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当外室那些年》 1. 第 1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景盛十六年,皇帝病危。 太医署日夜救治也无力回天,院正孙三邈暗自在心中推断皇帝当晚可能就要驾崩。 然而他错了。 景盛帝不仅活过了当晚,还活过了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 虽然病情依旧严重,不见好转,但景盛帝就是拖着一口气不愿闭眼。 直到第五日,后宫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信国公谢安抱着襁褓中的孩儿闯入景盛帝的寝宫: “陛下,皇后娘娘生了,是位皇子!陛下,是六皇子!” 多日来奄奄一息的景盛帝听到声音后忽然动了,枯槁的面色上似乎多了些生气,见珠帘外有人阻挡,尽管虚弱,但还是抬手命人退下,谢安这才得以抱着孩子近前来,扑跪在景盛帝的榻前。 “陛下您看,是位皇子!”谢安将全身通红,不住啼哭的孩子送到景盛帝的面前。 景盛帝看着期盼已久的孩子,只觉他胎发黑密,肤色红润,哭声洪亮,是个极其康健的孩子,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请陛下为六皇子赐名。”谢安将孩子送到景盛帝的手边,让他抬手就能碰到孩子。 景盛帝指尖感触到了孩子的温暖,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谢安凑近才听见一个‘昭’字。 昭,光明美好,日月昭昭。 “祁昭。” 谢安说出孩子全名后,景盛帝强撑了几日的奇迹到了收回的时候,指点了十六年江山的帝王之手终于卸力,垂落在龙床之上。 寝殿中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宫闱。 景盛十六年春,帝崩,享年四十七。 同年六月,尚在襁褓中的六皇子祁昭按景盛帝遗诏登基为帝,年号承兴,信国公谢安、武安侯季赟为景盛帝托孤文武辅政大臣,其余老臣若干。 在这些老臣们的辅佐下,皇帝祁昭不负众望长成了一位人人称道的勤政帝王,十六岁亲政,修运河,减赋税,发展经济,整肃军容,大祁在他的治理下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将年轻的帝王奉若神明。 而此时,被整个大祁奉若神明的人正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上,目光失神的盯着床顶那两颗在微弱月光中仍显得金灿灿的元宝绣花看。 所以他……真的……做了? 还不止一次! 要不是那两个时辰的记忆酥入骨髓,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 这年头,皇帝是真不好当啊。 边关要钱,赈灾要钱,修河堤要钱,哪儿哪儿都要钱。 就是户部没钱! 无论他什么时候问,以何种方式问,李观棋那孙子颠来复去就两个字——没钱! 他一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好意思把‘没钱’两个字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得亏祁昭是个明君,不搞残暴杀人那套,换别个脾气爆点的皇帝,就李观棋那八棍子只能打出两个闷屁的作派,早被拖出去喂狗了。 当然了,他也知道,国库没钱不是李观棋的错,确实这些年事情太多了,一桩接一桩的来,祁昭又不愿加重百姓赋税,眼看国库家底要被掏空,今年还没糊弄过去,明年的各项开支就又呈报上来了。 祁昭的压力空前巨大,当天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大驸马梁浅入宫来,祁昭以为他是来宽慰自己的,谁料却是被迫坐在龙案后头听他发了半个时辰长公主的牢骚,控诉长公主如何如何霸道,如何如何蛮不讲理,他不过是跟一个稍微清秀点的马夫出去骑了两天马,长公主就气得把马夫的工作单位——马厩,给烧了。 祁昭能怎么办? 一边是大姐姐,一边是大姐夫,他除了从中调和,难道还能劝他们分手不成? 直到大驸马把修马厩的账单拍在了祁昭的龙案上…… 要不你俩还是分了吧! 三天两头为他们争吵而买单的日子,祁昭已经过够了,够够的! 冰冷的朝堂,冷漠的亲人,繁琐的政事,缺钱的人生交织在一起,让祁昭快要压不住心头的火,当天晚上就微服出宫,想用凡尘的烟火气抚慰一下他快要馊掉的灵魂。 他换上平民素衣,独自上了一艘不算大,但还算热闹的花船,原本是想入乡随俗,跟大家一样找俩大姐来陪酒,可惜看了两圈,光是想象那些大姐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样子,竟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陪谁的酒,遂作罢。 祁昭要了个临江窗边的位置独酌,听着江面上花船里杂乱的人声和丝竹弹唱,祁昭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愁。 但这方世界似乎就没有不愁的人。 东边那桌书生,一直在抱怨夫子偏心,同窗不诚,课题太难,世道不公; 西边那桌俩汉子,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个前脚刚痛骂妻子是母大虫,铁公鸡,后脚就拿出从妻子那偷来的嫁妆簪子抵酒钱; 失落的举子,行脚的商人,摆摊的小贩,酒楼的老板……凡是来这儿花天酒地的,似乎都能给自己找出几句愁破天的道理。 祁昭觉得今晚没意思,上回他还遇到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女子,被良家女子的大哥当场打断了腿当狗骑的余兴节目呢。 相比那晚的狗血和激烈,今晚这些酒客的故事委实太过平淡。 就在祁昭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一桌的对话吸引了他: “听说了吗?有一女富商今晚在得月楼花重金找相好的呢。” “世风日下,这年头女的都敢正大光明找相好的了,好歹藏着点儿。” “甭管藏不藏,人家那金银珠宝海了去了!” “真的假的,别是个绣花枕头,找噱头呢。” “有正经来路!江南首富,金氏长女,现任族长,金子堆儿里长大的人,说只要让她看对了眼,虽说给不了那夫郎名分,但她愿意送出名下两成产业。” “才两成?不过也是,就是找个相好的,又不是谈婚论嫁。” “才两成?你知道是多少吗?人就明说了,折银二百万两!” “多少?二,二,二,二百万!乖乖,那得是座银山了!” “可不咋地!也不知哪个男人谁能入了那金疙瘩的眼啊。” “住口!什么金疙瘩,那明明是个金菩萨!话说金菩萨出这么多钱,要求只怕也高吧。” “倒也还成,就容貌俊朗,知书达理, 2. 第 2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章 公子们在楼下赏宝赏画的时候,楼上也有人在欣赏他们。 雅间中,两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当窗而坐,执杯笑着楼下各有千秋的公子郎君们,紫衣那位发出喟叹: “真真是风景如画呀。” 另一位也赞道:“是啊,公主对金老板可真够意思,三天两头送男人不说,如今更是亲手为她操持这夫郎盛宴。” “谁让金老板有恩于公主呢,咱们可就没这福气咯。”紫衣夫人说完对一旁丫鬟问:“她还有多久到?” 丫鬟回道:“回夫人,先前奴婢问过,说是已经快到巷口。” 紫衣夫人的目光被孤零零站在字画台前的身影吸引,喊来同伴一起看: “瞧,还真有不爱金银珠宝爱字画的,人看着也精神。” 另一位夫人说:“光精神有什么用?还得看够不够格,金老板喜不喜欢。”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丫鬟来报: “来了来了,金老板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得月楼大门处一阵喧闹,大堂里的公子郎君们都听说正主来了,纷纷向门口涌去,都想先在正主面前亮个相。 祁昭负手站在原地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处鱼贯走入两队抬箱子的孔武力夫,他们粗壮手臂抬着的箱子全都没有盖,金锭子银锭子堆得冒出了头,足足八口箱子,叫人看得眼发直。 金箱银箱一落地,抬箱子的力夫们就拿着钢筋扁担离开了,大门处又走进几人,为首的是位衣着干练的美人,身姿曼妙,顾盼生姿,容色倾城。 周围人都喊她作金老板,这绝色大美人竟然就是传闻中那富可敌国的女富商,不仅姿容绝丽,举手投足间更是媚骨天成,勾人心弦。 这可把大堂里等了一晚上的夫郎们给激动坏了。 金老板身边两位女使叫众人稍安勿躁,说有金老板有几句要说,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只听一道故意压低了些的音色在鸦雀无声的得月楼大堂中响起: “各位郎君有礼了。想必各位已知我来历,我初来乍到,领略过京中繁华,甚是欢喜,欲在京城久住,却怕孤身寂寞,愿出重金寻一位夫郎陪伴,选定之后必倾心相待,与他共享富贵。未及选中者也无需懊恼,此八箱金银,诸位离去时,皆可带走一二,故而待会儿还请诸位不吝展示,小女将拭目以待,扫榻相候。” 说完,金老板对众郎君福身一礼,后傲然昂首往楼上去。 大堂中等待被选的夫郎们交头接耳,面色兴奋。 他们来之前都以为要用钱吸引男人的女富商定是貌比无盐,丑陋不堪,他们今晚能来,不过是看在她极其富有的份上,自然对她的容貌没有期待。 谁知这女富商一亮相,惊为天人,如此有钱有颜的奇女子,便是平常也不能错过的,更何况,若是今晚被选中,有女富商折合银两二百万的两成产业为聘,最妙的是就算落选,还能得到丰厚至极的金银报酬。 这笔买卖只要有脑子的都算的明白,绝不吃亏就是了。 祁昭远远站着,盯着那位金老板上楼的婀娜背影,若有所思。 大堂中的多宝柜陆续被撤,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桌案,供夫郎们比试所用,看来金老板挑夫郎,不仅看脸还要看才学、看本事。 祁昭不舍的又看了几眼《山中何事图》,转身离开大堂回到大门处,想出去却被门前知客阻拦: “这位郎君,里面选拔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要走呢?” 祁昭神色淡淡说:“改主意了不行吗?” “哦,您又不想选了?”知客试图挽留:“别呀,我们金老板那么好的条件,您要是选上,可就一夜暴富飞黄腾达了。” 祁昭毫无波澜,执意要走。 几个知客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隐瞒: “既然郎君坚持,那小的们便不多留了,只是我家主人吩咐过,在选拔结束之前,得月楼的大门只进不出,郎君若想中途退出,只能劳驾您从后门走。” “后门?” 祁昭觉得也是新鲜,这辈子就没受过走后门的委屈。 他不想多事,便只能按别人的规矩来,反正他今晚连‘卖身’的无耻想法都有了,走个后门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那些知客们指的方向,祁昭绕了大半座得月楼,才在灯影稀疏的角落看到了一扇半开半掩的破旧小门,跟大堂中的金碧辉煌相比,这后门实在寒酸。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设下正门只进不出的规矩,就为了寒碜一下中途退出的人。 祁昭推开那扇不太顺滑的后门,蹲在门边休息的乞丐被吓了一跳,祁昭说了声‘抱歉’,从他身旁经过,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往正准备重新躺下的乞丐破碗里丢了一锭银子和一块小铜牌,在乞丐惊愕疑问的目光中,头也不回钻进昏暗的小巷。 今晚真是喝多了,要不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但心中又不免觉得可惜,若今晚确有其事,并成了的话,没准他的燃眉之急真能解,可惜啊。 在金老板出现之前,祁昭还有所期待,金老板出现之后,祁昭就断定这不过是一场闹剧,就算得月楼中展示的无数珍宝皆为真品,那八箱金银也是实打实的,可让一个风尘女子假扮成叱咤商场的富商,就算她竭力模仿,也不过是画虎反类犬罢了。 他还是回去让李观棋好好算算账,看能不能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几两银子应急吧。 离灯火通明的长乐街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祁昭警惕着放缓脚步,待脚步走近他猛地回身大喝: “谁?!” 迎接他的不是回答,而是一阵迷人眼的白烟扑面而来,祁昭晕倒前,听见两个人的声音: “你这剂量太大了吧,万一醒不过来,怎么跟金老板交代?” “哎呀放心,我有数的。”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晕过去的祁昭,将他抬上一辆早就停靠在巷子口的马车。 不远处的屋脊之上,默默探出两颗脑袋,看着自家主子被搬上马车,是祁昭身边的暗卫大影和小影,俩人一番交流: “主子被绑了。” “看见了。” “要救吗?” “主子没让啊。” “……也是。” 交流完之后,两颗脑袋又默默的缩回,而那辆绑了祁昭的马车,很快穿过长乐街闹市,绝尘而去。 ** 金梧秋期待已久的咖喱粉终于找到,下午行会的人刚送到她手中。 虽说在她原来的世界,她对阿三的这玩意儿并不感兴趣,但自从 3. 第 3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章 “她送个人来什么意思?没留什么话?” 金梧秋挠着冷汗岑岑的额头问。 “留了的,说这是公主在得月楼为您精心试炼出来的夫郎,说这位是个世间罕有不贪财色的正人君子,品性相貌皆为上佳,请您务必笑纳。”珍珠回道。 “……”金梧秋语塞。 她知道放任祁珂在得月楼动作,最终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但真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根本不给她反应和拒绝的机会,就把人送上门来。 还是这种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是被打晕了吗?”金梧秋无力的问。 珍珠略微凑近榻上人,弯下腰轻嗅两下后回道:“曼陀罗、曲麻,应该是迷药,剂量不大没事的。” “把人送回去,跟公主说我没兴趣。”金梧秋果断拒绝。 说完金梧秋便要走,被珍珠拦住:“东家等一下。” 金梧秋止步,珍珠随即凑近,压低声音说了句: “您要不……把人留下得了。” 金梧秋:?? 把人留下? 金梧秋用‘我疯了吗’的眼神看向她亲爱的珍珠姑娘。 珍珠顶着质疑跟金梧秋解释: “公主成天变着方儿的给您送人,虽说您都拒绝了,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干脆留下一个。” 金梧秋明白珍珠的意思,只要她一日拒绝,祁珂便一日不会放弃,三天两头的给她搞黄、色活动也挺烦的,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太平个几年也好。 珍珠见东家有所松动,又抛出一记理由炸弹: “老宅前几日又来信了,收下此人,说不得能借公主之名压一阵老宅那边的心思呢。” 金梧秋心动了。 其实她之所以要来京城,除了搞事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江南老宅那边也动了让她婚配的心思,动不动请她过去相看,她原就是为躲避族中催促来的京城,却没想到京城这边也有个热衷给她做媒的祁珂。 这么说来,留下此人说不定真能一下解决她的两个头疼问题。 “就算不考虑这些,东家您身边也该有个人了,不然外头总有人说您旧情难忘,要替那位守身一辈子呢。”珍珠深谙金梧秋的七寸,一击炸毛: “扯淡!我替他守?他算个什么鸟!” 金梧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珍珠连忙安抚:“是,咱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可外头的人不知道,岂不亏得慌。” “……” 金梧秋再看榻上之人,身量颀长,眉眼俊逸,气质卓然,是金梧秋喜欢的清冷儒雅那挂的,就不知他被迷晕了送来是否受到逼迫。 珍珠将随人一同送来的得月楼登记册子翻开看了看,得知此人名叫谢映寒,倒是自愿走入得月楼的,却不知为何中途退出,从得月楼后门离开时,被祁珂的人下黑手送了过来。 金梧秋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细细打量着软榻上的清俊男子。 既然都主动进得月楼了,为何要中途退出呢? 是看出了什么? 还是受不了自身道德感的谴责,后悔了? 正思索着,软榻上的人渐渐转醒,他睁开双眼,失神的盯了一会儿房梁,才缓缓转过头,就看见坐在不远处,金梧秋那张笑吟吟的俏脸。 “公子醒啦。” 金梧秋对他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 榻上之人没有说话,而是坐起身警惕的扫向四周。 他身着青衫素衣,挽发未曾戴冠,头上只有一根质朴无华的白玉簪,此时发髻略微有松动,几缕细细的发丝垂落在他额前或肩上,颇有一种谪仙堕尘的凌乱感。 若只看他外表穿戴,便似寻常人家的公子一般,金梧秋却从他微蹙的眉峰和从容的目光中看出些许积威,这种威势一般只存在于上位者,是那种不知不觉的流露气韵,有时候可能连他们本人都未察觉。 他不客气的问: “是你将我绑来的?” 声若冷泉,清冽利落,很是好听。 “不是,但也与我有关。”金梧秋没打算隐瞒。 他将双腿放下软榻,却不站起身,只活动了两下臂膀,对金梧秋冷然抬眼,似乎在等她解释。 从容的姿态绝非寻常人家公子发现自己被绑架后的反应。 金梧秋噙着笑容,满脸写着和气善良: “在解释之前,公子可否先告诉我,你进得月楼是受人逼迫吗?” 那人眸光微敛,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 金梧秋又问: “公子知道今晚得月楼在做什么吗?” “……” 这个问题让房内陷入沉寂。 他们一个坐在榻沿,一个坐在圆桌后的太师椅上,沉默不语,四目相对,在无形中仿佛展开了一场较量,金梧秋也不催促,就那么笑吟吟的等着对面给她答案。 好半晌后,坐在榻沿之人才敛眸轻点了下头。 也就是说,他是在知道得月楼今晚做什么的情况下自愿走进得月楼的。 一切出于自愿,金梧秋就放心了。 “所以你中途退出是因为看出了什么?” 金梧秋一边问话,一边主动倒了杯热茶,亲自送到他面前。 那人的目光在茶杯与金梧秋和善微笑之间转了转,随后以二指将茶杯冷漠推开,算是默认了金梧秋的话。 被拒绝金梧秋也不生气,兀自喝了起来。 祁珂几次送人不成后,便知道金梧秋不喜欢露水姻缘,而是想找个正经夫郎作伴,因此便不会随意给她挑个贪财好色之辈。 所以今晚得月楼大张旗鼓的挑选夫郎不过是一个幌子,祁珂命人找来绝色美人假扮金梧秋,又加码重宝重金加以诱惑,大多数人在美色与金钱面前都会迷失双眼,原形毕露。 唯独这人却看穿了,中途退出时从得月楼后门小巷被迷晕送到她这里。 “公子这般聪慧,可否顺便再猜一猜我是谁?” 喝完杯中茶水,金梧秋又问。 他的眸光在金梧秋身上扫过,一语道破:“你才是金老板?” 金梧秋爽快承认:“是。我姓金名梧秋,梧桐的梧,秋天的秋,公子怎么称呼?” 那人稍事犹豫后沉稳作答: “谢映寒。” 金梧秋眸光微动,问他:“你姓谢……那你与京城谢氏……” 世人皆知,京城谢氏指的是信国公府谢家,太后的娘家,皇帝的舅家,京城世家之首。 看此人气度不凡,生的芝兰玉树,谪仙般清冷矜贵,说是世家子弟微服出街游玩也不足为奇。 “在下姓谢,却非京城谢家子弟,不敢高攀。”祁昭神色淡淡,平静如水的否认。 金梧秋暗自审视,想起珍珠姑娘跟她说过得月楼选夫郎的规矩, 4. 第 4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章 两人坦然的谈完价格,再次四目相对时才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 金梧秋下意识目光闪避,内心又觉得这样一点也不酷,不就是花钱找个男朋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有些事还是要事先说清楚比较好。 金梧秋打量着祁昭问: “谢公子今年贵庚?” 祁昭说:“二十有五。” 金梧秋有些意外,这人看着比自己小些,没想到却大她一岁。 “恕我冒昧,谢公子这个年纪应该成亲了吧?”金梧秋问。 这个时代的男男女女通常早婚,十五六岁成亲的大有人在,要是二十多岁还没成过亲,那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 祁昭没有否认: “十六岁时家中安排成过亲,然内子身体实在虚弱,不足半年便病逝了,自那之后我便独身一人。” 这个情况倒是跟金梧秋猜得差不多。 很满意对方不曾隐瞒,礼尚往来,她也该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知对方。 “我也差不多,十五岁时也成过一回亲。”金梧秋说。 祁昭不觉意外:“听说过。所以尊夫也……病逝了吗?” 金梧秋坦然回道:“不是,他入赘后一个月,卷了我大笔银子跑了。” 祁昭只知道金氏族长成过亲,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呃,竟如此恶劣!” “可不嘛!”金梧秋豁达一笑:“不过第二天我就写休书让他滚蛋了!” “……” 祁昭愣了片刻才说:“应该的!” 金梧秋灿然一笑,觉得两人这边基础情况都交代得差不多,只要成年双方感情上没有多余的牵扯,那凑在一起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那什么……晚膳时间到了,公子来前可曾用过?” 祁昭表示不曾,金梧秋立刻发出诚挚邀请: “公子不如一起,正好今日我亲自下厨做了道新菜。” 祁昭近来胃口不好,每每到饭点也不觉饥饿,今日亦然,本想拒绝,谁知却在对上金梧秋那笑若弯月的眼眸时,不仅拒绝的话竟说不出来,还违心的点头应承: “那便叨扰了。” 不知是不是那二百万两的缘故,祁昭觉得眼前这金老板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顺眼可爱,不过却颠覆了‘金氏族长’这个身份给他的印象。 江南金氏堆金积玉富甲天下的名头,祁昭便是在宫中也有所耳闻。 世家望族一般很少立女子为族长,但金氏却不拘一格,族中子孙无关男女,皆以本事说话。 金梧秋据闻是金氏长房之女,接过族长之位时才十七岁,小小年纪便经商有道,创立了一个什么经商组织,专门收集各地商品市价与客流动向,打通专门的运输栈道,将从前各自为业的江南商贾连织一张密集的网,互惠互利之下,创收流水金额成百倍增长,能力可谓相当出众。 她身姿比一般江南女子修长,小圆脸,透肤白,五官精致,笑起来眼睛弯弯,贝齿洁白有序,两道长眉飞扬而上,如点睛之笔般,勾勒出她的聪慧精明,将因为笑容而显得过分亲和的甜美气质中和,自成一股飒爽风貌。 在金梧秋的安排下,几道菜肴很快摆上桌来,虽然都是素淡的凉菜,但看着却很雅致。 “我的晚膳一般都很清淡,谢郎若吃不惯,明日我再与九娘吩咐加菜,哦,九娘是我的厨娘,手艺十分了得。” 金梧秋将筷子放在祁昭面前,与他一通解释,顺便把称呼从‘公子’自然而然的改做‘谢郎’。 祁昭对此没意见: “无需劳烦,我素来晚膳也很清淡。” 金梧秋应声,见他端坐不动,完全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而最奇怪的是,金梧秋居然还觉得挺合理。 主动起身为他摆放好餐具后问: “谢郎饮酒吗?” 祁昭随意晃了晃头,淡定从容的姿态,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金梧秋才是客人,还是那种什么都得自己动手的客人。 “甚好,我亦不胜酒力。”金梧秋压下心中的怪异,对祁昭比了下菜肴:“请用。” 劲竹修长的手指如玉如膏,拿起那双普通的竹制筷子,连筷子看起来都值钱了不少。 在金梧秋的注视下礼貌进了两口凉菜,然后祁昭才优雅的放下筷子对金梧秋问: “味道尚可,不知哪道菜是金老板所做。” 先前金梧秋说,她今晚亲自下厨了。 既然要夸奖,自然要有重点,毕竟是二百万两,祁昭并不介意说几句赞美之言。 金梧秋微愣,暗自庆幸九娘没听到他‘尚可’的评价,否则非得掀翻了天不可。 要知道,九娘可是成天都把‘御厨算个鸟’挂在嘴边的,说当今御膳房总管都曾也只是她家一个卑微小学徒。 “我做的还没端上来,是一道粥。”金梧秋说。 祁昭颔首,矜贵的回了一个字: “可。” 这自然而然的上位者姿态,让金梧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俩谁是金主? 对外招呼一声,想让人把她亲手做的粥给端上来,谁知粥没端来,倒把她亲爱的珍珠姑娘给招了进来。 素来稳重的珍珠姑娘对祁昭客气一礼后,凑到金梧秋身旁,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的说: “东家,那粥……要不……还是……别上了。” 金梧秋不解:“为何?我可是很用心做的。” 珍珠姑娘神色复杂的看着金梧秋,含蓄委婉的说:“这不……谢公子第一天来,您就让他喝粥,多不好啊。” 金梧秋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粥怎么了?我放了好些个平日里都不吃的珍稀食材,还有蔬菜,营养均衡,一碗提神醒脑,两碗健脾开胃,三……唔,你干什么?” 