想到这家伙一醒来,反而向锦衣卫们宣扬“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身为光荣的锦衣卫副千户,陈铭自然不容许这家伙胡说八道,立刻用最文雅的语言打断了他。 崔应元见状,连忙上前,一阵皮鞭抽打,让紫衣尊者恢复了人间的清醒。 “想清楚了再回答!如果你的仙法真有用,也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制住,麻烦你吹牛前先打个腹稿!” 陈铭接过郑焕递来的茶水,一边喝一边斥责道。 “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何处人士?你们固安分舵的奸细何时北上?” 崔应元一边恶狠狠地对紫衣尊者说着,一边丢下皮鞭,拿起炽热的烙铁。 烙铁逐渐逼近,几乎要碰到面颊,那炽烈的热度让紫衣尊者瞬间无法呼吸。 “别顽固,如果你真的不愿说,我会让这位崔百户在你脸上烙下四个字——‘邪教妖人’。” “到时候无论你走到哪里,人们都能认出你。” 陈铭在简陋的木桌上放下茶杯,冷声道。 紫衣尊者凝视着,烙铁上清晰地刻着反写的四个大字——“邪教妖人”! “我说,我都说!大人手下留情!” 紫衣尊者嘶声喊叫。 第100章 今次讲道理 “我叫汪有银,来自天津卫...在圣教——不,邪教担任固安分舵尊者,就是负责人。” “建奴共来了三人,来固安是与总教顾天师同行,我们只负责接待,天师与他们的具体事务,我不清楚。” “大人别打...我真的不知情,只知道他们在策划一件大事,隐约听到姓顾的提及关乎天下气运的事宜...” “其余的我真的不清楚,如果我有一句话胡言乱语,您可以将我点天灯,活活烧死!” 紫衣尊者汪有银以一个毒誓结束了供词。 “我看他不像在胡扯,老崔,老韩,你们再和他谈谈,确保口供无误,另外对比孙梧他们审问神婆的口供,看看有没有遗漏...” “那些旗片百姓的非法行为,也要让他们招供,一丝一毫都不能漏!就靠你们了。” 陈铭起身,对侍立的崔应元和韩忠吩咐道。 说完,他起身示意郑焕让汪有银签名画押,带走初步的口供。 “公子不再继续询问了吗?” 走出院子,郑焕牵着马问道。 “我们现在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不能像诸葛亮那样,否则会把自己累死。无论是生意还是政务,关键在于管理!” 陈铭边走边对郑焕说。 “公子所言与家主和小姐的教导如出一辙。” 郑焕闻言连连点头赞同。 此刻没有旁人,无需过分恭维。 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周庄的“食为鲜”。 如今“食为鲜”的改造已完成,原本的荤菜店变成了快餐店。 店内摆放了几套新打造的组合桌椅,供堂食的客人使用。 厨房外排列着一排大桶,里面盛放着各种烧制好的食材——不过现在过了饭点,只剩下一些菜汤。 望着空荡荡的大桶,陈铭满意地点点头。 “生意似乎不错?” 陈铭微笑着问向鞠躬行礼的刘伦。 刘伦急忙回答:“多亏公子爷的福气,生意岂止过得去!每天的饭菜都卖得一干二净,还常常供不应求呢!”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太忙需要增加人手,你自己决定,要用钱的话找郑焕就行!” 陈铭关心地对刘伦说。 “公子的恩情,小人感激不尽……” 刘伦不停地道谢,反而让想深入了解他情况的陈铭有点难以开口。 正在交谈时,只见两个穿着破旧袍子的士兵大步走进店里。 “刘掌柜,你的买卖做得真不错,赚了不少油水吧?” 领头的那个瘦高个弓箭手皮笑肉不笑地问刘伦。 “两位兵爷说笑了,小人只是简单整顿了一下店面,多卖点食物,方便码头上的工人,挣点辛苦钱,哪来的油水?” 刘伦一见到他们,立刻摆出一副愁容,连忙诉苦。 “你的店铺扩大了很多,从现在开始,每月的例钱涨到五两!我们兄弟今天来是通知一声,过几天自然会有人来收取!” 另一个矮壮的弓箭手没理会刘伦的话,直接对他说。 陈铭和郑焕穿着便服,静静地看着,没出声,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没兴趣理他们。 “兵爷,以前的例钱只有五分银子,这涨得也太多了吧?” 刘伦一听,顿时额头冒汗,连连恳求。 “废话少说,我们兄弟只是来通知,有问题去找巡检大人说吧。” 瘦高的弓箭手依然无动于衷,傲慢地丢下这句话,就拉着矮壮的弓箭手去下一家店了。 “怎么会这样?” 陈铭看着他们的背影,皱着眉头问刘伦。 “小的原以为生意好一些,多交些例钱也没什么,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没想到,唉!” 刘伦愧疚地回答。 “怎能怪你,这是我的疏忽!” 陈铭看着那两个不像士兵的弓箭手渐渐远去,沉声对刘伦说。 前段时间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公事私事堆积如山,又突然升职,竟然忽略了周庄这个地方。 管辖范围内,这里正是城厢外百户所的区域,也是他当百户时遗留下来的问题。 崔应元是个机灵的人,再加上刚上任,还没来得及或者暂时不便出手,所以周庄就被忽视了。 现在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不,是例钱,这可不行! 这不仅仅关乎金钱,还有小陈千户的面子。 然而这些问题不是刘伦这个层次能解决的,或者说暂时没有想到的。 因此,陈铭完全没有责怪刘伦的意思,反而示意郑焕也出言安慰。 “这个问题,公子我义不容辞!” 刘伦感激不尽,回到后堂协助厨房工作,陈铭则对着身边的郑焕低声说道。郑焕立刻安慰:“只因前段时间大家都忙碌,此事疏忽了,公子不必过于责备自己。” “但这确实不应该!周庄并非寻常之地,我们必须好好策划,古人云,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等同于与虎谋皮啊!”陈铭严肃地对郑焕说。 “没错,这里是块肥肉,大兴县并不富裕,这就像是从他们口中夺食,恐怕需要一个万全之策。”郑焕点头赞同,他的赞同并非出于奉承,而是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明朝官场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这句话的意思是,一般的县令如同土皇帝,尤其是在明朝时期,他们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有着绝对的权威。但也有例外,那就是附郭县,尤其是宛平、大兴这样的附郭京城县,这是一个典型的苦差事。不仅工作繁重,收入微薄,责任还重大,几乎每个地方官员都不愿接手这样的附郭知县职务。当然,虽然相较于京城顺天府的其他衙门,附郭县并不富裕,但并非毫无油水,比如周庄,就是大兴县难得能够自主的重要市镇。这里既是交通要道,又是水陆码头,自然是一块肥肉。 “公子,这次又要请道士出山吗?还是派兄弟们过来?”郑焕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非也!这次我们要以理服人,不需要装神弄鬼,更不能使用暴力!”陈铭转动眼珠,笑着对郑焕说。 第101章 还有两个问题 听到陈铭提到“讲理”,郑焕心中稍感宽慰,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此事颇为棘手,即使能说服大兴县,上面还有顺天府,至少得过这两关。至于更高级别的官员,郑焕甚至不敢去想。然而看到陈铭自信满满的样子,郑焕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安心,隐约中还有一丝期待。 “今天不必急躁,我们先回千户所,等待一两天...做好准备,再去拜访大兴县。”