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喜:将军日日想生崽!》 第1章 丢了清白 素色帐内身影交缠,春光旖旎。 天色已晚,外面雨势变大,雷声滚滚,似是在为两人助力,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门外护卫着急来回踱步。 男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中,彼此身体都很黏腻。 男人知道时间不多了,可他却有放纵的念头,想等她清醒。 可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刻不容缓,他只能轻轻放下怀中女子,身影消失在门外。 也不知睡了多久,赵镜姝晕乎乎的,身体传来的酸痛跟不适使她睁眸,意识到自己浑身光秃秃的,她吓的攥紧了被子。 发生什么事了? 赵镜姝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昨晚她跟卖茶陶商讨接手茶厂的事,后来她就觉得头晕。 赵镜姝行商多年,明面只是个小老板,实则掌握着京城大半的商业经济命脉,是许多商行酒楼的幕后老板。 因跟买茶陶是老相识便就放松了警惕,却不想着了对方的道。 不过她记得,在她被带入厢房之前,有一个男人出现救了她…… 身体传来的酸痛以及屋内浓厚的麝香气息,她便是未经处事也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到最后,竟是才出虎窝又入狼穴,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吃了她。 赵镜姝说不难过是假的,在这个讲究名誉的时代,她这辈子怕是毁了。 她原是孤女,五岁时被商贾养父母收养,但在她九岁养父母在走货时路遇贼匪被谋财害命,后她又被养母的亲妹师彤所收养,也就是当今大节朝的宋首辅府主母。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心中苦涩。 宋砚淮,赵镜姝叫他二哥。 第2章 弄虚作假,直接按在院子外面打 “昨日签下了一个大单子,处理得有些晚,因已夜深,便就在外头过了一晚上。” 赵镜姝经商也有五六年,早练就了处事不惊的能力。 她没有反驳或是找理由,甚至直接承认的行为令宋知瑶目瞪口呆。 赵镜姝为人处事向来找不出错处,就连下人对她的评价都极好,温婉、漂亮、大气,阔绰。 得益于平日的人设,老太君虽对她的行为虽有所不满,但却也只是皱着眉训斥:“你到底是个姑娘,五年前你硬要经商我也不说你什么,但凡事要有个度,姑娘家家的哪儿能夜不归宿。” “是,镜姝谨遵老太君教诲,不敢再有下次了。” 赵镜姝认错态度极好。 宋知瑶不甘心:“祖母,您难不成就这么轻飘飘放过着赵镜姝吗?夜不归宿这可是大事,若是让别人知晓,那可如何是好啊。” 她气的自己的绣品掉在地上都不晓。 “你对祖母的处理方式很有意见?” 老太君威严不容置疑。 宋知瑶跟个鹌鹑似的立即低下头。 赵镜姝眸底的暗光一闪而过,将地上的绣品拾起拍拍尘土:“老太君莫恼,知瑶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知瑶的这个素心白苏花绣的也蛮好看的,也很新颖,虽是田间野花,但也比得京中的名贵花好看。” 老太君忽然皱眉。 宋知瑶白眼却都要翻上天了:“不识货,这哪儿是什么野花,这是白蔷薇,高贵着呢。” “哦?”赵镜姝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嘛?可这花分明是素心白苏,是在田野间才会生存的野花,说来,京城是没有这个品种的。” 她声音一顿,又对宋知瑶身旁的蜻蜓笑说,“我记得你出身农户,想来对这素心白苏花是认识的,而且这手艺……我怎瞧着就跟你腰上的香囊手艺差不多?” 赵镜姝似无意指了指蜻蜓腰上的香囊。 蜻蜓脸色大变,下意识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老太君脸已经很黑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宋知瑶下意识拒绝:“不行。” 若方才赵镜姝那番话只是怀疑,宋知瑶的反应就几乎将事情坐实。 老太君最厌恶他人欺瞒,重重拍桌:“呈上来。” 宋知瑶一抖,只能让蜻蜓将香囊交上去,赵镜姝也让人将对方的绣品带上去。 对于做了半辈子女工的老太君而言,只需看一眼绣品针脚就能辨别。 她怒不可遏:“宋知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绣品跟丫鬟的手艺针脚一模一样。” 宋知瑶被吓得不轻,但她脑子也转的快:“蜻蜓到底伺候孙女很多年了,孙女疼惜她便赠予她孙女的绣品。”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只要妹妹你不喜欢女工是不会给下人送女工会的呢,何况这绣品的料子这般粗糙,你想来喜奢华,怎忽这般省了,感觉有点奇怪呢。” 赵镜姝故作思考,似乎是真的觉得想不通。 “赵镜姝你……” “好啊,你敢耍心眼儿耍到你祖母头上了?传令下去,蜻蜓这刁奴蛊惑主子欺上瞒下,拖出去杖责三十,宋知瑶听信刁奴谗言,弄虚作假,罚跪祠堂五日,抄写十遍女戒,罚半年零用,抄不完成不许离开祠堂。”老太君疾言厉色。 第3章 赵镜姝要议亲 老太君一喜,模样都慈祥起来:“快请。” 赵镜姝低着头,听见了脚步声的靠近。 “孙儿给祖母请安。” 低沉的嗓音传来,赵镜姝忙起身行礼:“见过二哥、给二哥请安。” 宋砚淮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收回。 老太君听着这紧绷绷的声音,还觉得奇怪:“镜姝今日是怎么了?你们向来亲密,前两日中秋赏月你们还说了一晚上的话,今日怎这般生疏。” 赵镜姝扯着唇角:“许是太久没见二哥了吧……” 中秋佳节…… 这是赵镜姝最不愿意回忆的日子。 她真觉得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了。 暗恋宋砚淮是赵镜姝一个埋藏许久的秘密,也知道二人不可能。 她隐藏爱意,规规矩矩的当宋砚淮的妹妹,可在上个月中秋佳节,她却失了了分寸。 那晚二人在后院亭子赏月聊天,许是那晚气氛微妙,又多喝了几杯酒水,她便冲动的告了白。 直到现在,赵镜姝还记得男人骤冷的眼眸跟冰凉的声音。 “你喜欢我什么?” “你在首辅府这些年,难道不知你我是不可能的。” 男人的漠然让赵镜姝手足无措,只能红着眼道歉慌乱的跑回房间。 那一句脱口的告白,让她无法再面对二哥,也不知如何面对。 男子就站在她面前,身披玄青色衣袍,温文儒雅,与生俱来的贵气如同天上皎月般的神仙。 都说将军都带着一股血腥气、杀气,但宋砚淮没有。 外人看着,怕也是想象不出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如何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突破敌军重围、杀出一身军功来的。 甘嬷嬷说:“这姑娘羞涩,且咱们二少爷这些年一直在外打仗,莫说表小姐,就算是老爷跟夫人也少见二少爷。” 老太君也是随口一说,毕竟赵镜姝本就是内向文静的性子。 宋砚淮坐在赵镜姝对面,同老太君交谈起来。 一般这种场合,赵镜姝是能当隐形人就绝不开口说话。 老太君问:“对了,你昨日去见了孙家小姐,如何?满意吗?” “孙家小姐知书达理,自然是极好的。”宋砚淮没有意见,“孙儿一切听祖母做主。” 赵镜姝目光一暗。 这样的结局在她听来并不意外。 孙家小姐是孙公爵府的千金,千金之躯,同首辅嫡子门当户对。 赵镜姝昨日醉酒,不过是借着谈生意的名义放纵借酒消愁。 这时阿亚忽然推了她一下。 赵镜姝才回神,却见宋砚淮几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小姐,老太君在问您话。”阿亚提醒。 赵镜姝走神没听见,老太君也不怪罪,再次问:“说来你也只比砚淮小四岁,过两个月也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也可议亲了,你可有心悦之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镜姝父母故去,是首辅府将镜姝养大,镜姝都听小姨跟老太君的。” 她不紧不慢的回答,听得老太君很是欢喜。 “嗯,是这个理儿。”老太君满意的点头,“其实在你十二三岁时我们就应该同你议亲了,但姑娘早嫁不是好事,生育年龄最佳应是在十七八岁,如此在生子时才不易难产。 我们宋家都是这样,你小姨也是,以后知瑶也是,过早生育会影响寿命,镜姝,你不要怪我们这么晚才给你议亲才是。” 宋砚淮抿了口茶,目光晦暗不明的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她巧目盼兮,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柔跟娴静,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给人的感觉很甜。 “镜姝怎会这样想,若非有老太君同小姨这些年护着镜姝,怕镜姝早就是一把灰了,太君对镜姝的恩情,镜姝一辈子都忘不了。”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即便是一把年纪的老太君也不能避免。 老太君笑不拢嘴:“你这孩子就是乖巧,但你放心,你的婚事我会很上心,就跟对知瑶一样,定会为你寻得个好郎婿,不让你误了终身。” 老太君又扭头对宋砚淮说:“砚淮啊,最近二皇子是不是举办了个诗会,时间就在后日,到时一定会有许多才子到场,你带着镜姝去看看。” 赵镜姝下意识看向宋砚淮。 这一眼,正好跟宋砚淮深沉的黑眸对上。 她迅速转移开:“女子无事不应出闺门,我昨日才……犯了错,就、就在家好了。” 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躯,不要说找才子贵族,怕是贩夫走卒都难。 但也无所谓了,她利用养父母留下的遗产在商业混的风生水起,后半辈子是不用愁的,婚姻她不认为是人生的必选题。 老太君只当她是因方才自己的训斥紧张:“那是你及笄之前,之后的话你就要多多在这京城的宴会中露面,不然谁知晓咱们首辅府有这般标致的一个姑娘,谁会来提亲啊。 我会让底下的人给你做多几套衣服,你参加宴会时也留意着,若是有欢喜的,大可以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赵镜姝偷偷打量宋砚淮的神色。 他品着茶水,是真的不在意。 赵镜姝觉得自己好笑。 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好,镜姝听老太君的。” 只要老太君他们高兴,赵镜姝可以学女工,可以大门不出,也可以出门社交。 她都可以装得很好。 “嗯,你先出去吧,我跟砚淮有话说。”老太君忽然开口。 赵镜姝退了下去。 “你真喜欢孙家小姐?”老太君忽然问,“那孙家虽同我们也有些交情,但我看着孙小姐并不是好生养的人,自小到大参汤不离口。 在我们家就镜姝身子最弱,每次换季都感染风寒,可那孙小姐身子要比镜姝还要弱,你可要想清楚了。” “孙家小姐是母亲替孙儿看好的,镜姝的话……她是自小体弱,且这两年养的很好了,没有再看过大夫。” 宋砚淮又抿了口茶,漫不经心。 “表面而已,上月镜姝在湖边喂鱼不小心落水了,被救上来后烧了五天五夜,你父亲还专门叫了御医,差点活不下来,后来躺了半个多月才好。” 宋砚淮动作猛地一顿:“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镜姝快及笄了,这些年我们放出消息说她身子好不少,这要是被别人知晓她身子骨这样,这她还怎么议亲。” 老太君说着才发现自己跑题了,又继续道,“说你的婚事吧,若是你不是非要孙小姐不可,不如就考虑叶家小姐。 他们同我们家是世交,你父亲也曾在他手底下做事,叶家显赫,叶家小姐身份也尊贵,就是骄纵了些,但世家女哪个不骄纵。” 宋砚淮没有意见,一一应着。 老太君见他配合,下一步就是去找师桐说说孙儿的亲事问题。 宋砚淮离开了,袁嬷嬷去收拾几人的茶具。 她疑惑的嘀咕:“这怎么给二少爷上的龙井茶,二少爷还喝完了……少爷最不喜喝的就是龙井了。” 老太君一顿,若有所思。 …… 第5章 跟宋砚淮一起参加宴会 师彤在参加完国公府家宴回来后听说了此事也把宋知瑶骂了一顿,认为她此行为败坏门风。 但二皇子的宴会师彤也一样很重视,觉得赵镜姝应该多结识贵族才子,这样才能寻得好人家。 因而在宴会前两日她便拉着赵镜姝折腾,赵镜姝甚至还不得不推了几个合作。 宴会当天,宋砚淮在厅堂看书等赵镜姝出发 “二哥,你真的要带赵镜姝去不带我吗?我真的很想去这次宴会,你就带我去嘛~” 宋知瑶跟他撒娇。 “若非祖母跟母亲要我带镜姝去,我也不想参加什么宴会。” 宋砚淮翻过一页书。 “只要你跟母亲说你想带我去不想带赵镜姝,想必母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宋知瑶继续撒娇,但宋砚淮却不为所动。 宋知瑶很想去宴会见见那个人,她急得直接拿走宋砚淮的书:“二哥,你……” 男人如同深渊一般阴冷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宋知瑶猛的顿住声音,不由打了个冷颤,后怕的把书还给对方。 宋砚淮拿过书,继续看。 宋知瑶一直都惧怕这个哥哥,可明明小时候二哥也是很疼她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二哥总是一副旁人勿近的模样。 “表小姐到——” 小厮声音传来,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抬头。 宋砚淮刚要起身,抬眸时却蓦地顿住动作。。 少女身穿一袭黄衫色的石榴裙,裸露的香肩恰到好处,又纯又欲,精致的眉眼、凹凸有致的身段,如同得到神明最好的祝福。 赵镜姝平日里也很得体,但打扮得这么隆重,她自己也有点不自然。 “我早也盼晚也盼的,总算是等到你能议亲了,你有个好归宿,我才对得住你母亲天之灵。” 师桐满心欢喜,很重视这次宴会,天还没亮就去捯饬镜姝了。 她今年三十有五,是一个很标准的江南美人,盈盈一水但性格却豪爽不拧巴。 赵镜姝跟在师彤旁边。 小姨说她今日很好看。 赵镜姝偷觑着宋砚淮的反应,可人家根本不在意她。 宋砚淮将书本放到桌上,“出发吧。” “你等下。”师彤上前嘱咐,“这是镜姝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你注意些,还有……” 宋知瑶见赵镜姝不仅能去宴会,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很嫉妒。 她不放过这个见心上人的机会,但却被师桐一瞪,百年也就讪讪的不敢说话。 宋砚淮先上了车,赵镜姝刚要上去时却被师桐拉住。 “这次宴会你就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着,若你有喜欢的公子,不要害羞回来尽管跟小姨说……” 说到此处,她眼眶忽然红了,“只有你有个好归宿,小姨才能对得住你娘亲,你若是不好,我就算是死了都不敢去见她。” “小姨你别说这些。”赵镜姝眼圈泛红,“谢谢你小姨。” 师桐擦了擦眼泪,示意她赶紧上车。 赵镜姝很窝心,胸口也是暖洋洋的,这些年,小姨一直对她很好,有时甚至护她比知瑶多。 她是真的感恩。 车子开始启动,赵镜姝擦了擦眼泪,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心慌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忙找帕子。 宋砚淮在车上看书,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一动不动,却给她递了一张汗巾去。 赵镜姝心倏地一跳,接过汗巾:“多谢二哥。”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坦然些。 男人幽深的眼眸有片刻的移动,但也只是一瞬。 二皇子的宴会举办在郊外,他承包了一整个山庄,什么玩乐项目都有,宴会一直进行到傍晚。 赵镜姝跟宋砚淮提前一个时辰到,这会已经来不少人了。 宋砚淮身居高位,容貌出众,走到哪儿自然都是焦点,赵镜姝经商多年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跟在他身侧。 “宋将军身边的那人是谁?怎之前从未见过,这模样长得真标志啊。” “宋将军向来洁身自好,也没见他同哪个女子并肩走过,这该不会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吧?” “还真是郎才女貌。” …… 赵镜姝听着旁人的窃窃私语起初心里还有些窃喜,可这会给他添麻烦吧…… 宋砚淮此时瞧见不远处有下人挂灯谜,而镜姝是最擅长猜字谜,刚想开口,便听见身后的姑娘道说:“二哥,不然我们分开走吧?” 难不成她年少时就开始喜欢的人也参加了二皇子的宴会? 她向来不喜出门,这次肯答应,莫非是想遥遥望情郎一眼? 同他走在一处,时担心情郎误会。 宋砚淮心顿时凉了半截:“跟我一起走,很丢人?” 怎么会。 赵镜姝刚想解释,便听见他略有些不耐烦的扬手:“罢了,随你。” 宋砚淮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走进了人群。 赵镜姝顿住了追上去的动作。 这等小事也无需解释,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少在二哥面前晃才是真的。 这场宴会较为随意,虽有席位,但都是随意走动的,并没有别家宴会这般规矩多。 而原以为离了宋砚淮后,会鲜少人注意她,却不想周围的人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赵镜姝倒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她不喜太惹人注目,但幸好,宴会开始宾客也多了,渐渐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少了很多。 这次来参加宴会实属无奈,她没办法拒绝小姨跟老太君,打算在无人关注之处坐到结束交个差便罢。 赵镜姝拿了点东西去亭子哪儿吃,旁边很多人在斗琴,只是她坐的位置有树丛遮挡,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她。 来往宾客都穿着华丽,不是家世显赫,也是名门嫡女。 赵镜姝瞧见,宋砚淮在池塘边喂鱼,岁月静好,温文尔雅,就如一幅水墨画一般。 神仙哥儿也不过如此了吧。 赵镜姝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见一打扮精致的粉衣姑娘走到了宋砚淮身边。 两人侃侃而谈,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赵镜姝认得那位小姐,是叶国公府的嫡女叶锦樾。 她心倏地往下沉。 “诶哟……” 满身补丁的小男孩忽摔了一跤,好几块糕点从他兜里掉出来。 小男孩一看就不是这宴会的宾客。 “你在这作甚,叨扰了贵客你这三两重的骨头付得起责任吗,还偷东西……” 家奴瞧见狠狠踹了小男孩一脚。 赵镜姝见对方还想动手,起身阻止:“住手,今日是二皇子的好日子,你想触霉头吗。” 她一针见血,直接把二皇子挪出来。 家奴见她打扮精致不敢顶撞,忙退下去。 小男孩摔得重起不来,赵镜姝扶着小孩起身,又将掉地上的点心吹干净给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怎么进来的?” 这里守卫很森严。 小男孩胆怯的大哭,:“我叫安安,我娘亲是这里的厨娘,对不起姐姐、我不想妹妹被卖掉了……” 他说得口齿不清,赵镜姝好一会儿才听明白 原来安安是这里厨娘的孩子,爹在码头搬货腿被压断了,但工头不给补偿,一家子靠着她娘当厨娘的薪水艰难的过了冬但也是山穷水尽,这会他父母打算忍痛将最小的女儿卖掉换点小米跟药钱。 赵镜姝忽然想到儿时。 她也是这么被卖掉的。 第6章 众人坐等看赵镜姝笑话 那年天灾,为了活下去换点小米盐巴爹娘不得不把她卖掉,不管他的阿哥跟邻居哥哥怎么求情都没用。 哥哥为了阻止她上人牙子的车,头都摔破了,而她也不小心被热水烫到,后来手上还留了一大块疤。 若非后来她遇上了好心的养父母,她现在也不过是窑子里的妓女。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家里没有东西吃了……妹妹一直喊饿,只要家里有东西吃,妹妹就不会被卖掉了……” 安安越哭越伤心。 赵镜姝并不是心软的人,但许是想到了儿时自己也是这么卖掉的,她太懂那种痛,安抚说:“这些糕点都太干了,那边有鸡腿,姐姐给你拿鸡腿好不好?之后你赶紧离开宴会,这里贵人多,若是冲撞了,恐怕你们家里就有麻烦了。” 她耐心地跟安安解释,小家伙一听说有鸡腿双目发光,哭着感谢赵镜姝。 贵族皇室的宴会不过是名正言顺的谈利益、说合作,一场宴会下来,吃食什么的都是摆设,最后也是浪费掉的。 赵镜姝拿了个大碟子,选了些肉食还有主食,满满登登的一大盘。 安安跟在赵镜姝身边,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她本还想要点炙猪肉时,但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很重的力道,赵镜姝顾着手上的食物一时没站稳,说时迟快,一道身影忽压在她身上,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臂,平衡瞬间就稳住了。 慌乱下,她瞧见了宋砚淮。 手臂处传来的温热让她不由得红了脸颊,迅速站好:“谢谢二哥。” 宋砚淮凝了她两秒,松开手,‘嗯’了声。 始作俑者叶锦樾瞧着这幕几乎怒火中多少。 居然没能让她出糗。 叶锦樾换上一副笑脸说:“真是对不起,我原是想过来跟人斗琴地没瞧见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极其敷衍的道歉,让赵镜姝确定她就是故意的。 很不入流而手段,她也见识过多次,只是笑笑不说话。 叶锦樾显赫,出手也大方,身边总跟着一大堆的小姐妹,她这会过来,原清冷的宴会桌瞬间挤满了人。 赵镜姝不喜欢人多,打算带着安安离开,但叶锦樾却不依不饶地挡在她面前:“赵小姐,你这么快是要去哪儿啊?我一来你就要走,你是不喜欢我吗?” “叶小姐这般和善,应没人不喜欢叶小姐吧,只是我还有点事情要做罢了。” 赵镜姝笑着说,可这话落在认识叶锦樾的人耳里多少有些讽刺。 谁不知她叶锦樾最是娇气任性。 但叶锦樾本人却没多少自知之明,还有些得意:“你说话倒是好听,那既然对我没什么意见,不如就来跟我玩一把斗琴吧?箜篌你应该会吧?” 她故作询问。 箜篌是很名贵的乐器,入门不难,但要学得精巧就一定要打好基础,不然也只是索然无味。 赵镜姝本想拒绝,叶锦樾那群姐妹就夸张的大声说。 “不会吧不会吧,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贵女没学过箜篌?” “你说什么呢,首辅府出来的姑娘怎可能没学过箜篌?首辅夫人看着就很体面,应该不会不给自己的亲侄女学箜篌吧?” “就是,赵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首辅府出来的姑娘呢!” …… 一群人给赵镜姝戴高帽。 赵镜姝不答应就是不会,这场宴会宾客非富即贵,传扬出去,别人只会说首辅府出来了个无能无知的姑娘,那首辅府可就要名声扫地了。 可乐器这种东西就是要幼时学才容易上道,赵镜姝六岁才跟着养父母,九岁才被首辅府收养,这才过去七年,她就算是从九岁开始学,也学得不精。 而叶锦樾,那可是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五岁启蒙,请的也都是名师,提出跟赵镜姝斗琴,那不是欺负人吗。 大月朝谁人不知叶锦樾箜篌了的,十三岁就出师了。 “叶小姐若是想斗琴,大可以找别人。” 赵镜姝骑虎难下时,冷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一抬头,便瞧见男人走在她的身前,竟不知何时将她护在了身后。 赵镜姝睫毛一颤,心悸动得厉害。 二哥在替他解围。 叶锦樾笑脸僵住,她扯了扯唇角说:“砚淮哥哥你何必替她说话,就玩玩而已,交个朋友。” “既是玩玩,那不玩难道就不行了吗,交朋友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替赵镜姝拒绝得彻底。 