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种炮灰罢工了[快穿]》 八零初的倒霉蛋1 楚昭醒过来的时候，门外的争吵声已经进入了尾声。 “老二家的做的孽，凭什么让我儿子去承担后果？我不同意！” 尖锐的女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男声打断了。 “秀珍，你别闹了，老二也不容易，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帮什么帮？你怎么不去帮？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窝囊的男人，上赶着让自己的儿子带绿帽子……” 外面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屋子里躺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灰扑扑的屋顶。 看到这屋顶，楚昭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查看原主的记忆。 现在是一九八零年，原主生活的这个村子叫桃花村。 原主父母生了三个孩子，原主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原主的弟弟是工人，妹妹是老师，两人都在县城上班，而原主却留在村里和父母生活。 原主是个标准的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性子闷，不会哄人，只会闷头干活。 如果人生没有意外的话，原主大概会娶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 然而生活处处充满意外，原主的人生轨迹，就是从今天开始，拐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原主之前因为家里穷，又要帮着父母养活弟妹，所以一直拖到了二十六都没结婚。 这两年家里的日子好了些，他的婚事儿也提上了日程，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了事情来。 原主的父亲有个弟弟，他早年间没了老婆，只剩下了他和儿子相依为命，他把这个儿子宠上了天，生生养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三个月前，他说什么要出去做生意，带着家里的钱离开了桃花村，从此便杳无音信，再没有和家里通过信儿。 这原本跟原主没什么关系，偏偏楚天赐临走的时候搞了个烂摊子，这个时候才暴了雷——他搞大了个女知青的肚子。 女知青为了这事儿要死要活，楚天赐的老子联系不上儿子，又怕女知青闹大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原主的头上。 楚天赐的爹带着他的老娘跑来原主家闹。 人家爹向着自己儿子，原主的爹也向着人家儿子，就算原主的妈妈当泼妇，也没把这婚事儿给搅和了。 其实也是原主不给力，他瞧着那女知青实在是可怜，又想着是帮自己的堂兄弟，便干脆答应了下来。 他和女知青办了婚礼，却没领证，两人住在一个屋，却没睡在一起。 娶了女知青，原主就没有办法再讨老婆了，他也是老实过了头，掏心掏肺对这女知青和她生下的儿子。 楚天赐离开了三年，原主就照顾了她们母子三年。 不过要是原主有好下场，楚昭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三年后，楚天赐回来了，他开着小汽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衣锦还乡，潇洒至极。 曾经的二流子成了人人吹捧的存在，楚天赐家的门槛都要被村民们踏破了，大家伙儿都想沾沾财气，或许运气好入了楚天赐的眼睛，也能被带着一起发财。 对于其他人来说，楚天赐的回来或许是好事儿，但对于原主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的老婆孩子其实是楚天赐的老婆孩子，但现在楚天赐又有了老婆孩子，原主觉得，女知青应该会死了心，他们就当了一对儿真夫妻也挺好。 然而后续发展完全出乎了原主的预料。 不知道楚天赐和女知青说了些什么，她还是带着孩子跟着楚天赐一起离开了。 原主倒是也没有多伤心，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然而半年后，原主被人冤枉耍流氓，被抓进了监狱，因为正好赶上严打，犯了流氓罪的原主被枪毙了。 原主死后，灵魂没散，看到了后来的发展。 他因为流氓罪被枪毙，他的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村里人都和他们划清了界限，谁都不愿意跟他们来往。 原主的父亲神情恍惚，上山打猎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下了山，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狼啃掉了一大半儿。 原主的母亲伤心过渡，洗衣服的时候摔进了河里淹死了。 原主弟弟在机械厂上班，因为操作失误，两条胳膊都被机器绞断了。 原主的妹妹则在去医院看哥哥的路上，被拖拉机撞死了。 原主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力阻止，而他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他和他的家里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炮灰。 他之所以会家破人亡，是因为他娶了男主的初恋，哪怕没有夫妻之实，有过夫妻之名也不行。 所以楚天赐设计了这一切，让原主以流氓罪被枪毙还不够，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也都被楚天赐送上了绝路。 而害死了这么多人后，楚天赐却依旧混得风生水起，最后更是成为了首富，和十几个红颜知己过着幸福的生活。 几百万字的，是楚天赐的人生，而原主和他的家里人占据的篇幅不到百分之一。 短短几万字，写完了他们的一生，最后到别人嘴里，他们一家却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原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些，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的恨意引来了系统零零零，还有零零零的宿主，楚昭。 原主想要改变人生，但因为世界规则限制，他却无法回到自己的原生世界，所以他以自己的全部功德为代价，换取了逆天改命的机会。 而楚昭也来到了原主人生发生拐点的那一天——原主答应娶女知青孙雅茹的那天。 原主想要改变人生，拯救自己的家人，不过他祈愿的时候，出现了个小小的纰漏，不过问题不大，楚昭可以搞定。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另一道女声突然拔高了几分。 “秀珍，我给你跪下了还不成吗？算我求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楚昭飞速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在那老妇人跪下去之前，将杜秀珍拉开了。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老人跪小辈，可是要折寿的。” 下跪的人是李敏花，楚海生和楚江生的亲娘，也是楚昭的奶奶。 她为了最疼的小儿子生的孩子向楚昭的母亲下跪，逼迫着她松口答应楚昭娶了孙雅茹。 杜秀珍是个泼辣性子，先前她不肯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为了儿子冲锋陷阵，半步都不肯退让。 然而李敏花这么一跪，却让她那些还未出口的言语再也说不出来。 婆婆也是妈，最重孝道的乡下，婆母跪地祈求，冲着儿媳妇磕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杜秀珍的名声也就臭了。 原主会答应娶孙雅茹，除了因为看对方可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护着自己的母亲。 楚昭将杜秀珍拉到了一旁，然后过去将李敏花扶了起来。 当然，李敏花自然是不愿意起来的，但她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面对孔武有力的大孙子，不想起也得起。 将人扶起来之后，楚昭面露不满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楚江生。 “小叔，你怎么能这样呢？为了自己儿子，就不管自己老娘了吗？亏奶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看着奶奶为了你儿子下跪呢？你实在是太不孝了。” 原主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性格，不过楚昭并没有打算维持原主人设——他的系统可没限制人设的设定。 不孝的帽子扣上去，楚江生还没开口，李敏花这个疼儿子的老太太先受不住了。 她立马开口说道：“楚昭，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你怎么能说你小叔不孝呢？他最孝顺不过了，这十里八村哪里找得出他这样的孝顺孩子？” 楚昭深以为然：“小叔确实是孝顺。” 李敏花嘴角刚露出笑容来，楚昭就继续说了下去。 “毕竟村子里也没有哪个人都快五十了还陪在老娘身边的，奶奶这么大年纪还能这么健硕，肯定是因为照顾小叔照顾的。” 楚家早早就分了家，不过和其他那些跟大儿子过日子的人家不一样，楚家老两口是跟着小儿子过日子的。 李敏花偏心小儿子，分家的时候，只给了大儿子很少的东西，剩下的全都给了小儿子。 楚江生结婚，生孩子，都是在老宅那边儿。 李敏花经常说，楚江生身子弱，楚海生这个当大哥的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 楚江生也是理所当然地啃老，靠着吸血老娘和哥哥，在乡下都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所以兄弟俩明明只差了五岁，可却像是差了两辈人一样。 楚昭说的是实话，李敏花都快七十了，还在伺候着楚江生，洗衣服做饭一把抓。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等到三年后楚天赐回来，把她和楚江生接到了城里去。 老太太苦尽甘来，更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我早就知道小儿子有出息，这辈子啊我全指望着我们家江生，他啊最孝顺了。” 楚昭只是说了实话，但却把李敏花给噎住了，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一直闷不吭声装哑巴的楚江生终于坐不住了。 “楚昭，你现在怎么成这样子了？” 八零初的倒霉蛋2 楚江生看向楚昭，眼中的不满之色越来越浓。 “你向来是个老实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还不快向你奶奶道歉，她真是白疼你了。” 楚昭瞪大眼睛看向了楚江生：“小叔，瞧你这话说的，我是老实人就活该倒霉吗？还有，你说奶奶疼我，我怎么没发现？” 说着，楚昭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似的，接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小叔，你所谓的奶奶疼我，该不会就是把她小孙子弄大肚子的女人强塞给我吧？” 楚江生能养出楚天赐这样的儿子来，他自然也是个混不吝的，楚昭的话说出来后，楚江生半点都没有觉得有问题，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奶奶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吗？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人家孙知青配你绰绰有余，你娶到人家城里来的知青，是你的福气。” 楚昭啧了一声：“福气？什么福气？一搭二的福气吗？这种福气给你要不要？” 楚江生气了个仰倒：“楚昭，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个老实木讷的孩子今儿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了，那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楚江生知道继续在他身上下功夫也没有用，干脆转头对上了楚海生。 “大哥，你就只有天赐这么一个侄子，他打小就没了娘，甭提多可怜了，今儿这事儿要是闹出去，天赐的名声可就全没了……” 说着说着，楚江生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哥，你忍心看到天赐背上这样的骂名吗？” 今年也四十好几了，但那眼泪是说来就来，这么几句话说出来，他已经是泪如雨下，哭得好不伤心。 楚江生哭，李敏花可是心疼坏了，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来，抱着楚江生心啊肝儿啊地哭了好几嗓子。 “海生，你弟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不帮他，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今儿我就碰死在你家门口，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你有多不孝……” 李敏花这老太太花活儿倒是不说，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但说话的时候却是口齿清晰，半点都不带打绊儿的。 自己的亲娘和弟弟在他面前哭成这种样子，孝顺儿子楚海生有些招架不住了。 能生出原主这种不善言辞只知道闷头干活儿的儿子来，多少是有点基因遗传的，楚海生跟原主一样，也是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 不过他比原主惨，原主的爹妈弟妹知道原主的好，但楚海生的亲娘和弟弟只想着趴在他的身上吸血。 “妈，二弟，你们别哭了……” 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安慰人的话跟烫嘴似的，堵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李敏花一抹眼泪，抱着楚江生看向了楚海生，一副标准受委屈的孤儿寡母形象。 “你也甭跟我说这些，现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反正楚昭也要娶媳妇儿了，娶谁不是娶？就让他娶孙雅茹，人家城里来的知青，还配不上他吗？” 接着李敏花就从头到脚，从长相到身材，从性格到为人处世，将楚昭给奚落个遍。 依照她的说话，楚昭这样的人就是一无是处毫无优点，如果不娶孙雅茹的话，他就要孤寡一生，死了都没人给他上坟。 楚海生唯唯诺诺，想辩解，但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 杜秀珍这个暴脾气看着婆婆这么奚落自己的儿子，当即就想发作，但却被楚昭给摁下去了。 “妈，你别说话，有我呢。” 现在这个年月，虽然说是男女平等，但在乡下地方，当人家儿媳妇的，面对婆婆的时候天然就处在劣势。 有楚昭在呢，怎么可能让杜秀珍和李敏花对上？ 等到李敏花说完了，楚昭幽幽地开口说道：“奶奶，原来我爸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楚昭指了指自己和楚海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又指了指两人差不多的身材。 “我爸这样的都能找到我妈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咋可能找不到？” 李敏花毫不客气地说道：“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也就你妈眼瞎看得上他。” 贬低大儿子已经成了李敏花的习惯，戳人心窝子的话张嘴就来。 