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嬉未名,绯闻先行》 1. 第 1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益跟着队伍走在宫道上,红砖碧瓦映入眼帘,心中满是说不上的不安。 她一个时辰前还在为自己二十三岁拿了花滑大满贯光荣退役感到高兴,然后乐极生悲的她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除了嬷嬷催促她时唤她“宋清益”,她才知晓自己的名字。 其余种种,她一概不知。 “来,姑娘们都快些跟上。”领头的嬷嬷甩着帕子,维持着她们的走位。 据宋清益观察,这支队伍总共12人,往宫里走,看她们的穿着,大概率是宫女。 好不容易“退休”,这又要重新上岗,宋清益叹了口气。 “避让。”远处的人群渐近,领头嬷嬷张望着,见到了来者衣饰上的仙鹤祥云纹,忙拉着身旁最近的女娘侧身低头见礼。 这动作一个接着一个顺着队伍传到末尾,宋清益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双手交叠着低头。 步履掠过砖瓦,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一阵风来,宋清益微微抬头,只瞧见一群背影疾步而过,为首的男子身着黑袍,身后跟着两排侍卫,皆是统一的打扮。 看嬷嬷的反应,这大抵是什么达官贵人吧。宋清益的好奇尚未显露,前头的女娘已经问了出口。 嬷嬷走到队伍的中央,拍了拍手算是训话。“大家记住了,这仙鹤祥云纹在咱们大历只有蒋丞相一人。” 许是大家都听过蒋丞相的名头,纷纷开始去望那远去的背影。 而后,嬷嬷接着带队伍往前走。 越往前走,越远离主宫殿,氛围变得愈发清冷,且是感官上的清冷。 姑娘们都不自觉得搓了搓手臂,唯有宋清益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 穿过长廊,一大片冰场跃入眼前,宋清益目测了下,约和400米塑胶跑道的操场相当。然而,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在走……位。 看着同伴们姣好的面容,宋清益开始对她们“宫女”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姑娘们,今日就先安置在这了。”嬷嬷引她们进了一处院子,“明个一早,咱们再开始练习。” 嬷嬷一走,大家明显都松了劲。 排在宋清益前头,叫李妙的姑娘一句“这里好冷啊”,顺利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诶?你们为什么来啊?” “我就站在街上看了看选拔的告示,就被拉去擢选,谁成想还选上了。” “唉,你不知道,这可比我原来那份活月银高三倍不止。” “我?去我们舞坊要个人,选人那天正好我不在……” “我家是在北滨开凿冰鉴的,采冰的师傅说这钱多事少推荐我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介绍人过来也有银子拿。” “……” 宋清益仔细消化着她们的言语和语气,似乎大家都不大情愿来这里,看来不是个好差事啊。 正想着,一旁的李妙戳了戳她,“你呢?” 宋清益耸了耸肩,为了避免格格不入,决定跟上她们的氛围,“赶鸭子上架呗。” 话音刚落,宋清益便听到一阵意味深长的长音“哦~”。 嗯?现在鸭子和鸡不会是同一种代词吧。 宋清益这才反应过来,她刚说的好像是有点歧义,于是决定从刚来听到的话里获取灵感。 “我一直在个大户人家做婢女,前段时间主家将我赶出来,我字识得不多,看告示以为是选宫女呢……其实我也压根不会冰嬉,后来选人的说来学几天就能会了。”宋清益说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原来是这么个赶鸭子上架,大家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现场气氛从活跃逐渐变得有些安静。 “哎呀,没事,大家不要丧气嘛。”李妙站出来“鼓励”道,“皇家冰场又不签卖身契,三个月一到,咱们做不来可以走的。” 李妙的话给她们提了醒,似乎眼前的状况也能接受,大家渐渐散了。宋清益垫后,她准备从李妙那里获取点有用的信息。 “那个……你说的三个月一到就可以走是真的吗?”宋清益身体微微向李妙那边倾斜。 李妙笑盈盈道,“当然,只不过嬷嬷们不会明说的。” 宋清益笑了笑,“我们都不怎么情愿,你怎么看起来非常乐意?” 李妙见只剩她们两人,亲昵地挽起了她的手,“我在北滨长大,从小就喜欢冰嬉,皇家冰场刚选拔的时候,前几期竞争激烈我选不上,现在没什么人愿意来,我才得偿所愿。” 宋清益见她坦诚,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不愿意了啊?” 李妙正了色,“这冰嬉速成不了,除了勤学苦练还靠天赋,大家练不出成绩自然不愿意留下来。” “而且……”李妙又凑她近些小声补充,“小道消息啊,我听说这里女娘们受人脸色。” 宋清益附和着李妙,心里却没大在意,毕竟受人脸色这事,哪里或多或少都存在些。 女娘们住的原是八人间,她们统共十二个人,两间屋子各分了六个人。宋清益运气好,抓阄选到了边位。 只消一会,她便想明白了。既然是冰嬉女娘,那可真是打她手背上了,但不知这是好事坏事,她不能贸然出头,俗话说的“进可攻退可守”,她还是先躺平再说。 想通后的宋清益当夜睡了个安稳觉,与此同时,丞相府整夜灯火通明。 蒋宾白今日奉旨前往冰场巡视,先前女子冰嬉选了一批又一批的女娘,如今却无人可用。眼看六都会冰嬉赛事日程渐进,这关系到大历的荣誉和脸面,皇帝交代绝不能再出差错。 这两日政务繁忙,蒋宾白本就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出了外勤,倒是难得松快些。 不过,他前脚刚到皇家冰场,后脚便有人追了上来。“见过蒋丞相,奴才是太傅府的家仆,太傅请丞相去府中,有要事相议。” 宋文江年过五旬,是个标准的文官。如今半退,一心在博渊阁授课,朝廷大多数官员都曾是他的学生。见小厮行色匆匆,蒋宾白又从冰场赶去太傅府。 刚踏进太傅府,蒋宾白便看见宋太傅在正厅来回踱步,看起来确实像有急事。 蒋宾白抱拳,“晚辈见过太傅。” 宋文江见他这么快就到了,心下一喜。蒋宾白近来在朝中风头正盛,看来他挺给他这个准岳父面子。 小厮给蒋宾白上了茶,蒋宾白见太傅没说话便也陪同他站着,直到宋文江开口。 “是这样……” 蒋宾白本以为是博渊阁这边出了什么事,这会看宋太傅支支吾吾的,倒不太像他以往的风格。“太傅有话不妨直说。” “金玉丢了。”宋文江这四个字简明扼要。 听后,蒋宾白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 金玉,宋金玉。宋太傅的独女,他们两人自幼有婚约,婚期就在三个月后。 此时婚仪已开始筹备,这时候主角丢了? 蒋宾白自然是不信的,“她可是不愿意?” 所以逃婚了。 宋文江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 反正放眼整个大历,他是找不出比蒋宾白更配他女儿的人选。 “昨晚花灯会,金玉去后遣婢女回来拿个披风,婢女再回去便不见她人影。”宋文江解释一番,他一方面担心女儿安危,另一方面又怕蒋宾白发难。 蒋宾白揉了揉眉心,想必宋太傅也派人去寻了,“太傅宽心,我这就加派人手去 2. 第 2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女娘们听后,用膳的动作都停住了,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向他的方向。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似是用眼神在挑衅,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给你们听的。 待他走后,宋清益才突然想起李妙说的小道消息,心下不禁有了计较。 其他女娘们开始小声讨论起刚才这男的怎么这样,李嬷嬷面对这样的场景像是已经司空见惯,只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女娘们用完早膳便被李嬷嬷带去了冰场,和昨日那与400米跑道相当的截然不同,比它小了有一大半不止。 宋清益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若是十二人一同站在这片冰场上,是无法活动开的。 果然,李嬷嬷将她们分成六人一组,让姗姗来迟的教习按两组一对一个时辰教。 教习姓孙,来时一脸的不情愿。上一批女娘走后,她去了男子教习的队伍里,男子们技艺蒸蒸日上,哪怕她就搭个名头传出去也好听。 如今又让她回来教三个月就换一批的女娘,女娘们哪一天能上赛场?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前途堪忧。 孙教习也打心底觉得这批女娘估计又和上次一样待不久,这不是让她白搭功夫? 想到这,孙教习眼中的嫌弃的神色更甚,她指了指第一排的六位女娘,“来,都别杵着了,上去站着我看看。” 刚刚女娘们等孙教习的功夫,都换上了冰鞋,冰场边上有约一米多高的围栏。 除了像孙妙这样会冰嬉的站着不用扶围栏,其余站着的女娘大都颤巍巍地扶着围栏,似乎随时要倒。 宋清益站在后排,也象征性地扶上了栏杆。第一排的女娘约莫都有些底子,只一位除外。 赵君乐刚刚只是上前说了会话,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突然成了第一排? 