这下叶锦樾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哪儿能想到宋砚淮竟会这般护着赵镜姝。 他是出了名的斯文,温润如玉,对谁都很宽厚有礼,可今日他却为了赵镜姝这般让她下不来台。 叶锦樾心里愤怒,认定赵镜姝是蓄意勾引,不然宋砚淮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难堪。 她不肯放过着赵镜姝,回头看了眼那群小姐妹。 那群贵女也是狗腿,有个胆大的人说:“不就是玩玩斗琴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小姐何必让我们家锦樾这般下不来台,这以后都是要经常见面的,说不定……还会成为一家人了呢。” 这话意有所指,懂的人都懂。 赵镜姝下意识看着宋砚淮,可他没有半点反应。 可宋砚淮那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会不知这话里的意思。 赵镜姝一颗心猛地往下沉。 “就是,不过玩个游戏而已,赵小姐你就答应了吧,这是我们姑娘之间的事儿,何必还劳烦宋将军为你说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首辅夫人没有教过你这些呢,传出去对首辅夫人的名声也不好。” 这话里明里暗里地用师彤的名声威胁赵镜姝。 赵镜姝多看了那姑娘两眼,也是好笑。 没见过这样实名得罪人的,为了上赶着巴结叶锦樾还真不怕首辅府报复,宴会上这么多人呢。 宋砚淮皱着眉,刚要开口,身旁的女子就忽然说:“好啊,那就来斗斗琴,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 话一落,叶锦樾跟她的姐妹团立即露出得逞的笑容。 …… 第8章 聪明的女人不会去解决女人 宋砚淮仍是矗立在哪儿,光风霁月,如同俯视凡尘的谪仙。 叶锦樾才反应过来宋砚淮是在给赵镜姝出头,怪嗔说:“宋将军,明明是……” “叶小姐,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若是你认为你能跟本将军撒娇逗趣,那我们之间可就尴尬了。” 宋砚淮疏远又冷淡,“方才你一在找麻烦,是不将首辅府放在眼里,还是藐视本将军?竟这般不愿意给本将军家人一个面子。” 都知道赵镜姝是首辅府的表亲,也是参加过京城的一些席面的,叶锦樾当面为难,早就没了个‘理’字了。 叶锦樾难堪得说不出话。 听说这边发生争执的二皇子连忙过来和稀泥:“其实也就是一玩乐,莫伤了和气才是。 东边的戏班子要开场了,大家赶紧过去看吧。” 大家都很识趣,纷纷过去看戏。 二皇子在招呼客人的同时,不免多看了赵镜姝两眼,眸底带着欣赏。 叶锦樾愤愤不平,但宋砚淮跟二皇子接二连三的出来她也不得不暂时算了,可想到让赵镜姝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她太不甘心了。 而且还给砚淮哥哥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恨恨的摇了摇下唇。 另一处,赵镜姝也带着安安往相反的方向走,宋砚淮跟在她身后,见她将东西都交给安安。 “拿去给你阿爹治病吧,你妹妹不会被卖了。” 安安感激得痛哭流涕,硬是给赵镜姝磕了几个头才离开。 “就为了这么个人,得罪了叶锦樾,值得吗?” 赵镜姝倏地一顿,回头看着他:“我的确是后悔了。” 宋砚淮看着她。 “方才我的确是不应该跟叶锦樾起正面冲突。” 赵镜姝复盘过后觉得自己过于冒尖,毕竟叶锦樾现下拥有的就是比她多。 应该在背地里帮安安一把才对。 宋砚淮并不是要怪罪他的意思,而是担心她得罪了人以后难在贵女圈子里立足,:“其实你方才……” “给二哥添麻烦了,是镜姝不对。等回了府邸,我会跟小姨还有姨夫请罪。” 她朝宋砚淮微微行礼。 宋砚淮神色顿时冷下去。 她为何总是这样。 在面对他时老带着一层客气跟疏远,可再怎么不喜欢他,二人也算共处了七年之久,就一点真感情都没有吗。 宋砚淮挥袖而去。 赵镜姝知道他是生气了,估计是觉得自己惹麻烦。 她也有些懊恼,给他添麻烦并不是她的本意。 赵镜姝叹气,继续找了个隐晦不受人关注的地方坐下等待宴会过去。 一直坐到宴会后半场,赵镜姝都呆在那。 阿亚着实是心疼她,说要给她拿点吃的。 赵镜姝也的确是饿了,还嘱咐她多拿点二人一块儿吃。 阿亚去了,而这时有个侍女端茶时毛手毛脚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真是对不住,奴婢该死。” 侍女慌张的扇自己嘴巴子。 才跟叶锦樾闹了这么大动静,赵镜姝也不想太引人注目:“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如奴婢先带小姐去梳洗吧,宴会有准备贵客换洗的衣物。” 衣裙上有茶渍并不体面,赵镜姝只能点头,跟着侍女走。 侍女弯弯绕绕,带着赵镜姝走了好一段路才来到荷花池假山,都几乎听不到宴会厅那边的戏曲声了。 饶是赵镜姝初次参加山庄类型的宴会,也意识到不妥。 她拔下簪子,在婢女猝不及防下抵在她脖子上:“谁让你来的?你想带我去哪儿?” 婢女慌张不已,没想到赵镜姝竟会发现,颤抖的‘奴婢’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不愧是首辅府出来的,这就能猜到不妥了。” 叶锦樾从假山后走出,身后跟她的庶妹叶绿苏还有一众婢女。 “原来是你啊。” 赵镜姝笑了笑,意外但又是在意料之中。 她没有为难婢女,松了手。 婢女慌里慌张的跑到了叶锦樾身后。 叶锦樾上前上下打量赵镜姝,轻蔑说:“原来你就是仗着自己会几个字就去勾搭砚淮哥哥的是吧? 孙家那病秧子就罢了,好歹是出身名门,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叶锦樾抢男人?” “你以为你会猜几个字谜就有什么厉害的妈?” “商女的身份就是下贱,不要以为自己可以近水楼台,你根本是妄想。” …… 她一字一句的警告着。 赵镜姝听着,没有半点反应:“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何必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我这个下贱身份的人是你最大的威胁,你在害怕吗?”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叶锦樾的心口,神色忽青忽白。 “看来我是猜中了,叶大小姐你看着自信高贵,但你骨子里透着对二哥这份感情的不自信,所以来我这找自信来了。 但聪明的女人,不会去解决女人,而是去解决男人,你处处找我不痛快、恶语相向,但这并不会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只会是一览无余的你自己。” 藏在树后的男人颇为感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对骂,他目光一直锁定在气质绝尘的少女身上,呢喃着:“赵镜姝,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第9章 威胁 “你、你……” 叶锦樾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对婢女说:“把她给我扔水里去,我让她舌灿莲花,得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叶绿苏胆怯的劝说:“三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混账东西,一个洗脚婢生的居然还敢质疑我的话。”叶锦樾狠狠拧了叶绿苏一把。 婢女闻言哪儿敢不听,那两婢女冲着赵镜姝走去。 赵镜姝左右看着婢女,一动不动。 叶锦樾嚣张说,“来参加二皇子宴会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待会儿我就把你这个落汤鸡扔到宴会厅那,我看谁会要一个名声扫地的你。” 清誉跟名声对于一个女子十分重要,在历代家族中若有族女名声被毁,多的是乱棍打死保全家族清誉。 叶锦樾是想毁了她一辈子啊。 可笑的是赵镜姝同她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如此憎恨。 婢女轻而易举抓住了赵镜姝,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镜姝是寡不敌众认命时,岂料她竟一把抓住婢女踹荷花池里,另一个也未能幸免,让她一个过肩摔扔河里了。 叶锦樾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这谁能想到,平日弱柳扶风的一个人竟还能把人踹沟里。 赵镜姝谁都没说过,其实她是学过一些防身术的,谈生意自保,以防有些人接着谈生意的名义对她毛手毛脚。 虽连三流功夫都算不上,但对付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足够了。 叶锦樾做坏事本就要低调,也就带了两婢女来,本以为对付柔弱的赵镜姝轻而易举,不料一眨眼她的人都被解决掉了。 她扭头就跑,却不想被人重重推在山壁上,疼的她一懵,然下一秒,她的喉咙被人用簪子抵住。 叶锦樾惊恐不已:“赵镜姝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赵镜姝眉梢微微一挑:“原来叶小姐你也会害怕。” 叶锦樾何止是怕,双腿都发抖了:“你要是胆敢伤我一分一毫,叶国公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我贱命一条,唤你一条性命,我也不亏。” 赵镜姝油盐不进,吓得叶锦樾那是冷汗直流:“你、你……别乱来。” 她声音都抖了,哪儿还有方才的嚣张。 “会怕?那就是不想死了。这已经是第几次找我麻烦了,怕是叶小姐你都数不清吧。” 赵镜姝眸色阴冷,一改往日的娴静,“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叶小姐若不想让我好过,那我们都不要好好过了。 曾经我也跟你说过多次跟二哥并无半分僭越的行为,但你仍是不听硬找我麻烦。 那好啊,这一次,就当是我赵镜姝向你宣战吧。” “什么?” 叶锦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镜姝拽到池边,只见眼前的少女朝她露出温柔的神色,微笑将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走好。” 伴随着额头传来的重力,叶锦樾瞬间失去平衡…… “砰——” 巨大的落水声,叶锦樾如同落水狗在水面扑腾:“救、救命……” “嘘。”赵镜姝嘴角笑容不减,“荷花池水不深,死不了人。叶小姐可别把外人招来,不然这名声尽毁,找不到好郎君的可是你了哦。” “赵镜姝你……” 叶锦樾气得说不出话,浑身发抖,岸上唯有一个叶绿苏瑟瑟发抖,他带在一旁也不敢来招惹赵镜姝。 赵镜姝对于没有冒犯过自己、有眼力的人是不会为难的,她视若无睹的离开。 叶绿苏看着赵镜姝走了之后连忙去帮忙。 赵镜姝按照来时的记忆回到前厅,但在走到一颗凤凰花树下时却被人捂住了嘴,一股力量倏地把他带到树后。 …… 第11章 跟我走 赵镜姝第一次见这样的宋砚淮,有些被吓着了:“没、没干什么。” 她刚要解释,但叶霖伽却忽站到她身侧,吊儿郎当:“我们方才在干什么宋将军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跟赵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他还暧昧地看了赵镜姝一眼。 “叶霖伽你闭嘴……” “你还在因为我方才不早点来找你生气吗?我真的是手头有事忙不开,你别生气了好吗?大不了我到时候给你送个金镯子赔罪。” 叶霖伽飞快地打断赵镜姝的话,“说来我们也认识许久了,但你二哥哥似乎不知道,你也是的。 既你们一起长大,便就是一家人,不如我讲述一下你我‘初次’见面的场景?” 听着前面的话赵镜姝听得皱眉,可听到后面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她不能让宋砚淮知道。 宋砚淮会怎么想她,以后她也没办法清清白白地做人,而且还会连累首辅府。 赵镜姝气得脸都红了。 叶霖伽嬉皮笑脸地,竟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砚淮看着二人打哑谜,心中怒火更盛。 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竟都有秘密了。 可她是怎么对他的,疏远、冷淡,比对下人都还不如。 他深呼吸,似有些痛苦的捂着胸口处,冷峻的面容尽是克制跟隐忍:“首辅府的事跟你叶霖伽没有关系,若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一句僭越的称呼,你细想想回叶国公府后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叶霖伽本想继续嘴贫,可宋砚淮不屑同他讲话,转而对赵镜姝道:“你呢?你现在是想跟我继续回宴会上,还是继续跟他在这私相授受。” 这对赵镜姝来说根本就是单选题,可瞥见叶霖伽诡异的微笑时又猛地顿住声音。 她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她跟宋砚淮走,叶霖伽绝对会将那件事道出。 赵镜姝沉默,而宋砚淮的神情只能用冷若冰霜来形容:“跟我走。” 男人不分由说地带她走。 第14章 你年少时爱慕的人,是谁 之后师桐夫妇也没再询问赵镜姝跟叶霖伽的事,但宋响在听闻女儿如此不听话跑出去后,又气得让她在祠堂多跪三日。 用完晚膳,赵镜姝便回了院子。 她的商务单子很多,尤其是在嗅到茶叶可能会成为未来风口后,她着手调查市场,又调用许多资金打算购置茶厂。 不过卖茶陶竟敢算计她,赵镜姝是不打算放过的。 她绝对不是卖茶陶第一个受害的女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做掉他,是赵镜姝目前的打算。 卖茶陶三代经商,处理起来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无从下手。 赵镜姝处理堆积的商务,几乎离不开书案。 他这个女皇商,也是难做,忙。 两个时辰看下来赵镜姝头晕脑涨,她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阿亚,你去给我做点酸梅汤来,放点薄荷。” “大晚上的喝这些不好,公务都是做不完的,该休息时还是要休息。” 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赵镜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 清俊的面容印入眼帘,她倏地起身:“二、二哥?” 宋砚淮觉得好笑:“二哥又不是老虎,你至于一见我就怕成这样吗。” 若放在中秋佳节之前,她还能泰然自若,可这不是出了那么令人难堪的事情吗。 冥月上前放下汤碗。 淡淡的甜香飘来,赵镜姝惊讶:“是羊奶?” “方才见你没吃什么东西,想来也是没胃口,可以喝一点这个。” 赵镜姝有些受宠若惊,可其实想,二哥从前若是见她用膳少也会给她送点吃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后来,为了能多见见二哥,只要是二哥在家她总是吃很少,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种习惯。 可那次中秋佳节后,二哥对她便是无止境的疏离。 这样夜晚谈心见面,已经有六十八天没有过了。 等以后二哥娶妻后,这样的相处时光应该也不会再有了吧。 “谢谢二哥。” 赵镜姝颔首,捧着汤碗尝了尝。 甜甜的,应该是放了些糖,心情好像也没这么差了。 “关于叶霖伽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赵镜姝刚喝完,眼前的男人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她看了眼喝空了的碗。 合着这是糖衣炮弹啊? “没有想说的”赵镜姝嘟囔,“而且我、我也没有问你今日伤口的事情。” 宋砚淮静看她两秒,开口:“你应该也猜出来了,今日不过是我做的局。 叶霖伽费尽心思从陛下拿到了处理李大人刺杀的案子,他在暗处制造埋下许多关于李大夫的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是指向我的。 他们想借用李大人的死对付我,我早有所察觉,想了个计划对付他罢了。” 赵镜姝蹙眉,担心说:“可你这样以身作饵太危险了,万一计划出现纰漏,到时不仅首辅府陷入危险,你也会很危险的。” 望着少女眼里闪烁的担忧,宋砚淮眸底清明很多,扫净不少阴郁:“你很担心我?” 赵镜姝一愣,还没开口便听见男人道:“这个计划若放到别人的身上不一定能成功,但那个人是叶霖伽,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把我拉下水的机会, 急于求成,他性格如此,就会上套。” 原来是这样。 赵镜姝暗地里调查过这些个朝臣。叶霖伽性子果断,上套的可能性很大,可若按照疑心病重的七皇子,估计就不会了。 “到你了。” “啊?” 赵镜姝没反应过来,“什么我了。” 宋砚淮温和一笑,目光却灼灼地盯着她:“你跟叶霖伽。” 怎么又绕回来了。 赵镜姝开不了这个口,结结巴巴:“二、二哥你不能这样,我没答应你说啊……” 之前虽二人总是喜欢夜谈,但赵镜姝也不会跟她说自己商业上的事,宋砚淮并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女皇商; 而反观宋砚淮也不会跟她说太多朝堂的事。 第16章 亡母遗物 之后过去半月,赵镜姝再见到宋砚淮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拘谨了,而宋砚淮似也不将中秋佳节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明面上还跟以前差不多。 但赵镜姝也知道自己该清醒了,为避免自己以后越陷越深,今后最好还是跟宋砚淮保持距离的。 养母留下的牡丹金丝狐双面绣被宋知瑶用剪刀戳了个大窟窿,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托人寻找合适的线修补。 她的娘亲是江南六省出了名的女商,刺绣更是身出名门,是当地最好的绣娘。 这一面牡丹金丝狐双面绣是她娘亲唯一的遗物,也是娘亲最满意的作品,因而对她也是意义重大。 赵镜姝娘的刺绣手艺好,她也有信心自己能修补好,可原金线料太过珍贵,她需要用到最上等的孔雀羽毛所制作的金线修补。 终于,她好不容易听说有商铺出售孔雀金丝线,一大清早就出门去看了,但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从商铺离开,阿亚说:“奴婢看着那孔雀金丝线也还好,就是这工艺粗糙了些,可小姐您都找了大半个月还没找到,小姐不如你就将就一下。” 赵镜姝摇头:“不行,我方才看着那几捆线跟我娘亲用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明面上看好像没有区别,但若用着修补上去,差距是很明显的。 门外看热闹,门内看门道,那捆孔雀金丝线看着还行,但那上面的孔雀羽毛毛质很一般,没有亮度也不顺滑,原料差,所制作的工艺也粗糙。 若最后修补出一个四不像来,那倒不如就让它继续坏着,今日找不到,但未来时间这么长,总能找到的。” 阿亚不懂刺绣,听得一知半解的。 本以为能买到原材料,赵镜姝兴奋得一大清早从府邸出来什么都没吃,这会儿也饿了,便去了当地有名的明心玉楼用膳。 想来她最近也没时间去找金线了,赵镜姝手上收购了不少茶厂,得要规划好今后的安排跟销售。 店小二带她们上楼,但在经过一厢房时,一股幽幽的香气忽然飘来。 清新淡雅,但却又带着一股甘甜,很神奇的香味。 赵镜姝倏地顿住脚步。 是茶香。 最近她对茶叶上瘾,鬼使神差地走到别人的厢房外。 厢房并没有关门,从门口便瞧见里头有个男人在郁闷地喝着茶水。 “这群人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东西居然都没人要。” 那少年愤愤不平地跟小厮吐糟,蓦地发现站在门口的赵镜姝,皱眉,“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你就进来。” “我还没进来呢。”赵镜姝比了一下门槛外的自己的脚,“不过也是我唐突了,实在是抱歉。我上楼时嗅到了公子你的厢房飘出的茶香,情不自禁,不知公子您用的是什么茶?” 为了经营好名下的茶厂,赵镜姝恶补过许多茶一类的知识,市面上的所有茶叶她都品尝过,但唯独这一款茶的茶香,她完全没印象。 这款茶香太独特了,让她有种想品尝的冲动。 少年双目一亮,乐呵:“你还挺有眼光的,你既好懂得欣赏这盏茶,不如就进来尝一尝。” 他十分大方。 赵镜姝看着少年细长粉白的脖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小厮,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一落,少年顿时愣住,就连阿亚都吓了一跳,忙说:“小姐您这样不好吧,现如今您是以首辅府的表小姐身份出来的,若是被旁人瞧见您跟外男用茶,对您的清誉也不好。” 以前赵镜姝谈生意都是约的首辅府名下的客栈,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都是戴着面纱。 因而旁人也是不知晓首辅府有个表小姐在行商,而首辅府的师桐等人,也只是以为她心血来潮开了几间小铺子而已。 “无妨。” 赵镜姝浅浅一笑,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阿亚紧随其后地把门关上。 少年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让小厮给赵镜姝倒茶喝,并且自我介绍起来。 原来那少年是一家茶商的儿子,名叫尚浅。 赵镜姝才抿了口茶水便知晓这茶叶的精妙,且品质上乘,这种质量的茶叶很难得,就连这水也是来路不小。 “兄台好品味,这水应该是山上的山泉水吧,很清洌甘甜。” 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欣赏:“你居然能喝得出来,想必也是喝茶的行家吧?” “行家说不上,就是做了点关于茶的小生意。”赵镜姝轻轻带过,忍不住问,“不知这是谁家茶厂出来的茶叶? 是陶家?还是陈家。” 当今大月朝京城茶商两家独大,一个是设计了赵镜姝的陶家,再然后就是陈家了。 陶家虽三代茶商,但一代不如一代,如今陈家遥遥领先。 陶家逐渐落寞,卖茶陶刚好想转行,赵镜姝嗅到未来风口打算接手,却不想那商场上的老相识竟是个猥琐男。 第17章 挺有意思的 “你也觉得我这茶好吧,有眼光。”少年说着却叹气,“只是像你这样的好眼光的不多,其实这只是一家小茶厂生产出来的茶叶而已。 因而很多商铺都不愿意将我们的茶叶放在他们的展示柜上;而愿意的又嫌弃我们的价格贵。这不,家里一大堆的茶叶滞销卖不出去。” 赵镜姝问了价格也觉得虚高了,一两银子才得一百克的茶叶。 其实这个价格放到权贵圈里也算不得多奢侈,对于爱茶的人便是家里不算富足,咬咬牙也会喝,但这个茶过于小众,也不是陈陶两家出品,更没有任何的信誉积累,爱茶者当然不会买单。 一两银子可是寻常人家一家五口人一个月的生活支出了,卖不出去太正常了。 尚浅忧愁地捧着脸颊,“卖不出去的话,我就遭殃了。” 赵镜姝看了眼桌上的茶罐。 茶叶色泽都很好,稍微凑近一些,也能闻到茶香气。 “你这边还有多少茶叶?” 少年双目发光:“大概还有一千多盒,但是你若是要更大的量,我们这边也是可以生产的。 我们这一款零茶刚好是收获期,你若是想要更多一些,我们也可以加快生产的!” 赵镜姝笑笑:“你看我这模样,像是能买下这么多茶叶的人吗?顶多也就买几罐喝喝。” 少年脸瞬间耷拉了下来,继续唉声叹气,摆摆手:“我就知道我运气没这么好,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家里人打了个赌。 