楚海生看起来像是要碎了一样，不过他还是没吭声，像是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打压一样。 楚昭：“……” 这家没他真得散。 “我爸有你和小叔这样的家人都能被我妈看上，我的起点比我爸可高多了，肯定有人能看得上我。” 老实说，原主除了老实一点，木讷一点，也没有什么缺点了，他不抽烟不喝酒，懂事儿孝顺，是干农活儿的一把好手。 要不是被坑了一波，他想找个媳妇儿并不难。 原主不想再给自己戴绿帽子，楚昭也不想。 眼看着李敏花还准备说些什么，楚昭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跟个游魂儿似的杵在那里的孙雅茹。 “你们就不问问孙雅茹是什么想法吗？人家愿意嫁给我？” 其实一开始孙雅茹并不愿意嫁给原主，毕竟跟她在一块儿，让她有了孩子的人是楚天赐，现在楚天赐不见了，她转头嫁给人家堂哥，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李敏花和楚江生两个舌灿莲花，到底是把孙雅茹给说通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孙雅茹曾经和他说过，如果原主当时不同意娶她，孙雅茹也不会嫁给原主的。 但原主实在是善良过了头，不愿意让自己的妈妈背负不孝婆母的骂名，也是看孙雅茹哭得实在伤心，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的是，一时心善，却搭上了一大家子的命，知道了未来的原主可不想同样的剧情再来一次。 孙雅茹还没开口，李敏花立马说道：“她怎么会不愿意？她肯定是想嫁给你的。” 楚江生也跟着说道：“是啊，小孙，你快点跟楚昭说，你愿意嫁给他的。” 孙雅茹闻言，身体震了一下，眼泪顺着光洁的面颊滚滚而下。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要是不漂亮，也不可能落到楚天赐的手里。 孙雅茹对楚天赐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她是楚天赐第一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儿子，为了让他儿子不担骂名，忍辱负重嫁给了他的堂哥，但是却守身如玉，没有让他堂哥沾染分毫。 所以后来楚天赐功成名就，还是把孙雅茹和她生的孩子带走了。 不管楚天赐身边有多少女人，孙雅茹始终占有一席之地。 楚昭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直接开口说道：“我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村汉子，我接受不了给别人养孩子，我不想娶你。” 孙雅茹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她捂着胸口，喃喃地说道：“那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楚昭。 但是楚昭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关他什么事儿？ 又不是他让孙雅茹怀孕的？再怎么也赖不到他的头上来。 李敏花气红了眼睛，知道楚昭不好对付，便干脆将矛头对准了楚海生。 “老大，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答不答应让孙雅茹进门？” 楚昭凉凉地说道：“我爸答应也没用，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你让我爸娶。” 楚海生：“……” 自己这个大儿子是得了失心疯了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楚江生气急败坏，朝着楚海生喊道：“大哥，你不管管你儿子？你就让他这么闹？” 原本以为让楚昭娶孙雅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谁曾想楚昭竟然变成了个刺头。 他们说一句，楚昭有十句在那儿等着，这么一个没本事的木头人，他们竟然压制不住。 楚江生只能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大哥，想让他管好楚昭。 楚海生窝囊归窝囊，但也不算是完全没脑子，楚昭明晃晃地不乐意，他还能压着自己儿子同意不成？他嗫喏了半天，这才说道：“他也不听我的……” 楚昭好笑地看着李敏花和楚江生。 “奶奶，小叔，我都二十六了，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还能听我爸的吧？” “小叔，你都管不住楚天赐，你怎么觉得我爸能管住我的？” “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找村长，找书记，把这事儿闹开了，让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 瞧见楚昭这个样子，李敏花和楚江生气得不轻，但他们过去拿捏楚昭他们家的这一套老手段不管用了，他们现在也没了办法。 最后母子两个放了句狠话，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没人去管站在角落里的孙雅茹，她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转身捂着脸跑走了。 解决了他们之后，楚昭没管丧着脸的楚海生，扶着杜秀珍回房间去了。 楚海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回房间去了。 “老大啊，你放心，你奶奶和你小叔甭管再怎么闹，我也不会松口同意这荒唐事儿的。” 为了这个家，楚昭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杜秀珍怎么忍心让他继续吃亏？ 八零初的倒霉蛋3 “老大，妈今儿很开心，你终于学会为自己着想了。” 杜秀珍拦着楚昭的手，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昭的性子太好了，总是拉不下脸来拒绝别人，但凡有人找他帮忙，就算他一开始不同意，人家磨他个一两次，他也就同意了。 人老实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老实过了头，半点都不会为自己的打算的话，就很容易被人给欺负了去。 杜秀珍生了三个孩子，小儿子和小闺女都结了婚，就只剩下这个大儿子还没有着落，她不着急是假的。 儿子的婚事儿是为了这个家给耽误的，杜秀珍怎么都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好的，最好性子泼辣点，能和自己的儿子互补。 结果就在这档口上，她婆婆和小叔子闹了这样的一出，上赶着把屎盆子往楚昭身上扣。 那孙雅茹怀的是楚天赐的孩子，结果他们娘俩倒好，居然还想把人塞给楚昭。 得亏今儿楚昭没犯糊涂，要是他稀里糊涂娶了孙雅茹，这辈子可就毁了。 楚昭看着眼泪汪汪的杜秀珍，伸手帮她擦去了眼角沁出的泪水来。 “妈，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儿子吗？我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 楚昭大言不惭地说道：“其他事儿也就算了，这种事儿上我要是犯糊涂，那我成什么了？” 原主当初也是掉了坑，但凡李敏花没使出那种婆婆跪儿媳的招数，让杜秀珍吃了亏，原主也不会答应娶孙雅茹。 现在这事儿被楚昭给搅合了，孙雅茹应该不会再进他们家大门了。 母子两个说话间，楚海生从门外进来了。 他倒是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楚昭可没有忘记这个扯后腿的爹。 虽然后来楚海生也死的挺惨的，但如果当初他没有犯糊涂，心疼老娘和弟弟，让原主娶了孙雅茹，也就没有后头那些事儿了。 最早叛变的那个叛徒就是楚海生。 所以对方进来之后，楚昭直接开口问了一句。 “爸，我应该是你亲儿子没错吧？” 楚海生没想到楚昭会说这个，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老大，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我儿子，又能是谁儿子？” 楚昭扬眉，那张几乎是与楚海生一比一复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原来我才是你儿子啊，我还以为楚天赐才是你亲儿子呢。” 楚海生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楚天赐怎么可能是我儿子？” 楚昭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在楚海生反应过来之前，他又一次开口说道：“真的吗？如果我是你儿子的话，怎么会这么坑我？” 楚海生有些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怎么坑你了？楚昭，你就是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 楚昭啧了一声：“你都准备让我娶个被人搞大肚子的女人了，还不算坑我？” 楚海生瞬间哑火，头下意识地转过去，不敢跟楚昭的对上。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但是那个时候他娘和楚江生瞧着太可怜了，楚海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想答应。 自己儿子今年都二十六了，村子里像他这样大的男人，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娶个合适的老婆，也没有那么容易。 孙雅茹虽然有点问题，但好歹也是城里来的知青，模样长相都不差，如果真能跟楚昭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行，便稀里糊涂地想要答应下来。 楚昭这双眼看过的人千千万，楚海生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单眼一看，就能知道。 左不过是觉得楚昭性子好，甭管别人说什么也不会拒绝，就想着答应下来，以此来讨好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甭以为当父母的就不会欺负孩子了，就如同李敏花明目张胆欺负楚海生一样，楚海生也一样是在欺负楚昭。 不过楚海生要比李敏花做的隐秘一些，而他自己或许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欺负他自己的儿子。 那是自己儿子，他又是他老子，让他干点事儿还不行了？ 楚昭啧啧了两声，越看楚海生这样子越觉得碍眼。 甭说他不敬长辈，这长辈也要值得尊敬才成。 楚海生到底也是没有烂到根儿上，之前见楚昭不乐意，也就没有再劝着他娶孙雅茹，否则的话，楚昭可不像是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爸，我这么大没娶媳妇儿是因为谁？你该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 楚昭吐槽道：“别的不说，就说我二十四那年，原本娶媳妇儿的钱都存好了，最后拿钱被你拿着去给了楚天赐，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两年前，楚昭的弟弟妹妹工作都稳定了，也都有了合适的对象。 他们两个在县城，一个是正式工人，一个是老师，有着体面的工作，结婚啥的不是啥难事儿。 所以杜秀珍就想着，先把楚昭的婚事儿给解决了，毕竟他是家里的老大，他结了婚，下面的弟弟妹妹也好结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敏花和楚江生又上门了。 那次他们说楚天赐找到了个门路，花点钱就能进县城的罐头厂当正式工。 这年月能找到一份正式工的工作，那可是难于登天，花点钱能得一份工作，还能有人不愿意？ 只是李敏花他们钱不凑手，就只能来找楚海生了。 楚海生一开始不愿意，说那钱要给老大娶媳妇儿，他们却说这机会不容易，娶媳妇儿也不急在一会儿半会儿的，等楚天赐进了厂子，发了工资就还给他们。 “左右就是三四个月的事儿，这可是关系到天赐一辈子的大事儿，楚昭晚几个月娶媳妇儿能碍着什么？” 最后楚海生还是决定将钱借给李敏花和楚江生。 当然，那两人也是写了借条的，只是钱给出去后，楚天赐拿着钱去走关系，失踪了一个月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凄惨，瞧见了人就哭，说他被骗了，那人根本就没有门路，还把他骗去黑煤窑干活儿，得亏他机灵跑了出来，要不然就全完了。 钱没了，工作也没了，这钱自然是还不上的。 人家咬死了没钱，一说要钱，就说把他们的命拿去，楚海生又是个窝囊的，杜秀珍倒是厉害，但她一提这茬，李敏花就又哭又闹，拿着麻绳跑到大队部门口的歪脖子树那儿上吊。 这么折腾了两次，杜秀珍哪里还敢去找她要钱？ 这口窝囊气也就只能这么咽下去了。 楚海生还安慰孙秀珍，说什么钱以后可以再攒的。 这一攒就攒了两年，结果原主准备相看的时候，又找上门来了。 怎么，他是冤大头吗？怎么就抓着他一个人薅羊毛？地主家也没有这么多余量吧？ “爸，还需要我给你说再多的事儿吗？我娶不上老婆，你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还是你觉得我这辈子就该捡楚天赐不要的？我永远都比不上他？他不要的塞给我，我也该感恩戴德才对？” 楚昭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其实这也是原主想问的，楚昭顺带着就帮他问了出来。 楚海生没想到楚昭会说这些，他当即就愣在了那里，嘴巴张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昭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欲望：“爸，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不是吧，我真不是你儿子？” 楚海生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口说道：“不是，你就是我儿子，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他也没有只是出个一二三来。 楚昭瞧见他这样子，只觉得无趣，他懒得在跟楚海生说些什么，回头看向了杜秀珍。 “妈，之前奶奶和小叔给你打的借条还在吗？” 杜秀珍点了点头：“在的。” 楚昭道：“都拿给我吧，我有用。” 杜秀珍没说什么，回房间去了，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拿回来几张借条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手里的借条可真不少，粗粗数过去，有二十来张。 楚昭说道：“奶奶和二叔借了咱们这么多钱？” 难怪原主他们一家子吭哧吭哧干活儿，也都攒不下钱来，感情这钱都流向楚江生他们一家去了。 这些借条加起来总共有四百块钱，是这十年来楚江生从他们家弄走的钱。 杜秀珍看到这些借条，也觉得可笑。 李敏花心疼楚江生那个小儿子，只要他们没钱了，就想方设法跑到他们这里来捞钱。 每次一开口，他们要的钱都不少，杜秀珍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楚海生愿意。 “都是亲兄弟，我怎么也要帮他们一把的。” “我妈也不容易，她都那么求我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秀珍啊，咱们身强体壮，这些钱早晚会赚回来的。” 钱没落下，好也是一句都没落下，李敏花觉得打了借条就不算是欠他们的了。 但这借条他们不还回来，就只是废纸罢了。 他们这是用几张废纸，换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八零初的倒霉蛋4 李敏花将这些借条给了楚昭，她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老大啊，你奶奶和你小叔的性格你也知道的，这些借条虽然是你小叔写下的，但咱们要回来的概率不大。” 借条虽然是楚江生写的，但只要他们敢去要，李敏花就要死要活的，说他们要逼死她这个老婆子。 杜秀珍不敢惹她，怕李敏花跑去县城找她另外两个孩子闹，再把他们的工作闹黄了。 