金梧秋的自卖自夸被珍珠姑娘手动捂嘴禁止,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东家竟然还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无妨,在下不挑食。” 那边珍珠姑娘和金梧秋还在两相对峙,一道清冷贵气的声音适时响起。 金梧秋一把将珍珠姑娘的手从自己嘴边扯下来,愤而说道: “好啦,快去上粥,再废话粥都凉了。” 我们勤恳优秀一心为主的珍珠姑娘,对于自家东家对厨艺极度自信很是无语。 她的目光又在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一脸期待的谢公子身上转了两圈,最终幽幽暗叹了口气: 行叭,希望你是真的‘不挑食’! 没了珍珠姑娘的阻拦,金梧秋精心炖煮的粥就被装在碗盅中呈送上来。 祁昭看了一眼盛粥的天青色汝瓷带盖碗盅,瓷面柔润细腻,工艺精巧,颇显底蕴,顿时觉得金老板的品味很不错,至少没有某些世家富户用金筷银碗的陋习。 用这样的碗盅来盛粥,就算只是白粥也不会难喝到哪去。 祁昭抬眼,发现金梧秋正用一种期待又兴奋的看着自己,那闪闪亮亮的目光很是可爱。 祁昭一边浅笑回应一边揭开盅盖。 下一刻,浓稠的黄浆瞬间映入眼帘,祁昭脸上笑容僵住。 黄浆中两条椭圆的黑色可疑柱状物更是令他下意识退后,然而,即便祁昭已经在第一时间保持距离,但鼻间仍有一股恶心至极的霸道气味钻入,就连自小练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技能的祁昭,此刻也不禁狼狈捂鼻,迅速失礼的将盅盖盖上。 他闭上双眼,想求一副没看过那恶心画面的眼睛。 “谢郎怎么了?” 将他一系列反应看在眼中的金梧秋有些不解,一碗粥而已,他怎么跟见鬼了似的? 此时恶心的气味终于消散了些,祁昭缓过劲来,被碗中物刺激过后,先前还觉得精美无比的碗盅都失了 5. 第 5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五章 一刻钟后。 厨房内热火蒸腾。 祁昭卷着衣袖站在灶台前翻炒,烟熏火燎的环境丝毫未曾折损他谪仙般的气质,金梧秋端着切好的菜盘子伺候在侧,他时不时对金梧秋发号施令,让她按照自己的步调往锅里添加菜蔬。 那气定神闲的姿态,干脆利落的动作,仿佛他不是在厨房炒菜,而是在沙盘阵前挥斥方遒。 金梧秋本来觉得在房间时,自己的气场就被压制着,谁知到了厨房,她依旧被压制,这位谢公子似乎天生就有令人听令的本事,他不必刻意说什么做什么,光是站着就自然有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威仪。 不一会儿功夫,油润新鲜的时蔬肉片就炒好了,祁昭将锅铲放置一旁,对金梧秋吩咐: “将菜盛出浇在清汤面上就好了,我去净手。” 金梧秋下意识点头称是,然后立刻按照祁昭的吩咐动手盛菜,盛了一半才发现问题,她怎么这么听话呢? 带着疑惑将时蔬肉片浇在根根分明的清汤挂面上,祁昭洗完手过来,长身玉立站在厨房门外,手里拿着一方素白锦帕有条不紊的擦拭他修长如竹的手指,他就那么随性站着,就有一股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气迎面扑来。 金梧秋原本想让他过来端面碗,压一压他的气焰,谁知仅仅一个四目相对,金梧秋便忍不住背脊一挺,从善如流的端起两只面碗,本能扬起笑容,热情又周到的说: “已经盛好了,我这便端过去。” 祁昭颔首,转身走的那几步,一副‘本该如此’的从容。 金梧秋暗啐了没用的自己一口,认命般端起两碗热腾腾的面回到饭厅中。 两人配着九娘做的那几盘凉菜吃完了面。 令金梧秋没想到的是,谢郎看起来高冷,手艺却还不错,至少很合金梧秋的口味。 她吃东西要么追求营养搭配,要么追求食物本味,意思就是极简,祁昭的面做到了。 九娘也能做到,但她经常会抱怨给金梧秋做饭没有成就感,然后每日还是兢兢业业的给她做合口味的东西。 谢郎的这碗面,跟九娘做的饭一样,都抓住了食物本味这个特点。 不同的是,九娘是经过多番摸索之后才找准金梧秋的口味,而谢郎十有八|九只是为了方便和敷衍。 ** 饭后作为报答,金梧秋邀请祁昭去书房下棋品茗。 想着过会儿就先送他回去,再给他几日重新考虑的机会,若几日之后他仍旧愿意,那时金梧秋再把人留下不迟。 白山黑水间的较量进行到一半,金梧秋正捏着棋子思索,就听对面的祁昭音色清冽的问了句: “金老板平日熏的什么香?” 金梧秋随口回道:“我从不熏香。” 祁昭抬了抬眼,只见她目光清正,不似作伪,趁着她思索下一步的空隙,祁昭环顾四周一圈,确实没有任何香炉类的摆件。 金梧秋拨的云开见月明,愉快落下一子:“该你了。” 祁昭回归棋盘,看到她最新一步后不禁挑眉赞道:“嗯,这步棋好。” 金梧秋正要得意,就见祁昭立刻做出对应,在棋盘一角随手布下一招,看起来像是放弃了快要被金梧秋围住的那块,打算在此处回吃金梧秋两子。 可是,被金梧秋围住的那块可是能影响全局的大好河山,此处他欲吃的却只是一隅仍未连成势的散子,就算被他吃了也不能给金梧秋造成损失,这种舍大求小的打法让金梧秋心生警惕。 尽管还没看透对方的真实意图,但金梧秋一番衡量后还是决定谨慎一些,稍缓进程,回过头来救这一隅的两颗散子,将眼看就要收入囊中的腹地放置一旁。 祁昭眉峰微挑,他不觉得以这位金老板表现出来的棋力能看出他师承国手的后续布局,在看不出他打算的情况下还能有此判断实属不易。 毕竟不是谁都甘心为了些不确定的疑惑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好形势的,有心试探她,接下来的交手中,祁昭故意又布置了几回陷阱,都是那种看起来很美好,但只要对方一动贪念就会立刻全盘皆输的路数。 令祁昭意外的是,金老板的棋艺一般,但避险扛阻能力却极强,且定力十足,对于那些裹着糖浆的陷阱,她基本上看都不看,稳扎稳打、按部就班的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在夹缝里生存。 她的棋路十分和缓,看似没有攻击性,但实际上就像是春天里的藤蔓,默默生长在你所忽略的各个偏僻角落里,时至盛夏,一夜之间将绿叶层层叠叠的铺开,待你惊觉时,入目所及处皆已被她包裹在内。 祁昭见过杀伐果断的、聪明绝顶的、稳扎稳打的、心机深沉的各种棋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对他用缠字诀的。 每当你感觉自己快赢的时候,她总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些微生机,用一副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死的身体,愣是撑出了两个甲子的感觉。 虽说这盘棋最终祁昭还是赢了,但他却丝毫没有赢家的喜悦。 整张棋盘几乎都被下满了,棋盒里所剩无几,把棋子用得这么干净,在祁昭的下棋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金老板棋艺不错。”祁昭真心夸赞道。 金梧秋一边擦汗一边收拾棋子,奇怪自己怎么感觉越来越热,口中仍谦虚回道: “真正棋艺与谢郎比还差得远,最后都把你下烦了吧。” 祁昭没有否认,他们这一盘棋下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下到一半时,祁昭确实有点不耐烦,兵行险着了好几步,就是想快刀斩乱麻,赶紧结束此局,幸好后来他意识到自己攻势越猛,显露的破绽就越多,未免被钻了空子最终输掉,他只好耐着性子陪她慢悠悠的去下。 “这是我下的时间最长的一盘棋。”祁昭说。 可能也有臣子会这种缠字诀的棋路,但却没人敢用来对付祁昭,一来怕他不悦,二来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慢慢下。 祁昭帮着一起收拾棋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书房里灯火通明,两人对面而坐闲聊的画面,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气氛,金梧秋不想打破这种温馨融洽,但她实在是热,还渴得厉害,咽了几下喉咙都没忍住,她的内院入夜后 6. 第 6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六章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尽管大祁朝不设宵禁,但白日里繁华喧闹的十里街此时也沉静下来,除了些正在收摊儿的邻里商家小贩互相搭两句话,街上已经没什么游人。 两颗脑袋默默的从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冒出,暗卫大影和小影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十里街中央地段上的那座宅院大门,门上匾额遒劲有力的写着‘涌金园’三字,是一户人家。 “主子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 “嗯。” “不会出事了吧?” “嗯?” “你‘嗯’什么‘嗯’?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不会。” “你凭什么肯定?” “不肯定。” “……”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他能怎么办呢? 自从到陛下身边当了暗卫,大影和他抽签到了一组,算是缘分天定! 按暗卫处的规矩,只要俩人不犯原则性错误,那么在暗卫处就是一辈子的生死搭档。 大影这人虽然话少,但本事着实不俗,能在万军丛中取走对方将帅首级的水平,还是名门公子出身。 反正闲着没事,小影干脆问起了八卦: “听说你是因为陛下许了你重金才留下当暗卫的?” 没人回答小影也不介意,他趴在屋脊之上,一边盯着‘涌金园’的大门,一边自言自语般发问: “听说你以前也是世家公子?” “听说你娘子身体不好,不幸亡故了是吗?” “听说胖影要给你介绍新媳妇儿,你拒绝了?” “听说……” 受不住耳边聒噪,大影愤然沉声制止: “闭嘴!” 制止过后,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消失,但也只是消失一会会儿,片刻之后,某人因为过于无聊,再次冒死八卦: “听说你是家中长子,有弟弟妹妹吗?” “……” 饱受魔音穿脑的大影对月幽幽的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主子能快点出来,他耳朵真的快废了。 可惜他家主子此刻正忙,没工夫管属下的耳朵是不是快废了。 祁昭没想到自己会失控,他素来自诩清心寡欲,无论朝里朝外哪一方上奏谏言请他选秀纳妃,他都以缅怀已故皇后谢氏的理由推拒掉了。 朝臣们拿他没辙,也不敢多言,惹得太后只好亲自出手。 太后亲自挑选了几个绝色美人打包送到他的龙床之上,祁昭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就叫人把美人原封不动的退还给太后,太后没法子,干脆命人在祁昭的寝宫内点燃助兴香料,然而祁昭对那些美人依旧提不起半分兴趣,不过太后此举倒给了他一个对宣和殿和寝宫彻底清扫的理由。 祁昭的种种不配合令太后震怒不已,可她能怎么办呢,拢共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打死吧。 但儿子冷淡得过分,太后难免多想。 于是那阵子太后几乎一日传召三回太医,就为了确认儿子在做男人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医们轮番对祁昭各种把脉,各种研究,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陛下身体无碍,很健康。 太后对此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郁闷。 今夜金老板的书房中也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异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作为先帝留下的唯一继承人,祁昭的身体自小便经过特殊调理,各种毒素都对他不起作用,更别说只是一点微弱的情香了,先前种种亲近不过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罢了。 祁昭盯着床幔上的金元宝看了好一会儿,竟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干脆转身向外,借着微弱的月光描摹身旁女子的睡颜。 这金老板并非那种令人一眼惊艳的深邃五官,是典型江南女子温婉柔和的长相,美得随性自然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舒服,不知是否太累的缘故,此刻她眉心微蹙,睡得不太安稳。 她说自己成过亲,可分明还是少女模样,也不知她跟她那入赘的前夫之间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窗棂旁传来‘咚!——咚!咚!’仿若三更更声的敲击声,而一刻钟前,祁昭刚听见一声遥远的二更锣声。 三更的更声对应的是‘平安无事’,他伸长手臂,将手指在床头摆放的茶水杯里蘸了蘸,再把指尖带起的一滴茶水随手弹向窗棂,水滴撞击木头,发出一声极小的声音。 窗外得到回应,便不再打扰,房间内恢复安静。 祁昭难得有心神放松的时候,朝堂中各种政事烦扰,今夜倒是舒缓了很多。 至于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么想着,祁昭终于找到些睡意,闭上双眼,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时。 看着陌生房间屏风外雕花窗棂透入的阳光,祁昭懵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自己所在何处,房中很是安静,但依稀能听见一些从市井街头传来的吆喝叫卖声,感觉离街上很近,却又听不真切,细细的嘈杂声似乎更能令人安定心神。 昨夜躺在他身边的女子已然不在,若非锦被之下属于她的幽香暗留,祁昭都要怀疑昨夜只是一场大梦。 神清气爽的伸了个腰,祁昭掀被而起,看见床头摆放着一套干净简单的衣裳,与他昨日穿的那身颜色相近风格一致。 他换上从屏风后走出,洗漱用水早已准备在窗边,祁昭一边洗漱一边看一眼窗台旁的漏刻,竟然已是巳时三刻,除了不谙世事的婴儿阶段,祁昭还从来没有睡到过这个时辰,感觉很神奇。 按理说皇宫更加奢华安静,宫人们怕吵到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可就是在那种安静到仿佛偌大皇城只他一人存在的环境,即便不上朝的日子,祁昭也是卯时便醒。 洗漱过后,祁昭悠闲的在她寝房中踱步,房内摆设清雅简单,跟她的气质很搭,留白处很多也不觉空旷,房主很聪明的将两架紫檀多宝阁放在过于单调处点缀,却又不在多宝阁上放置奇珍异宝,只有一些颇具古意的书册。 祁昭随手抽了一本翻看,然后就不淡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命人苦寻多年未果的名师孤本居然这么随便就出现在他眼前。 震惊过后祁昭查看多宝阁上的其他古籍,发现每一本都算是当世孤本,有着难以估算的收藏价值,饶是坐拥天下的祁昭此刻也不免心生艳羡。 恋恋不舍的将古籍放回原处,祁昭一扭头就看见圆桌上十分显眼的放着一只紫竹匣,匣子上面放了张信纸。 祁昭走过去将纸拿起阅读,是她留下的: 【谢郎早安。 昨夜与君相识,妾不胜荣喜,既订鸳盟,苍山不负。 自此春山桃李,山重水复,与君同路,共勉之。】 短短三行字,还真是……干脆利落。 祁昭读完将信折起,打开信纸下方的紫竹匣,整整齐齐的一叠银票映入他的眼帘,每一张都是十万两面额,一共二十张。 看到银票的那一刻,祁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说呢,尽管他确实是一 7. 第 7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七章 珍珠姑娘被自己的怂给打击到了,站在原地自我怀疑了好一阵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说。 而此时的正主早已离开廊下,都快走到垂花门前了,珍珠姑娘赶忙追了上去: “谢公子留步。” 祁昭脚步一顿,耐着性子回头,尽管一言未发,面上也未露怒容,但珍珠姑娘就感觉那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再次迎面袭来,若不是还有事要说,她当场就想转身说告辞。 硬着头皮上前,珍珠姑娘强自镇定,速速说明自己的来意: “还有件事想跟公子确认一番,昨夜二更时分,有两人潜入涌金园,到过东家的院子,不知公子可知那二人身份?” 祁昭眉峰微挑,淡然回道: “知道。” 珍珠姑娘有些惊讶:“公子知道?” 虽说她一大早就被碧玺逼着过来询问,但心里却不觉得昨夜潜入涌金园之人跟这位有什么关系,毕竟他身边如果有能从碧玺的机关下逃脱的能人,又怎么会被五公主派出去的小鱼小虾迷晕了送过来呢。 除非他是故意的,故意被抓,故意接近东家。 珍珠姑娘看向祁昭的眼神突然防备起来。 “他们是我朋友,也可以说是护卫,昨夜我单独出门,他们并未跟随,许是见我久不归家才找上门来,我昨夜已吩咐他们离开了。”祁昭泰然自若的问: “怎么,他们被抓了?” 珍珠姑娘恢复冷静,摇了摇头。 祁昭又问:“那是……被杀了?” “没有,他们受伤跑掉了。”珍珠姑娘说完,由衷赞道:“公子的护卫朋友身手真不错。” 这句夸奖是实话,涌金园有精通机关的胡碧玺坐镇,整个院子就是一张蜘蛛网,只要不是走正路进来的,全都避不过她设置的机关,寻常角色摸进来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断没有能跑掉的,但昨晚那两人却有本事在碧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足见是厉害的。 祁昭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似乎对这看似普通的小院中,竟藏着能让大影和小影受伤的人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金梧秋毕竟是江南首富,金氏族长,手里握着泼天财富,若身边没点保命的手段,岂非成了人人都能来咬一口的肥羊了。 “原以为是贼人,现下知晓是公子的人便放心了,都是误会,不过下回公子的人若想进来请直接走正门,免得伤了和气。”珍珠姑娘客气的说。 祁昭应承后问: “还有其他事吗?” 他一边问,一边将右手上的紫竹匣又换到了左手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珍珠姑娘在紫竹匣上扫了两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摇头退至一旁,福身恭送。 祁昭回头看了一眼金老板的卧房方向,而后抬脚径直离去。 站在垂花门下的珍珠姑娘,一直观察着祁昭闲庭信步的优雅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感觉身上的那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了,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谢公子的来历不简单啊。 这么想着,珍珠姑娘当即转身去书房,这‘谢公子’的事情,得找东家好好说道说道。 ** 古朴典雅的书房中,金梧秋把一碗药喝完,面露痛苦的坐在书案后看信。 手边托盘上放着还冒热气的早饭,一碗白玉翡翠粥,四段黄橙橙的韭芽春卷,一颗半熟劈开的鸡蛋,一碟切成块状的糖醋腌胡瓜和一碟肉酱萝卜丁,这种搭配是厨房特地按照金梧秋的要求做的。 早饭刚送来没多久,金梧秋刚喝了药没什么胃口,就让人放在一旁,自己则继续看信。 与普通信件不同的是,她看的信是从窗台上放的一排小木鸟的鸟腿上解下来的,信纸只有两指宽,信上的字也是米粒大小,写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重要商业讯息。 有些信她看过后还要做出回复,特质的细长狼毫笔刚写了几个字,金梧秋就觉得胳膊酸得厉害,当然确切的说,是全身上下都酸得厉害。 至于原因嘛…… 反正她算是信那人十六岁丧妻后就一直没再娶这件事,素了太久突然开荤,可不就疯了嘛。 再加上点意外出现的助兴之物,金梧秋也算自讨苦吃了。 但这能怪谁? 人家又不想这样,第一次见面,连人都还没熟悉就给被情香逼上了床,也不知心里会怎么看她,兴许还会以为金梧秋是故意给他下药的吧? 回想昨夜自己中了情香后对他百般主动的模样,金梧秋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可再怎么悔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除了面对还能怎么办? 珍珠敲门进来的时候,金梧秋正愁容满面闭目抚额,珍珠走近后见她药碗空了,旁边的早饭纹丝不动,不免担忧: “东家喝那个药之前,怎的不先吃些东西,多伤胃啊。” “没什么胃口,无妨的,早喝早安心。”金梧秋说完才想起来问:“他起来了?” “谢公子已经离开了。”金梧秋停止抚额,抬眼盯着珍珠姑娘看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金梧秋明显松了口气,幸好离开了。 昨夜事发突然,尽管她和那谢公子已经睡到一张床上,但金梧秋还没完全做好身边多个人的准备,更怕那谢公子醒来后质问她情香之事,让她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人家都会觉得是她故意的吧。 故意把他绑来,故意对他用情香,故意跟他有了肌肤之亲…… 种种猝不及防的事态发展让金梧秋百口莫辩! “东家,谢公子他……把紫竹匣带走了。” 珍珠姑娘见自家东家似乎心不在焉,径直说道。 紫竹匣里的东西是东家吩咐她亲手放进去的,足足二百万两,这么巨额的银票,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珍珠姑娘也不禁咋舌,原以为那谢公子会不敢拿,或者不敢全拿,但事实证明,人家不仅敢拿,还拿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金梧秋愣了愣,随即点头再次表示自己知道了。 珍珠姑娘却有些激动:“东家,那可是二百万两啊。这么一大笔银子都能买下半条朱雀街了,您就无缘无故的给他了?” “都是事先说好的,我给他钱,他给我当情郎,不算无缘无故。” 比起自己昨夜做的荒唐事,金梧秋对这二百万两倒是不怎么在意。 珍珠姑娘好一阵无语: “东家,就您这条件,何至于花这么多银子留住一个男人?” 金梧秋思虑片刻后反问: “昨夜不是你让我把他留下的吗?”还 8. 第 8 章(改了个小设定)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八章 被东家夸奖后的傅九娘脸色丝毫未霁,语气隐忍: “如此简单的吃食究竟妙在何处?还请东家明示。” 金梧秋被问住了,低头扫了一眼,从善如流的夸道: “粥够绿,春卷够黄,蛋够新鲜,咸菜够咸!” 说完,像是怕傅九娘不信,金梧秋又追加点赞:“总之就是一个字,好吃!” 傅九娘秀眉紧蹙,看了一眼被东家夸奖的食物就气不打一处来,也就是这没品味的东家,会放着她这么个能炊金馔玉,炮凤烹龙的绝顶神厨不用,一日三餐怎么简陋怎么来,还美其名曰:浅尝食物之本味。 关键是,对着这种简单到近乎寒酸的菜肴,东家居然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令厨丢人,还有东家那些不走心的夸奖之言,傅九娘总觉她在内涵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她今早找来的重点,她来是另有要事询问: “听说东家昨晚吃了别人煮的饭?” 金梧秋头皮一紧,果断否认:“没啊。” 傅九娘冷哼:“是吗?” 金梧秋纠正说:“不是饭,是面。” 傅九娘得到答案,忽然发笑,慈祥的问:“好吃吗?” “还可……”金梧秋正要耿直回答,却在瞥见傅九娘越发攥紧的铜勺时改了口:“很一般。” 傅九娘笑得可谓恐怖: “既然很一般,那东家下回还吃吗?” 金梧秋试图抗争: “可你夜里不是不做饭嘛,若我突然有什么想吃……” 不等金梧秋说完,傅九娘立刻打断: “那就去叫我!我夜里虽然不做饭,但东家想吃,我还是愿意为东家破例的。” 傅九娘清清楚楚的表明立场——她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想让如今唯一的食客去吃别人做的东西。 说完,她一脸和善的问: “好吗?” 她都这么说了,金梧秋敢说‘不好’吗? 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这场争取权益的对峙中,金梧秋败得彻底,天知道就因为有九娘在,除非是必要的应酬,平常时候她在外面哪怕偷吃一口茶点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九娘知晓后闹脾气。 这世间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厨子。 得了金梧秋的亲口保证,傅九娘的目的达成,目光又落在金梧秋才吃了两口的早饭上。 金梧秋哪里敢耽搁,迅速又不失优雅的把早饭很快解决,用带着邀功的表情将空盘碗筷的餐盘送到傅九娘的手上。 傅九娘接过餐盘,转身走了两步,又不甘回头,跟金梧秋商量: “东家,都吃了几天清淡的饭了,中午要不我给你做一道佛跳墙吧。” 尽管傅九娘并不满足于只做一道佛跳墙,实在是东家重养生胃口小,再多两道她指定不要。 