我若是能在三个月之内将家里的茶厂经营盈利,那我就赢了家里人,就不用被迫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或许也有别的处理方法呢。” 赵镜姝安慰着,“你先卖我几盒吧,若是好喝,我回头帮你宣传宣传。” “那感情好啊!” 少年来了点希望,随手赠了赵镜姝一罐茶:“不用钱,就如你所说,你若是觉得好,那你就帮我宣传宣传,现如今我这儿就需要一个富家千金帮我在你们圈子里宣传呢!” 赵镜姝身着不凡,也不难猜其家境富裕。 赵镜姝也不追究对方语气里的随意,反倒觉得她人还挺真挚的。 两人聊得很投机,赵镜姝本想做个人情请了他这顿饭,但尚浅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我不能跟你说了,我时间到了该回家了,不然我家里的老头子非得杀了我不可。” 尚浅边说边往门口走,想到什么又回头说,“对了,你若是觉得茶叶好可一定要帮我多宣传宣传,你身边若是有朋友想要买, 就去城北就地铃铛商铺购买。” 赵镜姝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应尚浅就消失在门口,就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赵镜姝倏地一笑,又忍不住喝了两口茶。 这茶叶是真不错。 铃铛铺子吗? 赵镜姝沉思片刻。 她好像是记得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小商铺。 而且好像还是孙家的产业。 贵族经商一点也不奇怪,从商来钱可快多了,很多贵族权贵都会有些产业。 赵镜姝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茶水,一个计划在心里逐渐成形。 “小姐您别喝了,最近您脾胃不好,老吃不下东西,你又是空腹出来的,空腹吃茶伤胃。” 阿亚提醒。 “你比小姨都还啰嗦。” 赵镜姝很无奈,让阿亚收好茶叶,回去再让人好好调查一番。 赵镜姝让小二重新上了饭菜,吃得差不多后打算回府,却不想一出门竟就遇见了宋知瑶跟叶锦樾。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廊道走来,估计也是刚到,当二人瞧见赵镜姝时,扬起着灿烂笑容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宋知瑶还好,只叶锦樾那张脸黑得堪比包青天。 赵镜姝也没想到自己竟这般不走运,出来用个膳都会遇见二人。 她朝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真是不巧,怎么哪儿都有你,真是倒霉到家了。”叶锦樾直接发难为难,双手环胸。 赵镜姝一笑而过,也不想在外头跟人起冲突,可她有心小事化无,却总有人要跟她过不去。 叶锦樾见赵镜姝想离开,蓦地给跟在后面的小姐妹一个眼色。 那少女执行力很强,当即便拦在赵镜姝面前,一脸挑衅:“想走?没这么容易。” …… 第18章 互相利用 赵镜姝倏地抬眸,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这位小姐请问你想干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也有点不太礼貌,说来你也是宋小姐的表姐,这么巧遇见了,不如我们就一起喝一杯茶水如何?” “实在是不巧,家中有事,得赶紧回去。” 便是对方有意为难,但赵镜姝始终很体面,微笑,“我这人向来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说来我也只是在首辅府寄住而已,不似各位出身显赫丢脸也只是丢自己的脸。” 言下之意,若是真撕破脸来,失了面子的还是他们。 赵镜姝可太知道这群京中贵女多在乎脸面。 话一击即中,叶锦樾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 就是因为她身份贵重,京中识人多,这才让别人替自己出头。 不过那当出头鸟的少女却似乎不将自己的脸面放在心上,洋洋洒洒:“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的,怎么?赵小姐就不愿意给我们这个脸面吗? 我还以为赵小姐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不过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而已,我们愿意跟你一起吃饭,这个是你的荣幸。” 赵镜姝目光落在眼前少女身上。 这个姑娘她知道,是跟在叶锦樾身边的喽啰之一。 她名唤夏秋日,并非嫡系出身,父亲也只是个七品小官,但因为得到叶锦樾友情上的施舍,她在家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算是家中嫡女也得看她脸色行事。 为了讨好叶锦樾,许多不成体统的事情也都是她代替叶锦樾做的,说是叶锦樾的二把手的不为过。 这些行为在赵镜姝看来多少有些幼稚,说白了夏秋日为难他是因叶锦樾,而叶锦樾针对她,也是因为宋砚淮的缘故。 且不说宋砚淮不喜欢她,就算宋砚淮对她有点意思,可叶锦樾作为名门嫡女,竟为了一个男人行恶劣下作之事、不择手段,将自己放到很难堪的位置。 但赵镜姝也觉得奇怪,到底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机缘巧合下,让她觉得自己威胁到了她在宋砚淮心里的分量呢? 第19章 势利嫡母 只见已经滚在楼下的夏秋日身下留了一大滩血,她神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呻吟连连。 赵镜姝倏地愣住。 她不是从楼梯滚下去吗?怎么身下留了这么多血。 赵镜姝立即跑下去,紧随其后的是被吓得神色苍白的宋知瑶。 叶锦樾几个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下去。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夏秋日疼得几乎翻白眼,她的身下一直都有鲜血在流出。 赵镜姝蹲在她身前,发现夏秋日虽头上被撞青了一大片,但是也没有其他伤口。 赵镜姝也是来了葵水的姑娘,知道就算是来月事也不会留这么多血。 但她行商多年,也大小见过了不少离谱荒谬的事,虽开始有些懵,但心里也有了猜测。 “你们快去找大夫,在开一间厢房将她挪进去。”赵镜姝声音一顿,小声地在店小二耳边说了几句。 店小二闻言立即去搬,夏秋日痛呼着地被人扛着去了楼上。 “她不会死吧?”宋知瑶无助又害怕,“秋日怎么出这么多血?” “等大夫来了就知道了。” 赵镜姝心里也没底,她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用帕子捂着口鼻的叶锦樾就嚷:“这事儿我们都看着呢,赵镜姝,是你把夏秋日推下去的,要是夏秋日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说到后面,她彷徨的脸上竟还有几分兴奋。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赵镜姝也紧张,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夏秋日想把她绊下去,但最后掉下去的却是她。 不过是害人自食其果不成罢了。 就这一层楼梯,原也不会让人伤筋动骨,只是她…… 赵镜姝皱了皱眉。 “什么不是你推下去的,我明明亲眼瞧见就是你推她下去的,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叶锦樾张口就来,她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赵镜姝的手,“我现在就让人去告诉夏家,你别想跑。” 赵镜姝皱了皱眉,只是推开叶锦樾的手,没有再多话。 达官贵人本就是明心玉楼的常客,京中有权有优势的人总共也就这么多,大家也都认识,首辅府跟叶家又都卷进去了,再加上之前叶霖伽那事,在场的宾客都津津乐道。 在楼上厢房,一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厅的闹剧。 夏秋日被安排在了三楼的厢房,大夫很快就来了,而与此同时一同被请来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叶锦樾嗤之以鼻:“叫个男大夫来不就好了,还偏要叫个女医,现在的女医医术烂得要死,哪能治人啊。” 赵镜姝不予理会,不过她发现宋知瑶不知去哪儿了,估计是趁乱偷摸离开了。 也是,这样的事情也就叶锦樾上赶着。 她估计也没发现,跟在她身边的姐妹团也都跑了,就留下她一个庶妹。 谁都怕被牵扯进这些个破事儿。 “不对啊,那个我看着好像不是大夫……” 叶绿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管她呢,反正赵镜姝是逃不掉了。”叶锦樾哼哼,也没放在心上。 赵镜姝多看了那叶绿苏两眼,比起这胸大无脑的叶锦樾,这叶绿苏看着倒是很有观察力,胆子也大,居然敢直接道出口。 很快,夏家就来人了,但来的并不是夏秋日的父母,而是嫡母。 “叶小姐你也在啊?” 夏夫人一瞧见叶锦樾就双眼放光,“不知您还记得我吗?” 赵镜姝看着这不知深浅的嫡母,这家中小姐庶女还在厢房内躺着生死不明,这就先拍起叶锦樾的马屁来了。 “夏夫人你是不知道秋日遭遇了什么,今儿我看着天气好便约了秋日跟几个朋友来用膳,却不想遇到了赵镜姝。 我们好心邀请她去用膳她拒绝也就罢了,可竟还将秋日从楼上推下去,真不是人啊。” 叶锦樾开口就是污蔑人的话,毕竟她的身份也不好在折腾,但夏夫人作为嫡母,可是很有条件资格。 夏夫人作为一个后宅夫人怎能不明白叶锦樾的意思,便是她不将这庶女放在眼里,但本着能讨好当今权贵小姐的想法,她立即对赵镜姝发难:“原来是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啊? 好大的胆子,你是谁家的人,居然敢对我们夏家的女儿动手?” “我没有对谁动手,这是一场意外。”赵镜姝已经冷静下来,“你不如等夏小姐清醒之后再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叶小姐说是你那肯定就是你,难不成叶小姐还会冤枉你不成。” 夏夫人很卖力,挡住赵镜姝的出路,“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去公堂分辨分辨。” “你确定要跟我上公堂?”赵镜姝挑眉,“你们夏家恐怕是丢不起这个人了。” “你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可是官眷。” 夏夫人得意说,“你又是哪个破烂户出来的?” “首辅府。” “什么?”夏夫人一惊,往后退了退。 “我是首辅府出来的姑娘。” 看透了对方的欺软怕硬,赵镜姝坦然地自报家门。 夏夫人心慌得一批,嚣张气焰都消除了大半。 赵镜姝虽穿得体面贵重,但身边就只带了一个丫鬟,她还以为赵镜姝只是商贾之女,却不想竟是首辅府出来的。 见夏夫人没了动静,叶锦樾忙上前说:“你别慌啊,秋日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出什么事情我都给你担着, 而且你别以为她是首辅府的小姐,她不过是寄住在首辅府而已,说白了也就是首辅府养的一条狗,你现在只要帮秋日讨回公道就行。” 夏夫人权衡利弊了下,反正都得罪人了,那倒不如彻底的讨好叶家小姐。 “首辅府又怎样,这大月朝可是讲王法的,你就算是公主,杀人也要偿命。” 夏夫人叉腰,如同泼妇一般。 她越说越激动,还伸手去推赵镜姝,“你以为你搬出首辅府我就怕你了吗。我女儿现在被你害得生死不明,就算是首辅跟宋将军来,也得给我夏家道歉,毕恭毕敬的。” 赵镜姝被推得连连后退,这时忽有只宽大的手替她撑住了后背。 “哦?是吗。” 冷冽的嗓音忽然传来,赵镜姝一怔,错愕地回头。 …… 第20章 宋砚淮护着赵镜姝 夏夫人好大的威风,原来本将军见到夏夫人,也是要毕恭毕敬的,那需不需要下跪道歉,三拜九叩呢。” 宋砚淮就站在赵镜姝身后,嗓音清冷,但神色也仍是温和的。 因为夏家也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小门小户,不算是权贵圈的人。因而像首辅、将军、承袭爵位的大人物她并不怎么能经常见到。 夏夫人起初并没有认出宋砚淮,但看对方气宇不凡她也不敢轻易得罪,但在认出其身份后,那股趾高气扬的焰气更是顿时消退,立即行礼:“见过宋、宋将军……” 赵镜姝有些吃惊:“二哥你怎么会过来。” 宋砚淮看了她一眼。 若他不过来,她八成会被这群人欺负死。 叶锦樾当看到宋砚淮的那一瞬双眼放光,就好像看到金子:“砚淮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她娇羞地凑上去:“砚淮哥哥你是来见我的吗?” 赵镜姝觉得她没救了。 之前宋叶两家闹得这么难看,她亲哥哥更是当事人。 她是怎么做到自家哥哥出事后还能这么淡定犯花痴的。 “过来用茶,却不想听见竟有人这般不把首辅府放在眼里,好奇便过来瞧瞧。” 宋砚淮嗓音清冷,目光却落在夏夫人身上。 夏夫人本就是农女出身,后来丈夫中了举人这才成了官眷,哪儿见过这样的大人物,慌得说不出话。 叶绿苏胆怯地拽了拽叶锦樾的袖子,声音很小声:“二姐,不如算了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叶锦樾瞪着叶绿苏:“难不成我还怕她?” 叶绿苏不敢说话了,往后退着,叹气,而看着赵镜姝的目光充满歉意。 “砚淮哥哥,这事你并不知晓前因后果,还是不要管了,有道是做错事情的人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叶锦樾信誓旦旦,义愤填膺,“赵镜姝远不像她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她极为恶毒,心机很深。 你可能还不知道,秋日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是她把秋日推下楼,赵镜姝她想杀人。” 赵镜姝听着这些个诽谤的话无半点慌乱,神色平静而冷淡,并不着急解释。 宋砚淮更是头都不抬一下。 叶锦樾生怕宋砚淮不信,拉着夏夫人说:“夏夫人你说是不是,秋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赵镜姝的错。” 夏夫人反应过来后立即附和:“对对,就是赵镜姝把我女儿从楼上推下去的,这是叶小姐亲眼所见,叶小姐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她是不会说谎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就跟唱双簧似的。 “镜姝自小便在首辅府,本将军不清楚你们的性格,但却十分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夏小姐生死未卜,不如等她清醒再行询问,若最后争执不下,可以请大理寺的人来定夺。” 宋砚淮话一落,叶锦樾这二人立即说不出话了。 堂堂的贵族小姐闹上公堂,那她叶家还有脸吗? 大理寺是专门负责国家级刑事案件跟处理贵族之间状告事宜的,寻常百姓上衙门公堂尚且丢人,更别说极其重视清誉的贵族了。 夏夫人瞬间慌了:“不能上公堂,我怎么能上公堂呢,我要是上公堂,我家老爷还不得打死我。” 叶锦樾算是看穿宋砚淮护短的意思,心里妒火更甚。 必定是赵镜姝蓄意勾引。 “砚淮哥哥,这是我们姑娘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你一个大男人站出来护着赵镜姝,这传出去你就不怕被人笑话你帮亲不帮理吗? 你还算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将军吗,若是朝臣们知晓你参与女子之事,必定笑话你。” 宋砚淮何时怕过这个,也从不将这些事放在眼里。 就这等小事,他有千百种方法料理,且还能让镜姝全身而退。 “也是,这毕竟是我们女子之间的事儿,那就由我们女子来好好解决。” 宋砚淮刚要开口,赵镜姝就忽然从他身后站出来,坚韧果敢:“这事我倒是很想跟你们好好解决,就怕夏家最后避之不及,不愿意让我承担你们所谓的责任。 但夏秋日情况到底如何,还得等大夫出来再说。” 她冷淡扫过眼前二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宋砚淮,点头。 宋砚淮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在插手这件事。 “呵呵,你还挺会说大话的。” 叶锦樾不以为意,冷哼。 这是一个机会。 让赵镜姝声名狼藉的机会。 若赵镜姝将夏秋日推下楼梯的事情传出去,她不要说妄想成为首辅府的少夫人了,就算是山野村夫都不会愿意要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夏家在她舅舅手下做事的,不怕他们不配合。 叶锦樾胸有成竹,又给夏夫人比了比眼色。 夏夫人人精人精的,也知道自己算是得罪了首辅府,如此那就更不能得罪叶家了。 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大夫才叫夏夫人进去,其余人在外头等候。 叶锦樾瞧着夏秋日伤情终于有结果竟有些亢奋。 她甚至还希望夏秋日伤情能重一些。 夏秋日伤情越重,赵镜姝越是翻不了身。 赵镜姝撇了眼得意兴奋的叶锦樾,嘴角滑过一抹讽刺的弧度。 夏夫人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 她脸色苍白,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还差点没站住脚。 叶锦樾立即凑上去:“如何,秋日是不是严重得快死了?” “不不不,秋日挺好的,她就是来葵水了……”夏夫人艰难地扯着唇角说,“多谢叶小姐关心,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秋日也亲口说了,这事儿也跟赵小姐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 叶锦樾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21章 要让赵镜姝身败名裂 叶锦樾差点没怀疑自己耳朵,而当她看着一脸镇定的赵镜姝时,她对于这个结果竟一点儿都不意外。 而哪怕她明里暗里的暗示只要夏夫人配合自己,自己一定会给她天大好处,可夏夫人却仍是苍白这一张脸,坚持说此事跟赵镜姝没关系。 赵镜姝微微一笑:“看来是叶小姐眼睛不太好看错了,如此的话,那我就要先回府邸了。” 夏夫人讪讪笑着,点头。 赵镜姝扭头看着宋砚淮,主动牵起宋砚淮的手:“二哥你得空送我回去吗?” 宋砚淮一顿,忽然笑着拍了拍她脑袋:“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们走吧。” 赵镜姝呢喃着,主动挽起宋砚淮的手,离开转身之际,看着叶锦樾的目光格外挑衅。 叶锦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赵镜姝跟宋砚淮离开,几乎要气疯了。 可明明赵镜姝自己是有车的,车子也没回,她是故意刺激自己的。 叶锦樾又气又着急,逮住夏夫人一阵好骂,夏夫人不敢还嘴,只能陪笑。 再叶绿苏的提醒下,叶锦樾反应过来酒楼不好失态,她憋红了一张脸,硬生生是忍到了回府才发泄。 “贱人、都是贱人。” “那势利眼夏夫人必定看中了首辅府的势力,怕了,所以才不敢计算。他们也不想想现在那夏霍是正七品的官员还是我跟舅舅求来的呢,居然敢跟我作对,看我怎么跟舅舅告状。” “可恶啊,最后竟让赵镜姝贱人逃过去,气死我了,都联合起来欺负我——” …… 叶锦樾一回到家里就开始砸东西。 叶国公府的人也都习惯了她的暴躁,没有人敢去哪读,叶绿苏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霖伽刚从外头回来就瞧见她在撒泼,眸底闪过一抹厌恶。 他也已经是见怪不怪,只是看了叶绿苏一眼,本不想理会,但听见对方言语之中喊着赵镜姝时,又顿住了脚步。 叶霖伽走过去:“出什么事了,赵镜姝惹你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连一个赵静姝都对付不了。” “这有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我心情不好你少惹我。”叶锦樾幽怨又暴躁。 叶霖伽撇嘴,转而问了叶绿苏前因后果。 叶绿苏无奈的说了,原吊儿郎当的叶霖伽闻言脸色多少变得凝重。 这种丫头片子的事儿,宋砚淮竟还自贬身价的去给赵镜姝撑腰,可他这人想来是不管闲事的。 就连之前有一回宋知瑶在宫里跟贵女大家,宋砚淮就算是经过也不参与,只是叫了几个小厮去把人拉开而已。 可他如今竟为了赵镜姝还专门过去一趟。 叶霖伽一直都知道赵镜姝喜欢宋砚淮,可他一直以为是单相思,却不想宋砚淮竟对赵镜姝有这个意思。 一股危机感油然心生,他不甘,也不会允许有人抢走赵镜姝。 赵镜姝不喜欢他,他有千百中办法将赵镜姝囚禁在身边,可若护着她的认识宋砚淮…… 这的确有点难。 砰—— 还处于狂躁中的叶锦樾又砸碎了一价值不菲的白瓷花瓶,但便是如此她也还是张牙舞爪,仍不痛快。 眼见她又要挪起另只花瓶砸碎,叶霖伽便上前把东西拿过。 叶锦樾更生气了:“叶霖伽你什么意思,你现在都敢干涉我了是吗?你以为你真是叶家尊贵的嫡出少爷,这人啊好日子过惯了就以为自己是真尊贵,实际上不过是个蝼蚁都不如的贱种。” 话一落,莫说叶霖伽,就连叶绿苏都变了脸色。 叶霖伽脸上的阴郁跟杀气很快就被隐藏起来,仍嬉皮笑脸说:“说话别这么冲,说白了你不就是生气赵镜姝的存在妨碍到你吗。 我这有个法子能让赵镜姝身败名裂,只要计划成功,不要说跟宋砚淮互生情意了,就算是下人都不会要她。” 叶锦樾不解的看着他:“你居然会帮我?” 两人虽在外面是亲兄妹的身份,但是实则不然,叶霖伽的身世另有隐情,两人也不似外头所瞧见的这么和谐。 叶绿苏皱了皱眉,左右看着二人,但也识趣的不说话。 “你想要什么好处?”叶锦樾也知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们到底是亲人,你若是家去了首辅府,于我跟家族也有帮助,我们荣辱一体,我能要什么好处。” 叶霖伽笑眯眯说。 叶锦樾自然是不信的,她想了想,顿时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在舅舅面前帮你说好话吧?呵呵,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叶锦樾的舅舅是当今的中书令,位居二品,更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是陪着当今皇帝从皇位争夺战中过来的。 而她而表姐,更是当今的丽贵妃,深受皇帝喜欢。 叶霖伽虽没这个意思,但也还是笑着默认了。 他跟叶锦樾说了自己的计划。 叶锦樾那张暴怒的脸逐渐转晴,兴奋不已,但看着叶霖伽的目光却又有些胆怯跟害怕。 “没想到啊,你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我还以为你就只会领兵打仗……只是你这算计会不会太阴狠了一些,我寻思着着赵镜姝应该也没怎么招惹你吧?” 叶霖伽仍是笑容弯弯:“他是没有招惹我,但是宋砚淮招惹我了,如今我不仅被罚俸,还被停职。李大人那么大的案子居然交给了二皇子处理,我这点损失孜然是要从他们哪儿讨回来才行。” 他声音顿了一下,又说,“我就是看不得宋砚淮好,他不是喜欢赵镜姝吗?他折腾我,我就折腾他所爱之人、心上人,他为着赵镜姝痛苦,我就开心了。” 原心情还不错叶锦樾脸顿时拉了下来,狠狠瞪他一眼:“你可闭嘴吧,焉坏哥哥哪里喜欢找经书了,他不过是被赵镜姝那狐狸精迷了双眼,等我将赵镜姝的真面目扒开,砚淮哥哥自然就不会被她诱惑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叶霖伽笑的很灿烂,看着叶锦樾的目光更像极了里即将到手的猎物。 而叶锦樾因叶霖伽那一句心上人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她气得跑回房间,准备接下来的计划。 