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巫女》 1. 机场遗孤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十月末,京河机场,T3航站楼。 巫染站在航站楼的到达大厅里。 这是她等候的第七个小时。 垂下浅棕柔长的睫毛,轻易就遮盖不显愠色的明眸,她静然垂首,乖巧伫立在交织人流里。耳畔的发丝拂落在巴掌大的脸颊,洋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惹人侧目,亦或者,长久等候而安然自若的美丽少女引人好奇。 任凭人来人往,她双手交握那沉重厚实的Hermes帆布拼皮旅行箱,从这就不难看出是一位年幼美丽、家底殷实的富家小姐。 航班起起落落,下机人潮只汹涌片刻,不时便冷清下来。其中,整整七个小时都未曾挪步的她是那样突兀。有即将下班的工作人员早就注意到,只不过,少女内敛的神色让人不觉遇到困难,因此也不好轻易开口。 直到晚九点,航站楼里机械的播报女声再次响起。而她若有所感,低头打开手机。 朋友圈里,有好友新发一条动态,是一组九宫格图。她漫不经心地点开,轻“呵”了声,算是冷笑,尾睫浅淡的眼一眯再眯。 只见是九张暗灯霓虹的图片,其中有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酒杯,也有不远处舞池孤光人影摇曳,还有吧台内晃杯炫技的酒保。 不过,正中间的图片让巫染流连许久,眉目潇洒含情的英俊青年正举杯向镜头笑,表情懒散,含一丝嗔怪。他似乎与拍摄者关系不错,镜头正对的那只手爱抚他的脖颈,那是女人才有的纤手,海蓝色简约款美甲。 她冷不丁挑起天生下垂的眉梢。 有意思,不来接机,反而在酒吧谈情。 真是够不待见她的至亲。 再等下去就没意义了,又或者说,巫染本来等的也就是这条动态。她一丝不苟地给每一张截图保留证据,打开叫车软件。突然间,面前的工作人员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小姐。”工作人员俯下身恭敬地问,“我看你在这儿等了有六七个小时了,想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是否需要帮助呢?” 巫染闻言,嘴角抿起一个可爱的笑容,洁白无瑕的侧颊出现小小的梨涡,也是浅淡如她其人。确实漂亮,即使很年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随意就释放出讨人喜爱的信号。 “不用了,谢谢你。”她拉着行李箱,抬脚往外走去,“我现在已经等到了。” “可……并没有人来接你啊?” “起码等到你的问候,再次谢谢你。” 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博同情,盖因她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语毕,人已走出去很远。 而她的身后,工作人员们小声谈论着。 “真是,她家里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呀!这小姑娘从刚到飞机就开始打电话,好像是没接通,一直打一直没人接,就这样从下午两点打到晚上九点!整整打了七个小时!” “我看她也是够可怜的,还给她家里人找借口呢,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可能忙忘了这个一个大活人吧?你说她穿这么漂亮,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连那个箱子都要五位数,一看就是富家千金,八成是豪门纠纷哦。” “唉,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经啊……” . 巫染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把沉重的行李搬到后备箱。她轻巧落座后排,单薄的身体靠住车窗,透明玻璃倒映了娇俏眉眼,侧脸如雕刻般婉转分明,鼻唇角度太美观。 手机屏幕散发的电子光自下泼洒而上,将她整张素白脸孔笼罩住,愈发美轮美奂。眼窝和颧骨愈发柔和,像融化在悠悠光线。 比起温柔,更显露莫测的多情。 网约车师傅边挂档边打量这年轻貌美的客人,刚想开口攀谈几句,对方却先说话。 “师傅,逅俪花园附近有没有什么……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她的声音比外表更加柔美,语调缓,轻飘飘像远处抬升的飞机。 “啊,有,财富广场。”师傅回答。 “那就先去财富广场,再去目的地。劳烦您多跑一趟,多余的路费我会补给您。” “好嘞好嘞。”又问,“才下飞机呢?小姑娘这是头一次来京城?家里人呢?” “不算头一次吧。”巫染偏头,手指绕肩上发丝打转,“我家里……没什么人。” “来读书?” “算是吧。” “姑娘家住逅俪花园?真是不一般。” 指尖拧紧了浅褐色的发尾,略微停顿。 “逅俪花园为什么不一般?” “本市数一数二的富人区呀。”师傅也乐了,“姑娘,我开车都十几年了,去那儿拢共不超过十次,那别墅群,那大合院……说到底,京城的有钱人还真真是多啊。” 在师傅“这么多有钱人怎么不能多我一个”的抱怨里,巫染却抿起唇,笑得可爱,“有钱又怎么样,难说就过得很快活。” 她有这样通透的思想,这么年轻,真让人折服。“小姑娘你多大啊?念的大学?” “高中,今年应该是读高三了。” “诶,高三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候转学?不过,在这儿高考确实没什么压力,分数线比较亲和本地学生,因为这个转过来的?” “……倒也不是。”巫染始终很淡漠。此刻她轻蹙了眉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她表现出不想再聊天的意志,师傅也很识时务,因此只是把车内暖气再调高一些。 到了财富广场,车缓缓泊在临停区域。 “师傅,五分钟就好,烦请稍等。” “好嘞好嘞,不着急,你去吧。” 巫染颔首,并未去后备箱取行李。师傅目送她往广场而去的背影,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心大,那么昂贵的箱子连同里边的物件就全部扔在车后备箱,也不怕他心起歹念。 事实上,巫染不是过分信任师傅,她只是不甚在乎那行李箱——无非是身外之物。她真正珍重的,是右手腕戴的这条手链。 不过,她很快也会舍弃掉它。 她脚步平稳,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去。 晚九点半,购物广场依旧熙熙攘攘,她无意间和一个人擦身而过。说实话,巫染不会观察每个经过她的路人,只有神经病才会那样,只是这个男人未免有些引人注目。 他很美。 能用“美”来形容的男性很罕见。 身高临近一米九,穿简单的休闲黑西装和西裤,内搭一件羊绒针织衫,脖颈挂白金双链的指环吊坠,balenciaga字母B款式,简单一款装饰品售价五位数,甚是低调奢侈。 她的目光已经放的很轻了,无影无踪地落在他的脸上。多么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温矜刻薄的气质随那双漆黑狭长的眼倾泻,鼻梁高挺立体,轻微驼峰横亘,薄唇下一颗点睛墨,长在那地方似也变成妖艳的装饰。 也许因为他的脸足够摄人心魄。 看到好看的人,多看一眼。恐怕对方也正是这个想法,所以自然而然地回视着她,眼神非常直白肆意,不外乎对陌生人好奇。 这是最好的情况,他仅仅只是关注着她的外表,巫染心想。她不想通过眼睛被对方了解一些什么,尤其这个人……她看不透。 两道视线在十月末凉薄的空气里对撞,一秒钟过去,无事发生。这两个未曾见过的俊男美女都默默移开了目光,兀自思索。 他在等人。 她有要事。 简单的揣测过后,两人分道扬镳。 . 徐经纶确实在等人。 同行女伴内急去卫生间一趟,他在通道的边沿等候。刚和一名陌生的年轻女人视线碰撞,他略微感到奇妙韵味,却并未在意。此刻电话再铃声次响起,他淡笑着接起。 “喂,经纶,你和方络薇什么时候到?我们可都快嗨翻天了!快来!等你们呢!” “五分钟。”他懒散抬起那双柳眉,看向腕间的宝玑,“络薇刚去卫生间了。” 挂断电话,有人从面前再次擦身而过,本以为是络薇,没想到还是那眼神短兵相接过的年轻女人,只不过她和方才大不相同。 头发被捋得有些凌乱,细碎的发丝散落前额,漂亮的脸也沾上了灰尘,鼻尖红红,眼眶润润,可怜巴巴的模样。衣衫是跑动后的褶皱纹路,两脚鞋跟也附着明显的泥痕。 他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兴致。 而那女人明显没想到他还在原地未走,下意识便露出烦躁,微怒而缓慢眨着杏眼,半寸可爱的卧蚕勾勒着有温度的眸光。 徐经纶倒八风不动,他没什么好心虚。她瞥他一眼就离开,那恶意的余温也抽离。他只是觉得她略狼狈的模样和神情不吻合。 是故意把自己搞得这样? 巫染懒得理会这个陌生人,又或者说,她当下不会明白这个男人会带来多大麻烦。因此她只是轻抬手腕摘下手链,扔进拐角处铝合金垃圾桶的上方、碎鹅卵石烟灰缸里。 坚硬的链身和顽石碰撞。 “啪嗒。”一声轻响。 巫染急匆匆地离开,而徐经纶走过去。在保洁员注意到这条被有意遗弃的手链前,他已然从中取出,饶有兴致地捏起打量着。 “经纶,久等了。”有人在身后说话。 徐经纶将手链收回衣摆口袋,转过身时脸上才浮现温存的笑意,“走吧,络薇。”他朝清纯动人的女伴伸出胳臂,示意她可以挽着自己,而方络薇则甜蜜依偎在他臂弯。 他们从财富大厦B座上行,四十七层。 Orchid音乐酒吧。 一入卡座,早已喝高的朋友们热烈欢迎两位忙人到来,有人递来酒杯,有人玩笑。 “经纶,你来一次简直比登天还难!”邓拙乐朗声抱怨道,“还有你,络薇!” “就是就是,你俩成天疏远我们,今晚还迟到了快一个小时!这得罚多少酒啊?” 徐经纶抿着笑意接过酒,却是对身旁的方络薇轻语:“我记得你来了,喝不了?” 方络薇面含红晕,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为难,“络薇身体不适,她的我来替了。” “哟哟哟——怜香惜玉啊这是!” “还没订婚呢就这么甜蜜,要不要护短护成这样!都是朋友还能为难络薇姐吗?” 徐经纶笑而不语,揽着络薇坐在卡座,靠中央的位置当然为他而空出来,不过今天攒局的人还在舞池里和短裙辣妹跳贴面舞。 灯光影影绰绰,挚友的脸在人群里脱颖而出,眉眼深邃间含情脉脉,无情似有情。徐经纶啜着杯中的特调威士忌,脑海里突然闪过今夜那张稚嫩清丽的面孔,非常漂亮,非常可爱,但不艳俗,和挚友有些相似。 这时,挚友已然尽兴而归,一撑手臂,侧过利落劲瘦的腰身,洒脱地跃进卡座里,顺而落座徐经纶身侧。他伸手揽过穿纯黑包臀裙的美女,痛饮一口美酒后扭 2. 失职哥哥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巫嘉,你真有种啊!把你亲妹妹晾在机场七个小时不说!还他妈在酒吧泡嫩模?老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办事的?” 巫嘉一回到家就被弄懵了,两位精壮的助手上前,把他强行摁在地。巫恒手握那柄自他成年就未曾用过的龙泉戒尺,霎时便狠抽他衣料单薄的脊背上,疼像雷电般炸开。 整个肩胛都乱颤,他挣扎未果,只哀叫几声,对方力道就愈大。他心想真是该死,这又是怎么被自家老爹发现的?他没发社交平台,也没请什么外人……柳妤?他能认识柳妤那种小货色吗?到底谁偷偷告的密! 陈明俪凄然伫立客厅,眼观爱子受罚,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恨不能冲上去替他挨那一下重过一下的鞭挞。可惜不能,越是有人拦,巫恒越气,越不留情面打。 这时候只能祈求巫嘉早早挨过去。 别无他法。 “等等……爸……你说她被抢劫……”巫嘉脑子太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受着罚反而能冷静下来。得先弄明父亲大动肝火的真正原因,“那……是怎么回事……” “你真好意思问!”