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 1. 坠崖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满月高悬的雨夜里,乌云笼罩了整座不望山,狂风将深秋枯叶袭卷离枝,阵阵闷雷化为刺破黑暗的闪电,借着短暂的亮光,女子加快了逃跑的速度,脚踩泥坑穿梭在树林里。 身后如有毒蛇猛兽在追,她慌张失措地向前跑去,蓦然间脚下一滑,整个人浑身裹泥地滚下了坡去。 在她还未重新爬起时,一把杀气腾腾的冷剑早已横在了她的脖子前,来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放声嘲讽道:“就凭你现在这副自身难保的狼狈样,又如何光复我灵媒一脉?” “师父……”王逸然死死握住他的剑,心有不甘地仰目看他,“你当真要杀我吗?” 苻溟闻言嗤笑一声,蹲下身子一根一根掰开她流血握剑的手指,可惜叹道:“为师也不想杀你啊,但谁叫你不争气呢?” “若不是魂力衰微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我又何必找你来坐这位子,偏生你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弱小妖怪,连自保都难,谈何通过破案借以续命?” “你死不要紧,可灵媒一脉不能后继无人。”苻溟说完,站起身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道:“反正你已经开始消失了,不如借你的身体一用。” 王逸然沉默了许久,猝不及防被无父无母这四个字刺中内心,她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黄泥,最后一次好言好语:“您又怎知我没有为传承一事付出努力呢?您只能在我梦里出现,教导我,与我交谈,有很多事,您根本看不到。” “所以?”苻溟挑眉问。 “所以……”王逸然忍痛从地上站起,在他始料不及时再次用力握住他的剑,只不过这次,剑尖对向的人不再是她,“所以,该死的人是你!” * 从梦魇中苏醒后,王逸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低头观察自己双手的变化,借着月光,她被迫认清了现状——掌心浮现出犹如深渊的黑洞,而后,透白光泽从指节延伸到整个双臂。 如苻溟所言,她已经开始消失,离死不远了。唯今之计,只有离开妖族寻找新案才能阻止自身的消逝活下去。 而普通妖怪要想离开妖族,只能在初冬二十一这日去往作为人妖两族交界处的盘生崖。 眼下离大门打开已不足一盏茶的时间,王逸然片刻不敢耽误地从狭窄暗道走至盘生崖。 环境豁然开朗之际,萧瑟秋风也迎面吹来,弥漫在空中的腥臭味随之斥入她的鼻腔。 王逸然顿时提高了警惕,脚步沉缓地向前走去,百米过后,她被眼前的惨状惊愕到屏住了呼吸。 不远处,无数具失温僵硬的尸体倒在枯黄草地上,黏稠血液从叶根渗进土壤。 她心情沉重地从逝者身边走过,无意间瞥见了他们共有且诡异的死亡特点,这些人心脏处皆被人用利器刨开了一道裂口,而能让凶手这么做的,只有一个原因。 想到这,王逸然身上立马寒毛直竖,她头也不回地朝崖口处跑去,在与生死博弈赛跑期间,一道刺眼亮光骤然照破无尽黑夜,盘生崖大门在这时打开了起来! 她心动地循着那道充满希望的亮光跑去,离大门仅有几步距离时,身前寒风顿起,一把利剑以迅猛之势朝她迎面刺来,将她逼得连连后退。 她迫不得已转身躲避,猝不及防与一位玄衣男子撞上了面。剑在这时停了下来,男人也像是有意等候了她许久,微弯的两指间夹着一张仙力充沛的黄符纸。 看见这些符纸的时候,王逸然心都凉了半截。据她所知,在这世间能使用黄符纸的人,只有修仙者和上仙,而这两者之间都有一个共性,那便是天生会除妖! 可盘生崖大门才开,这个除妖师是怎么提前潜伏进来的?她细想不及,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逝去同族的惨状。 他们妖丹被刨,因此丧命,而她,将会成为下一个失去妖丹的人。在绝对实力面前,她没有反抗的资格,但处境已然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离不开妖族和打不过除妖师的结果都是死,左右下场都一样,她除了豪赌一把,别无他法。 王逸然强装镇定,一边暗蓄妖力使力量逆流至各处经脉,一边明知故问拖延时间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男人神情冷淡地微仰起头,眼里蔑视一览无余:“杀你,不需要理由。” “好一个不需要理由。”她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抿着唇恨恨道:“仅仅因为身份立场不同,生命就可以成为你们随意肆杀的玩物。” 他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仅是见她状态不对时才垂下眼睑,似在隐忍内心某种冲动,他别开目光道:“强者生,弱者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道理会亘古不变,可事实不会。” “什么?”他不解地抬眸看去,眼前却早已没了女子消瘦的身影,在他还未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时,耳边传来一句愤恨而又坚定的话:“你又怎知我会一直弱下去?!” 话音未落,一把由爆棚妖力幻化而成的红剑刺穿了他的左肩膀,疼痛唤醒了他深埋心底的悸动,他徒手掰断了半截剑身,快速转身与她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崖口处的光亮越来越弱,盘生崖大门打开的时间极其有限,这点王逸然是知道的。 为了摆脱斗局,她不要命地逆流心脉,想要杀出最后一击致命伤时,被男人抢先制止并精准预判了动作。 他像是与她相识数年般,对她的想法和招式无比熟悉。仅是一场回合失败,她的心脏处便被利剑刺穿,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 她骤然失力的双膝跪地,痛得浑身哆嗦。 “逆流经脉,虽能短暂提升实力却也会因此有暴毙身亡的风险。”男人低头俯视着她,在她看不见时眼里流露出心疼之色,“你从哪里学来的邪门歪道?” 王逸然口吐鲜血,弱声道:“你蹲下来,我就告诉你。” 男人听话照做,耐心等待着她的答复,殊不知她早已在他察觉不到时向崖面施加禁忌压力。 半截山崖轰然断裂,她与巨石一同坠入了崖下海里,整个过程快到他始料不及,连想拉她都不够时间。 他站在断崖边上往底下深渊望去,暗处多出的人影悄然现身,他神色冷漠地瞥去一眼,将准备好的新妖丹放进嘴里咬碎,而后伸手抚向额角。 一张肉色人皮,被缓慢地撕开。 * 蔚蓝海水咸如粗盐,无情灌进人的口鼻,呛入人的咽喉,自她嘴里不停冒出大小不一的圆润水泡,她难受得睁了会儿眼。恍惚之间,感觉身体变得飘浮轻盈,灵魂好似 2. 美人计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她瞳孔骤缩,冷汗不禁从额边碎发处沁出,右手因为紧张微蜷成拳,她呼吸缓慢而顿,眼见弹指一挥间,那把长剑脱离陆景冥的手。 肃杀剑气从她颈边擦过,她满头雾水地懵在原地,听着身后殿外,依稀有着男人的惨叫声,她怔怔地看向陆景冥,看他朝她伸出的手。 王逸然以为,就算她不了解陆景冥,也该知道此人有哪些行性,譬如轻视生命,杀伐果决。 反正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她垂下眼眸抿着唇,将沉在心底的那股慌乱之气从鼻间释出。那只手沐在光亮之下,而手的主人也极其有耐心,仍旧等待着她的回应。 王逸然犹豫了片刻,而后忍着厌恶牵上去,起身过后立马松开。 左边的影卫见此动作,纷纷朝她侧过目光。 王逸然纳闷地与他们四目相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寂静无声的大殿里,赛事第一仍然跪在前列,而她,一个倒数第一,竟然被赛事发布者扶了起来! 简直荒谬! 想到这,王逸然心情莫名烦躁。她拼命入围比赛是想当他的影卫杀他不错,可她没想过他给自己招仇恨啊! 本来前几名就已经看她不顺眼,觉得她这种废物凭什么跟他们肩并肩。 招就算了,连你也姓王这个疑问都没有回答,空留下她一人迫切心痒地想知道答案。 难道这就是姓王的好处?也不知道她是沾了哪位王姓人的“福”。 