叶霖伽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沉默的叶绿苏,皱眉,眼里带着警告,擦身而过。 叶绿苏抿了抿唇,叹着气摇头。 …… 第23章 赵镜姝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且还很无情 车子一路前行,终于到了首辅府。 这趟车对于赵镜姝格外漫长,而对面的男人拿颠倒的书始终都没发现不对。 二哥生气生了一路。 宋砚淮下了车,他一言不发,走得极快。 赵镜姝踩着小板凳下车时,宋砚淮背影恰好消失在门口。 “二哥、二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赵镜姝一进门就瞧见宋知瑶冲着宋砚淮消失的方向喊。 宋知瑶一头雾水,扭头瞧见赵镜姝忙过去问:“事情是不是很棘手?是不是夏家那边还不依不休?难不成连二哥来都不好使,他们家真赖上你了?” 赵镜姝一愣,才反应过来宋知瑶方才不是扔下她跑了,而是回来找救兵。 她就说二哥怎会来得这么及时。 “也不是,夏夫人亲口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是夏秋日自己不小心弄的。” 闻言宋知瑶猛地松了口气:“这就好,你是不知道现在对女子名声有多苛责。之前有一姑娘不过是穿着有蜜蜂蝴蝶图案的衣裙就被人讽刺说招蜂引蝶,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有人传出她是荡妇、经常勾引男人的传闻就出来,那姑娘最后不堪受辱,直接自尽了。 你这情况可比她的要糟糕多了。” 赵镜姝自然知晓这个国家对女子的苛刻,否则她每次同那些商贩谈生意都不会戴面纱了,商圈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龙头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赵镜姝是真没想到宋知瑶居然会帮她找救兵。 她真诚地跟宋知瑶道歉:“知瑶,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道谢反倒是让宋知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好端端地跟我道什么谢,我跟你讲哦,我回家找二哥帮忙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们宋家。 你到底是住在我们家,若是你在外面招惹事端,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我们首辅府为给你擦屁股……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很不喜欢你的、我、我是为了我自己……” 宋知瑶一脸不自然,结结巴巴地要走,甚至还差点不小心摔了一跤。 赵镜姝倏地一笑。 阿亚也说:“奴婢瞧着,虽知瑶小姐最近时常找您不痛快,但到了要紧事时,还是会帮您的。” “是啊,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相反的……我就有些无情了。” 赵镜姝目光一黯。 有些事情,宋知瑶以为她不知道,但其实赵镜姝什么都知道,甚至因为她的叛变打算置之不理,任由她朝地狱走去。 当天晚上,赵镜姝正在处理商铺公务。 她已经让底下的人去调查铃铛铺子,还有他们的茶厂。 赵镜姝品尝尚浅赠与她的茶叶,这茶叶苦涩很少,唇齿留香,美妙得很。 这茶叶的茶香比大自然的青草香都还有自然,且回甘很足。 若是可以,她愿意出高价购买这个茶厂。 “小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今日厨房熬的鱼汤很鲜呢?”阿亚忽从外头进来,“奴婢瞧着您最近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李大夫回乡下后,奴婢说要请其他大夫给您也不许。” 赵镜姝当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不断往后退:“你、你别过来,我受不了这味。” 阿亚一脸懵,但看她实在难受,也忙往后退:“小姐您看您又不舒服了,从前您为了生意不按时吃饭胃就已经有些坏了。 以前虽也犯恶心,但最近更频繁了,我瞧着不行,您还是请大夫看一看吧。” “除了李大夫,其他大夫我一概不看。”赵镜姝便是恶心的脸色发白,但仍坚决,“其他的大夫我都信不过。” 万一那大夫被人收买了呢? 这样的经历已经有过一次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阿亚是赵镜姝来到首辅府才开始伺候她的,因而也不晓得她之前经历了什么,怎对大夫这般不信任。 但赵镜姝坚持,她一个做丫鬟的也不好说什么。 “那这鱼汤……” “放外面的吧,你身上这股味儿也挺重的……以后我都不喝鱼汤,你也去洗个澡再来伺候。” 阿亚委屈地哦了声,离开时还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嘀咕:“我寻思着我这身上的味道也不重啊!” 赵镜姝是真不舒服啊,拿过旁边的安神茶一下子喝了大半,这才压住了胃里的恶心。 “二少爷安。” 外头忽传来阿亚的问安。 赵镜姝一愣,错愕地看着在黑夜中大步而来的男子。 “二哥?你怎么来了?” 二哥不生她气了? 宋砚淮看着她,明明神色凝重,但又带着几分无奈:“这件事情,还没完。” 赵镜姝一怔。 什么事儿啊? …… 第25章 开诚布公,杜绝后患 赵镜姝被请到了厅堂用茶,而与之前来的,还有一位老先生。 夏霍跟夫人坐在主位,面面相觑:“你今日来是何意?” “有些话在酒楼不方便说,如今在这夏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赵镜姝笑了笑,放下手中茶杯,“话说回来,夏大人跟夏夫人的外孙可还好。昨儿个我去问了大夫了,大夫说虽然出了血,但是孩子也还是能保住的。” 夏霍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夏夫人:“你不是给了那大夫银子把嘴闭严实吗?他怎么赵镜姝都说了。” 夏夫人也是懵逼又紧张:“我、我不知道啊,那大夫可是收了我三两银子呢,他怎么……” 赵镜姝微微一笑:“二位不必着急,其实大夫什么话都没说,嘴巴严实着呢。” 闻言两人松了口气,倏地想到什么,夏霍倏地起身:“你这妮子,居然敢诓我们?” 赵镜姝微笑:“大人莫恼,我若是不这么说,您二老也不会承认的不是吗? 只有这样说,我们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避免在未来的某一日我又因这事被牵扯进来。” 夏夫人有些生气:“先前在酒楼我不是说了这事同你没关系啊,你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首辅府出来的姑娘,自然是要为首辅府着想的。此番前来,只是要得一个保障。” 赵镜姝比了下旁边老先生说,“这个是专治妇人的路大夫,眼下夏小姐有了身子,我也担心旁的大夫治得不好,不如就让他给夏小姐看看,等确定夏小姐无碍后,那我也就放心了。 之后夏小姐再出什么问题,那也与我无关。” 夏夫人听明白了,恼羞成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会讹上你们首辅府不成?” “这话是夏夫人说的,我可没说。”赵镜姝微笑着,温柔有礼,“既然二位没这个意思,那就更不会阻止路大夫为夏小姐看诊的对吗。 路大夫是很厉害的大夫,旁人请还不一定能请得来,这对夏小姐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赵镜姝说得有理有据,根本让人无从挑剔。 可家中未婚女子有孕,若传扬出去他们夏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镜姝又补充了一句:“二老放心,这位大夫嘴巴很严密的,且过段时间就会举家离开京城,且民不敢跟官斗,大人尽管放心。” “我家又不是请不起大夫,用得着你给我们夏家女儿找大夫,你赶紧走,别逼我赶人。” 夏霍是不愿意的,而这个红脸便由夏夫人来做了。 被赶赵镜姝倒是也不着急,缓缓笑着:“夏大人,其实我小姨是真的挺忙的,平日要应付不少人跟事,可若关系到首辅府的,想来我小姨也一样是能腾得出时间的。” 言下之意,若是不让着大夫瞧一瞧,那师彤可就要来了。 赵镜姝知道自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可谁让小姨疼她呢? 若是不料理好夏家的事情,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如今二哥圣眷正浓,姨夫身居高位、知瑶又未出嫁,可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耽误了首辅府的仕途。 夏霍气得不行:“你、你……” 夏夫人怒得拍桌而起:“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是在威胁谁。” 夫妇两个都发飙了,但赵镜姝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仍是微笑着看他们。 十分体面。 眼见唬不住对方,夏霍也知道赵镜姝在首辅府很得疼爱,再加上她也早就知道了夏秋日怀孕一事,最后便只能松口。 “行,我让你的人看成了吧。”夏霍冷笑,“不过你算是来迟一步了,那逆女早就服用了堕胎药,就算你以后想以此事要挟,怕也是没用。” 在听到夏霍给夏秋日堕胎后,赵镜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 这些她早就知道了。 夏家的人被宋砚淮秘密监督,他们以为去自家开的药材铺子抓堕胎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但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看在眼里。 赵镜姝管不着夏家的恩怨,夏秋日如何也同她没任何关系,她只是想不让自己卷入是非,成为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但就在二人准备朝祠堂去时,一个婆子忽惊慌失措地跑来。 “不好了老爷夫人,三小姐好像不行了。” 众人猛的一震。 …… 第27章 要议亲了,不好抛头露面 次日,在用完早膳后,赵镜姝跟师彤提前说了下今日一整日她都要出去。 师彤皱眉,是不赞同的,但也还是允许了:“如果可以,最好在黄昏前回来。你准备要议亲了,除了正式场合,平日里还是不要出去乱转的好。” 对于高门王府而言,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有贤良之德,若是在外面抛头露面多了,会影响声誉 师彤是商贾出身,机缘巧合下才结识了宋父。 那时的宋父只是小小的户部侍郎,可便是如此跟师彤也是云泥之别,若非老太君开明并不讲究门第,师彤也是无法脱离商籍的。 师彤从年少时就陪着宋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算是这样的年少夫妻在圈中也有不少人笑话师彤的出身,都觉得她不配成为首辅夫人。 直到现在,许多权贵夫人也仍是看不起师彤的。 师彤担心赵镜姝步自己后尘。 “好的,我会早些回来的。” 赵镜姝行蹲礼后便出门了。 此番出行,赵镜姝目的直奔尚浅的铃铛铺子。 铃铛铺子只是个小商铺,就只有一扇双开门,左右也没什么生意,赵镜姝一进去便瞧见尚浅在打苍蝇。 “……欢迎客官。” 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赵镜姝觉得有些好笑:“尚浅公子,我是赵镜姝。” 尚浅有些意外:“赵小姐您怎么来了。” 赵镜姝浅浅一笑,走进去:“你赠予我的茶很好喝,我喝完了,想来找你买一些。” 尚浅乐呵了:“是吧,我就说我的茶水好喝,你快进来。” 他格外热情,笑不可支,给赵镜姝挪了张凳子后又给她倒了杯茶水。 赵镜姝尝了尝,就如她带回家喝的那款一般好喝。 她放下茶杯,才说:“真是抱歉,我没能跟周边的人推荐成功你这款茶叶,白拿你的东西了。” 尚浅摆摆手:“别这么说,我忙活了两个多月都没什么人来买,就算是免费给他们品尝也都觉得不干净……也就只有你赵小姐慧眼识珠,愿意喝这个名不经传的茶叶。” “我的确是挺喜欢的。”赵镜姝一顿,又说,“之前公子说跟家中有赌约为期三个月,如今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茶厂都未曾盈利……不知公子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说起这事来尚浅就又叹气:“除了愿赌服输,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是可惜我后半辈子,就这么要毁了。” 还后半辈子。 赵镜姝笑着摇了摇头,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其实我有个办法帮你赢了家里的赌约。” “什么办法?” 尚浅双目一亮。 “你将茶厂卖给我。” “什么?”尚浅一愣,差点没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想要买我家的茶厂?” “实不相瞒,我是女商,最近打算投资茶一类的生意。但市面上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款茶叶,不是陈家就是陶家的茶叶。 我觉得这是个商机,想入这行分一杯羹。” 尚浅有些犹豫,毕竟家里人让他卖茶叶又不是卖茶厂。 “只要你们愿意让出茶厂,我可以用出高出市场价一倍的价格,到时公子你对家里也有一个交代,不会让你吃亏的。” “高出市场价一倍?”尚浅震惊,“我这个茶叶比寻常茶叶要贵,茶厂自然也是一样。你想好了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需要考虑的其实是尚浅公子你,而不是我。” 赵镜姝目光坚定,不是开玩笑的。 尚浅犹豫一瞬,下一秒立即就答应了:“那就这样说好了!” 他开心得不得了,吩咐下去立即让人准备合同,恨不得马上签字画押。 反正只要是盈利,跟家里的老头子有个交代就行,这家商行从开业到现在反正也都是亏损,不过是那老头子喜欢喝这款茶,一直开着这茶厂罢了。 合同的敲定比赵镜姝想的还要顺利,但在签字画押之前,她还是要去茶厂巡视一圈,看有无问题。 最后双方签约都很顺利,彼此都很满意。 签订合同后,赵镜姝便也能顺理成章地询问这茶树来自哪里。 既已转让了茶厂,尚浅也非常利落地跟赵镜姝说了。 这是江南明州特有的茶树,特别难栽种,而且在明州也很有名,但属于小众茶,可出了明州很多人都不知道。 赵镜姝嗅到了商机,也十分感激尚浅,尚浅却乐呵呵地说自己更感激她。 后来,尚浅硬是要请赵镜姝喝茶。 “今日也有个茶楼新开张,听说还请了名妓来奏乐,装潢得也非常好,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吧。” 赵镜姝眸底暗光流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你说的是星辰楼?” “对对,就是那个。”尚浅用力点头,“听闻他们都是从江南地区来的,点心也极具江南特色。 我瞧着你不像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倒像是江南那边的女子,气质出众又精致,那边的点心你估计会喜欢的。” 其实尚浅不说,她今日也是打算去一趟星辰楼的。 如此,去星辰楼的这一趟倒是更名正言顺了。 赵镜姝笑着:“好啊。” …… 第28章 三条人命,血债血偿 星辰楼位于城东,也算是较为繁华的地段,人流量很大。 今日酒楼开张,老板当街撒钱,热闹非凡,因为其独特的点心跟高级的装潢,开业这天,京中有不少贵人都来。 布局跟寻常酒楼没什么不同,但这老板很颜控,请的歌姬都是艺技好,容貌也好的。 尚浅到底是个外男,虽只是生意伙伴,但赵镜姝也要顾及首辅府的颜面,去时带了面纱。 “真是抱歉,二三楼的厢房满座了,客官要不要在一楼雅间用膳。” 过去时,店小二非常抱歉地告知。 尚浅看着赵镜姝,问她的意见。 赵镜姝点头:“可以的。” 店小二邀二人往靠窗的雅间走。 一楼大厅约有二十多桌雅间,每一个雅间都是用珠帘作为遮挡,颇有情意,但也是遮挡了个寂寞。 赵镜姝刚一坐下来就瞧见左上方的叶霖伽。 她皱了皱眉。 出门没看黄历,竟遇见了这登徒子。 二人分别都点了些东西吃。 “这老板也算是有心了,这桌椅都是红木梨花,看着就很有质量。”尚浅赞许说。 赵镜姝看了眼,不以为然:“这个的确是梨花木不假,但却不是真的红木梨花,红木梨花的颜色应该更旧一些,摸起来手感也是有凹凸感而不是这么光滑,假货罢了。 红木梨花跟梨花木也就相差几个字,但价格却相差可十万八千里。 尚浅下意识摸了摸,还真是很光滑:“你还懂这个?” “是啊,我行商的嘛。”赵镜姝笑容浅浅,眸底是看不出的深意。 尚浅毫无察觉。 很快饭菜都上了。 两人吃着东西,尚浅忽然问:“对了镜姝,你相公是做什么的呀?” “嗯?”赵镜姝下意识摸了下盘起的发髻,就知道他会错意了,“我没有成婚,将头发盘起来,只是让自己更精神一些而已。” 在大月朝很多未出嫁的女子都是披发,鲜少有人盘发。 尚浅一愣,僵硬地嚼了嚼口中的肉:“……你没有成婚?”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那你可有定亲?” 赵镜姝摇摇头:“没有,家中父母已去世,如今我是住在小姨家。” 尚浅吃惊地捂住嘴巴,直勾勾地看着赵镜姝,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赵镜姝觉得他反应有些过大了。 不就是住在小姨家而已吗,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尚浅也后知后觉自己冒昧了,笑笑:“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赵镜姝也不放在心上,就以为他就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性子。 但后来尚浅看她的眼神怎么都不太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镜姝觉得奇怪,但也没问,到最后是尚浅憋不住了,问:“你最近有没有食欲不振、嗜睡反胃的症状?” 赵镜姝一愣:“……嗜睡倒是没有,但食欲的确不太好……你是大夫?” 尚浅神色复杂,刚要说什么时,忽从歌姬唱歌的地方传来一道喊声。 “各位客官中午好,我是这家星辰楼的老板唐胜,是个江南人士。 今日是我举家搬迁京城的第三个月,以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今日开业第一日,每一桌我们都会送上一盘本店的特色菜、驰名烤猪,请大家吃好喝好。” 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众人都不约而同朝中央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个身高六尺的男人,不算特别魁梧,但也不算是瘦弱,他带着一张喜庆的笑脸面具,给人的感觉很和善。 众人不约而同地拍手叫好,都很给面子的。 “老板威武!” “也算是看到你们店里的诚意了,以后有空会常来的。” “不错不错。” …… 在座宾客都还挺满意的。 而一旁的赵镜姝冷眼看着,神色轻蔑。 尚浅倒是个捧场王,一直在鼓掌。 老板虽带着面具,但看着也是真挺开心,他双手作‘恭喜’状,左右对着其他宾客鞠躬。 而这时,忽有喜庆的两对麒麟进来,后面还跟着敲锣打鼓的人,乒乒乓乓。 唐胜一愣,而在座的人瞧见这喜气的一对麒麟更欢喜热络起来,欢呼声不断。 麒麟跳上跳下舞动着,好不欢快,唐胜看了一眼鼓掌叫好的宾客,皱起的眉头也就放松了。 伴随着敲锣打鼓声,其中一个麒麟将一木盒递给唐胜,做着手势催他打开。 唐胜笑声不断,高兴地打开了怀中的盒子。 这个盒子四四方方的,足足有半米长度,但却也没有多少重量。 可当他打开盒子的那瞬间却被吓了一跳,连带那盒子都给丢出了一米远。 砰的一声,盒子摔在地上,竟从里面掉出了三件血衣。 原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那血衣上的血还是新鲜的,连带地板都沾了些。 尚浅激动的直接拉着赵镜姝冲到人群前面看热闹,赵镜姝甩都甩不开,很无奈。 “这、这是血衣?两件血衣。” 尚浅一脸好奇,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居然直接走过去,赵镜姝拉都拉不住。 她哭笑不得。 这么血腥的事情,别人避之不及,他倒好,冲锋陷阵! 尚浅拾起藏在学医里的布条,竟是两行血字。 三条人命。 血债血偿。 周围鸦雀无声,赵镜姝看了眼僵直在原地的唐胜。 虽面具挡住他的脸,但却也不难猜测他现在有多恼怒。 而这时,原愣在原地的麒麟又忽然开始跳动起来,在唐胜猝不及防下,麒麟竟直接打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张狰狞,疤痕错综盘绕的脸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张极其恐怖诡异的脸,都是烧痕,甚至于眼睛都被烧掉了一个,鼻子、耳朵都没有了。 几乎不见五官。 “好可怕的脸,这老板的脸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要戴面具呢,原来这长得这么可怕。天啊,我看了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这个老板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三条人命,该不会是杀了三个人吧。” ……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于因为唐胜的脸太过恐怖,在场有一些胆小的姑娘跟孩子直接被吓哭。 偌大的厅堂,上百号人物,唯有赵镜姝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幕。 她像是被吓傻了。 可赵镜姝所感受到的分明是亢奋、是激动,是期待了九年终于得偿所愿的欣喜。 此时此刻,她想笑。 开怀大笑。 唐胜慌张地抚摸自己恐怖的脸,连滚带爬地捡起地上的面具带在脸上。 他怒吼着,直接揪住着敲锣男人的衣领:“你居然敢砸我的场子,你活腻了是不是?” 敲锣的被吓得哆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钱来敲锣而已……” 唐胜推开他,又抓住刚才拍掉自己面具的麒麟头,麒麟尾见状忙上前阻拦的:“我们也是收了钱按吩咐做事而已……”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唐胜气急败坏,没有半分理智,在这开业大典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不仅没安抚客人,反而跟麒麟队伍的人扭打起来。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尚浅没想到发生这种事,忙扔下那布条想拉着赵镜姝走。 可他一转身赵镜姝却不见了。 尚浅吓坏了:“镜姝……人呢?” …… 第29章 变态的占有欲 赵镜姝被扯到了酒楼后院。 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多少紧张,她更是没想到叶霖伽竟这般无法无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把她扯走。 更让赵镜姝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能认出戴着面纱的自己。 叶霖伽刚想靠近,但赵镜姝就警戒地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叶霖伽倏地愣在原地,看到少女眼底的警惕心中多有不快。 之前她跟宋砚淮在马车上时笑的是那样的开心,一双眼都快冒星星了,可在对他时,竟是百般的排斥。 “是你做的吧?” “什么?” “今日的这出闹剧,还有之前。”叶霖伽目光深沉,“当时在二皇子的宴会上你故意调虎离山…… 赵镜姝,你可真是聪明啊。