她来自舞坊,平衡本还是不错的。但平衡和冰嬉,现下她只觉得风马牛不相及。她越紧张,越不敢松手。 眼看着五位同伴都站稳了,她只能死死地拽着栏杆不松手。因为一松手,她便感觉全身都脱离了她的控制,仿佛下一秒就能直直地落下去。 同伴们在等着她,孙教习和李嬷嬷也盯着她,赵君乐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样的场景,宋清益只觉得似曾相识。 过去,她经常带着堂妹去溜冰场。堂妹爱玩又咋呼,经常扶着为初学者准备的栏杆不松手,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堂姐,一穿上冰鞋,我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宋清益刚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就见孙教习快了李嬷嬷一步,大步流星地走到赵君乐的面前,赵君乐对上孙教习的眼神,怕是来者不善,一个激灵就挺直了身子。 孙教习也没多说,充当了移动栏杆,赵君乐正懵着就被带到了同伴的身边。 孙教习望着女娘们,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上一批女娘花了快两个时辰才站全。” 说完,还不忘给宋清益她们这些仍扶着栏杆的女娘眼神。“都专心点,好好看着。” 宋清益随着女娘们一起点了点头。 孙教习的冰嬉第一课:站立。 站立就是只站立,一个女娘想稍微动两步,当即被孙教习喝止。“显得你了?今日你多练半个时辰。” 女娘第一次参训就被罚,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孙教习只当没看到,李嬷嬷在一旁也不好插话,毕竟她只负责女娘们生活起居,具体教学还是孙教习为主。 有了这一遭,女娘们对孙教习的行事风格有了实感,后面的训练中多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宋清益心中却是喜忧参半,有一个掌控欲强的教习,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是确实可以少走弯路,坏的就是出来的或许会千篇一律。 突然意识到什么,宋清益自顾自地甩了甩脑袋。她不是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的吗?想这么多做什么……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轮到宋清益她们这组了。比起刚刚的前排,她们站在后排此时显得非常有自知之明。 “看了这么久,你们一丁点都没领会?”孙教习心中再次升起那股无力感。 宋清益正扶着栏杆装新手,忽然感觉到有人扶住了自己的双肩,“放松!你越怕越站不稳。” 宋清益被扶得浑身不自在,于是缓缓地试探着正了正身子,孙教习见她略有起色,转头去管其他女娘。 “别动,什么叫站着?别乱动。” “放松,你绷得那么紧做什么?” “你还要蹲多久?快!慢慢起来。” “……” 孙教习这一排训下来后,第二组六个人无一幸免。 宋清益见她叉着腰喘着粗气,心中有点看不明白,孙教习来时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但如今教学时话茬虽严厉,但也未敷衍了事。 “你怎么还走神?”宋清益正想着,被孙教习的话提了醒。 孙教习眉头微皱,在思考着什么,“结束后你多留半……一个时辰。”说完还不忘给宋清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清益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地耸了耸肩来缓解尴尬。 这会连之前那个被罚多半个时辰的女娘,看宋清益都带了几分同情的目光。 午正时刻到了,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十二位女娘在孙教习的指导下,基本都能冰上站稳了。 李嬷嬷先一步带着女娘们回去,走之前还不忘分别拍了拍宋清益和“半个时辰”女娘的手臂,算是安慰。 趁李嬷嬷和孙教习寒暄的功夫,“半个时辰”女娘扯了扯宋清益的衣袖,“我叫姚冰,你呢?” 宋清益和她交换了姓名,近距离的接触也使宋清益想起她来,姚冰就是当时说她家是在北滨开冰鉴的那位。这样的近水楼台,她应该是打小就会冰嬉的。 姚冰见宋清益比她还多留半个时辰,原本的委屈消散不少,小声同她说道,“孙教习好凶哦,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宋清益笑了笑,刚准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余光便瞟到孙教习往她们的方向过来,她戳了姚冰一下算是提醒。 孙教习望着眼前站得板正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两人继续站着。 她罚姚冰是要立规矩,以往总有些女娘仗着自己会冰嬉而在冰场训练时罔顾纪律。至于宋清益,她另有打算。 半个时辰到了,孙教习给了姚冰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回去。 姚冰滑至一帮的座椅上,换了冰鞋又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走之前还不忘给宋清益做了个“坚持”的口型。 姚冰一走,只剩下宋清益和孙教习两人面面相觑。 “你当是会冰嬉的,为何装不会?”孙教习问出了心中疑惑。 会了想装不会,难度是极高的。虽然刚才宋清益演得不错,但当她从冰上缓缓站起,那一刻还是露出了端倪。 孙若芳看出来,她在压着技巧。 宋清益听后一怔,只以为孙教习在套她话,“孙教习,我确实不会。” 孙若芳没再多说,趁宋清益不备使力推了她一把。加上惯性使然,宋清益猛地往前滑去。 此时肌肉记忆占据上风,宋清益尽力想调整,奈何现在这身体太弱, 3. 第 3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宋太傅女儿这五个字,蒋宾白提起了精神。“人如今在哪?” “闹事还没结案,还在大理寺关着呢。”裴青山接过不少案子,往常抓回来的人为了逃避惩罚,什么真话瞎话都乱说一通,要不是这事和蒋宾白有关,他断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太傅府虽没报案,但你让悬西带禁军找人的事我有所耳闻。”裴青山接着说。 “你觉得如何?”蒋宾白想听裴青山的意见。 裴青山顿了片刻,“目前来看,他说的不像有假。”人进了大理寺说的话,他基本能断出个七八分真假。 蒋宾白点了点头,“明日我去一趟。” 两人正聊着,慕方又进来送了份折子,“大人,是财务司的加急。” 蒋宾白接过,打开发现是给皇家冰场拨款的申请。“两月前不是拨过一次?” 慕方恭恭谨谨地回话,“冰场新选的一批女娘已经开始训练了,说是开销又大了些。” 大历将冰嬉视为第七艺,自上而下地风靡一时,朝中也是大力支持,先前皇家冰场要求拨款次次都是加急,但数额倒是从未逾矩。 蒋宾白也派人查过,皇家冰场的账目竟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次,蒋宾白也是爽快地给批了。 宋清益回到寝房将将眯了一会,便被李嬷嬷叫起。女娘们结队去了冰场,有了这两日的相处,大家也熟稔起来。 李妙见孙教习还没来,李嬷嬷又向来和善,所以话里带着几分怨气,“昨日来时那么大的冰场就那么几个人用,我们女娘却只能在这么小的地方,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如何才叫公平?”李妙话音刚落,孙教习便到了。 宋清益同女娘们一起给孙教习颔首见礼,孙教习却径直走到李妙的面前,“你接着说。” 李妙见十几双眼睛对着她,“我只是觉得我们十二人一对一个时辰,过于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心理不平衡,但那是男子们赛场上拿成绩换来的。”孙教习哼了一声,转而对着所有人道,“如今人人唱衰女子冰嬉,朝中更有人进言只发展男子冰嬉,若不是蒋丞相打回了这道折子,你们便是连参训的机会都没有。” 孙教习说这话时语气没什么起伏,话音却是重重地落在了宋清益的心头上,原来这个时候的女子冰嬉面临的唱衰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孙教习说完后便一心投入到教学之中,简单地让女娘们复习了上午的站立,孙教习便开始了第二课:摔倒。 冰嬉中摔倒也是个学问,要是没摔好,那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防止摔倒最大的秘诀就是不摔。”孙教习一本正经地说道。 女娘们听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孙教习接着补充,“要是实在要摔,记得重心往下,然后往一侧摔,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你们的膝盖和手肘先着地。” 女娘们光听理论显然是不够的,孙教习一个接一个的拉女娘上冰,然后缓缓松手,让她们演示摔倒。 摔倒这个点,女娘们领悟得极快。孙教习一松手,她们便缓缓往下蹲,然后向一侧倒去。 宋清益也是有样学样,没想那么多。 选择合适的摔倒方式,能最大程度减少伤害,但这需要在漫长的练习过程中不断积累经验。 而且上冰做动作后状况可能百出,摔成什么样不仅仅靠技术,还要靠几分运气。 