陈铭从容地对郑焕说。 两人商量妥当,又安慰并激励了刘伦和邢广坤一番,便骑马返回城里。由于这个时代交通条件实在不理想,即便他们都有好马,如果步行会更晚,也更艰难。回到千户所时,天色尚早,他们便一头扎进签押房,开始忙碌的工作... 这样的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持续了两天。这天清晨,处理完大部分事务,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司房的公文。公文通报固安邪教分舵已被剿灭,所有娘娘庙的妖人均已落网... 揣着文件,做好准备后,陈铭唤上郑焕,一同前往东城的教忠坊,那是大兴县衙所在地。 “令尊大人身体康健……” 陈铭朝坐在签押房内的大兴县令微微鞠躬,算是打了招呼。郑焕则恭敬地深深行礼。 陈铭这么做并非出于文武之别的考虑,而是因为老县令年事已高,白发苍苍,他心生敬意。 大兴县令黄惟功,正六品官职,由举人出身,凭借资历一步步升至京畿附郭的县令之位。 因此,黄县令并不像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那般自视甚高,毕竟他从基层做起,见过各种人物。 他见这位千户年纪轻轻,处理事务却老练,言语间并无鄙俗,对待自己既不卑微也不傲慢,礼数周全,便收起了轻视之心。 “千户此行有何贵干?” 然而,黄县令仍保持着读书人的风度,平静地问道。 “下官前来,有一要务需与令尊大人商议……” 陈铭未等黄县尊让座,也未在意是否有人奉茶,直接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郑焕则神情淡然地在一旁侍立。 这番举动让黄县令和背后的幕僚徐文若颇感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年轻人已是从五品官员,级别甚至比黄县令还高,想必背景不凡,于是并未发作。 况且锦衣卫不同于普通武官,一个普通的附郭县令也不便挑衅。 心中转过几念,黄县令还是慢慢开口:“千户请直言无妨……” “下官此行是为了南城地区的治安问题,其他地方尚可,唯有周庄的情况令人担忧!” 陈铭用一种老成持重的口吻说道。 “千户明察,周庄不是有巡检司吗?” 徐文若一听,立刻上前接话。 陈铭闻言,未多言,只是笑着向郑焕示意。 “话虽如此,但令尊大人和先生也清楚,近两年或许运势不佳,周庄近期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必远提,就说江洋大盗窃取我们百户所官印之事,姚家庄园的命案,周庄馆驿的无头案……这些大案最后都牵扯到了周庄!” 郑焕逐一列举了近三个月来发生在周庄的重大案件,让两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哑口无言。 这些案子若发生在大明其他皇帝在位时,恐怕已有多人丧命,如今除了丢失官印的蒋百户咎由自取,其他人安然无恙,真是天佑啊! “这些……都是特殊状况,特殊状况!” 徐文若听后,满头大汗,只能用这话暂时搪塞过去。 陈铭冷笑一声,说:“老父母一心为民众,难道能容忍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放任自流吗?”黄县尊听到这话,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回答:“本官也是极度忧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自去年起,年成就不佳……” 黄县尊从容不迫地开始向陈铭和郑焕抱怨,轮流与旁边的徐师爷交谈。 陈铭和郑焕相视而笑,果然一切都如他们预料的那样! 陈铭对着黄县尊慢慢地说:“唉!老父母的困境,本官明白,感同身受。现在有一个计策可以解决这个困境,还请老父母参考一下。” “还望千户指点迷津。” “表面看似是人力问题,但这其实归根结底是金钱问题,有了钱,其他事情自然就能解决了。” 陈铭淡然笑道,道理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千户所言极是,但朝廷对赋税和徭役都有固定规定,不能随意改动啊!” 徐师爷闻言急忙劝诫,心里暗想,这些武官真是胆大妄为,什么想法都有! “呵呵,徐先生,老父母不必过于担忧,我有一计,既能解决这个问题,又不会与百姓争夺利益,还能增加县衙的收入。” 陈铭轻轻一笑,缓解了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然后颇具诱惑性地慢慢说出。 这话一出,黄县尊和徐师爷互看了一眼,都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爪牙手下,擅长抓人抄家,刺探情报,敲诈勒索,怎么会懂得治理国家呢? 他们到底按照哪个剧本在演?唱的是哪一出戏? “两位大人请听,我们打算接手周庄的所有常规费用和摊派……” 郑焕见陈铭有意停顿,立刻默契地接过了话头。 “啊!这不是前朝的不良制度‘包税制’吗?” 徐师爷一听,首先反应过来,连忙挥手阻止。 “徐先生别急,听我详细解释,首先,县衙的正常税收我们不管,依旧照收。其次,我们接手的只是常规费用、陋习和摊派等……这与包税制完全不同。” “再者,如果县衙觉得在周庄收税麻烦,我们也能提供帮助,这不是问题。” 郑焕不慌不忙地把早已想好的对策逐一告诉他们。 “听起来似乎可行,但仔细思考,还有两个问题!” 徐文若摸着下巴的山羊胡,若有所思地说。 第102章 本官如何担当 看着徐师爷紧锁的眉头,陈铭反而点头,严肃地问:“徐先生关心国事,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老父母心系百姓,更是让我深感敬佩!” 两顶高帽让两位读书人颇感欣慰,都相视而笑。 徐师爷继续说:“首先,不知能承担多少银两?其次,周庄巡检司的人员该如何安排?” 郑焕听后回应:“我先回答徐先生的第一个问题,据我了解,大兴县一年的各种杂税大概也就二百两左右吧?” 此话一出,黄县尊和徐师爷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隐约流露出一丝尴尬。 实际上,在来之前,陈铭和郑焕已经调查过,像大兴类似的宛平县,一年的正规税收也不到一百两银子。 这还是为了顾及两位读书人的面子,故意多说了将近一倍。 “我也明白,县衙不能完全依赖这些正税,这些都要上交给户部,其他杂项一年也就三千到五千两,但开支却要超过六千,父母官真是不容易啊!” 郑焕感慨地说,仿佛他是个久经官场的老手。 其实这些情况,陈铭和郑焕心中有数,只是有些事情不宜说得太过直白。 说得太过明白,大家面子上就过不去,朝廷的颜面何存? 即便如此,两位读书人还是感到有些难堪。 但他们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位是锦衣卫,天下的事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释怀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千户打算急大兴县之所急,每年支付各项摊派杂费五百两白银!” 郑焕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开出了价格。 “这恐怕会让顺天府不好交待啊!” 黄县尊闻言,眉毛一挑,随即想到上面还有个上司,连忙感叹道。 “父母官真是全心全意为公!我深感敬佩,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一是再增加三百两,由贵县上交给顺天府。” “二是天助我也,前几天我又抓到了两名邪教妖人,其中一位不就是大兴县和顺天府的差役协助抓获的吗?” 