巫恒切齿抽下去,“你妹妹在机场等七个小时,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等到你人,只好自己打车回家,结果因为路不熟,被巷子里的醉鬼打劫。你应该庆幸她还好好活着!不然你替她偿命!” 离奇,这简直是太离奇了! 怎么可能真有人在机场等七个小时?怎么可能回家路上正好撞见打劫?她一个村姑有什么好劫的?劫财都不可能劫色吧!操!怎么没劫她的命,还偏偏让她活着回来! 巫嘉纳闷坏了,牙关被打得血腥一片,看来今天这顿打是狡辩不过了。他酒喝多,本来意识朦胧,倒不太痛,能忍则忍。 只是那该死的……继妹……巫染!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书房的大门啪地一声被拍开,紧接着冲出一道娇小的身影。伴随唐管家一声“老爷!拦不住小姐!” 急匆匆奔至他的身前,巫嘉昏暗不清的视线里,这小家伙的脸很模糊。只是她凑到他的眼前了,猝不及防,美好容颜从黑灰的底色冲出,他瞠目结舌,怀疑这是公主。 公主背对着书房的暖光,从发丝到指尖都莹莹渗出暖意,泪水夺眶大颗大颗下坠。这才是真的珍珠,巫嘉迷迷糊糊想,小时候方络薇掉下的那些东西都只能算是绿豆。 公主把他揽怀里,小小的身躯颤抖。 “……不要打哥哥,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巫嘉反而一股子激灵从脊椎用上脑神经,浑身都冷泛了下去——等等,什么哥哥?这是他继妹?这是巫染……那个德镇卖猪的村姑?机场七个小时的遗孤? “爸爸,你不要打哥哥了,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自己第一次坐飞机不懂事,是我不小心迷路走到巷子里面去的,也是我给哥哥打太多电话惹他烦,所以那通电话他才没接到的……要怪就怪我,爸爸打我吧!” 此言一出,巫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巫嘉隐隐感觉公主妹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然而其中弯弯绕绕并非他这个直肠子一时能够顿悟。但陈明俪的脸已然渐渐无血色,只道完了完了,今日怕要见大血光。 巫恒气淤胸腔,一顿发作之后才得缓。然而听闻女儿这番“感人肺腑”的话之后,反而更不痛快,巫嘉还在隐隐哀嚎,吵得人头疼脑胀,目眦欲裂!巫恒将领带一把扯下塞进他嘴里,立刻开始了新一轮毒打。 “你妹妹第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人生地不熟等了你七个小时!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个小时前打给航空公司,人家工作人员和我全说了。三十八通电话!加上危难关头打给你那一通,三十九通!老子每月给你打多少钱?你他妈充不起话费?” “这还是次要,染染被人拉到巷子里,还好她急中生智,一脚踩住那人才逃脱,着急忙慌跑了一公里,跟导航到家门口才敢打给我!她一遇到危险就打给你,说你是她最信任的哥哥,可你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这家风败坏的东西!” 巫嘉背后已经有血渗出,火辣辣沾染一片深痛,筋骨都要被打断掉,但他真的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机械性地反应父亲的话。 而面前这位始作俑者,虽然被管家死死拦着,仍拼命攥住他衣角,誓死挡他身前。鼻尖殷红泪眼涟涟,大有痛彻心扉之势。 如是作秀,简直称得上天衣无缝。 她嗫喏:“爸爸快住手吧,哥哥平时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呀,一直在你身边长大的,你要打就打我,我在德镇那种小地方长大,皮糙肉厚的,我经打,哥哥可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巫恒混出一口气,对这个善良悯仁的小女儿说了今夜最重的一句话,“他一个大男人能金枝玉叶到哪里去,什么小地方,我看京城就是个大染缸!别拦着这混账,要是敢拦,就连你一起打!” 巫染借坡下驴,捂眼泪退到一旁啜泣,看巫嘉被那银光肃杀的戒尺一次次重挞。 直到雪白的高定衬衫全然血红一片,人已经被打到出气多进气少了,而巫恒也堪堪收手时,她又哽咽着补充一句:“四十通电话。爸爸,我到家门口还给哥哥打了一通电话,想要提醒他回家路上小心抢劫的坏人,我担心哥哥,不想他像我一样被抢……” 说罢,她眼角又缓缓淌落一滴泪。 巫恒沉默片刻,刚放下去的衣袖又挽了起来,伸过颤巍巍的手要去拿那沾血戒尺。陈明俪吓的魂飞魄散,心中灵光一闪,干脆装晕过去!她“扑通”一声倒地,更是掀起一阵莫大的风波,佣人们纷纷围上去。 “夫人晕倒了!夫人晕倒了!” “快快快,端冷水和毛巾过来!” …… 巫恒更管不了旁的,连忙上前去,和着佣人一起把她扶进主卧去了。而趴在地上的巫嘉被人抬起,踉踉跄跄地移进他自个儿的屋子里。至此,偌大巫宅才算平静下来。 巫嘉本来已经被剧痛和麻胀给折磨得濒临地狱,却突然间,感受到一股阴冷到胆颤的目光。那绝不是普通的冷漠,那是一股子阳光也消融不透的极寒,那是一种……恨。 他诧异地缓缓拧过僵硬头颅,发现刚才经过的是巫染身边。她在垂泪看着他,在他和她眼神交接的一瞬间,上前一步拉住他,低低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痛不痛?” 巫嘉再怎么疼也不能在女人面前露出,好歹是个真男人,他沉默不语。可她握他手的力度那么凝重关切,眼泪也是无法作假。他几乎都有些怀疑,他们真的只见过一面?倘若如此,她为什么说他是她最信任的人?那只是讨爸欢心的假话?还是为讨他欢心?而且她如何长得那么……让人无法厌恶。 巫嘉本来以为到这儿就算完了。 没想到他半夜趴在床上,忍痛入眠时,房内夜灯再次被打亮。依稀记起年幼不懂事时,常常被打,也是唐管家来替他上了药。他心中点点簇簇暖意上升,听那脚步临近至床沿,又是棉签袋拆开和药罐拧开的声响。 “唐叔……又要麻烦你。”他低声道。 然而,等了片刻都没有人回答。 他想,唐叔今晚或许也生气了,要同他细讲半宿的大道理,这又和往常一样。 却没想到,一阵浑冷细腻的凉意触碰上赤条的脊背,刺激得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疑惑为什么还不答,他扭过头去,发现正在给他上药的哪里是唐叔,竟是那巫染! “你……怎么是你?”他吓得要跳起,然而浑身都被抽得散架,只好用言语训斥,“别碰我,出去,喊唐叔来给我上药。” “爸爸说了今夜不让唐叔给你上药。”继妹葱白指尖捏着棉球,细声细气地解释,“我很愧疚,从阿姨那里拿了药来给你上,你不要太大声,爸爸发现了会生气的。” 巫嘉眼角抽搐半天,不知是因为她上药动作太轻柔,还是因她古怪的态度而震惊。可能两相比较后者更重,他可是把这继妹在机场晾了小半天,可她不但不怨恨他,反而替他求情,虽然这顿打颇有些古怪,并且她不仅没能熄灭父亲的怒火,偏偏火上浇油。 但是她还那么小,她刚满十八岁。 她能有那么多心眼子吗? 怎么可能。 二十四岁的巫嘉在她上药的过程思索,逐渐放宽了心。喝都喝成这样了,还给自己强行头脑风暴做什么?他干脆把头埋进枕芯忍疼,忍着忍着,倒想起不太了解这继妹。 尽管两人都是巫恒的孩子,但毕竟生母不同,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巫染的存在?对方的母亲姓棠名悦,原是父亲的爱人,却因为家族利益而被长辈强行拆散,被迫娶了自己的母亲陈明俪做妻,后来父亲母亲才恩爱。棠女士温和,懂事识大体,从不来京城闹,因此父亲仍旧暗中对她“照拂”,巫染是在他六岁时被发现暗结珠胎,无奈留下了种。 直到情人病逝半年有余,巫染才被当做“继女”记入巫恒名下。可 3. 开学大吉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得益于继妹那夜的高浓盐水,巫嘉背后那些戒尺鞭打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别说是穿衣服了,就连不小心蹭到也是疼痛难忍。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这周都不用去公司上班,免听巫恒那些无事生非的女助手搁那儿母蚊子似的“谆谆教诲”,巫嘉感觉耳根子都清净了下来。 而且,眼不见心不烦,继妹上学去了。 巫染确实是去上学了,背着崭新的路牌discovery经典老花书包,身上穿的是burberry褐黑格纹拼接卫衣和MiuMiu褶裥半身套裙,俨然已经很适应自己从天而降的新身份—— 巫氏置业的小千金,巫董的小女儿。 巫嘉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运气很好,从德县那种养猪场县城枝头飞凤凰,到京城来过养尊处优的舒坦日子。当然这也得益于她那个早逝的妈,反正巫恒目前还挺疼她。 特别是那一夜机场遗孤的事故之后。 次日,陈明俪就在巫恒的叮嘱下,携初来乍到的继女在全京城最顶级的购物广场添置衣物,只因为她那昂贵的行李箱里只有一些寒碜的杂牌地摊货,这样的行头穿出去都会被嘲笑的。更何况巫染即将就读京华贵族私立高中,基本上他们圈子的小孩都在这儿读过书,例如巫嘉就是和徐经纶、方络薇同一届入的学,而邓拙乐是上一届的学长。 巫嘉得先预祝巫染开学大吉了,因为她不一定适应京华的氛围。家财万贯且早熟的高中生大多富含恶意,尤其对这种草鸡突变凤凰的德镇千金,保不齐演变成恶意满盈,就像年方十八的柳妤,虽然还没有踏进圈子的资格,却已经沾染了圈内人的臭毛病。 当然,巫嘉自己也未能免俗。 可没想到巫染适应得很好,连带她那一柜子的名牌私服。京华高中没那么多的硬性规矩,除去升旗日,其他时候都不强制要求穿校服,学生们自然有攀比的作风。而巫染穿着却始终大方得体,盖因她有挑选衣服的好眼光,就连日常苛刻的母亲也对她的品味赞不绝口。哦,她还有那样美丽的一张脸。 也因为这张美丽的脸,巫染和巫嘉整个周末共处一个宅子而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次日她微红着眼给他道歉,楚楚可怜,只差盈盈一跪。她说不知那药瓶装的是浓盐水,只以为是生理盐水,又说她从没用过这东西,从小到大哪里搞伤都是涂点草药就好。 巫嘉疑心这继妹来京城前到底过得什么苦日子,可看她言谈举止又温和矜雅得很,完全和乡镇上来的那些孩子们大相径庭。 看不清她路数,很奇怪的一个小姑娘。 有时间的话,得去找挚友请教一下。 不过到了下周,漂亮继妹的上学之旅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是巫嘉所知道的。因为回家的时候,她平静地将书包里一封情书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客厅的紫檀木桌上。 巫染先和巫家的一家之主反映了情况: “爸爸,今天有人给我递了情书。” 满扎满打满算,这是巫染在京华就读的第十天,甚至还没满两周,就斩获了第一封情书。巫嘉当时正趴在沙发上看网络小说,闻言也凑一句热闹:“有我当年的风范。” 巫恒闻言,大骂一句“浪荡子”,伸手又要去拿戒尺,巫染则连忙伸出小手去拦。 现在,这位继妹替代巫太太充当家里唱白脸的角色。年纪小,讨当家人欢心,又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势力,她确实在谨言慎行。家庭纠纷里她充当调停者、好好小姐角色。 至少那个不安生的夜晚之后,她于这个家里安生下来。平日里,陈明俪还是因她的身份不喜她,但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会讨人喜欢。她为人极懂事、说话极有分寸礼数。 因此陈明俪教导巫嘉,没事少去招惹这精明的继妹,免得再像上次一样惹祸上身。巫嘉倒是心大,心说再怎么也就是个没本事的小姑娘,十八岁,毛都没长齐呢,还什么惹祸上身,再折腾又能折腾到哪里去呢? 巫染倒还真折腾出了一件麻烦事。 因为她立刻补充:“还有约架信。” 在当爹的去仔细阅读那封情书的时候,她指尖轻点一旁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我在放学时候收到的,说要约我一周后在倚角巷一决高下,说我是贱表子,到处抢男人。” 