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 1. 一门亲事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金乌西沉,硝烟过后,东平城门户大开。 放眼望去,已是尸横遍野。一阵风吹过,血红色的腥气瞬时弥散在死寂片刻的废墟之上。 “君侯,末将把许垚父子给绑来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黑脸武将把缚好的两人丢来。 或许是因为成了俘虏,对方索性破罐子破摔。 “魏蛟你命格不详,弑父杀兄才承了爵,将来克妻克子,不得好死。”许垚形容狼狈地叫骂道。 “许太守早已成阶下囚,还像当日在城墙上的义正词严,当真是让某刮目相看。”被唤魏蛟那人高坐马上,神色不明地把弄手上马鞭。 “低贱之子,不堪大用,幽州基业必断你之手。” 见对方越骂越欢,丝毫不惧。魏蛟眸色骤紧,周身顿时弥漫一股阴沉气息,冷声施令:“将许垚舌头拔掉,头颅砍下来,挂在东平的城门上,余党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随后无视身后的叫骂,驭马进城。 —— “女郎,该起了。”青竹轻手掀开帷幔,俯身对躺在锦被里的女子耳语道,“等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呢。” 女子迷糊地睁眼,敛眉咕哝了句:“几时了?” 青竹道:“刚到卯时。” 萧旻珠幽幽地叹口气,任命坐直身,让青竹服侍她穿衣。 房间里的人影有序攒动,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 萧旻珠晃悠悠地盯着镜子里梳妆的自己,思绪发散飘荡。 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她还是无法适应晨昏定省的规矩。每天起这么早去请安,身体醒了,脑子都还没醒,跟具浑浑噩噩的走尸似的。 想到这儿,萧旻珠打了个哈切。 没错,萧旻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里的人,她是在六年前穿进这具身体里来的。 那时她还叫萧旻,是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的底层社畜,为了那点儿工资,每天兢兢业业的上班搬砖。因为顶头上司多次将一个方案打回,凌晨两点,萧旻还在公司改方案,最后实在太困了,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她就成了一个十岁小女孩——扬州牧萧烨的独女,萧旻珠。 经历上一世痛苦的打工狗生活,穿成贵族女郎后,萧旻珠只想躺平过一辈子。 外面争执声突起,搅扰了萧旻珠心中的万千思绪。 门口,白桃叉着腰,一张圆润乖巧的脸争得面红耳赤。 显然,她并不善于吵架。 白桃:“我们女郎应有的热水可不止这些,你们厨房是怎么送的?” 脚下放了一只上粗下细的木桶,里面只装了半桶水。 送水过来的是长得白胖的粗使嬷嬷张婶,她赔笑道:“哎呀白桃姑娘,今早上柳姨娘那边多要了一桶水去,府里主子这么多,厨房烧水的锅灶就这么几个,哪里够分呢。” 白桃气的胸口起伏不停,“柳姨娘一个妾室如何能与我们女郎——” “白桃。” 还未出口的话被萧旻珠打断。 萧旻珠站在门口,对眼珠子滴溜转的张婶微微一笑道:“嬷嬷应该还要去其他地方送水吧,就不多留了。” “唉唉。”张婶有些失望地走了。 等张婶一走,萧旻珠目光瞥向一旁低着脑袋的白桃,戳戳她的额头,“刚刚气势汹汹的劲儿都去哪儿了?” “女郎,奴就是看不过她们这些踩低捧高的嘴脸。”白桃嘟囔着道。 萧旻珠叹口气,“看不惯又能怎样呢,毕竟咱们现在寄人篱下。” 萧旻珠母亲早逝,父亲也在她穿过来后一年逝去,随后她就因要给父母守孝和身体差需要静养为由被送到了庐江,半月前才因为到了适婚年纪重新回到府里。 现在的州牧是她的叔父萧奉。 叔父待她还挺不错,至少吃穿用度上面不曾克扣,但耐不住底下的下人心思繁多,总有些时候会发生诸如今天这样的事。 白桃脑筋一动,提议道:“女郎,要不我们回庐江吧,那儿虽然偏僻,但好歹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 萧旻珠笑了笑,“你当这儿是这么容易走的。” “快,头发还没弄完,要来不及了。”萧旻珠边走边说道,“等会儿出门记得把抄完的佛经带上。” “噢。”白桃整个人宛若泄了气的皮球。 正值九月,清早晨的风已带了些许凉意,树杈落下三两枯黄的叶片。 进到老太太的院子时,时辰还不算晚。 萧旻珠微笑上前行礼,“祖母。” 头戴石榴串珠抹额的紫衣老太太眉间含着柔和笑意,“阿绵来了,快上茶。” 阿绵是她的小字。 萧旻珠坐在萧老太太下方的位置,让随行的白桃将佛经交给萧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嬷嬷。 “祖母交代的佛经,孙女已经抄完了。” 萧老太太说好,翻看了两页道:“这字倒是写的不错,娟秀工整,可见你是认真在写,佛祖见到了你的真心,会保佑你姐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萧旻珠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抄写佛经这事儿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萧旻珠的堂姐萧青雁自她回府的那天,就推说身体不适,头疼无力,请了大夫来看也无济于事。伺候的婢女非说是被萧旻珠带回来的宵小冲撞了才会如此。 萧老太太本身也是信佛的,对这类事向来宁可信其有,于是便做主让萧旻珠抄写一本佛经去去煞气。 萧老太太关心问:“回来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对啊,女郎虽没了父母,可还有亲祖母撑腰啊。 