可便是你这般为宋砚淮,宋砚淮心里也不会有你,他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你清醒一点吧,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宋砚淮绝非表面这般斯文如玉,人淡如菊,他的狼子野心,一般人甚至都不敢想。” 赵镜姝听着对方的话,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你清醒一点。”叶霖伽眸色冷沉,步步紧逼,给人的感觉很窒息,“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可是当朝新贵,陛下也很重用我,论家世,我不比宋砚淮差,你怎的就不能看看我。” 赵镜姝是嫌恶的,又觉得他这番话可笑:“叶霖伽,你身份的确高贵,是当今的小国公,家世好、自己人也争气,就如你所说你是朝廷新贵。 所以你有大把的名门嫡女可以选择,为何拽着我一个孤女不放,你知道我并非小姨的亲外甥女,出身比大多商女都还要不如。 你这样的人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就因为我之前救过你?叶霖伽,你这颗心可不要太好拿。” “对,就因为你救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 叶霖伽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或许镜姝早就把他忘了,但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 赵镜姝被气笑了:“既你也知晓我救过你,那你就不要恩将仇报轻薄我,报恩不是这么报恩的。 而且说句实在话,若是我知晓当初一念之差让自己陷入绝境,被你要挟着,我当时就不会救你。” 这是赵镜姝最不愿回忆的事。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当年她回江南乾州给养父母扫墓,在回程时所居住的客栈忽遭到当地官兵搜查,说是有盗贼。 那时她正在沐浴,意外发现了藏在房间的叶霖伽。 他那会儿身受重伤。 赵镜姝在乾州是住过几年的,也知道乾州官黑,只手遮天,说是土霸王都不为过,为官者经常残害好人忠良,她便以为叶霖伽也是被残害的好人,便出手救了他。 因她在沐浴,又是首辅府的人,乾州知府自然不敢为难,因而也没搜她的厢房。 明明是好心救人却不想被他讹上,竟不止一次用他看过她身子的事加以威胁。 有时赵镜姝气急了眼,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但赵镜姝只是问:“所以,你为了毁掉我,让我只能依附于你,你就想来联合夏家给我下套。 你想利用夏家的事情毁了我,让我投告无门,名声尽毁,只能嫁给你是吗?” 叶霖伽眸底带过一抹赞许:“你知道了?” 赵镜姝怒极反笑。 要不是宋砚淮得知叶锦樾舅舅手下有人事变动,似有抬夏霍的意思,保不齐她还真被他给毁了。 叶霖伽解释:“你别生气,我这么做也还不是为了你,若是你嫁给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只有这样你才能属于我,虽在你嫁给我之前会遭受京城一些人的非议,可等你成了小国公夫人谁还敢给你颜色看,你放心,我会保护……” “啪——” 没等对方说完,赵镜姝就气得一巴掌甩过去。 她性子温柔,极少有动怒的时候,可如今却是气得双眼发红。 叶霖伽半边脸都麻了,皱眉。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管这叫爱?这分明是占有欲,你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 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人,你不惜一切甚至将那人摧毁,但凡脑子正常的都做不出这种事,你还一副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叶霖伽,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赵镜姝气得浑身发抖。 叶霖伽凝了她两秒,却忽然笑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好看,就算是现如今气急败坏了,也是漂亮的。” 疯子、他简直是个疯子…… 多跟他说一个字都是白费唇舌。 赵镜姝转身就走。 “你不想搭理我我知道,但宋知瑶呢?” 赵镜姝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背后传来叶霖伽戏谑的声音:“那女的还挺喜欢我的,我之前约她几次游湖泛舟,三次两次都爽了约,但她还是跟条狗似的屁颠屁颠地往上凑。 你说若是我上了她,之后又将她弃之,宋知瑶会落得什么下场? 而你的小姨养出了这样的贵女,怕是今后师桐在这圈内更举步艰难了吧? 还有你心爱的宋砚淮,你觉得他的仕途会不会被他亲妹妹连累,怕是到时整个首辅府都得颜面扫地。” 赵镜姝狠狠一震,猛地回头。 她气得说不出话。 但赵镜姝也是清楚,以叶霖伽的劣根性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 四年前他因看上了个有夫之妇竟给了那一家子做了个局借印子钱,逼得人家全家差点投江,妇人最后为了一家子只能委身于他。 叶霖伽没人性无底线,简直是丧心病狂。 叶霖伽知道,便是赵镜姝能不在宋知瑶,但师彤对她一直是不错的。 他走上前,笑着给赵镜姝理了理裙摆:“所以说啊,你要是跟了我,那就一辈子富贵荣华,首辅府也相安无事,你的好姐妹也不会再对我这个坏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也少了很多麻烦事, 何必要将我惹怒。你看你联合宋砚淮害得我被停职还罚俸的,我都没对你生气,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呢我还不是对你笑嘻嘻的。 镜姝啊,你跟我的话,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若不喜欢我一些为人处世,我也可以改,真的,我能改。” 赵镜姝睫毛一颤,沉默不语。 叶霖伽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本以为她会甩开,但却没有拒绝。 他欣喜若狂。 镜姝这是答应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你能狗改得了吃屎,也妄想娶她。” 赵镜姝还茫然时,手忽被人攥住,紧接着一个高大、极具安全感的影子打在她身上。 …… 第30章 赵镜姝并不是你能欺负的人 叶霖伽脸色顿时变了:“怎么又是你。” 宋砚淮脸上竟不见素日里惯有的温和,只有冷冽。 他无视叶霖伽的话,回头看着赵镜姝:“他一直都在威胁你?” 赵镜姝愣住:“你、你都听到了?” 他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 赵镜姝心乱如麻:“二哥我……” “看来素日里我教你的都忘了。”他的神色很凌厉。 赵镜姝被震慑得说不出话,心里也很委屈。 叶霖伽刚才的动作姿态还是挺嚣张蛮横的,但此时此刻收敛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这是我跟她……” “你跟她什么都不算,你是你她是她,她是我的人,是首辅府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砚淮冷嗤,“你若有本事,就真的得到她的心,而不是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不过你做这种事也算正常,毕竟不择手段向来是你的标签,但你若以为赵镜姝是你能欺负的人,那以后我们两家可就要不睦了。” 叶霖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是想彻底跟叶国公府宣战吗?” 叶宋两家一直是敌对的,彼此支持的皇子不同,但两家都是地位的人,许多时候也还是能维持表面的和平的,便是之前在宴会上出了那样的事也还是一样。 但宋砚淮这番话,分明是宣战。 宋砚淮笑了:“先宣战的不是你吗,一再地拿着首辅府两位小姐来威胁,你真以为首辅府是面团捏的吗。回去后,你可要想清楚如何跟你父亲交代了。” 叶霖伽脸色铁青,半晌都说不出话。 都知道叶霖伽自小便不在国公府长大,是十来岁时才被叶家接回来的,但极少数人知晓他并非叶夫人所出,而是在外的私生子。 若非叶夫人坏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他怕也是没有登堂入室的机会的。 叶霖伽在叶国公府虽是按照继承子培养的,但处境也算不得多如鱼饮水,叶夫人也一直不喜欢他,只是他还算争气,在朝上混上了个四品武将的位置。 第31章 宋砚淮养的玫瑰 这件事到底关系着宋知瑶的终身大事,也关系着首辅府。 赵镜姝跟宋砚淮一番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师桐。 师桐本来就不喜欢叶霖伽,之后在二皇子宴会上他又这般处心积虑,印象更差了。 可师桐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看上了叶霖伽。 而且这般对对方死心塌地。 结合这段时间宋知瑶突然跟叶锦樾走得近,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首辅府来了一场紧急的家庭会议,连老太君都惊动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不许宋知瑶再跟叶家的人来往。 而众人也都猜到她之前那么想去二皇子的诗会,想必就是为了叶霖伽了。 宋知瑶见家里人都反对急得都快哭了,可不管她怎么撒泼打滚,家里人都不支持她再见叶霖伽。 “今日过后我会叫人好生看着你,你若是敢背着我们再见叶霖伽,母亲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师桐疾言厉色,而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被他叶家的人当踏脚石,更生气。 偏偏的她还不能跟女儿明说,担心破坏两表姐妹感情。 “不行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做,我……” 宋知瑶还没说完,师桐就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就连老太君也有些懵。 虽师桐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但对于家里的孩子,不管哪儿一个她都从未动过手,便是捅了篓子,大不了也就是去跪祠堂。 赵镜姝知道宋知瑶性子高傲,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挨打,怕是会有逆反心理。 她想上前说些什么但却被宋砚淮拉住。 宋砚淮示意她不要管,以免惹火上身。 就是因为宋知瑶太骄傲了,若被她知道是他们二人告诉师桐的,必定会记恨。 宋砚淮倒不担心这个妹妹厌恶自己,可他担心宋知瑶会给赵镜姝招麻烦。 她这人本就容易钻牛角尖。 赵镜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沉默。 “叶霖伽是怎样的登徒子我不信你不知道,时常留恋青楼,之前或大或小因美色、口头争执闯出不少祸事,是个草菅人命的畜生,你对这样的人心动,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师桐怒不可遏,脸都气红了。 宋父担心妻子气出个好歹来,忙上前宽慰,也严肃警告宋知瑶说:“知瑶,我们家绝不允许你嫁给这样的男人,不管是镜姝还是你,都必须找一个人品端正的夫婿。” 宋知瑶捂着火辣辣的脸,哭着说:“可是阿霖答应我说会改的,他愿意为我做一个好人,这段时间他不也不是很久没去过青楼了吗。 你们怎么就不能相信阿霖,给他一个机会……” 她都快哭抽搐了,但还是为叶霖伽求情。 宋知瑶虽有些任性,但却十分听家里人的话,连带对宋砚淮这个兄长也是十分尊重的。 可今日师桐都快被她气晕过去了,她竟还不知悔改。 赵镜姝在旁边叹气,更不知叶霖伽到底给她灌的什么迷魂汤。 若是宋知瑶知晓那个所谓的深爱她的男人其实只是在利用欺骗她,只为了得到另一个女人,她会发疯吧。 赵镜姝越发觉得叶霖伽可恨。 宋家长辈见宋知瑶这般油盐不进,直接将她关到了祠堂,不许她出门,且还要她抄写十遍女戒。 可便是如此,宋知瑶却也不愿意跟叶霖伽断了联系,师桐都被她气哭了。 首辅府因宋知瑶的事弄得鸡飞狗跳,赵镜姝有些内疚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小姨这件事了。 她自己悄悄处理了叶霖伽就好。 晚膳,就只有赵镜姝跟宋砚淮在厅堂用,师桐气得在房间哭,宋父安慰着,老太君吃素多年,从来是自己在院子里用膳。 赵镜姝也是食欲缺缺。 宋砚淮看出她的郁闷,开口:“这件事情与你无关,错就错在宋知瑶识人不明,叶霖伽狼子野心。 就算是没有你,为了对付首辅府,叶霖伽不一定不会对宋知瑶下手,你没必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仅仅是为了得到赵镜姝这一个目的他就能绕这么一个弯子,若是能重创首辅府,他也一定会对宋知瑶下手。 赵镜姝心里好受些,但也还是郁郁寡欢:“叶霖伽那人做事是真没底线,我在想,若是我悄悄处理了他,让他没有机会祸害知瑶,会不会好些。” 宋砚淮听后却蹙眉:“若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叶霖伽一个外室子都能登堂入室,可见叶家是需要他这个香火继承家业的,你若是乱来,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叶国公府。 我可以跟他撕破脸,但是你不行。” 叶国公府在大月朝有百年根基,跟许多朝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未来便是叶国公府落寞了,不被皇帝重用,那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 宋砚淮不愿赵镜姝去冒险,严肃地跟她强调这件事。 赵镜姝也听明白了,也反省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但冷静想一想,她也为自己捏了把汗:“幸好二哥你提醒我。” 若今日不被宋砚淮撞见,她是真的有打算给叶霖伽偷偷下点药,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可想想叶家的人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若是调查出来她杀了叶国公府唯一的独子,她不仅活不成,首辅府也会遭到叶国公府的报复。 将外室子接回还养在正室名下,这本就让人诟病,叶夫人估计也是争执多次不得已妥协,便是叶国公做的隐秘,但圈内也有些许人知道…… 叶国公肯抱着这样的风险都不愿意从旁支过继一个来,就足以证明他只想要自己的血脉。 赵镜姝沉思半晌,始终觉得叶霖伽是个心腹大患,不能留他,但若想对他动手,就得斩断他跟叶国公府的联系,让叶国公府为他撑腰,不在乎他这个人。 宋砚淮喝着汤,看着眼前唇瓣抿紧、若有所思的赵镜姝,他嘴角扬起。 镜姝开始成长了呢。 …… 第32章 赵镜姝怀孕 “呕……” 赵镜姝回到房间,刚准备处理从尚浅手上买下的茶厂琐事,忽就一阵反胃,抱着面盆大吐特吐了起来。 她吐得晕头转向,眼冒金光,差点晕死过去。 因为宋知瑶的事赵镜姝晚上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到后来吐得都剩下黄水了。 阿亚见她实在辛苦,心疼不已:“小姐,您就不要再倔了,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您的月事已经推迟了二十多天了,人也瘦了不少,要是再这么下去……” “等等。”赵镜姝脸色惨白,不知是吐得还是如何,她抓住阿亚的手,嘴唇颤抖,“你说……我月事推迟了?” “对啊,您都已经……” 滔滔不绝的阿亚猛地僵住,双手捂嘴,“小、小姐……不会吧?” 赵镜姝看着阿亚苍白的神色,就知晓主仆二人想一起去了。 她说不出话。 赵镜姝忙生意时常没能按时用膳,胃早出问题了,反胃呕吐更是经常的事,起初她根本没往怀孕那方面想。 可她的月事向来都是准时的,就算推迟也只是推迟个两三天,从未推迟过那么久。 二十多天,小一个月了啊。 阿亚哆哆嗦嗦:“小、小姐,我们还要不要请大夫?” “万一真的是怀孕,那岂不是昭告天下首辅府出了个淫娃荡妇。” 赵镜姝声音也很空,便是她经历过许多事,可她也就只有十六七岁啊。 “……要是真被旁人知晓,那我就只能去投江。” 阿亚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来:“怎、怎么会这样……小姐您明明喝了避子药了啊……” 赵镜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居然这就中招了。 她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虽不确定自己是否怀孕,但赵镜姝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小生命以及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充满恨意。 她到底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谈生意,她被生意场上的熟人下药,失了清白。 她坦然接受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回到家后也马上叫阿亚去抓避子药,可这居然都还能怀上。 老天爷……竟待她这般不公。 阿亚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小心翼翼问:“那小姐……您要不要奴婢去偷偷给你抓一点落胎药?之后喝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小姐您曾经怀过孩子。” 赵镜姝僵在位置上,好半响她才摇头。 “……为什么啊小姐,这是个孽障,您不能生下来。您要是生下这个孩子,您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阿亚都急哭了。 “我害怕……” “啊?” 赵镜姝沉痛地闭上眼睛,双目通红:“我怕我跟夏秋日一样是宫外孕,若是贸贸然喝了药,万一我也那样大出血怎么办? 路大夫说过夏秋日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是她挺了过来也恰好碰上路大夫这样专业的大夫,若是换做旁的大夫,夏秋日估计头七都要过了。 可我不一定有这样的幸运,我也请不动路大夫来给我看诊,而且万一……万一我以后不能生育了怎么办。” 她泪眼婆娑,眼泪流个不停,“我想要与我有相同血脉的亲人,一个不会抛弃我的家人……” 赵镜姝浑身发抖,泪流不止…… 她太想要拥有留着相同血液的亲人了,所以她不能接受自己不能生育。 而且她也是真的怕死。 阿亚跟了赵镜姝很多年,小姐向来是个体面、识大体的大家闺秀,她也是第一次见小姐这般崩溃。 阿亚看着,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 这个事情太残忍了,赵镜姝难以接受,而到底是没看大夫,她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或许这是一场误会了? 赵镜姝稍稍冷静下来后便给李大夫修了一封书信,让李大夫赶紧回京城。 赵镜姝认识李大夫五年,她对李大夫一家有大恩,都是能过命的交情。 若真的怀孕,赵镜姝是不敢告诉师桐怕自己令她失望,但却是可以跟李大夫说的。 她让小厮连夜将书信寄出去。 “小姐别担心,可能也只是我们猜错了。” 阿亚缓过来后,也安慰她说。 但赵镜姝从来不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做事情,她全力去做,可会做最坏的打算。 第33章 宋砚淮订亲,商量下聘 赵镜姝上了马车,人顿时就空了,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阿亚看她状态不太对,小心翼翼问:“小姐,您还好吧?” 从前若有这样靠近二少爷的机会,小姐总是会很开心,主动拒绝是从来没有的。 “挺好的,现在我担心的也就这个肚子。” 赵镜姝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声音也还是轻轻柔柔呃,跟以往并无不同。 可阿亚却感觉她要碎了:“……其实奴婢觉得二少爷挺关心您的,每次您有事二少爷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您。 您就算是闯了祸事,二少爷也只会皱着眉头给您处理,这次想必也是一样的,若真……” 阿亚声音一顿,又接着说,“不如跟二少爷说,二少爷人脉比咱们广,肯定能让您悄无声息、安全的落胎的……” 这分明是馊主意。 赵镜姝宁愿死外面了,也不愿意让宋砚淮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在外面失了身,连要自己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最后还怀上了孩子…… 她怎么有这个脸跟宋砚淮提让他为自己善后找大夫。 赵镜姝眼眶发酸,心里更是苦涩得厉害。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宋砚淮之间的距离,这些年她也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得更好。 赵镜姝学过很多东西,她花了很多钱宴请名师,悄悄在外头置办的宅子学琴棋书画、各种乐器、马术锤丸……为的就是想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赵镜姝心里还存有妄想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万一呢……万一二哥也喜欢她呢? 在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之前,她多少都存有这样的妄念,而这个可能会存在的孩子,算是让她彻底认清现实,断了她所有对宋砚淮的念头。 孤女、失身、怀孕…… 她哪儿一点配得上宋砚淮。 赵镜姝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阿亚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二小姐您别想多了,说不准只是误会,咱都还没看过大夫呢。” 但赵镜姝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结合前两日尚浅知晓她未婚时的惊恐表情…… 赵镜姝这一路人都有点浑浑噩噩,但下了车,到了跟各位大掌柜约的酒楼时她又是精神奕奕,同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她那红肿的眼眶,还是难以掩藏。 赵镜姝是女皇商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大掌柜都是知晓的。 这次约的都是管理商铺的大掌柜,总共二十多个,大掌柜底下也分别管着十来个商铺的小掌柜,逐一管理下去。 七天一会,这是不变的铁律。 做生意有盈有亏,但这次大掌柜呈报上来的情况都很不错,总店几乎都是盈利的,有大概十来间铺子的情况差强人意,只能勉强维持运营。 赵镜姝虽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但并不算多疾言厉色的人,只要不亏损,就算是她赢。 赵镜姝收好账本,听各位掌柜陈述名下铺子的运营跟接下来的应对策略后再请客用膳。 