在听见她轻而缓的柔婉嗓音说出那三字的时候,年过半百的巫恒都不由得一滞,那张淡粉色的信纸轻飘飘落在地板上。正好落在目瞪口呆的巫嘉面前,他伸臂捡起信纸,下意识读出信的内容:“亲爱的巫染同学,我是A班的邓拙园,自你入校第一天就注意到你,看着你美丽的身影,想要与你攀谈,只要每次碰见你,我的心就仿佛不能自己,小鹿乱撞,如果你也恰好对我有兴趣……” 而巫父凝神去辨别纸条上的钢笔字迹,在落款处看到清晰可见的姓名——方络雅。捏着纸条反应了半天,却冷讽地将其扔给了不知所措的巫嘉:“你朋友们做的好事!” 巫嘉展开纸条一看,这下真的脑袋里如浆糊一样混乱。突然,他重温那个离奇夜的感受,也是这样事事措不及防、接踵而至。 他似有所感,看向这个才安分不到几天的继妹,却没想她更无辜,眨巴水汪剔透的杏眼,连同那浅褐温润的尾睫,与他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哥哥?”她歪头问。 他还没问她是怎么回事呢,上哪儿招惹这么两位,命运之门偏偏巧合得像鬼门关。方络雅是方氏通讯的小千金,络薇亲妹妹,而邓拙园是邓氏药业的次子,也正是邓拙乐的小弟……这,这究竟是多么天大的巧合? 还是,一些人为制造的必然? . 让我们把指针拨回巫染入学的第一天。 比她料想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巫染人还没踏进学校里,关于她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同年级的大半学生都听闻她姓名。 原因无他,草鸡变凤凰这种戏码,无论到哪里都是脍炙人口,更何况京华简直就是个凤凰窝。正如巫嘉所料想,确实容不下这个半路镶金、名不正言不顺的德镇贫困生。 京华私立高中,每年学费高达六位数,说是学校,其实算是上流社会里豪门子弟的第一个高规格的社交场所。只不过这个场所很特别。京华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丰硕,早在世纪初就和英国维斯敏公学、美国道尔顿学校一举评为世界顶尖私立高中的三大。 想想,就连巫嘉这种指望来混日子的,最后高考分数都优越到跻身国内头部211,可见该学校培养方针实在出类拔萃——能不出类拔萃才怪了,那么多钱都投在里面呢。 京华高中是用钱堆砌起来,学校却奉行成绩至上,因此分班制度和学生的家里势力无大关系,不是多捐几栋楼就能去好班,得是看分数。最好的是A班,其次B班,以此类推。而巫染所在的F班则是全年级最差劲的。 巫嘉高考六百三的水平都只排到C班,巫染堪堪够一本线,进F班简直理所当然。她本人似乎也很顺应这个想法,跟着班主任走进F班,规规矩矩地朝陌生的同学们打招呼。 她欠了欠身:“大家好,我是巫染。” 她抬起脸,一瞬间,笑容大获人心。 好,既然我们都知道,巫染有那样一张可以被称作保护伞的脸,那么就不做赘述。反正,在学校里的人看到她的脸和笑容后,那些“德镇杀猪婆”“膀大腰圆”“乡巴佬”的外号就全部如灰尘,一洗而散了。 入学两周,巫染始终在F班保持低调,即便手持美貌、家境不凡,也规矩到极点,按时上课按时下课,乖乖学生,说一不二。 很快有人把视线移向了别处,反正校园里总有新鲜事发生,而风云人物永远就那么几个。而风云人物中,却有两位始终把视线全神贯注在巫染身上,并没有事先商量过。 没错,是不约而同。 一位是方络薇的妹妹方络雅,而另一位是邓拙乐的小弟邓拙园。这两家倒是世交,所以彼此关系也不差,和同辈们往来密切。 这周末,他们不约而同地听闻一件事。 年轻人们举办的聚会,总有许多共友,年幼的小辈刚刚成年呢,仗着有稍微大一些的年轻长辈带着,也能壮着胆子来酒吧这种喧嚣的地方。喝没喝过的酒,玩没玩过的酒桌游戏,顺便听哥哥姐姐谈论有趣的八卦。 上次攒局的巫嘉半路撤退,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那位继妹。方络薇再次问起这人,可怜巫嘉背上伤还未痊愈,只能直着腰板,撑在吧台边,回忆起仍有余悸,神色惊疑: “这家伙简直是个魔鬼啊!!!” 巫嘉玩世不恭,情事风流,实际上很少拿正眼去看身边的女生,而这位初到的继妹居然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别说络薇和邓拙乐这种爱听见闻的人,就连平日总无心于此的徐经纶,此刻也略有兴致地侧目。 巫嘉没什么好隐瞒,就把那惊魂一夜的所有诡事给复述一遍。离奇的机场七小时,半路遭遇抢劫却毫发无损,给他连打四十通电话却不向巫爸巫妈求助,在他挨打时边哭边拦边火上浇油,又讲到最后那瓶浓盐水。 一语毕,在坐的各位皆是无言以对。 半晌,倒是徐经纶轻笑一声,显突兀。 “你们家这位继妹,可真是个奇人。” “是吧?”巫嘉郁闷地痛饮一口橙汁。背后伤口肿胀未消,属实不可再沾酒,因此也只好用无酒精的饮料来代替,真不尽兴。 “我倒是很好奇。”邓拙乐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哭起来和掉了珍珠似的,比得方络薇都只能当作绿豆了。” 这话实在是在暗中拉踩,邓拙乐老喜欢拱火了,好在方络薇才不和他小家子气呢。不过经此一闻,她愈发好奇这位小继妹了:“巫嘉,什么时候把她带来给我们见见?” “她……算了吧……”巫嘉一手抚肩,艰难地松着筋骨道 4. 圈子不同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巫染的想法无意间和另外两名主角不谋而合。当然,于邓拙园和方络雅来说如此,于巫染来说么,有意或无意都不甚重要。 重要的是,确保三人能在倚角巷碰面。 所以在收到情书和约架信的当晚,她就加了两人的联系方式,分别约了相同的时间地点。如果这两人沆瀣一气,很快就会发现疑点,因此斟酌是否赴约。可若这两人并未事先串通好,那么事情会变得有趣更多。 有趣,本身就是一种调味剂,抵达目标的路途上可诚可贵的风景,可供放松欣赏。 巫染端坐书桌边温习功课,轻摁笔杆,心想这两个家伙最好别辜负她的殷切希望,最好让事情变复杂、玩味、纠葛……动静闹愈大,闹到那人不得不提前出场维持秩序。 那个人会是巫嘉的谁呢? 是谁呢?巫染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兴奋,巫嘉圈里那些人……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一张张年轻的脸孔,然而,要抓住乍现灵光也是很困难的,还是先把目光放在当下吧。 此刻,不同于巫染的宁静,巫嘉致电的过程却颇有些坎坷,先是给拙园的哥哥打去电话,邓拙乐似乎并不乐意管这事,可听到络雅也参与其中,语气倒是略有些怪异。 “络薇她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还没来得及打给她……” “行,那我去和她商量,毕竟先找事的是我们家俩小崽子,这事你就先别掺和了,免得夹在你继妹和我们中间,也很难做。” 巫嘉被说的一道一道,怔愣应了。 他疑心他们要怎么商量,然而却已经被挂断了电话,脑容量超载,再思考恐怕就要过负荷,巫嘉感觉自己最近是吃的太清淡。 背后的伤好得差不多,该运动运动了。 他低头翻看备注详细到三围的通讯录,指尖游移不定,最后还是给柳妤打去电话。 这条小蛇还没吃到呢。 . 邓拙乐打来电话时,方络薇正窝在沙发看电影,轻薄的丝绸小毯滑落腿间,胸脯在黑吊带睡裙的衬映下白如雪鸽。身旁的男人几秒后温声提醒:“络薇,是你的电话。” 声线低沉磁性,宛若沉石抛浸入冷水。 方络薇光是听他的声音就有感觉,偏头一瞥来电人,真是讨厌,打扰气氛的家伙,只可惜还不能挂掉,她不情不愿接起电话。 “喂,拙乐呀,发生什么事了?” 方络薇一开始漫不经心,只是听着听着神情愈发凝重,把玩着毛毯边沿的指尖倏然顿住,半晌才讷讷地重复一遍那个名字。 “……巫染?” 最近听到这个人名的频率变得很高。 恐怕不仅仅是方络薇这么觉得,身边的徐经纶也思忖着,从巫家这继妹来京城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却惹出着连绵不断的麻烦。 像这季节潮湿难缠的秋雨。 细碎流淌没入地表。 虽然这显然和徐经纶没什么干系。始终置身事外,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他就是以这种形象示人的。可那天在通道遇到的陌生女人……还是容易让他出神,好像并非偶然遇到,而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编织。蛛网上两只吐丝的黑蛛都在行进,长肢难免相撞。 方络薇并未察觉身边人也在静聆电话,她听到自家妹妹的名字,缓缓地并拢了腿,白皙手臂垂搭膝盖,直起身躯凝神问: “递那张纸条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周四……行,你也先和拙园谈谈,我去开导开导络雅,这俩也真是不省心。”方络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那就这样,你和拙园好好说,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这兄弟俩确实有时候难以相处,方络薇是知道的。邓拙乐嗯了一声,片刻后又问:“你……今晚和徐经纶呆在一块儿呢?” “是……”方络薇脸颊些微红润,含糊地应了一声,“那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邓拙乐没说什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方络薇还得给络雅致电,而身旁的男人却侧过身去取外套,她有些惊讶,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拉住他的衣角:“要走了么?” “嗯。”徐经纶停下穿外套的动作。 “怎么了,络薇?”温柔地询问。 方络薇抿了抿红唇,最终攥紧了布料,下定决心:“今天已经很晚了,要不……” 她只是把话点到为止,心想这已经足够明示了吧,她想他留下来陪她。方络薇指尖都颤抖,紧张地微抬起头,雾蒙蒙的美眸和徐经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狭长黑眸对视。 她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只从他眼里看到若有似无的笑意。总是这样的,模棱两可,半进半退,徐经纶他为人如此。当初表白也是她,公开也是她,如今…… 身边人都在催促他们的婚事,两人同龄都是二十四,也该到了订婚的年龄。在旁人“不是今年就是明年”的猜测里,她确实是有些心急了,想让徐经纶赶紧表一表态。 可他们从来只亲吻,连爱抚都没有。 譬如现在,徐经纶轻描淡写地伸指抬过络薇的下巴,让她在聊胜于无的力道里接受他的浅吻,不伸舌,干燥唇瓣摩擦再分开。 往返几次,像是安慰够了,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温柔地说:“络薇,早些休息。” 他把另外一只衣袖套上,视线已经挪到门口,意思是现在立刻走。利落的侧脸线条藏在电影的虹光里,摇曳而微亮,像盏火在危夜里穿行,给远观的人不明不灭的触感。 狭长的眼漆黑如旧,没有温度。 他完美的皮囊下,无法抵达最底的心。 有无形而冗赘的东西将皮与心隔开了。 方络薇闭了闭眼,堪堪收回手,缓声。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不时,传来房门重新关上的轻响,络薇紧着身上的毛毯。手脚已然变得冰冷,不动声色吸了吸通红鼻尖,她没忘记打给妹妹。只是自己的感情状况还没处理明白,还得先收拾情绪帮别人开导,真是让人郁而不快。 “喂,络雅。”她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方络雅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姐,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你是不是去为难巫嘉那个继妹了?” 