白桃正欲说话,却被萧旻珠暗中拉住手臂。 萧旻珠:“婶母很贴心,知道阿绵喜静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院落,下人伺候得也很妥帖。” 萧老太太这才放心,叹口气道:“你去庐江守孝养病,青雁刚好看中了你住的那处院落,我想着鱼珠院总归是离街口近了些,也不利于你后续养病,遂做主换了院子,之前我还在想,要是阿绵介意的话,我就再让青雁搬回去。” 原来这些老太太都是知道的。 白桃垂头丧气地挠了挠手心。 萧旻珠面上始终保持着温良的笑意:“阿绵并不介意,一处院子而已,姐姐住了就住了。” “乖孩子。”萧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萧旻珠的手背,“你今年也十六了,我给你婶母说了,让她多多留意扬州的青年才俊,给你订门好的亲事。” 萧旻珠乖巧地点了点头。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萧旻珠便准备告退。 刚走出廊下,就撞见了萧青雁的身影。 萧旻珠只好停下脚步,盈盈道声“大姐姐。” 萧青雁闻声,愣愣地看向她,许久才回应喊了声“三妹妹。” 以往萧青雁见到她哪里会是这样有气无力,萧旻珠眨了两下眼睛,注意到对方青黑的眼下,“姐姐昨夜没睡好吗?” “嗯是有些不舒服,我先进去了。”萧青雁草草结束对话,在萧旻珠澄澈的目光下有些慌乱地走了。 奇怪。 从小这位堂姐就是骄傲的孔雀,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样样都要努力做到最好,长辈眼里的乖乖女,同龄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但萧旻珠不知道为什么对方 2. 预知梦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母亲,我……我不要嫁给魏蛟。” 萧青雁缩在床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脸色煞白。 “多好的亲事啊,你一嫁过去就是诰命夫人。”卞夫人坐下来,以为只是女儿念家才不想嫁人,言辞恳切地劝慰,“幽州虽然偏了些,但兵强马壮,如今魏蛟又拿下了东南几个郡县,依母亲看,他将来肯定会再进一步,到时候你不是也跟着享福。” 卞夫一生所出一子一女,儿子将来反正会继承家业要不着她操心,女儿家的婚事便是第二次投胎,卞夫人深以为然,所以她在萧青雁为及笄时就已经在相看人家。 如今青雁已经年满十七。 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卞夫人就打算若不然年尾和建安太守的长子结亲,对方的品性相貌勉强入了她的眼。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门更好的亲事,如何能不要? 她估摸与魏家结亲使君势在必得,若青雁不愿,婚事说不定就要落到柳姨娘母女头上。 得了这门天大的好事,柳姨娘那小蹄子岂不是要翘上天去。 卞夫人好说歹说,萧青雁就是不愿意,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 卞夫人也是气怒了,急声道:“今日你若不说个头尾,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上花轿。” 萧青雁无法,抿了抿唇只得道出自己前两日的梦境。 卞夫人听后一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青雁哽咽不止,眼眶微红地道:“女儿怎么会用此等大事玩笑?” 原来萧青雁做梦梦到了嫁给魏蛟后面的事情,在梦中,过不了多久这个时代会彻底成为一个乱世,没有皇权的压制,各地诸侯军阀混战,黎民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魏蛟也确实如卞夫人所说不是池中之物,戎马半生,南征北战,成为了北方势力最大的军阀。但他性格暴虐,自大狂妄,冷漠无情,宛如一头无绳牵引的野兽。 魏蛟患有头疾,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每当头痛发作时,他那双原本就泛着诡异的眼眸会变得猩红一片,忍不住杀人。有一次,魏蛟误入了她的房间,她目光从对方滴血般的兽眸落到手上拿着的滴血长剑顿时张皇失措,害怕地直流泪。 好在对方只盯着她愣神了一会儿就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 想到这儿,萧青雁浑身忍不住发抖。 她紧紧攥住卞夫人的袖子,“母亲,我不要嫁给魏蛟,我会死的。” 魏蛟做事不留退路,平生树敌无数,最后被群起而攻之,乱箭死在战场,连具囫囵尸体都没留下。 而斗败魏蛟的人就是萧旻珠当时的丈夫崔琰。 她作为逆贼魏蛟的妻子,为了活下去,只能屈辱地向这个昔日看不起的三妹妹求情,让她的夫婿对自己网开一面。 时隔多年她被赦免再次回到扬州老宅,偶然听见曾经府里伺候的老人私下议论,“我原本以为大娘子嫁得最好,谁能想到三娘子最后竟一飞冲天,成了皇后呢。” 另一人放低了声音:“我听随大娘子回来的婢女说,大娘子嫁给那位时也过得不好,只表面风光罢了,实际上夫妻俩一直分房睡呢。” “大娘子真惨,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三娘子也就是运气好,要是最开始嫁过去的是三娘子,姐妹二人如今的境遇就颠倒了。” 萧青雁回忆起梦中的屈辱,羞愤欲死。 而且这个梦在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萧青雁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最后落得跟前世一样的结局。 