陈铭转向郑焕,微笑着说。 郑焕立刻领会,连忙拿出准备好的擒拿邪教妖人的公文。 “哎呀,这可是大功一件,我怎么担当得起!” 黄县尊瞥了一眼,心中顿时一震。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而且是主动擒拿,比事后处理案件光彩多了。 “父母官忠于国家,是我们读书人的典范,自然担得起这份荣誉!” 陈铭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却又话中有话。 言外之意是,如果大家各奔东西,反过来说,放任邪教妖人,尸位素餐,就是读书人的败类…… 黄县尊苦熬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像是小媳妇般的附郭县令,虽然并无多大滋味,但也舍不得放弃。 更何况,这位小陈千户明显是要拿下周庄,连这么大的功劳都让了出来,恐怕是大老虎赶羊群——志在必得! “不过,私下交易恐怕不太好!” 黄县尊摸着斑白的胡须,还是有些犹豫地说。 “我深知老人家的困扰,再增加两百两,凑足一千两,大家都君子协定,绝不反悔。”陈铭舒展眉头,大声说。 “那么……好吧!但周庄巡检司是朝廷定制,那些人该如何安排呢?”黄县尊犹豫地提出了最后的关键问题。 “巡检司必须保留,他们的人员我可以挑选优秀的进入锦衣卫,就算是做军余也比做弓手好。”陈铭自信满满地对黄县尊回应。 黄县尊听后,面无表情,但眼神炽热起来。 “不过,恐怕有些不合适的人……况且巡检虽是九品,但毕竟是朝廷官员!” 看到黄县尊的样子,徐师爷心中一紧,连忙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毕竟,那巡检是他小舅子。 “对于曹巡检,我们会优待,他是朝廷官员,我们不能私下交易!” “然而,巡检的工作繁重且不受赞赏,我们也体谅,一定会记住曹巡检的辛劳,善待他。” 陈铭早已准备好答案,轻松地解决了徐师爷的忧虑。 “另外,本千户所在周庄新建一个百户所,减轻曹巡检的负担,给予支持。” 陈铭接着暗示了他的最终解决方案。徐师爷听后频频点头,政界人士都明白利弊,再固执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 小陈千户的手段,作为县尊和师爷,他们也略知一二。连神仙都与他合作,能得到这样的条件已是天大的恩赐。政界不只是政治斗争,更关乎人情世故! “小陈千户如此体谅,我们再推诿,就是与所有大兴百姓为敌,恐怕会被大家排斥!” 看到黄县尊越来越热切的眼神,徐师爷连忙代表他表态。再不知进退,就丢人现眼了! “难怪周庄百姓都说,老父母爱护百姓如同子女,徐先生严于律己,公正无私,百姓的眼光真是明亮!” 郑焕见时机成熟,立刻发表意见,定了基调。 这话正中黄县尊的心意,老人顿时笑得满脸皱纹舒展开来,摸着胡子直乐。徐师爷也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谈话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原本徐师爷代表黄县尊热情挽留共进午餐,但陈铭和郑焕婉言谢绝,身为国家公务人员,不能随便接受宴请,这不符合作为太祖朱元璋一贯倡导的节俭精神。 双方约定,改日在周庄画舫相聚,探讨诗词歌赋…… “果然一切都如千户所预料!” 回程路上,郑焕不由自主地说。这不是奉承,而是事实的补充——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符合他们事先的预测。 "让刘伦他们择日制作一块"爱民如子"的金匾,这物件既实惠又不耗费太多,成本大概只有四两银子,做得精致些,材料充足……完成后就敲锣打鼓送到大兴县去!" "至于徐师爷那边,就不用这么繁琐,给他包个红包,具体金额你决定吧。" 陈铭仍然记得郑焕最后的关键建议,巧妙地填补了最后的漏洞。 "时间还早,不如去美姿堂瞧瞧,毕竟那是我们自己的生意……" 郑焕见公务谈得差不多了,赶紧转换话题,引导铭公子。两人随即骑马前往"美姿堂"。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辆轿子。 看到那轿子,陈铭心中不禁一跳。 第103章 公子惧怕奴家 那顶轿子,陈铭认得,从样式和装饰判断,是"美姿堂"的首席销售冠军——客印月来了。 "哈哈,客夫人驾到……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铭笑着步入正堂,手中的小纸扇不停摇动。不摇不行,一是因为天气稍热,二是因为内心紧张。 郑焕也忐忑地跟在后面——这是铭公子特意交代的,要保护他!尽管郑焕明白这是他的职责,但面对那位客夫人勾人心魄的眼神,他实际上比铭公子还要紧张。 按照后来郑焕的说法,这种事情,只有像子痴仙童这样的道教高手才能应对自如…… "铭公子万福!" 客印月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热切地注视着陈铭。 小纸扇摇得更快了,郑焕感到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把铭公子融化。 "怎么回事?难道铭公子真有如此魅力?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该如何向小姐交代呢?" 郑焕有些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 "这几天,我向宫廷里认识的姐妹,还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子推荐了这两款‘美妆佳品’……" "总共大约有三十人左右,商品已经预订到了下个月,而且都付了订金……" "奴家今日来是向公子交账,并且要找郑掌柜预订货物。" 客印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账本,详细地向两人汇报账目。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夫人真是巾帼英雄,不愧是朱公子身边的人,真是了不起……" 陈铭的赞美之词有些杂乱,他自己都觉得毫无逻辑。然而,客印月听得很专注,似乎并未在意言语中的不当之处。 "夫人真是秀外慧中,按照这样的销售情况和招聘的人数来看,妥妥的第七品玉人……" 郑焕翻阅着账本,也连连称赞,只是后面半句——铭公子料事如神,他硬生生地憋回去了。他害怕这位心思细腻的客夫人接话并紧盯着铭公子,那样的话,小姐恐怕得用家法对付他了! "这全是因为铭公子才智出众,洞察力敏锐……竟想到了这般绝妙的策略!" "妾身斗胆推测,这一个月下来,恐怕已经超过一百人了!" 客印月眼神灵动,面带笑意地对陈铭和郑焕说。 听闻此言,陈铭和郑焕交换了一下眼神,意识到他们可能误解了,这位大姐正在认真汇报工作。 看来他们之前是多虑了。 "这也是夫人的功劳,想必玉牌已经制作完成,快让人拿进来吧。" 陈铭神色严肃地对郑焕吩咐道。 郑焕闻言,立刻领命,急匆匆地去找"美姿堂"的女管家郑煊颜。 郑煊颜原本是京城万盛商号的女仆主管,年约二十多岁,聪明能干,"美姿堂"成立并布置妥当后,被调来此处负责事务。 郑焕刚离开,陈铭便觉得自己有些轻率了。 因为他感觉到大姐更加热切的目光。 自己也太大意了,这里刚创立,近期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过来验收。 而在"美姿堂"这边,虽然设施齐全,却还没来得及安装一件小物件。 那就是签押房的铃铛。 这件东西可不能小觑,在通讯主要靠呼喊的古代,它可以避免大声叫人和来回奔波的尴尬与混乱。 