自家小妹顿时吞吞吐吐:“我……” 络薇一听就知道答案,重重叹息一声,“络雅,你现在年纪还那么小,我不对你说什么重话了,年轻的时候谁都有冲动,不过拙园真的值得你这样吗?你好好想一想。” 这番话把络雅也抒解开了,声线哽咽,但也坦诚地道:“姐,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就捂不热一颗心呢?我就站在那儿,他,他从来没有看过我……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没那么重要,但我就是……不甘心……” 方络薇听闻这番话,心里何尝不是暗浪翻涌,情难自禁,但也要抑制下。然而妹妹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情绪崩坏:“姐姐,你懂那种以为能抓到,然而始终都有段距离的感觉吗?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 “我如何不知道!”方络薇的声音霎时尖锐起来,“络雅,你说的那种感觉,我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自怨自艾终究没用的!想要就去争去抢!不然活该你抓不到 !” “姐……”方络雅被她骤然转变的语气给吓到了,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方络薇抬手潦草地抹去眼泪,声音已然冷了下去:“巫染是吗?那你就去吧。” “可是……”方络雅临上战场还是有些迟疑,“我有点怕巫嘉哥……会不会……” “他不在乎那个继妹。”方络薇冷静地替自家妹妹谋划,“刚才邓拙乐也跟我说清楚了,拙园他不会去的,你尽管找她吧。” 安抚好妹妹的情绪,方络薇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了不妥当的决定。然而,这时候返过头回味已经来不及了,剑已然出了鞘。 靠在沙发里又思索片刻,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毕竟她一个十八岁姑娘又能懂什么,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公寓楼下。 徐经纶拧着眉心,靠着库里南,点一根百乐血橙,果香缓缓充斥鼻腔,他得以惺忪地抬抬肩颈。陪伴无趣的女人是世间顶无趣的事,然而他确实要和方家姑娘维系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最近更是两家的蜜月期。 只是,涉及到性,涉及到爱……他实在对她没什么兴趣,硬要的话,会很不爽快。 他不太喜欢被裹挟和胁迫的微妙感。 将zippo顺着指尖放回口袋,却摸到一件质地冰冷坚硬的东西,勾住,拿出,轻晃。 夜色下,银制手链泛着含浑的亮,质地却轻盈优雅,做工精细,简约还有设计感,细梗链条像如织星河,点点星光流淌其中。 手链的主人,也有那浅淡如冷星的眼。 他思索着她,居然忘记了摄入尼古丁。直到一根烟燃尽之后,才回过神,拉开车门进到主驾驶,拧钥匙,启动,像机械动作。 低调的黑车蜿蜒霓虹,缓缓融入灯流。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某顶层豪华套房里,年轻男女正如愿以偿地交织。或因情难禁,或因利欲生,或只因寂寞与爱憎,将洁白的床榻弄得泥泞不堪,将激情洒落每寸躯体。像是要融合,又像是蛇群在彼此吞噬殆尽。 今夜,欲望渐深,执念渐深,有人缠绵有人独醉,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彻夜难眠。 始作俑者,瞧她,自己却梦到甜处。 . 巫染确实睡了个好觉。 巫嘉早上六点半回到家,刚做贼心虚的溜过客厅,想去餐厅的冰箱里翻找点垫肚子的东西,就看到继妹正坐在餐吧的高脚凳,优雅地享受自己的早餐:一份水果麦片。 他吓一大跳,问了句:“爸妈呢?” “还在睡觉。”巫染只舀起一小勺烘焙麦片,放进小嘴缓缓咀嚼,咔吱咔吱,声音还很清脆。她吃完一口看巫嘉还伫在原地,笑着推过那装麦片的纸盒,“你要吃吗?” 巫嘉心想,这家伙还真是闲得慌,早上六点半起来慢吞吞吃早饭。他自己是打算回房里眯一会儿,然后换件正装去公司上班。刚打完一炮,虽然身体很疲惫,心灵却很舒畅。他比以往好说话,接过麦片,拿了个空的玻璃皿倒进去一些。巫染又递来了酸奶。 居然不问他昨晚没回家的事情? 巫嘉心想,正好,他还懒得找借口。只希望她更识相一些,不要把这事给爸妈说。他竖起衬衫衣领,遮住锁骨上旖旎的吻痕,才没话找话的问:“待会司机送你上学?” “嗯,赵叔叔送我。”巫染回答,巧笑倩兮,“怎么啦,哥哥今天想送我上学?” “你真想的多了,我每天日理万机。”巫嘉拒绝得不客气,她没被拂了面子的恼,反而是很认同的点头。只是垂下眸时心说: 日理万鸡还差不多。 巫染依旧是轻飘飘甜蜜蜜的笑容,吃完麦片就背起书包上学,还和继兄道了声别。至此,巫嘉还不知道今天将发生什么大事。 巫染照常完成一天的课程,一丝不苟。体育课上,倒是在操场遇到了两位主角中的邓拙园,他当时正在打篮球,穿一身Golden State的30号球衣,远远投出一个三分球。 中场休息,他需要礼貌拒绝女生们递来的水,回到自己的书包边坐下休息,却发现右手边多了一瓶冰的电解质水,看表层雾气未化,应该是刚放这儿不久。邓拙园四顾,发现巫染站树荫下,敛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眸打量他,早在他发现她之前,默默关注他。 呵。 两人同一时间在心里轻笑。 邓拙园是笑自己的魅力,笑巫染几天前端得那么大方,说到底还是文静女孩,随便一封情书撩拨一下,就殷勤得不像话了。 巫染是笑自己多心,先前还怀疑邓拙园会被他哥劝得不敢赴约,可看他那势在必得的愚蠢表情,只怕把劝阻都当耳旁风才对。 而另一位主角么,她轻抬浅眸与不远处教学楼里的女生对视。对方神色阴沉狠戾,偏头轻甩墨色长发,转身离开了围栏边沿。 傍晚,倚角巷口,冷雨开始下坠。 巫染一到巷子口,就给一股大力给扯了进去,手里的黑伞掉落在地,转了小半圈。 她是发尾被扯住,疼痛感在头皮撕裂,刚想要痛呼一声,就被人给紧紧捂住了嘴。 面前站立的少女面容甜美,一双小鹿眼婉转灵动,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逼近。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啊,巫染。” 她示意捂着巫染的两人松开,巫染立刻顺着墙根缓缓蹲下,整张脸惨白得惹人怜,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对不起,络雅姐,我,我不是故意抢男人的,我来就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我没有……没有抢男人……” 还真是软弱,方络雅轻蔑地捏她的脸,心想这倒是邓拙园会喜欢的那一款,天然而无害,这么一看更得给教训了。她抬起手就给了巫染一巴掌:“没抢?那你今天下午去给他递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啊?” “啊……”巫染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已经混为一体,既惊诧又害怕,还心虚,“你怎么知道的?我……我记得你当时不在……” “还想瞒我?”方络雅紧咬贝齿,“你这个骚货,你也不看自己和拙园般不般配,你一个德镇来的小村婆,就算把自己包装成凤凰又有什么用?看看这一身的名牌,呵,不管哪一件都够你出去卖上十天十夜吧!” “我……我没想着高攀拙园哥……” “闭嘴!拙园哥是你叫的吗?”方络雅伸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小绿茶怎么每说一句话都那么招人惹火,她左思右想,还是得给对方实质性的教训,“听说你是粉的?来,把她裙子脱了,来看看到底是不是?” 她身边的女生对她唯命是从,立刻上前要扒掉巫染的裙子。巫染顿时挣扎了起来: “你们……你们别这样……救命呀!” “把她嘴堵上。”方络雅不耐地挥手,在伞下点燃一根薄荷味万宝路,却没有抽,只是别 5. 并非故意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巫染那天到家之后,发了一场高烧。 巫恒回到巫宅,立刻去女儿卧室察看,医生上门来看诊,说只是今日淋雨受了寒,开点退烧药,多喝热水就好,一周保痊愈。 巫染靠在床头,阿姨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她月事还没走,本就身体虚弱,极容易风寒入体,又那么瘦,身上有几两肉能折腾?巫恒赶紧让陈明俪多做两道补菜。 看小女烧得通红的小脸,那垂下的眼帘半湿半氤,遮盖住水一样浅淡的瞳色,眼里血丝隐隐若现,我见犹怜,比她那文弱柔婉的母亲更让巫恒心涩。他扶住她肩膀问:“怎么淋这么大的雨?司机没有接到你?” 巫染轻咬苍白的下唇,半晌才道:“我自己不想坐车,就让赵叔叔先开车回去。” 这理由搪塞不了巫恒,“恐怕不对吧,你就是自己打车,也不可能淋这么大的雨,你是不是……”他忽而想起之前的那事,“你告诉爸爸,你放学之后去倚角巷了?” 女儿宛若心事被戳中,急急低下了头。 “你……”巫恒还来不及责备,助理却推门走进来,居然也不敲门,他眉头一皱。可助理附身在他耳边私语片刻,猛然起身。 “你说他不仅被媒体曝光了和刚成年的女高中生深夜开房,还……还掌掴了巫染?什么时候的事?刚刚,刚刚是什么时候?” 哦豁。 巫恒气得咳嗽连连,稍缓之后再拧过头来问巫染,这次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严肃:“染染,你最好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 巫染这才开口,把今天傍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讲完。 “我说怎么回事!”巫恒打开床头灯,看清后冷笑,刚才巫染一直用右脸对着他,他还觉奇怪,现在想来完全是帮巫嘉瞒着。瞧瞧左脸这道掌印,只怕都要渗出血了! 感情都这样过分了,巫染还刻意帮巫嘉这继哥隐瞒,真真是天下第一仁慈的孩子,这一点……也和她的生母棠悦如出一辙。 “陈明俪!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巫恒气地肩颤,起身就往房门外走去。 大宅里传来当家人和继母的争执声,而哥哥会“马上,立刻给老子滚回家里面!”真是好一出大戏,唱得人既累又欢快,巫染依旧倚着床,将红糖热汤送到嘴边,淡淡抿一了口,以此掩盖自己抑制不住的笑意。 哥哥,这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 巫家长子不仅私生活混乱,还苛刻家中继妹,雨中狂扇继妹耳光后径直驱车离开。 这两条新闻一经发布立刻点击量破万,并且撰稿人还附上一段视频,简明扼要。 “你也不看自己和拙园般不般配,你一个德镇来的小村婆,就算把自己包装成凤凰又有什么用?看看这一身的名牌,呵,不管哪一件都够你出去卖上十天十夜吧!” “闭嘴!拙园哥是你叫的吗?听说你是粉的?把她裙子脱了,看看到底是不是?” “把她嘴堵上……要真是粉色,就干脆烫黑好了,免得一天到晚勾引别人的男人,勾引拙园不够,还勾引经纶哥,不要脸!” “巫染,给络雅道歉。” “没关系,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是小地方来的,又是外室子,我们都从小玩到大的,你和我们不在一个圈子,圈子不同。” “别,硬,融。” 字字句句,就那么回响在偌大的客厅。陈明俪一听,脸色简直青白交接,这……这简直太娇纵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偏偏让巫恒这做爹的知道了!现在还暴露在公众视野底下,简直太毁坏声誉!现在恐怕不止是巫家,方家和邓家也该焦头烂额才对。 果然,仅仅几分钟之后,巫恒的手机里接连不断地来电,那电话铃声刺耳到狰狞! 豪门,青年,掌掴,排挤。