见女儿情绪失控,卞夫人连忙俯身拥住对方安抚。 她本身是不太相信人做梦会梦到以后发生的事情,但女儿说的煞有其事,甚至事情发展十分具体,卞夫人目露迟疑。 “那婚事就这样白白便宜柳姨娘了?”卞夫人有所不甘心。 后宅的适婚女郎按身份来说青雁是最合适的,若将个庶女嫁过去,魏蛟不一定会愿意。 萧青雁眼神划过一丝异样,斟酌开口:“母亲是不是忘了,还有三妹妹。” 萧旻珠是从前担任州牧的大伯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 刚才的话语中萧青雁并没有主动向卞夫人提及萧旻珠的婚事。 对,萧旻珠只是运气好罢了,如果她们的婚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换,她就能像梦中的对方一样身穿凤袍头戴贵冠地接受众人拜贺。 而萧旻珠在失去庇护后只能向她跪求安稳。 想到这儿,萧青雁从头到脚地浑身一颤,整个人沉浸在对方向自己毕恭毕敬俯首的幻境里。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卞夫人一合掌,与魏家的婚事不能丢,目前扬州需要魏蛟做靠山。 卞夫人虽是一介妇人,但因为兄长掌握扬州重要军防,也对时事有所了解。而除青雁外最合适的联姻对象便是萧旻珠了。 青雁实在害怕不敢嫁,婚事倒不如安在萧旻珠这个侄女头上,至少她以婚事笼络时侄女会对她有所感激,要是柳姨娘的女儿嫁去幽州,后面几年里府里怕是再也安分不了,老爷也会看在女婿魏蛟的面上更加优待柳姨娘。 这是卞夫人所不能忍的,况且柳姨娘的儿子也已经有十二岁,要是几年里萧平万一脑子发昏开始重用这个庶子,岂不是会给她的儿子带来麻烦。 距离魏蛟战死还有些年头,大不了等魏蛟死后她们再将萧旻珠接回来养着。 卞夫人一合计,温声对女儿道:“你先好好休息,后面的事就交给母亲来办。” —— “女郎,夫人来看您了。” 卞夫人素来不登渔珠院的门,萧旻珠也不知对方来做什么,只得先出去迎她。 这响萧旻珠刚喊了声婶母,卞夫人就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心,看她的目光莫名带着一丝诡异的热枕。 “晃眼间,二娘你都长这么大了,婶母还依稀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呢。” 萧旻珠适当地微笑,低头装乖。 试想,一个往常对你不算太亲近的长辈突然有一天拉住你的手深情意切地说你长大了,莫名有种羔羊长大了该宰杀吃肉了的感觉。 一番嘘寒问暖后,对方终于切入了主题。 “我和你叔父答应了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这不,当下就有个极好的亲事,我们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嫁人? 萧旻珠没想到卞夫人来和她说的是成亲的事。毕竟她回到府里一个月都不曾到,而且长幼有序,萧青雁都没订婚,哪能这么快就轮到她呢。 所以一时之间,萧旻珠不知道说什么。 卞夫人见萧旻珠不语,以为她不愿,又说了魏蛟的许多好话,真的假的,卞夫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萧旻珠长相极美,甚至说艳丽了些,肤如凝脂,娇唇红润,眼睑下方缀一颗红色小痣,更添几分潋滟勾人,这样的长相,在很多世家大族眼里,是不堪担任宗妇的。 是以,卞夫人自觉给她找了门好亲事。 在她看来,萧旻珠就是典型的长相精明祸人,实则胆小乖巧,极好说话,萧烨死后,萧旻珠性格愈发安静,常待在在自己院里不出门。 卞夫人干脆就以侄女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将其送到了庐江这个小地方,而且庐江临近萧烨夫妻二人的陵墓嵛山,子女为父母守孝天经地义,那些宗族的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直到对方到了适婚年龄,族里的几个婶子开始念叨,卞夫人才不得不又将侄女接回来。 对于这门亲事,口都说干了仍不见侄女表态,卞夫人只得说让她考虑考虑,这才离开。 …… 连着几日阴天后老天终于舍得放了晴。 萧旻珠倚坐在长椅边发呆,偶尔向下面池塘抛洒一把鱼饵,引得一大片鱼儿争相恐后地张嘴抢食。 先前卞夫人的话,她最多只信一半,若真如她口中那般好,这门亲事又怎会落到自己头上。 但不听从卞夫人的话她又能如何呢? 按照礼法,父母死后女子的婚事就有叔婶相看,拒绝了这次,下次又怎么办。 逃婚? 这是一个不算安稳的朝代,处处都在打仗,她一个弱女子抛去家族蔽护,携金带银逃婚出去,怕是也很难在乱世中立足, 萧旻珠眯眼靠在木椅上,任由洒落的阳光穿透薄薄的眼皮。 别人的女主穿到古代后要么金手指巨粗,囤货空间、读心、美食系统应有尽有,要么就穿书知道小说剧情,提前去抱男女主的大腿。 而她穿书却还要自己考虑长期饭票问题。 萧旻珠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累。 联姻对象她其实也算认识。 当年她刚穿过来时原身的父亲还在,扬州实力尚算兵强将勇, 3. 半道被劫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滁邱已成为魏蛟的囊中之物。 城外四个门皆被密密麻麻的魏兵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晚间,军中的将领齐聚主账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一鬓角交缠银白,面容清瘦带着一丝病容的宽袍之士站在主位旁。