孙教习对比也深有体会,所以摔倒这一课她只短短带过。 这一日的训练过去,孙教□□体来说对这批女娘还算满意,结束时她语气温和地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希望她们之后能保持下去。 女娘们累了一天,刚进膳房味蕾全部被激起,厨房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说是因为朝中增加了款项,今晚给大家加了烤羊肉和牛肉。 佐料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女娘们规矩地坐着。约两刻钟后,厨娘才给她们上了膳食,但都是寻常的菜色。 上菜的厨娘年纪不大,看见女娘们受冷待也有些于心不忍,“刚刚男子冰嬉的杨领队带了人过来,将烤好的牛羊肉全部端走了,说他们今日训练辛苦……” 男子用膳的地方就在对门,隐约可以听到他们嬉笑的声音。李嬷嬷素来好脾气,这会看女娘们又受委屈,怒由心生。 李嬷嬷进了膳房,恰巧碰上了杨领队又来催菜。王掌勺难得见李嬷嬷脸色不虞,忙出来打圆场,“嬷嬷稍等,稍等一会,已重新给女娘们做了。” 皇家冰场的膳房男女是有不同的份例,杨领队也只敢截胡,要说克扣他断然是做不到的。 见李嬷嬷来了,杨领队故作惊讶,“上一批女娘都走了?我不知李嬷嬷又带新人来用膳,多有得罪。” 李嬷嬷懒得理他,这杨信达仗着自己带的男子每年都能在冰嬉赛上拿奖,平日里十分傲慢。就拿现在来说,他嘴上说着抱歉,头却昂得比谁都高。 李嬷嬷端着新做的烤肉回去,女娘们的心情大都受了影响,又看着刚出炉肉串滋啦冒油,怕油腻的女娘并不敢多食。 宋清益见她们都不怎么动,自顾自地拿了一串牛肉串,尝了一口,她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时候的香料倒是已与孜然和辣椒相差无几。 宋清益来了胃口,一连吃了几串,旁边的赵君乐见她吃得香,慢慢地跟上了她的节奏。 晚膳散后,李嬷嬷说冰场开到子时,有想勤能补拙的可以自行安排,只一点要注意安全。 李妙和几位会冰嬉的女娘往冰场去,宋清益则和赵君乐两人结伴在周围散散步。 男子们应当也用完晚膳了,宋清益听到一阵喧闹从背后传来,为首的几位正交谈着,路过她们身边时连半分眼神都没给她们。 “听说没有,朝廷这次又给冰场拨款了。” “那当然,要是不上次我们比赛赢了,朝廷怎么会这么爽快!” “全靠杨领队指导有方,大历的冰嬉还得看我们男子。” “就是,女娘们哪里会什么冰嬉。” “……” 这话摆明又是说给她们听的,宋清益听后表情虽没什么变化,但他们这三番两次地言语攻击,她血压都要升高不少。 赵君乐也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友好,拉着宋清益径直往前走,同样也是半分眼神不分给他们。 远离了他们后,赵君乐气得直跺脚,“他们这么过分,也没人管管?” 宋清益理了理思路,“他们只言语攻击,又没什么够处罚的,况且冰嬉还指着他们拿奖,更不会有人去追究他们。” 赵君乐叹了口气,“唉,谁让咱们女娘不够争气呢。” 宋清益对于他们的做派也看不下去,但这种情况目前恐怕也不是仅凭她一人,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两人各怀心事回了寝房,没多久李妙和其他女娘也回来了。 李妙回来时,宋清益看她红红的眼圈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回到寝房,李妙没忍住又哭了起来,眼泪断弦似地泄出。 4. 第 4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陪着李妙在风口站了会,宋清益人也变得愈发清醒,如果不能改变眼下的局面,对方再得寸进尺,继续步步试探女娘们的底线,那便会陷入恶性循环。 或许,她的到来能够出点力?哪怕就一点点。 这两日来,宋清益内心不断受到冲击,回去的路上她一茬接一茬地思考着,几次出神以至于没听清李妙说的话,李妙只当她同自己一样受到打击,自顾自地一次次叹气。 宋清益和李妙回到寝房,女娘们提不起什么精神,寝房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二日。 隔天一早,又起风了。 女娘们大多纤弱,从寝房到冰场的路,因此也变得格外难走。 当女娘们站在孙教习面前后,孙教习皱着眉头,又恢复了初见时不情愿,说话也变得夹枪带棍,“怎么今天不接着告假,没来就折四个,来了十二个都受影响了啊?” 李妙四人蔫头耷脑,浑然没有往日的朝气,其他女娘见她们情绪不高,也特地收了收以往的精气神。 然而这在孙教习看来,更像是她们受一点挫折就要萎靡不振,“现在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孙教习在对待冰嬉教学上向来严厉,你可以不来,但既然站在训练场上,你就得认真对待。 “你之前练的不错,侧蹬冰后摔倒,用你的方式练给我看。”孙教习指了指李妙,众女娘中就属她看着最消沉。 李妙思绪不知在哪,直到宋清益轻轻扯了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来就对上孙教习不满的眼神,“让你上来示范一下,还要我请你第二次?” 李妙没敢反驳,她双脚缓缓向前滑行,接着连续两个侧蹬冰,准备为摔倒寻找合适的角度,然而突然一个踉跄。 连离她最近的孙教习都来不及反应,宋清益和女娘们本能地伸手向前更显得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妙“哐当”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扑在冰面上,双膝着地。 冰场上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孙教习和李嬷嬷率先上前,宋清益和女娘们随后。靠近些,她们便能听到李妙沉重地吸气声。李嬷嬷见周围围的都是女娘,掀开了李妙的裙摆,透过膝盖上白色底裤的布料,依稀可见一片紫中带青。 “不知道伤着骨头没有?”李嬷嬷一脸担心地望着李妙。 李嬷嬷连忙派人去寻大夫,然后和孙教习把李妙扶到冰场外圈的座椅上。 李妙眼里噙着泪,强忍着没哭出来。女娘们都心疼地望着李妙,赵君乐见她受伤的样子不禁地打了个哆嗦。 宋清益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她的判断,李妙这一受伤,且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待她恢复后,差不多正巧这一批女娘训练结束,她白白在这养伤三个月,到时她就是想留估计也留不住。 宋清益不自觉地开始担忧起李妙的状况,毕竟目前来说,李妙对“初来乍到”的她来说是一位不错的伙伴。 徐牡丹在一个小宫女的催促下匆匆赶来,她是常驻在皇家冰场的女大夫,素来女娘们每日练功都谨慎得很,左不过就是些头疼脑热,要不就是向她讨一些瘦身减重的方子,极少有今日的阵仗。 “怎么了这是?”徐牡丹气都没喘匀地问。 李嬷嬷:“摔了。” 徐牡丹看着李妙不哭不闹的样子,心想估计不严重,暗道这李素锦大惊小怪的。 许是看出了徐大夫的想法,孙教习不动声色地撩开了李妙的膝上的裙摆。就这么一会,双膝上的青紫更甚。 “哎呦,怎么摔这么重?”徐大夫也惊到了。 说罢,她敛起神色重视了起来。 徐大夫抬起李妙的腿脚查看一番后,不由地“啧”了一声,“小姑娘,你怪能扛疼的。” 说罢,徐大夫看向李嬷嬷和孙教习,“双膝受损,右脚踝扭伤……”说到这,徐牡丹觉得有些话,后面便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了。 但摔了后一直忍痛不语的李妙开了口,“要恢复多久才能冰嬉?” 徐牡丹拾掇着药箱,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啊?”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冰嬉? 徐牡丹差点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对上了孙若芳提醒的眼神和李素锦微微摇头的动作,这才改了口,连语气都显得格外真诚,“你先好好修养,什么时候觉得恢复的不错了,你就能冰嬉了。” 李妙似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安慰之意,肩膀抖个不停,发出阵阵啜泣,李嬷嬷遣人先带了李妙回去。 孙教习见事已至此,李妙没个一两个月恢复不好,眼看六都会选拔赛临近,这又损失了一个好苗子。“接下来你们都仔细着些,不能冰嬉事小,这受罪的可是你们自己。” 女娘们应下后,许是怕悲剧再次重演,孙教习没急着教授新的内容,而是带着她们从站立开始从头复习,接着是双脚向前滑行和侧蹬冰,最后穿插着练摔倒。 这对宋清益来说都不算难,前提是她如果不喘的话。每当这时,宋清益才会对“娇弱”这个词更具真情实感。 不过约莫五十米的滑行来回两趟,她练完都需要喘着粗气。按照孙教习教冰嬉这个进度,加上她的身体状况,她想要恢复花滑的旋转跳跃估计遥遥无期。 刚刚产生了点进取精神的宋清益,不免又泄了口气。 中午回去的时候,赵君乐与宋清益结伴而行,宋清益突然发觉,这两日赵君乐对她愈发亲近了些。 赵君乐也不隐瞒,“李妙她们都是会冰嬉的,刚来大家都不熟,我才不会故意在她们面前找存在感呢。” 宋清益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倒也不恼,“那你的意思是……” 赵君乐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找补,“我俩半斤八两。” 