比起这个,富二代的绯闻都只能算平平无奇的调味剂。网络上立刻有博主聚焦到视频中重点人物,受害者巫染,施暴者方络雅,劝阻者邓拙园和最后以掌掴继妹并勒令道歉终止了事态的——清晨才和女高走出酒店的巫家少爷。 一时间,三家都迎来了网友的声讨。 彼时巫嘉急匆匆回到家里,他这会儿才把两个小的送走,不甚了解网络上的恶况,正要解释几句,巫爹伸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巫嘉顺着那力道侧过左脸。 父亲怒火难消,他能够理解,可紧接着母亲也走上前,又从右边扇了他一耳光。 陈明俪手上戴钻戒,扇得巫嘉侧颊倏然一道血痕,然而她只是痛心地掩住面啜泣:“你……你最近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 巫嘉头脑发懵,一时间怀疑这家里最后一人也走要过来扇他一耳光,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她,不由得问:“……巫染人呢?” “你现在知道问她了?”巫恒冷着笑,“你方才为着方家女扇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妹妹?我看你完全是把你那脑子给干昏了头,每天就提着胯裆那玩意到处乱晃吧!公司公司做不出成绩,我助手和下属们背后都怎么说你的,你想听听吗?成天正事正事做不好,人际关系倒在行!” “爸,话不能这么说呀。”巫嘉不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不厚道,只觉得媒体不厚道,“谁知道这事情会有人拍下来啊?而且络雅是方家人,咱们和方氏的合作项目可不少,这次通讯部引进不少他们公司的人才,已经算人家让利了,难道我让络雅下不来台?” “那你就让你妹妹下不来台?” “那……”巫嘉结结巴巴,忽感脸颊上热辣辣,抬手一摸,竟有鲜血在指尖,顿时泪光闪烁,“爸……那你还要我怎么办嘛?这不行那不行,我左右都很难做人呀!” “你难做人?我看你做那嫩模很在行!一做就做了整个晚上!你昨晚压根没回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呢?别又怀疑你妹妹告密,人家傍晚湿漉漉回来,脸上还带着巴掌印,问她什么也不说,一句话也不揭发你,你到底何能何德,有这么一个向着你的妹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从小玩到大,你们几个,瞧不起你妹妹是在德镇读的书,嫌弃人家、排挤人家。方家和邓家的那两个小孩子,简直是混世魔头,整天在京华横行八方,风云人物,作风要多不良有多不良!特别是邓家那个小的,只怕步你的后尘!” 这就说的是两性方面玩的花了。 “爸,什么叫人家邓拙园作风不良是步了我的后尘,我哪有那么不堪入目啊?” 陈明俪此刻也有些挂不住面:“老爷,什么叫步儿子的后尘呀,可是有辱斯文。” 巫恒也意识到自己此话非常不妥,然而胸膛几经起伏,最后还是躁闷地摆了摆手,坐回沙发上:“反正你把染染给我看严实,别让那几个小鬼头再作威作福到她头上。”又提醒,“特别是那邓拙园!居心不良!” 这事儿可就算翻篇了,巫嘉这样想着,刚想松一口气,又听见自家老爹吩咐道:“巫嘉那几张卡给他冻结了,还有,唐彭,先把他在家里关半个月,把他性瘾矫了。” “爸……我没性瘾啊……”巫嘉这真是有苦说不出了,“您这回真误会我了!” 巫恒意已决,背过身去不再听他狡辩。 说是禁闭室,其实也就是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书房,原本是特意留出巫嘉学习办公的地方。谁知道这二世祖但凡有点时间全部花天酒地去了,这占地五十平米的书房倒成无人问津之地。书房内设休息室和卫生间,因此逐渐演变为禁闭屋,自小学以后,巫嘉时常因闯祸而被关在里面,动辄三五天。 不过,半个月也属实不常见了。 巫嘉愤恨地跟在唐管家身后上楼,心里还暗骂着自己惹是生非的继妹,至此他已经全然忘记,惹是生非的另有其人,继妹还是连挨数巴掌并且差点被扒掉裙子的可怜虫。 他只知道,自从这邪门的巫染到家中,不,是踏入这个京城的那一刻,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他风平浪静的美好生活像是一只蚂蚁,被她那小巧而莹润的指尖摁住,碾压,作弄,彻彻底底地——玩死了! 妈的,明明长得那么一副小公主样儿,弱不禁风的小小身板,哪来那么大的魔力,把他和他圈子里的朋友给搅和得天翻地覆! 他纳罕着,一抬头,就看到魔力小公主站在二楼的木栏那儿,单薄的肩头披着一件毛绒外套,撑着下巴看他。笑容依旧甜美,总是吸引人去看她唇畔边那浅浅的梨涡。 他暗骂一声,冷哂道:“你看什么看?你现在得意了吧?老子要关半个月的禁闭!没人看你不顺眼了,行了吧?美得你!” “不是的,哥哥。”巫染反而很认真的摇头,解释道,“爸爸其实是在保护你。”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关于你的负面舆论很多,公司里的高层应该会对你意见很大,为了保护你,爸爸假借关你禁闭的由头,把你封锁起来,等到外界风浪平息之后再放你回到公司。” 巫嘉心头一跳,越琢磨越觉言之有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位刚满十八的继妹。 “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刚才爸爸在电话里和助理姐姐说的,我正好听到了。”巫染走了过来,她额头上是白色的退烧贴,药味清雅古香,莫名能够平息人的焦躁,她伸出小手去触碰他脸上的掴伤,“哥哥疼不疼呀,都流血了……” 巫嘉拧着眉,想要往后仰,更想要一手拂开她。如果是旁的人被这样对待了,哪有那么好心来关切他,只怕是恨不得和他势不两立。可这继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言辞间关切比金子还真,说的都是掏心窝子话。 他忍着烦躁让她多碰了两下,“行了,发着烧就赶紧去睡吧,你今天也很累了。” “好,哥哥你也早点睡。”巫染看着他走进书房,阴毒险隘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 . 巫染度过了宁和平静的半个月。 这平静不止是家里的平静,也是学校里的平静。受到霸凌事件的影响,学校停了方络雅两周的课,她和她那群小跟班再没办法找巫染的不痛快。邓拙园却对她殷勤起来,每天都托人来F班送东西,有时候是一罐热好的澳洲牛奶,有时候是一大袋子进口零食。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听到她月事没走的消息,居然还往她桌子上放了两袋一次性暖宫贴。 巫染面无表情把暖宫贴递给上厕所回来的同桌,后者道谢,说正好洗完手特别冷。 “这又是A班那位邓少爷送的?” “嗯。”巫染低头翻阅练习册,“还有昨天送的薯片和牛奶,也放你桌子里了。” 她确实很少吃零食,也不怎么喝饮料。 “怎么,你减肥啊?”同桌笑嘻嘻问。 巫染的笔尖停顿:“不爱吃而已。” 同桌拆开薯片吃了起来,看她整个中午都在刷题,“怎么?这是打算月考突击?” “怎么”是他的口头禅,通常后面跟一句揶揄的话。巫染并不讨厌他,情商尚可,智商有点堪忧,因此笑着敷衍:“是啊。” 新来的转校生很漂亮,笑容很迷人,这是实话,但没那么好接近,这也是实话。 下周就是 6. 初次见面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巫染没想到自己会提前见到徐经纶。 她本以为初次见到对方会是在邓拙园的生日宴上,没想到比那要早几天。她确实,对他有点儿兴趣,有恶意的那种。冥冥之中这个人坏了她的好事,虽然坏得不太多。 那天该拍的其实已经拍到了,只不过,没能让邓拙园和方络雅打起来,甚至见红,还是略有遗憾。巫嘉出场也在她意料之外,提前掐断了这场战争的萌芽,不过好在他那一巴掌也被自己请来的记者拍得明明白白。 外加他风流一夜的证据,一齐放到网上,足矣掀起轩然大波。漂亮的一场大戏,理应如此,巫染微躁地转着圆珠笔心想。 理应如此,可是还有一人…… 那个徐经纶,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像是嗅到她制作陷阱的气息。 真让人不爽,真是让人……好奇。 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巫染合上试卷夹,深呼吸,清空大脑,徐经纶徐经纶,现在请麻烦先从她的脑海里滚出去,她将要复习非常烧脑的化学题。 “巫染,七十二。”化学老师报分数。 规规矩矩、乏善可陈的成绩,班级里的中游,甚至连砥柱都称不上,有时候会混入吊车尾的队伍,不时再踮起脚往上够一够。也有不少人嘲笑过她:“一天到晚坐在课桌前死用功,结果就考了这么一点分儿。” 不过,这位德镇来的贫困生本来学习就堪忧,如今倒是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碰到了211末流专业的分数,放在普通学校已经足够励志了,可这里是京华高中,学霸如林。 还都是特有钱的学霸,邓拙园为佼者。 在成绩上,没有任何学生高看她一眼。 巫染起身,接过试卷,对同学们的私语置若罔闻,只是用视线检索自己故意答错的那些题,加上的话……应该比肩年级最高? 多一分少一分,对她而言不重要,正好把分控到月考进A班,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要把分数控得神不知鬼不觉,本身就需要对题目了若指掌,巫染是在为了这个而努力。同样的努力,不同目的而已。 巫染对巫嘉说成绩差是因为没钱上补习班,其实不尽然。不上补习班是因为她压根不需要那些老师,她的头脑比外貌要更好。 虽然大多数人都只关注过她的脸而已,好吧,谁叫她有那么一张杀人诛心的脸呢? 巫染收起卷子,化学老师拖堂几分钟,而邓拙园正高调地倚着门口,静候她放学。碍于年纪前三的目光太有压迫感,特级教师放弃了“再讲一题”的金牌宣言,大手一挥放了人。邓拙园目视巫染慢吞吞地收卷子、清书包、穿外套,最后小步移至他身前。 “邓拙园,我们走吧。”她朝他浅笑。 邓拙园最近变得非常爱和巫染打交道,自从她上次答应了他的生日邀约,他故意在她班门口等她放学,然后把握住从教学楼到达学校门口的这十几分钟路程和她聊天。 这时候就要感谢京华高中占地一千亩,绿化连茵,芳草萋萋,连泊成湖,学校有钱可劲儿造。这就导致主教学楼到学校大门口要经过三个湖桥,两片草地和一条沥青路。巫染一开始是在路上遇见他,后来是教学楼门口,再后来这家伙根本不装了,直接站在她班门口堵她。无所谓,邓拙园花花公子,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大家都开盘口,堵巫染一个月内会不会缴械投降,赔率高达二十。 他乐意这样,巫染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是巫嘉圈子里的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也指望从他的口中了解到自己想了解的人。 徐经纶。 徐氏集团太子爷,徐占老将军的亲孙。徐氏民国时期就开始造船营生,发振国财,后新中国解放后投身重工业,改革开放才公转私,顺应经济形势,不再驻足实业,转而攻占资本控股领域,深研房地产开发、港口贸易、建筑建材、高尖科技等龙头产业。 说到底,和巫、方、邓这三家不一样,前者是世纪初创业浪潮里脱颖而出的新星,而后者是沉淀近百年的老钱典范,盘踞京城如今的根本产业,有说一不二的掌控力。 这点,徐家代代独子的传承得以体现。 徐经纶也被圈内人叫做徐太子爷。 这份殊荣不是谁都能享有的,太子爷,古代帝王继任者的称谓,钦定王位,生来就含着金汤匙长大,并且还不受家里其他子女的肘掣,羽翼未丰满时家族为其保驾护航,一旦上一任退位,立刻就能晋升掌权人。 巫家原本只巫嘉一子,饶是如此也端不起太子爷的名声,全因巫氏置业远没有徐氏一半的实力,而且巫嘉此等纨绔子弟,比起徐经纶也差劲太多。要担得这号非凡名讳,权利、能力、野心、胆识……缺一不可。 单凭巫嘉那靠下半身思考的秉性,实在难以匹敌。好在巫爸也没想让他出人头地,人家徐氏愿意带着他们玩,徐经纶又和巫嘉交情颇深,年少同学,多年情谊宛若手足。 