她低头站在他身后,炽热的眼里杀意愈加浓烈。 “辛苦各位不远万里来此参赛,这是付还给各位的盘缠,还望各位收下。”陆景冥话还未说完,便有十个人手捧镶金布袋从殿外走到他们面前,不等他们拒绝,直接将盘缠塞进了他们手里。 王逸然接过沉甸甸的布袋,抬眼观察其余人的反应,他们虽然都表现出不愿意,不敢收的样子,可手里却没将东西让出去。看样子,这钱是可以收的。 “稍后会有专人带领各位入住新居,今日事宜便到此,各位早些休息。”陆景冥道。 众人纷纷弯腰道谢:“有劳大人费心了。” “多谢大人的体恤关照!” 王逸然比他们慢了半拍。她想不明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客气体贴人的一面? 不可能会有的,她心想:这定然是他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 她其实非常不愿意向陆景冥行礼道谢,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成为他的杀手,是她自愿的,没人拿刀架她脖子上逼迫她。 陆景冥走后,这些与她一起入选临生阁的人都目的性明确地离开了,王逸然也跟着他们离开,只是迈过了门槛,便两眼迷茫地盯着四散的背影,停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不是人族,这里不是她生长的地方,没有她的朋友,只有她的仇人。 她向来没有归处惯了。 王逸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有个地方生存就行。她无奈抱着钱袋靠在墙前,静静等候那个带领影卫入住新居的人。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变得阴暗,浮云快速退去最后一角昏黄,钩月升在触不可及的高空,视野模糊间,几颗星星已经闪烁出了微弱光亮。 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在她身上,欲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黑暗里。 “你怎么还没走?” “嗯?”王逸然循声望去,暗淡无光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抹玄色,青年站在梁柱旁,身后黑影斜于地上,秋风阵阵拂去人身上的体温,他手里握着竹简,穿着单薄却不曾瑟缩。 “大人怎么回来了?”她出于本能地想要后退几步,却被陆景冥开口制住了动作:“别动。” 他指了指她的身后道:“那里,有蛇。” “……” “多谢大人提醒。”王逸然站在原地道。 陆景冥走到她身后,将尚在冰冷地面爬行的竹叶青徒手抓起,放到了她的肩膀上,“不熟路吗?” “什么?” “别人都出去了。”他走到她面前,轻而易举地将她面临的问题看破。 王逸然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她向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这样会让她觉得很丢人。 比如现在。 不论做出什么反应都会让对方一眼看出真假,但她还是想保持一个体面,至少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可怜。 “没有啊。”王逸然佯装不在意地将青蛇这道考验缠成一圈用力抛向大院,“我只是在思考下一个想去的地方,正想走呢,突然就碰见您了。” “若是大人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 “有事。”陆景冥边走进殿里边道:“回去准备一番,晚上跟我去赴宴。” “我?” “对。” 王逸然难以置信。 她可是杀手,杀手啊!带她去赴宴是几个意思?怎么着,宴会上,也会有刺客?就算有,也轮不到她来应付好吧,入选的影卫明明有十个,其他九个人又不是死了。 再者,凭他那一剑刨一颗妖丹的功夫,有谁能近他身夺他命,他不夺别人的命就已经算积德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德行可言。 “大人莫不是忘记了属下的身份?我可是……” “我知道。” 陆景冥从殿里找完东西走出来,站在她面前,顿声道:“从现在起,你是方域进献的第一美姬,程流芳。” * 辰时,京域城内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百姓们早在街道两旁支起了商业小摊,朝着路过的男女少妇放声吆喝,人群本是拥挤如潮,可一碰上叮铃作响的马车,便立刻让出了一条宽路。 王逸然伸手掀开垂珠玉帘,猜测着他们是出于害怕才会如此,怎料看到的画面却非想象中的那般,意外和许多张带着笑意的脸打了个照面。 他们先是一愣,而后歪头朝着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道:“丞相大人好啊!” 起初,只是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人打招呼,后来,随着经过的路程长了,越来越多的人齐声喊着。 王逸然对此感到诧异,一个人表示尊敬,那便是一个人的尊敬,一百个人表示尊敬,那便是这个人真的值得尊敬。 她侧目看向陆景冥,竟在他那张冷漠俊逸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果然啊,人不可能真的坏到六亲不认的地步。王逸然在心里感叹,陆景冥好是真的好,坏也是真的坏。 只可惜这些好只能付向同族人,而余下的不好,全部化为了刺向异族的刀。 她以前从来不明白为何人妖两族天生就要对立,在她心里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内心善良便都能称之为“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对这些模糊的概念有了清晰的认知,承认了自己也逃不过天敌这个阴影的事实。 “大人,您这次外派我执行任务,需要几天?” “随情况而定。” 随情况而定,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具体要多少天吗? 王逸然内心开始忧愁起来。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杀陆景冥的这个能力,但也不能一直在外不接触他,时间拖的越久,她报仇的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 “苏则晚来得子,对苏鸿溺爱至极,而这苏鸿幼时身体孱弱常年卧病,岁及弱冠才有所好转。”陆景冥敛去笑意,转头盯着她不高兴的脸说。 “自幼时就常年卧病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好起来,他习武锻炼了吗?”王逸然舒开蹙起的眉,双手抱臂问。 陆景冥:“是否习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虽体质孱弱,却贪图酒色。” “这样啊。”王逸然低头看向自己新换上的留仙裙,“所以大人让我疏洗打扮,就是为了让我去勾引苏鸿的吗?” 陆景冥没想过她会如此梗直地用勾引二字,默了片刻,道:“嗯,猛物以呈辜之态以色其症,虽意刻表面而人易受矣。” “听不懂。” “杀了他。” “好的!”她乖声应道,纯粹的模样被他看进眼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洁净无瑕的手,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淡淡 3. 地缚灵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大人的决定便是小女的决定。”她柔声道:“劳烦苏大人对小女多做几日收留,流芳就先在此谢过大人了。” “既然姑娘愿意,那我自然不会拒绝。”苏则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见王逸然主动请求,立马愉悦爬上眉梢,笑着喊来丫鬟,将她扶起身带去厢房。 王逸然临走前回头看了陆景冥一眼,她想望到什么其他的东西,怎奈望了许久,只能望到眼前不变的深渊。 “你前几日碰碎了我的玉皿盏。”