现在如果再大声喊,恐怕只会引起误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况且客夫人离他还有一尺多远呢…… 不对,怎么越来越近了! 现在只剩下一尺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夫人请稍等,玉牌马上送来,还有佣金……" 陈铭连忙拿起茶杯猛喝一口,对客印月说。 "铭公子为何出汗了?公子是害怕我吗?" 客印月盯着陈铭,双眼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陈铭彻底有些慌乱,双手扶着椅子,像是面对大敌。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公子会如此沉迷,忠老哥会一见钟情…… 一群大小男人都被这个女子弄得神魂颠倒,果然名不虚传。 四分之一秒后。 "啊!显明兄,煊颜姐,你们来了?" 陈铭提前喊出声,声音比平时高出不止一倍。 客印月听到声音,也停下脚步,转向客厅门口望去。 "怎么没人?" 客印月疑惑地问。 "哎呀!公子恕罪,客夫人恕罪,小的来晚了!" 话音未落,走廊上传来郑焕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郑焕带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来到客厅。 妇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块精致的白玉牌子,还有大约十几两银子。 "咳……这是玉人的玉牌,还有佣金,请夫人先收下,我看月底得做"碧玉"的牌子了。" 陈铭见救星已到,连忙稳住心神,正色说道。 客印月此刻已换上严肃的表情,躬身致谢。 "以后夫人来‘美姿堂’有什么需要,直接找煊颜姐……" "这里不仅是你们聚会的地方,也能让客人休息娱乐……" 陈铭向客印月简要介绍了“美姿堂”的用途和功能。 这些话都是实在的,客厅上的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两柱香后,陈铭说完,客印月收起牌子和银两,才依依不舍地向品牌创始人告别。 "显明兄,以后千万小心!夫人来访时,多找些兄弟,至少要有护卫,保护好自己!" 陈铭用力摇着纸扇对郑焕吩咐。 郑煊颜应声答应后退下,郑焕心有余悸地悄悄擦去额头的汗,连平时的奉承都忘记了。 "公子,我们回千户所吗?" "回什么千户所?还没吃饭呢!你不饿吗?" 陈铭焦急地对郑焕说。 听到这话,两人才意识到肚子饿得厉害。 两人一大早忙到现在,一放松下来,饥饿感立刻涌来。 "是啊,现在才觉得旁边要是有个‘食为鲜’就好了。" 郑焕的肚子也咕咕叫,连连对陈铭感慨。 陈铭一听,眼前一亮。 第104章 大明斜杠青年 "哎呀!显明兄,你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陈铭不顾空空如也的肚子,首先对郑焕的建议表示赞赏。 "我觉得‘食为鲜’很方便,像我们今天这样忙碌,可能只能抽空在路边随便吃点东西。" "而且‘食为鲜’的菜非常美味,肚子一饿就会想起。" 郑焕谈起生意,反应迅速,直入主题。 "不过,‘食为鲜’这门生意和‘万盛楼’不同……" 郑焕想了想,对低头沉思的陈铭说。 陈铭对郑焕的考虑感到满意,一是两者定位确实不同,一个是高级酒楼,一个是街头快餐。再者,“食为鲜”是陈铭自己的生意,不宜让“万盛楼”的人过多参与。 小姐在来之前已经交待过了。 陈铭点点头,有些不确定地对郑焕说:"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们先在这里随便吃点,填饱肚子,然后去找个人,他会愿意……" 陈铭的态度让郑焕有些困惑。 然而,作为管家,他没有多问。 反正铭公子肯定是正确的! 随便在“美姿堂”吃了点东西,两人就朝城南走去。 他们要去的是张国纪的木材行。 见到陈铭,张国纪格外高兴! 他不得不高兴,这位铭公子一出手就是两大生意。 木材的积压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同时也让张国纪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有了这笔钱,就连国子监的同窗们对张国纪的态度也变了,以前的“老张”现在变成了“同年”,或者是亲切的“窗友”……总之,都是些文雅且尊敬的称呼。因此,当看见这位志向远大的兄弟时,张国纪感到有些惶恐,连忙吩咐新来的店员赶快上茶。 “兄台太客气了!我们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陈铭对张国纪露出真诚而热情的笑容。 “我家公子对张先生的学识和人品十分敬重……”郑焕的解释既新颖又独特,让张国纪心中一暖,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张国纪明白陈铭和朱公子不同,那位朱公子一看就心怀不轨,那双贼眼总是盯着小仙女。而朱公子的随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由于身份和情面的关系,张国纪不便多说,但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安。然而,陈铭不一样,他们亲如兄弟,而且陈铭为人正直,不像朱公子和他的随从,看什么都像是贼眉鼠眼。 “兄弟今天登门有何指教?”张国纪看着陈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木材生意有固定的渠道,兄长不需要太过操心。” “但兄长要养家糊口,又在国子监读书,花费必定不少……小弟我有一桩买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特意前来与兄长商量。”陈铭贴心地说明了他的来意,言语间没有任何施舍或照顾的意思,听起来就像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商议。 “兄弟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忙,绝无二话!” “是这样的,小弟我在周庄新开了一家餐馆,主要卖些价廉物美的饭菜,名字叫‘食为鲜’……”陈铭不慌不忙地向张国纪大致介绍了“食为鲜”的情况。 张国纪听了,沉思片刻,摸着漂亮的胡须说:“这确实是个赚钱的生意,只是需要一个能干的人来打理。” “没错!兄长果然见识非凡,一针见血!”陈铭和郑焕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点头表示赞同。这位张监生看来并不傻,毕竟做了段时间的生意,就算没亲自做过,也见过别人怎么做。 “张先生果然学识深厚,我家公子正是来请您出山相助的!”郑焕目光一闪,立刻接过陈铭的话继续说。 “这……合适吗?我这木材生意……” 张国纪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措手不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件事非兄长不可!其他人我不放心,至于资金和入股,您不必担心,我会先垫付,等餐馆盈利后再慢慢偿还!”陈铭见时机成熟,直接阐明了来意,并提出了方案,以消除这位犹豫不决的便宜大哥的疑虑。 “哥哥的股份就按两成计算,如果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再商量……” 陈铭继续向张国纪详细解释。 