不过就算是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巫嘉,也时常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人不同人交心,即使是他们这些同窗多年的挚友,抑或是他的枕边人方络薇。如此,从邓拙园这个小辈口中得知的徐经纶,便只是一个模糊梗概的高位者形象,要想知道他真正的性格,到底几分真本事,巫染还需面对面揣摩、试探。 真是强劲的对手。 老实讲,巫染来京城之前没觉得他会是多大的麻烦,虽然现在也不这么认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私底下做他的背景调查,居然一无所获,这位太子爷被保护得太好。 余三家多多少少被新闻媒体捕风捉影,那头的徐氏家族和徐经纶本人,却连一张能公之于众的照片都找不到,除去消息封锁下了功夫,和他本人谨小慎微也脱不开干系。 越是深入下去。 越发现徐经纶这个人深不可测。 而身边的邓拙园还在对生日宴会的布置滔滔不绝,从别墅派对讲到了金黄币泳池。 巫染需要假装全神贯注聆听,并且不时发出“哇”“真厉害”“拙园我好期待呀”之类可让年轻少爷沾沾自喜的评论。 邓拙园其实也很简单。 喜怒无常只不过是高傲自大的伪装。你想想,这么个家财万贯成绩优异的小公子,比起他的同龄人已经领先起跑线很远,更何况他还很努力,就算自大一些也无可厚非。 就算初中就开始性生活,把女孩的真心当作赌资,沾花惹草故作姿态,把自己活成校园文里那种霸道男主角,私以为全天下的女生都该爱他的俊颜和偏偏强求的温柔,也无可厚非,也吸引到方络雅这样的小公主。 真好笑。巫染心底不想陪他玩儿,偏偏还需强打精神去应付。又想到那个徐经纶。想着如果他有意要扶持巫嘉,想着如果让她现在就和他斗上,胜算几何?只可能为零。 至此,冬暮烦闷。 到了校门口,煎熬的青春戏码总算演到了尽头,她对邓小公子哥礼貌微笑,转而去寻找自家的司机。却突然听得那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具体有多熟悉?早晨刚听过。 “拙园。” 巫嘉站在道路的那边,朝着两人挥手。只不过,下一刻,神色一下子缤纷起来了,巫染心想自己就有这么吓人吗,怎么哥哥一看见他,嘴角垮得和年初A股的走势一样。 离得稍近一些,巫嘉瞪便了巫染一眼:“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和拙园走在一起?” 巫染委屈巴巴,躲邓拙园身后不说话。邓拙园早就知道巫嘉这继兄不待见她,此刻被美人依赖,也强行护了短:“染染是我的朋友,巫嘉哥,我们刚刚放学,怎么了?” 染染都叫上了,巫嘉揶揄地咧了咧嘴,看来自打上次那件事后,继妹在邓拙园这儿还下了点功夫,现在两人关系可不太一般。不过他已全然忘记那一夜当家人的警告—— 让巫染离那个邓拙园远一点。 巫嘉觉得依照巫染这样的,空有外表,毫无内涵(对他而言,内涵就是三围尺码,而继妹毛都没长齐,显然搓衣板一个)也就只有高中生喜欢,而邓拙园此等天之骄子,圈内追求者众多,看上她也是给她薄面。 虽然他现在左手还包着纱布和夹板,对巫染是蓄意报复的怀疑还没有消退,不过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除非闹出什么人命(继妹除外)否则巫嘉可不打算棒打鸳鸯。 因着邓小公子袒护,巫嘉没有在家中对巫染态度那么恶劣,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家里司机呢?放了学就赶紧回家,别在外边乱玩。”又朝邓拙园道,“我们快点去吃饭,大家可都等着你,吃完去好地方玩。” “好地方?”邓拙园重复了一遍,也是兴致盎然,“大家有谁啊?什么好地方?” “你络薇姐,你哥哥,还有络雅。” 邓拙园爽快点头,又拉过欲走的巫染,借此机会道“都是熟人,染染也一起吧。” “我吗?” 这邀约属实突兀,虽然巫染惯会装乖,但不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和这些人见面,特别是方络雅,只怕她对自己余恨未消呢。 “她……?”对此更为不满的是巫嘉,不过他倒是希望这继妹能识大体一些,不要来破坏他们小圈子这难 7. 三好妹妹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车外细雪飘零,车内暖如春天。 晚高峰路况糟糕,徐经纶却十分平静,两手轻搭方向盘,和巫嘉琢磨着车内蓝牙音响的连接方式,不时松一松刹车,紧跟前车的车尾,防止左右侧没有素质的车来加塞。 越是名贵的车越是怕碰,恐怕所有人都这么想着,所以对这辆落地价三百七十万的洁白超跑宠爱有加,不时轻别车头,想要与flying B的银色设计立标来一趟亲密接触。 好在徐经纶车技精湛,在不会造成追尾的前提下,没让一辆车别进他前方的空隙。 巫染靠着后座,维持着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身边的邓拙园似乎格外卖力地搭话,说一些校园时下流行的话题,这是怎么了?雄竞心理作祟?她也只好应付地欢笑起来。 好在前座两位哥哥捣腾好了蓝牙音箱,巫嘉迫不及待,打开手机音乐软件放歌。 Bruno Mars的《Runaway Baby》 You''ll tell me Baby please don''t go away 你对我诉衷肠宝贝 请不要离我而去 But when I play I never stay 虽然我只是玩玩而已从不久留 Before I put my spell on you 在我施展爱情的魔咒之前 You better getaway getaway darling 亲爱的还是快快逃离吧逃离吧 激情澎湃的音乐,架子鼓的动感节奏。 巫嘉钟爱这种格莱美流行音乐的风格,跟着潇洒地摇起头来,徐经纶则嘴角噙笑,指尖在真皮方向盘套上轻打节奏。巫染扭头看窗外簌簌下落的雪粒,从车窗玻璃里看到邓拙园偏过清秀不羁的侧脸,余光锁牢她。 雪还在下,车流移速时缓时急。 四人再无闲言。 此次的聚餐地点在京城北郊的某酒庄,是徐氏集团名下的产业,占地五百五十亩,十座联动大棚,葡萄成熟采摘直供原产料。并且只做圈内人的定制业务,一桶难求。 徐经纶在酒庄内藏酒有六万余瓶,并且鲜少邀请别人来做客,不过这也和他前两年常驻国外有关系,如今从美国分部回中国总部,当然要和挚友联络,攒个局聚一聚。 将跑车缓缓泊入地下车库。 车停稳,倚着车窗闭目养神的巫染缓缓睁开了眼。四十分钟车程已经够她思考明白现下的状况,唯一的变数正拧车钥匙熄火,淡然地开车门,下车,然后顺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这是非常绅士的礼节,本要从后方绕过去帮巫染开车门的邓拙园止住了脚步。 “谢谢。”巫染微笑着对他说。 徐经纶轻声颔首:“不用客气。” 车里暖气太大,因此巫染脱掉了羊羔绒外套,钻出车子的时候才察觉到冷。徐经纶也发现了,又回过头摁了车钥匙打开车门。 邓拙园颇为烦躁地盯梢,却被巫嘉一把搂住往电梯方向:“走,我们先上去吧。” 巫嘉其实并非有意让继妹和挚友独处,甚至于他没有想到这个,他对巫染是眼不见心不烦,一秒都不想和对方多待,然而自己一人先上楼又颇显孤单,因此拉上了小辈来作陪。邓拙园无奈,三步两回头跟他离开。 巫染一边穿外套,一边关上车门,手舒展开,露出来那一截空荡荡的手腕。徐经纶兀自摩挲兜里的银色物件,不作任何反应,耐心等她穿好外套,才好整以暇往前走去。 地下场所非常空旷,冷风一直来回扫,巫染裹着身上柔软的羊羔绒,下身倒是穿得单薄,只一件ZARA牛仔裤。她快步跟上他。 徐经纶用礼貌疏离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就穿这么一点儿?不怕着凉?” “我穿的不少。”巫染自证,“一件德绒秋衣,一件毛衣开衫,一件羊羔绒。” 还有你家拙园的暖宫贴,巫染腹诽。 “下身呢?就一件牛仔裤,没加绒?” “加了薄绒。”好吧,她腿是真细。 徐经纶沉默几秒,“还是多穿点吧。” “好。”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到了电梯前,上一趟刚走,巫嘉并没有要等二人的意思,他自己恐怕也嫌弃和继妹呆在一个电梯里,面面相觑,怪尴尬呢。 “徐哥哥呢,穿得暖和吗?”这次得换巫染找话题了,礼尚往来,她笑意外渗。 “我不是很怕冷。”徐经纶道,“洛城气候更恶劣,习惯了,穿得厚也不舒服。” “之前在美国念书?还是工作?” “都有。”徐经纶在她身后走进电梯,又被迫欣赏一遍她的细腿,“你该多穿点,你不是前段时间发烧刚好吗?”他顿了顿,“我很抱歉那天让你淋雨了,早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应该自己下车,腾个位置给你。” 倒是很有哥哥的做派。 如果巫嘉有他的一半体贴,那巫染倒还愿意考虑考虑,放过他可怜的左手一马呢。 “我身体没有那么差。”她目视那修长的手指摁了电梯,“你知道我发烧的事?” “巫嘉和我们都说了,他很担心你。”后面半句恐怕难以让人信服,足矣体现眼前这位哥哥睁眼说瞎话的高超本领,“络雅和她姐姐今天也来吃饭,还有拙园和他哥哥,你之前见过他们吗?那天矛盾解决了吗?” 巫染读出他的提醒:别试图去找方络雅的麻烦,因为今晚在场的人都不会向着你。 聪明人的暗示。然而她却不能太聪明,还需装得懵懂一些:“络雅被停学了两周,我一直很担心她呢。其实我不太认识除了我哥哥以外的人,那天……你也没有下车。” 是,隔着车窗坏她好事,看她笑话。 徐太子爷。 徐经纶倒像没有听出她暗中控诉,神色淡然。看来两人在装傻方面都有一定天赋。 他好心提醒了,她听没听进去都无妨,多管闲事并不是他的作风。电梯到了顶层,徐经纶率先走出去,徒留巫染目送他背影。 宽肩窄腰,颈细腿长。 基因还真不赖。 顶层是室内,内设长桌餐厅、棋牌室、桌球室、电玩室……非常奢华的欧式风格。徐经纶吩咐管家上菜,大家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定了,留给他的是主座。右手边的主宾位当然方络薇来坐,而左手边的却空了出来。 巫染至此第一次见到方络薇和邓拙乐,很尴尬的身份。除去巫嘉憎恶的继妹身份,她和方络雅有过一次争端,使她停学两周,又是邓拙园带来的人,而面前是他的长兄。 客气地问候,方络薇神色如常,甚至对巫染多了几分好奇。看来她并没有把方络雅的事给放在心上。邓拙乐就明显不满很多,他不太喜欢年幼的弟弟过度沾花惹草,即便这是邓拙园的本性,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情同巫嘉,他更厌恶这个不速之客了。 落座,上菜,交谈。 正式的聚餐开始于晚上七点半,不知道结束于什么时候。巫染左手边是今夜东家,看他和方家女低声暧语,似完全隔绝他人,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爱人,不过,女朋友还是未婚妻?有待考证。坐在方姐姐旁的妹妹就明显余恨未消,虽被大姐提醒再三,还是忍不住对巫染怒目而视。右手边是巫哥哥,笑嘻嘻同邓拙乐攀谈着,他的手还没好,因此只能由下人代为切割牛扒和猪肋,邓拙乐不禁揶揄“晚上打手冲都不方便拿纸擦。” 桌上有女性,也好在他们声音压得低,离得最近的巫染又神色如常。因此他们两位都以为没人听见。这位继妹,右手握餐刀,左手摁着银叉,仪态从容优雅,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餐具碰撞的声音已经聊胜于无,而咀嚼更是接近无声,简直最像一位公主。 可明明是德镇那种小地方来的人。 甚至一个月前,她还在京河机场苦等七个小时;半个月前,她在雨里挨数道巴掌。可如今,她落落大方地坐在席位用餐,坦然接受各种各样的目光,笑容甜美而醉人。 方络薇最先忍不住好奇,和她搭话了:“染染,你皮肤真的好白,做过美白吗?” 巫染说:“没有,前几年皮肤还很黑,可能高中没怎么晒太阳,变白回去了。” 巫嘉揶揄:“在德镇种地种黑的?” 自家兄长亲自拆台,巫染不愠不恼,垂下明媚温柔的眼眸,认真分开波士顿龙虾的壳与肉,叉起饱满多吃的龙虾肉,递到巫嘉喋喋不休的嘴边,“哥哥,尝一下这个。” 巫嘉一拳打在棉花上,半晌才张嘴。 