再加上楚海生不给力，一直在拽后腿，杜秀珍也就只能算了。 她并不觉得楚昭拿着这些借条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一旁的楚海生看到这一幕，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弱弱地开口说道。 “老大啊，你拿这些借条干嘛？你可别干什么傻事儿……” 这要是过去，楚海生并不担心老大会闹什么事儿出来。 但现在不同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楚海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但总觉得这样的楚昭有些危险，总觉得他会做出一些过格的事情。 “老大啊……” 楚昭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楚海生。 “爸，你现在终于长嘴了吗？刚刚奶奶和小叔上门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还是你也跟奶奶和小叔一样，觉得我好欺负，就想方设法来欺负我？” 说着说着，楚昭红了眼睛，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就知道，爸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连楚天赐都顾着，就是不顾着我，我还是你儿子吗？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楚海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楚昭稀里哗啦就冒出这么多话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楚昭，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而杜秀珍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知道楚昭这是委屈到了极致，要不然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她走上前去，对着楚海生说道。 “楚海生，你有完没完？你窝窝囊囊地被你妈和弟弟欺负了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几十年，你打算让你儿子也给他们一家当牛做马吗？” 杜秀珍是看明白了，楚海生根本就指望不上，面对着他的母亲和弟弟，楚海生根本就不敢反抗。 自己跟着楚海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她怎么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这一遭。 “老大愿意咋样就咋样，以后你少管他的事儿，甭在他跟前摆你那个当爹的款儿，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把你儿子卖了，我找你拼命！” 杜秀珍虽然性子泼辣，但是面对楚海生的时候，很少会发脾气，这是她头一次对楚海生发这么大的火儿。 楚海生也被整懵了，他的头低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窝囊又可怜。 过去杜秀珍吃这一套，但现在她不吃了。 “摆出这鬼样子给谁看呢？跟有病似的，还不出去干活儿，地里面的草不用锄了吗？水渠塌了不知道去整一整吗？过两天浇地你准备用嘴含着去浇吗？” 楚海生：“……” 媳妇儿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楚海生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 但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他的不是，他也有错，老婆孩子都生气了，他还能怎么样？ 楚海生叹了一口气，抬头朝着楚昭看了过去。 结果一抬头，却发现楚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房间去了。 楚海生：“……” 杜秀珍拧了楚海生的耳朵一把，恶声恶气地说道：“干啥呢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跟我走？” 楚海生：“……” **** “妈，你说现在可咋办啊？总不能真让孙雅茹进了咱们家门吧？” 楚江生跟李敏花灰溜溜地回了家，二人这还是头一次在楚海生家里吃那么大亏，这次去的目的没达到，楚江生不免有些着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找自己的亲妈拿主意。 李敏花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回头一瞧，发现孙雅茹也跟着他们回来了，她怕被人看见，再猜测孙雅茹和楚天赐有什么关系。 楚天赐可是李敏花的宝贝大孙子，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孙子了，现在楚天赐出去做大事儿去了，她可不能让孙雅茹坏了楚天赐的名声。 所以她先哄着楚江生回房间去，自己又走到了孙雅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此时的孙雅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魂儿都像是被抽离了身体似的。 现在已经八零年了，村里有关系的知青大多都已经回城了，还有些通过考大学离开了桃花村。 原本知青所有十来个知青，现在就只剩下了孙雅茹一个人。 她家里人对她并不好，而七八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她参加了，却没能考上。 孙雅茹便死了心，准备在桃花村找个男人嫁了。 楚天赐是个很好的男人，在孙雅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是他陪在孙雅茹的身边，两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年轻男女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在一块儿哪里能不发生些什么？ 那之后，楚天赐说要去给她拼一个前途，孙雅茹便将手头所有的钱都给了对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楚天赐离开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孙雅茹六神无主，只能找上了楚江生，把自己怀了楚天赐孩子的事儿告诉了对方。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儿，孙雅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先嫁给楚昭。 李敏花和楚江生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说楚昭一定会答应娶她的。 结果现在事情却闹成了这个样子，孙雅茹糊里糊涂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她觉得之前他们的想法格外荒谬。 “奶奶，我肚子里怀着的是天赐的孩子，虽然现在天赐联系不上了，但我愿意等他。” 孙雅茹说的情真意切，她迫切地抓住了李敏花的手，哑着嗓子说道：“奶奶，求求你让我进门吧，要不然等肚子大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她的肚子还小，倒是能瞒得住，但是再过两个月，她肚子大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就能逼死她。 既然楚昭那边儿指望不上，那就让她进了楚家门，楚天赐不在也没有关系，他早晚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们在办婚礼也不迟。 万一楚天赐回不来了，她也愿意为楚天赐守着。 孙雅茹觉得自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到了，可是李敏花却还是不愿意。 毕竟在她看来，孙雅茹肚子里的这孩子未必就是楚天赐的，现在楚天赐不在，要是让她进了门，那楚天赐不是要平白带个绿帽子吗？ 自己的宝贝孙子千好万好，自然不能毁在孙雅茹的手里。 不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稳住孙雅茹，让她不要出去胡说八道。 李敏花使劲浑身解术，总算是把孙雅茹给劝回去了。 “闺女，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孙雅茹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而李敏花看到她走了，这才带着楚江生回了家。 今儿闹了这么一场，楚江生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思来想去，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事儿。 “要不然还是让孙雅茹进门算了，她到底怀着天赐的孩子呢……”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敏花给打断了。 “你胡咧咧些什么呢？这孩子是能胡乱认的吗？” 提起孙雅茹，李敏花脸上的嫌弃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就是天赐的孩子？现在天赐又不在跟前，她要是赖到天赐头上的怎么办？你要让咱们天赐当王八不成？” 楚江生弱弱地说道：“我好像看到过她和天赐在一起……”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相信孙雅茹，想法子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然而李敏花却打断了楚江生的话。 “行了吧你，她就算跟天赐在一起过，这就不代表她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要不然正经人能轻易答应嫁给别人吗？” 李敏花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虽然孙雅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楚天赐的，但也有可能不是，证据也不是没有，她要是真非楚天赐不可，还能同意嫁给楚昭？ 这女水性杨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天赐现在不在家，可不能随便把屎盆子扣在他的身上。 楚江生苦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楚昭那边儿又不同意娶她，孙雅茹要是不管不顾闹起来，咱们不还是要捏着鼻子认下来吗？” 他也发愁啊，可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没有楚昭这个冤大头，他们还能找谁？ 然而李敏花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她胸有成竹地说道：“老二，这你就放心吧，老大一家子是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吗？” 李敏花之前只是被楚海生他们一家子打的措手不及，这才灰溜溜离开了。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最后，李敏花倒是又想出了无数的法子来。 “你等着吧，天赐身上绝对不能有污点，这个媳妇儿他们娶定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村长孙成才打开院门，看到门外挂在树上的那道身影的时候，他脸色一变，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 八零初的倒霉蛋5 桃花村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门连着门，户连着户，这凄厉的一嗓子喊出来，不少村民听到动静，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没一会儿的功夫，孙成才家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堆的村民。 “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不知道啊，我就听到有人交换，这才出来看的。” “旁边那棵树上挂着的是麻绳不？” “好像是，谁把麻绳挂在那儿了？怪吓人的。” 现在天刚蒙蒙亮，或许是有人没看清楚，把麻绳当成了大蛇，这才叫了起来。 后面来的人看不清楚前头，就凭着自己的感觉瞎猜测了起来，而之前来的人看不过去了，回头朝着来人说道。 “你们在乱猜个啥啊，这是有人在村长家门口上吊了。” “啊？有人上吊了？” 桃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八百来户人家的村子，这些年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孙成才这个村长当的也挺舒心的，谁承想这会儿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不是，一大早出来看到有人吊在自家门口，这能不吓得叫唤吗？这但凡是换个胆小的，能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围观的人闹哄哄的，争先恐后往前挤着，想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而人群中间围着的孙成才瞧着被救下来的人，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知道他刚刚出来看到门口挂着个人有多震惊，他都快六十的人了，好悬没被吓出心脏病来，也亏得他胆子够大，看着挂着的那人脚还在动弹，知道对方还没吊死，这才壮着胆子上去，将人从绳子上给救了下来。 人救下来之后，孙成才这才发现，原来上吊的人是楚老大家的大儿子。 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到底是遇到啥想不开的事情了，怎么就跑到他家门口上吊了？ 只是楚昭刚刚像是背过气去了了，救下来后闭着眼睛躺着，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孙成才真怕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赶快叫人去把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叫来。 另外他又安排人去找楚海生跟杜秀珍来，万一楚昭清醒过来再想不开，有他爹妈也好拦着不是？ “楚昭，楚昭你醒醒，楚昭，楚昭？” 孙成才一边喊人，一边掐着他的人中，想先把人给弄醒了，没折腾两下子，楚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楚昭睁开眼睛，孙成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楚昭啊，你没事儿吧？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楚昭茫然地转头看向孙成才，好半天后，那双眼睛里才重新恢复了焦距。 “村长，我还活着吗？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 楚昭的话让孙成才一个头两个大，他急忙握住了楚昭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楚昭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要是有啥事儿，你跟伯伯说，我肯定会帮你的……” 楚昭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小伙子不爱说话，性子有些沉闷，每天只会闷头干活儿，在村子里的存在感并不算太高。 