他咳了咳建议道:“滁邱有八千守军,君侯将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在下估计城中的粮草应该不足以支撑一个月,季郁是个会审时度势之人,届时招降不会太难。” 此人名叫旬翊,是魏蛟账下的谋士。 众将领都觉得说的在理。 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滁邱,魏蛟的心情很好。 “君侯…”有兵卒从帐外跑进来,带着焦急,“大事不好了!” 魏蛟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垮下来,不虞地问:“何事惊慌” 脸上沾血的小卒战兢道:“夫人,夫人被劫走了。” 魏蛟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反应了一会儿才知说的是自己新娶的萧氏女,腿往前跨一大步,勃然变色问,“被何人所劫?” “来的人扮成了强盗,但小人留意他们离开的方向是昌平。” —— 萧旻珠被一股重力推进房间。 身后大门重重关上,萧旻珠方从愣怔中回神。 明明昨天护卫长还说再有十日就能到晋阳了,晚上投宿馆驿,萧旻珠半夜被外面的打杀声惊醒。 刚一打开门就是护卫长被抹脖倒下的躯体。 然后,她就被那些人带到了这里。 从惊吓和茫然中清醒过来后,萧旻珠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以待毙。 还好手脚没被人绑起来。 萧旻珠打量房间布局,四处寻找其他的出口,然后非常不幸运地发现除了大门其他地方都堵死了,后面仅开的小窗也有人把守。 她现在只能希求晋阳那边见她久不到,然后向魏蛟报信。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绑自己来做什么。 两日来,只有一个婆子进来送饭。 想从对方口中知道这是何处,奈何她嘴紧,什么也不说。 萧旻珠只好询问青竹和白桃的去处。 婆子答:“她们两人很安全,女郎不必担心。” 第三日,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萧旻珠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崔郎君!”萧旻珠震惊地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儿?” 留意到房间的守卫恭顺地站在青年郎君身后,萧旻珠目光在几人中逡巡,隐带一丝顾虑。 “萧女郎。”崔琰见到萧旻珠内心漫起重逢的欣喜。 自从父亲猝死,兄长即位后一直以为自己有不轨之心,连日寻差错欲处死他。崔琰无法,半年前带着几个属下逃出青州,投靠在昌平的母舅。 那日到了嵛山,杀退兄长派来的又一波杀手后,就只剩下崔裕一人。受伤后,崔裕没走出多远就流血过多昏倒在路边。 本以为他死到临头,谁知竟被去祭拜亡父亡母的萧女郎所救。 崔裕在小院养好伤了才离开,心中也不由自主地记下了女子的一颦一笑。 她果然在这里。 怕她误会,又连忙解释道:“是张玖挑唆我舅舅绑的你。 半月前,他被派出去押运粮草。 今日回来才从舅舅口中得知,他与张玖做了交易。 张玖让他偷袭从昌平经过的魏蛟新妇,送往益州,张玖许诺赠他一万石粮食和三百匹西北的汗血宝马。 崔琰才知萧旻珠如今也在昌平。 两人相别不过也才四个多月,再次相见,对方竟要成婚了,嫁的人还是燕侯魏蛟,崔琰心中陡生一股无法言明的复杂情绪。 他撇开这阵突如其来的怅惘,关切问:“萧女郎可有受伤?” 萧旻珠摇摇头,目露胆怯,“崔郎君你能放我离开吗,我想回家。” 崔琰想她一个常在闺阁中的弱质女郎被掳掠到陌生地方来,如何会不害怕,但叔父那边…… 崔琰心有顾虑,只能暂时安抚她道:“萧女郎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直到崔琰离开,房门被重新关上,萧旻珠眼中的畏惧消散,有几分出神。 —— 崔琰推开书房门。 里面的李修放下书信,闻声望过来,“琰儿,怎么不在房中歇息?” 崔琰俯身垂眸道:“舅舅将魏蛟的新妇掳来,让魏蛟知晓了岂不是引火烧身,不若将人早日送还回去。” 李修见外甥突然与自己讨论这件事有些惊讶。 他站起身道:“派去的人报除了车上的三个女子,其余兵甲皆斩杀未留活口,魏蛟又怎么知道是我将他的夫人掳走的。” 后又轻点桌上的书信,“张玖的人马和粮草不日将抵达昌平,届时人货两清,一切就不与我相干了。” 崔琰:“可…” 见崔琰还要规劝,李修双手背身,制止道:“此事已经定下,勿要再劝。” 而后又觉得外甥言行有些古怪,想起晌午有人来报崔琰曾进过关押魏蛟新妇的房间,李修怀疑道:“你和萧氏女是旧识?” 崔琰只好坦白:“之前被崔裕的人追杀,是她救的我。” 李修揶揄地笑:“怪不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自己这个外甥是舍不得将那妇人换给张玖,可一个女人又如何能比大业重要。 崔琰觉得对方误会了,正要解释。 一 4. 偷听被抓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城下。 宋辽,也就是那个黑脸武将,疑惑地问:“君侯,李修会将夫人送出来吗?” 魏蛟心中有股子烦闷,眉头深皱,笃然道:“会。” 魏蛟原本想率大军直接兵临城下,将昌平攻下,却被旬翊给劝下来。 一来滁邱那边需要人手,二来李修背后是宁王。 宁王是皇帝的兄长,尽管如今皇室不像从前那般风光了,但熙帝依然是王朝的最高统治者。 并且其余诸侯州牧虎视眈眈,若魏蛟在此时得罪了宁王,很难说他们不会借着维护王室权威的原因将矛头对准幽州。 旬翊试图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讲给他听。 魏蛟心里没想这么多弯弯绕绕,得罪了宁王他也不怕,但老头子咳得那么厉害还坚持随军替他出谋划策,魏蛟也就退了一步,不过仍是坚持要亲自率兵将人带回去。 李修这人小心谨慎,想要别人给的好处,又不敢得罪他,不然也不会扮成强盗来把人劫走。 