金梧秋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对繁复油腻的菜肴其实并不感兴趣,刚想拒绝就对上九娘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想着一身厨艺的她每天为自己做清粥小菜实在委屈,遂点头应承: “那就劳烦九娘了。” 傅九娘眉开眼笑,她巴不得东家多多劳烦她才好呢。 看她那副像是憋坏了的样子,金梧秋不禁好笑: “不过我中午要去五公主府,晚上回来吃,你做好煨在小火炉上就行。” “好的东家!” 只要东家愿意吃,傅九娘并不介意她是中午吃还是晚上吃,欢快应承后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书房。 送走她后,金梧秋将手头事情处理好,便也出门去了。 ** 五公主府。 金梧秋刚刚被公主府的掌事张嬷嬷亲自迎进门,就听见花园中传出的丝竹弹唱和欢声笑语。 “公主正在花园中宴客,得知金老板您来了,特命老奴前来迎接。” 张嬷嬷原是五公主的奶娘,自小陪伴,感情深厚,在公主府地位超然,一般贵客都不能让她亲自出门相迎。 只因当初公主任性妄为,孤身远嫁北辽人,九死一生被金梧秋救回,张嬷嬷眼睛差点哭瞎,对救了五公主的金梧秋感激涕零,恨不得以命相报。 “有劳嬷嬷,我贸然前来,就怕打扰公主雅兴。”金梧秋客套说。 张嬷嬷语气熟稔: “旁人不知,金老板您还不知?我家公主巴不得您日日来才欢喜呢!” 金梧秋轻松打趣:“日日来气她吗?” “哈哈哈。” 张嬷嬷被金梧秋逗笑,前往花园的路上充满了她爽朗的笑声,两人很快便到了正在举办宴席的花园。 说是宴席,更像是花会,春日里百花争妍,公主府里也是争奇斗艳,花匠们将素日精心培植的名贵花木盆栽纷纷移出,既能展示成果,又能为公主的宴会增添雅趣。 金梧秋快到花园时,就有侍女赶着去给公主报信,等她走到入口处时,五公主祁珂一袭彩衣,神采飞扬的带着园中正赏花的贵妇们前来迎接了。 “你终究还是来了。”祁珂远远便伸手过来挽住金梧秋,口中却忍不住抱怨:“好好给你送请帖时你一口回绝,我当你不来,你却又来了,真真是个磨人的。” 金梧秋被她挽住胳膊,不能行礼,只好福身请安: “见过公主,公主殿下有礼了,各位夫人有礼了。” 若是私下,两人之间只论友情,但在明面上,该循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祁珂知她谨慎,配合道: “好了好了,免礼免礼。” 随祁珂一同至入口处迎接金梧秋的夫人们也纷纷回礼,其中不乏身负诰命的夫人,对金梧秋都很客气,毕竟能被邀请来公主府的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公主素日对这位来自江南的金老板有多敬重。 当然了,就算不看公主的颜面,凭着江南金氏的名头,京城中也不会有人与金梧秋当面为难的。 一来都是世家望族,谁手上没沾点产业,只要这世间仍需钱财度日,就没有谁愿意开罪一方财神; 二来还有个最关键的原因。 八年前长江流域曾发生特大洪灾,鄂、湘、徽三洲及江浙地区接连受灾,范围多达几百县域,祸及整个南境,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廷有心赈灾,却因范围太大有所不及,加之通往南境的道路毁之七八,交通极其不便,眼看着灾民每日成千上万的增加,若是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这场灾难就将不再是南境之危,而是会成为全国之危。 就在朝廷千难万难之际,是江南金氏带头出面,游说江南地区的名门望族,富贾豪绅,十日便募集到了巨额赈灾钱粮,发向 9. 第 9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九章 祁珂顿时会意,抬手对主帐中的相熟夫人们比了个‘退下’的手势。 待夫人们都离开后,常思常念两兄弟也识趣起身,动作迅捷的将主帐四面的纱幔放下,隔绝外围视线后,两人也识趣退出,恭敬分立于主帐外两侧,不远不近的听候吩咐。 “怎么?人不喜欢?”祁珂凑近金梧秋小声问。 金梧秋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歪到一旁,忍不住动了动酸疲不已的腰。 祁珂不明所以,只是亦步亦趋的凑过来,遗憾的安慰说: “唉,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大不了我再给你找更好的就是了。” 金梧秋闻言,赶忙抬手拒绝: “我谢谢你,千万别折腾了。” 祁珂见她眼底略带乌青,疲惫不堪的歪在大迎枕上,忽然福至心灵,惊喜的扑到金梧秋身旁,难掩兴奋的声音问: “所以你喜欢那人!成了?!” 金梧秋好不容易忍住才没翻白眼,凉凉反问:“成没成你不知道?” 不等祁珂回答,金梧秋就从袖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拍在酒案上,是个用丝绢包裹着的不明物体,祁珂不解: “什么呀?” 一边问,一边自行打开那半个手掌大小的丝绢团,露|出内里四丸黑黢黢的丹药,不觉凑近轻嗅,只觉迎面一阵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端,挥之不去,仿佛能惑人心神般令人沉醉,祁珂心生警戒恍然回神,吓得手一松,四丸丹药便相继落地。 没了蛊惑之物,她镇定片刻后才疑惑看向金梧秋: “这是……” 金梧秋说:“昨日有人放在我从不离身的香囊里的。” 祁珂脸色微变:“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金梧秋问:“不是你?” 祁珂正要否认,却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不自觉落在滚地的丹丸上,面色凝重,得月楼之事她确实交代了别人去办,祁珂不会授意别人去害金梧秋,但若是有人画蛇添足…… 金梧秋从祁珂的神情中看出此事或许另有内情,当即道: “算了,事情既已发生,那人我便留下。但云儿……你当知我身边是绝不会留二心之人的。” 祁珂立刻明白:“是她?!” 云儿是金梧秋初来京城时祁珂送她的一个丫鬟,本地宫女出身,对京中各府各人十分了解,祁珂的原意是想让云儿帮着金梧秋尽快熟悉京城各方人物与势力,没想到她竟会背着自己做出这事。 而云儿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背后定有人指使。 祁珂的目光锁定帐外那抹紫衫,长恩伯夫人刘氏主要负责得月楼的事,又曾向她打听过云儿。 不动声色按下不表,祁珂应道: “让云儿回来吧,反正你如今也熟悉京城了。” 金梧秋知她好意,拿酒杯碰了碰她的,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在心里揭过此事。 “既是遭人算计,那人干脆也别留了,回头我再给你找便是。”祁珂说。 一想到这件事因自己的疏忽,竟让好友受了场算计,祁珂心中就气愤难当,恨不得立刻将始作俑者揪出来大卸八块,而此事中的另一个人,在没查清他是否也参与阴谋算计之前,祁珂也不愿好友冒险。 “你当是萝卜白菜,吃完就丢吗?” 对于祁珂要给她重新找人这件事,金梧秋敬谢不敏。 祁珂失笑:“丢了又如何?咱俩相识多年,可别告诉我你是个三贞九烈的。” 自己的朋友自己知道,当初祁珂情场失意,为了个男人摧心断肠的时候,还是金梧秋日夜给她洗脑‘男人算个屁’‘女人的贞洁不在下三路’‘让他死去’,又鼓励她抛开过去,重新出发。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世俗中用来约束女子的教条所困呢。 “三贞九烈谈不上,但也不必一杆子打死,他应该也是受害者。”金梧秋说。 那人是不是受害者,祁珂暂时不能确定。 不过既然好友有留人之意,不如先这么着,等她派人查清之后再说。 “看来你是喜欢他的。”祁珂说。 之前给好友送了这么多男人,知道好友面对毫无兴趣的人有多绝情,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更别说留人在身边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切莫牵扯太深。” 作为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往事的人,祁珂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好友,女之耽兮不可脱的道理。 “放心吧,就算今后查出他有问题,昨夜之事也银货两讫了。”金梧秋说。 不欠账,自然也就不会牵扯太深,虽说她没什么跟男人相处的经验,但最基本的防人之心总是有的。 “银货两讫?”祁珂惊讶:“你给他钱了?” 惊讶过后,祁珂又不禁扶额叹息,感觉自己担心好友陷进去是多余的,就她这钢铁直女的行为,男人愿不愿意留在她身边都两说。 “给了。”金梧秋毫无愧色:“有问题吗?” 祁珂委婉发问: “你可有想过,一夜春宵后给钱是什么行为?” 金梧秋想了想,自信回道:“是信守承诺的行为。” 祁珂嘴角抽搐:神他么信守承诺! “你……给了多少?”祁珂无语发问。 希望价格别太低,毕竟这钱意味着侮辱! “二百万两啊,事先说好的。”金梧秋说。 祁珂闻言点了点头,幸好价格不算低…… 等等! “多,多少?” 祁珂意识到问题,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金梧秋对她比了两根手指,口齿清晰的重复: “二百万两。” 祁珂僵在当场好一会儿,然后才发出一阵如雷般的质疑吼声: “二百万两——” 一时间,花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纱幔紧闭的主帐,守在帐外伺候的常思和常念也不禁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等震惊。 毕竟花园里的人没听到主帐里说了些什么,但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金老板不愧是金老板,随便找个男人,一出手就是二百万两!这也太壕了! 突如其来的爆吼在耳边响起,金梧秋耳膜差点被穿透,正要抱怨两句,肩膀就被人截住疯狂摇晃: “金梧秋啊金梧秋,你疯了不成啊——!!!” 金梧秋好不容易挣脱: “冷静点!这不是你定的价格嘛?” 祁珂感觉一口天大的锅叩向自己,她是那种会让好朋友花这么多冤枉钱的人吗? 她不是! “你放屁!”祁珂忍不住用嘴淳朴的方式对金梧秋直抒胸臆,然后坚决否认:“我没有!” “你有!” 金梧秋认真替她回忆了一番,祁珂欲 10. 第 10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章 祁昭抱着紫竹匣走出涌金园,才知这院子坐落在市井巷陌中,十里街顾名思义,街长十里,与长乐街、朱雀街相距不远,白日繁华不让,在不设宵禁的都城中,这是少数几条夜晚商铺全部收歇的街道,正因如此,此街商铺租赁价格也比其他规模的街道要便宜很多。 这是祁昭在街角豆花摊位上吃早饭时听到的。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缺了角的陈旧桌子旁,紫竹匣就那么随手放在一边,从左边摊位要了一张炊饼,就着热气腾腾的豆花慢悠悠的吃着,将过往行人商贩的神情看入眼中,言语听入耳中。 他模样清俊,气质卓绝,单看外形的话,应当是与周边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存在,但随性的坐姿与动作却又很好的把他融入其中。 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饱读诗书的清贫书生,被满腹文章熏陶出了骨子里的贵气,一种又穷又矜贵的感觉。 祁昭慢条斯理的将豆花与炊饼尽数吃完,跟其他帮闲大汉一样,连碗里的香油汤都没浪费,这种对着如此平民食物胃口大开的画面要是被御膳房总管鲍御厨看见,只怕当晚就要气得悬梁自尽。 吃完早饭,祁昭心满意足的在街上晃悠,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悠闲得像湖泊里的鱼,没有方向,随波逐流。 就这么逛了一个时辰,祁昭拎着杂耍摊上买的玩具、奇香楼的糕点和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推开了一座位于城南梧桐巷两进小院的门,有个拿着扫帚的哑巴老汉迎出来,跟他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下,祁昭便把手中的东西和紫竹匣交给他,自己则咬着糖葫芦往内院走去。 ** “那谢公子还真是个奇葩,二百万巨款傍身,居然气定神闲的坐在街边吃豆花,紫竹匣就被他随手放在一张破桌子上,这心也太大了。” 金梧秋从公主府一回来,在书房的屏风后换衣裳,珍珠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拿着调查结果来找他,顺便掺杂了一些她的个人感想。 “他跟那些帮闲小贩其乐融融,可见本身就不是什么讲究人,就这他还好意思跟咱要求睡金丝楠木床,东家您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尽管她已经下意识的派人按照那人的要求去做了,并成功订到了床,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东家面前给那人上眼药。 “他家就住在城南梧桐巷,我就不信他家那两进小院里能有金丝楠木的床!合着不花他的钱,张口就来啊……” 金梧秋换了身轻便居家衣裳从屏风后走出,听着珍珠姑娘的唠叨,径直坐到西窗旁的软塌上,拿起放在矮桌上的五个【甲级】加密信筒。 短短半日的功夫,谢映寒此人的生平便呈现在案,之所以能这么迅速,就要得益于金梧秋当年为了与全国各地互商互市而建立起的情报商网——听风了。 金梧秋是从现代来的,穿来之前也算小有成就,将几个从家族接手的快要破产清算的公司拉上了岸,并越做越好,成功脱离了家族企业,眼看快要上市的节骨眼儿上,却遭遇了车祸,胎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刚开始是有点崩溃的,不过随着她慢慢长大就发现自己运气委实不错,穿来的这户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却也是当代富贾,家底十分雄厚,并且族内并不迂腐,男女子孙一视同仁,全凭本事说话,父母也是各有抱负,十分开明之人。 在这样的家族中,金梧秋得到了极好的教育,凭着自己的经验,知道商业的关键就是信息和运输,此地洪水彼地甘霖,掌握各地供需消息,形成完整运输供应链,就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无论哪个时代,商人都像是流动的水,只要有利益追逐,他们就能无惧险阻到达世间任何地方。 听风就是收集各地行脚商人的所闻所见,加以筛选判断,以小见大,继而掌握全国咨询。 这件事说着容易,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知道推进过程的艰难。 有对手故意散布假消息的,有自家拆台故意隐瞒重要消息的,还有几家联手故意扰乱市场混淆视听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金梧秋深知阻力越大收获越大的道理,铁了心要做这件事,在父亲的全力支持下,几乎赌上了他们那一房的所有利益。 那些年她与父亲到处游说招揽重要人才,破除万难,父亲还因此累病,所幸皇天不负,最终形成规模。 也正因为她的这个决定,才能让金氏在八年前南境发生大范围洪灾时挺身而出,用听风所带来的信息差和完整运输链,从全国各地搜药集粮,完美配合朝廷渡过了那场天灾,凭实力将金氏推上了江南第一家的位置。 站到最高处,被所有人看到的成功势必会引来各种觊觎,金梧秋未雨绸缪,在朝廷颁下赏赐后便急流勇退,自导自演了一场混乱,将听风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把一个初成气候的庞然大物润物细无声的铺洒到了民间各个角落,用更为驳杂庞大的市场掩盖了听风曾经存在的痕迹,将之点点滴滴尽数融入天下商人的生活中,习惯成自然,让他们在有意无意间就把消息传播出去。 手握这么一张知晓天下事的商网,金梧秋想查个人自然不在话下,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只因‘谢映寒’这个名字在京城也曾流传过一阵,知道他来历的人不算多,但存心找的话倒也不难。 金梧秋熟练的将五个信筒上的暗码解开,听风所传递的消息分为甲乙丙丁四级,甲级是经过层层筛选,直接送到金梧秋手中的消息,来源不止一处,叙事角度也各不相同,最关键的事,所有【甲级信筒】的暗码只有金梧秋一人能够打开。 而此种【甲级信筒】为精钢玄铁所制,巴掌大小,除非用正确暗码解锁,任何外力都不能将之打开,若是强力打砸,还会触发此玄铁信筒中的自燃装置,在被砸开之前就能把信筒中的纸条烧成灰烬。 五个信筒中的消息合并起来,谢映寒的生平便赫然于纸,金梧秋看完后不禁眉头微蹙。 谢映寒曾说自己与信国公府谢氏无关,但其实并非毫无关联。 他是关中陇州人,他的祖父谢童是第一任信国公谢隽原配王氏之子,原配王氏出身书香门第,谢隽当时只是个小吏,为了生计入赘到王家,后来国之将倾,战乱四起,谢隽大义投军,跟着大祁的开国君主开疆拓土,收复失地,凭着功勋从小兵一路当上了三军元帅,大祁定国后谢隽更是被授予信国公的爵位。 做了信国公,自然没人再提谢隽入赘之事,而王家也从善如流,抹掉了谢隽入赘 11. 第 11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一章 京城谢家想把谢映寒斩草除根,但谢映寒本身颇有能力,京城谢家动用了各路人脉与手段对他围追堵截都没能将其拿下,就在他们打算不惜一切代价痛下杀手之时,谢映寒却突然在京城消失了,在谢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被自家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突然消失这件事,对于如日中天的谢家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惊讶过后就是担忧。 谢映寒从他们手中逃脱了,若是死了还好说,若没死转入暗处,这对谢家而言无异于在家附近被埋了颗雷,不知什么时候会踩到的恐惧感让他们无所适从。 然而任谢家再怎么加多人手搜寻,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谢映寒都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能在京城避过谢家人的耳目把人藏起来,除了皇宫那位别无他想,谢家意识到是皇帝要保谢映寒后,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渐渐便不了了之了。 金梧秋结合手中的初步调查资料,加上五公主的提示,现在已经能确定谢映寒就是皇帝的暗卫。 不管哪个朝代的皇帝,身边都有一支看不见摸不着的暗卫军,他们不入军编,不受辖制,此生只服务于皇权,虽无封授功禄,却能上达天听斩百官,没人知道这支暗卫军有多少人,有多大本事,神秘得仿佛世间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却又好像处处都是他们的存在。 知道谢映寒的身份,也就能说明昨夜闯入涌金园中的护卫为何身手奇佳了。 毕竟谢映寒是陇州谢氏的现任族长,就算跟京城谢氏不能比,但陇州谢氏能在京城谢氏的代代打压之下存在近百年而不倒,可见还是有不容小觑实力的,既如此,族长身边有几个绝顶高手也不足为奇。 至于身为一族之长的谢映寒为何会豁出颜面去得月楼,大概真如他所言那般,是为了那张二百万两的大饼,所以金梧秋一开始的感觉没错,谢映寒很缺钱,或者说陇州很缺钱。 毕竟如果陇州谢氏不缺钱的话,身为族长的谢映寒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到死对头的地盘谋差事。 可惜他最终虽做了皇帝的暗卫,但这身份仅仅能让他在京城谢家手中保住一条性命,并不能解决陇州谢氏缺钱的困境,所以他去得月楼就显得合理了。 但也有疑点。 他既是皇帝的暗卫,身手必属上佳,这种人会被几个小虾米随随便便的迷晕了送到涌金园来? 十有八|九他早就猜到下手之人是谁,然后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 金梧秋忍不住长叹一声,要是没发生昨夜的事,她现在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跟他拜拜。 可惜昨夜因为她的疏忽,被人下了情香,在对方没有清醒的表达自愿之前就把人给睡了。 就算他选择去得月楼,必然已经做好‘卖身’的准备,但准备做并不代表一定会做,在具体事情上【主动】和【非主动】有很大区别,主动挑起事端的一方势必要负更多责任,这也是金梧秋在事后很痛快付钱的重要原因。 当时她还不知道谢映寒的身份,想着反正睡都睡了,身边养个把人她还是养得起的,所以给钱时还附加了一张诚意满满的安抚书信,表达了自己愿意后续负责的意思。 但这一切都是在不知道他身份时做的决定,现在却是断断不能留他了。 金梧秋只想安安稳稳的赚钱,平平淡淡的享受,对皇宫和谢家几代人的纠葛没有半点兴趣。 说起来皇帝暗卫这身份还比寻常世家子弟的身份要难办许多,若是与寻常世家子弟,哪怕真是信国公府的哪位公子爷,发生了昨夜那般的错误,金梧秋后续顶多费点钱费点功夫,对方为了家族颜面和利益也会息事宁人。 可谢映寒是皇帝暗卫,又是陇州谢氏的族长,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平日里替皇帝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背地里不知得罪不少人,更何况伴君如伴虎,历史上因为替皇帝办太多事而被灭口的可不在少数。 若真有那么一日,金梧秋作为跟他有过关系的人,少不得受牵连,届时又会是一番麻烦。 如此种种,每一样都清楚的表示:此人不能留! 可她要怎么做才能在不撕破脸,保持双方体面的情况下和平解决呢? 正为难之际,就听见一直在金梧秋耳边吐槽未停的珍珠姑娘拍着桌子,情真意切的懊悔道: “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拦着呢!居然让他直接把紫竹匣给拿走了,现在想想他那态度……嘶……” 金梧秋被激动的珍珠姑娘打断了思维,慢条斯理的将调查纸卷好,重新塞进五个信筒中封存。 珍珠姑娘见东家收起暗报,自己话没说完就忍不住上前询问: “东家,谢公子的身份清楚了?” 珍珠姑娘作为东家的贴身侍女,涌金园的大管家,也只有权限打开乙丙丁这三、级的信筒,【甲级信筒】她不能开,也打不开,因此信筒中的消息她不知晓。 金梧秋点了点头,指尖在其中一个信筒上摩挲着,一扭头就见珍珠姑娘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正期待万分的盯着自己,显然是对被她吐槽半天的谢公子的身份很感兴趣。 可惜无论是陇州谢氏的事,还是皇帝暗卫的身份,都无法多言。 “他是关中人,来京城谋事的。”金梧秋尽量简略的介绍了两句。 珍珠姑娘觉得这个答案太笼统了:“没了?” 金梧秋思虑片刻,平静的说:“他身后有一大家子族人,应该是挺缺钱的。” 珍珠姑娘却气道: “他缺钱就能狮子大开口了?这根本就是图东家你的钱,不是真心的嘛。” 金梧秋问:“我跟他素不相识,你觉得他不图钱的话,那该图我什么?” “这……”珍珠姑娘被问得噎了噎,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正义凛然道:“当然是图东家的美貌!” 金梧秋被突然狗腿的珍珠姑娘给逗笑了,笑完后问了个灵魂问题: “钱和美貌,你选什么?” 珍珠姑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中的答案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比起貌美如花,她当然更愿坐拥无边富贵。 哦,这么一想的话,那谢公子的行为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谁会讨厌从天而降的财富呢? 讨厌的只是那财富没落在自己头 12. 第 12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二章 昭福殿是承兴帝的寝宫,禁军森严。 大内总管卢英端着一盘用过些许的茶点盘从殿门走出,风中那抹等候多时的单薄倩影再次迎上,轻声问道: “卢总管,不知陛下可有召见?” 卢英将茶点盘交给殿门旁的小太监,随手将殿门关上,然后才甩了下拂尘,自然而然的将自己与问话的女子隔开些距离。 “姑娘见谅,陛下晨起还在忙。”卢英扬起职业假笑,平静和气的说。 谢婉听出他话中的敷衍,却并不在意,对卢英颔首一礼,依旧姿态优雅的退回她先前的等候之处。 初春的天将暖未暖,风吹在身上依旧寒冷。 但谢婉似乎感觉不到,依旧迎风而立。 她身形窈窕,姿容端丽,单薄清雅的浅色衣裙衬得她如临江仙般飘逸出尘。 谢婉的仪态规矩是出了名的好,就连宫里最苛刻的教习嬷嬷都挑不出任何错处,她站的地方很好,天际一抹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晨风吹起她纤薄的衣带,使她整个人仿佛透着光,倔强单薄的身影如空谷幽兰般轻灵毓秀,我见犹怜。 可惜美人如画,却无人欣赏。 比起关心这位谢姑娘美不美,怜不怜,卢英更想关心自己和彻夜未归的陛下。 这不是第一次! 