点单时,其中一个大掌柜说这个时节的黑鱼不错,点了一大盆。 赵镜姝闻不到一点腥味,鱼汤一上来她差点没吐出来。 她捂着嘴忙朝如厕的方向跑去。 “呕……” 赵镜姝把早膳都吐出来了,阿亚在旁边给她拍背。 “镜姝?” 在赵镜姝吐得昏天黑地时,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一扭头,发现是自家小姨。 赵镜姝吓了一跳,浑身绷紧。 比起女皇商的身份被人发现,她更害怕师桐看出点什么来。 “你怎么会在这?”师桐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小姨给你找个大夫?” 第34章 撮合赵镜姝跟孙家公子 赵镜姝拗不过师桐,硬是被她扯去了包间。 无奈,她只能让阿亚去告诉大掌柜说她临时有事,账面到时记在她身上就行。 师桐的厢房也是在这一层,但跟赵镜姝原来的包厢隔着老远的距离。 这些个大掌柜都是经历过社会打磨的人,四十好几了都人精人精的,就算是遇见了也知道当做不认识。 厢房内,一雍容华贵的夫人正跟另一男子相谈甚欢。 男子身穿依稀蔚蓝色长袍,文质彬彬,带着书生特有的书卷气,给人的感觉很斯文。 而坐在旁边的夫人大气庄重,只是疑惑的看着赵镜姝。 师桐笑盈盈的拉着赵镜姝坐下,赵镜姝先是朝两人行了蹲礼后才做在师桐旁边。 师桐握着赵镜姝的手,满心满眼都是骄傲,介绍说:“这是我侄女赵镜姝,镜姝啊,快叫人。” 赵镜姝朝二人微微颔首:“孙夫人、孙公子安好,可以叫我镜姝的。” 看似规矩的问好,但在面对长辈时并无怯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大气,没有旁的名门嫡女那般矫揉做作或害臊。 孙夫人双目一亮:“原来你就是赵小姐,久仰大名。” 赵镜姝疑惑的看着师桐。 师桐解释说:“其实在刚才我跟孙夫人是有聊到你的,那日你在二皇子的宴会上不卑不亢,便是被叶家那位为难了也能从容面对,如今你算是在圈子里名声大噪了。” ……还名声大噪。 虽师桐这话里更多的是褒义,可如今赵镜姝的情况,怕是这名声大噪不日后就会变成名声扫地。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可赵镜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绝不能在这时就倒下。 至少…… 也要将那人一起拉入地狱,否则她就算是死,也不能去见她的爹娘。 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为的就是羽翼丰满后完成自己的复仇。 赵镜姝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便是可能会怀孕身败名裂,但在之前,她也要走完自己的路。 她深呼吸,朝着孙夫人礼貌微笑,只是对面的目光过于炙热,多少让她不适。 “你一直盯着人家镜姝做什么,没礼貌。” 孙夫人忽然瞪了一眼旁边的孙烨渊。 孙烨渊这才意识自己失态,憨笑挠挠头:“抱歉,我方才在想事情,所以出了神……” “不打紧。” 赵镜姝一笑而过,可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孙烨渊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 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到底赵镜姝是临时被拉过来的,只是个插曲,很快,师桐跟孙夫人就又开始聊着下聘订亲的事。 按照他们的意思是,等订亲之后,由两家家主入宫请皇帝指婚,之后在办婚事。 帝王指婚,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宋孙两家也都担得起。 正听着她们喜气洋洋的规划着宋砚淮的婚事,赵镜姝心里不是滋味,透不过气,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在胸上。 “赵小姐,听说你的胃不太好,这儿的海参粥养胃,不如我给你点一盅尝尝看?” 孙烨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很轻,生怕吓着她。 赵镜姝错愕。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胃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她的胃不好。” 没等赵镜姝问,一旁的孙夫人快人快语的先问了。 师桐也是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三人都看着他,孙烨渊多少有些尴尬:“之前听砚淮兄说的。” 赵镜姝跟宋家兄妹一起长大,宋砚淮知道也不足为奇,可到底赵镜姝对于孙烨渊只是个兄弟口中的过客,随口提的一句的话,他怎的就记住了? 孙夫人跟师桐立即察觉到不对,二人默契相视一眼。 孙夫人说:“你倒是对赵小姐的事情上心,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赵镜姝左右看着小姨跟孙夫人,没说话。 孙烨渊脸有些涨红,欲言又止,到最后竟连耳根都没能幸免,红了一片。 “之前大大小小参加宴会,多少会有几面之缘,孙公子是才子,且又是当今的探花郎,我也时常从旁人口中听到孙公子的名字呢。” 赵镜姝主动为孙烨渊解围。 “是这样吗?” 师桐呢喃着,刚要问,但一旁的孙烨渊却有些激动,“真的吗?你听到过我?” 难掩惊喜的声音,师桐跟孙夫人几乎立即就懂了,两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碰撞。 原就是好心为他解围,但这充满欣喜的询问,倒是让赵镜姝不知如何回应了。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在江月布店定了几件衣服,我瞧着镜姝你估计之前也吃过一些了,你胃不好就是要少食多餐,不可多吃,也应适时出去走动走动。 不如你就去江月布店替小姨将衣服拿回来吧?这儿距离江月布店也就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当是消食了。” 师桐笑不拢嘴,又对孙烨渊说,“对了,孙公子若是得空,也一起去吧。听闻最近有一批难民涌入了京城,若镜姝一个人去也没个人护着,我也担心。” 赵镜姝倏地看着师桐。 小姨撮合得还能在明显一点吗? “我有空的,今日一整天都有空。”孙烨渊迫不及待的回答,生怕错失这个机会。 便是她寄住在首辅府,但身份也只是商女,商户就算有钱但也不是多有地位的存在,怎么配孙家这样的权贵。 她想着,也以为孙夫人会出声阻止…… “好啊,今日公休日,我儿一整天都有空,明天也是公休日,若是赵小姐明日得空的话,不如你们二人约着去游湖泛舟,也当为两家增进增进感情了。” “……” 赵镜姝也有点看不懂孙夫人了。 权贵都讲究门第之见,他们可不能这样啊。 赵镜姝想要拒绝,但师桐却一直在对她挤眉弄眼,还捏了捏她的手提醒。 孙夫人看着她几乎要笑出花儿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赵镜姝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若多几条在权贵圈的人脉,其实她的路会更好走,可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就例如现在,她明明不想跟孙烨渊去,也不想接受小姨的撮合,可为了小姨几人的颜面,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孙烨渊是个很绅士的人,便是在两家家长的撮合下也不会对赵镜姝有僭越的行为。 两人一直朝江月布庄走。 一路上孙烨渊都没让话掉地上过,完全没有尬聊,神奇的事他的问题都是赵镜姝感兴趣并喜欢的。 若之前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几乎能肯定孙烨渊早在之前就在观察她。 拿到衣服后,孙烨渊又提出说去茶楼吃茶。 赵镜姝沉思片刻,决定去了,也顺便利用这个机会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至少让对方不要对自己有任何的念头跟期待。 “孙公子,其实我……” “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他期待又欢喜。 赵镜姝一愣:“什么?” …… 第35章 见到了卖茶陶 赵镜姝倏地一顿:“我们之前真的认识?” 孙烨渊眼底的光倏地黯淡下来:“原来你不记得我啊。” 这样的失落赵镜姝熟悉的过分,这些年她默默跟在宋砚淮身边,时常看着他的背影,上一秒满怀期许下一瞬就被猛浇一盆冷水。 “相逢即是缘,之前忘了,现在我们成为朋友就好。”赵镜姝呢喃着,“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的事情啊吗?也让我回忆,你别偷偷藏着。” 孙烨渊看着她,目光忽又带着光芒:“其实你忘了也正常,就很平常的一个下午,那时你刚从酒楼出来就碰到了一个无赖。 那男人在你面前摔倒,后又请求你扶他起身,你照做了,明明是做好事,但那个男人非抓着你不放,偏说是你撞倒了他,说自己的腿疼得走不动道,起不来身。 那男人是真难缠,当街邻舍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估计是看你穿得光鲜亮丽又是女子年纪还不大,一开口就是要敲诈三两银子。 周围的看客对你指指点点,毕竟是有脸面的人家,大都愿意花点小钱终结这些个纷扰,三两银子对于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算什么,但你偏偏不。” 赵镜姝听着,心里是有点印象的。 其实也就半年前发生的事,那时也是跟今日一样的例行开会,她约了几个大掌柜,结束后她便要回府,却不想刚出了酒楼就遇见了这么一个碰瓷的无赖。 那无赖躺在地上哭天喊地,周围都是指责她的人。 赵镜姝当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三两银子对她这女皇商而言更是毛毛细雨。 可她脾气就是倔,就偏不妥协,那男人一会儿说骨折了,一会儿说自己的腿废了,后她夺过了路人的马直接就朝着那无赖撞过去。 前一秒还嚷着快要死了的男人,下一瞬就跟个癞蛤蟆似的跳起来,活蹦乱跳的。 那无赖男知晓碰到了刺头,也知道自己理亏,最后跑了。 孙烨渊陷入了那日的回忆当中,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我当时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大啊,那个男的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她怎么敢的啊。 而且那个男的当时就想着认栽离开,却不想你居然敢上前一把抓住对方不让人家走。” 回想起当时孙烨渊都觉得危险:“不要说你是个姑娘,就算是换成男性估计都不一定敢这么做,但你就胆大,甚至当面对着那些围观群众说谁要是能把这个无赖男抓住送官, 你就给对方三两银子,那无赖男恼羞成怒,你都被推倒在地上了还不依不饶,一定要将那男人送官, 后来就是我把他送官了” 说起那时,赵镜姝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那时她很凶,无半点大家风范。 “当时我想的是,若是放任不管,那我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赵镜姝深呼吸,目光冗长,“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够苛刻了,难道还要因为天生力气小就要遭此飞来横祸吗? 这不公平。” 孙烨渊长长叹了口气,说:“是啊,当今的女子的确是过得辛苦,既走不出家宅,外面的男人也不允许女人来分一杯羹,的确很难。” 赵镜姝微怔,略有些以外孙烨渊竟会赞同自己的说法。 在当代许多人看来,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好好辅佐丈夫当几个贤妻。 可为女子就只能当贤妻,而不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呢? 贤夫也挺好听的。 “孙公子倒是跟寻常的贵族不一样。” 孙烨渊看着她的目光亮晶晶的:“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嗯呐。” 赵镜姝浅浅一笑,想到那个爱慕多年的男人,她心下一沉。 或许若是没有宋砚淮,她可能会跟孙烨渊试一试。 “孙家跟宋家之后就是亲戚了,以后我们一定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朋友二字。 孙烨渊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虽镜姝没有明说,但他怎么可能会不懂。 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这是他惦念了一年多的姑娘。 她有谋略又胆大,是他见过的那么多大家闺秀中最特殊的一个。 “对,我相信我们能处得很好。”孙烨渊说着,给赵镜姝倒了一杯茶。 “孙公子?” 一男子忽然出现,笑盈盈,“你也在这吃茶?” 当瞧见那人时,赵镜姝脸色差点能挂住。 卖茶陶。 赵镜姝眯了眯眼,仍是盈盈一水,笑意浅浅,但心里却掀起了泼天的杀意。 过去这两个月,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的麻烦,他居然还敢出现。 卖茶陶像无事发生一样,还同赵镜姝问好:“赵小姐也在啊?” 赵镜姝笑而不语。 孙烨渊原脸上是有些不耐烦的,见二人认识,神色缓和下来:“你们二人认识?” “当然认识了,赵小姐管理着几家铺子,跟我陶家也是有些生意往来的,我们可熟了呢!” 卖茶陶一脸殷勤,“你们在这吃茶呢?恰好我跟这家老板是老相识。我得了一些新茶送来了这家茶楼,但因数量不多茶楼老板也就只给老熟客,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将新茶送上来,你们好好尝尝。” 孙烨渊看了一眼淡漠安静的赵镜姝,见她没有反应,便点头了。 卖茶陶看着孙烨渊心情不错的模样,目光带着精光,完全忽略了旁边神色隐晦的赵镜姝。 他十分殷勤地去喊了店小二拿新茶,而他也看得出来孙烨渊对赵镜姝是有意思的,也识趣的不打扰对方的好事。 赵镜姝看着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开口:“这个陶明岳你认识?” 陶明岳是卖茶陈的本名。 “家中远亲,隔了七八代人呢。”孙烨渊说着,虽有所掩饰,但却也不难看出他是不喜陶明岳这个人的。 赵镜姝微微一笑,主动给孙烨渊添茶,似是随口一问:“他是不是有事求你?” “是啊,他想着进一批新茶,若走我们家的码头可以节省很多运输费用也不会被查,但我父亲那边的意思是不想跟这样的品行不正的人有过多来往,他为商不正,时常弄虚作假。” 赵镜姝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眸底的暗光一闪而过。 …… 第36章 你喜欢孙烨渊 这一趟赵镜姝没白走,原她还想着如何解决卖茶陶,现在机会不久来了吗。 他们吃了两盏茶后便回去了酒楼,师彤跟孙夫人一直都在。 二人虽在外耽误了一点时间但双方的长辈都挺开心的。 孙夫人还打趣:“你们二人在外面都聊些什么呢,让你们去取衣服,竟这般久才回来。” “听说茶楼新进了两盏茶,我就跟赵小姐一块儿去尝尝了”孙烨渊主动站出来解释。 “你明日不是公休日吗?我寻思着你也没别的事情,不如你们二人就约着去东湖玩玩,听说那边首饰很精致,尤其是花胜做的最好。” 花胜,只有丈夫才能赠予妻子的,是很暧昧的物件儿。 赵镜姝知道孙夫人对自己印象不错,但忽然提出要买花胜,未免太过猴急了些。 师彤虽也满意孙烨渊,但也不想那么快:“镜姝不喜欢金器首饰,可以看别的,绒花之类的。” 孙夫人没有意见,也意识到自己是莽撞了。 赵静姝有些头疼,这还没完没了了。 回去首辅府,师彤破天荒地让厨子做了不少东西,又叫了裁缝给赵镜姝做衣服。 “你说你这么年轻,长得还这般标致,整日穿得这么朴素做什么,那个孙公子品行不错,人也长得周正,我瞧着是个斯文人。 若以后他是你的归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小姨,这……” “什么归宿不归宿的。”宋砚淮不知从哪儿走出来,俊朗的神色带着几分难以揣测的阴沉,“你们二人是前后出去的,怎得就这么巧一块儿回来了。” 赵镜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质问跟不善成分有点多。 可他又凭什么质问自己? 他自己也准备要娶妻了不是吗? 想到此处,赵镜姝猛地怔住,忽然就笑了。 她到底是在自作多情什么,什么质问不质问,就随口一问而已。 到底他们是一起长大,在宋砚淮心里,或许自己也就仅是他的半个妹妹罢了。 宋砚淮根本就不在乎她喜欢谁,要嫁给谁。 师彤乐呵呵地,瞧见儿子眼睛更是直接眯成了一条线:“你今日怎地不在书房?” “看了一日书了,有些乏。”他话风一转,目光‘随意’扫过对面站着的姑娘,漫不经心地端起旁边的茶水说,“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母亲你今日不是去见孙夫人了吗?” “是啊,但恰好遇见镜姝也在同一家酒楼吗,而又很巧的是孙家大少爷孙烨渊也在。 孙夫人之前就见过几次镜姝,很喜欢她,但我没想到的是,老娘喜欢镜姝,这儿子也喜欢。” 师彤自顾自地说着,叉腰,哈哈大笑。 宋砚淮猛地顿住吃茶的动作,幽幽地看着赵镜姝。 赵镜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师彤顾着高兴,也没注意宋砚淮异样,“说来,我们跟着孙家也是缘分匪浅。 说不定到时候解决了砚淮你的婚事,再过两个月就能解决镜姝的终身大事了。 我的两个孩子啊,一下子都有了着落!” 宋砚淮哪还听得进去什么话,目光一直落在赵镜姝身上。 “所以说,你也喜欢那孙公子?” 赵镜姝顿了顿,才开口:“孙公子是个很好的人,年少有成,又英俊,想来也没什么姑娘会不喜欢他吧。” 只可惜,是她不中用爱上了高不可攀的人,也不中用被人设计失了身,如今还可能会有孩子…… 关于成婚、丈夫、赵镜姝已不做他想了,她现在只想完成自己对于父母的承诺。 这番话,在赵镜姝看来也不过是答非所问,可在宋砚淮眼里,赵镜姝就是承认了对孙烨渊的爱意。 他确定赵镜姝不喜欢叶霖伽,但是孙烨渊…… 宋砚淮眉头紧锁:“你不是说你有了意中人了吗?为何要喜欢别人。” 他的脸色冷若冰霜。 师彤一愣,问赵镜姝:“你有喜欢的人来?是谁?你怎么不跟小姨说呢?” 这一问反倒让赵镜姝有些茫然:“不是小姨让二哥来问我的吗?” 师彤懵了,看着宋砚淮。 宋砚淮脸色并无异样。 师彤左右看着二人,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先回答我的话。” 没等师彤回答,宋砚淮便冷淡地打断赵镜姝的疑惑。 赵镜姝到底是个姑娘,更别说她性子相比起别的女子算内敛的,宋砚淮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问她这个,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她有些恼了:“多谢二哥关心,但这是我的事情,跟你也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宋砚淮冷笑,“你住在首辅府,算是半个首辅府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首辅府。 你知道你小姨本就在这个圈子里难过,你难道想让她更寸步难行一些啊?” 今日的信息量太大,师彤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眼眶红红的外甥女,她忙拦住宋砚淮说:“砚淮你别逼问镜姝,这样的问题你让她在大庭广众下怎么回答。” 宋砚淮或多或少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疾言厉色跟着急了,他深呼吸,但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对面的女子略有些赌气道。 “我同二哥说的是年少时爱慕的人,我现在看到孙公子,觉得他一表人才、我对他一见钟情,喜欢上他了不可以吗? 那个年少时爱慕的人早就不知在哪儿了,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现在我遇到了更好的男人,我已经不想喜欢他了,我要结束那段情窦初开的单恋,去找另一个恋人共赴一段新的感情,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说到后面,饶是平日里温温柔柔的赵静姝竟气红了眼。 宋砚蓦地一僵,看着少女悲伤的眼眸,他似乎是要抓住了什么…… 赵镜姝眼泪摇摇欲坠,几乎要冲破眼眶,她忍着哭意跑回院子。 “等等。” …… 第39章 这就是你喜欢镜姝的态度吗 “救命……” 赵镜姝艰难的在水里噗嗤,鼻子嘴巴都有源源不断的湖水涌入。 船上的叶霖伽阴森的看着他,并不打算有任何救人的举动,但他却指了指旁边落水的孙烨渊示意身后的小厮去救人。 孙烨渊也不会游泳,在距离赵镜姝两三米的地方扑腾着。 赵镜姝都不知喝了多少水,这会让才过春,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天气,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力气正在满满的消散。 而正当赵镜姝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时,叶霖伽却亲自跳下了湖里将她抱上了船。 “咳咳……” 赵镜姝剧咳不止,喉咙鼻腔火辣辣的疼,她意识甚至都是混沌的。 叶霖伽却不不慢不紧的给她盖上了大氅:“没事吧?你会不会冷呢?” 关切的语气,就仿佛多担心赵镜姝一样,可他分明是始作俑者。 赵镜姝双目发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被湖水咸的。 她确定以及肯定,叶霖伽就是故意的。 “赵、赵小姐,你没事吧?” 叶霖伽还想说些什么时,孙烨渊就慌张的走过来,蹲在她身旁。 叶霖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镜姝扯了扯唇角,摇头,但看着叶霖伽时却充满着冷意跟敌意:“敢问小国公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这两个询问并无差别,看来赵小姐心里是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叶某。” 叶霖伽冷不丁说,又瞥了一眼落汤鸡似的孙烨渊:“你们关系还真好,不知的还以为你们两家是世交,自小相识。” 孙烨渊前半辈子都在读书,未曾牵涉进什么男女情爱中,但他听着这话,多少也觉出了不对。 不出所料的话,这叶霖伽估计也是看上了赵镜姝。 “小国公这话好生有意思,不管我跟赵小姐交情如何,这都不是你故意用船撞的缘故。” 孙烨渊冷下脸,“喜欢一个人从不是施压,或像对待敌人那样逼迫,而是温柔备至、体贴周到,小国公这行为,未免太过于幼稚了。” 叶霖伽眉头一跳,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他冷冷一笑:“谁说本少爷喜欢她了,这次的撞船只是一场意外。” “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小国公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孙烨渊肃穆不已。 赵镜姝没说话,更是觉得自己被叶霖伽这种人喜欢上真是上辈子造的孽。 气氛降至冰点,船一直在往岸上靠,但船上的几人却无一人说话。 好不容易下了岸,孙烨渊护着赵镜姝上岸,末了有回头对身后的叶霖伽说:“这件事情孙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国公你……” “砰——” 没登孙烨渊说完,一个黑影忽然出现,竟直接一脚将叶霖伽踹下了河。 