宋辽正想问对方为什么这么笃定,下一瞬,昌平的大门就被打开,走出来一行人。 萧旻珠之前穿的彩衣已经被弄脏了,婆子找了身轻便的衣裳给她换上,褪下华裳艳妆后,整个人非常素净。 跟着崔琰走出城,抬眼看,外面果真有数列黑骑。 为首两个武将一黑一黄。指肤色。 因为隔了几十米远,看不清楚五官。 左边的黑如煤炭,右边的是小麦偏白的肤色。 依稀记得魏蛟从前挺白的。 萧旻珠不但是个颜控,还是个肤色控。 刚崔琰说魏蛟本人也来了,萧旻珠暗自希冀他是右边那个。 崔琰走到右边骑马的武将身前,“请燕侯息怒。” 魏蛟语气中透露一股明显的傲慢,嗤声道:“你是何人,叫李修出来。” 对方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崔琰抿唇道:“在下崔琰。” “崔?”魏蛟摆弄马鞭的手一顿,“崔裕是你什么人。” 崔琰恭敬回:“是我的兄长。” 魏蛟冷颜冷色,“孤记得与青州从未有过瓜葛。” 崔琰知他误会,感觉到对方施来的威压,连忙解释道:“此事是张玖在背后促成,我舅舅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听了对方的挑唆。” “原来是这样。”魏蛟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原谅你们好了。” 崔琰以为少不得要费一番波折。 竟然这么容易? 这人变脸如变天,回忆起魏蛟的那些传言,崔琰突然十分好奇对方长什么样子,没忍住抬头,触及对方冰冷的眼神,他又立马低下头,将惊骇埋入心底。 “多谢燕侯宽宏大量。” 魏蛟将他的异常尽数收入眼底,轻蔑地冷哼一声。 偏头看向后方,女眷已经被接进马车。 魏蛟目力极佳,刚刚女子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将自己新妇的面目看清楚了,他饶有兴致地想,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娇艳夺目,但现在两人的地位颠倒过来,她在他面前还会如从前一样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吗,魏蛟内心升腾起一股隐秘而扭曲的快感。 先前萧平递来请求联姻的信函,他虽心动于对方许诺的银两,但是后面他的目光只能注意到最后一条“愿送上萧氏旻珠,与燕侯结亲。” 萧平想让魏蛟掺合进他与张玖的争斗中,与萧氏结亲有利有弊,思虑再三,魏蛟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曾经璀璨的明珠如今被叔父用来当做与外人谈判的筹码,光是想想都让魏蛟兴奋不已。 昌平离东平更近,魏蛟将人送到东平后,又片刻不歇地赶去了滁邱。 马车星夜赶路,吃睡都在车里,一日就到了东平,萧旻珠从车上被扶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组了。 得知魏蛟赶去了滁邱,萧旻珠一边觉得对方精力无限,又觉得给人添了麻烦,有些歉疚。 东平是座大城,使君府也修得格外气派。 但是,不知是不是魏蛟这个主人不在的缘故,萧旻珠发现府邸里面人很少,只零星看见几个打扫的下人,冷冷清清的。 紧接,一个四十左右,面容端正的妇人迎了出来,“奴来迟了,夫人请恕罪。” 她说自己姓云,负责燕侯府中的大小庶务。 萧旻珠瞧她面善和煦,亲切地喊一声“云娘”。 青竹接到示意,上前想将手里的荷包交给云娘。 “不敢,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使唤一声便是。”云娘笑着婉拒。 “那就有劳云娘了。”看来对方是个干实事的。 云娘将三人领到落榻的地方,“这是雅竹轩,君侯居的鹿院离这里不远,等大婚之后,夫人再住进去。” 萧旻珠迷惑:“不是到衡阳成婚吗?” 萧旻珠以为在这里歇几日魏蛟就会派人送她去衡阳。 云娘疑惑:“君侯没告诉夫人?” 一路上两人没说上一句话。 “君侯临走前吩咐奴备好大婚的一切事物,等他从滁邱回来就举行婚礼。”云娘解释。 “稍后奴会派两个仆妇过来,夫人先好好休整。”说完,云娘就躬身告退离开。 东平的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朗朗晴日,到了下午就转阴,一阵冷风吹过,就开始飘雨。 房间里一应用品都是新的,被子也是早早铺好,这个云娘办事很妥帖。 萧旻珠擦着半干的头发……看着窗户外面出神。 穿到这个世界六年,从和平年代来到乱世争雄的古代,从尊贵的使君独女到寄人篱下的孤女,再到嫁给声名狼藉的魏蛟为妻,萧旻珠的人生可谓是起伏不平。 如果不是她有时刻心平气和的良好躺平心态,恐怕早就受不住了。 小桃正准备把箱笼里的衣物往衣柜里腾放, 青竹瞧见了,指责她道:“取出来三四套换洗,其他的先不拿出来,省的到时候搬来搬去麻烦。” 青竹心以为大婚后女郎会搬进主院与燕侯同住。 就这样,雅竹轩成了主仆三人暂时的落脚地。 来东平的第十天,萧旻珠病了。 这具身体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加上现在又是秋转冬的时节,一个不慎,就感染了风寒。 病来如山倒,萧旻珠尤甚,晚间躺在床上又发起了高热,往日白皙的脸蛋烧的通红。 云娘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骇了一跳,忙派人去唤了大夫。 不知外面的兵荒马乱,萧旻珠做了一个虎头蛇尾的梦。 梦境出现的每个人的脸面前仿佛都遮了一层薄雾,辨认不出是谁,连经历的事也都是走马观花。 到最后,萧旻珠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成为了一人之下的皇后,但却因为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三十岁就 5. 