在卢英伺候陛下的十多年间时常发生,每回都是靠着他精湛的演技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扛过来的,但以往陛下清晨也就回来了,现在都快辰时,虽说大朝会一月一次,但内阁、三省六部和枢密院那边时常会来人觐见,那时卢英还不知要给未归的陛下找什么借口呢。 此刻的他表面稳如泰山,内心慌得腿软,愁肠满肚,第一万次后悔当年被区区两块糕点收买,意气用事留在宫中当牛做马,还是那种日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己随时被宰的牛马。 谢婉不声不响的等待,倒是陪她一同等了好长时间的两位老嬷嬷略有不忍,见谢婉无动于衷,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替她与卢英对话: “卢总管,陛下何时忙完?” 老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宫里颇有地位,她亲自带谢婉过来送燕窝,足以体现太后用心。 “嬷嬷,陛下习惯晨起在东阁里看奏章,不经传召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这是规矩。”卢英无奈说。 老嬷嬷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又说: “陛下再忙也得先用膳啊,燕窝是县主亲自熬的,太后吃了觉着好才命她送来给陛下也尝尝,这可是太后的意思。”为了说服卢英,老嬷嬷不惜抬出太后。 “是。可陛下的吩咐也不能不听,嬷嬷就别为难咱家了。” 对方打太后牌,卢英就打皇帝牌,横竖咬死不让进就对了。 “这怎么叫为难呢?卢……” 老嬷嬷略高了些声儿,还想继续劝说,就听殿中传来一声质问: “何人喧哗?” 听到此声,犹如天籁,卢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转身对殿内回话: “回陛下,苏嬷嬷与清荣县主奉太后之命,给陛下送燕窝来了。” 殿内片刻沉默,紧闭高耸的殿门仿佛透着一股无形威压,压得殿外等候之人心惊胆颤。 苏嬷嬷想起陛下那捉摸不定的脾气,有时连太后见了都犯怵,突然有点后悔替谢婉开口,毕竟若真惹怒了皇帝,也不知豁出她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的这张老脸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度日如年般过了好一会儿,殿中才再次传出一句: “东西留下。”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不容质疑,卢英立即执行,从另一位嬷嬷手中接过食盒,苏嬷嬷也不敢再多言,正打算行礼告退时,就见清荣县主谢婉上前,在殿门外站定后婷婷跪地,姿态轻灵,宛若雪中丹鹤,只见她俯首叩拜后,轻柔之声传出: “臣女奉太后之命,特来给陛下请安,愿陛下龙体康健,万事顺意。臣女告退。” 谢婉行礼问安后即刻起身,与卢英颔首一礼,端庄优雅的退场。 卢英前一刻还以为清荣县主不死心,想再求见陛下,没想到她只是例行公事般磕头问安,拜完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不禁暗骂自己格局太过狭隘。 拎着食盒推门进殿,卢英终于又见到了亲爱的皇帝陛下。 祁昭已经换上宫中居服,正坐在龙案后翻阅奏章,那从容淡定的姿态就好像他真是个早起勤政的明君般。 卢英提着食盒上前略略行礼,祁昭抬眼看了看他,然后目光又在食盒上扫了一眼,说: “朕用过早膳了。” 卢英对主子宿夜未归,竟然还有闲工夫在外用完早点才回宫的行为很是不耻,却敢怒不敢言,倒是敏锐的察觉到主子的变化,虽说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眉眼似乎舒展了不少,周身的郁气好似也消散了些。 而且主子素来惜字如金,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自己用过早膳了…… “主子……有好事?” 卢英作为陛下的贴身大总管,自然很懂说话的时机和分寸,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刻陛下或许想跟人聊一聊。 祁昭径自看奏折,不时用朱砂御笔写下几个字,像是没听到卢英的问话般,就在卢英以为自己判断错误时,祁昭忽然发出一声: “嗯。” 卢英被他这大喘气的行径吓得不轻,正想顺势往下询问时,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陛下——陛下——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要给臣做主啊——” 这仿佛能钻透人心魂的声音极其突兀,每回一出现都能把祁昭喜行不于色的气质破个稀碎。 “是大驸马,主子见吗?”卢英心有戚戚的问。 这满天下都找不出一个比大驸马梁浅还要不会看眼色的,每个月他总有那么一二十天要进宫来告状,主子有时见,有时不见,做奴才的当然得问清楚才行。 祁昭下意识眉心紧簇,就在卢英以为主子要发飙的时候,祁昭不知想起了什么,紧蹙的眉心忽的一松: “让他进来。” 卢英赶忙领命,亲自到殿外迎着形容狼狈的大驸马,只见他发髻歪斜,衣衫松动,左侧脸颊上还有两道淡淡的血痕,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这妆造瞎子都能看出他刚被人收拾过。 大驸马梁浅原本生了一副好相貌,殿试探花郎实至名归,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至今仍被礼部盛赞,那样的他会被长公主一眼相中也是情理之中,可谁能想到,梁浅被长公主榜下捉婿做了大 13. 第 13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三章 夜幕降临,涌金园中亮起灯火。 金梧秋早早被九娘请到了饭厅,两只茶炉被搬上了桌,精致细小的枣核碳当场点燃,一个茶炉上放紫砂锅,一个茶炉上放白泥砂锅,周边还有各种新鲜蔬菜,跟打边炉似的团团包围。 “东家,这锅是我精心为您炖煮的佛跳墙。”九娘献宝似的指了指紫砂锅,因还未到火候,并没有立刻揭锅向金梧秋展示。 “另一个呢?”金梧秋点了点头,问另一个白泥砂锅。 这一锅九娘倒是没卖关子,直接揭盖,竟是一锅澄黄见底的汤,表面有些许浮油,清香扑鼻。 “吊了足足四个时辰的老母鸡汤,待会儿东家吃过佛跳墙,我用这锅鲜掉眉毛的鸡汤给您下面吃,旁边这些都是面里的配菜。”九娘倾情解释。 金梧秋听到‘面’这个关键词后,立刻明白了九娘的用意,这还是在点她昨晚吃了别人做的面,今天说什么都要把场子找回来。 唉,她真的很想告诉九娘大可不必! 昨晚她真的就只是吃了一碗极其普通的面,味道绝没好吃到会让她念念不忘的地步。 只当没看懂九娘的举动,金梧秋爽快的给了她个赞,九娘对此很满意,越发麻利的捣鼓桌上的吃食,过了一会儿,紫砂锅的气孔里冒出了热气儿。 九娘揭开庐山真面目,同样是黄的底色,金梧秋做的那锅连狗都嫌,这锅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看得见的鲍鱼、海参、肉皮、蹄筋、香菇、鱼片、瑶柱和鹌鹑蛋。 “所有食材都是我亲自去集市选购的,用高汤加福州老酒小火慢煨,这一碗可谓精华之精华。”九娘一边盛一边解说,她已经很久没做这种繁琐大菜了,难免有些激动。 金梧秋问:“用的高汤?没有大骨吧?” 小时候金梧秋随父亲走南闯北,曾无意闯入一个边境高山村落,那村人竟将人尸与猪骨牛骨同炖为食,得知真相的金梧秋吓坏了,从那之后就有了心理阴影。 切成块和片的肉,她稍微能吃一些,但对大骨和用大骨熬成的汤都敬谢不敏。 九娘摆手道:“我自知东家口味,不会用大骨的。东家快尝尝。” 说完,九娘看着金梧秋,满心满眼期待她的评价。 金梧秋正准备开吃时,就见饭厅走入一人,他长身如玉,俊美无俦,身上穿的仍是金梧秋为他准备的那套素雅衣衫。 祁昭自然而然的坐在金梧秋对面,指了指她面前的汤碗,眉峰一挑说: “看着还不错。” 金梧秋愣了片刻神,很想跳起来质问他怎么又来了,然而真实情况是,她很客气的把面前的汤碗递给了这位不速之客,成功收获了他一句‘多谢’。 九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为东家盛的第一碗汤到了别人手中,那人倒是比东家干脆,拿到手就吃了起来。 “东家,这位是?”九娘不确定的问。 “呃……”金梧秋不知该如何回答,正犹豫时,祁昭便坦然的介绍了自己: “我是你们的东家花重金聘来的夫郎。我姓谢。” 这个答案跟九娘的猜想差不多,她昨夜虽然早早出门逛夜市了,没亲眼见证东家找夫郎的过程,但白日已经听人说起过。 “谢公子好。” 九娘见自家东家虽然神情有些尴尬,却没有否认,于是对祁昭行了个礼。 祁昭点头回礼,将吃了几口的汤碗放下,之后便不碰了,转而将目光放在另一个白砂锅上。 九娘不禁问:“谢公子怎么不吃了?是味道不好吗?” 祁昭见她问得真诚,遂也诚实作答: “味道尚可,却不正宗。” 九娘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说她厨艺不正宗了,当即按下被冒犯之心,不耻下问: “愿闻其详。” 祁昭揭开白砂锅,见到内里澄黄的鸡汤,一边思考要不要把锅周边的菜放进去,一边随口回道: “汤中无骨,鲜味不足,菇子也不是福州盛产的花菇,口味次之。这锅准备怎么做?” 九娘没想到自己这锅佛跳墙唯二的两个缺点被人精准无比的尝了出来,并不恼火,反而觉得对方没有敷衍,见他对白砂锅感兴趣,遂言: “准备下汤面,这些都是配菜。” 金梧秋觉得挺好,反正她对吃食的要求不高,越简单越能吃出食物本味,谁料祁昭却摇了摇头,说: “别下汤面,拌两碗鸡丝凉面吧,这些做烫菜。” 金梧秋觉得他的要求有点多,不禁说道:“这时候了,哪来的鸡丝?太麻烦。” 祁昭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桌边站着的傅九娘,九娘心领神会道: “不麻烦!鸡丝是现成的,二位稍等便是。” 九娘没有胡说,她今晚做的两锅汤底都是鸡汤,鸡肉确实是现成的,只是平日里东家口淡,又不喜麻烦人,好不容易遇到个肯对她提要求的,九娘求之不得。 风风火火的从厨房取了一只鸡,九娘用两双银筷将整块鸡肉分成细条,趁着这个功夫,在鸡汤锅里煮了面条烫了菜,过了凉水后,便手脚麻利的调出两碗不太凉的鸡丝凉面,面条香软筋道,配菜青红相间,再点缀一撮小葱花,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祁昭尝过之后,对九娘夸道: “色香味俱全,香油乃点睛之笔,你自己熬的?” 听着对方朴实无华的夸赞,九娘很有成就感,毕竟每回她做了什么好吃的问东家,东家只会笼统的说一句‘不错’‘好吃’,然后就没下文了,具体好在哪里根本说不出来,就算勉强说了,也是驴头不对马嘴,敷衍了事。 但东家聘来的这位夫郎倒是个懂吃懂生活的,竟尝得出是她特制的香油,可谓知音也,而更让九娘惊喜的是,这位夫郎居然又向她点了几道明日要吃的菜肴,都是一些精致且颇有难度的,九娘却毫无怨言欣然领命。 他们之间熟稔的交流过程令金梧秋一度怀疑究竟谁才是东家。 九娘告退之后,金梧秋才向坐在对面悠闲品茗的男子说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祁昭笑问:“觉得我不会来,失望了吗?” 金梧秋呵呵两声:“那倒没有。” 你来了,我才失望。 祁昭仿佛有一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盯着金梧 14. 第 14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四章 金梧秋见状,十分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在梳妆台旁站定,手背在身后,悄悄的摸到了房中的一处机关引线,防备的盯着缓缓靠近的他。 祁昭在离她两步远处停下,问她: “说好的事,为何变卦?” 金梧秋耐着性子:“理由我说过了。” 祁昭双手抱胸,原地踱步:“就因为怕麻烦?金老板胆子这么小吗?” 金梧秋沉默以对,黑白分明的眸中尽是防备,与昨夜的热情判若两人,祁昭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上前一步,她立刻便会开启手底下的机关,毫不心软。 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这女子当真无情。 祁昭神色微黯,向后退去: “如金老板所知,我出身陇州谢氏,父亲是族长却无奈早亡,母亲孝期未满便改嫁给我叔父,我寄人篱下在叔父家长大。” 祁昭边说边退,很快又退回了床沿坐下。 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起了身世,金梧秋直觉有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祁昭幽幽叹息: “叔父怕我与堂弟争族长之位,竟联合我母亲对我下毒,被我识破后仍不死心,又找人引我妻子出墙算计我……” “你妻子不是病死的吗?”金梧秋见他神情忧伤,不似作假,但还是对他突然跟自己说家族隐秘事的动机有所怀疑。 祁昭凄然: “之所以与金老板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谢家子孙对伴侣向来忠贞不二,至死不渝,只是有时会遇人不淑……” 金梧秋越听越糊涂,什么忠贞不二至死不渝,你要真这么想,那来京城应聘人家的夫郎干嘛? 还遇人不淑,他指谁呢? “我且问你,昨夜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你认是不认?”祁昭哀怨问。 这语气让金梧秋寒毛直竖,我认你个花开富贵! “什么夫妻?就咱俩这关系,撑死了算露水姻缘,你是不是……” 金梧秋的声音戛然而止,被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吓得忘了呼吸,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极其干脆利落的从前襟里抽出一把匕首,半点不带犹豫戳进他自己的心房,身子向后倒去。 金梧秋傻眼了,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但理智告诉她整件事不对,直到她亲眼看见男人被匕首刺入的心口处渐渐泛出殷红。 那是……血吧? 真刺了! 饶是金梧秋再怎么冷静自持,这一刻也不禁慌了神,急急忙忙的扑过去。 “喂大哥,你来真的?” 金梧秋手脚并用爬上床,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尸体,谁知她刚凑过去,就觉眼前一座大山腾起,以不可挡之势向她压来,尽管金梧秋立刻反应过来想跑,却早已失了先机,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你骗我的?” 金梧秋一边反抗一边指责,语气倒听不出有多愤怒,反倒还像是松了口气,大概觉得被骗总比房里真死个人要好吧。 这人可真是好心机。 先是编排一些狗血的家族隐秘让金梧秋疑惑分心,再蓦然对自己动手,让金梧秋来不及思考,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祁昭将金梧秋不住扑腾的双手压过头顶,再将她整个人向上提了提,省得她不断反抗的脚后跟撞到硬邦邦的床框上。 确定她再怎么挣扎也不会受伤后,才有时间好好说话: “金老板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不然我也骗不到。” 金梧秋已经感受到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再费力气也是枉然,干脆躺平,不做无畏的努力。 目光扫过他胸前的那摊殷红,哪里是什么血迹,分明就是颜料,金梧秋被自己蠢哭。 “现在小孩儿的玩具做得真是精巧,我今早刚从市集买的,虽说不太适合孩子玩耍,但对我等大人来说却是正好,你说呢?” 祁昭将那把沾着颜料可伸缩的匕首送到金梧秋面前展示,成功收获一枚白眼。 “让我起来。”金梧秋没好气的说。 祁昭抬头看了一眼床帐四周:“这床上不会也有什么机关吧?” 金梧秋冷哼:“托你的福,这床下午才送来,还没来得及装。” “啧,好好的床装什么机关呀?” 祁昭说完便爽快的卸了力气,让金梧秋好生坐起,中途他试图搀扶,却被无情的打手拒绝。 “有什么法子?总会遇到几个心怀不轨的坏人。” 就好比眼前这个!要是床上装了机关,金梧秋就能让他装死变真死!还需要在这儿跟他费什么口舌? 祁昭仿似没听懂她的指桑骂槐,反倒抓住另一个重点: “曾有人摸进你房间行刺?” 金梧秋没做声,见他挡在床沿,自己反正也下不去床,干脆把两只大迎枕都拖到自己身后垫着,舒舒服服的靠上。 “行什么刺?我又不是皇帝!不过几个小家贼罢了。”金梧秋悠悠的说。 祁昭说:“皇帝可不会让人直接摸到寝宫里的。” 金梧秋听他说起皇宫,这才想起这人的身份,头疼的说: “皇帝的事我自然没有谢公子清楚,先前并非说笑,你我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何不好聚好散。今后若有缘再见,还能把酒言欢,共叙桑麻。” 祁昭潇洒靠在镂空雕花的床框上,似笑非笑的问: “你都说是萍水相逢了,再见面能叙什么桑麻?” 金梧秋无语: “把酒话桑麻就是句客套话,不然要我怎么说?这位壮士,下回见面拔刀相向狗咬狗吗?” “你才是狗。” 祁昭好笑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说:“我觉得是你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 “没有误会,我俩的关系非常明确。”金梧秋说。 祁昭问:“明确吗?” “当然!”金梧秋自信满满:“我出钱,你卖力,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片刻的安静后,祁昭才幽幽开口: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竟把我比作……也是,在金老板眼里,我可不就是个卖身的。” 见他神情低落,仿佛有些受伤,金梧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伤到了他堂堂八尺男儿的自尊,不免出声安慰: “这个,职业不分贵贱嘛,呃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是个有担当的,我很敬佩你。” 为了家族不惜出卖自身,金梧秋自问做不到,这么一想,他确实很伟大。 “再敬佩,你不也只当我是个卖身的。” 对方自嘲一笑,那哀戚戚的模样,把金梧秋为数不多还深藏在心底的那么一丝丝的懊悔全都给逼了出来,正 15. 第 15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五章 “如果你要我走的是因为不喜欢,那我不会纠缠。”在金梧秋打算破罐子破摔时,祁昭忽然认真的说: “但你只是担心我的身份会有麻烦,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 祁昭来到金梧秋身旁,轻柔的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你我都不是滥情之人,既然缘分将我们送到一处,为何不试着珍惜一番,等将来真的相处不下去再说离开不好吗?若你现在就把我赶走,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金梧秋被他这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盯得耳根发热,她自小跟着父亲在商场上转,自问什么样的人都能应付,但她过往经验今晚算是遇到铁板了。 他自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对别人倒是软硬皆施,攻心能劝。 最可怕的是,金梧秋居然觉得他正经说话的样子……还挺好看。 “还是说我看错了人?你原本就是个始乱终弃,玩弄感情的?” 得!正经不过三秒! 金梧秋觉得自己已经努力过了,可这人本质就是个混不吝。 “什么始乱终弃,会不会用词?”金梧秋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祁昭脸上哀怨再现:“是。我不过是个卖身的,还不配让金老板始乱终弃。我……” “打住打住!别演了!” 金梧秋火速叫停某人仿佛戏精般不走心的表演,在对方无辜的注视下问道: “你怎么保证你的身份不会有麻烦?” 既然说不过也打不过,那就反过来想想他说得话有没有道理。 其实对于他这个人,金梧秋没什么意见,还挺喜欢的,要不然昨晚根本就不会动心把他留下,从头到尾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份。 “暗卫杀的都是不臣之人和谋反之人,你是反臣吗?你会谋反吗?”祁昭问她。 金梧秋摇头:“我是商人,太平盛世才好行商,我吃饱了撑的谋反干什么?” 祁昭继续游说:“你既不是反臣,又不会谋反,我俩在身份上并没有重合的机会,怎会有麻烦?” 理是这个理。 一个是市井商人,一个是皇帝的暗卫,身份上确实八竿子打不着。 金梧秋哼了一声: “我这不是怕你帮皇帝做多了缺德事,遭人忌惮,回头跟你清算时受连累嘛。” “不会!”祁昭笃定说:“今上是明君。” “知人知面不知心,伴君如伴虎,这些话是说假的?”金梧秋有心与他对着干,故意说道: “没准儿你得罪了皇帝不自知,明天因左脚先迈进殿而被清算了呢?” 祁昭失笑: “皇帝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有此感悟?” 金梧秋想了想,回道: “当今陛下减赋税、轻徭役、重视军事、发展农业、广开运河……”说完这些,金梧秋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对国家而言,他或许是个明君,但对身边人而言,可就未必了。” “……” 这回轮到祁昭无语了: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金梧秋果断摇头,很有义气的守住了友情。 “五公主?” 然而,祁昭直接猜出正确答案。 “不是!”为了友情,金梧秋果断否认:“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啊。” 然而,并没什么用。 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金梧秋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写密报参五公主一本。”祁昭似真非真的说。 见金梧秋瞪圆了双眼,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别开这种玩笑,五公主是我朋友。”金梧秋说。 “你怎知我是开玩笑的?”祁昭明知故问。 金梧秋神态认真,指向门外道:“若不是玩笑,你现在就真的可以走了。” 祁昭抓住金梧秋的手,嬉笑着问:“那我保证不参她,能留下吗?” 又被他给绕回来了。 低头慎重考虑片刻,金梧秋从心而问: “你……真不会给我惹麻烦?” 金梧秋的态度已经说明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了,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戳动了哪根神经,突然对笑了起来。 金梧秋仍不忘叮嘱:“还有不许参五公主!” “你对她倒是好!”祁昭语带羡慕的说。 “你同意了?”金梧秋问。 只见祁昭缓缓点了两下头:“好,保证一个字不说。” 得到确切答案的金梧秋很满意,这就放开了祁昭的手,语调欢快的说: “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睡吧,明儿见。” 金梧秋匆匆说完就想溜下床,被横过来的一条手臂拦住。 在祁昭的注视下,金梧秋硬着头皮说:“我去书房睡。” 不等祁昭问出‘为什么’,金梧秋就自行解释起来: “是这样的。你我满打满算才认识了两日,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你说是吧?” 祁昭眉峰微挑: “那昨晚算什么?” 金梧秋也知道俩人现在的关系很尴尬,你说熟吧,才认识两天;你说不熟吧,第一天就把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了。 现在再提培养感情分开住是有点的矫情,金梧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把‘情香’一事据实相告。 得知‘真相’的祁昭十分震惊: “竟是……情香?” 被当面质问,金梧秋很是心虚: “对,所以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你且放心,在你真心愿意接受我之前,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祁昭长叹一声:“我原以为你只是想始乱终弃,没想到你竟比我所想的还要恶劣。” 金梧秋看他身上那股死装的劲儿又来了,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果不其然: “你先用情香强行将我占有,得偿所愿后,又不想对我负责,还处心积虑将我赶走,幸而被我识破!金梧秋啊金梧秋,你没有心!” 事好像是这个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别这么说,我也是受害者,昨晚我发觉自己不对劲,就想让人送你回去的,我都走到门边了,谁知你的杯子掉地上,我回头去捡,咱俩不知怎么就碰上了。”