赵镜姝震惊了,一旁的孙烨渊也是大跌眼镜,不可置信的看着往日里向来温和的宋砚淮。 “不会善罢甘休的,又何止孙家一人。” 宋砚淮神色冷若冰霜,目光几乎能杀人。 岸边并不深,但叶霖伽没防备就被踹下去了,这一脚力道还不小,他一脸喝了好几湖水,齁咸。 他艰难站起来,湖水到他的腰部,而在面对宋砚淮时,他俨然没有方才那么嚣张:“宋将军一怒冲冠为红颜啊,孙大人花了这么多口湖水都没怒得要动手,宋将军您倒看着你的表妹落水心急了。” 叶霖伽似笑非笑,多少带着刺激的成分:“早前便听说宋将军在议亲了,对象是孙家的小姐,孙家小姐若是知道您这般护着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时,不知是何感想。” 赵镜姝倏地一怔,下意识看着宋砚淮。 “与你无关,小国公管好你自己就行,毕竟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宋砚淮并不上套,也不会被刺激到。 他直接摘下赵镜姝身上的披风扔到地上,转而将自己的大氅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大氅是宋砚淮一直披着的,里头还留有余温,呼吸之间,都是专属于宋砚淮淡淡的冰雪气息。 她唇瓣抿紧,明明气氛紧张严肃,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就很不分场合,她也恨自己不能方才这份悸动。 孙烨渊刚想跟赵镜姝说些什么,前边的男人却忽然转身,竟不分由说的拉着镜姝走。 赵镜姝反应慢了一拍,跟着走了几步后才推开宋砚淮的手:“等一下。” 她转身看着孙烨渊,行蹲礼:“今日有突发事件,如今慌乱不堪,我也不得体,改日在约。” 她还想改日在约? 宋砚淮的眉宇几乎要结冰。 而还在水里被忽略到的叶霖伽脸色更是难看得不像话。 镜姝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 孙烨渊一脸关切:“不打紧,你赶紧回去,别感染了风寒。” 赵镜姝微微颔首,这才往马车的方向去。 孙烨渊恋恋不舍,只能目赵镜姝离开,若不是她落了睡,他必定会亲自送她上车。 “还看,人都走远了。” 叶霖伽一脸讽刺,身上的衣服都吸了水,爬上岸的动作有点吃力:“你别惦记她了,赵镜姝心里早就有人了。” 孙烨渊皱眉,回头看他。 叶霖伽冷哼:“你以为我妹妹为何会针对赵镜姝,还不是她仗着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跟宋砚淮走的很近,这对表兄妹根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宋砚淮平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想想方才他为赵镜姝出头时的模样,俨然一个狮子发威,这是一个正常表哥应该对表妹该有的态度吗?” 他哼哼,不屑一顾,“这两个就是孽障,估计都不知道在府邸苟且过多少回了。” 孙烨渊看着宋砚淮方才的情绪跟举动的确觉得以外,他平日里那么和颜悦色的一个人,而他也难免会猜测两人是不是产生了一些什么不该有的情感,可听了叶霖伽的话,他脸色徒然变色,冷叱道: “闭嘴,这些话你以为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镜姝是个姑娘,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她未来可怎么过活? 且不说这两人是不是有情,就算是有又同旁人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他们说无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真的在一起了又怎样? 还轮得着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大庭广众下议论女子的心意,这难道就是你喜欢镜姝的态度吗?” 叶霖伽一僵,显然是没想到孙烨渊竟会这么帮赵镜姝说话,他明明也是喜欢着赵镜姝的,更别说他们两家的长辈都有意撮合,他难道就不觉得生气,认为自己被背叛了? 他觉得面子过不去,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否认:“谁说我喜欢找经书了,我一堂堂的小国公,怎会喜欢上一个孤女。” 孙烨渊没有继续跟他争辩下去,只是上下扫了他一眼,讽刺一笑便转身离去。 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但孙烨渊却有种自己被侮辱的感觉,就像是被用尽全天下的粗俗语言指着鼻子骂一样。 他心里说不出的尴尬,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同跟着的小厮打哈哈:“谁喜欢赵镜姝了,真是想太多……” …… 第41章 你真可怜,母亲是个短命鬼,也得不到赵镜姝 师彤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气得去找叶家理论。 宋父担心妻子受委屈也一同跟去。 虽生出了叶霖伽这样离经叛道的儿子,但叶国公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夫人亲自上门致歉。 赵镜姝颇为意外,毕竟像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是将面子看得极重的,而人家都登门道歉了,不管是赵镜姝还是宋家一家的都不好说什么。 不过赵镜姝猜测也是因为两家最近恩怨多,冤家宜解不宜结,再加上这次牵扯进来的还有孙家。 孙家是几百年的大家族,更是大月朝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若一下子将两个都得罪了,那叶国公府之后日子自然不会过得太好。 首辅府一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温和儒雅,当日两家不仅没有闹起来,宋父甚至还请叶国公在府邸用了夜宵。 将叶国公夫妇送走后,宋父不由叹气:“这叶国公夫妇都是敦厚人,怎得就生出了这样的混帐。” 师彤撇嘴:“可能祖坟葬得不好吧。” 赵镜姝忍不住偷笑,抬眸之间,恰好对上宋砚淮幽深的眸光。 她心倏地漏了一拍,若无其事地转移开。 两小年轻的细微暗涌恰好被一旁的宋父瞧见。 宋父并无什么表现,只是无奈对师桐说:“夫人你又乱说话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准备入睡了。” 说罢他便搂着师彤回了院子。 赵镜姝没敢多留,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叶国公府。 叶国公叶熏一回到府邸便将叶锦樾跟叶霖伽叫出来,屏退下人、让他们跪在厅堂。 叶锦樾莫名其妙,也有些委屈:“父亲您若是要发火大可冲着叶霖伽发,这事儿是他弄出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叶国公夫人秦珂颂也忍不住说:“就是啊老爷,这都是叶霖伽这不孝子惹出来的,他又不是第一第二次给您惹麻烦了,您冲着锦儿发脾气作甚。” 叶熏冷哼:“这几日我是忙着朝中公务,但你们也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锦樾,你最近是不是在针对赵镜姝,上次在二皇子诗会上就已经出过洋相了。如今坊间都在传我叶国公的女儿还比不过一个商贾的孤女,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赵镜姝比了下去,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父亲我……” “闭嘴,你敢跟你老子顶嘴?”叶熏怒斥。 叶锦樾不敢说话了。 “还有你叶霖伽,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为何一再跟首辅府过不去,首辅府到底是哪儿惹了你了。” 叶国公气得拍桌子,“你从前虽混账了些,但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仙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宋家的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还招惹了孙家,你知道你给我们叶家惹了多大的祸吗。 吏部忽然要彻查‘侯’‘伯’‘公’三等爵位的五年税收,我们足足要补二十多万两啊,你现如今让我去哪儿找这么多钱去——” 叶霖伽吊儿郎当,不以为然地邪笑着。 往日他受训,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创下大祸了。 二十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掏空了叶国公府,左右也不过十几万两。 叶熏看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就来气,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下,叶霖伽的脑袋直接被打偏到一边,嘴角都破了。 叶锦樾母女都吓了一跳。 秦珂颂忍不住站起身来。 当然,她可不是自讨没趣的去拦,反正叶霖伽又不是她的孩子,只是拽着叶锦樾往后退了退,担心女儿被牵连。 叶霖伽神色冷了几分,仍是沉默,只是看着更阴沉了。 “简直跟你那下贱的青楼女老娘一样,他娘的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样的逆子,你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他气得破口大骂。 叶霖伽眸底阴郁更深:“既你觉得我是来讨债的,那当初你干嘛要我娘亲生下我,还给了我娘一大笔安家的费用?” 他反唇相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后继无人,断了香火,因为你的原配夫人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怕断子绝孙,在知道一个青楼女有了你的骨肉之后,你就让她生。 呵呵,如此说来这难道不是你求仁得仁吗?你现在在这大吐苦水给谁听?” “你……”秦珂颂气得不轻。 他怎么敢骂她生不出崽啊。 叶熏平日也还算是个斯文的人,但却气得又甩了叶霖伽一巴掌,浑身哆嗦:“逆子啊逆子……” 叶霖伽被打得鼻血都出来了,但也只是用舌头顶了顶火辣的脸颊:“逆子又如何,我身居高位,又是你所期盼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露出一抹邪笑:“父亲大人,你有点贪心了。” “你……” 叶熏差点没气地昏倒过去。 “老爷你消消气,别跟他计较。当初我就劝过你不要把他带回来,都被人骑烂了的婆娘生的崽子能是什么好苗子,你小心自个儿的身子,别真气出毛病来。”秦珂颂适时的出来和稀泥。 在自己被辱骂时,叶霖伽并无任何表情,可在听闻他们竟这般侮辱自己的娘亲,他眸底的暗光隐藏着浓浓的杀气。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倒不如不把你接回来,干脆将你扔在贾家村自生自灭好了。” 叶熏悔不当初。 “当初我就说了,现如今后悔也晚了老爷,他就是这样的货色。” 秦珂颂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后又哄着叶熏回房间。 眼瞅着父亲母亲消失在廊道尽头叶锦樾才起身,她抱怨地瞪着叶霖伽:“都怪你,害得我也被父亲责骂,这些年你在外面胡作非为,我们叶国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觉得你这些年不要脸地追着宋砚淮跑,这难道很给叶国公府长脸吗?” 叶霖伽冷笑,“你这么献殷勤,宋砚淮可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他是知道怎么戳人痛处的,一下子就把叶锦樾气得跳脚。 “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难不成我说错了吗?” “你又好得到哪儿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赵镜姝,所以今日你看到赵镜姝跟别的男人游湖泛舟你吃醋了是不是?” 叶锦樾说话也是一针见血,双手抱臂讥讽说,“叶霖伽啊叶霖伽,你真可怜,你虽表面贵为叶国公府的嫡子,但实际身份下贱,娘亲不仅是个青楼女,还是个短命鬼, 而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你就只能阴阴森森地发疯,做出一些个幼稚的事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给我支招,就是想毁了赵镜姝的名声,受人唾弃,之后你再出现迎娶她,护着她对不对? 啧啧啧,可真是烂透的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惜啊,赵镜姝那死丫头聪明得很,你没得逞。 你就承认吧叶霖伽,你注定被所有人抛弃,不管是亲人还是心上人,都不会有人要你。” 叶霖伽狠狠一震,回头看着叶锦樾的目光充满了杀气。 叶锦樾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甚至是挑衅地看回去。 她就不相信叶霖伽能对她做什么。 而最后,叶霖伽的确是没对她做什么,甚至还笑眯眯地看着他,温柔和蔼。 叶锦樾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所以你打算认输了吗?” “什么?” “首辅府要么选择门当户对的孙家小姐,要么就让宋砚淮选择心上人,但他的心上人你也心知肚明是谁…… 所以,你打算认输了吗?” 叶锦樾被问沉默了,而叶霖伽这样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警惕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叶霖伽眸底精光绽放,笑而不语。 …… 第42章 你担心孙烨渊误会? “哈啾——” 赵镜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今日落水,虽也及时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但她也还是受了凉。 她揉了揉鼻子,将这一封寄望乾州的书信写好。 乾州也算是她的在江南的老家,在那边有不少认识的人,这些年虽因在首辅府断了联系,但后来她重新行商,也证明了自己能带来的利益后,就跟那边重新联络联系上了。 她这些年的人脉笼络,在这时候终于发挥了用处。 差不多写完信时,赵镜姝忽听见了敲门声。 “叩叩——” 赵镜姝心惊胆战,一抬头发现是宋砚淮。 她忙拿过旁边的书盖住了信封,起身:“二、二哥你怎么来了?” 宋砚淮目光只‘随意’扫了一眼台面,若无其事:“今日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姜汤,你怎么不喝?” 他走进来,但跟书桌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没有凑太近。 赵镜姝是记得今日厨房送来了姜汤,不过她倒不知这是宋砚淮吩咐人给她准备的。 “我不太喜欢姜的味道,所以就没喝。” 赵镜姝从桌后走出来,人挡在书桌前,尴尬地挠挠头。 “所以我在外头就听见你在不停地打喷嚏。” 宋砚淮说,“我又让人准备了一碗姜汁撞奶,这是西洲那边的小吃,很御寒,而且吃着也没那么辛辣。 记得你是最喜欢喝牛奶的,这个想必你也喜欢。” 话一落,冥月将吃食放到了桌边。 赵镜姝看了一眼,心里波澜涌动,但面上却毫无波澜。 宋砚淮见她不动,还以为她是不舒服,刚想探探她额上的温度,却不想才触碰到她,赵镜姝就往旁边躲。 宋砚淮手倏地僵在空中。 “多谢二哥关心,只是如今已深夜,你我只是表兄妹,实在不适合在这夜晚再相聚。 今后还请二哥不要来打扰,你就算是不为了我的名声,也要为你未来的妻子想一想,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宋砚淮眸底蓄起了一层冷意:“你是担心孙烨渊误会? 就因为今日叶霖伽所说的话?” 这关孙烨渊什么事? 赵镜姝想解释,但想想也没必要。 他需要跟女子保持距离,否则让孙家的人怎么想。 另外,赵镜姝也知道自己要及时止损,不能再喜欢宋砚淮了。 既要下定决心划清界限,就不能动心、保持距离,不要说私底下见面,如果可以,那最好连话都不要说。 宋砚淮深呼吸。 她跟孙烨渊才认识多久,竟就对他这么上心,生怕让对方误会。 可这些年他们不也一直是这样相处的吗?就因为一个相处了不到十二个时辰的男人,她竟要同他划清界限? “那就依你。” 男人冷着张脸,拂袖而去。 冥月等小厮连忙跟上去。 赵镜姝心里抽疼抽疼的,她深呼吸,重重地闭上双眼。 虽不好受,但她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外头的阿亚连忙跑进来:“小姐您怎么又跟二少爷吵起来了?之前你们从不吵架的,怎么最近吵得这么频繁,三天不到,你们就已经吵了两次了。” 赵镜姝没说什么,只是将写好的书信装进信封:“寄去江南乾州的,麻烦你了。” 阿亚还想说些什么,赵镜姝却并不想听,背过身去。 阿亚唉声叹气。 另一头,宋知瑶在花灯节之前被放出来了,在保证不再见叶霖伽的前提下。 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但她却好似瘦了一大圈。 听说,宋知瑶一从祠堂出来就往外跑。 师彤以为她是去私会叶霖伽,更担心她跟夏秋日似的被搞大肚子,连忙派人去跟着。 但宋知瑶并没有去找叶霖伽,而是去了城南的绣房。 赵镜姝这两日都在忙卖茶陶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宋知瑶,但宋知瑶回来后让小厮送了些东西过来。 据说宋知瑶还特意嘱咐让赵镜姝一定要亲自打开。 赵镜姝没时间看,就扔在一边。 而宋砚淮,自从那日过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赵镜姝面前。 一次都没有。 每次用膳他都是在外面解决,鸡鸣离府,子时才回来。 师彤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也怕他在外面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听说,宋砚淮挪用了大量的银子,不知是给谁。 赵镜姝见不到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但这心里终究是落空空的。 花灯节那日,她一早就在房间看账本,孙烨渊让人来询问她今晚是否能逛花灯。 赵镜姝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同意了。 而就在她处理完账本,刚准备装扮时,门口的小厮忽然着急忙慌地闯入。 “不好了小姐,出事儿了。夏家死人了,夏秋日自焚,那夏霍夫妇偏说是小姐您逼死了夏秋日,现如今他们跪在咱们府门口哭得昏天黑地。 不少百姓在外面看热闹,还往咱们门口扔菜叶子……” “什么?” …… 第43章 赵镜姝从不是柔柔弱弱的无用小白花 赵镜姝带着人去到前院时,师彤正急得团团转,一向敞开的朱红色首辅府大门如今紧闭着,严丝密合。 “镜姝你别害怕,有小姨在会没事的,你先回院子里去,小姨可以处理妥当。” 看着师彤急的脸上的汗如豆大一般但却还反过来安慰她,赵镜姝有些愧疚,到底这事是因她而起的。 她以为夏家在知晓她留了一手后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如此看来,还是她太小看对方的野心了。 “不、这事儿说到底是因我而起,而且他们也只是冲着我来的,需得我去应付,若是我不直面回击,这第一回合我们就输了。”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是首辅夫人,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我也已经让人去跟你姨夫跟砚淮说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到时候有他们二人在,一切困难就能迎难而解了。” “不对,就因为你是首辅夫人,姨夫身居高位,这才容易让人诟病。 您本来就被圈内的人排斥,若是沾染上了这样的事情,那以后更难替姨夫料理好后宅的琐事。” 赵镜姝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小姨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你千万不要插手,待会儿更不要露面。” 她生怕师彤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可是……” “没有可是,来时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赵镜姝宽慰她说。 她知道宋砚淮跟宋父并不在京城内,一大清早就出去了,他们着装郑重,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门外已经聚集起许多人了,若真这么耽误一整天,那就算是后期有所反转,也难以洗脱,其影响不容小觑。 赵镜姝经商多年,也多次利用舆论,知道怎么操作。 适当的时机跟有利的证据,才是翻盘的重点。 “真不要脸啊,还以为首辅府是什么清流世家、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就是,家中的亲戚活生生逼死了夏家的小姐,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首辅所以才这么无法无天吗,这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到底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这事儿绝对不能私了,最好闹到皇帝老儿面前去,活生生害死一条人命,看首辅府还怎么护着那表亲。” …… 外面骂声逐渐从隐晦的窃窃私语到破口大骂,甚至后来还有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 门缝之中渗入了带着恶臭的淡黄色液体。 这时,被赵镜姝派遣去查看情况的阿亚回来了。 “小姐,奴婢瞧着估计也差不多了。” 师彤一头雾水:“什么差不多了?” 赵镜姝镇定自若:“小姨,越是到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应该要镇定下来,你一定要相信我。” 适当的时机跟有利的证据,是翻盘的重点。 师彤皱眉,略有迟疑。 赵镜姝不分由说让底下的小厮送师彤回院子。 师彤是不肯的,担心赵镜姝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应付不过来,后来还是赵镜姝用亡母的性命起誓自己绝对能处理好后她才魂不守舍的回院子里。 师彤走后,外面的骂声仍是不断,赵镜姝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她一再地深呼吸,整理好情绪后才让人把门打开。 门一开,赵镜姝便瞧见了围在门口密密麻麻的人,以及在门口占着最好位置的夏氏夫妇。 他们面前还放着一个盖上白布,但依稀还能瞧见白布下烧焦的骷髅架子。 前一秒还嚣张、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在瞧见首辅府门打开后又跟个鹌鹑似的往后退,可赵镜姝都还什么都没做呢。 场面顿时从刚才的吵嚷变得安静。 谁都没想到,他们阵仗这么大、还骂得这么难听,首辅府居然还敢开门。 赵镜姝左右看着这些人,秀眉稍稍舒展开。 