孙成才对楚昭的了解也不多，不过他都跑到自己门口上吊了，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作为一村之长，孙成才肯定要为楚昭做主的。 然而楚昭却哭丧着一张脸，仍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不断地摇头，沙哑着声音说道。 “没有人能帮我的，谁都帮不了我，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楚昭就想起身，看样子，像是还准备用那根麻绳把自己给吊死了。 孙成才唬了一跳，赶忙抓住了楚昭，只是这小子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孙成才差点没能按得住楚昭。 “楚昭啊，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伯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他是真怕了楚昭，眼看着自己这村长就快干到头了，要是在最后这段时间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那他脸上的也没光。 围观的人也分分开口劝说了起来。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啥要死要活的？” “就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啥过不去的坎儿的？” “你说出来，咱们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大多数的时候，人们虽然喜欢看热闹，但本性还是善良的，瞧见楚昭一副不想活的模样，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说起了他，努力让他打消想死的念头。 而另一边儿，去叫楚海生跟杜秀珍的人也回来了。 去喊他们的人怕两人听了消息再乱了分寸，也没说楚昭在村长家门口上吊的事儿，等到了地方后，杜秀珍和楚海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杜秀珍听到自己儿子居然跑到村长家门口上吊了，她哭喊了一声，朝着楚昭就扑了过去。 “老大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跟妈说啊，妈会为你做主的，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傻事儿来？” 杜秀珍瞧着楚昭脖子上被嘞出来的红痕，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楚海生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子都有些跟不上转了。 楚昭跑到村长家门口上吊了？ 这怎么可能？ 然而就算他不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想相信也不成。 楚昭瞧着哭得伤心的杜秀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妈，你别哭了，我不也是没办法了么……” 杜秀珍气得拍着他的后背，哭着说道：“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要让你用这条命去填？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另外两个孩子都已经有家有业了，唯独只剩下楚昭这个大儿子还没个着落，杜秀珍能不着急吗？ 现在楚昭又闹出这样的事儿来，杜秀珍更急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孙成才瞧见楚昭的态度比之前软化了不少，赶忙趁热打铁，询问他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跑到他家门口上吊。 楚昭擦了擦眼，原本就红的眼睛此时更红了，他哑着声音说道。 “我被逼的活不下去，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不吊死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成才以为是杜秀珍和楚海生为难楚昭，便朝着他们怒目而视。 “你们两个怎么当人爹妈的？怎么还能逼着自己儿子去死呢？” 楚昭开口道：“跟我妈没关系，不关她的事儿。” 孙成才立马改口道：“那就是你爸干得好事儿，楚海生，你有几个儿子能这么折腾？你非逼着你儿子去死吗？” 楚海生没想到火还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来，赶忙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谁知道楚昭为什么会自杀？ 楚海生赶忙看向楚昭，开口道：“老大啊，到底是咋回事儿？我怎么会逼着你自杀呢？” 他可太冤枉了，这是他儿子，他还能不盼着自己的儿子好不成？ 孙成才见问不出来什么，只能继续问楚昭，想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 “楚昭，你有啥委屈尽管说，这么多人瞧着呢，我肯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再做傻事儿了。” 围观的村民也分分开口劝说着楚昭，让他有啥委屈就说，大家伙帮着他想办法的。 所有人的情绪此时都已经调动了起来，而楚昭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今年都二十六了，我想娶个媳妇儿没毛病吧？” 楚昭一开口，就把大家伙儿给弄懵了。 不是，他这个年纪娶媳妇儿确实是没毛病，但问题是，他还能因为娶不上媳妇儿就吊死在村长家门口吗？ 孙成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不是，就这？ 就因为娶不上媳妇儿，就要吊死在他家门口？ 他这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 孙成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楚昭啊，你这个年纪娶媳妇儿完全正常，但是你不该……” 孙成才的话还没说完，但却被楚昭给打断了。 “村长啊，我做梦都想娶媳妇儿啊，好不容易我爹妈同意了，但这口袋里却是拿不出钱来……” 孙成才道：“没钱也不是不能……” 楚昭抓着孙成才的手大倒苦水：“可结果怎么着？我爹他不是没钱，他这钱是不愿意往我身上花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一个大小伙子因为没媳妇儿被逼成这个样子，大家伙儿不免心生同情，对着罪魁祸首楚海生便怒目而视。 楚海生被这么多人的眼睛盯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给他娶媳妇儿，之前家里面是真没钱……” 也就这两年家里才宽裕了一些，他们这不立马就张罗着给楚昭娶媳妇儿了？ 而杜秀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泪虽然还在流着，但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自家儿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铺垫了一大堆之后，楚昭将那二十来张欠条给拿了出来。 “我爹一直跟我说家里穷，没钱给我娶媳妇儿，可昨儿我才知道，家里哪里是没钱，是他把钱都给了别人啊……” 楚海生：“！！！！！” 这小子怎么现在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八零初的倒霉蛋6 楚海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大儿子居然这么能说——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但昨天的时候他也不像是现在这样啊。 楚昭将借条都拿了出来，沙哑着样子说道：“村长伯伯，我是真没办法了，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男同志，孩子都有俩了，偏偏我还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是真着急啊。” “我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也想出出进进都有人陪着，但是我爹，我爹他偏不让啊……” 楚昭说着，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原本低沉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了起来。 “爹，你说句话啊，爹，你怎么不说话？你是真的不想让我娶媳妇儿，对吗？” 眼瞅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着自己聚集而来，楚海生求助似的看向了只杜秀珍，然而向来很护着他的老婆这一次却毫不犹豫地转开了目光，不肯与他的对上。 楚海生：“……” 眼见着杜秀珍不帮他，楚海生只能自力更生：“村长，我不是，我没有，这孩子胡说……” 他什么时候不想让楚昭娶媳妇儿了？这可是他儿子，拦着楚昭娶媳妇儿有什么好处？ 然而他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尤其对上刚刚在村长门口上过吊，此时脸色发白，身体颤抖，声音沙哑的楚昭，这种解释更是没有什么力度。 楚昭颤颤巍巍伸出手，努力地将那一沓子借条放到了孙成才的眼跟前。 “我爹有钱，这些钱他都给了我小叔，他宁愿花在我小叔身上，都不给我娶媳妇儿……” 孙成才：“……” 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村里的女人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见多了，大多数都是干打雷不下雨，就是被欺负的狠了的反击。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大老爷们儿上吊的，而且他跟其他那些人还不一样，他真不是演的，属于是半夜三更悄么声地跑来吊在他家门口。 但凡今儿他晚出来一会儿，楚昭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可不是演出来的，他是真因为找不到媳妇儿而上吊自杀了。 孙成才将那些借条接了过去，低头一一查看了起来。 借条上的数额不等，小的是十块二十的，大的有五六十的，这么些借条加起来，居然有四百来块钱。 “你家这么有钱的吗？” 这借条的时间可不短了，最早那张是七零年的，最晚的那张是三个月前的，借了有六十八块。 借条上写了时间日期，上面还有楚江生写的名字和按的手印，半点都做不了假。 楚昭哑着声音说道：“本来没这些钱的，我妈头些年去修水库的时候，差点被土炮炸死，这是组织上赔的钱。” 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乡里面修水库，他们都去了，因为技术员操作失误，土炮炸了，伤了好些人，杜秀珍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她的运气比较好，只是轻伤，但因为闹出了重大事故，为了安抚人，上头赔了二百块。 本来这笔钱看完病后，身材的是能给楚昭娶媳妇儿的，但是后来楚天赐说要买工作，楚海生就把钱给借出去了。 后来楚天赐工作没找到，这钱自然也是没能回来。 楚昭这么一说，孙成才也想起了这事儿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楚海生居然这么大方，自家孩子的事儿都还没弄好呢，居然把钱都借出去了？ “我爹总说我小叔不容易，还说楚天赐打小就没了妈，怪可怜的，就想多帮帮他们……” “这钱我妈每次去要，我奶奶都哭闹不止，我爸也拦着不让她去要，虽然有借条在，但这钱就是要不回来。” 楚昭说着说着，那股子委屈劲儿又上来了。 “楚天赐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想干嘛干嘛，我穷得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楚昭一骨碌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孙成才家门口的那棵树跑了过去，看那架势是又准备将自己给挂上去了。 孙成才这个五十六的老头子爆发出了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矫健，兔子似的窜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准备把自己吊上去的楚昭。 与此同时，他冲着看傻了眼的楚海生喊道：“看个屁啊看！还不过来拦着你儿子？！” 楚海生这才回过来神，飞一般地跑了过来。 “楚昭啊，你冷静点，爸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这就去要账，我这就给你娶媳妇儿，你别闹了……” 楚昭一梗脖子，更加大声地说道：“我不信你，我要娶媳妇儿，不是去给楚天赐收拾烂摊子，他的女人和孩子我不要！” 这话一说出来，直接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给干蒙了。 这信息量也忒大了一点，楚天赐不是没结婚吗？他不是说出去闯了吗？哪儿来的老婆孩子？ 楚海生的脸都绿了，他是真没想到楚昭是啥都往外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他干的事儿，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直到此刻，楚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掀楚海生的老底儿时，他才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和后悔。 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几乎快要给楚昭跪下了。 “楚昭，爹错了，爹错了还不行吗？你非得要爹给你跪下不成吗？” 楚昭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尖声喊道：“爸，你难道要像是奶奶跪妈妈那样，用这样的方法折我的寿，逼迫我答应你吗？”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要娶媳妇儿的，我不该惦记着你给小叔叔一家的钱的，我错了，我不娶媳妇儿了，我要孤寡一辈子，我再也不敢了……” 楚昭把麻绳一甩，噔噔噔地往后跑了好几步，他惊恐至极地看向了楚海生，大声说道。 “下次我会死远点的，爹别跪我，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我下回保证不会被人救下来的，我悄么声去死……” 楚昭的嘴皮子太利索了，楚海生本来就笨嘴拙舌不善言辞，面对着对方磅礴如海奔腾而来的言语，他左支右绌，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我不是，我没有，楚昭，我没这么想……” 然而楚昭的嗓门够大，模样又够惨，加上楚海生做的事儿又太过离谱，大家伙儿自然是站在楚昭这一头的。 “楚海生，你也忒不像话了吧？” “就是就是，你看你都把楚昭这个老实孩子逼成啥样子了？” “你弟弟一个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的，他养不了孩子，用你来养？” “你这当爹的也太不像话了吧？” 楚海生脸涨得通红，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而眼下这种情况，又不是他能力范畴内可以解决的。 万般无奈之下，楚海生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杜秀珍的身上，向自己的媳妇儿求助，希望媳妇儿可以帮帮他。 