大婚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萧旻珠蓦地瞪大眼。 魏蛟!! 虽然从前就觉得魏蛟的眼珠子的颜色挺特别,但异瞳长在少年和成长男人的身上始终有一层差别,少年是青涩处处散发冰冷的距离感,成年后则是透着果子熟了该吃掉的醇厚韵味,萧旻珠神游地点评。 身前的这个女子直直地盯着他的右眼看,似惊奇似感叹,就是没有恐惧,魏蛟突然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纤长根根分明的羽睫颤动垂下,他十分不爽地偏过头。 外面嚼舌根的两个婢女注意到了早身后的动静,宛如惊弓之鸟般连忙跪地求饶,“君侯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作为从幽州府跟来伺候的仆从,她们非常了解魏蛟对于下人说是道非自己身世的态度,就是因为明白,才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被声音打断思绪终于回神的萧旻珠心想,完了,偷听陈年密辛被正主逮到了。 萧旻珠连忙抬手起誓,语气认真:“刚刚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萧旻珠丝毫不相信这种命相之说,一听就是那道士想让主人家破钱消灾的骗术。 魏蛟却笑了,一口白牙,寒光战战,“可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真抱歉,让你给听到了。” 萧旻珠:……这话让我怎么接? 奶奶个腿,不给我活路是吧。 此时此刻,萧旻珠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抱住这位燕侯的大腿,痛哭流涕地保证日后再也不偷听他人说话了。 然而魏蛟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 至于那两个女使,则被府卫捂嘴拖走。 作为在场的第三个人,萧旻珠觉得自己离“突发恶疾病逝”的下场不远了。 —— “女郎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变成这样了?”青竹看眼坐在床边抵额沉思,叹了不知多少回气的女郎陷入疑惑。 白桃一脸茫然,“刚刚在花园女郎说冷,我就回房间取件披风,然后就这样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响,萧旻珠恍然间抬头看见了自己的两个侍女,招手让她们过来。 一手牵一个,用分外温柔的语气道:“要是我不在了,你们就别回扬州了,身契和银票都在我那个红木首饰盒子里装着。” 青竹白桃:?为什么女郎突然像交代临终遗言一样和我说话? 小桃忙道:“女郎,今早大夫来复诊说您快好了,放心吧,您不会死的。” 萧旻珠爱怜地看向她,傻孩子,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但也没必要告诉她俩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晚间,云娘带来了魏蛟的嘱咐,大婚将在两日后举行。 婚礼需要的东西前阵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据云娘所说,等后面魏蛟处理完东平、滁邱的防务,就会带她回晋阳的祖宅。 这些时日,萧旻珠和云娘熟稔了许多。 萧旻珠从旁侧击地询问晋阳的家中有几口人,她好备见面礼。 云娘默了会儿道:“老夫人两年前回了娘家中山郡,并未回府。” 隐含意思就是夫人你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家里没人。 萧旻珠:! 那嫁过去不就是她当家吗! 魏蛟又经常在外面打仗,府上就是她做主。 萧旻珠不敢想自己未来的生活会有多快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魏蛟有点惨,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重瞳是先天的眼疾。 因为一句子虚乌有的批语,父兄战死,世人皆说是他克死的,连祖母也远离他。 咦,她怎么可怜起魏蛟来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一晃眼,两日过去,大婚接踵而至。 天不亮,萧旻珠就被几个女使架起来梳妆打扮,妆粉跟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扑。 看着镜中脸色越来越惨白的自己,萧旻珠困顿地眨了眨眼,感叹一句,好像鬼啊。 随后又被人服侍着穿上了繁复的礼服,等待吉时到来。 魏蛟雄踞一州,前段时日又连破四郡,一时风头无量,他大婚,各路诸侯碍于情面,纷纷送上贺礼,连洛阳那边都派使者带来了贺礼祝贺他新婚。 是以,婚期虽然很赶,但该有的排场一点没少。 按照习俗,应该男方去女方家迎亲,拜别岳父岳母后,用喜轿将新娘抬回来,但因为箫旻珠的父母都去世了,也没有娘家人在此,这道程序就免除了,黄昏时分,婚车游城。 燕侯大婚,盛大场面难得一见,一时之间全城百姓都涌来主街观礼。 魏蛟骑马走在婚车前,身后的两个侍从时不时往人群中抛洒铜钱,抢到好彩头的人便向燕侯和新娘说一两句吉祥话。 场面十分热闹。 婚车内,持羽扇遮面的手微微泛酸,箫旻珠悄悄偷懒放下一只手。 大早上起来,折腾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好在临走时,箫旻珠从桌上摸了两块栗子糕塞进袖袋。 婚车左右两面帷幔都放了下来,外面的人看不见,前头的魏蛟等人又是背对她。 正当萧旻珠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栗子糕往嘴里放之际,魏蛟偏像后背长了眼睛似地回过头,隔着歪斜了的羽扇两人遥遥四目相对。 