她猜得果然没错,大多人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并不全是为夏家所发生的事而感到悲愤。 当代的平民,农民,多多少少被地主等强权剥削,而夏家的事情就是他们的发泄口,估计也没几个人真是因为夏家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她步履沉稳地走出去。 “看这姑娘的穿着跟年纪,估计就是赵镜姝了吧?” “天啊,她居然还敢跑出来,我们这么多人呢?果然,首辅府的表小姐就是不一般,就是比我们这些命贱的人不要脸,看来还是仗着有人撑腰啊。” “她害死了夏家的小姐,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就只有他们是富贵小姐命,咱们的命就都不是命了吗。” …… 几个人的叫嚷声一出,民众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 夏霍立即配合着哭诉:“诶哟喂,我这命苦的女儿啊,才十五岁,尚未婚配,怎么就遇上了赵镜姝这个毒妇,你死得好惨啊。” 夏夫人也跟着哭喊:“我那苦命的女儿啊,被人推下楼梯后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居然还被赵镜姝活生生逼死,你真是死不瞑目啊。” 他们说得可怜悲愤,其中一壮汉为其愤怒,不怕死的竟直接朝赵镜姝扔菜叶子。 那烂菜叶子恰好砸在赵镜姝的裙摆上。 啪嗒一下,菜叶子顺着裙摆掉在地上,腐烂留汁的烂菜叶还在赵镜姝的裙摆上留下一层绿色的汁水。 赵镜姝看了眼裙摆,又看了眼仿佛做了不起的事、叉腰嘚瑟的大汉。 大汉面对赵镜姝的目光并不愧疚或害怕,毕竟赵镜姝是姑娘年纪又小,斯斯文文的,能对他做什么呢? 说不定吼两句就哭了呢。 “这件衣服是去年我下江南时专门去当地的成衣店买的苏绣,就这一身衣服,也要近九十四两。” 赵镜姝缓缓抬头,声音平静,“苏绣不能用力搓洗,这身衣服怕是废了、如此我便用折损最大率同你算,直接腰斩,一共四十七两,你打算怎么赔?” 前一秒还洋洋自得的大汉顿时奄得跟个鹌鹑似的:“你不是首辅府的人吗?这么有钱怎么还跟我一个穷鬼计较这些?” 赵镜姝笑了:“怎么,穷就是你弄脏别的衣服不赔的原因? 那你明日是不是就能因为穷去抢劫国库、抢劫钱庄了?你们方才还说现在这个世道是讲究王法的,这就忘了?” 大汉被赵镜姝怼得哑口无言,扭头就跑。 但赵镜姝怎么会放过他,没等大汉钻出人群就被首辅府的护卫架着拖到人前。 他被两个护卫扣得死死的,任凭他一身肌肉都挣扎不开。 “你最好有钱赔,不然四十七两银子,你猜官府会怎么判。” 赵镜姝笑得温柔,如同一阵带着香味的春风,可在这种场合,多少显得诡异阴森。 大汉脸色顿时白了。 四十七两可是一笔巨款,放在乡下都能起大房子了,寻常人家一家四口十两银子就能过一年啊。 “赵小姐我错了,我……” 这个大汉也算是能屈能伸,见势不妙立即求饶,毕竟这比起蹲大牢、打板子可不算什么。 可还没等他说完求情的话,赵镜姝就扬手,护卫也立即配合地捂住大汉的嘴。 “都是成年人了,我瞧着你也是到了当父亲的年纪,怎做事这般莽撞,别人说什么你就信,还在别人家门口当出头鸟。 既你冒犯了我,那我不罚你罚谁?但说来你也是为夏家说话,若夏家帮你赔了这笔钱,如此我便也算了。 四十七两而已,说多也不算多,夏家说不定愿意帮你付呢?” 话一落,众人包括男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夏氏夫妇身上。 原还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夏氏夫妇猛地僵住。 …… 第46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史正朝觉得这是个办法,孰是孰非,当面对质就是。 他立即着人去将路大夫请来。 路大夫是本地京城人,就在这京城住着,来回也就耽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侍卫很快赶回,但却不见路大夫,说:“路大夫不在家,我们问过路大夫的下人,说是路大夫出城给人看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估计得好几日才能回。” “这么巧。”史正朝皱眉,又问赵镜姝,“除了路大夫,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毕竟当日你在酒楼跟夏秋日发生争执,她也的确是被你推下楼梯出了很多血,很多人都亲眼瞧见了。 叶锦樾在听闻夏秋日出事后,更是连夜写了一份供词画押送来,为夏家作证,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 “都知道我曾经跟叶锦樾有过争吵,她想落井下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况且当日夏夫人也曾亲口所说这是夏秋日自己摔下去的,并不是我推,酒楼的店小二跟当时接诊的大夫是可以为我作证的。” 赵镜姝解释着,余光却瞥见了夏霍夫妇得意的目光。 赵镜姝目光不起波澜,也知道若是这一仗被他们打赢了,自己身败名裂不说,就连首辅府也会被牵连。 就连宋砚淮的仕途也会被连累,而他们夏家因为巴结了叶家成功,后期就会迎来升官,一家子鸡犬升天。 怎偏偏的,路大夫今日就不在呢? 赵镜姝秀眉紧蹙。 “那是因为当时秋日未婚先孕,你威胁我的,若是我不这么跟你说,你就要将秋日未婚先孕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那我们夏家还有脸在这京城过日子吗?” 夏夫人脑子也是转得快,“赵镜姝,你十六七岁的年纪,怎就能这么狠心。 是,秋日并非我亲生,她也做了有辱门楣的事情,但不管如何那都是我亲手带大的姑娘,我很爱她的,若是不能将你绳之以法,我愧于她的在天之灵。” 听着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多好的嫡母呢。 赵镜姝想笑:“夏夫人这话听着……你好像很爱夏秋日?” “那是自然的。”夏夫人一脸正义凛然,“我爱她甚至多过我的亲生女儿。” “这么说来……那就算是秋日日日吃外头昂贵的海货,你也会给她买吗?比如鲍鱼海参之类的?” “那是自然了,只要秋日喜欢的,我都给她买。” 听到这话的赵镜姝忍不住笑:“夏夫人啊夏夫人,就这你都敢说你很疼夏秋日呢,你连她海鲜过敏都不知道,这些个海货她根本就碰不得,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这可是给她看过病的路大夫亲口所说的,她甚至连腥气都闻不得。” 夏夫人一慌,忙解释:“我、我听错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人参燕窝呢,秋日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知道她海鲜过敏啊……” 等夏夫人解释着,倏地瞧见赵镜姝嘴角的似笑非笑,霎时愣住了。 她怎么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 赵镜姝叹着气,连连摇头,讥讽说:“夏夫人,你还真好骗。 其实路大夫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夏秋日海鲜过敏,是我骗你的,甚至于之前路大夫还给夏秋日开的药方中还有几味海货呢! 夏夫人,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会用嘴巴来爱你的庶女呢。” 夏夫人脸色顿时白了,半晌都说不出话。 夏霍瞪了夏夫人一眼,暗骂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嫡母,口口声声地想塑造自己温柔仁慈的标签,说对庶女都比对自己的亲女好,这话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 嫡庶在我朝甚为分明,你就是给自己立人设也不是这么立的。 你一会儿说庶女海鲜过敏,一会儿又说不过敏,你这张嘴真是没一句真话。 都说用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来,不知夏大人又是怎样的人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夏霍。 夏霍猛的咯噔一下,汗毛耸立,看着眼前小她好几轮不止的少女,他竟会胆怯。 可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吗? 怎会有这样的气场跟压迫感。 史正朝听得也是皱眉,听着方才的对话,夏家夫妇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大人,我夫人跟女儿的关系跟这个案子没关联,赵镜姝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我抗议。” 史正朝虽不满夏夫人的谎言,但也还是点头说:“的确,这些都是同本案无关紧要的事,赵镜姝,你不要扯开话题。” 赵镜姝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大理寺少卿不仅不再同情夏霍夫妇,心里肯定也对他们产生厌恶了吧。 “路大夫是不在,但是我有路大夫的医案跟手札,您可以看看当时夏秋日在夏家的情况,以及当日路大夫的去到夏家时,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夏霍大惊:“你怎么会有路大夫的手札,还有医案……” 赵镜姝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对史正朝说,“手札内记录了当时路大夫去到夏家瞧见这对夫妇到底是如何无视自己的女儿的,以及是有多狠心才能在自己的亲女生死未卜时还在外寻欢作乐。 医案上更是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夏秋日的孩子是被人灌下红花才导致流产。 甚至因为红花浓度太深,差点一尸两命,而夏秋日这辈子也当不成母亲了。” 话一路落,一旁的阿亚便将证据都呈上去。 夏霍夫妇两没想到赵镜姝都失去了路大夫这个重要人证,竟还有后手。 医案跟手札……亏她想得出来。 赵镜姝肯定是有后手的,她知道这两人套出了路大夫,肯定是有把握路大夫来不了或是会跟他们一个战线。 她让阿亚提醒前去的大理寺侍卫拿了路大夫的手札跟医案,这样虽很不厚道、窥视别人的隐私,但至少她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赵镜姝撇了一眼慌乱不堪的夫妇二人,又继续说:“医案跟手札都写得很清楚,若非是我带着路大夫及时来,夏秋日恐怕早就死了。 我若是有心害人,真想要了夏秋日的命,那为何还要带路大夫过去呢?眼睁睁看着她被一尸两命岂不是更好? 毕竟这要真因为红花死掉的,就算是尸体腐烂了,也是能查得出来的。” 史正朝左右认真看过后,气得拍案:“你们夫妻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不是你们做的?” 夏霍慌了神:“这医案跟手札一定是作假的,我……” “本官本就是金牌仵作出身,也曾见过路大夫的亲笔,你真以为本官分不出好赖是不是?” “污蔑,这一定是污蔑,说不定就是赵镜姝造假了的呢,况且除了这两个她也没有证据了,就是赵镜姝害死了我的女儿, 我是个当父亲的,大人你也是为人父的,你要相信我啊……” “大人,我这里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事情真伪。” 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公堂前的众人纷纷回头。 …… 第47章 宋砚淮早替她料理妥当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只见那原本躺在担架上的焦尸竟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 是夏秋日。 她有血有肉,不是被烧焦的骷髅架子,但比起平日的穿着的体面,她此时此刻是农女装扮。 不要说赵镜姝跟是史正朝,就连夏霍夫妇二人瞧见这活生生的夏秋日也是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 赵镜姝眯了眯眼,瞧见了站在夏秋日身后的冥月。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夏秋日可以通过大理寺的守卫来到公堂。 原来竟是宋砚淮…… “啊……” 夏霍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夏夫人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哆哆嗦嗦:“你、你是人还是鬼……” 夏秋日冷笑:“母亲自然希望我是死的了,如此一来的话你就可以掩盖杀死我的罪名,让你的耀祖今后高枕无忧,一步登天了不是吗。” 赵镜姝看了一眼史正朝,见他还有些懵逼,便立即问:“夏小姐你不是死了吗,夏大人跟你嫡母说这一具焦尸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夏秋日深呼吸,抑制对夏家的怒火说:“说来还得多谢赵小姐提点,不然估计我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赵镜姝倏地掀眸,心底带过一抹不解。 她何时提醒过夏秋日? 可夏秋日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充满感激,不像是假的。 下秋日继续说:“阮月简直不是人,是她的杀了我。目的就是向你首辅府索取一笔高昂的费用填在耀祖的下聘的聘礼上,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计谋骗钱。 因为她知道宋夫人极其疼你,为了保全你的名声,首辅府肯定会愿意出一大笔钱。” 阮月是夏夫人的本名。 赵镜姝瞧见夏霍脸上的疑惑。 显然,这并不是夏霍最初的想法,毕竟他的野心可大着呢,本就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 史正朝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问:“那你的意思是这场关于你的死亡自焚都是阮月一手策划的?” “是的。”夏秋日恭敬跪下说,“赵小姐跟此事无关,且若不是有赵小姐提醒,怕是我真的会死在这场所谓自焚的谋杀中。” 史正朝若有所思。 赵镜姝看了眼已经慌不择乱的夏氏夫妇,在这种不利于自己形势的情况下,夏霍选择了闭嘴,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 但夏秋日出现是冲着阮月来的,她不能装聋作哑。 阮月急的团团转:“请大人明察秋毫,臣妇怎会如此恶毒,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呀。” 阮月开始倒打一耙,“这事儿一定是赵镜姝跟夏秋日联合起来陷害我,我冤枉啊大人。” 说到后面,她又哭又喊。 赵镜姝笑了:“可方才夏夫人说跟夏秋日母慈女孝,你更是将她当做亲女一般看待。这会怎么又说我跟夏秋日联合起来陷害你了? 夏夫人,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阮月一时语塞。 夏秋日恨毒了阮月,若非是她自己也不会失去孩子,甚至于终身不孕。 “你个烂心肠的毒娼妇,谎话连篇,面慈心险。从小到大你都不肯放过我,将我往死里折磨,甚至于我的小娘都是被你给害死的…… 你还说当我是亲女?这话你说着也不嫌害臊。族人邻居,谁不知道你刻薄,为了你的耀祖,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秋日又气又怒,脸色如同充血一般,悲愤地对史正朝说,“大人,求你还臣女一个公道。” 史正朝肃穆,沉思。 原本是纠纷自焚案,这会儿倒成了家事。 一时间,他脑子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赵镜姝道:“自焚这件事情来得突然,相信阮月一定还有很多首尾没有解决完,大人你让人去仔细盘查必定是能查出来的。 至于阮月到底是不是苛待庶出子女这也好办,让人多番打听必定能打听个所以然来。” 她目光一黯,隐晦地看向夏霍,意有所指:“夏大人,您说对吗?” 夏霍猛的打了个寒颤,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下一瞬目露凶光,竟凶残的一巴掌甩在阮月脸上。 啪的一声,阮月被打得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懵了,一口红血喷出。 她捂着脸呆滞地看着夏霍:“老、老爷,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没想到你竟这般对待我的亲女,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贤妻,却不想背地里竟为了一己私欲这般对待我女儿,你这是要将我这个当父亲的置于何地。” 夏霍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阮月也不是傻子,看着夏霍这架势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全权担下这个罪名。 可凭什么,当初这个计划本就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想巴结叶家的人升官发财,现在事情败露,他竟让自己承担这一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阮月起红了眼,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如愿,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死老头子陪葬才行。 “夏霍,你想弃军保帅,呵呵,你别忘了这个……” “啪——” 没等对方说完,夏霍又一巴掌甩过去,“闭嘴,你不顾咱们的一双儿女的前程做出这种丑事,甚至还诓骗我,你让我如何原谅你。” 原气冲冲的阮月顿时泄了气。 是啊,她还有一双儿女,现如今她已经是铁板上的罪人了,若是夏霍也获罪,那她的儿女就真的没前途了。 想到此处,阮月猛地看向赵镜姝。 少女的脸如同大雪天里的迷雾,令人看不见其眼底情绪,但又让人觉得冷。 是赵镜姝,她刚才是故意提醒夏霍,让他舍弃自己。 不然凭她这张舌灿莲花的嘴,说不定还真的能糊弄过去。 可夏霍的反水,让她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看来这整件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史正朝多少也察觉出不对,也知道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但这是家事也没办法分清。 总不能让夏家一家子都被钉在耻辱柱上吧,太不人道了。 再有当代的庶出子女也的确是没地位,在强盛的家族里贫苦出身妾室生的孩子,也没少命丧嫡子女手上。 所以史正朝就只能和稀泥。 阮月最后一个人承担了全部罪责,而夏霍这个始作俑者则是美美隐身,甚至充当一个无辜受诓骗的受害者。 阮月因为损害首辅府名誉、赵镜姝清誉被罚其赔偿首辅府三百两,赵镜姝两百两,之后被流放出京城,五年不得回城。 这件事情就这么落幕了。 夏霍不敢多呆,带着阮月跟那一个黑骷髅架子连忙跑出了大理寺。 灰溜溜的,如同过街老鼠。 在出了大理寺,赵镜姝下意识左顾右盼,不自觉地寻找那个人的影子。 而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 第48章 我、我很羞愧 赵镜姝心下一喜,但一转身,见到的竟是夏秋日。 虽方才二人算同一阵营,但先前她们也是发生过不少不愉快。 叶锦樾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夏秋日可是叶锦樾的二把手。 赵镜姝还在想要同她说什么时,却见夏秋日忽跪在她的面前。 这忽然的一跪,可把赵镜姝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这还在大理寺门口,你……你这是做什么?” “赵小姐,这次真的很谢谢你,若非你让人在暗中护着我,或许我真的成了担架上的那一具黑骷髅。” 夏秋日感激不已,但又很愧疚:“我之前那么对你,没想到你居然能不计前嫌地帮我,我、我很羞愧……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因为伤害就是伤害,但我也想跟你解释……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阮月是个善妒的人,我父亲的庶出子女几乎都被她折磨得不成人样,不是送去给老男人玩就是无法平安地活着,我自七岁起身上就没有过一块好地。” 说到后面,她眼泪掉下来,撸起自己一只袖子,原白皙的手上竟布满疤痕。 看伤痕的颜色,很多都年代久远。 夏秋日抽泣着说,“我小娘在生下我不久后就死了,我在家中无依无靠,只有牢牢依附叶锦樾我才能在那个家里活下去,为了讨好她我只能伤害你…… 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但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赵镜姝看着她手上错综复杂的疤痕时,倏地想起自己还在亲生父母家身上也是没一块好的。 她有点感同身受。 “都过去了,你先起来吧。”赵镜姝扶她起身,“不过经过这件事,你想必也不一定能在夏家好好生活。” 夏秋日苦笑:“叶锦樾对我没有半点情分,那日在酒楼我差点小产时她只关心我的死活能不能重创你;至于我的父亲……这个点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其实我早该知道我没有家了,我想离开京城,去找我心爱的人,他会收留我的。” 赵镜姝听着这如同菟丝花一般依附的言论皱了皱眉,可仔细想想,也不是所有人有她那样的机遇跟自由。 “祝你一路顺风。” 赵镜姝最后也只能祝福她。 夏秋日朝她笑了笑,稍稍行礼后便离开了。 人都走后,赵镜姝又忍不住看了一圈周围,却仍不见宋砚淮的影子。 他没来。 也是,那日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如今事情正在往她所想要的方向走,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小姐,我们回去吧。”一旁的冥月忽然说,“今日将军跟首辅大人去见了孙家的人商量婚礼的事,估计没到傍晚是回不来的。” 赵镜姝倏地一僵,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好半晌才开口:“所以,这也是宋砚淮的计划的范围内?” 冥月心里咯噔一下。 赵小姐猜到了。 赵镜姝原还觉得奇怪,那本应该死了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于还有尸首骗过夏家的人来闹。 夏秋日可没这样的能耐。 夏家那可是夏霍的统治范围,夏秋日在那样的环境下想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 除非一早就有人布局。 除了宋砚淮,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本事帮夏秋日。 这事儿一出,以后夏家以后估计再也不敢作妖了,而且按照夏秋日的脑子,她也想不出只将阮月拉下水这一件事。 官员的乌纱帽不好带也不好摘,若上升到夏霍,那就不仅只是家庭纷争,而是刑事案件,那必定会闹大,到时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一来二去就只让阮月一人背锅但又能重击夏家的,逼得夏霍不得不丢下阮月。 很高深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