如此体贴,方络薇不禁感叹:“染染,你对巫嘉可真好呀,我妹妹要是……” 方络雅被莫名其妙比较,很是委屈,嘟嚷道,“姐姐,我又哪里对你不好了?” 邓拙园冷笑:“你那暴脾气,难说。” “邓拙园!”方络雅气得站起来。 徐经纶适时打圆场:“染染性格是好,很会关心人,刚才还问我衣服穿没穿暖和。不过络雅有自己关心的方式,各有千秋。” 巫染被夸,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 “我看络雅就很好啊,直直白白,大大方方,我要是学生时候,就喜欢这样的。”邓拙乐大力赞赏方家小妹,言谈间不自觉瞪着一言不发的邓拙园。这鸳鸯谱从邓拙园十六岁就开始点,如今点到都快十九岁,竟然还点不成。“邓拙园,你舌头被肉吃了?”是责问他在餐桌上没礼貌,一句话也不说。 邓拙园说:“我不像某些人,说话夹枪带炮,黑的都能闭眼说成白的,很离奇。” 显然,除了邓拙园,其他人都悄无声息的把上次霸凌一事翻了篇。时至今日,霸凌风波已然平息,巫嘉能够重新回到公司,而方络雅下周返校,受害者么,谁会在乎她?恐怕也只有怜香惜玉的邓拙园为她讲两句。 当然,仅仅也只能是讲两句而已。 正如徐经纶所言,在这儿是没人会真正在乎她的。若她再和方络雅起了冲突,恐怕看在方络薇的面子上,吃苦头的也是自己。 不过他实在有些多虑,突然唱大戏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她巫染不唱没准备的戏。 除非有的人强行加戏。 珍馐一道道上桌,席间闲谈还在继续。 “话说,咱们男主人和女主人,最近是什么安排呀?”巫嘉将培根松露卷放进嘴,没有嚼完就急着说话,他这人向来不大注意用餐礼仪,哂那些都是俗的,繁文缛节。 “什么女主人?什么安排?别瞎说!”方络薇最烦被他起哄,“我和经纶刚回国,京城的水土还要适应呢。怎么?你有什么好安排?你自己还伤着呢,少说有的没的。” “什么叫我瞎说呀。”巫嘉用手肘去碰一旁的邓拙乐,“拙乐你说,这两人成天就知道搞孤立,当初背着我们出国也是,两年时间估计培养不少感情,不愿和我们玩了是不是?徐经纶你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爹。” “……净瞎说!”方络薇被闹红了脸,余光瞥了眼身边的男主人,却看他黑眸略挑起,偏着头看二人转,嘴角笑意不浓不淡。她想到那不愉快的一夜,脸色又倏然黯了。 邓拙乐倒是接了话:“那应该不至于,徐经纶人品好,没有你那么爱占人便宜。”只是也衔得略显干巴,邓拙园作为小弟似有察觉,冷冷地看了几眼徐经纶和方络薇。 方络雅仍旧对巫染很不服气,但看对方用餐举止如此规矩美观,又偷偷模仿起来。 巫染看似心无旁骛地用餐。全场就她一个外人,融不进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很正常,甚至于她那笑容,都低调到消隐在烛光处。只是瑰丽的脸还散发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讲到有趣的地方,她跟着别人笑一笑,笑的时候鼻尖有轻微 8. 珑中之笼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漂亮。真是一次漂亮的试探。 徐经纶窥见她脸上那闪瞬即逝的深究、计谋得逞的骄傲。犹如画面定格在她看他的那一刻。众人脸上的神情都被她解析透彻。 先从他右手边的方络薇说起,明明对徐经纶在乎至极,却不得不维持体面装大度,足以见得这是大家闺秀,不过淑女神情犹三分阴沉,直到巫染说出那番话才如释重负。 妾有情。 而被络薇殷切关注的徐经纶么,瞧瞧,这一吓不就吓出来了么。比起在乎方络薇的情绪,他似乎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亦或者说,他是非常体面的一个人,上桌前不仅提醒她也提醒了络雅,并且一直在调停各方人物的矛盾。可他和方络薇并未有多交心。 郎无意。 再去看方家小妹,简直不要太好懂了,那句“你真是不要脸”暗指他们好事将近,订婚应该没跑了,至少其他旁观者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在明面上确实是幸福甜蜜的。 比起暗暗较劲吃飞醋的邓拙园,巫染对他哥哥更感兴趣。邓拙乐觊觎兄弟的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徐经纶和方络薇都曾就读于京华,而邓拙乐是上届学长,保不准那时候就有些三角虐恋的往事。不过看自家哥哥这迟钝的样子,怕是死都反应不过来。 有意思,真是很有意思。 最后,巫染才偏过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徐经纶,和男人温度偏低的视线对上时,她先眯了水光潋滟的眸子,无辜地朝他笑。 徐经纶在一秒钟之后才有了动作,抬手揉了揉巫染的脑袋,一副既无奈又爱溺小辈的态度:“染染也真是,太爱开玩笑了。” 呵呵。 巫染强忍拍开他那只大手的欲望,委屈巴巴:“我就是最喜欢巫嘉哥呀,谁都没有我哥哥好,我的理想型就是哥哥这样的。” 方络薇调和气氛:“染染真是三好妹妹啊,相貌好,性格好,对你巫嘉哥哥呀,更是好得不得了。” “才不是呢!”巫嘉瞪大了眼反驳,“都怪她害得我挨戒尺、关禁闭、手骨折,这些你怎么不说了?我看她是三坏妹妹。” “哪三坏啊?”邓拙乐捧他的哏。 “装乖!卖惨!狡诈!” 巫嘉振振有词。 “你挨打受罚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方络雅也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都是因为巫嘉哥做那种事情太不注意,才让媒体有可乘之机,那天又把局面闹得那么难看……” 话都快说完,才想起当事者还在这儿,方络雅慌忙住嘴,心虚地撇过了脑袋。巫染倒没说什么,邓拙园的神色因着巫染那句“我最喜欢我哥哥”而缓和下来,非常甘愿替她解围:“话说巫嘉哥,你之前说晚上要带我去好地方来着,到底是什么好地方?” “哦哦。”巫嘉忘性也是大,“你不说我都忘了,走走,我们快点去吧,包厢都让经理给订好了,那地方,绝对有意思!” 邓拙乐似是明白他在卖什么关子,然而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地方:“巫嘉,你确定带拙园和络雅去?要不小孩就先回去吧。” “什么嘛!”这话更是让络雅好奇了,“才不是小孩子,我和拙园都满十八了!” 方络薇看了一眼对面的巫染,后者立刻补充:“我成年了,今年十月刚满十八。” 这算是三只小辈难得沆瀣一气的时刻。 “唉,而且我们都看着呢,能有什么事呢,你放宽心好了。”巫嘉大力拍打邓拙乐的肩背,“小弟小妹长大了,要见世面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拘着你家拙园,对吧?” 邓拙乐叹:“说的和我很封建一样。” 至此晚餐终于结束,众人已做好决定,立刻动身,前往巫嘉所说的那“好地方” 络雅非要缠着络薇一起走,而巫嘉并不想和巫染同坐,邓拙乐更不想让弟弟和巫染裹在一块。好是一番做派,最后巫染和络薇络雅一起坐徐经纶的车,而邓家两公子坐巫嘉的车。因络雅无法容忍和巫染共处后座,所以又刁蛮地让她坐到徐经纶身侧的副驾。 巫染自始至终没有异议,就如同徐经纶一样,随人安排,如此看来两人倒有相似。 挚友的继妹系安全带,调座位,又打开前排的化妆镜自检,注意到自己眼里干涩,于是拿出口袋里的薄荷眼药水,用了两滴。 徐经纶漫不经心地等她滴完,才发动了车子。后座的络薇笑道:“难怪染染的眼睛总是亮闪闪的,平时很注意保护眼睛吧?” “没有,只是最近准备月考,睡眠质量不太好,到了晚上眼睛很容易疲劳而已。” “说你准备,你还真准备上了?”络雅轻嗤一声,“不就是从F班到E班的准备吗?有什么好努力的,白费力气,再怎么读书,考个985211?呵,继承你家公司的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吧,以后不也是给你哥打工么?” 络薇正色:“雅雅,不许这么说。” 巫染用指腹揉着濡湿的眼睫,淡然道:“穷而乍富者,身携十文过街必振衣作响。不知道络雅姐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方络雅倏然看向她:“什么意思?” “一个人本来很穷,突然变有钱之后,身上带着十文钱都一定要振着自己的衣服,发出钱币碰撞的声响,以此来彰显富贵。” 巫染解释完半晌,看方络雅仍旧不解,却绷着脸不肯再问。倒也没说什么,摇头轻笑,然后靠着调到笔直的座位,闭目休憩。 别说方络雅了,就连方络薇也不明白,只有徐经纶知道她含沙射影什么。方氏通讯乃新兴企业,趁着互联网浪潮起来的角色,目前流水是很可观,然而圈内地位却不高。全因科技产权挣一份钱,想要涉猎产业链的最高端,还需要徐氏这种老钱家族多帮衬。 也就是说,刚富了没多久就开始摆起阔架子,以为自己是上层人了,要不是老家族的帮衬,恐怕在圈子里站稳脚跟都能不够。 还真是够歹毒,够阴恻的讽刺。 年龄不大,心思倒是很活络。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巫染合衣而浅眠,方络雅拿出手机背英语单词,而方络薇则和徐经纶时断时续的聊天,说的都是之前上学时候的事情。两人的低语没打扰巫染睡觉,甚至于她那褐色淡漠的纤眉没有挑动一下。 但徐经纶莫名有种巫染会一字不漏听完的感觉。这个奇怪小孩,装柔弱,扮可爱,明明很小心眼,却偏热衷伪装自己的情绪,假意散发讨人喜爱的气味,甚是……虚伪。 巫嘉说的那三坏,倒也不算有失偏颇。 到了那好地方,只见偌大苍翠庭院道边不断有豪车驶入驶出,车牌很特别,依稀辨认出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上过报纸,有些甚至只能在媒体们的摄像头里一睹风采。 “居然是珑骅会所。”邓拙园惊叹。 珑骅会所,京城顶级私人会所,隐居于二环京河公园一侧,只为富人圈子头部权贵打造的豪奢会客场所。实行会员制度,曾是民国高官夫人的住址,如今改造为俱乐部。 珑骅的主要会员为政经界资深人士及其子女,入场需要引荐或身份自证,非本地人还需资产评估和背景调查才能通过其审核,可谓是一会员难求。如此苛刻的筛选条件,当然是因为会所服务人员优质,花样颇多,并且还隐藏某些高消费而灰色地带的活动。 按理说,真不应该带小孩儿来。然而再怎么理论,名流年轻大抵也要接触这些的,由他们这个辈分的引着“第一次”正合适。 “先来这边登记了。”巫嘉把两小孩叫过去前台,“待会儿让经理给你俩办卡。”又扭头对落在身后的巫染道,“你不太行,目前你名下的资产没有五千万,没资格。” 说是这么说,倒也压根没有给她办卡的意思,巫染当然识哥哥脸色,就在他们半步外等候着:“没关系,我自己也不来这儿,权当哥哥姐姐大方,带我来见见世面了。” 邓拙园无法忍受她落寞可怜的神态:“如果你下次还想来这儿,我可以带你。” 方络雅更无法忍受邓拙园和巫染私会:“我也有卡!巫染,我也能带你玩儿!” 情况变得有些混乱。几位年轻长辈面面相觑,巫嘉倒是嘀咕了一句:“不是刚刚还横眉冷对的?看来小孩确实没有隔夜仇。” 经理快步走来,殷勤将这些比自己年龄小十几岁的贵宾引到提前预订的私人包厢。顺着大厅往最奢的一区走,冗长通道两侧竟是一片蔚蓝,其中有不少海洋生物在游弋,甚至能看到几只贴壁而过的幼型锤头鲨。 初来的小家伙们看得目不转睛,经理便介绍着珑骅创始人霍先生的创办理念和官邸内蕴悠久的历史。近百年的钟乳白岩壁如今浸泡在海水里,和古老海洋生物共生共存。 本以为这就是最开人眼界的,没想竟只是开胃菜。走过海蓝长廊,步入一方大厅,厅中景象简直让人咋舌。有丰乳肥臀的女人仅着三点式在场内端着盘子递酒;有稚嫩的少年上身不着寸缕,唯独下身一件牛仔裤。厅堂中央围着许多贵宾,走近一看,方络雅吓得后退两步,手捂着嘴,不敢尖叫出声。 邓拙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顿感不妙,隔着人群瞥了一眼,瞳孔缩放,立刻“啧”了一声,将小辈们一个个强行背过身去,对经理怒斥:“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贵林堂里开展这种夸张的活动?有必要见血吗?!” 