金梧秋口干舌燥的解释,最终发现理由都很空洞: “你若接受不了,那咱们要不就……”‘算了吧’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祁昭截过了话。 “唉,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吃点亏了。谁让我是一个传统守旧的男人,既与你有了肌肤之亲,我便认了,只求你今后对我好些吧。” “……” 祁昭说完,便转身将散了一床的古籍收拾好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又将两只软枕拍蓬松了些,自己先在外床躺下,对着金梧秋拍拍里床的软枕,自然而然的召唤她一起躺下。 金 16. 第 16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六章 这日金梧秋得了空,想起那晚答应某人的事,便来到公主府拜访。 五公主祁珂是个潇洒随性的人,不过获得这份随性的代价委实不小。 多年前曾有一个出使大祁的北辽将领出现在祁珂的生命中。 两人阴差阳错相识,对方对祁珂一见钟情,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便展开热烈追求,祁珂挣扎过后还是沦陷了,为了爱情,她隐藏身份,化名叫做柯琴的孤女,抛下一切尊荣地位随他回家,去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为他洗手作羹,照顾家人,打理家族家务,任劳任怨。 刚开始两人感情还算稳定,后因祁珂向大祁送了一封信,被对方族人发现,指责祁珂是大祁的奸细,要将她送官法办,那人为祁珂与族人据理力争,并以命作保才勉强平息族人的疑虑,祁珂感动不已。 事后在解释自己为何向大祁送信时,祁珂脑袋一热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了丈夫,她的丈夫大为震惊,当场变脸。 原来那人的家族在北辽早就式微,他在军中也屡屡受上峰打压,事业不顺,军中没有地位,想上阵杀敌赚军功都没机会,如今意外得知祁珂身份,认为这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奇功一件。 祁珂惊觉自己做错决定,却无法收回改正了。因为在她告知丈夫身份的当夜,就被丈夫捆缚控制起来。 他先是动之以情,用丈夫的身份劝说祁珂叛国,说只要祁珂帮他们对付大祁,今后他们就还是夫妻,被祁珂严词拒绝后,那人恼羞成怒,全然不顾夫妻情分,把祁珂送到了北辽的东院大王府,想用她做自己晋升之路的投名状。 可怜祁珂当初愚蠢至极,一心追随所谓的爱情,并未给自己留退路,身边无人可用,就算发现被爱人背叛也无可奈何,她孤立无援,只能在东院大王府抵死不认。 若到此处,还能说祁珂的丈夫是爱国心切,为了国家利益和稳定,决定大义灭亲,把敌国公主上交。 可祁珂的丈夫见她不配合承认身份,怕她连累自己,竟主动要求对祁珂刑讯逼供,将祁珂折磨得惨不忍睹。 但无论他的鞭子有多厉害,祁珂都咬死了自己只是大祁的一介平民,让她的丈夫从她口中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她当初孤身追随的举措反倒成了她此刻否认公主身份最好的理由————这天下哪个蠢出世的公主会放弃荣华富贵无上尊荣跟一个别国落魄家族的子孙回家。 严刑逼供没能逼出他们想要的话,却把祁珂腹中刚刚怀的孩子打掉了。 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祁珂才给大祁寄了封信,向姐弟分享她快要为人母的喜悦,可惜没有人在乎。 那个男人直到看见祁珂被血染红的下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丢下鞭子落荒而逃,把祁珂一人留在东院大王府后院牢房。 对于祁珂的身份,北辽东院大王很怀疑,毕竟大祁国都从并未传出有哪位公主离京的消息。可若身份是真的,那对北辽来说就有大文章可以做了,所以尽管怀疑,但东院大王还是竭力调查。 他私下命人去寻找曾见过大祁公主的人,可惜五公主祁珂本就深入简出,很少在外露面,北辽没人见过她,于是东院大王又想到了在北辽皇都中行商的大祁商人。 金梧秋那阵子正好在北辽商号,跟好些大祁商人一同被请到东院大王府认人,结果可想而知,就算同为大祁人,这天下又有几个商人见过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大祁商人不认识祁珂,倒是金梧秋对满身是伤,惨不忍睹的祁珂上了心。 即便当时她不知道祁珂真的是公主,但一个大祁的弱女子在异国他乡被丈夫扣上这样一顶大帽,就算事后证明她不是公主,估计也活不成了。 金梧秋在北辽行商,自然有自己的路子,也亏得东院大王对这件事存疑,并不相信这个突然被送到府上一无所有的女人是大祁的公主,对她的看守不算严格。 金梧秋暗中与祁珂说上了话,商定好救人方法和时间,她给了祁珂一包假死药,只要骗过东院大王府的人,金梧秋就有办法把她藏起来。 祁珂知道此法凶险,却是她如今唯一的脱身之法。 按照计划,她先是在关押她的后院牢房中一改沉默常态,破口大骂丈夫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行为,骂得比市井泼妇还要恶心暴烈,东院大王在得知她骂的那些话后,越发不相信这是一国公主能骂出的话。 祁珂就这么癫狂的骂了几天,按照约定时间服药,然后撞墙做出自尽的样子,金梧秋给的假死药很好用,祁珂没一会儿就‘断’了气息。 东院大王得知那假装公主的泼妇死了,更觉晦气,急忙叫人去处理尸体。 祁珂就这样被送出了东院大王府,金梧秋的人从乱葬岗把她给刨了出来。 假死药好用,但有些伤身体,再加上祁珂本身又刚受了刑,落了胎,所以即便金梧秋身边有个妙手神医,虚弱的祁珂也等了五六日后才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金梧秋坦陈了她的真实身份。 金梧秋哪里想到自己无心插柳的举措,竟真的把大祁的公主殿下从东院大王的府邸捞了出来,再不敢耽搁,立即就要安排祁珂离开北辽,谁知祁珂却央求金梧秋在离开前帮她找背叛她的丈夫报仇,否则她就算是回到大祁,一辈子也将被噩梦缠绕,永无安宁。 对于她们当时的处境来说,这个要求显然不理智,但金梧秋看着眼前这个被男人害成如此惨状的女人,一时冲动竟答应了。 金梧秋用能证明祁珂是公主的消息诱骗出卖她的丈夫前来,让早就埋伏好的人一举拿下,绑到人后,金梧秋带上虚弱的祁珂,隐匿行迹,连夜往北辽边境赶去。 北辽皇都离边境要五日行程,金梧秋一路不敢停歇,换了好几批马和人,路途既要隐藏身份,又要提防追捕,凶险非常,还好她们吉人天相,每次都有奇兵搭救化险为夷,马不停蹄的结果就是她们终于在第四天清晨赶到了两国分界的岩洗江边,只要平安渡过岩洗江,对岸就是大祁国土。 金梧秋早就给她们一行安排了手续齐全的假身份,顺利通关上了船,眼看胜利在望,谁知就在渡船快要到岸的前一刻被东院大王派出的船给截停了。 原来金梧秋绑走祁珂的丈夫后,那人的弟弟四处找寻无果,最终找到东院大王面前,东院大王听了叙述始觉不对,又得知乱葬岗的尸体不翼而飞后,即刻点兵封锁全国,亲自带人追到边境,将船拦下。 金梧秋跟祁珂抱在一处,以为要糟的时候,从对岸大祁竟也派出两艘官船上前对峙,幸运的是,大祁那边的领头将领是镇守边关的武安侯季庭州,他正巧巡边至此,见江上有乱,亲自率兵出迎。 季庭州是侯爷,也是驸马爷,唯一一个娶了公主却无需交权的驸马。 他娶的是四公主祁宁,一眼认出跟金梧秋抱在一起形容枯槁、虚弱不堪的女子正是五公主祁珂。 有季庭州的强兵保护,东院大王不敢硬攻,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干脆让人站在船头编排大祁皇帝派五公主潜伏北辽刺探军情一事,把五公主如何不知廉耻色、诱、献、身北辽将领之事说得靡靡巨细,为的就是诋毁,她想用五公主之事,把大祁国君说成一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祁珂听不了这些,用尽气力从金梧秋怀中站起了身,让人把藏在货箱里的 17. 第 17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七章 “怎么了?”金梧秋问。 祁珂合上讣告帖,对张嬷嬷说: “嬷嬷先去准备奠仪,过会儿我亲自去一趟。” 张嬷嬷领命告退,待她走后,祁珂将帖子放下,迟疑片刻才对金梧秋说: “得月楼的事是她和宣春侯府二夫人张氏一手操办的。” 此事金梧秋知晓,却不懂祁珂为何神色不对。 “我吩咐她们做事,谁知她们却自作主张,买通了云儿在你的香囊上做手脚。” 这结果金梧秋并不意外,云儿她已经送还给祁珂,祁珂通过云儿查出根源很正常。 “我身边的人可以出身寒微愚钝平庸,却不能自作聪明别有用心。”祁珂的目光再次落在讣告帖上,长叹一声: “所以前几日查明真相后,我便将刘氏与张氏赶出了公主府,断了与她们的联系。” 话到此处金梧秋也明白了祁珂因何面色不对。 人刚被她赶回家两天就死了,难免让人生疑。 “许是巧合。”金梧秋如是说,但心中也存有疑惑。 祁珂面带忧虑:“希望是吧。” “一会儿我陪你去。”金梧秋说。 长恩伯夫人刘氏是得月楼的主办人,与其说谢映寒是祁珂送到涌金园的,不如说是刘氏与张氏送的,毕竟确实是她们‘慧眼识珠’,从百余人中选出了谢映寒这么一朵清新脱俗的奇葩。 情香之事她们办得不地道,但也只是想讨好祁珂,没有顾及金梧秋的感受罢了。 反正在她们看来,征选夫郎是金梧秋自己同意的,既然同意了,那她与选出来的夫郎在一起是必然的,情香不过是让该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了而已。 刘氏骤然去世,还是在被祁珂从身边赶走之后发生的,这件事透着古怪,又跟自己有关,金梧秋觉得跟着去看一眼也好。 ** 半个时辰后,金梧秋坐着公主府马车,与祁珂一同来到长恩伯府吊唁。 此时长恩伯府内外一片素白,连出行马车都裹上了靛蓝锦缎,临澧丧鼓的声音从内院传出,哀哀泣泣的哭声让来往吊唁宾客们哀思断肠。 公主府的马车刚到,长恩伯府门房便立刻转身进府回禀,没一会儿功夫,长恩伯府内就出来了几个披麻戴孝之人,长恩伯蒋固康为首,他身后是年纪相仿的两个少年,都与长恩伯长相相似,只是左侧那个举止大方,礼仪上佳,右侧那个则蔫头耷脑垂首不语。 陪祁珂一同出行的侍婢告诉她们,说左侧那个孩子是长恩伯的庶长子蒋卓,右侧那个是刘氏所生嫡子蒋商,二人年龄只相差一岁。 “只差一岁,看来刘氏进门前这孩子就有了。”祁珂说。 “她进门前知道吗?”金梧秋问。 祁珂叹息: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刘氏娘家是商贾出身,在很多人眼里,长恩伯愿意三媒六聘娶刘氏进门做主母,就已经是刘氏祖上烧高香了,别说一个庶长子,就算更过分些,刘氏也只能认。” 尽管很讽刺,但金梧秋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就是对商人诸多不公。 尽管这些年皇帝开拓运河,大力发展经济,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这并不妨碍那些傲慢惯了的老牌世家依旧将商人归于低贱。 可事实上,反而是那些权势渐微老牌世家更需要金钱去维系支撑他们所谓的体面。 一方面瞧不起商人,一方面为了钱毫无底线,以权谋私、谋财害命,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对商人无止尽的压榨,还要求商人不能有任何怨言,最好是他们一发话,商人就该跪在地上乖乖把自己全副身家都双手奉上,磕头赔笑着求他们收下才好。 两人说着话走下车,长恩伯就带着二子及相关族亲们上前见礼: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祁珂虚抬一手:“长恩伯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本宫是来送夫人最后一程的。” 长恩伯做出惭愧惶恐状: “内子昔日无状,得罪了公主殿下,未曾想公主竟不计前嫌屈尊前来,蒋府上下不胜荣光,感激不尽。公主请。” 长恩伯说完,亲自给祁珂一行带路,过往吊唁宾客皆向两侧退开,长恩伯庶长子蒋卓始终紧随父亲身侧,倒是嫡子蒋商越走越慢,金梧秋她们进门时,蒋商已经几乎到了队伍最后。 金梧秋回头看了一眼,竟意外看见那孩子用一种近乎仇怨的目光盯着她们,被金梧秋发觉后也不收回目光,继续幽沉沉的盯 18. 第 18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八章 长恩伯大概没想到会被金梧秋当面质问,表情微微一窒,愣了一会儿后才说: “不敢不敢,只是在下悲伤之余的胡言乱语罢了,公主莫要见怪。” 这话听着像是在解释,但实际并没有澄清的意思。 金梧秋正想继续反驳,就听灵堂外传来脚步声,隐约听见一个女声说了句: 老夫人您慢着些。 长恩伯闻言,借此向祁珂拱手告了个罪便出去了,灵堂后方顿时安静下来。 祁珂和金梧秋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已然盖棺的棺椁之上。 这是一口样式比较简单的柏木棺,很常见的寿材,寻常百姓家也用这种,可长恩伯府并不是百姓。 刘氏怎么说也是长恩伯夫人,她的寿材不说用檀木楠木,至少也得是松木杉木,别说是因为刘氏死的突然来不及置办,在京城这地界,只要用心找肯出钱,再好的棺木都买得着。 蒋家这是有多瞧不上刘氏商户女的身份? 可若真这么瞧不上,当初又为何八抬大轿娶她进门呢? 金梧秋见祁珂盯着棺椁发呆,轻拍了一下她,祁珂回神后仍神情恹恹,听见外面传来一道询问: “不是说公主驾到了吗?” 听声音和语气,应该是长恩伯老夫人,祁珂对着刘氏棺木一声叹息后转身走出灵堂,与长恩伯老夫人打了照面。 这位老夫人年事已高,满头白发,神情略带倨傲,目光透着精明,见到祁珂走出灵堂,她丝毫不慌,反倒拿起了长辈的款儿: “老身还当是瑶华来了,竟是你啊,你来做什么?” 祁珂是五公主,封号云华,蒋老夫人口中的瑶华,指的是祁珂的大姐,瑶华长公主祁瑶。 瑶华长公主是蒋贵太妃之女,蒋贵太妃则是出身长恩侯府,也就是未降爵之前的长恩伯府,如今的长恩伯蒋固康是蒋贵太妃的侄子,瑶华长公主的表兄。 所以当府中传话说公主驾到,蒋老夫人便下意识以为来的是瑶华长公主,若是早知道来的是风评败坏的云华五公主,只怕老夫人都不愿出面。 而祁珂对蒋老夫人倚老卖老的姿态也很厌烦,心里又压着事,语气自是不悦: “来吊唁刘氏,难不成老夫人还以为本宫是来看望你的吗?” 蒋老夫人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被晚辈们捧得很高,又加上自己年龄最长,已经很久没人敢当面对她无礼了,所以听完祁珂的话,蒋老夫人脸色顿时难看,指向祁珂的手气得发抖。 她身边扶着她一路走来的戴孝中年妇人大概也知晓自家老祖宗的脾性,怕她真的与公主起冲突,赶忙出言圆场: “老夫人只是没想到五公主会来,刘家姐姐去的突然,这满府上下都手忙脚乱的,若有招呼不周处,还请五公主见谅。”说完,她又对蒋老夫人说:“表姑母,五公主是来送刘家姐姐最后一程的,咱们应当感激。” 金梧秋被她一会儿一个‘刘家姐姐’,一会儿一个‘表姑母’给搞糊涂了,听她说完话,愣是没搞明白她是蒋家的什么人。 祁珂似乎对这妇人更不满意,听她说完直接一个轻蔑冷哼,竟招呼都不打,径直转身离开。 金梧秋本就是陪祁珂过来看一眼,见她走了,自己就算心中有疑惑也只得跟随而去。 长恩伯似乎想说两句挽留的话,但见祁珂走得态度坚决,只好把话咽下,着急忙慌的跟上送客去。 祁珂头也不回的离开蒋家,长恩伯及长子蒋卓送她们上马车,客客气气的躬身拜别。 马车从长恩伯府正门驶过,经过蒋宅后巷时,金梧秋看见有个戴着头巾的妇人在拉扯一个少年,凭着出色的眼里,金梧秋一眼认出那少年正是长恩伯嫡子蒋商。 戴头巾的妇人似乎有些焦急,拉着蒋商就要离开,却被蒋商一把甩开,那孩子回头跑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那妇人摆了几下手,像是让她赶紧离开的意思。 后来那妇人走没走金梧秋没看到,因为马车已经驶过了那条暗巷,稍微估算一下地形结构,那后巷应该是长恩伯府的西侧门。 而看蒋商对那妇人的态度,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但那妇人又是谁? “想什么呢?”祁珂给金梧秋递来一杯刚泡的茶,把金梧秋的思绪拉了回来。 金梧秋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茶后才问祁珂: “对了,那个扶着蒋老夫人的女人是哪位啊?” 那女人身穿麻衣,头上戴着孝,应该也是长恩伯府的人。 “她呀!哼!”祁珂满脸不屑,给她们泡茶的女官对金梧秋回道: “金老板有所不知,那是长恩伯的妾室柳氏,蒋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也是长恩伯庶长子的生母。” 金梧秋这才了然,瞬间觉得茶香扑面。 所以说,这个蒋家的妾因为是蒋老夫人的表侄女,所以就敢不称呼刘氏为主母或夫人,而是称呼不伦不类的‘刘家姐姐’。 “是个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货,锦娘没少吃她的亏。” 刘锦娘是刘氏的闺名,祁珂神色再度黯然。 金梧秋说: “公主觉不觉得锦娘的死有蹊跷?还有长恩伯那番话也很有意思,他似乎想把刘锦娘的死怪到公主身上。” 祁珂沉吟片刻: “是有蹊跷。难道真是我那日对锦娘说的话太重了,让她备受打击,进而旧病复发,暴毙而亡?” 金梧秋还没开口,一旁女官就率先劝道: “公主切莫这么想,从前也没听说长恩伯夫人有什么虚弱顽疾,哪有听了几句重话就旧病复发的。” 祁珂幽幽叹息: “话是这么说,可她确实是被我赶走两日后死的,这也太巧了。” “我倒觉得话里话外想把刘锦娘之死算到公主头上的长恩伯更可疑。”金梧秋毫不避讳的说出心中质疑。 祁珂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金梧秋的意思: “你是说,锦娘的死跟长恩伯有关?” 金梧秋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我没证据。” 祁珂面露沉思,金梧秋却将茶杯放下,拍了拍车壁: “我就不跟公主回府了,正好长乐街到了,我去一趟铺子。” 马车停下后,金梧秋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幅画……” 祁珂立刻应声: “放心,我回去就让人送到涌金园。别忘了我与你交代的事,你跟他也要说清楚讲明白,那幅画切不可流传出去。” 金梧秋摆手表示知晓,然后便在长乐街口下了马车。 金氏的根据地在江南,不过金梧秋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在京城投资买铺,把金氏银号也开到京城地界,多年经营下来,在京城的几家银号中还算拿得出手。 中央大街、朱雀街上都各有商铺几十家,另外还有整条十里街,早早被金梧秋收入囊中,长乐街的商铺相对 19. 第 19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九章 安慰完珍珠姑娘,金梧秋拿着锦盒去到已然灯火通明的书房,某人就那么盘着腿,端坐在中堂矮榻上泡茶,手边随手放着几本书。 金梧秋环顾一圈,发现她里侧的书案上依旧维持着白日出门时的杂乱,窗台上散落的木鸟信筒的位置也毫无变化,也就是书架上少了几本书,此刻正被某人边泡茶边翻阅。 除了对生活质量有点要求之外,金梧秋发现他对书画的兴趣更浓,她房中也不乏价值连城的古董宝物,却从不见他逗留触碰。 “回来啦。”祁昭对站在门边的金梧秋招呼:“晚上吃的是爆鳝丝,味道不错,你没赶上太可惜了。” 金梧秋上前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铺满矮桌的一套崭新通透的琉璃茶具笑道: “谢郎喝茶还挺讲究。”说完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这是……庐山云雾?” 金梧秋看到这茶终于明白珍珠姑娘为何生气了,这是她之前珍藏起来的茶叶,珍珠姑娘以为她是舍不得喝,其实金梧秋只是忘了。 祁昭为两人各泡一杯,递到金梧秋面前: “好茶配好具,方能不负做茶功。尝尝。” 金梧秋接过透明精致的琉璃盖碗,饮下两口后赞道:“不错。” “青翠多毫,香凛味甘,确实不错。”祁昭的品鉴能力无疑要高出金梧秋很多段位,看他眯着眼回味的模样,金梧秋深觉有趣: “你喜欢喝云雾茶?” 祁昭回味一番后说:“一般吧。” 金梧秋意外: “那你还喝得这么享受?” 祁昭将杯子放下,理所当然道:“怎么说呢,不花钱的茶更得好好品味。” “……” 行叭!不愧是你! 转身将身后的锦盒拿给他,祁昭疑惑接过:“什么呀?” 一边问话一边打开锦盒,见到里面放置的一卷画轴,祁昭盯着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那幅?” 金梧秋点了点头。 祁昭惊喜的取出画轴,迫不及待下榻找了个能平铺画卷的地方,怀着激动的心情将画轴展开后,果然是那幅他在得月楼看过的《山中何事图》。 金梧秋见他喜欢到近乎趴到画上欣赏,不禁开口: “书架东边的匣子里有块透镜,能放大了看局部,要不你用那个试试?” 祁昭闻言也没跟她客气,按照她说的方位找到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一只圆形带柄的透明镜,拿在手中颇有分量,是天然宝石经过多年流水不断萃洗而成的。 “这是……金刚石吗?” 祁昭拿起透镜对光看了又看,只觉得哪怕在烛火下,这宝石仍然璀璨惊人。 这样的金刚石透镜祁昭曾经也有一块,后来被他赏给了一个番邦亲王,内务府再送来的是一块着急用人工打磨而成的锆石透镜,祁昭知道金刚石坚不可摧且可遇不可求,也懒得折腾,便将就那块锆石的用着了。 “差不多,都是钻石。”金梧秋说完,见祁昭对它爱不释手,大方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祁昭的字典里,似乎并没有客气一说,金梧秋给他,他便欣然接受,当即便拿着透镜继续欣赏起让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画。 有了金刚石透镜的加持,祁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幅画是真迹。 也就是说,他宫里那幅……是假的。 是谁送的来着? 欣赏了一会儿画,得出了个并不那么让人开心的结论,祁昭想找人说话,一抬头就看见金梧秋端着茶杯,目光失神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将画轴重新卷起,金刚石透镜也放回原处,然后才来到金梧秋身旁,弯下腰缓缓凑近她,原是想吓她一吓,谁知自己都快贴上去了,她仍毫无所觉,鼻端传来馨香撩人,祁昭犹豫片刻后,便飞快在金梧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温热柔软的触感终于把金梧秋拉回了神,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捂着自己被亲的脸颊看向仍弯腰注视着她的祁昭,呐呐的问: “你,亲我作甚?” 祁昭指了指画卷:“谢礼啊。” “……”金梧秋无语。 “还是说金老板觉得这谢礼不够?要以身相许?在下倒是没问题……”祁昭有意逼近,吓得金梧秋连连退让,抬手挡住祁昭的胸膛: “我谢谢你,大可不必!” 祁昭本就是与她逗趣,被推开了也不恼,径自坐回她对面,问她: 20. 第 20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章 “因为娶不了高门贵女,才转而娶了商户女?” 金梧秋大致了然:“看来长恩伯府很缺钱。” 毕竟就算爵位降等,娶不到心仪的高门贵女,他们还能选择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进门,读书人家清贵,不少重名声的勋贵世家还会特地选这种人家出来的女儿做儿媳、孙媳。 但所谓重名声的长恩伯府却没有那么做,是什么让他们放弃名声,答案显而易见。 “毕竟被降了爵,还要维持体面,家底很快就消耗光了。”祁昭说。 “哼。”金梧秋冷哼:“真是什么好事都想占。” 想要人家的钱,却又瞧不起人家。 “可蒋家既然缺钱,又怎么会对刘氏下手?”金梧秋疑惑不已。 照理说刘氏是蒋家的金钱来源,有她掌家,蒋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压榨她的价值,就算瞧不起刘氏的身份,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必要此时动手吗? 难道是她猜错了,刘氏的死和蒋家无关? 金梧秋无力叹息,若不是跟刘氏有过几面之缘,这种世家恩怨她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祁昭见她英气十足的眉头染上忧愁,把矮桌往旁边一推,自己缓缓凑到金梧秋面前,神秘兮兮的说: “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长恩伯?” 金梧秋一个没注意,两人的距离就近到气息交缠的地步,下意识往后退让,却被提前预判的祁昭按住了往后闪躲的肩,金梧秋无奈,只好保持这暧昧的距离问: “你怎么解决?” 祁昭但笑不语,按住金梧秋肩膀的手却不住向上挪移,不知不觉间来到金梧秋的后颈处,借着轻柔摩挲的动作,将指尖伸进了金梧秋的发隙间,成功扶住了她的后脑,也阻断了她向后退让的可能。 “……杀个把人,我还是可以的。”祁昭真假难辨的说。 金梧秋先前看他神色认真,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对他不断逼近的动作忍了又忍,如今听完后,悬着心终于死了,白了他一眼后,想往后退,却发现后路断了。 