听到陈铭认真而有条理地谈论“食为鲜”快餐分店的股权分配、管理策略和运营模式,张国纪连连点头,心中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未曾料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仅富有,见识也远超常人,简直就是大明版的斜杠青年啊! “弟弟你原来早有打算,我再推辞反而不妥,那我就尽力而为了!” 听完陈铭的计划,张国纪也郑重其事地点头同意。 最终,双方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会谈,经过讨论,对共同关心的问题达成了广泛的共识…… 返回千户所的路上。 “公子,这样的安排真是周全!” 郑焕回味着谈判过程,对陈铭说道。 这不是奉承,而是纯粹的技术讨论。 两人边走边谈笑,回到千户所已是傍晚时分。 刚进门,子愚焦急地迎上来报告:“千户,收取‘平安费’的兄弟遇到了状况,正准备禀告……” “别急,坐下慢慢说。” 陈铭并不慌张,反而安抚子愚。 “在南外城左百户所收取费用时,发现有些没缴费的商户也拿出了伪造的牌子……” 子愚说着,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个木盘,里面放着几块黄铜色和银白色的牌子。 郑焕拿起牌子仔细看了看,连连摇头感叹:“公子,这牌子做得还真像,如果不是我们自己人,很难辨别!” 陈铭看着手中的牌子,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办法马上就有!不过这些假牌子反而能让大家赚一笔意外之财!”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陈铭,满怀期待! 第105章 天时地利人和 陈铭的预言很快应验了! 三天后,在千户所的签押房。 郑焕、子痴、子愚恭敬地站在陈铭的书桌前,都显得有些忐忑。 书桌上堆满了黄色和白色的物品——不是别的,全是真正的黄金和白银! 陈铭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注视着他们三人。 “千户大人,这是更换阴阳驱鬼牌后,这三天我们收到的……” 最终还是郑焕先开口禀报。 陈铭忽然笑了,问道:“哎呀!风气如此,恐怕推辞不掉吧?” “没错,我和子愚都遇到过自称信徒或熟人的,有的随便聊两句,就偷偷留下一个小包裹离开了……” 子痴心有余悸地告诉陈铭。 “确实如此!这些都不是我们向他们索要的!” 子愚也颤抖着声音补充道。 “显明,你怎么回事?我记得除了睡觉、去厕所这些私密时间,我们大部分都在一起啊。”陈铭有些疑惑地问。 “哎呀!这些人手段高明,要么是以送信为借口,要么就是用了什么方法放到寝室里的……” “我倒不担心他们的手段,只是……” 郑焕的经历比两位道教仙童丰富,所以他并不害怕。但他也不敢随意猜测,因此言语间有些犹豫。 看到三人的反应,陈铭反而放松了紧张的表情,悄悄从书桌下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这笔钱是不能退回去的,交给谁呢?我也不要!你看,我也收到了。” “这样吧,把钱汇总,七成并入上次莫老板的那笔银子,剩下的三成你们平分……我就算了,现在不缺钱。” “这也是无奈之举,但既然拿着朝廷的俸禄,这样的事情以后难免会发生,但必须公开,绝对不能私自占有。” “不过我很高兴大家能够坦诚相待,这样的处理只是暂时的,将来我会给大家制定一个规章制度!” “至于那些汇总的银钱,显明,你暂时存到万盛钱庄,记清楚账目。” 陈铭认真地指示道。 听到这个解决方案,三人心中的石头都落了地。 这不是因为三人的品德多么高尚,而是今天一上班,陈铭就像预知未来一样,直接把他们叫到签押房,开门见山地询问银子的事。原本三人都打算找个机会告诉陈铭,所以这一问,他们只能都拿出来。 “公子如此安排,实在是明智之举!”郑焕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他怕再不说,现场的气氛会变得尴尬。 “刚才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件事和莫老板的事情一样……有些钱,你是推不掉的!” “但绝不能私自占有,所以以后收支要分开,先按照这个规矩来!” 陈铭严肃地对三人说。这话一出,三人的表情缓和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尽管只有三成,但他们可以安心接受。 而且这段时间跟着陈铭,大家也都看出来了,铭公子并非伪善之人,他心里有主意。 就连周庄那次范家的钱也被用来资助“食为鲜”。 虽然铭公子没有大肆宣扬什么“一心为公”,但大家都能看出,他是“一心为大家”。 “好了,事情就到这里,显明,你先收好,登记、入账、保存……将来会有规章制度,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最后,陈铭一锤定音,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银钱收好后,大家开始讨论正事。 “讲讲那些制造假驱鬼牌的商家吧。”陈铭说道。 “经过各百户所的全面排查,主要是在南外城的东西两个百户所,有几十家不知好歹的,制作了这类假驱鬼牌。” “这些假牌的工艺和样式都与之前的一批极为相似,不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分辨。” “不过自从千户令所有商家更换新的阴阳驱鬼牌后,就没有假的了!” 子愚拿着记录,详细地向陈铭汇报了“假牌”事件的后续发展。 “还好千户考虑周全,早有计划,预先设计了第二代‘阴阳编号牌’。” “阴面交给商家,阳面由千户所保管,这样就杜绝了造假,收费时也有依据,真是高明!” 郑焕接着补充,自然地又奉承了一句。 “发放新驱鬼牌后,那些造假的商家立刻暴露无遗!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不只是街头混混,各种各样的恶势力都去找这些商家的茬,一天好几波人,花费的银两无数。” “不仅是白天,夜晚也不时有人上门。” “我们这边又停止了新驱鬼牌的发放……理由嘛,您不是已经宣布了,真武玄天大阵有其规定,不能随意添加……” 子痴继续补充具体“山寨驱鬼牌”事件的后续进展。 “所以,那些人慌了,病急乱投医,四处烧香拜佛……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找到了我们这里!” 陈铭最后总结了整个事情。 “确实如此!这些人还是有些手腕的,还好这次有真武大帝庇佑!” 郑焕频频点头,仍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公子铭有远见,割了一半的利润给天字第一号老太爷——也就是真武大帝,否则这事恐怕真会有坏人继续捣乱。 让这些人折腾一阵,搞不好真的就黄了。 “没错,后面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很多人,也许还是好几波……” “明面上我们有真武大帝,街头有锦衣卫的大棍子,暗中有天字第一号老太爷的支持,” “最关键的是商家的支持,那些缴费的商家确实得到了实惠,减少了陋规和杂费,能安心经营生意……” “综合这些因素,这件事才能顺利推进,所以说做事必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陈铭一一分析给三人听,三人连连点头,就连郑焕和子痴都忘记了夸赞的技巧。 正说到此处,郑焕抱着包裹打开房门准备退出,却见一名军士来报。 “禀告千户,有一位张先生前来拜访,说是有一件大事商量!” 第106章 谁赋予你的勇气 能被称为“老爷”的,都不是寻常人物。 陈铭原本悠闲地煮好茶,准备迎接“张大哥”的到访,但眼前的“张老爷”让他感到有些困惑。尽管同姓张,同样风度翩翩,但这人的气质和修养与他的“张大哥”相比,相差甚远。