经理连忙解释:“实在抱歉,可今天是董家那位的生辰,他本人说今天所有来会所的客人都能交个朋友,值得畅饮,但他给出的晚间专属节目单确实有些……不雅观。” 9. 救命恩人 《偷心巫女》全本免费阅读 徐经纶领着挚友的继妹回到了包厢。 小姑娘先在卫生间洗了把脸,也就这个时候,徐经纶才惊觉她一点儿妆也没化。 这个年龄的女生早有了爱美之心,络雅每天会涂低饱和色系的口红,尽管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化妆,但架不住青春期女孩爱美。 方络薇私下和徐经纶抱怨过,班主任请她去学校好几次,就是为络雅的爱美问题。 然而,巫染一点妆都没有化,洗脸前和洗脸后的区别就是,浅褐色眉睫上沾了更多的水珠。她唇色非常健康红润,看着倒不像身体很差。徐经纶对着镜子端详她的长相。 比他哥哥要更显多情一些,应该是眉眼随了她生母的原因。徐经纶只见过巫太太,巫嘉遗传了那一双略垂恣意的桃花眼,而巫染则是标准的杏眼,眼角纤长而眼窝深邃,尤其是和那双夺人心魄的眼对视上。徐经纶握杆伫立桌球台前,还在回味巫染在他怀里抬眼瞧他的神情,还有佯装惊恐的好演技。 而巫染一进门就被邓拙园拉住,询问她到底哪儿去了。巫染如实交代,只不过说到那西装男人拿起钢钉掷向笼中女人的时候,旁听的方络雅再也忍不下去,一溜烟就跑到包厢另一侧桌球区,在姐姐怀里寻求安慰。 方络薇自己也害怕,但是被妹妹依赖,愿意轻声软语安慰对方,又朝着吧台边的巫染笑道:“染染,你看到的时候不怕吗?” 巫染乖巧地走过去撒娇:“我也很怕的,络薇姐。我当时还哭鼻子了呢,还好徐哥哥及时找到了我,不然我都要吓死了。” 巫嘉挑眉:“我都说了吧,她自己吓着了肯定会回来的,你们在这儿殚精竭虑的,本来啥事没有,搞得和我欺负了她一样。” 邓拙乐一贯爱说风凉话,并且被吓到的也是讨厌的人:“妹妹这一行收获颇丰啊,这节目一晚上的表演费就是六位数,还得是董家那位出手阔绰,你今儿才有机会开眼。怎么,在德镇可没有这种花把戏看吧?” 络薇最讨厌他这样刻薄,对巫染嘀咕,“你别听你拙乐哥哥瞎说,都是吓唬你的,我们平时也不看这种,谁会没事来这里?”又要徐经纶这东道主讲两句好听话,“经纶你可得给染染赔罪,今晚真是吓到她了。” 徐经纶正俯下身打球,闻言只是一笑,“染染下次不要到处乱跑,让我们担心。”他心说吓到她?真是奇了怪了,被陌生男人搂在怀里,笑得那样甜美,还要去拿钉子,只怕谁吓到都吓不到她,这家伙胆量可大。 还不是一般的大。 男人脱下了牛仔外套,上身只穿着薄薄一件高领针织衫,显露出宽阔挺拔的肩背。徐经纶的骨架要比巫嘉和邓拙乐还大一些,然而体脂率却控制得很低,因此,挽起衣袖的手臂上青筋毕露。且他皮肤也是冷白色,略微透着灰,握杆时蓝血管浮动皮肤表面,莫名让人联想方才水族馆走廊的幽幽靛光。 巫染忆起他方才一手拦着自己,一手甩出那钢钉。非常有劲的一双手,爆发力强。如果被这双手掐住脖颈,很快就会窒息吧。 不像络雅那种手劲娇弱的青春期女孩,盛怒之下也没有多少力气,甚至于,没有在她颈间留下红痕。如果是徐经纶的话…… 如无必要,如非图穷。 还是别和他起正面冲突。 哥哥们打了一会儿球,就坐回沙发上。今天没有司机跟过来,而且还有小家伙们,酒肯定是喝不了了,干脆让服务员把桌牌给拿了过来,大伙儿一边打牌一边谈天论地。 邓拙园不喜欢牌类活动,更对哥哥姐姐的聊天无感,然而因巫染在巫嘉身边看牌,所以他也勉为其难地围观邓拙乐出牌。 一开始络薇在打,后来是络雅替她,她反而依偎徐经纶怀里,两人共同思考出牌。徐经纶随意地说起在国外的经历,说他钟爱在洛城时暂居河滨市the mission inn hotel,说他在里佛塞德遇见很会街舞的黑人孩子。 小资闲适的话题,很适合这些履历光彩的年轻男女们谈论,然而巫染却融不进去。 其实并非有意排斥,巫染的出身就注定她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不谈这个谈什么?谈德镇多少户人家养猪吗?谈那些乃头乐和地摊经济吗?好在巫染本人很有自知之明,既然融不进,干脆乖乖戴上耳机听网课。 邓拙园刚凑过来,她就分他一只耳机。 “这个老师讲课节奏有点快,你听得懂吗?”邓拙园从书包里拿出十六寸平板,“用我这个吧,你那个手机屏幕太小了。” “谢谢。”巫染道,“我随便听听。” 方络雅凑热闹看一眼:“我估计你也随便听听,这老师的课我有时候都听不懂。” 方络雅和邓拙园都是A班的学生,虽然是前三名和末三名的区别,不过对于F班的巫染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看似不可能逾越的大山。巫染因此笑了笑,没有说话。 巫嘉揶揄地瞥了眼天资还不如自己聪颖的继妹,回过神时已经又输一轮牌,气得不愿意再打,反而挑起别的话题:“话说马上要到寒假了,你们有没有想去旅游的地方?经纶和络薇不是刚回国吗?最想去哪儿?” “没上两天班就开始考虑寒假出游。”方络薇摇头笑道,“我倒是很想去海城,就是自己一个人去,未免太落寞了些。”说着垂下眸,余光瞥向捏着纸牌沉思的徐经纶。 徐经纶却只是微笑一下,没有言语。 而邓拙乐观望一会儿,立刻自告奋勇,“络薇,我在三亚有一个庄园,还挺大的。就在三亚湾旁边,你如果寒假有空,我就陪你去。”怕太唐突,又对徐经纶调侃,“经纶不会小心眼,怕我把络薇给撬走了吧?” “怎么可能,你们尽管去玩就是。”徐经纶无奈地道,“我还担心自己公司太忙,没有时间陪络薇呢,你愿意代劳的话很好。三亚湾有我的两架Dufour游艇,带络薇和络雅一起去兜兜风吧。”像是知道巫嘉即将抱怨什么,紧接着补充,“你要去也可以去。”又扭过头对那边正在学习的俩小孩邀请,“拙园和染染也是,寒假想去海城玩吗?” 拙园当然答应下来,又问巫染去不去。 巫染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大家都没有意料到的话:“徐哥哥要是去,我就去。” 邓拙乐最不爱听这话,本来能够在没有徐经纶的前提下和方络薇相处,如今生怕别人搅局,连忙摆出亲和的语气:“你徐哥哥很忙的,让我和你哥陪你玩也很不错呀,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说最喜欢巫嘉吗?” 邓大哥你算盘倒是打得美,巫染心说,你渴望翘朋友墙角的欲盖弥彰都摆在脸上。按理说我是不应该管,要管也是徐经纶管,可那个雨天你也在车上看了我笑话,而且在餐桌上还对我好一顿揶揄,我不管也得管。 我偏偏不让你和你心上人方络薇共处,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看着她和她的心上人甜蜜出游。如此想着,巫染嘴角上扬得愈发灿烂,坐到徐经纶另一边,晃着他的手臂,天真无邪撒娇道:“徐哥哥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想和徐哥哥一起玩儿。”又贴着方络薇的肩膀装可爱,“还有络薇姐姐。” 草。 邓拙乐心说这叫什么事儿,这小妮子,果然天生就和自己不对付。看她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有恃无恐,偏偏当着众人不好和她计较,好好一次独处就这样泡了汤,现在自己再说什么,只会显得居心不良。 他只好试探地看向做决策的徐经纶。 而巫染此刻也和他紧盯着同一个人。 自己未婚妻要和别的男人出游,徐经纶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还悠哉悠哉地看着牌,慢条斯理地打出一张。巫染揽着他的小臂,明明急待答案,却要故作天真烂漫的姿态。徐经纶像有意要欣赏她的演技,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染染就有这么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妈逼。 少废话,快表态啊。 “当然啦,哥哥。” 徐经纶沉吟了片刻,是的,片刻。不是巫染故意卖关子的矫揉造作,他就是认真地斟酌,几秒钟后,缓抬那双狭长冷冶的眼。 “好啊,染染喜欢,我就去吧。” . 顺着她呗。徐经纶心想,看她那么卖力的表演也不错。而且他本身就不爱惹麻烦。 如果顺她的意,就不会被她整的话,那么徐经纶又何乐而不为呢?他近日已经够因为络薇闹情绪而头疼了,刚接手总部新职,也有很多公务要忙,实在没心情、也没兴趣去和挚友的继妹玩心眼子。本应该是这样。 是的,徐经纶本来是这么想的。 在珑骅玩到了晚上十点多,小孩儿也该回家了。本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巫嘉却拜托徐经纶把巫染给送回家。这厮刚勾搭上贵林堂里那个身材很火辣的兔女郎小姐,即使左手还没拆夹板,但也不妨碍他床上的功夫。两者一拍即合,今夜巫嘉留宿珑骅。 怕继妹回头给巫爹告状,巫嘉让徐经纶一定一定要把她给安全送到家。“反正她那么喜欢你呢,你送她回家,正好合适。” 实际上,除了徐经纶也没人愿意送巫染回去。邓拙乐现在正窝着火呢,巫染坏了他的好事,他不把她掐死就很仁慈了。络薇和络雅都没有车,本身也是他载过来的,当下也只好让邓拙乐载姐妹俩回家。他,则要单独面对这位——唱念俱佳的十八岁小女孩。 不过,巫染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是徐经纶送她回家。徐经纶让她上车,她的眼神闪过困惑、不安、提防、怀疑、思索。这不又是傍晚放学时和他见面的神情?徐经纶心想,感情他都顺着她了,她还是对他那么防备。 “谢谢徐哥哥送我回家。”巫染露出可爱笑容,唇畔梨涡浅浅,就要入坐后座。 “慢着。”他说,“来前座,聊天。” 聊你妈。 巫染差点端不住笑容。 她“受宠若惊”地坐在他右手边,余光不停打量这个哥哥的朋友,徐氏的太子爷。真是烦闷,既然他也不想和自己独处,干脆就让她在后座混个点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相互折磨?她和他又有什么好聊的? 聊如何与讨厌的人虚与委蛇吗? 看她表面故作淡定,实则惊疑不定,徐经纶不禁也很想笑。打开导航,发动车子。 他说:“别害怕,随便聊一聊而已。” 这时候,夜幕里开始落下冷雨。 “这算是什么鬼天气。”徐经纶拨开了雨刮器,揶揄或抱怨,“又下雪又下雨。” 巫染倒是挑了挑眉,傍晚去酒庄的路上车况也堪忧,可没见他抱怨过半句啊。 “……这雨一会儿就停。”她安慰他,“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只是小雨而已。”又顿了顿,“没想到徐哥哥也有脾气呀。” “哦?我看起来像什么没脾气的人?” “看起来很好说话。”假话连篇。 “你也很好说话。”彼此彼此。 沉默了半分钟,徐经纶再次挑起话题:“当时怎么想的,那么害怕了,还非得去凑那个热闹。你就不怕自己也被绑了,被珑骅的人弄成那样,最后关到铁笼子里去?” “徐哥哥,你不要吓我。”巫染委屈,“我本来就害怕,你还要说我,你好坏!” “好好好。”徐经纶打方向盘上高速,“下次不要随便和男人说话,不要和男人贴那么近,知道吗?女孩在外保护好自己。” 教训小孩的语气。巫染撑着下巴,指尖摁下嘴角不屑的冷笑,故作懵懂地反问:“可是,徐哥哥当时好像也贴我很近呢。” “我是你哥哥,那能一样吗?” “哦。”巫染乖巧颔首,“知道了。” 其实,要想打发时间,能聊的也很多。 徐经纶:“拙园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巫染:“真的吗?我没有怎么注意。” 徐经纶:“他挺护着你的。” 巫染:“是吗?我还对他不是很了解,拙园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他好说话吗?” “你评判人的标准就是好说话吗?”徐经纶勾起了唇,“那要求未免太低了些。” “什么要求?”她又佯装不懂。 明明很聪明,装什么傻。徐经纶难得有耐心,只是正经教育她:“反正理想型最好还是别找你哥那样的,私生活太乱了。” 巫染又顺从:“那应该找什么样的?” “起码靠谱一些,私生活不乱吧。” “我怎么知道别人的私生活乱不乱?”巫染眨眼,“拙园哥的私生活乱吗?” 套他的话。 徐经纶显然也意识到了,不过他确实,之前明明懒得和她勾心斗角,现在又被勾起了些许兴致:“邓拙园啊……很复杂。” “为什么这么说呀?”巫染歪头问。 “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