谁也别嫌弃谁。 听完,宋清益和她相视一笑。 去到膳房后,李嬷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说已经给李妙换了住处,让她好好养伤,同时叮嘱着女娘们万分小心,注意安全。 女娘们从膳房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今日带着队员们出游归来的杨领队。宋清益这才发觉,难怪今日膳房这么安静与和谐,原来是因为某些人不在。 杨领队远远就瞧着她们了,于是故意大声地训话,“大家都听着,刚刚主事大人说今天有个女娘练习时受了伤,还怪严重的, 5. 第 5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你认识本相?”蒋宾白努力思考着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他,想不起来遂作罢。 方始觉一睁眼,便看到了蒋宾白那张熟悉的脸。他曾在博渊阁攻读,又岂会不识如今稳坐朝廷头一把交椅的蒋丞相。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上天不公,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和金玉一起远走他乡,但到了那日约定的时间,金玉却迟迟没有出现,如今却是下落不明。 若不是蒋宾白不肯解除与太傅府的婚约,他大可直接上门提亲,何须经历这么多波折。思及此,方始觉又挣扎起来,缚在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呵,要不是因为金玉,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听到这话,蒋宾白却是瞬间提了兴致,挖人墙角在先,言语不敬在后,看着还挺有骨气。“你且说说,本相的未婚妻如今在哪?” 裴青山听见蒋宾白特地加重了“未婚妻”三个字的语气,不由地感慨这蒋宾白真是鲜有恶趣味的一面,专戳人心窝子。 果然,方始觉听后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们先放开我!” “就你现在的状态,还是绑着安全些。”蒋宾白拒绝他的条件,“这样也能说。” 方始觉也不怵他,“你休想。” 蒋宾白见他如此不配合,看来得换个方式。裴青山知他的意思,打开一旁的隔间,抱了个大箱子出来,对着蒋宾白说:“这些都是我的私藏,干净的很你放心在他身上用。” 箱子正对着方始觉的方向打开,里面全是些泛着寒光的刑具,与寻常不同的是,每个都十分干净,未染半点血迹。 看到刑具后,方始觉才开始觉得心慌,毕竟从他被抓进大理寺后除了被绑在刑架上,并未受过刑。 方始觉强装镇定,“大理寺少卿裴大人向来反对严刑酷吏,即使你是丞相,又怎么能越过他动用私刑?” 蒋宾白正从裴青山给的箱子中拿了个带刺的铁球,研究着这刑具的用法,冷不丁地听方始觉说这么一句,差点没笑出声来。 谁?裴青山?他反对严刑酷吏? 那就说眼前用“不点烛灯”来蹉跎人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是你自己传的谣?”蒋宾白问。 裴青山全然没有被看穿后的不知所措,他摆了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他确实没有,但他知情。裴青山只是刚上任时,交代过狱卒不要动不动就先严刑拷问,后面不知怎么就传成他反对严刑酷吏。反正传的是好名声,他也就随它去了。 “你就是裴大人?”方始觉察觉到变化,盯着一身素衣、看起来十分温和知礼的裴青山道,“裴大人,救我啊。” 裴青山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怎么个事?这方始觉是不是念书念傻了,还是想姑娘想疯了。刑具都是他提供的,他和蒋宾白明显是一伙的,他看不出来? “你说出宋金玉的下落,自然会放了你。”裴青山清了清嗓子。 方始觉见大理寺少卿就站在他面前,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哼,不知道。” 这话不算假,他是真的不知道。但为了彰显自己还有价值,方始觉只能和他们耗下去。 蒋宾白一直观察着方始觉的情绪转换,看来这回裴青山看走眼了,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同样,裴青山也有所察觉。 蒋宾白将那装满刑具的箱子往外推了推,起身理了理衣袍,“走了,他若犯了其他的事你正常处理。” 说完,便离开了。 裴青山从箱子里不知拿出个什么套在手上后悠悠转身,眼中逐渐蒙上一层冷霜,看着他靠近,方始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裴…裴大……啊!” 方始觉话未说完,裴青山的手便搭上了他的右肩,他手上是一个针套,外侧有密密麻麻的细针,这会尽数被拍在方始觉的肩上,“你哪来的胆子敢耍我们?” 说完又缓缓抬起,细针短而密,拔出来时,方始觉的肩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痕,渐渐渗过外衫。 方始觉支愣着身子,正寻找着缓痛的姿势,可惜裴青山没给他这个机会,又对着他的左肩来了一下,这下更是用足了力气。 方始觉叫喊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嘶哑。 裴青山摘下针套,“刘青。” 狱卒上前听吩咐。 裴青山饶有兴致地看着疼出虚汗的方始觉,“方始觉伙同流民参与闹事,念他是读书人,就不让他去做苦活了,拉去禁室关十日吧。” 聚众闹事,按大历律法要么发配去皇庄做苦活,要么就关禁闭。除开刚刚这两下,裴青山也未过分。 刘青应下,看方始觉像是松了口气,不禁摇了摇头,这人还是没经验,这去禁室关着,哪里有做苦活舒服。 当晚,李妙搬走休养后,宋清益她们寝房只有五个人。 宋清益晚上一人独自去了冰场,周清她们三人上次受了打击晚上便不愿再出门,赵君乐则忙着给父母写家书。 冰场周围亮着灯,有了冰面的加持,冰场倒也显得十分宽敞。宋清益一人静静地站在冰场上后,深吸了一口气。 宋清益使力缓缓向前滑去,绕着冰场转圈圈,浅粉色裙摆迎风而动,那种自由与舒适,是她熟悉的感觉。 三圈下来,她又开始急喘。宋清益停了下来,心中鼓励自己慢慢来。歇了会,她又开始滑行,由简至难,慢慢尝试着过去会的动作,前葫芦步、后葫芦步、单脚滑行…… 如此,周而复始。 训练是不会辜负人的,这一晚下来,宋清益明显感到自己的步伐比前两日流畅多了。 — 皇帝的头风好了,第二日一早,蒋宾白照常上朝。 原也没什么大事,本不用费口舌,哪成想还有人正特地等着他呢。 “臣有事启奏。”御史杨远达上前。 “杨御史还有何事需要在早朝上说?”萧琰见是他,无奈地扶了扶额。 这杨远达是出了名的废话多,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他偏偏能把一本奏折写满。而且前日他不是刚上了三份折子,还有话没说完? 杨远达举起奏牌,“臣听闻蒋丞相又给皇家冰场的女娘批了款项,臣以为不妥。” 萧琰听后望了望蒋宾白,盼着他赶紧解释,好早些下朝。 蒋宾白徐徐开口,“审批流程清晰,款项用途明确,杨御史所说的不妥是指哪方面?” 6. 第 6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益望着两人所站的方向,缓慢地挪动着脚步,顺便思考自己现在要是撒腿跑能不能成功。 但当他看到悬西腰上挂着的佩刀时,她果断放弃,正常情况下都肯定跑不过人家侍卫,何况现在她还带些训练后的疲惫。 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路程,硬生生给宋清益走出百米的距离。 蒋宾白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娘的反应。 宋清益离他越来越近,也愈发地不知所措。连日来,在嬷嬷和教习面前,女娘们并不拘礼,眼下见到丞相这个级别的,她该怎么行礼? 蒋宾白未错过女娘面上的纠结和慌张的神色,轻咳了一声想以此缓解她的紧张。 这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宋清益一个抬头,正巧对上的他极深的眸色,他周身都泛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宋清益察觉到自己失态,立刻低下了头,“民女见过丞相。” 她本想跪下行礼,都说礼多人不怪,这礼大,人也不怪吧。奈何脚下的冰鞋不方便,只能勉强做个深屈膝。 蒋宾白也不计较,“起来吧。” 宋清益许是刚刚转多了,这会蹲下起身突然犯了晕。冰鞋失去了着力点,她没来得及反应,慌忙之间抓住了对面蒋宾白的衣摆。 这股力道不容小觑,蒋宾白被她带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宋清益脚下一滑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好摔下跪坐在他面前。 这……迟来的大礼? 受了牵连的蒋宾白望着眼前无动于衷的罪魁祸首,偏偏她正巧是一副跪着的姿势,像是在请罪,他要是再开口怪罪,倒显得他小气。 看了热闹的悬西终是反应过来,先是扶起了蒋宾白,见他脸色还算凑合,顺手也扶了宋清益一把。“主子,可要叫太医来看看?” 他若晚上叫太医必然兴师动众,蒋宾白想到刚才这女娘慌张的样子,朝悬西摆了手,“不用。” 趁他俩交谈的功夫,宋清益闪到一旁换下冰鞋,正考虑着夺门而出。 