然而杜秀珍却根本不愿意搭理楚海生，她并不知道楚昭现在这个样子是演出来的，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压抑了太久了，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宣泄出来的。 毕竟谁会用自己的命来演戏呢？她这儿子肯定是委屈到了极致，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模样了。 杜秀珍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楚海生的存在，只是哭着对孙成才喊道。 “村长，求求你可怜可怜阿昭，帮帮我这苦命的儿子吧……” “这钱楚海生一直横推着竖挡着不让我去要，我每次去婆婆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实在是没了办法……” “阿昭这孩子苦啊，求求你帮帮我们，帮帮阿昭吧……” 杜秀珍平日里都是一副泼妇形象，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大家伙儿对她的印象说不上好。 在大家伙儿的印象里，杜秀珍是蛮不讲理不好说话的那一个，楚海生是个老实人，被她压制的唯唯诺诺，抬不起头来。 结果现在这么一瞧，大家伙儿也琢磨出点味儿来了。 这杜秀珍就是个纸老虎啊，看起来咋咋呼呼厉害的不得了，结果还能被婆家欺负成这个样子，连带着她的儿子也被逼的要上吊自杀了。 大家伙儿的观念转变还是很快的，这么一琢磨，大家伙儿瞧着楚海生的眼神就更不多了。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楚海生看起来窝窝囊囊的，居然还能把媳妇儿拿捏的这么死，他这本事到底是咋练成的？ 孙成才只觉得头大如斗，但这事儿在眼前摆着，他又不能不解决。 他算是看明白了，楚昭这是觉得钱要不回来，亲爹又不给力，亲妈也不顶用，所以才想着死了一了百了。 这次没吊死了，下次他保不准还要用其他的死法。 这回是运气好，恰好被孙成才碰见了，下次他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孙成才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的，既然是钱的事儿，那把钱解决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娶媳妇儿吗？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把钱要回来……” 楚昭摇头：“我不信，我爹他不愿意，这钱我死了也要不回来……” 孙成才：“……” 不是，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八零初的倒霉蛋7 孙成才无奈，只能寒着一张脸去问楚海生。 “海生，这钱你还要不要了？给句准话。” 楚海生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他也不是不想要钱，这不是因为老太太在那儿拦着么？他要不回来，就只能算了。 现在孙成才明显要管这事儿，楚海生怎么可能还犯糊涂不答应？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没忘记替自己辩解。 “村长啊，我也不是不疼孩子，我实在是没办法……” 不过孙成才现在懒得听楚海生哔哔，问完了他之后，就直接转向了楚昭。 “楚昭啊，你看现在你爸也不会拦着了，这下你总能信我了吧？” 孙成才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眼底还压着火气，楚昭知道，他已经到了临界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他也是知道见好就收的，这次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楚昭自然不会继续闹腾下去。 于是楚昭默默地站直了身体，然后对着孙成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村长，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楚昭似乎准备开始煽情了，孙成才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行了，你啥也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要账，以后你只要别动不动在我家门口上吊就成。”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有强到那种程度，这次没被吓出什么好歹是他运气好，下一次他就不一定就这么好的运气了。 楚昭乖乖点头，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瞧着还有那么点可怜。 孙成才的嘴角抽了抽，没有再看他。 杜秀珍握住了楚昭的手，她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 这孩子也是被逼到了极致，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儿这一出，她不能因为这孩子懂事儿听话，就忽略了他真正的需求。 楚海生倒是想往楚昭跟前凑，但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目光正好和楚昭的对上，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泛着冷意，像是在瞧着陌生人似的。 楚海生原本准备迈出去的脚又生生停了下来，整个人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孩子是跟他生了嫌隙吗？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都闹这么狠了，那事儿就不如直接在今天解决了，省得再闹出什么问题来。 孙成才打头阵，带着楚昭他们一家，还有看热闹的村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楚江生家里走去。 与此同时，楚江生家里的两口人也在准备着。 李敏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楚江生面前转了两圈。 “二宝啊，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这衣服是李敏花特意准备的，蓝色的粗布料子因为洗了太多次，颜色都掉了不少，瞧起来脏脏旧旧的，不少地方还打着补丁，东一块一块的，瞧着很是扎眼。 往常李敏花是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但今儿情况特殊，她就将这身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 楚江生仔仔细细打量了李敏花一番，然后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来，赞不绝口道：“妈，你就是厉害，大哥就算是再咋样不乐意，你这一招出来，他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李敏花洋洋得意道：“那可不是，你大哥那个讨人厌的烂脾气，我对付起他来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你瞧好了，今儿我就让他服服帖帖。” 对于楚海生这个大儿子，李敏花是非常了解的，只要能拿捏住他，楚海生家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甭看杜秀珍的性子泼辣，但楚海生是她男人，只要他坚持，杜秀珍也拧不过楚海生。 至于楚昭，杜秀珍就更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那小子年少气盛的时候都没有生出什么反骨来，现在都二十来岁了，还能跳了天不成？ 只要拿捏住楚海生给杜秀珍，他也只能乖乖地任由着人摆布。 李敏花跟楚江生细细地把昨儿晚上商量好的事儿又对了一番，之后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条红色的裤腰带来。 “这个点村里人都要下地去干活儿，我去村口广场的歪脖子树那儿等着，你去找楚海生过来。” 楚江生还是有点良心的，瞧着自己老娘手里的那根红色的裤腰带，他忍不住道：“妈，你拿着这个去不会有事儿的吧？万一到时候出个意外……” 李敏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关心自己，脸都笑成了菊花状。 “你这孩子，以为我是你大哥那个蠢货呢？这就是装装样子罢了，你带着他们过来，我再往脖子里套，到时候你就抱着我哭就完了，保管不会出事儿。” 手段不怕老，管用就成，李敏花计算好了怎么拿捏老大一家，跟楚江生又把流程对了一遍，二人就准备分头行动。 然而计划永远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母子两个刚从大门出来，都还没分开呢，就瞧见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朝着他们家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敏花是老花眼，看不太清楚那边都有谁，但楚江生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二宝，这是咋回事儿？那么一大群人是干啥呢？村子里又出了啥热闹事儿了？” 这要是其他人家起了热闹，李敏花今儿这一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没办法，要是没观众，她的戏也没有法子演下去不是？ 楚海生瞧见走在人群前头，跟孙成才在一块儿的楚海生一家子，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说道。 “妈，好像是大哥他们一家，他们和村长一起过来了。” 李敏花啊了一声：“你大哥和村长一起过来了？” 楚江生点了点头，他心中有些慌乱，不由得抓住了李敏花的胳膊。 “妈，我有点害怕，你说大哥会不会把昨儿的事儿告诉村长了？” 老实说，楚江生也觉得他们做的事儿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地道，但他不想让自己儿子的名声坏了，就只能往楚海生那儿想办法。 之前倒是觉得理直气壮，没觉得自己作错了什么，但现在楚海生跟着村长过来，后头又跟了那么一大群人，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憷。 李敏花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 “行了，你怕什么呢？天塌了有你娘我顶着呢，砸不到你，你放心就好。”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过来，李敏花说不定还会犯嘀咕，琢磨着这些人是不是针对她来着。 但既然是楚海生他们，李敏花半点都不带慌的。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还能不清楚吗？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李敏花老神在在，半点不慌，受她感染，楚江生也慢慢冷静下来。 是了，天塌了有他娘顶着，他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两人的自信在一大群人围过来，孙成才直截了当开口找楚江生要账的时候，碎开了。 “要钱？要什么钱？村长，你今儿带着这么一大帮人过来，就是为了过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吗？” 最初的震惊过后，李敏花率先反应了过来，往前一步对上了孙成才。 甭管是谁，当面欺负她的宝贝儿子就是不成。 孙成才皱着眉头看着李敏花：“李大姐，我是找楚江生要账的，不是找你要的，你这是干什么？” 李敏花寸步不让，将楚江生死死护在身后：“老二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直接找我就成。” 楚江生跟鹌鹑似的躲在李敏花的背后，一声都不敢吭。 孙成才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楚昭会悄么声跑去上吊了。 面对他这个村长，李敏花都跟滚刀肉似的，面对楚海生他们，她只会更加嚣张。 “这借条是楚江生写的，拢共四百六十五块钱，快点把钱给还了。” 听到借条和四百六十块，李敏花立马反应了过来，她没有跟孙成才说话，而是调转枪口对准了楚海生。 “楚海生，你个天杀的老畜生，不得好死的蠢货，你找这么些人过来，是要逼死你亲娘吗？” 李敏花朝着楚海生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骂完了之后，李敏花一抹脸，朝着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的楚海生就撞了过去。 “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 李敏花又哭又闹，折腾的翻天覆地，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她撞到了楚海生之后，对着他又抓又挠，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是仇人似的。 “你居然敢带这么多人要账，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我干脆死了算了！” 李敏花的嚎叫声直达云霄，震得人脑袋嗡嗡响，这边儿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孙成才看到眼前这荒唐的一幕，气得脸都要变形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然而李敏花根本就不带听他的，反而闹腾的更加厉害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更加凄厉的声音盖过了李敏花的嚎叫声。 “不好了！楚昭跳河了，他不会游泳啊！！！” 孙成才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闹事儿的李敏花，着急忙慌地往河边跑去。 而已经被李敏花抓得满脸开花的楚海生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推开了嚎叫不止的李敏花，跌跌撞撞地朝着河边儿跑了过去。 楚昭可不会游泳，这河可是有三米深，他怎么这么想不开？ 八零初的倒霉蛋8 这场闹剧在楚昭跳河之后，推上了高潮。 当即没有人顾着李敏花这边儿了，纷纷朝着河边跑了过去。 不少会水的都噗通噗通跳了下去，大家齐心合力，终于将楚昭救了上来。 然而救上来了之后，大家伙儿却发现躺在那里的楚昭已经没气儿了。 “楚昭死了！”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围观人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这才掉下去多久，怎么就没气儿了？” “不是吧，还真出人命了？” “李敏花和楚江生也太歹毒了吧，生生把楚昭给逼死了。” “楚昭也太可怜了。” 人群外的李敏花和楚江生两个也傻眼了，母子二人呆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不是，楚昭怎么就死了呢？ 楚江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吓得抓住了李敏花的胳膊，颤声说道：“妈，怎么办啊？楚昭他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李敏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给整懵了，不过她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没多会儿的功夫就镇定了下来。 “行了，看你像什么样子？慌什么慌？有我在呢，没什么好害怕的。” 楚昭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命不好，谁也没有逼着他去跳河自杀的，他自己死了，怎么也赖不到他们的身上。 