脑袋落入某人的掌控,金梧秋想退也退不了。 她无奈道:“别闹。” 祁昭见她不抗拒,便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金梧秋,蛊惑般开口:“我身手很好的。” 过近的距离,过于亲密的小动作,都让金梧秋感到心慌,知道他在撩拨自己,不觉得讨厌,但心理压力仍在。 “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祁昭心不在焉的继续推销自己,原本是让她情动,不料最终乱心的却是自己,她身上的馨香仿佛有种难言的引力,令他不由自主的贴近,眼看就能一亲芳泽,却在最后关头被金梧秋捂住了嘴。 金梧秋见势不对,捂嘴后立刻下沉身子,从对方手臂下侧身滑走,尴尬陪笑着向后退去。 经过放置着锦盒的圆桌时,金梧秋想起祁珂的交代,又觉得两人间有了些安全距离,便驻足整理衣衫,同时问道: “这画你是打算放家里自己欣赏吧?” “嗯。” 祁昭刚亲了个空,略觉失落,干脆顺势侧卧,用手撑着头,任由松散丝滑的乌发从指缝流泻,幽怨的眼神将金梧秋锁定。 金梧秋选择屏蔽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干咳一声说: “好,你放家里欣赏就好,尽量不要流出。” 祁昭挑眉疑惑:“为何?” “呃……” 这个问题祁珂虽然解释过缘由,但在金梧秋听来却肯定她另有不便说的隐情,祁珂不明说,金梧秋也不好明确回答。 “赠画之人这般叮嘱的,我转达。” 祁昭眉峰微动,随即敛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说完这些,金梧秋的衣衫也整理好了,又恢复成沉稳干练的金老板形象,好似先前为了躲避某人索吻,而学泥鳅逃走的人不是她一般。 “咳,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谢郎看书也别看太晚,对眼睛不好。”金梧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装模作样。 祁昭轻哼一声: “我倒是不想看书,可长夜漫漫,金老板……”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金梧秋却秒懂,果断放弃伪装,义正言辞道: “年轻就该多读书!谢郎自便。” 说完,金梧秋便灰溜溜的走了,还十分体贴的把书房大门给关上,看着紧闭的门扉,祁昭从软榻上坐起,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身体中荡漾的情愫压下去。 目光落到锦盒之上,他好像想起来,宫里那幅假的《山中何事图》是谁送的了。 ** 刚在麟趾行宫接见了一波内阁大臣的祁昭才得了闲,就问大内总管卢英有没有把他珍藏的书画从皇宫私库取来。 卢英不敢耽搁,命伺候的小太监把早就备好的书画一一搬入,他自己则见缝插针给陛下奉了杯热茶。 “陛下今日兴致倒好,也好些时候没赏画了。” 卢英边说边指挥着小太监把画卷呈上,他自己则恭敬的跟随在选画的祁昭身侧。 长短不一的卷轴都有各自的绒布托盘,此番取来的不过几十幅,祁昭扫了一眼手中历年收到的礼单,正翻到五公主祁珂所献礼单那一页。 祁昭按照礼单,点了三幅画卷,卢英立刻上前吩咐: “这三幅留下。” 被点到的小太监将画送到龙案上,并分工合作,将三幅画卷分别展开,以供祁昭欣赏。 而这三幅,分别是东晋云禅大师的《山中何事图》,西唐安道人的《流云图》,及本朝书画大家盛夫子的《天山共色图》。 祁昭拿出新得的金刚石透镜,对着这三幅画处的细节一一比照,得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拢共三幅画,三幅都是假的。 这是祁珂作为一位公主,每年按例送给皇帝的万寿礼。 退一步说,即便祁珂不是公主,礼物也不是送给皇帝的,就说她身为一个姐姐,也不该在弟弟生辰时送几幅假画给他吧。 她可真行! “这些画作皆为世所罕见的精品,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名画配陛下!”卢英开启彩虹屁模式,觉得自己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 祁昭收了金刚石透镜,直起身来扭头扫了卢英两眼。 名画配陛下……他还真会说! 要不是知道这阉货不敢,祁昭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内涵自己了。 长叹一声,祁昭冷道:“收了吧。” 卢英正酝酿着第二波夸夸屁,没想到陛下让收。 这就收了? 以往陛下来了赏画的兴致至少一个时辰起步,拿着一块锆石的透镜,对着这些名家画卷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夸了又夸,恨不得一头栽进画 21. 第 21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一章 金梧秋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刘氏商铺要易主的事情告诉祁珂。 到了公主府才知道,原来昨日她们在长乐街分别后,祁珂就让人去调查刘氏的死因了,奈何蒋家那边瞒得密不透风,一口咬定刘氏是骤染疾病暴毙而亡,祁珂的人无功而返。 就打算等到后半夜,长恩伯府守卫松懈之际,带个仵作悄悄潜入,想办法到刘氏的灵堂开棺查验一番。 谁知祁珂的人还没把仵作带去长恩伯府,就得知长恩伯府竟在入夜后就把刘氏下葬的消息。 “下葬了?不是说停灵要七日?” 金梧秋对此也很震惊,如果说昨天她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直接断定了。 刘氏的死绝不是意外。 “他们心里有鬼,怕被查。”祁珂愤然。 金梧秋总觉得哪里不对,问祁珂: “他们知道你在查他们?” 毕竟连夜下葬这种事情肯定会让人起疑的,他们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也要连夜把人埋了,只能说明把人埋了比不埋对他们有利。 “知道了吧,否则也不会吓得连夜把人下葬。”祁珂说。 金梧秋脸色微变,祁珂见状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事情不对劲。”金梧秋若有所思的说。 蒋家对刘氏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祁珂自然也看得出,蒋家自然也知道别人看得出,那他们为什么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呢?就好像故意等着让人去怀疑。 但等到祁珂如他们所愿开始怀疑,派人上门去查的时候,他们又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连夜把人下葬,这不更坐实他们心虚吗? 这些行为的逻辑不太对啊。 “当然不对劲!”祁珂愤慨不已:“锦娘就是他们害死的。” 金梧秋摆手,表示不是这种明面上的不对劲,正考虑该怎么说的时候,就听公主府门房来报: “公主,有人到咱们府门前丢臭鸡蛋和屎团子!” 祁珂先是一愣,而后暴怒: “混账东西!什么人敢到公主府撒野,不要命了?还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等着本宫亲自去收拾吗?” 门房被骂很无奈,若非事情眼看不可收拾,他也不会进来讨骂。 “回公主,门房守卫已经动手了,可为首那人自称是长恩伯府的二公子蒋商,身上还披麻戴孝,涕泪纵横的向人控诉公主您害死他娘亲,要,要,要您偿命!小人进来禀报时,都看见巡城御史带官差赶来了,门外百姓群情激奋,都要,要声讨您呢。” 祁珂被门房砸过来的话弄懵了,倒是一旁金梧秋问: “从他们上门闹事到现在大概多长时间?” 门房想了想,回道:“不到……一刻钟吧。他们刚闹事,咱们府卫就出手阻拦了,原本只有几个地痞无赖帮着那小公子,很容易就能制服的,可今儿也不知怎的,周围一下子聚集了好些个看热闹的人,都帮着那声泪俱下的小公子声讨公主。” 祁珂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胡说八道!是姓蒋的那小子吗?我什么时候害死他娘亲了,他空口白牙的造什么谣?明明是蒋固康有问题,来人啊!去把蒋固康给本宫唤来,我倒要让他跟他儿子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害死了那小子的娘!” 门房刚要领命去传长恩伯蒋固康,被金梧秋拦住: “你别冲动。此事透着蹊跷,我估计就算你现在派人去抓蒋固康也抓不到,他未必不知你要抓他对质!” 祁珂稍加冷静后问: “什么意思?他知道?” 金梧秋沉吟片刻:“恐怕他不仅仅是知道。蒋商的所作所为,以及一系列反应,不是他一个孩子能筹划出来的。” 昨日她们去长恩伯府,蒋商看她们的眼神确实不对,但直到她们离开,蒋商也没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偏偏一夜过去,他娘亲被连夜下葬,他居然就敢带着几个地痞无赖到公主府门前闹事。 祁珂的公主府位置不算偏,周围却也绝对算不上热闹,那么今日围观的人怎会突然变多?还有从事发到现在不到一刻钟,巡城御史居然就收到消息带官差过来‘平乱’了。 这么大动静,背后若无推手才叫奇怪。 而这个推手,十有八|九就是长恩伯蒋固康。 金梧秋 22. 第 22 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二章 祁珂被太后传召入宫,谁知永寿宫里已经有一出大戏搭好了台子在等她了。 太后谢氏端坐凤椅之上,雍容华贵的面容上略带无奈,身旁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是现任信国公谢礼之女谢婉,太后的侄孙女,因太后在宫中寂寞,时常将她召入宫中陪伴,在宫中住个一月半月也是常事。 下首是一位颇为富态的老夫人,正是为先帝诞下瑶华长公主的蒋贵太妃,她当年比太后谢兰早几年入宫,长恩侯府嫡长女的出身颇为贵重,又是第一个为先帝诞下子嗣的,若非后来长恩侯府犯下大错,被降爵夺继,地位一落千丈,说不得蒋贵太妃还能更进一步当皇后呢。 只可惜人命天定,蒋贵太妃认识到自己没有当皇后的命,渐渐也就歇了争斗的心。 原本先帝后妃都该在宫中养老,但新帝亲政后给先帝妃嫔们提供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宫养老,后妃待遇不变;一个是放出宫去,不可婚嫁,但能保留太妃之位,在宫外开府别住,一应用度仍按宫中份例。 两个选择一经提出,太妃们欣喜若狂,几乎都选了后者。 蒋贵太妃也不例外,虽然她娘家如今式微,但好歹是一份羁绊,更何况她还生了个长公主女儿,就算与她不太亲近,但母女关系不可改变,心里很有底气的蒋贵太妃拾掇拾掇就出宫开府别住了。 既享有太妃尊荣,又能见识宫外多彩生活,平日还能与娘家人走动,蒋贵太妃出宫后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今日若非为了娘家侄子主持公道,蒋贵太妃其实都不太愿意再入宫来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欺负到自家子侄头上的人是位公主,凭她太妃的身份还不足以惩治,只能求太后出面。 恭立在侧的蒋固康神情略显严肃,交握的双手手心一片湿润,后背发凉,足见其紧张程度。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真的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原以为刘氏被五公主厌弃驱逐回府,是上天送给他的最佳动手时机,只要过了头七,人一下葬,他再模棱两可的说几句,就能把刘氏之死暗暗栽到五公主头上。 可他没想到五公主虽然驱逐了刘氏,却对她还有些情谊,竟亲自来府吊唁,蒋固康心虚不已,还是柳氏心思沉稳,立刻就想出了后续的对应之策。 既然不能暗暗栽赃五公主,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暗暗栽赃的事提到明面上来,让五公主坐实逼死刘氏的罪名。 而要做到这些,光靠长恩伯府是不行的,于是,他们就想起蒋家还有一位享太妃尊荣的长辈在,只要让蒋贵太妃相信刘氏是被五公主逼死的,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反正逼死人这种事最难解释清楚。 他又不要五公主为刘氏偿命,他只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让所有人都相信刘氏是被五公主厌弃驱逐后想不开自尽而死的就行。 祁珂缓步走入殿中,对太后谢氏行礼: “云华见过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对祁珂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云华,你可知哀家今日为何传召你入宫?” 祁珂目光扫了扫义愤填膺的蒋贵太妃和鼻眼观心神色不显的蒋固康,压着愤慨说: “回太后,云华不知。” 太后往蒋贵太妃看去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家的事你来说。 蒋贵太妃领命后,指着祁珂怒斥: “五公主怎会不知?怕是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吧。太后,我那侄媳在云华公主府受尽屈辱,颜面尽失,回府后便不思茶饭,不过两日便自尽身亡。求太后为我那死去的侄媳做主,严惩云华公主!” 祁珂冷笑反驳: “蒋贵太妃,信口雌黄是要遭报应的。你说我逼死刘氏?那我还说刘氏是死于蒋固康之手呢!” 被祁珂点名的蒋固康大惊失色,赶忙跪地辩驳: “云华公主为了给自己脱罪,竟不惜诬陷他人,我知道您是公主,天家尊贵,从不把升斗小民放在眼中,平素内子在您身边伏低做小,卑微侍奉,回府后屡屡向我哭诉,我总劝她忍一忍,毕竟您是公主,位高权重,随手一捏就能把我们捏死。” “早知内子会因此走上绝路,我当初便是拼了得罪公主被降罪,也不会再让她去您身边凌迟受罪的。” 祁珂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颠倒黑白、口蜜腹剑。 蒋固康明明自己嫌疑最大,却能面不改色的嫁祸他人,这盆脏水他泼得可真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可惜那日在灵堂她没有让人强势开棺,错失了查看刘氏真正死因的机会。 “长恩伯昨日与我说,刘氏是病死的,今日又说她是自尽,长恩伯也不知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祁珂冷笑说:“不知可敢开棺验尸,叫人去查一查刘氏真正的死因。” 蒋固康听闻要开棺,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对祁珂质疑道: “我承认,我对外确实是说内子乃是病故,但那只是因为我怕惹事,我确实懦弱,惧怕公主权势,不敢为亡妻伸冤,怕我蒋家那一家子人都落得如亡妻一般的下场……但我没想到,公主竟欺我蒋家至此,害死我亡妻不说,竟然还想开棺验尸,叫我亡妻连死都不得安宁。” 祁珂见他百般说辞,却不肯开棺,便料定他是心虚,于是更加坚定要求开棺: “长恩伯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敢开棺嘛,太后,若长恩伯不敢开棺验尸,那云华今日便要告他一个杀妻之罪。” 蒋贵太妃见状,不惜跪地请命: “太后,云华公主平日我行我素,品行不端,在府中豢养面首,饮酒作乐,早就为人不耻,她枉顾皇家颜面在先,如今又害得蒋家主母含冤而死,这般行径若不惩戒,今后只怕她更要为所欲为,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其害,请太后做主。” 蒋贵太妃对蒋固康的话深信不疑,一来因为蒋固康是她娘家侄儿,素日对她恭敬有加,人品敦厚;二来因为她早就对云华公主看不顺眼,只觉得此女贵为公主却不知检点,荒淫胡闹,为人诟病,让皇家的颜面荡然无存。 这两人相比,蒋贵太妃自然更相信自家侄儿,打定主意要为蒋家做主。 两边都言之凿凿,一边是太妃,一边是公主,即便她是太后也不免左右为难,正烦恼之际,一直在旁听的谢婉弯下腰,在太后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太后便觉豁然开朗。 “是了是了,还是婉儿提醒的对。”太后满意的拍了拍谢婉的手,对殿中其他人道: “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叫开封府去查一查,刘氏虽已入土,但死因不明,去了地府也无从伸冤,不如验明正身,也好叫她死个明白。” 话到此处,表示太后也同意验尸,算是遂了祁珂的愿,而太后之所以会偏向祁珂,是因为谢婉从旁劝说的缘故。 祁珂不禁向谢婉看去,而谢婉也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谢婉不着痕迹的对祁珂示好一笑,祁珂暗自点头回应算作谢意。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 第 23 章 嚯,好通人性的小...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三章 一颗脑袋从墙角探出,紧张的左右观望,正是长恩伯次子蒋商。 在他身后的巷子里,几个跟着他在公主府门前闹事的地痞们正从一个灰衣仆人手上拿钱。 地痞们拿了钱后一哄而散,从蒋商身旁经过时还在热烈讨论去哪个花楼喝酒。 蒋商今年十二岁,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到现在腿都是软的。 “二公子,这是伯爷给您的。” 灰衣仆人递给蒋商一只装满碎银的荷包,大约有个七八十两的样子。 蒋商盯着手中荷包,不解问: “钱管事,父亲给我钱作甚?” 灰衣仆人说: “是这样的。伯爷说了,二公子今日为亡母出头,孝心可嘉,但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得罪了公主府,未免公主府的人报复您,您这阵子就先别回府,外头躲一阵儿,等风声过了,伯爷再去接您回府。” 蒋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问: “可,可我躲哪儿去?” 他今年不过十二岁,母亲才刚刚去世,父亲要他孤身一人躲到外头去? 灰衣仆人想了想,叹息着为蒋商指了条路: “伯爷是说让二公子找个离家远些的客栈先住下,但小人觉着您要不就去咱们伯府京郊的庄子上住一阵吧,那里离城中远是远点,但好在离夫人的墓地近,二公子若觉着孤单寂寞,还能时常拎些纸钱上山去看夫人。” 蒋商原本对住庄子有些抗拒,毕竟年纪小,又不认识庄子里的人,但听说可以时常拎纸钱上山看望母亲时,他心动了。 自小疼爱他的母亲去世得太突然,直到现在蒋商都难以接受,若是能离母亲近一些,他似乎也就没那么怕了。 “那,那好吧,就去庄子,可我怎么去呢?要雇马车吗?” 蒋商捏了捏手中的荷包袋子,因母亲的疼爱,他自小便知晓钱财的价值,心中盘算着这些碎银能够他在庄子里住多久,能不能维持到父亲接他回家的时候。 “唉,罢了。”灰衣钱管事无奈摆了摆手:“好人做到底,小人便送二公子一程。” 说完,钱管事让蒋商在原地等候,没过一会儿,他便驾了一辆租来的青棚马车到蒋商面前,让蒋商上车 ,他亲自送蒋商到城郊的庄子去。 蒋商对他千恩万谢,还暗暗思虑着待会儿到了庄子,要不要给钱管事二十两做报酬,可他如今身上拢共就几十两,一下给出二十两的话,又怕到庄子里不够活。 马车颠颠簸簸,蒋商为母守了几夜,先前又大闹了一场,饶是少年人的身体也撑不住,靠在车壁上睡了过去。 感觉到马车骤停,蒋商才迷糊睁眼: “钱管事,是庄子到了吗?” 马车外没声音,蒋商正觉得奇怪时,车帘子被人掀开,钱管事跨上来把蒋商粗暴的拎下马车,摔在地上。 蒋商被摔得眼冒金星,但很快反应过来,爬起身就想往树林里跑,被洞悉先机的钱管事一把按住后颈,恶狠狠的说: “小子,今日你是跑不掉了。” 蒋商不住挣扎,细嫩的脸颊被粗粝的碎石刮花了一片:“你敢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呸!”钱管事对蒋商啐了一口:“蠢东西,就是你爹要杀你。” 蒋商如遭雷击,先前还奋力挣扎的他忽然一动不动,被沙子迷住的眼睛通红一片,但眼睛里的疼痛却不及心中万分。 他爹要杀他?他爹要杀他? 蒋商脑海中不住重复这几个字,不禁想起今早父亲把在母亲坟前恸哭的他一把拉起,质问他身为人子,想不想为他母亲报仇。 父亲说母亲是被公主逼死的,让他带一伙人到公主府去闹,只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公主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蒋商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跟着钱管事帮他找来的几个地痞无赖去公主府闹事,他按照父亲教他的那般,在公主府门前哭得肝肠寸断,不断重复公主逼死他母亲之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哭声竟真的获得了大量围观百姓的认同,他们为他高声疾呼,争着抢着要为他主持公道,要公主为他母亲偿命…… 做完这些,蒋商也知道会得罪公主府,所以当钱管事说,父亲让他到外面躲一阵时,蒋商并不怀疑,甚至还有些理解父亲的苦心。 可他都已经乖乖听话躲出去了,父亲为何还要派钱管事杀他? 蒋商看着钱管事高举匕首的影子,知道自己今日死定了,死了也好,正好可以追随母亲,省得她一个人上路太 孤单。 想到这里,蒋商就一点都不怕了,干脆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他没等到死亡,而是等到后颈的桎梏骤然松懈,压在他后背的钱管事被什么人一脚踹飞出去,远远的摔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蒋商没想到自己会得救,翻身坐在地上,看着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人,其中一人对他伸手: “小公子没事吧?” 蒋商不敢让他拉,而是自己忍着痛,独自爬起身,对那几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快随我回去见东家。” 那人说完,便再次对蒋商伸手,吓得蒋商连连后退。 在经过被父亲派人杀害这件事后,蒋商已经不知道这个世上还能相信谁。 “嘿!” 那人见蒋商不配合,似乎有些生气,这时官道上又赶来一辆马车,车还未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个粗布麻衣的妇人,看见蒋商后就急忙赶来。 “商儿!”那妇人边走边呼喊。 蒋商循声望去,眼前瞬间一亮,脚步下意识的向那妇人靠近,口中轻喊:“姨母。” 这赶来的妇人,正是刘氏的姐姐,蒋商的姨母。 她来到蒋商面前,看着外甥狼狈的模样,心疼的将他一把楼入怀,抱头痛哭起来。 ** 金梧秋在涌金园中等待。 自祁珂清晨被太后传召入宫,已有大半日了。 金梧秋派去在公主府外等候之人依旧没有传回祁珂回府的消息,看来人还在宫中,金梧秋在宫外支援不了她,就只能想办法帮她找证据脱罪。 但长恩伯既然敢给公主挖坑,想必是做足准备的,未免越帮越乱,金梧秋打算从边缘突破,而这个边缘就是今早在公主府闹事的那个孩子,蒋商。 金梧秋不相信一个孩子能炮制出那么大的乱子,背后定然有人 第 24 章 年轻帝王的威仪不...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四章 大刘氏扶着受伤的蒋商从涌金园侧门进入,门后有专人接应,对那些从郊外救了蒋商的义士拱了拱手,便从他们手中接过二人。 “二位这边请,我们东家正等着你们。” 珍珠姑娘得了金梧秋的吩咐,在侧门边等候,接到人就赶忙把他们带去了花厅。 蒋商刚经历了背叛,又身陷险境,此刻多有不安,大刘氏心疼不已,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了一路。 金梧秋在花厅中等候,终于见到两人,见蒋商一瘸一拐,脸上身上多处伤,立刻吩咐去把医师玛瑙姑娘唤来诊治。 “多谢金老板派人去救我家商儿,要是晚一点,我怕是连他的尸首都见不到了,蒋固康那个畜生!” 大刘氏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做农妇打扮,提起外甥差点被杀的事,她两眼通红,满是愤恨。 听姨母提起父亲,蒋商不自觉将头垂下,直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父亲会让钱掌柜将他杀害。 “姨母,钱掌柜会不会……瞎说的?” 蒋商抬起希冀的目光,用极小的声音问。 大刘氏却恨铁不成钢:“你还觉得那畜生是个好人吗?他能害你母亲,自然也能害你!” 蒋商带血的双唇有些颤抖,眼泪凄然落下,倔强道: “母亲,母亲是被那个公主逼死的。” “糊涂!”大刘氏急得在蒋商肩头打了一下,见蒋商面露痛苦又心疼不已:“你母亲是什么人,你难道不了解吗?别说什么自尽了,她在蒋家受再多欺负,你又何时见她怕过?” 