许是看破了了她的想法,蒋宾白可不能让她白白溜走,“回来。” 回来这两个字冷冷入耳,宋清益深吸了口气,语气轻软,还带着三分懊恼,“实在是无意冒犯丞相,您大人大量。” “你是冰场新来的女娘?”蒋宾白问。 宋清益见他转移话题,以为刚才这事过去了,“是,前几日才来。”她这会脸红扑扑的,就像是干了亏心事后的燥热。 “行。”蒋宾白玩味地笑了笑,“本相记住你了。” 他不至于因这点小事为难一个女人,吓吓她罢了。 可宋清益没听出来,听他搬出身份称本相,以为他较真。 宋清益上前两步,小声解释,“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小心。”她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讨好。 “嗯。”蒋宾白只一个嗯字,宋清益辨别不出他的态度,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她突然发现蒋宾白身后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对她做着动作,宋清益看出来了,那是让她噤声。 宋清益听劝,立刻闭嘴。 悬西不禁感叹,这女娘总算反应快了一回。他主子根本就没生气,多说无益。 日行一善的悬西对自己十分满意,只不过,眼前这女娘有些眼熟,他是不是在哪里瞧见过。 宋清益没再说话,但脸上那点酡红愈发明显,随着两人间的距离缩短,蒋宾白似是闻到了一股酒气。“你饮酒了?” “没有。”宋清益说得斩钉截铁,不带酒上冰,是她的职业素养之一。 蒋宾白见她皱眉时带着几分娇憨,只当她是偷酌不愿让人知晓,“冰场没有明文规定,但饮酒伤身,你以后还是少喝。” “我……”宋清益见他误会,刚想解释,突然想起,不会是那盘醉虾的缘故吧。 膳房晚膳上了盘醉虾,女娘们多不敢尝试,她原先有些酒量,所以没在意,难道她低估了如今纯粮食酒的后劲? 宋清益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确实烫得不像话。既然解释不清,她决定认下,“多谢丞相提点。” 而后,宋清益正担心着蒋宾白持续发问,好在那好心的侍卫拯救了她。 悬西上前一句,“主子,时候不早了。” 蒋宾白闻言就和他离开了。 宋清益望着他们远去,视线紧跟着蒋宾白那被她拽得皱巴巴的衣摆上,直到它消失,宋清益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宋清益没着急回去,而是找了个风口吹了好一阵风,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醉酒,以至于遇上今晚这么“魔幻”的场景。 不过,这“醉酒”也有好处。宋清益还在恢复期,暂时还得藏拙。若蒋宾白看到了她双足转的场景,她就能以这个为借口,来解释今晚突飞猛进的冰嬉技术。 宋清益脑子一热,觉得这个借口真是天衣无缝。等脸上的余热散得差不多,宋清益才回了寝房。 赵君乐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清益,你回来就好。” 宋清益疑惑,“怎么了?” “李嬷嬷刚刚来传话,说有贵人来冰场,让我们尽量别出去,当心冲撞了。”赵君乐解释道。 宋清益确信,这贵人指的就是蒋宾白。 好巧不巧,嬷嬷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她回来的路上看了膝盖,只是跪地时有些轻微泛青而已,不碍事。同时,她回忆起当时的对话,蒋宾白估计也伤到了,只是不知伤势如何。 赵君乐见她走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你怎么啦?” 宋清益回过神来,“没事,我回来时绊倒了,磕到了膝盖。” 赵君乐“啊”了一声,就去床铺拿出自己带来的包袱一通翻,“我从舞坊带的金疮药油,效果立竿见影,你赶紧试试。” 宋清益虽说现在感觉还好,但怕明日受罪,也没拒绝赵君乐的好意,真诚地同她道了谢。 赵君乐笑了笑,“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宋清益去沐浴后,抹了赵君乐给了药油。没一会,一股热气便上来,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来,大家小心啊。”周清端了托盘进了寝房,上面整齐地放着六个小碗。 “我刚在院里碰到李嬷嬷,她说晚膳的醉虾放错了酒,比寻常的酒劲要大些。”周清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分着这醒酒茶。 陈思思先接过一碗喝下,晚膳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吃得不多,“多的这一碗是不是还得给李妙送去啊?” 7. 第 7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蒋宾白的声音后,宋清益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站起来。此时,魏主事递给孙教习一个“怎么回事”的眼神,接着孙教习便蹙着眉心盯着她。 这要搁过去上学时,属于上课睡觉却同时被班主任和校长抓包,还正巧是在他们陪同检查的时候。宋清益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是留下的什么印象,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悲催的未来。 “你可是身体不舒服?”孙若芳问道。 宋清益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为她准备好了“台阶”,她微微晃了晃脑袋,“教习,我头晕。” 一旁的李嬷嬷见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上前道:“禀丞相,昨晚女娘误食了醉虾,今日尚未恢复,这才有了懈怠,请丞相宽宥。” 蒋宾白想到了昨晚那一丝酒气,相信了这个解释,他望向宋清益,“那你先歇会。” 接着又对魏大明道,“我们先看其他人。” 蒋宾白带着几人呼啦一下从宋清益面前走过,宋清益眼见没人管自己,又坐回了台阶上,心里却不由地感叹蒋丞相这人还怪好的呢。 宋清益关注着他们一行人的行动,先是蒋宾白说想看女娘们自由发挥,李妙在修养,这样的事情,姚冰首当其冲。 姚冰没有想在冰场拔得头筹的欲望,但如此情况下她也不能怯场。北滨的孩子多是在冰场上摸爬滚打长大的,既没有要求,那再合她心意不过了。 宋清益见众人都往边上退去,只留姚冰一人在冰场中央,她以侧蹬冰起步,逐渐进入状态。 随着她速度的越来越快,在场女娘无不投去羡慕的目光,羡慕她能在冰场上如此灵活。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姚冰稳稳停住。 魏主事在一旁察言观色,不知这第一个展示结束,蒋宾白是什么态度。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魏大明示意孙若芳派下一个上场。 正当姚冰准备退下时,蒋宾白忽然开口,“你可会冰上旋转?” 那不就是转圈?她刚刚应该有转吧。姚冰如是想,不过他既然要看,那就再转一次。姚冰再次起步,按照一个圆圈的路径滑行了两圈。 见状,蒋宾白眉宇微微拧起。不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吗?怎么两人旋转的方式如此不同。于是,接下来每一个女娘上场,蒋宾白都会要求她们展示一下旋转。 宋清益在后头发觉了蒋宾白的用意,看来昨晚他是全看见了,也不知她准备好的借口还好不好用……宋清益不禁有些担心。 蒋宾白整场看下来,姚冰的技术已是上乘,其余女娘有压根不会滑圆路径的,也有怕摔不敢尝试的。 孙教习见女娘们状态一个不如一个,怕惹得蒋宾白不快,微笑着上前解释,“女娘们还尚未学习冰上滑圈的技巧。” 蒋宾白闻言,却是直直地看向宋清益的方向,“那你可会?”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蒋宾白的问话,唰地一齐望向宋清益。 宋清益顶不住这样的注视,起身滑至队伍跟前,她知道蒋宾白想看什么,但她尚未完全恢复状态,如果现在承认,等于打破了大家大差不差的平衡局面,不知是喜是忧。 孙教习听了也是相当疑惑,她曾试探过宋清益,她就是没什么冰嬉底子的,“清益啊,丞相问你话呢。” 宋清益心中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不认,“还未在冰场学过,自然不会。”毕竟他说的是滑圈,而不是双足直立转。 蒋宾白见她似乎有顾虑,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打算为难她,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面向众女娘,“总体都还不错,六都会在即,你们都好好准备,若是表现得好,必有重赏。” 听了蒋宾白的话,女娘们都点头称是。赵君乐小声地在和宋清益嘀咕,“每次我们舞坊有演出,坊主也都会这么说。” 宋清益弯了弯眉浅笑着,这总结加鼓励的话语结构,还真是到哪哪都适用。 待蒋宾白随魏主事离开之后,冰场上又恢复以往的氛围,孙教习见上午时间不多,便叫了姚冰单独说话,让其他人自由活动。 蒋宾白和魏大明交代完之后就准备回丞相府,车夫已经套了马车在等着,马车刚刚起步没一会便停下,悬西姗姗来迟上了马车,“主子。” “太后召你去问话了?”不然去宫中送个东西,怎的需要这么久。 