然而李敏花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颤抖着两条腿却泄露了此时的她并没有像是表面上那么冷静。 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本事，所仰仗的也不过是长辈这个身份罢了，用孝道压制着楚江生他们一家子，理直气壮趴在他们身上吸血。 之前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平衡，但是楚昭的死却将这个平衡给打破了。 楚海生那边儿倒是还好，就怕杜秀珍发癫来找他们的麻烦。 李敏花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真。 楚昭没气儿了，大家伙儿都说他死了，杜秀珍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彻底绷断了。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的话，楚昭也不会绝望到跳河自杀。 杜秀珍满肚子的绝望和愤怒交织在了一起，她不知道如何宣泄，只是想到罪魁祸首，杜秀珍便再也冷静不下来。 她发疯一般朝着李敏花和楚江生跑了过去，先扇了李敏花几个耳光，然后将楚江生扑倒在地，朝着他又抓又挠，她如同猛虎一般，凶悍至极，楚江生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李敏花被杜秀珍的几巴掌给打懵了，不过瞧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大，李敏花尖叫着跑过去拦着。 “你放开二宝！杜秀珍，你疯了是不是？” 不过愤怒的杜秀珍一打二，还是占据上风，现在的李敏花在她的眼里根本不是婆婆，而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 围观的人瞧见杜秀珍这凶残模样，也没有人上前拦着。 拦什么呢？人家儿子都没了，还带人发发火儿的？ 而楚海生看到这一幕后，终于动弹了，他做不到像是杜秀珍那样对自己的母亲动手，便将她牢牢抱住，禁锢住她的行动。 李敏花气得跳脚，可是却挣脱不得。 楚江生被打得吱哇乱叫，不断求饶。 “我还钱还不行吗？别打了别打了！” “楚昭又不是我害死的，你打我干什么？” 他不说还好，提到这个，杜秀珍揍他揍得更加厉害了。 现场乱成了一团，而在这个时候，之前请过来的赤脚大夫还在努力救治楚昭。 赤脚大夫干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很快就判断出楚昭只是被水呛得背过气儿去了，在他一番操作下，终于将楚昭给救了过来。 楚昭咳嗽了几声，将呛进去的水咳嗽了出来，然后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了，楚昭又活了！” 围观的村民看到楚昭睁开眼，赶忙喊了起来。 赤脚大夫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什么活了，他就没死，刚刚只是呛到闭气了。” 说着，赤脚医生又给大家伙儿解释了一下，说很多溺水的人救上来没气儿了，其实并不是死了，就是背过气儿了，只要想法子将他呛进去的水给弄出来，人就有希望救过来。 不过现在大家伙儿没有什么心情听他说这个，看热闹还没看够呢，听他说这个干什么？ “楚昭醒了，他没事儿了！” 这边儿的动静传到了正在挨打的楚江生的耳朵里，他立马哇哇大叫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你儿子没死，他没死！！！” 楚昭死没死的楚江生不知道，但他知道的事，如果继续被杜秀珍这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拳头招呼，他这条命怕是要没了。 杜秀珍又邦邦给了楚江生两拳头，这才往楚昭那边儿赶。 当瞧见刚刚已经没了呼吸的楚昭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她的眼睛一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太好了，太好了……” 杜秀珍抱着楚昭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一边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呢？要你真没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楚昭伸手拍着杜秀珍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事情闹到现在，若是不解决了问题，保不齐楚昭冲动之下还会做什么。 这又是上吊又是跳河的，每一次都是冲着搞死自己去的，之前因为命大救了回来，这要是继续下去，保不齐他还会死第三次。 孙成才只觉得无比心累，看来这钱要是不要回来，钻了牛角尖的楚昭肯定还会再次寻死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向了李敏花和楚江生两人。 刚刚这两个被杜秀珍揍得很惨，李敏花还好一点，只是脸肿了起来，楚江生就惨得很了，鼻青脸肿的完全不能看。 不过看到他们这凄惨的样子，孙成才却并没有丝毫同情之意。 说到底，他们搞成这样，也是自己作出来的，欺负老实人没边儿了，现在人家爆发了，他们也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行了，别在这里哭嚎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刚刚楚江生可是说了，他有钱，你们赶快把钱还了不就得了？” 楚江生是真怕了。 刚刚杜秀珍那样子是真冲着打死他来的，这要不是楚昭救过来了，他真能被活活打死了。 为了那四百多块钱，他还能把命搭进去不成？ “我还，我还……” 楚江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敏花给打断了。 “还什么还？惯的他们臭毛病，杜秀珍把咱们娘俩打成这样，她要是不赔钱，这事儿完不了！” 李敏花嚣张跋扈了一辈子，靠着孝道将杜秀珍死死压制着，她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李敏花自然不可能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杜秀珍扶着脸色发白的楚昭过来了，她恰好听到了李敏花的话，怒极反笑道。 “这事儿确实是没完，你们要是不还钱，我一天过来打你们三顿，我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经过刚刚的事儿，杜秀珍也想明白了，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当老的不做人，她还孝顺个蛋儿。 她忍受了李敏花和楚江生母子俩这么多年，换来的是自己儿子差点没了，她怎么可能继续忍下去？ 李敏花气得脸色大变：“杜秀珍，你怎么敢的？！” 她是疯了不成？ 杜秀珍紧紧握着楚昭的手，大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不信的话你就试一试。” “你为了你儿子什么脏事儿臭事儿都敢做，我为了我儿子也能豁得出去，咱们就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李敏花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却拿杜秀珍没有任何办法，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枪口对准了楚海生。 “楚海生，你是死了不成？你媳妇儿这么欺负我，你就任由着她欺负我？你怎么能这么窝囊？” 楚海生讷讷地开口说道：“妈，我管不住她。” 说着，楚海生挪到了杜秀珍和楚昭这边儿。 “再说了，本来就是你们不对，秀珍她也是被逼的。” 李敏花：“……” 全都疯了是吧？ 她还想闹，但是却被楚江生给拦住了。 “妈，你别作了，你扛得住一天三顿揍，我可扛不住啊！” 他是真的不经揍啊！一次都快把他给打死了，要是再来两次，他还能有命活着？ 李敏花：“……” 这儿子怎么就这么窝囊呢？ 楚江生怕李敏花再说什么，飞快地溜回了家，从自己藏起来的钱罐子里拿出了四百多块钱。 其实楚江生并不缺钱，当初楚天赐走的时候，还给他留了有八百多块钱，加上他这么些年自己存下来的，加起来有一千多块。 他不缺钱，只是单纯不想还钱罢了。 之前有杜秀珍在前面顶着，他就算不还钱也没什么，楚海生他们两口子也跳不了天。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楚昭那小子跟疯了似的，为了四百多块钱要死要活的，他的命不值钱，自己的命可是很值钱呢。 眼看着楚江生要把钱给出去，李敏花急得眼睛都红了。 “给什么给，这钱不如给我……” 结果话还没说完，楚昭已经抢先一步将钱接了过来，然后又像是怕楚江生后悔似的，直接躲在了杜秀珍的身后。 难为他一个刚刚溺水醒过来的人还这么敏捷，也是金钱的力量足够强大。 八零初的倒霉蛋9 李敏花一把没捞到钱，记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舍不得责怪楚江生，就将矛头对准了楚昭。 “楚昭，这是你叔的钱，你多大脸敢要你叔的钱？为了这么点钱你要死要活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楚昭躲在杜秀珍的身后，探头出来看向李敏花：“奶奶，这么点钱对你们来说可能不算钱，但对我来说可是救命的钱，毕竟我们一家不像是小叔和楚天赐那么有本事，有来钱的门路。” 李敏花气得跳脚：“楚昭，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楚昭抓着杜秀珍的衣服，声音倒是比之前又高了几度。 “我没乱说，楚天赐本来就有来钱的路子，他在外头大把大把赚钱，自己潇洒快活，莫不是他赚钱的法子就是借钱不还，靠这个敛财的？” 眼瞅着楚昭不断地往自的宝贝孙子身上泼脏水，李敏花气得都快要失去理智了。 她张牙舞爪地朝着楚昭那边儿扑，想要去教训一下他，结果却被楚江生给死死拦住了。 “妈，你能不能别闹了？楚昭那小子好像知道点什么……” 楚江生现在是真的怕了。 老古话说的果然没错，会咬人的狗不叫唤，楚昭刚刚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要是继续让他说下去，保不齐会透露出什么其他的信息来。 所以他赶忙拦住了李敏花，连拖带拽地将人给弄回家去了。 李敏花对着外人泼辣，但是对着楚江生这个儿子却称得上是言听计从，见他死拦着自己，李敏花也就没有在折腾下去了。 不过回去之后，李敏花皱着眉头看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二宝，你拦着我干啥？怎么不让我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 她是真被楚昭气到了。 就算楚昭刚刚死里逃生，她也认定了楚昭是在假装，平白无故让他拿走了那么多钱，这比杀了李敏花都难受。 若不是因为拦着她的人是楚江生，李敏花早就爆发了。 “妈，你听我说，不是我拦着你，楚昭那小子好像知道点啥……” “咱们天赐是出去干大事儿的，他交代过咱，他做的事儿不能暴露。” 楚江生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是有大能耐的，所以很听楚天赐的话，关系到儿子的大事儿，楚江生自然是更加上心了。 楚昭现在明显一副要豁出去闹事儿的架势，要是不拦着他，保不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要是坏了楚天赐的事儿就不好了。 李敏花皱眉道：“楚昭那小子驴头猪脑的，他能知道什么？就他还能坏了天赐的事儿？” 楚昭点头：“是啊，反正就四百多块钱，花钱买个安心，可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家天赐的事儿。” 李敏花心里面还是憋的难受，但今儿事情已经闹到这种程度了，她就算难受，也只能生生忍下去。 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耐心，这场子早晚能找回来的。 真以为她儿子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另一边儿，眼见着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无比心累的孙成才抹了一把脸，回头看向了楚昭。 “楚昭啊，现在钱也要回来了，你也有钱娶媳妇儿了，以后好好过日子，甭寻死觅活的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别学老娘们那一套。”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也不嫌丢人。 再说了，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做做样子吓唬人的，谁跟楚昭似的，虎了吧唧的，真把自己往死里弄啊？ 为了娶媳妇儿他也真是魔怔了。 楚昭现在倒是比之前老实了不少，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村长，你放心，只要我爹以后再不把我娶媳妇儿的钱给二叔，那我就不闹腾。” 楚海生：“……” 不是，他都已经知道错了，怎么楚昭这小子还把火朝着他的身上引？ 孙成才闻言，立马调转枪口对准了楚海生：“海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还跟过去似的，啥都听你娘的。” “楚昭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要是继续耽误下去，他怕是要孤寡一辈子，你忍心看你儿子孤独终老？” 楚海生被孙成才数落了一番，他本来就是个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除了低头挨训，还能如何？ 他老老实实低下头去，讷讷地说道：“我晓得了，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见他如此，孙成才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事情都解决了，快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甭在这里看热闹了。” 一大早，围观的村民们就看了这么一大出戏，现在散场了，大家伙儿还有点意犹未尽，离开的时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着刚刚的事情。 “对了，你们瞧见了没有？那四百多块楚江生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他可真有钱啊。” “那可不是？我家把地皮都刮一层都拿不出一百块，他随随便便就拿出了四百，他哪里来那么多钱的？” “看他那轻松的样子，家里面怕是不止有四百块，他一个啥事儿不干的，哪儿来的钱？” 楚昭最后说的那番话，还是在村民的心里面投下了涟漪，大家伙儿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是了，楚江生跟楚天赐都是懒蛋，地里的活儿都不带老实干的，他们辛辛苦苦干上一年，都攒不下来几个子儿，楚江生手里哪里来那么多钱的？ “楚天赐那小子仨月都没回来了吧？他去干啥了？” “他之前就经常跑出去，莫不是干了些啥事儿？” 虽然现在改革开放政策已经开始实行了，但直到现在，投机倒把罪还没有取消了。 村里人老实本分，加上手头也确实没有什么钱，真没几个敢跑出去做买卖的。 大家伙儿都穷的话，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一样，也不会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 但当有一个异类打破这个存在的时候，大家伙儿的心里面就立马失衡了。 楚江生能随便就拿出四百多块还账，他家里的钱是不是更多？ 他每天坐吃卧哼，啥事儿不干，这些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楚天赐隔三差五就往外头跑，现在更是三个月都没回来了，他是不是在外头做些啥？ 还有，刚刚他们可听楚昭说了，楚天赐是有生钱的门道，这门道又是什么？ 楚昭丢下的小石子，在一番酝酿之后，慢慢地开始形成风浪。 