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不在后,陆景冥缓缓开口,松弛的状态下眼里冰霜满覆,“我记得我与你说过……” 苏则笑着帮他倒茶,手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记得,我当然记得!我再赔你一个新盏便是!” “原来你记得。”他意有所指,“我不喜欢别人弄坏我的东西。” 苏则继续笑道:“丞相何必如此小气,不过是一件物品而已。” “物品尚且不能保管好,又何谈人呢?” “大人是怕我苛待了程姑娘吗?”苏则说:“放心,程姑娘在我苏府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陆景冥冷呵了一声,无视关于程流芳的话题,“苏鸿呢?父亲过寿辰儿子却窝居在屋,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则解释道:“他昨日染了风寒,我便让他今夜不要出来了。” “身子骨还是这般孱弱啊。”陆景冥起身盯着王逸然离开的方向,微微笑道:“才及弱冠就这般,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苏则:“各人有各命,大人不必如此操心。” “嗯。”陆景冥伸手取下腰间的一枚令牌,随意丢在桌上,重复了一句:“各人有各命,这个给你。” 苏则将牌拿起,眯起一双老花的眼去看,当他看见牌上刻着的陆商二字时,立马双手捧出:“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陆景冥离席前淡然道:“就当做你照看她的答谢,又或是,你日后对我的答谢。” …… 从宴上被“请”回来后,王逸然便一直无聊地待在厢房里,偶尔脑中灵光一现,想出不留伤痕就能弄死人的方法。 其中只有毒死和淹死最为保险,除去没有毒药,她唯一可行的方法只剩下了淹死。 可偌大的苏府里并没有深度足够的河或湖,她还得找个机会将苏鸿那病秧子骗出府才行。 思考过后,她大手一摊躺在了床上,困意渐渐涌上她的头脑,她眨了眨发沉的眼皮,昏昏欲睡时,瞧见了门外移动的黑影。 王逸然烦躁地“啧”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正想出去猛揍一顿那个窥探自己休息的人,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温柔又美丽的程流芳小姐。 她无奈地伸出右手两指在自己嘴角边揉了揉,揉出一个微笑,下床穿好鞋,打开门,看见一位男人站在门前,强扯微笑,柔声道:“公子可是有事找我?” 苏鸿心虚地端正站姿,咳了一声道:“在下可是打扰到姑娘休息了?” 是啊,打扰到了,你要以死谢罪吗? 王逸然心里呵呵,面上也呵呵:“没有,与公子无关,是我睡眠浅,容易受到影响。” “我听说,府里来了新客,便想来此看看那些下人们有没有好好招待你。”苏鸿道:“姑娘住得可还习惯?我还不知姑娘姓名……” “小女是方域进献给右丞相的女姬,名唤程流芳,今日随大人入苏府参加苏大人的寿宴,丞相往后几日都不在京中,怕我无人照顾,所以暂时将我托付给了苏府。”王逸然细声说。 “原来如此,那姑娘怕是要受委屈了。”苏鸿眼带色光地靠近她,一只脚悄然踩上了门槛,“府里除了下人,便没有其他女子了,姑娘一人在此,恐会索然无事,心中郁闷无人可诉。” “公子所言甚是。”王逸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以往在方域和姐妹们闹趣惯了,突然间来到朋友皆无的苏府,免不了会精神渐消,无事可以高兴。” “不会没有朋友。”苏鸿自我举荐:“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可以做姑娘的朋友。” 我怎么不介意,我介意到不行。 王逸然心里叹了一口气,比起眼前这个贪色又不老实的人,她更想跟陆景冥待在一起。 虽然她不喜欢陆景冥,她恨陆景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他的脸。 没人能对美好漂亮的事物产生抗拒,王逸然也一样。 她勉强自己笑道:“当然不介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流芳想先歇好了再找公子玩。” “那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苏鸿说着,收回了踩在门槛上的脚。 “嗯,多谢公子体谅。”王逸然说完,便将门给关上了,脸上笑容立马敛去,眼神深处尽是厌恶。 早点杀掉他好了。 她在心里想着:要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不能把精力放在这个病秧子身上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她疲累地重新躺回床上,头脑昏沉地闭上了双眼,由此坠入漆黑无光的梦境。 梦里时值寒冬,比现实要冷上不少倍。王逸然将两只冻红的手伸到嘴边哈气取暖,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茫茫雪地里,走累了,便蹲下身子稍做休息,无聊地抓起了一把雪玩。 梦境在这时悄然变化起来,枯黄野草破土而出长满了整个周边,手中白雪化成一滩血水。 王逸然疑惑地盯着掌心,她侧目看向辽阔草地,可草地干干净净的,什么脏污都没有。 她索性就不想过多去追究,起身迈开步子继续走着,才走没到几步,脚下草地突然浮空失去实感,变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冰河。 她猝不及防地坠入了河里,梦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无比真实,她紧闭嘴巴,拼命向上游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鬼手抓住了脚裸。 那只手大而有力,主人应当不是女性。王逸然呛了几口水,双手伸出河面剧烈地挣扎,脚下束缚在这时消失。 她终于获得解脱地游出河面,张嘴大口呼吸着,伸手抹脸擦眼,一切做完后,再睁开双眼,一个眼神空洞,嘴唇发紫,浑身戾气的红衣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对面。 王逸然诧异地看着他:“你是……地缚灵?” 男人沉默不语地点头。 王逸然眼神一亮:“你是否命带冤屈?” “嗯。” “太好了!” “嗯?” “啊不是。”王逸然向他 4. 乱心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他差点害死你?”王君庆果断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会无缘无故害你,你定是认错人了!” 是啊,她也很想知道,陆景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害她,但她找不到能解释这桩仇恨的理由。 她在妖族时,见过太多的无缘无故,那些妖怪不高兴了,想撒撒气,就会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她拳打脚踢。 王逸然对此不想反驳,只是无奈叹气道:“没仇没怨就不能害了吗?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因果,不过是我想了,便要去做,理由在现实面前一向薄弱。” “那你告诉我,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仇人关系呗。” “那你又是何等身份?” “看不出来吗?”王逸然别过头去,不敢与王君庆对视,他与陆景冥既然是挚友,那再怎么不济也是位人族。 她不歧视种族之间的关系,但是她也怕,对方知道她妖族的身份进而怀疑她的来意,不愿意全心相信她。 “我是灵媒师啊。” “我问的不是这个。”王君庆继续说。 王逸然佯装不耐烦了起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少多管闲事,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人恩怨,轮不到你来插手!” “我……” “再多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被困死在这里。”她语气骤冷。 