悬西拿着几张宣纸递给他,“属下回了趟相府,去取画像。”他往宫中去的路上,越想昨晚的女娘,越觉得她眉眼间有些眼熟。 突然想起太傅女儿的画像,瞬间反应过来。于是他将东西送到后又绕道回了相府去取画像送来,这才耽搁了时辰。 在蒋宾白见了方始觉之后,他便猜到了七八分,多半是宋金玉和他约好但又不知什么原因中途反悔,但他可以肯定她的人身安全应当没有问题。 所以这几日蒋宾白将找人的事全交给了悬西,至于他先前看过的画像,他也快忘得差不多了。 蒋宾白再次打开画像,乍一看是像,但盯了片刻后,他略带疑惑地望向悬西,“这是她?” 悬西没见过宋金玉,不敢先下判断,“属下觉得,或许是宋姑娘瘦了些。” 画中女子和昨夜的确实相似,只是略圆润些。但毕竟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原先养尊处优的世家小姐,在冰场天天训练,难免会清简些。 听悬西这么说,蒋宾白想起了些什么,今日她寻着机会在冰场躲懒,倒隐隐约约能对上他零星记忆中懒倦的模样。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刚刚冰场上,教习称呼她“清益”。 清益,金玉。 宋金玉,宋清益…… 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但这名字读起来如此相似,她费尽心机躲在此处,怎么不换个名字掩人耳目? 但仔细想想也有合情理的地方,蒋宾白知道冰场为招募女娘“病急乱投医”,估计对女娘们的身份家世也没过多调查。 “那你说她见了我,为何情绪没什么波动?”蒋宾白问悬西。 悬西斟酌着道,“想来笃定您认不出她来,而且昨夜她见您时也是有些心虚慌张的。” 悬西的话给蒋宾白提了醒,他想起宋清益当时似乎是想夺门而出 8. 第 8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大理寺新抓了个闹事的书生,他嚷嚷着是你的旧识。"蒋宾白点到为止。 宋清益听后心下一惊,就她现在这记忆空空的样子,在冰场能勉强应付就不错了,这旧识也不知是谁,她还是小心为上。 思及此,宋清益正了正神色,“大人秉公处理便是。” 蒋宾白见她听后没表露出担心的神色,估计当初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想来是不在意的,“好。” 不知是不是宋清益的错觉,在这最后一段对话中,她总感觉蒋宾白看她带了几分审视,怪莫名其妙的。 红梨一直在门外等着,宋清益随她回了寝房。回去的路上,红梨找了个机会侧身靠近她些,“李嬷嬷今日训了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说完,还生怕宋清益听不懂似的,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 宋清益在这种时候反应最快,瞬间瘪了瘪嘴,眼底也蒙上一层委屈后失落的神情,“我知道的。” 红梨将宋清益送回去后,又赶回“锦瑟苑”给李嬷嬷回话。 李素锦正整理着女娘们的档案,最上头的赫然写着“宋清益”的名字,“事情办完了?” 见红梨回来,李素锦还是觉得这事蹊跷,这宋清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就和蒋丞相能扯上关系,还单独点名要见她。 红梨点了点头,“我已经将宋姑娘送回去了。” 李素锦翻阅这宋清益的档案,第一页上头的记录比较简单:宋清益,女,年十六,京郊人。 这页是让女娘自己写的,现在审核是越来越敷衍了,前几年的档案里记录得可是事无巨细,到现在她都记得有个女娘档案上连不吃葱姜蒜都写了。 红梨见桌上档案散落得有些乱,自觉上前帮着理整齐,“蒋丞相还有些话,让我带给嬷嬷。” 李素锦翻页的动作停下,望向红梨。 “丞相让嬷嬷平日里多关照些宋姑娘。”红梨平静地转述着蒋宾白说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 李素锦暗自思衬着,这好奇到底是人的天性,她翻过档案第一页,后面几张全是些“是”和“否”的回答,无非是问问服不服从冰场管理,能不能坚持过三个月训练等。 “红梨,当时选女娘是你可对她有什么印象?”李素锦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手中的几页纸。 红梨摇了摇头,“奴婢只记得她在一众女娘中身形出挑,论冰嬉的话她也只是勉强。” 说到冰嬉,红梨想起蒋宾白最后那句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嬷嬷,蒋丞相还说,若是女娘们未来几日冰嬉长进不明显的话,可多让膳房做些醉虾醉蟹。” 李素锦听后也是一头雾水,这又是从何说起?一番思索过后,李素锦和红梨面面相觑,生怕会错了意。 最后,李素锦叹了口气,“罢了,不分析了,丞相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与此同时,回了相府的蒋宾白心有种了结了桩事的轻松感。 悬西已经去太傅府传过话,说是人已经找到,并派人照看。 蒋宾白抽出书案上几张画像的底根,齐齐地扔进一旁用来取暖的火笼中。 烛光下,青玄阁内只剩下蒋宾白一人,他的思绪不由地被拉远。 他的父亲长安侯与宋文江相交莫逆,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同一年成亲,待他都能将四书倒背如流了,宋文江膝下却一直无所出。 看着宋文江每日愁云惨淡,他父亲也跟着干着急,陪他去四处拜访名医。直到他六岁那年,宋文江才添了这么个宝贝女儿,自此掌上明珠般的宠着。 蒋宾白也是那时和宋金玉定下的婚约,后来听说太傅女平日里深入简出,他又忙于学业和政事,两人应是在她八岁之后便没再见过面。 如今的太傅府虽不及当年风光,但他却从未有过悔婚的念头。他既有与皇帝“舅甥”这层关系在,又有丞相这个职位在,这个由头,能帮他拒绝不少世家大臣的示好。 这会见过了宋清益,给他留下的印象倒也挺好。至于感情,以后都可以慢慢培养。 宋清益被红梨送回寝房后,一直情绪不好,想来肯定是被嬷嬷骂了,赵君乐和其他三人对了对眼,无声地商量着该怎么安慰她。 “你们放心,我没事。”宋清益悠悠地开口,装装样子也就罢了,看她们是真的关心自己,宋清益也无法再坦然接受他们的安慰。 说些,宋清益笑了笑。这多少带了点强颜欢笑,但听她这么说了,赵君乐她们也没再多问。 隔日,李嬷嬷一如既往地来敲门。 宋清益先拾掇好在门口等着,和李嬷嬷默契地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你觉得膳房那日做的醉虾怎么样?”李素锦终是忍不住,准备旁敲侧击问问。 怎么提起醉虾了?宋清益对这两个字都快ptsd了,“还挺好。” 李素锦接着试探,“那以后让她们常做?” 倒也不必,虽然膳房做的醉虾味道不错,但偶尔一次尝尝鲜便罢了,经常吃生虾对身体无益。 不过既然问她了,她还是如实说吧,“嬷嬷,生虾不宜多食。” 生虾不宜多食,李素锦自然知道。 那看来宋清益是喜欢吃虾的,只不过因为醉虾是生虾腌制,所以不敢多食而已。李素锦心下顿时有了计较,得请膳房换个法子做。 宋清益没听出李嬷嬷话里的试探,只莫名觉得她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随着女娘们到冰场后,发现今日孙教习比她们先到,她身旁还站了五位生面孔,孙教习脸上挂着笑容,神采奕奕地看着她们。 “这是给你们新增的教习,打今天起咱们也是一个教习带两人。”接着,孙若芳又给她们挨个介绍了教习的名字。 话刚说完,孙教习便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没给一旁的李素锦半点反应的机会,“姚冰、赵君乐跟我走。” 李素锦毕竟与孙若芳要稍熟悉些,女娘们与孙若芳相处了几日,估计也不愿换教习,刚接了“关照宋清益”任务的李素锦,不由地为自己捏了把汗。 对面的许教习见孙若芳选了这两人后十分得意,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孙若芳定是先把好的挑走,偏偏人家知道谁是好苗子,到了她们选,就只能看眼缘了。 许教习是第二个上前的,她看似随意地指了一下,“就你吧。” 被指的宋清益微微颔首,走到许教 9. 第 9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众人听了李妙这话,也都不禁为她捏把汗。 赵君乐显然也被她这番话,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妙,仿佛现在的李妙和之前的判若两人。 李嬷嬷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为了稳定局面,忙上前宽慰她,“你这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李妙全然没领会到李素锦的好心,接着咄咄逼人,“嬷嬷不也是仗着我受伤,所以才把我硬塞给别的教习?” 闻言,李素锦也是觉得有些冤。哪怕没见到她人,许明月不还是第二个就选了她,也算是成全了李妙的面子,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孙若芳,她也很疑惑。 李妙泪眼婆娑,说话时语气坚定,又强忍着泪花。 赵君乐见她这幅模样,心软了些,对身侧的孙教习道,“孙教习,要不我……” 和李妙换个组。 赵君乐话还没说完,便被孙若芳一个眼神制止住。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和李嬷嬷都没发话,你插什么嘴。 李素锦被李妙当着这么多人下了面子,心中自然不快。