这天之后，便经常有人偷摸去找楚江生，旁敲侧击地询问楚天赐到底在干什么。 楚江生自然不肯老实说，只说楚天赐在外头找工作，现在很久没联系了，他也不知道楚天赐到底在干嘛。 楚江生的嘴巴严实的很，自然不能从他嘴里打问出什么，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做事儿也不可能在像是之前那样随便了。 抓住他的尾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有些人能等，有些人却不能等了。 这天楚昭从县城回来，还没到村口呢，一道人影就从小树林里跑了出来，张开手就朝着楚昭抱了过来。 楚昭唬了一跳，手脚灵活地往旁边一跳，避开了那人。 结果那人还不死心，站稳了脚跟后又往楚昭跟前扑。 楚昭立马顺着旁边的树干往上爬，一溜烟地爬到了上面的树干上坐了下来。 那人自然没有能耐像是楚昭这样爬上树，只能站在树下面干瞪眼瞅着楚昭。 而楚昭低头看着树下仰头看着自己的人，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之色来。 “孙知青，你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啥就盯着我一个人祸害啊？” 这个突然跑出来的人是孙雅茹，几天没见，她瞧着比之前更加憔悴了，眼睛更是红肿的厉害，像是哭了很久的模样。 孙雅茹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楚昭，泪水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她长得漂亮，就算是眼睛红肿，哭起来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加上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的衣服也挺漂亮的，更是把她的美凸显了出来。 不过楚昭对此并不感冒，看着对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变化。 “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我成不成？” 孙雅茹不说话，只是哭得更加厉害了，眼见着楚昭不从树上下来，她心里面越发难受了起来，最后干脆直接蹲下来，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伤心，然而楚昭却仍旧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从树上下去的意思。 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后，孙雅茹自己倒是先撑不出了，她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但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她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了。 “楚昭，你好狠的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这么对我？” 楚昭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讶异之意：“孙知青，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好狠的心？整得好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我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谁祸害你的你找谁去，抓着我一个人欺负算怎么回事儿？我撅你家祖坟了吗？” 孙雅茹：“……” 楚昭现在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 八零初的倒霉蛋10 孙雅茹的脸色涨红，气呼呼地开口说道：“楚昭，我好歹是个女同志，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儿吗？” 楚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孙雅茹，头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正因为你是个女同志，我才不能对你客气的，而且你不觉得咱们俩根本就没有熟到那地步吗？” 面前的孙雅茹和原主记忆里的她显然有很大区别，不过倒是也难怪，原主是个滥好人，人老实，心肠又软，孙雅茹根本不用多做些什么，哭一哭，掉几颗眼泪，原主就举手投降了。 当然，楚昭觉得原主之所以会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性格使然，另一部分就是因为孙雅茹长得足够漂亮。 不过原主的人生经历已经足够凄惨了，楚昭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没有对他的选择做过多评价——不管如何，他终究也是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不是？ 孙雅茹没想到楚昭是油盐不进，他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半点都没有下来的意思，孙雅茹心中着急，却是拿着楚昭没有一点办法。 瞧着树下的人那着急的模样，楚昭勾了勾嘴角，好心地给她指了条明路。 “孙知青，跟你相好的人是楚天赐，你硬赖着我算什么？” 孙雅茹脸色大变：“我不是……” 没等她说完，楚昭便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前几天在我家闹的时候，我二叔把底儿都交代完了，你还辩解些什么？我就奇了怪了，你找楚天赐不行吗？找我干啥？非得搁着我一个人祸祸是不是？” “你听我二叔和我奶给你出馊主意，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带绿帽子的，你跟我结婚，我睡我老婆天经地义，你怎么能保证我不碰你？靠我的良心吗？” “我都不相信我的良心能不能靠得住，你居然相信，你就不怕楚天赐回来知道就不要你了吗？” 楚昭叭叭叭地就是一顿输出，他知道原主是个搞纯爱的，哪怕媳妇儿不尽责任，他也心甘情愿养别人的女人和孩子。 但孙雅茹不知道啊，楚昭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孙雅茹一听，心里面也犯了嘀咕。 是啊，之前李敏花和楚江生信誓旦旦保证，说楚昭性子好，是个非常好拿捏的人，自己嫁过去了，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你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不是？天赐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人又回不来，你肚子也瞒不住了，等大了肚子，你可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能不在乎天赐孩子的名声？” 正是因为这些话，孙雅茹才同意了，觉得嫁给楚昭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楚昭的样子却让孙雅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这个人性格明显不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他真能忍得住不对自己下手吗？ 要说孙雅茹对楚天赐也是爱的深沉，否则的话也不会答应那么荒诞的错嫁提议，后来楚天赐有了老婆孩子，她宁愿没名没分跟着楚天赐离开。 没办法，她超爱的。 楚昭只是将正常情况下会发生的事情说了，孙雅茹便开始犹豫了起来。 楚昭见状，又给她添了一把火。 “孙知青，我知道你其实是不想嫁给我的，不过是因为找不到楚天赐，这才不得不委屈自己的。” 孙雅茹咬住嘴唇，没有吭声。 楚昭又继续说道：“看你这样子也实在是可怜，我不是那种心硬如铁的，这样吧，你花点代价，我告诉你楚天赐在哪儿，你别缠着我了行吗？” 孙雅茹愣住了，她满脸狐疑地看向了楚昭：“你该不是在骗我的吧？” 楚天赐离开桃花村已经三个多月了，他从没有回来过，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过。 孙雅茹去楚天赐家找她，李敏花和楚江生都说不知道楚天赐去哪儿了，他们也联系不上他。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楚天赐，孙雅茹也不会听了他们的话，要带着孩子嫁给楚昭。 结果现在楚昭却说知道楚天赐在哪儿，这怎么可能？ 楚昭翻着白眼儿，没好气地说道：“孙知青，你好歹也是城里来的知青，怎么就那么傻呢？” 李敏花和楚江生怎么可能不知道楚天赐去哪儿了？他们把楚天赐当眼珠子一样疼，如果不清楚他在哪儿，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冷静的。 也就只有孙雅茹这个傻子信了他们的鬼话。 得益于原主后来做鬼时候看到的那些东西，楚昭根据那些信息，推测出了楚天赐的所在。 他才出去了三个月，还没跑到省城去打江山，现在他还在县城呢，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楚天赐人生之中第一个女贵人就在县城，靠着对方的帮助，他才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从某方面来说，楚天赐也是个人才。 楚昭之前其实也有点好奇，为什么李敏花和楚江生一定要孙雅茹嫁给他，现在他明白了。 不过是既要又要还要。 之前楚昭还不确定，但在他闹了那么一出，双方几乎算是撕破脸的情况下，他们还让孙雅茹来找自己，就证明楚昭的猜测没有错。 孙雅茹是个孕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个受害者，楚昭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毕竟人家还怀着孩子呢，他总不能报复她吧？ 不过现在楚昭不介意帮她一把，送她去一家团聚也挺好的。 孙雅茹也是有点脑子的，虽然不是太多。 她满脸狐疑地看着楚昭，不相信他能这么好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楚昭从旁边掰了根树枝丢了下去，正好砸在了孙雅茹的脑袋上。 “你说呢？不把楚天赐在哪儿告诉你，让你天天这么缠着我？” “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这么一个清清白白大小伙子，保不齐哪天就着了你的道，万一真被逼着娶了你怎么办？” “总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就逮着我死命坑吧？” 楚昭说的合情合理，孙雅茹也打消了那点怀疑：“那你告诉我楚天赐在哪儿。” 瞧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楚昭笑了笑，说道：“可以，不过这个消息不是免费给你的，你多少得意思一点不是？” 孙雅茹：“……你居然找我要钱？” 这人是想钱想疯了吧？ 楚昭理直气壮，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不然呢？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么花钱，要么就这么硬扛着，反正我也不着急。” 孙雅茹咬牙，恨恨地瞪了楚昭一眼：“你这个人真的是狡猾又狠毒。” 楚昭半点都不生气，笑着说道：“谢谢夸奖，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挺公平的。” 孙雅茹：“……” 她倒是不想给钱，但看楚昭的样子，要是不给钱，他估计是真不准备告诉自己。 最后孙雅茹还是回去取了钱给了楚昭。 楚天赐离开的时候给孙雅茹留了五百块，她狠了狠心，从里面拿了二百块钱。 楚天赐是个有本事的，只要找到他，自己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这点付出值得。 楚昭拿了钱，便将楚天赐的所在告诉了孙雅茹，他还好心提醒了孙雅茹一句。 “友情提醒，你最好让别人都知道你怀了楚天赐的孩子，这样你的位置才能稳。” 孙雅茹咬了咬牙：“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楚昭半句不让：“我没管，只是好心提醒，你爱听不听，关我屁事儿？” 孙雅茹：“……” 她被楚昭气得不轻，但是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孙雅茹转身离开了。 而楚昭一直坐在树干上，瞧着孙雅茹走远了，这才麻溜地从树上下来了。 “妈，明儿我要去县城一趟。” 刚回家，楚昭便对杜秀珍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杜秀珍的眉头皱了起来：“阿昭，我找你娘家舅舅给你寻摸对象了，明儿说不定要去见人，你去县城干什么？” 今儿他不是刚从县城回来吗？怎么明天又要去了？ 楚昭说道：“相看的事儿不着急，过两天去也可以，明天我有事儿。” 一旁收拾东西的楚海生闻言，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老大，你之前为了娶媳妇儿的事儿要死要活的，现在怎么又不着急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前因为娶媳妇儿的事儿，楚昭闹的翻天覆地，李敏花那边儿是彻底和他们家断了联系。 这几天在路上碰见了，李敏花对着楚海生的时候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话很是不中听。 楚江生也是一样的，过去见了面儿好歹都会叫他两声哥哥，这两天见了他就跟没见似的，完全把他当做空气。 楚海生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但自己儿子为了娶媳妇儿这么闹，也完全说不上是错，他也就只能认了。 谁想到这几天楚昭成天往外面跑，地里的活儿也不干了，鸡也不喂，猪草也不割，全都是楚海生跟杜秀珍两个人在忙活。 他之前那么闹就是为了娶媳妇儿，现在给他张罗起来了，楚昭怎么又不着急了？ 不过楚昭还没开口呢，杜秀珍就先一步怼了过去。 “儿子的事儿你少管，你管的明白吗你？一边去，干你的活儿去，阿昭想干嘛就干嘛，你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巴！” 楚海生：“……” 八零初的倒霉蛋11 之前楚昭接连自杀的事情让杜秀珍认清楚了楚海生的嘴脸，她之前还有些犯糊涂的脑子恢复了清明。 这么多年来，她看起来泼辣，但却没泼辣到点子上，让李敏花和楚江生两个骑在她的头上拉屎撒尿。 楚海生总是劝她说让她忍一忍，说什么他妈和他弟弟也不容易，他们一大家子，日子总比他们好过。 杜秀珍相信了，也愿意多让着那边儿，总想着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事儿。 但是这亏吃着吃着，仿佛对方就习以为常了，认为他们家就该吃亏。 之前楚昭又是上吊又上跳河的，就是为了要回他们家的前，楚江生他们轻轻松松就拿出了那么多钱，就足以证明他们并不缺钱。 人家守着那么多钱乐乐呵呵过日子，他们却在这里苦哈哈地挣钱，勒紧裤腰带想要省钱给大儿子娶媳妇儿。 这孩子得委屈到什么地步，才豁出去这么闹腾的？ 认清楚了这一点后，再看楚海生这个没屁用还窝囊的男人，杜秀珍越看越觉得碍眼，她也顾不得去说楚昭什么了，调转炮口对准楚海生开火。 “你怎么好意思数落阿昭的？你还委屈上了？看你那死出，是不是还觉得对不起你妈和你弟弟？你要是觉得委屈，觉得对不起他们，你去跟他们过好了，看人家要不要你！” 杜秀珍越看楚海生就越觉得碍眼，啥话不好听就说啥，楚海生被数落的抬不起头来，想要反驳，却找不出来能反驳的话。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降楚昭。 结果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楚昭早就溜之大吉，不见了踪迹。 楚海生：“……” 他就这么走了？ 楚海生心里越发难受了起来，见儿子指望不上了，只能低着头继续听着杜秀珍的数落。 楚昭回了房间后，把自己往炕上一扔，就那么懒洋洋地躺着没动弹。 