王君庆识趣地闭上了嘴,松开拉着她的手说:“知道了,你别生气,姑娘家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没生气。”王逸然凝重的脸色有所好转,“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死了一年,估计尸体都烂到土里去了,凶手却还在逍遥快活。” “鬼怕恶人,更何况是害过自己的人。”王君庆眼神落寞地望向远处。 “理解理解。”王逸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现在不用怕了,因为我会帮你杀了他。” 王君庆只笑不语。 “不相信我吗?”王逸然想想他的反应也正常,毕竟她现在确实实力很弱,“我虽然本事不高,但杀人还是会点的。” 他依旧沉默,微微扬起的嘴角彻底垂平了下去。 王逸然小心翼翼侧目看他,他脸色比在冰河里红润了许多,空洞无珠的眼里已经长出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年轻的外表下气质温润,墨发被玉冠高高束起残留着意气风发。 若他没死,应当比现在更好。 “我跟你讲啊。”王逸然咳了一声,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没有那么刻意,“不久前我入选陆景冥的影卫的时候,他与我讲过一句话,他问我,你也姓王?那时候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说:“现在,我明白了。” 王君庆暗淡无神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咬着牙压抑心中激动的情绪,握成拳头的双手微微颤抖,王逸然见状转过头去,他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忘记我。” “若是能再见到他,我一定要将那句话告诉他。” “可以啊,没问题!”王逸然笑道,开始认真分析起了梦境,“你在我的梦里总共变幻了三个场景,雪地,枯黄草地和冰河。草地不冷不热温度适宜,雪地和冰河时值寒冬,而你又遇害在冬季。” “两个季节都与你的死亡时间有关,那么,排除冬季,你应该早在秋天时就命陷危险了。” “去年的秋天,你经历了什么?” 王君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哑声道:“这里。” “苏鸿?”王逸然不解地问:“他刨换你的心做什么?” “因为他身体孱弱命遭反噬。”他放下捂住心口的手,半扯开衣服,一道长而深的裂口赫然暴露在左胸前,“姑娘不知道吧,他虽然外表贪图酒色平凡庸俗,实际却是个修炼有成的修仙者。” 王逸然眉头紧锁地盯着他身上的那道伤,感觉内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刨心之痛,没人能比她更有体会了。 “我与他同为修仙者,但我天生资质极佳,比他高了不下三个境界,他是个早产儿,出生不久又逢苏府被查,自幼生活在颠沛流离的环境里,条件得不到满足,身体自此孱弱难以调理,偏他志存高远想修仙助苏府抗衡朝廷,现状受限便盯上了我的修为。” “不论是灵丹还是妖丹,都存生在心脏处,一旦离开心脏便会作用减半力量流失。” “我说他怎么突然身体好转呢。”王逸然嗤之以鼻道:“原来是靠抢的。” “没了心脏你活不到冬天,是谁帮你们换了心?” “这个,我无法奉告。” 王逸然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多问:“那你知道京域最深的河在哪里吗?” “在明春楼附近,郜都河连通城外田亩,百姓每到热闹节日都会在河边举行活动,这里,也是我死的地方。” “等我几日。”王逸然下定决心对他说:“我会把你从河里带出来,由你送他去见阎王。” 王君庆眼睛酸涩地双膝跪地,她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拒绝了,他弯下腰身,额头抵在交叠在地的双手上,无比诚恳地咽声道:“那便……多谢姑娘了!” “别谢我。”王逸然伸手将他扶起,一股来迟的无力感挣扎上心头,“要谢就谢你那位挚友,是他把我送进苏府的。”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遗物?” “自是有的,姑娘要我的遗物做什么?” “通灵啊。”王逸然解释道:“你是地缚灵,只能在关于案发的地方徘徊,在救你出河之前,只有通过至阴之地才能入梦见到你,可我不会日日在这屋里。” “何况我们灵媒一脉虽能通灵,但只能通过鬼眼看到普通魂魄,像你们这种特殊的枉死戾鬼,只能通过遗物链接到。” “我明白了。”王君庆神情表露出为难,沉默了良久,观察着她的反应说:“我的遗物,放在了陆景冥那里。” “具体是什么?”她直视他道。 王君庆见她没生气也没反感,心里松了一口气,“是一本账簿。” “还以为是什么珍贵之物呢。”王逸然抬手抚摸着额头,将鬼眼给关上了,红色细缝随之闭合,“我会找到这本账簿的,但想必有些难拿到,毕竟是你的东西,那他定会好好保管不让外人触碰。” 王君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蹙眉抿唇思考了片刻,道:“他既然将你送进苏府杀苏鸿,想必是在为平反我当年的案件做准备,公然向他索要账簿他定会怀疑你,但要只字不提也不行,眼下你只有靠偷这个法子。”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你偷完账簿之后,可以向他留下一张字条打消他的疑虑。” “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嗯?”他讶然:“你看上去这般聪明,竟然不会写字吗?” “不会。”王逸然大方点头承认:“我以前没机会读书念学,至今都在为生存奔波。” 妖族等级森严,像她这种存在感极低的妖,不被同类打死吃掉就不错了,还想着读书识字,简直是白 5. 当年旧案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王逸然神情惊愕,步履匆匆地回头望去,竟在那张温柔的脸上看到了独特的示好方式,那人虽眉眼带笑,眼里却亮起嗜血的绿色精光。 只有妖与妖之间才会这么打招呼。 她如同回到妖族一般,漂泊在外的内心暂时得到了安定。连对方为何知道自己是妖,与自己长相一样这两个问题都没有过多去深究。 白日里苏鸿带她四处游逛,光是给她买的东西就让下人提了好大几包,她不甚在意,依然保持着温柔含笑的模样。 天色渐昏,夜幕降临,苏鸿今日玩得高兴,大手一挥将两个商摊上的花灯全部买了下来,把她拉到郜都河边,笑盈盈问:“不知这些,可否能弥补姑娘不曾放过花灯的遗憾?” 王逸然看了那几百个花灯一眼,扯起嘴角笑道:“公子想必破费不少,这份心意,流芳心领了。” “无妨无妨,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她莞尔一笑,在众多莲花灯中挑了颜色最为黄亮的一盏,微波荡漾的河面上已经飘浮了不下百盏花灯,似乎已经容不下她的这一盏,她执意要放,候了好长时间才找出一块好地方。 苏鸿享受般地盯着她,对她奇怪的行为感到疑惑:“姑娘为何不选盏红色的?这灯实在不必单独漂放,不论哪盏,浮到下游,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王逸然道:“我希望它能被人看见。” 能被深眠河底的亡魂看见。 苏鸿挑眉道:“希望被谁看见?姑娘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没有。”王逸然张口否绝,趁机睁眼说瞎话,拉近与他的关系,她眼含笑意地凑近他,水润的朱唇有意无意地半张着,周围气氛逐渐平添几分暧昧,她笑着说:“我在方域时因为家中父母管得严,所以鲜少与男子有过接触。” “像公子这般的,流芳还是第一次遇见。” “哪般?” 她明亮的眸光里多了几分钦佩,哑着嗓音顿声道:“体贴大方,英俊倜傥。” 苏鸿闻言心中涌起某种悸动,他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往前倾,目光炽热地流转在她微笑饱满的唇瓣上,暗夜下的河水泛起涟漪圈圈漾在他的心里,他正欲垂首吻她之际,被女子挑逗的笑声拉回了神:“那公子呢?公子觉得流芳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鸿意犹未尽地将她白嫩的手呵护在双掌间,乱了情意,神迷道:“姑娘自是宛若天仙之姿,貌美绝伦。” “有多美?” “比世上任何女子都美。” “那公子会喜欢吗?” “自然会。” 