箫旻珠举着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垂下头颅,把自己完全遮挡起来后将糕点塞进口中。 没瞧见魏蛟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 魏蛟在东平无亲友,整个喜堂中的宾客都是他军中的将士。 一群大老粗见着自家主公娶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进门,欢喜不已,比自己讨媳妇还开心。 可不是咋地,他们主公娶了娘子,就有人管他了,省得一天天就待在军营逮着他们薅,连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被压榨了。 当下属的最讨厌剥削压榨员工的上司。 白桃悄声说一个黑壮大汉最为吵闹,箫旻珠猜测是上次和魏蛟一起去昌平救自己的那位。 宋辽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对着旁边从滁邱赶来参加魏蛟婚礼的旬翊粗声道:“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末将想给君侯简单讲两句……” 魏蛟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冷声吩咐:“等会儿找两人给他抬回去。” 其他人都笑他是喝点黄汤就心高气傲。 * 繁冗礼节后,萧旻珠被搀扶着进了新房。 青竹小桃替她补了妆后都退了出去,独留她一人。 白日太过劳累,如今坐在松软的床边,箫旻珠觉得脑子渐渐昏沉。 桌几的喜烛燃烧时发出噼啪声。 不知何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近喜床。 女子一动不动地坐在软红帐子上,套着的繁缛喜服显得她像一尊小巧玉人。 桌上放了一柄玉如意,魏蛟拿在手上掂了掂。 回想前几日他走前女子吓坏了的模样,不知道喜帕下的容颜是梨花带雨还是惊恐无措,魏蛟突然有些恶意地想。 先前对喜宴的无趣突然一扫而空,取之而来的是兴奋和迫切。 想到此,魏蛟利落地挑起红绸。 然后他,见到了一张,惨白的睡容。 魏蛟:“……” 魏蛟是第一次娶亲,不知道女儿家成婚时原来会把脸涂得这么白,嘴抹的这样红。 “喂,醒醒。” 他实在没想到有人坐着也能睡着。 对方眉头轻皱,像是被苍蝇惹恼了似的挥挥小臂,但还是没睁开眼。 心这么大? 魏蛟没忍住拿玉如意一头戳戳对方肩膀。 然后萧旻珠就被戳醒了。 今早上鸡没叫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一番礼仪下来,魂都去了半个,坐在婚床上,想着魏蛟还没来,闭目养神一下,一个不慎,就睡过去了。 迷瞪地睁开眼,发现身前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人醒了,脑子还没完全醒,萧旻珠就这么从对方被喜服勒紧的窄腰,宽阔的肩膀看上去,直到同一双熟悉的异眸对视。 她立马佯装乖顺地低下头。 说起来,这还是双方重逢以来第一次正式见面,前两次要么没看清,要么就是惊吓。 这两日,萧旻珠已经看开了,只要魏蛟还没宣判她的死期,那她就要好好挥霍享受余生的每一天。 她要做一条合格的咸鱼。 魏蛟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新妇先是懵懂又大胆地盯着自己发呆,而后又似被吓到了般立马低头缩成一个鹌鹑。 “你不害怕?” 哼, 6. 书房 《换亲嫁给阴鸷反派后》全本免费阅读 魏蛟去了盥室洗漱。 萧旻珠卸掉头上诸多钗环,又哼哧哼哧地把床收拾出来,桂圆花生之类的小东西一应都扫落到地上。 等萧旻珠洗漱完从盥室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房间内的布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新置的喜烛,里间靠近床榻竟一个烛台也没有。 萧旻珠本来想在堂间留两盏灯不吹灭的,这样里面也能有细微的灯光看清路。 “把灯都熄了。”床帐内传出魏蛟的声音。 他不喜欢睡觉时有任何光亮。 萧旻珠只得吹灭剩下的两盏灯烛,像瞎子摸象一样往床的方向走。 没办法,她有轻微夜盲症,特别是明亮乍失时,房间看着和黑暗洞穴相差无几。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萧旻珠不小心踢倒了凳子。 在黑暗中视野也很好的魏蛟亲眼目睹对方往偏离床的方向越走越远。 或许是因为现在对方沦落到了自己手上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又或者她做贼心虚将凳子扶起来的窘迫模样让他觉得好笑。 魏蛟心情很好地提醒,“右边。” 萧旻珠往右走了十几步,终于摸到了床沿。 她呼出一口气,就十米的距离,自己好像走出了一百米的感觉。 萧旻珠蹬掉脚上的鞋子,开始往里面小心翼翼地爬,因为她如果走的话,很有可能会踩到睡在外面的魏蛟。 然而,她考虑得很周到,现实中膝盖还是不小心磕到了魏蛟的大腿。 应该是大腿。 魏蛟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坐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君侯,我不是故意的。”萧旻珠连滚带爬地赶忙缩到了床角,生怕魏蛟生气锤她。 看对方怕的像个鹌鹑的模样。 魏蛟阖眼,将自己的怒气憋回去,“快睡!” 这两个字仿佛是咬牙切齿才说出来的。 “噢噢,好的。” 萧旻珠赶忙趴到自己的地盘,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为了不挤到老板,她甚至只占了里面一小块位置。 