蒋商面露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吊死在房梁上,蒋商是亲眼所见的,看见母亲尸体的那一刻,蒋商也疑惑母亲为何会悬梁自尽,父亲告诉他,是因为母亲在五公主府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伸冤无门,才走上绝路; 而他正好来京城办货的亲姨母得知消息后,却不怎么都不信,她带人到蒋家要说法,却被蒋家拒之门外,只好变换装束悄悄去找蒋商,但蒋商那时沉浸在悲伤和仇恨之中,拒绝了姨母,谁知当晚,父亲就听信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把母亲连夜下葬。 蒋商在母亲坟前哭得肝肠寸断,却被父亲从坟前拉起身,问他想不想为母亲报仇,蒋商自然是想的 ,便按照父亲的吩咐,带人到公主府门前闹事。 直到钱掌柜要杀他之前,他都觉得自己为母亲做了最后一件事,从没怀疑过父亲。 “你娘死了,蒋固康连刘家都没去送丧贴,连我都拦着进门,他不是心虚是什么?”大刘氏情绪激动: “今日又让你带人去公主府闹事,他就没想过,你一个孩子若真把公主惹急了岂还有命在!你们娘儿俩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蒋商不住掉泪,因为他知道姨母说的是事实,自他有记忆开始,父亲对他和母亲就极其不满,总是拿母亲的商贾出身贬低她,可母亲手里有钱,蒋家上下都得靠她吃饭,父亲就算再怎么嫌弃也不能如何。 “这位夫人,你若能断定刘锦娘不是自尽,我便有办法为她伸冤。”金梧秋叹息问。 大刘氏擦了一把眼泪,问金梧秋: “金老板,您有什么法子替我妹妹伸冤,若真如此,我刘家愿倾囊相报。” 大刘氏得知妹妹暴毙,蒋家连丧贴都不敢发去大兴,娘家至今仍不知妹妹死讯,大刘氏上门被蒋家赶走后,就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她知道在京城蒋家势大,唯一的外甥还在他们手上,大刘氏怕刘家人贸然上门要吃亏,便想等把外甥从那个家带出来之后,再来讨说法。 金梧秋点了点头,问:“所以你能断定吗?” “我能!”大刘氏语气坚定。 蒋商听到此处,也不禁抬起婆娑泪眼看向大刘氏,只见大刘氏稍微整理一番后,便对金梧秋说出: “我几日前来京城办货,去过蒋家一趟,也就是我妹妹去世的前一天,那时她已经被五公主赶回府中,我问她恨不恨公主,她只摇头说是自己做错了事,不怪公主生气,她说公主气性大,忘性也大,等过两日公主气消了,她再带几样公主喜欢的吃食上门道歉,公主定会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她。” 大刘氏悲愤不已: “金老板您想想,一个对公主无怨,还想着备礼上门道歉的人,又怎么可能被气到自尽呢。” 金梧秋点头赞同: “确实。” 蒋商拉过大刘氏问:“姨母说的是真的?我娘不是被公主逼死的?” “当然不是!”大刘氏斩钉截铁的说。 蒋商双 唇颤抖:“我娘不是自尽?那她是……” 后面的话蒋商不忍心说,大刘氏含泪摇头,金梧秋从旁叹息着说出残忍的真相: “我已派人去开棺验过刘锦娘的尸体,她确实是投缳而亡的,不过却是被人从后颈打晕了再吊上房梁,与投缳自尽的人一样,脖颈上也有挣扎的痕迹,只因她被吊上房梁后才转醒,然而那时脖子已经被绳索圈住,她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个杀人手段十分狠毒,意味着凶手眼睁睁看着刘氏痛苦吊死而无动于衷。 最令人心寒的是,这个凶手十有八 九就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枕边人。 大刘氏伏案痛哭。 蒋商不敢想象这一切若是真的,那母亲临死前将遭受多大的痛苦,他失魂落魄的坐着: “可是,为什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从蒋商记事开始,蒋家的大小事宜全都是母亲在料理,祖母的沉香紫檀,父亲的名贵古玩,兄长延请名师的昂贵束脩,甚至连柳姨娘超出日常开销的东西都是母亲给置办的,蒋家人不事生产,却喜好奢靡,母亲死了,今后谁去支撑他们的开销? 大刘氏听了蒋商的疑问,也暂时停止哭泣,这个问题她也很疑惑,蒋家的产业早就掏空,家中又没有其他会挣钱之人,那蒋固康杀害妹妹图什么? 金梧秋将纸条从衣袋取出,递给二人观看,纸条是谢映寒的小喜鹊送来的,上面写着刘氏的详细死因,以及蒋固康为何杀妻的理由。 其中有个关键的人,蒋固康庶长子之母,妾室柳氏。 柳氏与蒋固康乃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是蒋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原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只可惜后来其父因长恩伯府的案子被牵连查出任上贪污而获罪,下狱流放后,柳氏一夜之间成了无根浮萍,只得孤身前来京城投靠远嫁的姑妈。 那时长恩伯府刚被降爵,日子也很是难过,但想着柳氏一家因蒋家牵连获罪,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蒋固康又与柳氏私下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腹中有了孩儿。 蒋老夫人无奈只好把人留下,但柳氏的身份是罪臣之女,蒋固康不敢娶她做正妻,而那阵子蒋家亏空的厉害,急需一大笔钱渡过难关,可那时蒋家早已落败,满京城的勋贵人家竟 没有一家愿意与他们结亲,纵然有个把愿意出个庶女来顶事儿的,嫁妆想来也极为单薄,根本解决不了蒋家的燃眉之急。 在金钱的压迫之下,蒋家只能把目光投向商贾之家,得知大兴府有个富商要嫁女,嫁妆之丰厚,完全不输世家千金,蒋家心动了,以正妻之礼求娶刘氏进门。 十几年来,蒋家靠着刘氏的嫁妆和刘氏赚钱的本事,渐渐摆脱了当初的穷困,维系住了他们岌岌可危的世家体面,若是没有接下来的事,刘氏在蒋家虽过得不好,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只因蒋家得到了一个消息:柳蔚要起复了。 柳蔚就是柳氏的父亲,曾被蒋家牵连查出贪污而获罪,如今他因在边境帮军中筹划到一批极其重要的军械,被军中将领举荐,起复文书已出吏部,回京指日可待。 一旦柳蔚回京,柳氏的身份将水涨船高,官宦之女岂可屈身为妾,更何况主母还是一介满身铜臭的低贱商妇。 柳氏受不了,蒋家也不甘心,毕竟他们从未忘记过祖上荣光,还妄想着重回世家圈子,在柳氏去信给她父亲得了指点后,便开始与蒋固康谋划杀妻事宜。 并且还要杀得神不知鬼不觉,速度要快,名声要好,刘氏的钱财更不能放过。 要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杀妻难度可谓极高,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绝佳的机会竟送上了门————刘氏被五公主驱逐回府了。 蒋固康觉得五公主祁珂在京中的素来风评不好,其母云妃乃宫廷舞姬出身,又早早亡故,除却公主的身份外,别无助力,正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蒋固康只需要让人觉得刘氏是被五公主逼死的就好,又不需公主为刘氏偿命,事后公主顶多被训斥罚奉,自家再‘大度’些不追究,刘氏的死很轻易就能被揭过去。 可怜的刘氏,就这样死在那对豺狼手中。 得知真相的蒋商与大刘氏痛苦难当,蒋商怒吼: “我要去杀了他们!” 怒火让他忘记自己腿上有伤,刚起身跨了一步就跌倒在地,大刘氏赶紧按住他,不让他冲动行事: “商儿你冷静些,他们连你母亲都敢杀,又岂怕多你一条性命在手!” 蒋商痛苦嚎哭: “那我娘亲就白死了吗?他们用 我娘亲的钱,还要她的命,难道我娘就活该被他们杀死,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吗?我不甘心!哪怕撞死在蒋家大门前,我也不让他们好过!” 大刘氏眼看就要压制不住奋力挣扎的少年,还是金梧秋说了句话,才让蒋商稍稍冷静一些: “你就这么去撞死,最多让人说你不孝,于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甚至你死了,他们更省事,更欢喜!” 蒋商的耳中嗡嗡作响,因为他知道金梧秋说的是事实。 蒋固康杀了刘氏之后,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蒋商,钱管事已经动手了,若没有金梧秋的人赶到,蒋商此刻已然是个死人。 蒋商无能为力的狂锤地面,金梧秋说: “你锤破地面也没用,不如留点力气做实事。” 蒋商和大刘氏想起金梧秋先前说,只要大刘氏能断定刘氏不是自尽,她就有办法为刘氏伸冤。 两人对望一眼,蒋商和大刘氏跪成一排,蒋商无比坚定的说: “只要 第 25 章 金老板好严厉,我...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五章 祁珂被太后传召进宫与长恩伯蒋固康对峙,蒋固康早有预谋把刘氏之死的罪名扣到祁珂头上,祁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蒋固康与蒋贵太妃咄咄逼人,当场就要太后定祁珂的罪,所幸长公主祁瑶及时出现,阻止了这一切。 她只以一句‘人是死在你蒋家,与公主何干’的话扭转了局面。 说到底,蒋固康能诬陷公主的唯一理由,就是刘氏被公主驱逐回府两日后死去,除了他一口咬定刘氏因是受了屈辱自尽而亡之外,其他就没有任何证据了。 “请长公主明鉴,我家主母被五公主当众驱逐回府,此事见证者众多,难道还不算证据吗?” 蒋固康不知道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殿下怎会突然出现,这位有本事,有名望,耿直起来六亲不认,可比风评不佳的五公主要难对付多了。 “不算!”祁瑶厉声道:“难道只要被公主训斥的,过几天意外死了,都要算在公主头上不成?” “这……”蒋固康不敢说得太多,于是转头向蒋贵太妃求助。 蒋贵太妃欲言又止,她一年也难见长公主几回,就算是亲生女儿,但因为长公主出生后不久蒋家便因贪污大案落马,先帝仁德,没有牵连蒋贵太妃,还让她自己选择,一是保留贵妃之位,但要交出公主的教养资格;二是由贵妃降为昭仪,公主仍可放在身边; 事实可见,蒋贵太妃选择了前者。 先帝后宫的规矩与别朝都不同,除了皇后之外,后妃们拼的不是容颜、才华与家世,而是只要为陛下延绵子嗣的女子都可封妃,不拘身份,诞下第一个孩儿的被封为贵妃。 这对于各方面条件都不是最出色的蒋贵太妃来说,贵妃的位份简直像是她撞大运得来的,她不舍得就此丢弃,更何况那时娘家已然降爵,还靠着她充门面,若是她也降了位份,那蒋家在外头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蒋贵太妃自己放弃了教养公主的资格,直接导致了她与长公主亲母女的生分,不仅完全说不上话,甚至还有些惧怕。 收到蒋固康的求助,蒋贵太妃饶是不怎么想开口,也只能出声相帮: “瑶儿,这件事……” 谁料才刚开口,就被长公主截过了话 头: “您虽然姓蒋,但也别忘了自己太妃的身份,在没有分清找你帮忙的是人是鬼之前,有些事还是谨慎开口比较好。” 蒋贵太妃被当面怼了个哑口无言,长公主摆明了不想让她管蒋家的事,她若硬要出头,就是跟长公主为难,今后只怕母女关系会越发僵持,此刻也只得妥协一步,裹袖坐下生闷气。 长公主怼完蒋贵太妃后,又把目光投注到蒋固康身上: “蒋伯爷,你还没回答本宫,是不是公主训斥过的人隔天死了,就都要算在公主头上?” 蒋固康见蒋贵太妃歇火不干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干巴巴的说: “公主说不算,那便不算吧。” 祁瑶冷眼凝视话里有话的蒋固康,斥道: “自家死了人你不去报官,反闹到宫中来,蒋伯爷,你究竟意欲何为?” 大概是祁瑶的话锋过于凌厉,直戳蒋固康的七寸,令他紧张不已,慌张跪地做出一幅被强权压迫的姿态,对着太后与蒋贵太妃的方向诉苦: “长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横竖我家夫人已死,臣也不过是一时气愤,才胆大包天的入宫来劳烦太后为我夫人主持公道,既然长公主发话,那这个公道不讨也罢,我想夫人泉下有知,定也能理解我的无能为力。” 这话说得好令人生气,就好像他真的是强权压迫下的受害者一般,祁珂哪里忍得住,想上前回怼,被祁瑶一把拉回来。 祁瑶冷静自若: “伯夫人确实可怜,伯爷想为她讨公道理所应当,那就更应该查明她的真正死因才行,本宫这便下旨让开封府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查一查,总要让伯夫人去得安心,让伯爷心服口服才行。” 听闻祁瑶要让开封府来调查,蒋固康的面色一变,想求助蒋贵太妃,谁知还没开口,就听蒋贵太妃对他抛下一句: “你怕什么?就让开封府来查,从头到尾查清楚,叫人无可抵赖。” 大概是蒋固康到蒋贵太妃面前哭诉时,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蒋贵太妃到现在仍不觉得自己被人利用,只觉得娘家侄儿肯定不会说谎,侄媳就是被五公主给逼死的。 蒋贵太妃的话对蒋固康来说简直像是添乱,他怎么敢让开封府从头到尾的调查刘氏之死。 他连夜下葬就是想让五公主对刘氏的死因心生疑惑,继而当着太后的面要求开棺验尸,而太后定然会让开封府去开棺,蒋固康早就对开封府的几个仵作稍加打点,没说原因,只是让他们开蒋家棺木时动作麻利些,尽量不要冒犯尸体。 那些仵作知道勋爵人家的规矩,收了钱自然不会扒皮剖腹的细验,得出的结果必然是表面上的。 原本一切都按照蒋固康的预想进行,眼看就要把刘氏之死成功栽赃到五公主身上,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长公主。 这长公主不是素来不喜五公主的浪荡作派,又怎会穿着骑装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为五公主辩解?背后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可那人是谁? 来不及让蒋固康静下心细想,永寿宫外便走入一位嬷嬷,行礼过后说道: “禀太后,开封府送来公文,说是要提审长恩伯。” 永寿宫众人皆是一愣,五公主惊讶的看向长公主,眼神似乎在问:是姐姐的手笔? 祁瑶摇头,亦面露疑惑,她确实有让开封府调查蒋固康的意思,可她还没下令,开封府那边怎么就来提审了? 蒋固康面色灰败,跌坐在地,顾不得颜面和体统,连滚带爬的抱住蒋贵太妃的小腿求救: “姑母救我!” 蒋贵太妃突然被人抓住小腿,下意识就踢了一脚,把蒋固康踢倒在地,怒斥道: “开封府来提审,你去便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怕什么?” “我,我……” 蒋固康有口难言,从长公主出现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彻底变了,他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开封府就骤然入宫提人,他怎么敢去? 太后也觉得蒋固康的反应不太对,正疑心着,就听身旁谢婉轻柔的声音说道: “蒋伯爷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会怕开封府来提审?太后,只怕今日咱们都被人欺骗,冤枉云华公主了。” 太后很喜欢谢婉,有意撮合她与皇帝,接替她已故长姐的皇后之位,从谢婉口中说出的话,太后总愿意多听几分,更何况这几句也说到了太后心坎里。 “不知开封府是以何罪名提审蒋伯爷?”谢婉对那传话嬷嬷问。 传话嬷嬷说: “说是杀妻杀子,诬陷当朝公主,欺瞒太后,诓 骗太妃……罪名很多,所以开封府尹邱大人亲自在宫门外等候提审。” 一下说了这么多罪名,把蒋固康都给说傻了,整个人虚脱一般软在地上,还是长公主亲自唤人进来,把他拖了出去。 蒋贵太妃到此刻才终于咂摸出不对劲,长公主无奈责怪: “太妃心善是好的,但也该明心明德,好自为之。” 长公主说完,便对太后行了一礼,拉着五公主祁珂头也不回离开永寿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处花团锦簇的凉亭,祁瑶屏退左右,对祁珂训道: “你怎么回事?有没有脑子,竟被人算计至此!” 祁珂委屈,但也知道长姐是担心自己,顺从认错: “我错了。没想到蒋固康竟会挖这种坑给我跳,还有锦娘……锦娘不会自尽,肯定是被蒋固康害的,长姐,你帮忙帮到底,帮锦娘讨个公道吧。” 长公主长长一叹: “开封府已经在查了?是非曲直,总有公断。” 祁珂想起之前开封府送来的刘氏死因,对他们的办事能力十分质疑: “公什么断,若非长姐下令,他们又岂肯详查?一群尸位素餐的蠹虫!” 长公主疑惑: “不是我下的令。” 祁珂不解: “什么?不是长姐下的令,开封府又怎会这般迅速提审蒋固康?” 长公主想了想,问祁珂: “我本在西郊狩猎,看到这张纸条才来找你的。”说完长公主从袖袋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祁珂,字条上写着一行字: 【我在永寿宫,长姐救命。】 竟是祁珂的笔迹,看起来一模一样,祁珂震惊表示: “是我的字!但不是我写的,更不是我让人送的。” 长公主沉吟片刻后问:“你在宫外,可有人帮你?” 其实收到字条的时候,长公主就曾怀疑过是不是真的,但想着既然字迹相同,地点又在永寿宫,就算是假的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这才马不停蹄从西郊赶过来。 宫外,有人帮她? 祁珂脑中浮现出一人,惊喜点头:“是梧秋!肯定是她!” 她身边愿意对祁珂出手相助,又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金梧秋之外,祁珂想不到第二个 。 “梧秋是……”长公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祁珂兴奋解释:“是我最好的朋友,金梧秋,江南金氏的,当年就是她的商队把我从北辽救回来的。” 听祁珂提起北辽,长公主总算想起在哪听过‘金梧秋’这个名字了。 “是她!” 当初祁珂做的那些糊涂事,险些让她丧命,所幸运气好遇到一个大祁商队才被救回,商队主事的名字就叫‘金梧秋’。 长公主至今没忘记,祁珂被送回京城时,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模样,虽然她自己不肯多说什么,但显然是在北辽受过很多苦的。 等她身体稍微养好一点后,长公主便想见见祁珂这位救命恩人,可惜金梧秋那时还在江南,不常来京城走动,长公主便暗自记下了这份情。 “肯定是她!我进宫前梧秋就猜到蒋固康有问题了,是她在宫外帮我。”祁珂既高兴又欣慰,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宫,抱着金梧秋大大的亲几口。 “她有心了。你交了个好朋友。”长公主由衷道。 父皇一共生了六个子女,除了老六当了皇帝,其他五个公主,就属老五最不省心,但也不能怪她,她的生母云妃是宫廷舞姬出身,身子又不太好,生下老五没多久就香消玉殒,老五自小没有母妃教导,十分缺爱。 祁瑶身为长姐,自然也会对她多加关照,可她毕竟年纪轻,没照顾过人,时常有所疏忽,后来她又跟着将军夫人去了边关数年,祁珂在宫里,由嬷嬷们照看着长大,对人对事极度天真,这也是她身为公主,却轻易被一个北辽的男人骗走,失身又失心的主要原因。 对这个妹妹,长公主心中有愧,因此她回京之后性情大变,一改往日乖顺性情,在京中高调行事,只要她好好的,长公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加干涉。 没想到今日她竟被人算计至此。 “改日我在府中设宴,下帖子请她来聚,我要当面谢谢她对你的屡次搭救之恩。”长公主诚心诚意的说。 祁珂没有生母教导,自小便对长姐言听计从,又是宴请自己的好朋友,祁珂无有不应的: “好,我替梧秋先谢过长姐,到时一定抓她去赴宴!” 长公主失笑:“什么抓去赴宴?是请!郑重的请! ”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凉亭下传来一道轻柔的笑声: “二位公主要请谁?不知可否带上婉儿?” 竟是从永寿宫寻来的谢婉,张公主与祁珂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她来作甚’的意思。 “谢三姑娘在宫中陪伴太后,如何得空?”长公主抬手免了谢婉的行礼,和气的说。 谢婉优雅起身,柔柔的说: “圣寿节不是快到了,我已向太后请辞,要回府做一番准备,正好空出些时日,不知长公主何时宴客,婉儿定要到场凑一番热闹的。” 谢婉是信国公谢忱的第三女,她的长姐谢珺乃是已故玉贞皇后,十八岁时嫁给当时只有十六岁的祁昭,不过半年便病逝了。 一个皇后才做了半年,谢家始终觉得遗憾,尽管后来二公主祁淑主动要求嫁给信国公世子谢恒,将谢家与皇室的关系重新联结,但世子当驸马,又怎比得上女儿当皇后呢。 所以这些年,谢家与太后一直在努力,想着从谢家再推一个皇后出来,被选中的就是谢婉今年 第 26 章 好一朵无情的江南...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六章 二……喜? 这名字跟那只聪明又精致的长尾喜鹊不太搭吧? “是你现编的名字吗?”金梧秋怀疑道。 祁昭耸了耸肩:“它身上有两处白斑。” 金梧秋回忆,倒是没看得那么细致,下次有机会定要仔细瞅瞅。 祁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前襟衣兜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一只有些皱的大纸包,递给金梧秋。 金梧秋接过手,三两下打开,见纸包里整齐摆放着八块小糕点。 “这是……” 从生意人视角出发,金梧秋觉得这家菓子铺的包装太简陋了,不利于店铺宣传与发展。 “御膳房刚出炉的,我从卫里带过来当宵夜,既然你没吃晚饭,让给你了。” 祁昭侧卧撑着脑袋,乌黑亮泽的发丝自他指间流泻而下,显得特别顺滑,金梧秋有些眼红,便悄悄摸了摸他掉落软榻上的几缕,另一只手拿了块糕点问: “你怎知我没吃?” 金梧秋边问边偷摸人家头发,只觉手中发丝的触感如绸缎一般,凉凉滑滑的,这家伙的发质果然很好,真令人羡慕。 祁昭原本是想盯着金梧秋吃糕点的,却见她拿着糕点就不往嘴里塞,顺着她目光向下看了一眼,果断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抽走。 小气! 金梧秋暗自不满,只好把心思放到糕点上,小口小口的慢慢吃起来,祁昭盯着她翕动的红润双唇,问: “好吃吗?” 金梧秋品了品,点头回道:“还行。” 等了半天就等到‘还行’二字,祁昭不禁追加一句:“据说是江南来的一品点心师做的。” 金梧秋低头看了看被她吃了一半点心,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便‘哦’了一声。 祁昭:……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傅九娘的无奈了。 要知道这糕点真是御膳房总厨————号称江南第一手的神厨鲍玉坤所做,此人在入宫前的厨艺制霸江南,蒸的煮的炸的炖的炒的烘的……只要是食物,在他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厨艺技能满点,锅碗瓢盆六边形选手。 祁昭第一次要求做江南糕点,鲍御厨必定使出了浑身绝技,卢英呈上来时,说糕点刚出 炉时香满了整个麟趾行宫的御膳房,所有人都要闻醉了。 虽说卢英那厮说话爱夸张,但祁昭自己也尝了一个,觉得确实不错,清爽香甜,软糯可口,这才带了些来给她,让她回味回味家乡口味。 然而……就这! 金梧秋将一块糕点吃完伸手端茶,却对上祁昭那幽怨的眼神: “不吃了?” 金梧秋没由来的心虚,干咳一声后说: “呃,我对糕点没什么兴趣。” 祁昭眉峰微挑:“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金梧秋看了他一眼,认真回道:“我对代可可脂、起酥油、植脂末感兴趣。” 祁昭满脸写着疑惑,金梧秋见状又补上一句: “哦,还有工业糖精。” “……”沉默片刻后,祁昭由衷发问:“这些是什么?” 这个疑问是发自内心的,祁昭今年二十五岁,当了二十五年皇帝,坐拥四海自不必说,这九州星河,世间万物还有他没听说过的东西? “是我曾经弃如敝履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曾经。”金梧秋无限感慨。 只要能回去,天天让她吃反式脂肪她都认了! 虽说她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但她在现代过得更好呀! “都产自哪里?”祁昭问。 只要有产地,天涯海角也能寻到。 “我家乡。”金梧秋说。 “你家乡不是江南吗?” “梦中的家乡!” 金梧秋无奈胡诌,怕他继续追问,赶忙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给我的纸条上说,蒋固康的妾室柳氏她父亲要起复,是真的吗?” 祁昭见她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便不再纠缠,回道: “真的啊。若非如此,长恩伯又怎会铤而走险?” 确实! 需要钱的时候,就娶个商户女回来压榨;等到商户女的价值被压榨得差不多了,见妾室的老父亲要官复原职,他就想甩掉商户女,扶正妾室,可他们不敢直接停妻另娶,怕名声不好,怕刘氏把钱统统带走,于是就杀了刘氏,栽赃给公主。 普通人想都想不出的恶毒手段,他们居然直接做了出来,蒋固康是凶手,而整个蒋家都是帮凶! 金梧秋想起 开封府衙此刻正在审的案件,也不知开封府尹亲自出马拿到蒋固康了没。 “你在宫中做暗卫,却为我搜集蒋家的情报,会不会有麻烦?”金梧秋问。 祁昭换了个姿势:“你这人,好像很怕麻烦。” 当初就因为怕麻烦,她竟想把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祁昭给直接踹掉。 