王逸然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挣开他的手,转头指向河上驶过的船,“公子,我想去那玩儿。” 苏鸿低下头,一时间难以适应手里的空落感,他眼神贪恋地盯着女子婀娜多姿的背影,心痒难耐地憋回余下想问的问题,“那上面死过人,不能去。” “死过人?”王逸然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王君庆,她默了片刻,似乎是不敢相信,“真的吗?我见这船身大而精致,不像是……死过人的呀。” “任何东西都不能光看表面。”苏鸿见她状态不定,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安慰她道:“不用害怕,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去年寒冬时,有位商人吊死在了船上。” “那他……那他……”王逸然佯装出脆弱之态,眼神飘忽地瞥向河面,“那他应该被人发现后入葬了吧?” 提到入葬二字,苏鸿眸光一暗,他脸上没了轻浮之气,竟难得认真地盯向那艘船,眼底闪过轻蔑之色:“他私扣朝廷赈灾储粮,贪污钱财哄抬物价,使得民怨冲天生活困难,就算是自缢也是死不足惜,哪里还配被安置入葬?” “公子所言当真?” “自然。”苏鸿见她注意力在这个死人身上,蹙起眉头不悦道:“你不信吗?” “信,我当然相信!”相信他被你冤枉污蔑成这副鬼样子。 “船上晦气去不得,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玩罢。” 王逸然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点头答应,跟着他离开了郜都河去往别的地方。 天色渐深,阴云掩去头上弯月,人流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稀少零散,初冬温度下降,她身上穿着单薄,冷得抬手搓了搓手臂,许是这股寒冷令她想到了在苏府睡过的那张床,让她心里生出抗拒。 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死过十个人的那个地方。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玷污而死,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王逸然侧目看向苏鸿,欲言又止,在心中想了千万个不想回苏府的理由,却没有一个是能正常说出口的。 她逐渐放慢了脚步,向来高兴温柔的小脸上多了忧愁,苏鸿自然也观察到了她这一变化,他正想开口询问,今日是哪里让她玩的不尽兴了,突然间听到一声巨兽嘶吼的声音。 两人循声齐齐转过身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城中民房顶上,一只擎沣长尾狮仰首嘶吼,它仅是抬了一下狮掌,便轻而易举地将数千张褐瓦碾的粉碎。 这是王逸然来到人族,第二次见到同类,其心情堪比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公子……” “你好好待在这里。”苏鸿以她所站的地方为中心,立了一个向外扩散的紫光圆轮护灵阵,“我去解决它!” 说罢手中幻化出红杆长矛,脚尖跃地腾飞而起,杀气冲天地朝那擎沣长尾狮的方向击去。 王逸然站在原地观望着一妖一人之间的对决,保持微笑的嘴角酸累地垂平下去。擎沣长尾狮虽然在妖族算不上是大妖,但其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她不敢眨眼地紧盯战局,心中无比期待苏鸿现在就能被擎沣长尾狮咬断脖子,血流而死。 偏偏现实不让她如愿,在一番激烈的较量下,苏鸿明显占据了上风。王逸然由此想到了入过她梦里的那个青年。 他资质极佳,修仙境界比寻常 6. 攻心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王逸然惊讶道:“你就是真正的程流芳?被方域进献给丞相府的那位美姬?” 她懵道:“可你不是生长在妖族吗?” 方域,明明在妖族之外啊。 程流芳摇了摇头:“我虽生于妖族,却常年不在妖族生活,人族是个人妖混居的地方,你感到意外,很正常,毕竟,连天元皇帝都是个妖。” “???”王逸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妖混居我知道,但是,天元国不是人族吗?为何会让一个妖人当皇帝?你和他……你们……为什么会听陆景冥这个除妖师的话?” “说来话长,姑娘还是日后再去了解吧。”程流芳缩手捏爆了手里的那只断掌,温热血液飞溅在半空,她笑道:“我可以代替你杀苏鸿,只要你愿意。” 代替她杀苏鸿? 还有这种好事? 王逸然心中忍不住动容,复又想到来苏府前,陆景冥在马车上与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会逼她,做与不做,留与不留,全凭她自己做决定。 原来这就是他给她的选择。 可一个杀手,不应该有选择。 她好不容易才看懂他一点,眼下又全部恢复成了初见时的印象。 越是难以看透的东西越是危险。王逸然深知这一点,她在活命和自由两者之间犹豫不决,或许这又是陆景冥对她的考验,或许这也是王君庆对她的考验。 “不用了。”王逸然定下摇乱躁起的心,认真道:“苏鸿,我要亲自来杀。” 她坚定的回答完全在程流芳的意料之中,程流芳秀眉一挑,抬手捏住她的下颚细细摩挲,笑眯眯道:“其实我没认出来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在入选临生阁赛场上招招戾气冲天一击毙命,我才会有所怀疑。” 王逸然微蹙起眉,瞥嘴道:“你诈我话啊?” “你自己坦诚的。” “得。”王逸然拿开了她那只沾染鲜血的手,在心里总结了一个教训,无奈道:“那个病秧子在哪里?” “一直在你身后啊。”磁性的嗓音回响在她的脑海内,她转过身,猝不及防与苏鸿对上了目光。 苏鸿手扶残垣断壁地俯着身,脸上大汗淋漓,胸口前的白衣被血渲染了圆圆一圈,自衣袂处垂落的红色液体滴答流在蒙满灰尘的地上。 他面色苍白,看向她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古怪诡异,好似将要捕猎成功的野兽开始质疑猎局的正确性。 王逸然心中敲响了一声警钟。 作为一个常年刀尖舔血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这种炽热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但这种怀疑,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幻摄妖所制造出的幻境使他精神分裂了吗? “流芳姑娘,你是在找我吗?” “公子!”王逸然快速掩去眸中的提防和惊慌,忙上前扶住他,眼睛一热,泪光闪烁地颤声问:“你怎么样了?” 苏鸿仔细盯了她好一会儿,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大手移至她的腰身将她揽在怀里,王逸然愣在原地不敢动,她感受着苏鸿将脸埋进她的肩膀处,苍白无力地告诉她:“流芳,我没有心了。” “没有……心?”她喃喃低语,瞬间想到了方才那位挑逗过她的程流芳,擎沣长尾狮若是死了便不会继续捣乱。 若是还活着…… 王逸然恍然大悟,蘅山一脉,幻摄妖,擎沣长尾狮,原来这些都有关于程流芳!此人奉陆景冥的命令来协助她,所以借妖兽之乱挖了苏鸿偷来的心脏。 光是让苏鸿“意外”落水并不能有很大把握让他病死,只有搞垮他的身子才有大概率。 而这一切的始点,便是要让他在妖雾的影响中迷失在幻境里,丧失王君庆的心,重新病弱回去加速自身的灭亡! 王逸然在这一刻,不禁感叹起陆景冥的计谋之深,所思所为环环相扣,连她要走的每一步都替她预先想好了。 “十五日之后,郜都河见。”程流芳的声音回响在她脑海里。她在苏鸿看不见的角度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回抱他道:“公子怎会没有心呢?可是被那妖兽吓到了?” “公子莫怕,流芳会永远陪着你的!” 