挂在屋檐诏示喜气的红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整座府邸都陷入了一片宁静中。 月光通过轩窗打开的缝隙,钻进了屋内。 魏蛟迟迟没有睡意。 他觉得帐子里又闷又热,而且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像是花的气味。 “熏”得他睡不着。 他偏过头,发现罪魁祸首卷成一团正在熟睡。 魏蛟一脚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踹开。 他先是用气声喊:“喂,萧旻珠,萧旻珠……” 今早上天不亮就被人唤起来梳妆打扮,整天下来都没怎么得到休息,萧旻珠太困了,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在喊她。 所以魏蛟看见,那团被子不仅没有理他,反而又朝里面滚了滚。 魏蛟气恼地坐起来。 抱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的恶毒心理,他抓住了被角,一用力,将自己叠成两卷的萧旻珠就从夹心里滚了出来。 萧旻珠终于被折腾醒了。 虽然她没什么起床气,但任谁大半夜被人弄醒都摆不出好脸色来。 黑暗中,两人面面相觑。 萧旻珠一脸麻木地问:“君侯把我叫醒是有什么事吗?” 魏蛟:“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萧旻珠眼神示意,你离桌子的垂直距离比我近吧。 而且一个四肢能动的正常人会把妻子专门喊醒给自己倒水吗。 不过魏蛟显然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不正常人,他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地催促:“快点。” 萧旻珠怨气深重地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外面的月光,给魏蛟倒了杯水。 魏蛟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喝完,将空杯子重新递给她,说了句:“还要。” 萧旻珠抿紧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骂出声,这一次她直接将水壶也拎了过来,以免对方把她折腾来折腾去。 魏蛟很快觉得没了意思,再饮了两杯就说不喝了。 临睡前,萧旻珠嘴角保持着营业式的微笑,“君侯还有什么吩咐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睡了。” 魏蛟仰躺着,似是在酝酿睡意,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你睡你的,别说话,吵着我休息了。” 要是萧旻珠还是如从前的地位,魏蛟也是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她保不齐会将自己的手掐在魏蛟的脖子,狠狠给他晃起来。 到底是谁影响谁啊? 然而现在两人地位颠倒过来,萧旻珠只能面怂心不怂地说了声好。 也多亏了她良好的睡眠质量,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自然不知道魏蛟后半夜跑了好几趟茅房。 一夜无梦。 萧旻珠醒来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试想,新婚第二天,没有长辈需要你一大早起来敬茶,也没有一大帮子七大姑八大姨需要你认脸寒暄,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有多么舒畅。 萧旻珠体验到了。 外面的人听到床帐里面的窸窣声,问了句:“夫人可醒了?” 萧旻珠含糊应了声,带着晨时初醒的沙哑。 随后红帐被人掀开,露出小桃那张笑呵呵的桃子脸。 萧旻珠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口问:“君侯人呢?” 身旁的位置早就已经冷了。 “君侯一大早就去书房了。”小桃道。 萧旻珠感叹,这年头诸侯也不好当,既要带兵打仗,还要治理军政。 —— 厨房送来了蟹肉包和炖得软烂的红豆粥。 享用完早餐,萧旻珠看见云娘正从外面走进来。 “给君侯夫人问安。”婚礼既成,云娘自然也改了口。 晨光熹微,女子的容貌较之以往更侬丽了几分,作为过来人,看来君侯很喜欢这位夫人,云娘心想。 但这也很正常,若她是君侯,说不定也会将这样的女郎高高捧起。 若萧旻珠知晓了云娘的心里活动,必定会说,她这是心情好加上睡得好,所以气色才这么好。 * 幽州牧魏畴光名义上的儿子就有十一个,所以当他三年前意外死在战场后,他的儿子们争夺家产争得不可开交,内乱不止,邻边几个军阀觊觎幽州这块肥肉,只欲趁着他们分出胜负疲累之际,将幽州瓜分。 所以当最后的胜利者是魏蛟时,他们意外又不屑。 朝廷苦诸侯割据久矣,畏惧他们,却又舍不掉他们。朝廷需要用这些地方势力来为自己抵抗外族的侵略和镇压春风吹又生的农民起义军,来维持自己的长久统治。 是以诸侯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常常会组成同盟军镇压反叛,结束后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打起来。 他们几乎都见过魏蛟,因为魏恪常把他带到身边。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器重魏蛟这个儿子,早年间他们还见过魏恪因战场一时失利,用鞭子跟打畜生似往魏蛟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