怎么形容呢?张大哥与陈铭交往时总是平起平坐,而这位呢,说是来拜访,别人恐怕会误以为这锦衣卫的签押房是他的私人领地。“这位张先生来访有何指教?”陈铭坐在书桌后,平静地向这位“张老爷”发问。“老夫张虚宁,受南城众商户之托,特来与千户商议那数十家受害商户之事。”张虚宁原本打算来一番客套话,此刻只能先表明来意。“哦...原来是张先生,请坐吧。”陈铭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子痴和子愚见陈铭面色不佳,也换上了冷漠的表情,垂手站立一旁。张虚宁的随从张安见此情景,也不便再拿出预备的东西,只好站在张虚宁身后。“日前,南城一些商户因家中琐事,疏忽了请真武大帝的驱邪牌子,以致近期家中发生了一些事。”“他们特地委托老夫前来,一是向千户表达诚意,二是补办驱邪牌子...”张虚宁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哦?原来是此事。”“这牌子有其规定,并非我能随意办理...张先生切勿忘记,这可是玄天真武大帝的牌子!”陈铭闻言冷笑,直接点出关键,希望能引起这位张老爷的重视。“哦!这些不过是小节...老夫明白,此事对千户而言轻而易举,千户年轻有为,不必拘泥于这些琐事。”张虚宁听后,淡然一笑,似乎并不惧怕“玄天真武大帝”。这话一出,陈铭倒是无妨,但后面的两位仙童互看了一眼,颇感不满!开什么玩笑!连玄天真武大帝的面子都不给?还想在大明混下去吗?其实这两个仙童还太年轻,不懂人心的复杂。在这些读书人看来,他们内心深处认为天下是皇帝和他们的。因此,“太上老君”、“真武大帝”以及各种器具,都是需要时拿来用,不需要时弃之一旁,又不用供奉他们吃饭。其实不仅是道教的神仙,就连儒家的祖师爷也一样,圣人、亚圣及弟子们的学说,不都有多种解释版本吗?当然,现在不是争论道理的时候,现在谈的是通俗的事——钱!“张先生,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我不能因为那几十户人破坏了城南的规矩,否则往后如何领导队伍?” 陈铭摇头,对张虚宁冷冷地说:“他们也知道千户的困境,这些商人愿意补交治安费,购买辟邪牌子!” 张虚宁似乎并未动摇,只是简单表示理解,然后提出了大家预先商量的条件:“如果一开始就如此,当然没有问题。” “但现在事情闹大了,已经惊动了上层,张先生认为上面还会同意吗?” “就算上面同意,那些原先守规矩的商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接受吗?” “如果这样,恐怕下个月收不到几两银子了……一旦收不到银子,没人能压制那些妖魔鬼怪,又该怎么办呢?” 陈铭冷硬地拒绝了张虚宁的提议。 张虚宁闻言一愣,他觉得自己的条件已经很诚恳了,考虑了各种因素。 看到张虚宁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张安端着茶盏,不知是否该喝,于是站起来大声说:“这些都是小事!千户大人,您这是与天下人为敌啊!难道您不怕万人指责吗?” 陈铭听了,双眼一瞪,大笑道:“哈哈哈!天下人?这位兄弟口气不小,几十户奸商就能代表天下人?” “就算放大来说,我们大明天下亿万百姓,读书人也不过百万,凭什么你们就能代表天下人?” “三张纸画个头像——好大的面子!” “开口闭口就是‘天下人’,哪来的勇气?梁静茹给的?” 这一番豪言壮语,让签押房内的两个仙童和外面的郑焕对铭公子更加肃然起敬。但他们也有些困惑,梁静茹是谁? 听名字像是女子,难道是哪家的小姐?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听到陈铭痛斥张安,张虚宁脸上也挂不住了,愤怒地说。 “既然话不投机,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我的条件很简单,按原价的五倍作为罚款,这钱我不收,直接让那些商家一家家交给千户所,记入林经历的账上!” “罚款后,这些商家第一个月双倍支付治安费,第二个月恢复正常。所有的惩罚都要公之于众,以示警告!” “就这样,子痴,子愚,送客!” 陈铭说完,拿起书桌上的茶盏——这是送客的意思。 经过这场疾风骤雨般的交锋,张虚宁和张安不甘心地离开了千户所。 “千户大人就像天神一样!”子痴适时的赞美缓解了签押房的紧张气氛。 “难得有人能这样对付这些老爷们。”子愚的评价更为直率。 “千户大人如此行事,不怕以后这些人给你添麻烦吗?”此时,郑焕已经回到签押房,有些担忧地问陈铭。 “怕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我设立规矩的意图,并非为我个人,而是为了未来,以免在我离开之后,法制败坏。” “即使这里可能在我走后也会出现规矩松弛的情况,但我就是要让某些人明白,规矩高于一切!” 陈铭严肃地对三位听众说。 三人听到这话,立刻恭敬地鞠躬接受教诲,没有像平时那样过分奉承。 “治安费”的实施从此时开始在城南千户所全境推行,无一遗漏。 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千户所的公务已井然有序。 看着这一天无事可做,恰好大王庄的族长王氏来信邀请陈铭前往大王庄,说是有事需要面谈。 于是,陈铭留下子愚守家,带着郑焕和子痴前往昌平的大王庄。 第107章 铭公子有办法 时隔三个多月,重返故地,陈铭竟有种时光荏苒之感。 大王庄的引水工程早已完工。 春来时,遍地荒芜,东一片、西一片仿佛鬼斧神工。 如今,满眼金黄的麦浪,预示着一个丰收的季节即将来临…… 刚到村子入口,就看见王老族长带着几位族中长老肃立在那里,迎接小陈千户的到来。 不过,此刻的铭公子保持着低调,没有让人挂起欢迎的横幅。 “哎呀,老先生这样真是让小子受宠若惊啊!” 陈铭见距离村口还有二十步,便率先下马行礼,向王老族长表示敬意。 “使不得,使不得!” 王老族长见陈铭行礼,连忙与众长老上前阻止。 陈铭为何如此谦恭? 一方面,他们都是长者,尊重老人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另一方面,他们都是最初投资水利的股东,怎能不尊敬呢? 众人在村口寒暄一番,便来到王族长家的院中交谈。 “老先生,今年庄稼看起来收成不错?” “何止不错,比往年好得多,所有的田地都有沟渠灌溉,收成提高了不止四成!” 王老族长连连拱手称赞。 “不仅如此,以往那些荒废的土地都种上了麦子,收成增加了不少……” 旁边的族中长老王守业补充道。 “那就太好了,再种植一季,这些田地应该还能增产,大家的生活会逐渐好转。” 陈铭微笑着对王氏家族的长者们说。 郑焕和子痴这次没有阿谀奉承,只是面带微笑,垂手站立——主要是因为没有必要,气氛已经非常融洽。 询问了一阵收成后,陈铭笑着转移话题直接问道:“老族长派人带信,不知有何事?我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王老族长和其他长者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王老族长有些犹豫地说:“小陈千户明察……今年的收成确实不错,大家能吃饱饭……但是眼看秋收过后……冬天又要来了。” “现在村子有了水管和沟渠,农田需要的劳动力其实没有以前那么多……尤其是到了秋收之后。” 王老族长的话有些断断续续,却让陈铭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原本京畿地区因为土地兼并、献地等原因,农户自有的土地日益减少。以前缺水时,需要大量壮劳力帮忙取水,那时这个问题还不突出。如今有了引水设施,反而释放出一部分劳动力。眼看着秋收即将来临,这还是好事;但秋收过后,这可能会成为一种负担! 而且这些强壮的汉子们食量惊人,陈铭对此深有体会。