苏鸿松开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道:“你……你……” 王逸然对他直视与怀疑的眼神毫不退让,她仍旧是一副无辜茫然的单纯样,“公子想说什么?” “你……!”他眉头紧锁,喉间涌上一股热流,而后猛地推开她,捂住心口低头吐完鲜血,便扑腾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王逸然定定地站在原地,对他的反应不为所动。 “他好像喜欢你。”程流芳从四周弥漫起的妖雾中现身,看着地上的那滩暗红血液道:“竟然没有吐到你身上。” “别胡说八道。”王逸然说:“你也不怕他看见你。” “放心,我是幻摄妖,所施幻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你我方才交流都没有被他识破,就凭他的修为,不困死在我的幻境里就已经不错了。” “嗯,听上去很厉害。”王逸然伸出双手为她鼓了个掌,“他不会死那么快吧?” “不会呢,我只是挖了我爱人的心,并没有挖走他的灵丹。” “你爱人?”王逸然不可置信地指着苏鸿,提高声调道:“这是你爱人?!” 程流芳拳头紧握的气笑一声,咬牙切齿问:“你是不是想死。” “不想不想。”王逸然连忙摆手表态,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的爱人,该不会叫……王君庆吧?” “你认识他?” “我见过他。” “何时?” “就在昨夜。” “?!”程流芳一改占据上风者的冷静自持,几乎冲动且鲁莽地揪起她的衣领,红着眼沉声问道:“他在哪儿?!” 王逸然两眼紧闭地后仰着头,感觉两只耳朵都快要聋了,“你先冷静下来我才能告诉你。” 程流芳强迫自己找回理智,死死抓着她怕她跑掉:“快说!” “在郜都河里。”王逸然解释道:“我除了是妖,还是位能通灵鬼界亡魂的灵媒师,昨日夜里休息时,在梦里通过至阴之地遇见了他。” 程流芳双手颤抖,无力地垂下头,脸上落下两行热泪,“他还……好吗?” “好得很,还有空教我写字呢。”王逸然将偷遗物的希望寄托在程流芳的身上:“他在生前曾有一本重要账簿,你能不能帮我找到?这是我能再次见到他的关键。” 程流芳此时情绪崩溃,根本没心思理她,王逸然叹气一声,不理解这些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 她轻轻扯下程流芳揪着她衣领的双手,将她拉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他不是自缢在船上的,他是被人害死在郜都河里的。” “他知道你们在为平反他的案件奔波,他同时也 7. 危险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我无碍。”苏鸿抬眸看向她因为休息不足而泛起一片乌青的下眼睑,“你在那日妖祸中可有被吓到?” 王逸然摇头,眼里蓄满的透明清泪随着眨眼的动作滑落。 苏鸿愣道:“哭什么?” “我怕……”她边抹眼泪边委屈地说:“我怕公子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会。”苏鸿闻言心疼地皱起了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出现在你面前吗?” “那公子以后也要这样。”她抽泣道:“好好出现在流芳面前。” “好好好。”苏鸿无奈地答应她:“一定!” 他说罢,王逸然才高兴地笑了笑,待苏则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他那重伤未愈的好儿子不好好躺在床上疗养,反而揭开自己胸口处的伤哄着身旁的姑娘玩儿。 “鸿儿。”苏则有些看不下去地咳了一声。 沉闷的嗓音打破了短暂且美好的氛围,王逸然端正态度给苏则躬身行礼,自知他们二人定是有事商量,便自觉道:“公子先好生休息,流芳去庖屋替公子看看药。” “去吧。”苏鸿点头回应。 待她走后,苏则站在他的床前,语重心长地教导:“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位姑娘了吧?鸿儿,你切记,她是陆景冥的人,在这京域里,凡是跟陆景冥缠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难道忘记吊死在船上的那位粮商了?”苏则嘲笑道:“他与陆景冥关系好吧?不照样还是在死后,被陆景冥踹了碑,辱了名!”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是如此,他身边的人更是……” “我知道。”苏鸿将话题打断:“但流芳姑娘是无辜的,她是陆景冥的人不错,可她也是被方域强行进献入府的。” “陆景冥了解儿子的行性,却还是要把流芳托付至苏府,难道他不明白流芳会遭受什么吗?” “儿子理解你的好心,但自始至终,流芳都如一件物品般没有选择的权利,就算如此,她也照样别无二心地照顾儿子,从明春楼到苏府这么远的路程,她依旧将儿子背回来,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看你是被美色所误,一时昏了头脑!”苏则气得满脸通红,连连捶胸。 苏鸿冷静地看着他:“儿子不信,你也没有收过陆景冥送的“礼”。” 苏则被怼得愣在原地,瞥见苏鸿苍白的脸色,无奈又心疼道:“鸿儿,爹知道你想收心的想法,但你要明白,这世间光有爱是不行的,爹历经数载苦难才将这整个苏府重新撑起来,如今爹已半截身子入了土,你这样,让爹如何放心将家业交给你?” “你难道忘了,爹被那些大臣欺辱的场景了吗?” “我没忘。”苏鸿神情痛苦,无光的眼眸愈加暗淡,他遥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苏则,他的父亲,思绪被带回幼时一个难捱的大雪夜。 那一年,仅有五岁的他被苏则抱在怀里遍寻医馆,寅时的街上空无一人,堆雪积满了一地,他浑身打颤地抓紧身上紧裹着的布衣,稚声问着带他出来的人:“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苏则喉间一哽,用力抱紧怀里高热不退的孩子,将脚从厚雪里拔出,“去找人救你!” 年少的他并不知道救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难受,即使咬住了嘴巴也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苏则带他走了很久,每走到一座府邸门前,苏则都要抱着他跪在地上,嘴里的称呼变来变去,最终归结为没有具体名字的“大人”。 这些大人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府里的下人代为转答,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没空,不行,帮不了。 简短的话似乎成了压死苏则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母亲病死那日,还有今日,苏鸿从来没见父亲哭过,他呼吸逐渐微弱下去,伸手抚向苏则的脸,难受地说:“爹爹,不哭。” 他无比希望此时能有一个止住父亲哭声的人出现,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在他昏昏欲睡时,终于听到了一声大门打开的声音,露面的人不再是穿着朴素的小厮,而是身披锦服的人,那位大人笑着对他父亲说:“可以。” 他父亲停住了哭声,他的病找到了人治,只是从那日起,苏则越来越忙,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便是带着他去见朝廷的官员,这些官员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他们会扔掉父亲送出的礼物,让父亲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跑,即使如此,父亲也还是会赔笑。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十三岁那年。他刻苦读书考取功名,想以此为父亲助一份力的美梦被一句“我朝只重用修仙之人”打破。 修仙与他而言堪比登天,可当他再次看到父亲脸上的讨好笑容与窘迫时,他暗自发誓这仙一定要修。 哪怕会让无数人丧失性命。 “我知道该怎么做。”