以李妙现在的状况,教习是谁有什么区别吗? 想骂人的李素锦,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外头风大,你先回去修养好了,我们再商议。” 李妙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非要在当下让李嬷嬷给她个结果。说话间,她又将目光给到赵君乐,“我哪里不如她了,别告诉我凭她的实力能得孙教习的青睐,还是其中有什么猫腻不为人知?” 赵君乐听后,默默地望向孙教习。 这下压力给到孙若芳。 孙若芳无奈地扶了扶额,这李妙怎么这么拎不清呢? 若真是有猫腻她倒认栽,这次她可是问心无愧。也就不知那许明月是怎么想的,在有更好的选择下,谁会愿意选一个负伤的学员? 孙若芳“呵”了一声,“既然李嬷嬷不会决断,那就请主事大人过来定夺。” 李素锦明白了孙若芳的言外之意,就是她眼下也不愿意当李妙的教习。 李素锦看向李妙,示意她到此为止。主事大人要过来,这场面就更不好看了。 李妙却没领会,只当是李嬷嬷在征求她的意见,“好,那便去请主事大人。” 李素锦深深地叹了口气,“红梨。” 红梨得了吩咐,往主事大人所在的院落走去。 李妙的膝盖不能久站,海棠扶着她先坐在了一旁。她坐下后不忘打量眼前与她同期进冰场的女娘,轮到赵君乐时,赵君乐提前有所察觉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李妙心中冷哼,这才短短几日,她们定是都不如她的,这赵君乐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孙教习选了她。 想罢,李妙又看向一旁的宋清益,她们的关系原不错,只是打她搬出后生疏了点,“清益,你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她现在孤立无援,必须找个人替她说话。 李妙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也落在了她头上。 其中最明显的当属赵君乐和她的新教习。 宋清益被她点了名,眼中尽是错愕。这么多人在场,哪里有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娘说话的份。 况且李妙的诉求合不合理先不说,她大可私下同李嬷嬷说。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逼李嬷嬷妥协罢了,这种做法宋清益可不敢苟同。 现在要是帮腔,那就是两边都讨不到好,宋清益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李妙见宋清益没帮着她说话,反而一副中立的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我真是看错你了。” 宋清益轻声道了句“抱歉”,便开始学着赵君乐巧妙地避开李妙的每一次视线。 魏大明正在“明川阁”理着冰场的账册,不知哪个天杀的又去参了他一本,说他冰场的账目有问题,惹得皇上又要换一批账务来查。 但红梨疾驰忙慌地来找她,说女娘们闹了矛盾,场面紧张。 他还不得不来。 李素锦是这冰场的老好人,向来坚持以和为贵。 难不成因为蒋丞相来这看了女娘,变得心高气傲和杨信达吵起来了?还是打起来了?那他去了该劝谁? 也不一定因为吵架。 万一像上次那样又是谁把谁绊了?不对不对,他已经去警告过杨信达,同一招用两次也不是他的作风。 魏大明一路上头脑风暴,想了无数种可能,直到红梨将他带到了膳房。 原来是为了用膳的事,那应该不算难办。 李妙见红梨只带着了个不修边幅的青年人过来,疑惑地开口,“你不是去请主事大人了?怎么他没和你一起过来?” 魏大明:…… 这女娘没认出自己,难不成他与往日不同? 思及此,魏大明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穿着,嗯,出门急穿得太随意。又抬手摸了下鬓发,哦,束冠竟也忘了戴。 难怪刚才在明川阁红梨问他,“大人需不要先更衣?” 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魏大明挺直了脊背,强壮镇定地走到主位上,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气势不能弱。她环顾着众女娘,悠悠地开口。 “怎么回事?谁先说?” 李素锦先一步开了口,“大人,今日新来的教习们选女娘,李妙姑娘对结果不满意。” 说罢,李妙上前想说自己的看法,被魏大明一个抬手制止,“你且等我问完。” “其他十一个都安排好了,她们都没意见?” “是的,她们都没有意见。” 魏大明这才望向李妙,“说说你不满意的理由。” 李妙被绊倒那次见过魏大明,只是当时她满脸泪花没能瞧个真切,她一直以为主事是个年逾四十的刻板老头,没想过他竟是个青年,看着还未到而立之年。 见他年轻,李妙倒也不怵他,“主事大人,我的冰嬉技艺在女娘们中算最拔尖的,这次分新教习,您说是不是应该分最优秀的教习给我?” 这话的逻辑差点把魏大明绕得有些晕乎,“分新教习给女娘”和“新教习选女娘”,这完完全全是两回事,李妙这话等于将自己完全凌驾于教习之上了。 果然,魏大明看了看在场的教习,除了孙若芳,其他人的脸色都唰地暗下去。 看来李妙口中,最优秀的教习应该就是孙若芳。 即使看出来,他还是得装着问一问,“你想要哪位教习教你?” “我没入冰场前就听闻过孙教习的名声,她当之无愧事最优秀的。” 魏大明:…… 你 10. 第 10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海棠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李嬷嬷看在李妙养伤的份上,安排她来临时照顾她的起居,她又不是事事都能及时知晓。 况且,去了又能怎么样。 徐大夫私下和她说了,李姑娘至少两个月内不能冰嬉。 见她激动,海棠斟酌着说道,“丞相是临时起意,许是李嬷嬷也未来得及通知吧。” 李妙却不听她解释,直愣愣说了句,“废物。” 海棠闻言瞬间不高兴了,不过伺候她几日而已,她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李姑娘教训的是。”一句李姑娘,道尽了她们之间并不熟的关系。“冰场里的人各司其职,干不好或者没法干自己的分内事,那都是废物。” 海棠生怕李妙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特地在“没法干”这三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李妙听出来了,原本秀气的脸庞突然变得有一丝狰狞。 这是被她戳中了伤心事。 她一把掀开桌上的茶盏,茶盏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的到处都是。“你倒是口齿伶俐,骂不得说不得,赶明儿我就同李嬷嬷说说,不必让你在我这受这般委屈。” 刚刚幸好海棠反应得快,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避免被误伤。 李妙这话是不要她伺候了,想到她要求换教习时的咄咄逼人和刚才的无理迁怒,海棠求之不得。 李妙说完后就在等着海棠的道歉求饶,毕竟她要去李嬷嬷那里告状,李嬷嬷少不得要罚海棠一顿。 谁知海棠只是沉默片刻,而后敷衍地向她福了福身子,便头也不回地迈出秋雨居的大门,“奴婢自会去找主事大人请罪。” 海棠自知刚刚有些冲动,所以存了私心。 李妙晌午这么一闹,必定惹了主事厌烦,她此刻去请罪,必能从轻处罚。 魏大明听后,当机立断地辩出了是非。 他右手缓而有序地摩挲着桌案上的镇纸,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二人。 “你既不愿在李妙身边伺候,那便去找余嬷嬷,让她给你安排个洒扫的活儿。”魏大明抬首,望向桌案前跪得端正的海棠。 洒扫属于苦役,但比起受皮肉之苦,还算是好接受。 “多谢主事大人。” 魏大明见她说完后暂未离去,也明白了她在等什么。 “李妙既还有心思折腾,想必也恢复几分了。” 说着,魏大明从一旁抽出本书册,“这是朝廷新编撰的《大历冰嬉史》,福安你去传个话,让李妙为女娘们各誊抄一本。” 候在一旁的福安上前接过书册,“是。” 海棠见那书约有一指宽的厚度,各誊抄一本,那就是至少要再抄写十一份。 魏大明见海棠离开时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不禁摇了摇头,心中腹诽:这明显两败俱伤的事情,不知有什么可闹的。 那边,膳房的午膳刚刚结束,李素锦便被福安请走,说是秋雨居又出事了。 李嬷嬷跟着福安匆匆往秋雨居去,徒留众人在膳房外面面相觑,这李妙才回去多一会,还真是不消停。 “呦,今天这么热闹,唱的哪出啊?”杨信达身后跟着几人,从对面的膳房里走出。 今日他们下训早,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般精彩的场面。 杨信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阴阳怪气的机会。 紧随其后的吴立壮帮着搭腔,“女娘们冰嬉练不好,但若论起吵闹生事的本领,咱们可是差远了。” “领队,这相比起来你才知道我们多省心吧。” “就是啊,天天放着正事不干,专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 “……” 杨信达为首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女娘们向来不与他们逞口舌之快。 