不用提远的,就说百户所、千户所新招募的军余,一个个都是大胃王!如果不是铭公子有解决之道,又有郑焕这样的专业人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吃垮! “这件事嘛……” 听到王老族长的话,陈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慢开口道。 “老朽明白,这事可能会让千户大人感到困扰,但这些年轻人都是我王家的血脉,让他们如此,实在不忍心。” “千户只需挑选身体强壮或者踏实本分的,那些好吃懒做的,就算他们想去,我们这些老头也不会让他们给大王庄丢脸!” 王老族长闻言,急忙接过话头,急切的模样与平时沉稳的形象截然不同。其他几位老人也连忙附和,七嘴八舌地表达意见。 陈铭闻言,与郑焕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放下茶盏,笑道:“各位老人家别急,听我来说。” 老人们连忙应声道:“请千户大人指示。” “呵呵,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办法倒是有两个,拿出来让大家商量商量。” “一是千户所需要一些人手,但必须从军余做起,包吃住,每月工钱二钱银子,以后有机会晋升为力士、校尉……” “二是我最近有三桩生意,一是‘食为鲜’快餐店,二是‘营造社’,三是‘通铭客栈’,这些地方也需要人手,待遇和千户所差不多。” “最后,千户所当然需要身强力壮且忠诚可靠的人,至于其他几处,身体弱些也没关系,但必须是本庄之人。” 陈铭从容不迫地将早已规划好的人员招聘计划清晰地向各位老人讲解。 “千户爷真是我们大王庄百姓的再生父母啊!” 众位宗老听完,全都面色一变,向陈铭鞠躬致谢。 “好了,各位老人家,说实话,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但事先说明,我们用人只按需求招聘,不会随意偏袒!” 陈铭严肃地对众位宗老说道。 “理所应当,所有规矩都要依照千户爷的意愿,老朽也会教导这些年轻人,必须遵守国家法令,千户的命令如同族规,不可胡作非为!” 王老族长立刻站出来,代表大王庄的村民们郑重表态。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了,郑焕和子痴与王守业长老一同前往村庄各家通知招募人员。 大王庄的各家各户听到这个消息,都欢欣鼓舞——毕竟少了几张吃饭的嘴,多了几条赚钱的腿。 千户所的人员最先被招募齐全,这次不同于外城厢的百户所,郑焕按照陈铭的建议,精心挑选了十几个强壮的年轻人。 这些人中恰好就有他们熟悉的老朋友——王有贵。 故友重逢,缘分再次相聚,大家都谈笑风生,欢喜不已。 其余的一些青年则有的去了“营造社”,有的去了“食为鲜”,还有一些被分配到客栈工作。 对于这次大王庄的行程,双方都感到满意! 在大王庄停留了两天,才将招募事宜妥善安排好。 双方商定,根据招募计划,秋收结束后,青壮年们先到大mucang胡同的木行集合,然后再分派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七月的酷暑炽热,生意红火,各项事业都在蓬勃发展,陈铭和他的伙伴们都十分高兴。 这天正午,看到耀眼的阳光,听到院中蝉鸣,陈铭感受到一波波热浪袭来。 “太热了!这该如何是好!” 子愚一边整理堆积如山的文书,一边擦着满头的汗水感叹道。 “确实比往年更热!今年的气候很反常!” 子痴也摇头说道。 “忍耐一下吧,等太阳下山就好了!” 郑焕安慰大家说。 “晚上也很热,只是比白天稍微好一点。” 两位仙童都摇头叹息。 “不行!不能这样,得想个办法,让大家凉快些!” 陈铭猛然站起来说。 此话一出,大家都感到惊讶。 “铭公子有办法?还能对抗老天爷?” 众人立刻惊叹道。 第108章 大家都凉快些吧 “不是对抗老天爷,而是应对天气。” 陈铭笑着解释。 “那也不简单!” 三个人这次异口同声地感叹。 “大家暂时休息一下吧,天气太热,实在无法工作,跟我一起制作一个物件……” 陈铭笑着对大家说。 “制作物件?但我们没有朱公子那样的神奇技艺啊!” 子愚闻言,首先发言,他并非担忧,主要是怕手艺不足影响到铭公子的计划。 “这个东西不需要太多技术……至少一开始不需要,当然,后面可能需要一点,那是铁匠场的事。” “我们不需要砍削凿刻,只需要组装物件就可以了。” 陈铭笑着对大家说。 现在天气炎热,无法进行其他工作,最好先专注于解决降温问题。尽管这项任务的技术要求不高,但仍需工具,于是众人商议后决定前往大mucang胡同的木作行。到达那里,只见一片忙碌的景象。近期,“食为鲜”和“通铭客栈”都在扩大经营,装修店面,需要大量木器。同时,三清观的修缮工程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也需要完成。因此,木行的生意异常红火。“铭公子安好!”满身是汗的张五爹一见到陈铭,立刻行礼问候。其他的工匠、学徒和雇工也纷纷行礼。“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邻里,再这样以后我就不来了!”陈铭假装生气地对众人说。众人听了都笑起来,不再拘礼,除了张五爹,其他人继续辛勤工作。“我今天来是想请五爹帮忙,让木工师傅制作几件物品……”陈铭说着,让子愚找来纸笔,开始绘制草图。一炷香的时间后,几样图形便画好了。在这个时代,没有机械加工,这些物品也不需要标准化,能用就行,所以只需大致画出示意图。图中一个物品看起来像是两个竹蜻蜓重叠,呈十字形。另一个是一个曲柄,一端放在柜子上,另一端伸得很长。还有一个两端无门的柜子,更像架子,但架子上有一个类似水槽的东西,下方还有一个类似水箱的物体。“这是什么……玩具?”子痴看到后,惊讶地问,差点脱口而出“玩意儿”,但他迅速改口。这些物品都很简单,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木工就完成了。“试试转动这个曲柄吧。”陈铭微笑着对子痴说。子痴走过去,用力摇动曲柄,一阵大风迎面吹来!“哇!现在凉快多了,不过风久了还是有点热……”摇了一会儿,子痴停下来休息,意犹未尽地说。“别急,公子肯定有办法的!”郑焕适时地站出来,解答了子痴的疑问,也消除了大家的疑惑。“当然有办法,找些稻草来,对了,京城没有稻草,麦秆也行……”陈铭对一个木工吩咐。由于接近秋收,麦秆很容易找到,即使平时,木行制作东西时,有时也需要这些辅助材料。很快,麦秆被找来,陈铭又让木工将其切成一尺长,一捆捆扎好,然后在柜子里一层层固定好。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陈铭、郑焕、子痴、子愚一起帮助木工,不久,柜子就被麦秆填满了。 由于曲柄被稳固地支架固定,麦秆并不会妨碍其转动。“麻烦你,去提一些井水来。”陈铭对木工指示道。如今张五爹的生意扩大,手头宽裕,木工作坊的人也多了,用水需求增大,于是他自挖了一口井,并安装了巽风水龙,这是郑家铁场制造的,耐用性远超木质的。因此,水很快就被提来了两桶。清凉的井水从柜子顶部的水槽倾泻而下,经过下面的排水管流下,逐渐浸湿麦秆。等待一段时间,直到大部分麦秆都被清水浸透,陈铭满意地点点头,对木工说:“麻烦你,转动这个曲柄……”同时,他拉着满头大汗的子痴、子愚和郑焕来到柜子前。刚一站定,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哇!真凉爽!”“老天爷!太惬意了!”“道祖啊!真是午后的凉风,让人衣袖飘扬!”三个人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凉快!陈铭笑问:“怎么样,效果不错吧?”“不只是凉快!简直是……啧啧!”子痴满脸陶醉。让子痴他们享受了一会儿凉风后,陈铭拉过张五爹,让他也体验一下柜子前的凉意。