苏鸿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狠光乍现,他注视着面前这个皱纹爬上眼角的人,认真道:“我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绝毅的话被隐没在凉风里,卷起微尘化成为呛人口鼻的烟灰,庖屋里的咳声断断续续,少女手拿蒲扇时快时慢地在砂锅前煽着火,白皙的脸蛋儿被火光照热流下汗滴,一身干净红裙拖落在又潮又脏的地面。 她第一次煎药没有经验,掌握不好火候,只能估摸着时间来算,一个时辰一到,王逸然便立马把蒲扇丢在地上,作戏作到底的将药倒在碗里端去给苏鸿。 等她走出庖屋时,天色已不知何时晚了下来,黄昏已过,她错过了见最后一缕阳光的机会,府里灰蒙蒙一片将视线糊了眼。 她走在偏僻静谧的廊道里,凭着记忆确定了苏鸿所在的那间屋,正准备敲门时,被一阵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制住了动作。 她愣在原地思索着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垂下的手本欲再抬起。却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的娇嗔声。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王逸然低头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心里骂了苏鸿一句,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她果断把药浇灌在门外的土地里,将药碗放回庖屋便回自己房里去了。想要休息的时候靠在柱前犹豫再三。 要想梦到王君庆,只能睡在那张床上。 可那张床上,死过十个人。 她见过大风大浪,自然不怕鬼魂恶人,她只是觉得冒犯,一种对逝者的冒犯。 无奈为了续命这件事,不得已躺了上去,只是无论她怎么放空脑袋辗转反侧,就是在阴侧侧的床上睡不着。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也还是如此 8. 希望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二字于她而言,犹如飘浮在九霄琼楼上的白云,遥不可及的同时又不切实际。 在旁人眼里,喜欢一个人便是要缠着他对他患得患失,可在王逸然这样戾气残暴的人眼里,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给对方一条活路。 因为唯有生死能跨越感情。 苏鸿嘴里说喜欢她,可手上却拿着一把欲要刨开她心脏的锋利匕首。 她想要告诉他,这样不叫喜欢。 可她开不了口。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鸿坐在她的腿上,伸手一件一件扯开她的衣物,身下躺着的,是那张无比熟悉又阴气渗人的“刨尸床”。 王逸然在这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鸿近几日会不停地跟别人行房事,那十位花样年华的姑娘又为什么会死在同一个案发现场。 因为苏鸿与她一样,同为借助禁术提高修为之人。自古流传有三十九项禁术,其中分支便有采阴补阳,食人心,增灵气这一项。 被刨去心脏的人并不会立即死亡,他们会被掠夺者替换“真心”,就连生命也会在掠夺者不断强大的进程中慢慢消逝。 也就是说。 他们并不能死得很痛快。 他们的死因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棺材板的盖定而归于平息,沉寂。一年,两年,三年,时间越久,他们越不可能被人发现,知道。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王君庆宁可被囚禁在河里受罪,也不愿意回去鬼界投胎。 真相半浮露出水面,无力感再次挣扎上她的心头,王逸然使出浑身解数想去动动手指头,效果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她没有妖丹,使不出妖力。 她有灵媒术,但此术只渡鬼。 要想渡人,需得渡己。 她如今,连这一条都做不到。 犀利的刀光迎着烛火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没有想象中的彻底寒凉,苏鸿给她留了最后一个体面,他握着利器的力度并不重,“流芳。” 她回了一记愤恨不已的眼神。 “你知道从什么角度看人最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吗?” 她不想知道。 “是俯视。”苏鸿将刀锋侧滑在她的脸颊边,慢慢移动道:“仰视一个人往往是最累的,俯视才最轻松。” “这两者的变化并不会一成不变。”他语气平静,神态平静,但在那双浑浊的眼里,却涌起了深不见底的暗流,“它们不由身高所决定,任何一方的身份,地位都能更改变换权。” “就像俯视的人不需要抬头一样,罪恶从来不在一力一气之间。” 王逸然没耐心听他讲这些长篇大论,她只知道她快要死了,她快要变成尸体了! 一具会发烂,发臭的尸体! 她感觉自己的魂魄被装进了一个狭小器皿里,挣又挣不开,动又动不得。呼吸在难受时变得缓滞,身上唯一快速跳动的地方只有她的心脏。 她不认命地逆流起经脉。 体内血管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爆开,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溯流回生命最开始的那个地方,皮肤表面传来无数下跳动。 她头脑发胀地睁着眼,压抑在心底的某种野性逐渐被唤醒。苏鸿与她说了很久的话,声音从弱到强,从柔到冷,最后的最后,他细致地抚遍了她的脸,指腹一路摩挲过颚边。 他似乎真的喜欢她,真的舍不得她,可这两句似乎,抵不过屋里另外一个人轻飘飘的话,“我早在那日妖祸中就与你说过她有嫌疑,你可以不信,但只要你杀了她,你就能够变得强大。” 他放松的手开始握紧了刀柄,目光从她的面容移至她的胸前,燃烧的烛火在这时弱了势去,夜风刮起院外的高树黄叶,将门吹得啪啪作响。 锋利的刀尖闪起点点寒光,在主人下决断时毅然有力地朝着她的心口处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她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放在腰旁的手欲要抬起抵抗之时,头上青丝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拉扯着,柔软冰凉的物体随之爬下她的脸。 而后嘭的一声! 身上压力被那物体猛地砸倒在地,疼痛感并未穿透至她的心间,王逸然懵了一瞬,坐起身子抬眼去看。 只见在妖雾缭绕的房间里,一条比人还高的青色大蛇吐着芯子立在苏鸿面前,它将苏鸿卷下床后,便用粗壮的蛇尾将这个吊着半口气的人活活缠晕死了过去,黏稠的血液滴在青色鳞片上,诡秘的美感戛然而现。 打斗尚未停止,在屋内其余空阔之地,熟悉的身影与另外一个女人激烈交手着,强大的力量相撞将梁柱震出一道裂痕。 两副一样的面孔谁也不愿意相让,几个回合下来,程流芳眼带厌恶地掐住另外一个女人的脖子将她悬起在半空,那女人起初挣扎着,而后嘴边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程流芳目带狠光地瞪向女人,岂料手中猎物成了失去活力的空壳子,危险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一阵阴气袭涌在她身后,她方回头去看,蓦然看见了让自己毛骨悚然的场景。 眼前,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死不瞑目地瞪着她,她目光扫过女人的脸和颚下,竟看见,在死者的喉咙中间,贯穿过一把,锋利的夺命匕首。 “你……”程流芳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怎么会?” 王逸然歪着头将匕首拔出,速度果决,仿佛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女人的尸体轰然倒在地上,她踩着这具躯壳朝程流芳走过去,眼里隐隐亮起红色的精光。 “你……你别过来!”程流芳边退边说:“你怎么了这是?” “我?”