外面杜秀珍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言语里都是这么多年压抑下去的埋怨，楚海生没吭声，估计也是觉得自己就算吭声了也没用，便一直都没有开口。 楚昭没有出去拦着的意思，让杜秀珍骂一顿也好，相比较这么多年她受的委屈，只是骂一顿罢了，楚海生完全能承受得起。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外面的骂声歇了下去，没过多久，杜秀珍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瞧见楚昭在炕上躺着，杜秀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来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阿昭啊，你舅舅给你相看了几个不错的姑娘，他托人捎话过来，让我好好准备准备，明两天带人家姑娘上门让你相看相看。” 现在这年月相看，第一次大都是在男方家里的，人家姑娘要看看男方家里的条件怎么样，感觉合适了，才能继续往下谈。 楚昭之前为了娶媳妇儿要死要活的，杜秀珍也怕李敏花那边儿又想出什么歪点子来祸害楚昭，就干脆拜托了娘家哥哥帮着挑挑人。 现在人看好了，也商量好了上门的时间，楚昭这边儿怎么感觉好像劲头不是太大？ “阿昭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楚昭坐了起来，看向了杜秀珍。 “妈，我心里有数，麻烦你去跟舅舅说一声，我这两天有事儿要忙，等过了这两天再说。” 杜秀珍的眉头皱了皱：“你有啥事儿要忙的？” 现在才四月初，清明刚过，还没到农忙的时候，楚昭到底在忙活什么？ 从桃花村到县城，走路得两个小时，他们家也没有个自行车，楚昭老往县城跑做什么？ “是不是老二老三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杜秀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着急了起来。 楚昭赶忙拦住了杜秀珍，阻止了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不是老二老三的事儿，他们都好好的，啥事儿都没有，是我自己的事情。” 见杜秀珍还想问，楚昭截住了她的话头。 “妈，你也甭问了，我都二十六了，也不用事事都跟你说吧？” 见他如此，杜秀珍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她转了话头道。 “明儿去县城的话，你走路太辛苦了，我去给你借辆自行车。” 楚昭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儿回来我就有自行车了。” 杜秀珍：“你哪儿来的自行车？” 现在买自行车光有钱可不行，还得有自行车票和工业票，有了这些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还得等有货才成，他们家这样的家庭，哪里能买得起自行车？ 楚昭摆了摆手道：“妈，你别管了，反正你知道我马上就要有就成了。” 杜秀珍：“……” 算了，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了，他不想说，自己还继续问什么？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儿喊我。” “好。” 杜秀珍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回头一瞧，发现楚昭扯过毯子裹在身上，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原本跟老黄牛似的孩子现在变得懒洋洋的，啥事儿都不愿意干。 杜秀珍不觉得楚昭这是在躲懒，反而很心疼这个儿子。 之前的事情怕是伤到了这孩子，现在他什么都不肯跟爸妈说，也不愿意干活儿，怕是心里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 这么一想，杜秀珍越发觉得楚海生那家伙碍眼，出去之后就把楚海生给呲哒了一顿。 又莫名其妙挨骂的楚海生：“……” 不是，他招谁惹谁了？怎么他又挨骂了？ 但看着怒气冲天的杜秀珍，楚海生啥也不敢说，只能闷头继续干活儿。 这日子一天头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楚昭就睁开了眼睛，他麻溜地起床洗漱，然后地颠着去了县城。 楚昭去了县里的制衣厂，一边啃着从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子，一边儿耐心地等待着。 八点刚过，楚昭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秦胜男同志，又见面了。” 秦胜男正准备骑车去上班，没想到却被人给拦住了。 瞧着挡在她面前的楚昭，秦胜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不悦。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你还往我跟前凑什么？” 面对楚昭的时候，秦胜男说话很不客气，对面前这个长得一脸老实相，但却一点都不老实的男人没什么好脸色。 楚昭倒是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秦胜男同志，我只是不忍心你被人给骗了……” 秦胜男脸上的厌恶之色越来越浓。 “楚昭，你少来找我说这些，我……” 不过没等秦胜男说完，楚昭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秦胜男同志，你不想跟我谈也没有关系，不过我想你的父亲，制衣厂的秦厂长应该很愿意跟我谈一谈的……” 此言一出，秦胜男的脸色骤然变了，她咬牙说道：“你怎么这么无耻？” 楚昭微笑着说道：“招数虽然无耻，但胜在管用不是？秦胜男同志，你现在愿意跟我谈一谈了吗？” 秦胜男：“……” 她不想搭理楚昭，毕竟这个男人张口就是往自己谈了大半年的对象身上泼脏水，可是他要找自己的父亲去说，秦胜男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 “行了，谈谈就谈谈，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楚昭说什么她都不相信，量他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制衣厂附近就是公园，这个点大家都去上班了，也没有什么人来公园。 楚昭花一毛钱买了门票，先一步进去了。 秦胜男：“……” 不是，这小子居然都不给自己买票的吗？ 秦胜男只好自己买了票，进门之后，她咬牙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居然不给我买票？” 楚昭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钱，你自己该不会连一毛钱都要从我身上扣吧？” 秦胜男：“……” 好气哦，但还是要忍着。 两人找了在公园的小亭子坐下，秦胜男看着楚昭，满脸的冷意，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没等秦胜男说完，楚昭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秦胜男同志，其实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怎么那么相信楚天赐？” 秦胜男翻了个白眼儿：“不然呢？我不信跟我处了大半年的对象，相信你这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楚昭突然笑了起来：“你跟楚天赐处了大半年的对象，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堂哥，你不觉得好笑吗？” 坐在楚昭对面的人是秦胜男，县制衣厂厂长的独生女，也是楚天赐后来娶的那个老婆。 她是楚天赐第一个女贵人，靠着她和她背后的秦厂长，楚天赐站稳了脚跟，生意做的越来越大。 而在八三年的时候，县里的国企进行私有制改革，县制衣厂由国有改为私有，秦厂长退居二线，楚天赐则一跃成了县制衣厂的厂长。 原主见过秦胜男，那会儿的她跟着楚天赐回村，她抱着女儿，一副温温顺顺的贤妻良母的模样，和现在这种干练的样子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女人产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八零初的倒霉蛋12 哪怕楚昭说了自己的身份，秦胜男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满脸防备，看样子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先不说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天赐是你弟弟，你不巴望着他过得好，巴巴过来坏他的事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昭一摊手，笑眯眯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秦胜男：“……”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她大概也是没有见过楚昭这样的人，被他直白的话噎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楚昭又继续道：“原本我也不想管楚天赐这破事儿的，可谁让他爹要来坑我的？” 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李敏花和楚江生做的事儿告诉了成秦胜男罢了。 然而秦胜男脸上的狐疑之色却没有丝毫减弱。 “不可能，天赐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他人那么好，怎么会有那样的长辈？” “你肯定是在骗我的。” 楚昭笑了笑，又道：“我把楚天赐在哪儿的消息告诉了他那个相好，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肯定会来找他的。” “这种事儿我也不可能平白编出来，楚天赐要是清清白白，我也不可能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楚昭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依照楚天赐的能耐，肯定把这事儿瞒的死死的，但秦胜男同志你有心算无心，肯定能调查出真相的。” 秦胜男：“……” 她死死地瞪着楚昭，见他说的笃定，秦胜男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只是因为你跟楚天赐的长辈有仇？” 楚昭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有这个原因，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你家庭挺好的。” 秦胜男：“……” 这和她的家庭有什么关系？ 之后她又听楚昭继续道：“这事儿要是真的，我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让你脱离苦海了，回头你确定了真相，送我一辆自行车吧。” 秦胜男：“……” 敢情他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一辆自行车。 “你连自行车都买不起？” 楚昭大大方方地承认：“秦胜男同志，现在这个年代，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也没有几个。” 他凭着自己的本事空手套白狼换辆自行车怎么了？ 秦胜男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等着你给我送自行车，我要全新的，九成新都不成。” 楚昭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秦胜男见状，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你都不留个地址，我到时候怎么去找你？” 楚昭回头，满脸惊讶地说道：“不是吧，你跟对方处了那么久对象，都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秦胜男：“……” 明明之前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人是楚天赐的时候，对方在县城就有住处，所以她也没有问过楚天赐家里的事儿。 结果现在这么挑明了一说，秦胜男觉得自己好像真挺蠢的。 “我家是桃花村的，村口进去往左拐，门口有槐树的那家就是我家。” 楚昭将自家的地址告诉了秦胜男，见对方神色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又说了一句。 “秦胜男同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别赖账，知道真相后记得给我送自行车。” 秦胜男：“……” 明明这家伙是好心过来提醒，怎么秦胜男觉得楚昭这个样子欠儿登登的？ 丢下这番话后，楚昭潇洒离开，但秦胜男自己却陷入进了自我怀疑之中。 如果楚昭什么都不要的话，秦胜男或许还会认为他就是嫉妒楚天赐找了她这么好的对象，故意过来使坏的。 可楚天赐要了报酬，又直接挑明了不给就来制衣厂找她要账，还把他家的地址都告诉了秦胜男。 这就让秦胜男不得不认真思考楚昭的话了。 秦胜男确实很喜欢楚天赐。 他人长得好，性格也不错，还很有能力，帮秦胜男解决了不少问题。 但如果他真有另外的女人，还让对方有了孩子，秦胜男就不能忍受了。 她是厂长的女儿，什么样子的好男人没有见过？如果楚天赐真像是楚昭所说的那样渣，秦胜男肯定不会跟他继续走下去。 楚昭的提醒让秦胜男动了心思，她特意找了两个不知道她和楚天赐关系的人去帮她顶着对方。 依照楚昭的意思，他泄露了楚天赐的地址，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肯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她倒是要看看，楚天赐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 这两天楚天赐忙得厉害，都没有时间去见秦胜男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秦胜男对他情根深种，就算几天不见，跟他的感情也不会淡的。 不过这天早上起来，楚天赐准备去自己办的厂子时，左眼却不受控制地一直跳个不停。 “难道是昨晚上没睡好？” 楚天赐用力揉了揉眼睛，但左眼跳的却越发厉害了，半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 左灾右财，莫不是有什么坏事儿？ 楚天赐虽然不信这个，但他左眼跳的实在是厉害，最后干脆剪了片白纸贴在了左眼皮上。 他平日里最注重形象，现在又去自己的厂子，自然不能就这样出去，所以便又在家耽搁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等到左眼不跳了，楚天赐这才推门出去。 结果刚打开门，楚天赐就瞧见有人背对着他蹲在家门口，对方挡住了他的去路，楚天赐皱眉道。 “这是私人住宅，麻烦你别在这里蹲着。” 听到这道声音后，对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楚天赐看了过来。 “天赐，你真的在这里……” 话音未落，对方眼中的泪水便顺着面颊滚滚滑落下来，她喊了一声天赐，然后朝着楚天赐扑了过来。 当瞧见对方的模样时，楚天赐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最后还是没动，只是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没让她扑进自己的怀里。 “雅茹，你怎么过来了？” 楚天赐的态度很是温柔，仿佛那个失联了三个多月的人不是他一般。 孙雅茹眼睛红红地看着楚天赐，泪水流得更凶了。 楚天赐真的在县城，楚昭没有骗她。 可这也代表着楚昭之前所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