“我的天,站在柜子前,不只是头凉快,全身都凉快!”老人和年轻人体质不同,吹了一会儿竟然颤抖了一下。他挥手让摇曲柄半天的木工停下来休息,毕竟人不是机器。“这曲柄在炎热的天气需要人摇动,如果用密云和大王庄的那个换向装置连接,用骡马来拉动,就轻松多了!”“天气不太热时,不用人工,水可以自然循环,靠穿堂风也能带来凉爽。”“现在条件有限,就这样凑合了!”陈铭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公子对自己的期望总是太高!”郑焕体贴地称赞,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呵呵,显明兄,是不是又有了一门好生意的念头?”陈铭笑着问郑焕。“公子英明,我想如果那些大户人家都用上这个,岂不是又能赚一大笔?”郑焕一清醒,立刻想到了他的老本行。“没错,一人凉快不如大家凉快!这个想法很好!”陈铭对郑焕以经济为导向的工作态度表示赞赏。郑焕面色严肃地说:“那请公子给这个好东西取个名字,小的再让工匠们按照图纸精心制作……”“不过有一点,正如公子之前所说,虽然这东西神奇,但制作并不难,恐怕日后大量销售得想个办法,防止有人滥竽充数……” 第110章 按照规矩来做事 改造的第一步自然是重新规划庭院的布局。 实际上,陈铭家的小院虽有些破旧,但格局是传统的四合院形式。 当然,小院并不大,只有一进。 大的格局陈铭没有改变的打算,无论前世今生,他都认为传统建筑的布局既科学又符合美学原则。 他不是建筑大师,也不是美学先驱,没有必要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小院的改造并未对整体格局做出大幅度调整。 陈铭只是对东侧的厨房和西侧的厢房进行了优化。 东侧,他清理了柴房,扩大了一些空间,刚好可以放置一块石磨,并在石磨下方安装转向机械——这样小毛驴就可以一边拉磨一边抽水了。 西侧,他优化了厢房,分隔出最重要的两个房间——厕所和浴室。 当然,在所有房间开始施工之前,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那就是预埋管道。 这些管道主要是水管,包括清水管和污水管,当然还有预留的热水管。 陈铭不打算使用竹木制作预埋管道,因为它们埋入地下不久就会腐烂,无法使用。 所以他选择了陶制管道,烧制后连接起来,效果并不逊色于后世的铁管。 有了动力来源,他在东厢房后面建造了一个水塔。 有了水塔,自然就有了陈铭梦寐以求的自来水! 有了自来水,就有了冲水厕所和淋浴设施。 他还于浴室后墙建了一道夹墙,夹墙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铁质水箱,下层是炉灶。 这样冬天就能洗上陈铭渴望的热水澡,其他季节则使用冷水,这对身体有益。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大明能源匮乏,目前只能烧柴或烧煤。 尽管铭公子不缺钱,但他短期内无法解决燃料供应问题,因此只能将宝贵的燃料优先用于烹饪。 此外,除了最重要的水源,就是取暖问题,利用沼气是陈铭的长远规划,但在短期内并不实际,关键是担心老太太和田嫂不会操作。 因此,近期的取暖方式只能依赖煤炭,但炉灶和烟囱可以重新设计,以优化排烟和热量传输。 除了厨房,浴室和主屋后面也设有炉灶,甚至能供应全院的热水,这些都是为了应对小冰河期的严寒冬季准备的。 此外,厕所和厨房的装修也不容忽视,比如瓷砖、水龙头、烹饪器具等,各种细节不胜枚举。 陈铭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做这些规划。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不可能在三五天内完成,陈铭不想把自己的家变成豆腐渣工程。 看着桌上堆叠的图纸,郑焕惊讶不已! “公子您的才能堪比墨翟,超越鲁班……古代圣贤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次郑焕的赞美并非奉承,而是由衷的惊叹。 郑焕出身富贵家庭,对某些局部应用有所了解,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全面且科学的改造一个普通民居的计划。 子痴和子愚也一边翻看手中的设计图,一边啧啧称奇。 “别夸了,这只是规划,目前最重要的是先重新装修‘清风酷乐’,这个计划我估计需要三个月,一切都按照规定来,不必急躁。” 陈铭微笑着对郑焕说。 郑焕听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做过建筑工作,原本担心陈铭会急于求成,现在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只是个试验,我还打算按照这种方式改造三清观和通铭客栈,这些工作可以交给‘营造社’来处理……” 陈铭继续安排。 众人听了陈铭的计划,都感到高兴。 “说到‘营造社’,张先生现在还负责‘食为鲜’的事,可能有点忙不过来吧!” 郑焕沉思着建议道。 “嗯,确实是个问题。现在的业务越扩越大,到处都需要人手……这样吧,我先去找朱公子商量一下。” 陈铭想了想,对大家说。 第二天清晨,子痴和子愚回到千户所上班——正式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毕竟他们现在都是天子亲军,拿着皇帝的俸禄。 陈铭和郑焕则前往东宫。 说起来,尽管与朱公子交往已久,陈铭和郑焕还是第一次去朱公子的家。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朱公子的家,而是他父亲,太子的住所。 这是大明朝,凡事都有规矩。朱公子和陈铭虽然熟络,但也必须遵守礼节。 因此,陈铭和郑焕此次拜访,都要按照规矩行事。 而且,两年前曾发生过着名的“梃击案”。 他们在最外层的徽音门等了两炷香的时间,才有一位小太监匆忙前来与守卫交谈后,引导他们进入。 经过七拐八弯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庭院。 “哎呀,我说铭……小陈千户真是难得来访啊!” 朱公子笑容满面地向陈铭打招呼,他今天穿的并非平时的普通服饰,而是一件饰有四爪团蟒的燕弁服。由于年纪尚轻,他头戴的是一顶缧丝嵌宝的紫金冠,而非常见的乌纱翼善冠。这不是电视剧,衣物不能随便穿戴,皇族子孙并非时刻身着金黄的龙袍四处走动。“微臣拜见皇孙殿下!”看到打扮华丽的朱公子,陈铭和郑焕立刻躬身行礼。“我说,这样就没意思了,太拘谨了!”皇长孙朱公子听后有些不悦地抱怨。身后的忠老哥则身着青色宦官zhifu,手持拂尘,神情庄重地站立。忠老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宦官,他们捧着各种物品——都是一些小玩意,如茶水、手巾,种类繁多。不过,最令人宽慰的是客夫人不在场,大概是宫中的规矩,男女有别。“我和陈千户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大伴留下,其他人,都退下!”朱公子想了想,对那些如同背景板的宦官们吩咐道。随着命令的下达,众人依次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现在没有外人了,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否则真的无趣!”“那就按公子的意思吧……我这次前来,是有桩生意需要商量!”或许是朱家的传统,听到生意,朱公子立刻精神焕发,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