王逸然迷茫地看着自己手里被血染红的匕首,她看着那片红,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兴奋,“我……我帮你呀。” “我知道你在帮我。”程流芳退到墙前,退无可退,咽了咽口水说:“我是想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哪样?”她不高兴了。 程流芳识趣地闭上了嘴,她看向面前红了一半眼睛的姑娘,心里生出警惕和畏惧之意,“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想咬人,想喝血。” 这种反应,完全是一个妖开始觉醒血脉的前兆。在妖族,每个妖被生下来后不久,都会开始慢慢觉醒血脉,像王逸然这种成年以后才觉醒的,程流芳还是第一次见。 特殊的东西鲜少会是好的。 程流芳:“那你咬你自己吧!” “……”王逸然目光幽怨地看 9. 再见 《祸世妖女她又在救人》全本免费阅读 程流芳转述着他的话,王逸然抬手擦干净自己嘴边的血渍,疲累地说:“想不到他眼光这么毒。” 就是这样眼光毒的一个人,为她铺了一段又一段的路,给她身份,送她进苏府,知道她想淹死苏鸿,就派程流芳挖掉了病秧子的心,知道苏鸿会对她下手,所以又在赴宴前逼迫她戴上了附有程流芳蛇身元神的金簪。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感谢,而是害怕。 她害怕她报不了妖丹被刨之仇。 论实力,她目前不敌陆景冥,论谋略,她也比对方低出一筹。在这种处境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烦躁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确实能助王君庆平案反冤。”王逸然从地上站起来道:“服务冤魂是我们灵媒师的天职。” “苏鸿利用禁术刨换了王君庆的心,普通人在此情况下会愤恨不平。”她冷静分析道:“但在我的梦里,我问他替他们两个换心的人是谁,他说无法奉告。” “这说明他曾经自愿将刨心之苦咽进肚子里,但他后来又不甘心地找我倾诉。” “从自愿到不甘心这一过程,足以表明苏鸿威胁欺骗了他。”王逸然瞥了一眼地上晕死的人:“我不了解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故事,但你最好去问清楚陆景冥,王君庆生前最在意什么,能让他被人拿捏住。” 程流芳:“我会去问的。” “嗯。”王逸然捡起匕首,对她道:“你转过去。” “做什么?” “刨心啊。”她蹲在那个女人面前,一边褪去她的衣物一边说:“我先把她的心换到苏鸿身上,然后你再使用幻术造成苏鸿成功对我得手的假象,到他醒时,你再伪装成这个女人的样子陪在他的身边。” 王逸然怕她听不懂,补了几句:“我和苏鸿都是修行禁术的人,苏鸿通过与异性行房事,刨换心脏提高修为,被害者被刨心后并不会立马死去,而是会慢慢虚弱病死。” “所以你才会变成刚才那副……”程流芳没敢继续往下说,她垂眸看去,那把匕首已经划开了尸体的皮肤。 王逸然顿住动作,善意提醒她:“会很残忍哦,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看。” 程流芳心领了她的好意,没有转过身去,“害怕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害怕什么?”王逸然不理解地说:“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不刨她她就要刨我,况且这种行为在妖族,很常见。” 极端的环境养出了一个极端的人。 程流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妖族生长,她并没有看完全程,因为血液对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等王逸然做好一切,她的幻术也彻底施好了,现场被恢复处理的如同没有经历过变乱一般。 待苏鸿缓缓醒来时已经接近天明,他精神恍惚地坐在床上,看见昏迷不醒的“程流芳”时才神智清醒。 如王逸然所说的那般,苏鸿叫她制造出幻术迷惑被刨心的人,程流芳依他所言,等她做完,苏鸿便让她离开。 她依旧照做,但只是离开了房间,躲在门外观看着里面的情况。也许是出于愧疚,苏鸿替王逸然穿好余下几件衣服后,便陪了她很久,他只是静静坐在她的旁边,也不动她,不扰她。 雾蒙蒙的天色变得透亮,黎明的曙光从门外照射进来,床上的姑娘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难受地扭过了头去。 苏鸿想要伸手替她抚平,却在触及女子睁开的目光后不自觉顿住了动作。 “公子。”王逸然坐起身,难受地双手抱住头,这是她唯一不用装的一次,她是真的头疼。 连着几天几夜没睡过觉,又使用禁术虚空了身体,她没死就已经很不错了,头疼算不了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她眨了下明亮懵然的眼,似乎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苏鸿道:“你前几日因为照顾我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一时气血不足虚弱了身子晕倒过去。” 难道不是因为你跟那个女人点起的破迷香? 她是看不见,但不代表簪在她头上的那位元神闻不见。 “这样吗?”王逸然抿唇笑道:“那真是多谢公子将我送回房中了!” “不用如此客气。”苏鸿躲避着她的目光,问道:“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怎么着?断头之前来一招? “有。”王逸然佯装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再去郜都河边玩一玩,那里的稀奇玩意儿最多了!” “好。”苏鸿直接答应道:“夜里热闹,我们晚上再去,白天你就先在房里养好身体,我去叫下人为你熬碗膳粥。” “嗯!”她听话地点头。 目送苏鸿离开之后,王逸然心力交瘁地躺倒在了床上。 终于不用装了。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报仇真不容易,续命真不容易,要想混成陆景冥的心腹更不容易! 他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已经这么耗神耗力了,往后不是更加,她以为的影卫,是一刀砍掉一个人的头,轻松快速地收工,而不是要玩什么谋略搞什么角色扮演。 这简直太侮辱杀手这两个字了。 她翻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眼皮逐渐发沉睡了过去。在熟悉又固定的梦境场景里,意气风发的青年早早站在了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你来了?” 王逸然可怜他的遭遇,叹道:“不是,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啊?” “那我给你哭一个。” “大可不必!”她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你猜猜我前几天碰见谁啦?” “谁?” “你爱人!” “你不要胡说。” “?”王逸然懵逼了片刻,搞不清楚他和程流芳两个人到底谁在撒谎,“你没有爱人,那程流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石头缝里? 她的想象里? 王君庆听到这个名字,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而后立马暗淡下去,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眼红地问出一句:“她还……好吗?” 好熟悉的问题,仿佛在哪听过。 王逸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挺好的,还有空逗我玩儿呢!” “还是那么爱逗人。”他笑道。 王逸然莫名其妙被他们两个秀了一脸,瞬间有些不高兴地呵呵道:“你又说她不是你的爱人。” “当然不是。”王君庆解释着:“是她不承认我的身份,并不是我不承认她是我的爱人。” 什么承不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