宋清益见他们趾高气昂地对着女娘一顿输出,当下觉得有些烦躁,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刚好被杨信达瞧个正着。每次面对他们的言语攻势,女娘们向来都是默不作声,今日这个女娘居然有胆量对他翻白眼。 “怎么?”杨信达一个箭步上前,眼里带着挑衅,“我们说的不对啊?” 宋清益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敷衍的微笑,“不,杨领队说得对。” 此话刚落,宋清益明显感到身旁女娘的目光纷纷开始盯着她看。 “您作为男子冰嬉的领队,自然是身负重任。” 听了这话的杨信达也带了几分飘飘然。 然而,宋清益停顿了片刻,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但若是经常参与这口舌之争,难免显得男子们也天天放着正事不干。” “你……” 眼见着“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杨信达愤怒地红了脸。 女娘们见杨信达吃瘪,努力憋着不笑出声来。 赵君乐早就看不惯杨信达他们的做派,这会儿壮着胆子上前,“就是啊,我可听说杨领队上个月带着队伍,去北滨和当地的男子进行冰嬉比赛,可是十场九输。”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沈初沅捂嘴笑了笑,装作懊恼地皱了皱眉,“后来不知怎么某些人就改了口,说是去体验风土人情的。” 男子众人被戳中了痛处,吴立壮见被嘲讽,忍不了一点,“你们怎么敢对我们无理?当心我去告诉主事大人罚你们。” “哼,恶人先告状。”一旁的陈思思抱着手臂冷哼道。 此刻,明川阁内的魏大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北滨这事是姚冰和女娘们闲聊时说出来的,也民间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为了给杨信达他们留面子,默契地不提罢了,没想到一桩趣闻竟在此刻派上用场。 之前男子挑衅,女娘们未反击倒是让对方得寸进尺,如今看来这杨信达也只是欺软怕硬之辈。 先前杨信达他们的行为实在是过了,这会连平日里最安静内敛的陈思思都开了口。姚冰看得清楚,她自认不能甘于人后,“杨领队想看热闹怎么不早些出来?刚刚李妙姑娘可在这。” 听着姚冰这略有些突兀的话茬,女娘们有些不解。 宋清益望了望姚冰的神情,某些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隐隐约约抓住了些。 周遭没有外人,姚冰也不和他们卖关子,“还是杨领队怕李妙情绪不稳,从而闹着要查明自己受伤的来龙去脉。” 杨信达此时有种被戳破秘密的恼怒,李妙受伤 11. 第 11 章 《冰嬉未名,绯闻先行》全本免费阅读 宋清益见她语气严肃,内心不由地警醒起来,认真听着许明月接下来的话。 “在我看来,冰嬉是需要天赋的,我只能教你些基础,其他的全仰仗你自己领悟。” 许明月边说边招呼着宋清益往花圃边的石凳上坐下,“每日我同你在冰场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你随意。” 只一个时辰? 宋清益思量着她的意思,每日她只教自己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她可以自行安排。 明悦阁宽敞又清静,想到自己的技艺尚未完全恢复,许教习选了她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若我有吩咐自会叫你,你没事便不要来找我。”许明月纠结了一下,但还是选择把话说在前头。 宋清益面上笑意盈盈地回了声“好”,心中却满是对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思议。 许明月见她乖巧,看起来像是个省心的。 技艺方面,她不奢求宋清益能艳压群芳,只要平日里不惹事便好,“还有就是,你冰嬉实在提高不了也无所谓,我照样好吃好喝好脾气地对你,只一点,别像今天那个女娘出去大吵大闹丢我的人。” “许教习放心,我日后一定小心行事。” 许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原本宋清益确实有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儿被提问,宋清益恍惚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那看来是没有。”许明月见她沉默,话茬接得迅速。 许明月话音刚落,一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小跑着迎了上来,“许教习,寝房已收拾妥当。” “她名唤桂枝,往后就跟着你了。”许明月给宋清益介绍着。 许明月个性向来如此,对自己认准的人,真诚又大方。 李素锦原本想找个时间知会她一声,关照些宋清益。转念一想到许明月的为人,只怕会是多此一举。 许明月眼前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给宋清益留下一句“明日巳时我在冰场等你”,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奴婢桂枝,见过宋姑娘。” 宋清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准备行跪礼的桂枝,“我只是个冰嬉女娘,受不得你这么大的礼。” 桂枝可不这么觉得,入宫时嬷嬷就交代过她,宫中的人都分三六九等,若是能有幸被分去伺候主子,那就得尽心尽力。虽然她被分配到了冰场,但始终牢记嬷嬷的话。 桂枝见宋清益温和,似是个好相与的。 于是,在和宋清益回寝房时,桂枝一直和她说着在冰场伺候的见闻,就差没把底儿给全盘托出。 知识量丰富到宋清益都冒冷汗,她朝桂枝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能乱说。 桂枝反应过来,知道她的顾虑,“姑娘放心,明悦阁清静,除了你我二人,也就许教习和芍药。” 宋清益没记错的话,教习可以配有一个宫女,譬如孙教习身边的芙蕖,那为何许教习有两个? 这点,桂枝倒是清楚,“芍药原是许教习的家仆,带进冰场后才改的名儿。” 宋清益了然,那就是说不占许教习身边一名宫女的编制名额。 说话间,宋清益已和桂枝来到了新的寝房。 南北通透,窗明几净。 连门头上挂着的“栖云居”的牌匾都是一尘不染。 桂枝时刻关注着宋清益的表情,看到她眼中溢出了满意的神态,桂枝别提多骄傲了:看,都是我收拾的! 宋清益从不吝啬夸奖,桂枝被夸得红了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接下来的时间,宋清益一直歇在栖云居内,直至傍晚,桂枝拿了膳盒过来。 对上宋清益疑惑的眼神,桂枝解释道,“明悦阁每日的膳食都是我和芍药提前去膳房拿的,就顺道将姑娘的那份也给带回来了。” “辛苦你了。” 桂枝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没事儿,许教习就是嫌膳房人多吵闹才不愿去的,往后姑娘也可如此。” 宋清益帮着桂枝将膳盒里的菜碟端上了桌子,“你也一起用吧。” 桂枝闻言摆了摆手,“我和芍药在膳房吃过了。” 宋清益应是被她盯着用膳有些不好意思,连捏着筷子的动作都迟缓了些。 桂枝也发觉了,寻了个借口先离开了栖云居。待宋清益用完后,将餐碟归置回膳盒中后,桂枝仍未回来。 宋清益准备在明悦阁内转转,刚迈过门槛,便见桂枝倚着立柱,满脸尽是纠结的神色,连宋清益靠近竟都未发觉。 “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桂枝一个激灵。 “姑娘,主事大人身边的福安过来传话,让你膳后去一趟明川阁。”桂枝知道魏主事轻易不找人的,福安又特地嘱咐只让姑娘一人前去。 桂枝本想先给许教习报告一声,可偏偏教习每每晚膳后都闭门不出,不见人。 宋清益听后也有些拿不准,她应当没犯什么事吧。 桂枝不免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还是跟着去?偏偏将宋清益送到明悦阁门口时,看见传话的福安并未离开,“姑娘,您随福安去吧。” 宋清益拉了拉桂枝的手,示意她放心。 只见福安将她带到一处院落里便告辞了,“宋姑娘稍候。” 暮色暗沉,院落里的矮树被阵风吹得沙沙作响,用来照明的几盏灯烛在风力的加持下若隐若现,现场除了风声,格外地安静。 宋清益多站一刻,徒生的恐惧便加剧一分,双脚不自觉地往福安带她进来的那扇门靠拢。 “站住。” 眼看着门槛将近,她再迈一步便能跨越,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蒋宾白从侧边的长廊而来,将宋清益刚才的反应尽收眼里,这姑娘似乎对“夺门而出”这事格外感兴趣。 宋清益见有人出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见过丞相。” “你先前不是来过这,这么惧怕做什么?” 宋清益闻言又往四处看了看,心下疑惑她何时来过这? “这是鸿雁阁的后院。”蒋宾白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的反应。 宋清益略显拘谨地望着向蒋宾白,他三番两次来冰场,又连着几次单独找她,木讷如宋清益也发觉其中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