金梧秋承认:“我确实怕,商人在这世道生存不易,理解一下啦。”说完,她又问:“所以你会有麻烦吗?” “麻烦嘛……”祁昭眸光微动,在金梧秋清秀的脸庞上打转:“肯定是有点的,不过……” 金梧秋见他忽的起身向自己逼近,她下意识后退,这人说话喜欢突然靠近的习惯真得改改,万一哪天他跟皇帝汇报情况时也这样怎么办? “金老板若是愿意谢我的话,麻烦一点倒也值了。”祁昭意有所指的说。 金梧秋已经开始后悔问他麻不麻烦的问题了: “怎么谢?你考虑清楚再说。” 若是提很非分要求,金梧秋今晚直接搬去书房。 “别紧张,不会很过分的。”祁昭看懂了金梧秋的无声威胁,识趣的说。 金梧秋耐着性子点了点头:“你说。” “亲一下。不过分吧?”祁昭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个要求跟金梧秋想象中真正过分的要求比起来,确实不算过分,金梧秋咬咬牙是能同意的。 就是觉得这人很懂拿捏分寸,在你雷区附近蹦跶,却又不越雷池,让你想生气,又好像到不了生气的那个点。 情绪被人看穿的金梧秋有点不爽,决定跟他讨价还价一番: “要不我送你点东西吧。一副羊脂白玉的棋子怎么样?” 祁昭摇头: “不要。我不想跟你下棋了,太磨叽。” 他还是喜欢跟棋路杀伐果断的人下棋,缠字诀的棋赢了都没成就感。 金梧秋想为自己的棋艺辩解两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又换一种东西比划: “那宝石?锡兰产的天然血鸽子蛋,这么大个儿,价值连城。” 祁昭眼神一亮: < 第 27 章 金梧秋对这个判决...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七章 两人笑够之后,先前暧昧尴尬的气氛倒是荡然无存,可以坦然的坐下说话了。 “像蒋家这种案子,开封府一般会怎么判?” 金梧秋与祁昭躺在一处,从旁边拉了一撮缎子般的乌发放在手中把玩。 祁昭的头发被攥着也没半点脾气,就那么看着她把玩自己的头发: “还能怎么判?杀人偿命啊!” 金梧秋忧虑:“姓蒋的是长恩伯,爵位在身,律法能杀他吗?” 封建社会中,历来能封爵的都是强人,或者祖上有强人,在祖荫庇佑下,律法说不定也要为其让路。 “律法能杀一切犯法之人,就看使用律法的人愿不愿意守法。”祁昭说。 金梧秋放下他的发丝,转过身问: “那你觉得开封府尹愿意守法吗?” 祁昭想了想:“他若不守法,律法会连他一起杀。更何况,蒋固康不仅仅是杀妻这一桩事,还有诬陷公主,欺瞒太后,利用太妃的罪名呢。” 是了,蒋固康为了一己之私,连公主和太后都算计进去了,这总得付出代价吧。 谢郎的答案一定程度上确实缓解了金梧秋的忧虑。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开封府尹能按律判决就最好,若是不能,金梧秋就另寻他法,总不会叫枉死之人不得安息,作恶之人逍遥法外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金梧秋醒得很早,原以为能看见身边未离去之人,然而空荡的一侧却只保留住丝丝余温,金梧秋看了一眼才透光亮的窗棂,心中感慨他竟每天这么早就走了。 暗卫这工作还挺辛苦,起早贪黑的,待过段时间问问他,要不要做专职夫郎,每天负责貌美如花就好,赚钱养家的事金梧秋全包。 想象着自己对他提出这话时可能会有的反应,金梧秋不禁笑了,又觉得一个人在房间里发笑有点傻,干脆把薄被拉过脑袋,身子往外侧滚了一圈,在某人的位置上趴了好一会儿,等到外头天光大亮,能隐约听见十里街上货郎商贩穿行叫卖的声音后,才慢悠悠的起身。 洗漱用膳后,便派人去打探开封府连夜审案的结果,但可惜的是,这一夜前往开封府衙打探的人实在太多,让府尹邱大人烦不胜烦, 干脆调了官差镇守,下令封衙审讯。 一个时辰后,金梧秋坐在朱雀街的青云茶楼三楼雅间中听讯: “小人在开封府厨司做事,昨夜府尹大人封衙之后,小人便负责往审案现场送饭。” 青云茶楼也是金氏的产业,市口绝佳,客流巨大,乃京中茶楼第一,汇聚京城各处消息的场所。 开封府封衙审案,寻常百姓很难窥探,但只要有心有门路,这世上就没有探不到的消息。 金梧秋在三楼雅间坐了一会儿后,茶楼掌柜的就领着三个刚从开封府衙出来的人过来回话,分别将三人安排在三间茶房中等候,互相不打照面。 一个府衙的厨司,一个打板子的衙役,一个掌灯的班头。 此时到金梧秋所在雅间回话的便是府衙厨司,五百两的巨款,足以让他把府尹大人昨夜吃了几粒米扒了几口菜都说得一清二楚。 金梧秋隔着屏风听他们细说: “昨夜在堂上的大概有七八人吧,除了官差和府尹大人之外,还有三四个听审的大官,原告方有两位,一位公子,一位妇人,被告方也有两位,一位是长恩伯蒋固康,还有一位好像是他的妾室,姓柳的女人,长恩伯一直咆哮公堂,还屡次想起身打那个被告公子,是他儿子,然后他那个妾室就一直在装哭,小人看得清清楚楚,她用帕子遮着脸,可她脸上帕子上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哭声倒是大,怕人听不见似的。” 这人又说了几句堂上的事,但他毕竟只是送饭,等审案的人吃完了,他也得收拾收拾离开,从青云楼掌柜手中取了赏钱后离开。 接着来回话的是掌灯的班头: “小的入夜掌灯时,府尹大人正好抓着长恩伯回衙门,好像是从宫门外直接把人抓来的,长恩伯的手给捆在身后,嘴巴也给堵住了,看见跪在堂下的公子,冲过去就想踢人,幸好被官差拦住了。过了一会儿后,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大人们就都来的,他们也没跟府尹大人说什么话,好像早就知道案情似的,一个劲的催促我家大人赶快审理。” 听完掌灯官差的话,金梧秋惊诧不已,长恩伯的案子开封府能受理,已经是出乎意料,居然还惊动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些人是来审长恩伯的,还是来帮长恩伯的? 疑惑片刻后,金梧 秋得出结论:长恩伯若是能请动三法司的人为他站台脱罪,那长恩伯府在京城勋贵圈也就不会沦为三流门第了。 能让三法司连夜赶来的,一定是更加位高权重之人,比如:太后。 祁珂虽然是公主,但这个身份只能让她过得逍遥自在,可除了荣华富贵,她这个公主手上并无实权,能调动的只有她公主府的那些。 这也是长恩伯敢动心思污蔑她的原因,他知道祁珂的风评不好,背后又没有势力依附,只要能说动太后出面,祁珂就算被冤枉了也无人敢为她奔走出头。 他借祁珂的身份掩盖自己杀妻的事实,再用太后的威势欺压祁珂,一环套一环,差点就让他成功了。 只可惜,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忘了,欺瞒太后这项罪名,可能比他杀妻的罪名要大很多。 至少他如果只是杀妻,而不妄想污蔑公主欺瞒太后,那顶多是刘家来跟他打官司,达不到天听,他最终损失些名声,找个替死鬼顶罪,也不至于惊动三法司的人来审。 班头说完,拿赏钱离开。 最后一个回话的是打板子的衙役,天亮轮值回家休息的途中,被青云楼掌柜请了过来。 “长恩伯一开始还想否认,直到长恩伯夫人刘氏的尸体搬上了公堂他才闭嘴,府尹大人让仵作当堂验尸,最终在长恩伯夫人的后颈处发现颈骨损伤这一关键证据,证明长恩伯夫人是先被人打晕之后再吊死在房梁上的。” “验尸的过程,府尹大人强制长恩伯与他的妾室在旁全程观看,然后将两人分开审讯,府尹大人故意对长恩伯的妾室说,长恩伯已经 第 28 章 陛下回回把人家当...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八章 长恩伯府短短几日间就从勋贵圈除名,成为有史以来最快消失的封爵府邸,毕竟就算再怎么没落,在京中也该有几门姻亲故交,犯事后只要联络得当,从审案到判决的过程中总能遇到几个愿意为他说几句话的。 可这回却不同,开封府尹直接从宫门口拿人,拿了人回去就连夜审案,紧跟着三法司也即刻到场,从审讯到判决斩首抄家,前前后后加起来才用了不到三天。 这速度……这么说吧,先帝时期武王逼宫谋反一案,在证据确凿武王当场认罪的情况下,从审到判决都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当然了,蒋固康的势力肯定不能与王爷相提并论,只是打个比方。 反正长恩伯府的倒台快得出人意料,事后蒋固康被斩首,长恩伯府被抄,家产悉数没收,充入国库,有人觉得恶有恶报大快人心,也有人觉得对于功勋之后的判决过重。 蒋固康被斩首后的第二日,朝堂中对此议论纷纷,有几个老牌世家对蒋家的抄没判决略有不满,竟联合站出来为蒋家站台,甚至怀疑开封府和三法司对蒋固康其罪行判决是否过重。 半月一次的大朝会在一片争吵中度进行,高坐帝台的年轻帝王撑着龙椅,一边转动扳指一边静静看着那些老牌世家的伯爷、侯爷们跟御史台、刑部、都察院吵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唯有开封府尹缩在角落,被骂被质疑也一言不发。 邱文举悄悄往帝台上看去一眼,见皇帝都不开口制止,他还能说什么? 这案子看似是他开封府审的,但三法司强势入场,判决是圣旨直接下的,他也就担了个抓人审案的名,京中那些老牌世家出了名的同气连枝,他惹不起总躲得起。 好不容易等到朝会结束,那些伯爷、侯爷们越吵越精神,见超不过御史台和刑部都察院,就想倚老卖老的让皇帝给他们个面子。 毕竟他们今天不是为蒋家争,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争。 他们就想让皇帝亲口说出蒋家这回是例外,今后不会用同等强势的手段对付他们这些老家伙。 于是就有了几个七老八十的伯爷、侯爷到宣和殿求见之事,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大驸马梁浅居然也在宣和殿外等候陛下召见,既然碰上了,那就只能一起了。 老臣子 们和梁浅同时被召入,刚说了两句蒋家的好话,就被素来混不吝的大驸马梁浅给怼了回来: “蒋固康死有余辜,你们有什么不服的?他杀的可是发妻啊,当然了,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对发妻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会一个个的也都憋着要杀妻吧,所以才提前在陛下面前说些狗屁不通的预防话,就是为了今后你们想杀妻时做准备吧?” 大驸马梁浅的战斗力惊人,并且无差别攻击。 老伯爷气得胡子眉毛都翘起来: “竖子敢尔!在陛下面前说此等污蔑之言,是何居心?” 梁浅双手交握在前,一派乖巧的说着气人的话: “哎哟,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老伯爷何必上纲上线,心平气和一点,大度一点,才能身体健康活得长久嘛。” 这下老伯爷气得连手都抖起来了,他旁边的老侯爷立刻支援: “大驸马口出狂言,眼中可还可有陛下?我等今日不过仗义执言,若是世家门阀功勋不计,犯了一点错就抄家杀头,那今后岂非人人自危?” 这帽子够大,梁浅拿不准能不能继续,悄悄往龙案后的祁昭看了一眼,只觉陛下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倒是察觉到梁浅投来的目光,祁昭与之对视一眼,眉峰微微一挑,梁浅便心领神会,准备拿出专业嘴替的十成功力,火力全开。 “老侯爷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犯一点错?长恩伯……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姓蒋的死鬼,那死鬼杀妻手段极其残忍,事后还试图毁灭证据,此等恶贼便是杀他一百遍也不为过,老侯爷竟然觉得那死鬼只是犯了点小错,那我还真想祝老侯爷找个这样的女婿,反正哪怕把老侯爷的女儿杀尽了,也只是犯一点小——错而已!” 梁浅的嘴巴一张一合间把老侯爷气得差点升天,幸好有身旁同样被气的老伯爷相互扶持,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老头此刻都气喘吁吁,指着梁浅痛骂: “混账!混账东西!你……” 然而梁浅没给他们多少发挥的机会,仗着自己嘴皮子利索,截过话头就继续贴脸开大: “你什么你?老侯爷可得保重身体,别被气出个好歹,万一中风了我还怕你讹我呢!” “咳。” 祁昭适时一声咳嗽,将快要翻白眼的老侯爷拯救回来 ,几个老臣自觉加起来也说不过大驸马那张破嘴,干脆朝着龙案跪下惨呼: “陛下————老臣们若有不是之处,陛下可以直接降罪,何必叫大驸马出言侮辱啊。” 祁珂往梁浅瞥了一眼,梁浅竟一同跪下,不过是冲着几个告状的老头,拱手作揖,果断道歉: “梁浅无德无状,冲撞几位老肱骨,实在不该,还请原谅则个!梁浅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忽然间,他又变了一副尊老爱幼,礼遇有加的姿态,就好像刚才那个把人骂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王八蛋不是他一般。 “你说赔礼就赔礼,难道老夫几个就被你白白骂了?”老伯爷看透了梁浅的路数,不打算和解。 于是梁浅问他:“那老伯爷想如何?在下已经承认错误了,还请诸位看在梁浅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别与小子一般见识了。” 几个老头满脸黢黑,再次被梁浅的脸皮震惊。 “既然大驸马道歉了,那几位卿家便大人有大量吧。”祁昭憋了一早上的恶气此时终于顺了,语气也轻松起来。 只见他走出龙案,亲自将几位老伯爷老侯爷扶起身,好言劝道: “长恩伯之事乃是朕与太后商议过后的决定,毕竟长恩伯所犯不是小错,诸位有所不知,长恩伯杀妻后,竟还试图污蔑公主,诓骗太妃入宫来欺骗太后,情节十分恶劣,视律法与国法如无物,若不严惩,今后只怕人人效仿,后果堪忧。” 长恩伯的判决旨意中,只说他杀妻,未提及他污蔑公主和欺瞒太后的罪名,此时被皇帝亲口说出,今日来上奏的老臣面面相觑,心中立刻衡量起来,很快做出反应: “他竟还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吾等竟然不知!” “长恩伯污蔑公主,欺瞒太后……陛下判的还是太轻了!” “正是!该判他满门抄斩才是,只是抄家没产太便宜他了。” 祁昭叹息,仁善道: “按国法是该如此,但朕念及蒋家过往功勋,总还想着为他们留一条生路。” 几个老臣对着祁昭,顿时又是一顿猛夸: “陛下仁慈,天恩浩荡啊。” 一时间,君臣互谦,和乐融融。 看得一旁的专业嘴替梁浅先生好一阵无语。 谁能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刚才还誓死要为长恩伯府鸣不平的老头们忽然嫉恶如仇起来。 送走了他们,梁浅收获了一众老头翻来的白眼和几句‘我要上奏御史台参你私德不修’的威胁。 对此,梁浅始终保持微笑,站在宣和殿前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不见人影后才颓然返回殿中,来到心情 第 29 章 别看皇帝如今长成...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十九章 蒋固康与柳氏以飞快的速度被审判行刑,此事在京中闹得极大,传播范围极广,不知什么缘故,反正短短两日的时间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以至于行刑这日午门外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都想看看那个因杀妻被夺爵抄家的凶手长什么样。 午门外的一家路边茶铺上,改了名的刘商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茶碗,就算知道此刻在午门内被行刑的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他还曾想杀他,一个杀妻杀子的恶人不值得同情,可到底叫了那人十多年的父亲,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刘商说不难过是假的。 大刘氏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这个一夜之间被迫长大的孩子,叹了口气。 金梧秋将刘商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泼了,重新为他倒了一杯热的,问道: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大刘氏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刘商:“我觉得把一个孩子留在京城实在不妥,如今他外祖已经知道了锦娘的遭遇,正往京城赶来的路上,他外祖也说让孩子去刘家,便如刘家子孙一般无二,他正考虑呢。” 金梧秋点了点头,让刘商去大兴生活也挺好,便将随身带着的一只匣子推到二人面前,大刘氏问: “这是……” “五公主给刘商的,无外乎一些身外物,让他今后生活多些保障。”金梧秋说。 大刘氏有些意外,幽幽叹息: “我们还未向五公主和金老板正式道谢,若非你们,不仅锦娘含冤而死,就连商儿也……总之,多谢你们,但这个商儿不能收。” “为何?”金梧秋想了想后解释:“五公主原是要亲自见你们的,又怕你们怪她对锦娘不好,不想见她,这才托我将心意带来。” 大刘氏感激: “多谢公主好意,但这些真不能收。商儿得了锦娘的嫁妆,已经有足够的银钱傍身了,可惜如今他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今后若有个什么三灾五祸的,少不得要烦扰金老板和公主照拂。” 金梧秋听明白了大刘氏的意思,若他们今天收了公主的赠礼,人情就断了,今后遇到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大刘氏是真疼这个外甥,长远的为他考量。 其实金梧秋也知道,刘商 现在最缺的并不是银钱。 蒋家的事令人猝不及防,定案判决后,就有宫中与户部的官员与刘商一同回了蒋家,在蒋家人呲目欲裂的注视下,找到了刘锦娘当年嫁入伯府的嫁妆单子。 按照嫁妆单子上所列的钱财物品,由户部专管算账的官员一一核对整理,商铺、房产、地契、庄园古董、珠宝、银票等资产尽数划归刘商名下,还有陪嫁的那些大件家具也都盘点出来,有专人来帮刘商从蒋家运走。 还有一些嫁妆单子上有,但已经找不到,对不上账的,统统划到蒋家的对外债务中去,让刘商成为蒋家众多债主中的一员,何时归还则要看债主什么时候上门讨要。 刘锦娘留下的嫁妆,不必再支应伯府一大家子的开销,足够刘商富裕悠闲的过一辈子了。 所以现在公主给不给钱都一样,反倒是刘商一个孩子,突然继承巨额遗产,少不得会遇到眼红使坏的,若无人庇护,怕是独木难支。 大刘氏慈爱的轻抚刘商,担忧之意不以言表。 “姨母,我不去大兴。” 刘商从失神中走出,清醒的对大刘氏说: “我知道姨母和外祖不放心我,可我自小长在京城,对这里一切都很熟悉,我想留下。” 大刘氏劝道: “你独自留在京城怎么生活?是可以找下人,可下人见你是个孩子,又能忠心几何,周到几分?” 刘商却很坚定: “姨母放心,我自己可以的。再说,若真有人欺负我,我便往金老板的店铺里跑,反正京城里到处是金老板的店铺。” 说完,刘商求助般往金梧秋看去一眼,很想让她帮自己说两句。 金梧秋想了想,对还想再劝的大刘氏说: “要不……让刘商来帮我做事吧。” 大刘氏和刘商同时看向金梧秋,金梧秋解释: “是这样的,金氏商铺里的掌柜都是从小培养的,有专门的地方居住,有夫子教授学问与算术,不比一般书院里教得少,平日无课时,刘商便在铺子里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便抵学费了。等他再大些决定自己今后走哪条路,无论是想科举还是行商,都不妨碍的。” 大祁朝比之其他朝代还有一点要好,就是哪怕商户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允 许参加科考,只是若是考中当了官,自己与家人都要放弃商贾之道,再不得从商。 所以以刘商的年纪,此时在商铺里帮忙学习,对他今后的前途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这……” 大刘氏听着觉得还行,毕竟如果商儿坚持要留在京城,有金老板护佑定会安全很多,但她也不能替孩子做决定。 刘商愣了愣,他原本是想自立门户,不想麻烦别人的,但金老板的提议很令他心动,他现在留在京城最大的问题就是孤军奋战,他身怀巨款,能力却不够,少不得要分出很多心思防备他人,但若靠着金老板这棵大树,那些觊觎他财产的人总要掂量掂量,刘商自己也能省下很多精力,或学文或学商。 “你觉得怎么样?”金梧秋问。 刘商应道:“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大刘氏也笑了,金梧秋问她:“他姨母觉得如何?” 大刘氏喜道:“有金老板在,我和他外祖都能放心了,就是逢年过节……” 金梧秋见她支吾,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逢年过节,金氏的学徒都是可以回家的,届时你们来铺子里接他便是。” 大刘氏闻言赶忙起身,给金梧秋行了个大大的福礼,对她千恩万谢,要不是金梧秋极力坚持,大刘氏恨不得要让刘商当场磕头给金梧秋当干儿子。 ** 安排好刘商的去处,金梧秋也正式收到了来自长公主的宴请帖。 瑶华长公主祁瑶,在大祁可是个厉害人物。 她出生不久,母族长恩侯府便因犯下重贪之罪而被降爵夺权,但这并没有波及先帝对长公主的疼爱,还将她从贵妃蒋氏身边接走亲自教养。 即便后来一心想生个儿子继承 第 30 章 这顿饭的含金量可...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章 长公主不喜社交,因此在京中很少设宴,今日破例宴请金梧秋主要是为了感谢她对五公主的尽心襄助。 宴请的规模不算大,但各处都做到尽善尽美。 长公主亲自到前院垂花门前迎接,祁珂见状比金梧秋还要惊讶,拉着金梧秋小声嘀咕: “看来长公主相当敬重你,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出门迎客呢。” 金梧秋如何不知,撇开性格不谈,就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这世上需要她亲自迎接的客人还真不多。 “见过长公主。”金梧秋福身见礼。 长公主往前两步扶住金梧秋,说:“都是朋友,金老板无需多礼。” 金梧秋看得出来长公主对五公主的疼爱,所以对五公主的朋友也爱屋及乌,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那金梧秋便不再坚持,任由长公主亲亲热热的拉着她进门。 “原本今日是专程宴请你的,但我粗野惯了,人又无趣的很,怕你会无聊,便另外请了几个陪客,希望金老板不要介意。”长公主对金梧秋说。 客随主便,金梧秋自然不会在意主家的请客人数:“长公主太客气了。” 倒是祁珂好奇不已: “请了哪些陪客,长姐你早说,我便多带些人来好了。” 长公主横了她一眼:“让你带人来,怕是要搅黄我的宴席。这话可别让你二姐听见,否则她又该责你浪荡荒唐了。” 祁珂不以为意,终于反应过来: “长姐说的陪客不会是二姐吧?她那张冷脸,哪里适合陪客啊?” 祁珂的二姐,指的自然就是淑华二公主祁淑了。 这位公主在皇后病故之后第二年,主动请嫁信国公世子谢恒,成婚后,也不要求丈夫住公主府或驸马府,而是随着谢恒一起住在信国公府中,以国公府媳妇自称。 没想到长公主宴客,竟将二公主也请了过来。 那么今日的宴会,金梧秋一下子能见到本朝三位公主,可真是太荣幸了。 半刻钟后,当长公主领着金梧秋去到办宴席的松花院,见到了今日的陪客们,金梧秋发现自己刚才还是荣幸早了。 因为除了淑华二公主外,还有音华三公主祁音,外加一位气质上佳的小美人,经由介绍之后 ,金梧秋才得知小美人名叫谢婉,是信国公府三姑娘,祁珂悄悄告诉金梧秋,说太后有意让谢婉接替已故玉贞皇后的位子,将来极有可能母仪天下。 金梧秋闻言暗自点头,很好,大祁本朝拢共五位公主,今天到场四位,外加一个未来皇后,这顿饭的含金量可太高了。 长公主府的松花院其实就是在一小片松林中建了几座屋舍,小松林中有空地,宴席就安排在那里,公主府的下人们早就在林中布置出一个小型的宴客场所,厚软的藤席清凉舒适,松林间偶有风吹来,松木特有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众人打过招呼后纷纷入座,宴席是分餐制,每人面前一张矮桌,食物分盘而上,另有婢女随侍斟酒上菜。 “听闻陛下少时便在长公主府的松花院居住,此处果然天然清雅,质朴宜人。” 落座后率先开口说话的是谢婉,却是以皇帝来开场,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长公主自斟一杯: “陛下少时确实在此住过一段时日,之后便没再来了。” 金梧秋闻言不禁重新打量一番四周,觉得皇帝的品味挺独特,放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地方不住,却在宅院里找了一片小树林居住。 “是因为失火的缘故吗?”谢婉背脊挺直优雅端坐,仪态工整,将旁边盘腿而坐的祁珂给比了下去。 长公主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犹豫片刻后才回:“三姑娘知道的真多,这片松林确实是后来重新种下的。” 说完,不等谢婉回答,长公主便兀自举杯: “今日本宫为宴请金梧秋金老板而设宴,都是亲朋好友,无须拘礼,诸位请。” 宴席中人皆举杯回敬,金梧秋与五公主的矮桌相对,旁边是三公主祁音,主动转身与金梧秋酒杯相碰,后相对着展袖饮下,礼仪周到。 三公主祁音生得温婉柔和,弱质芊芊,手边始终放着一本书,无人说话时,她便翻开一页自读,文艺气息正盛。 “听闻金老板是江南金氏的族长?” 此时说话的是二公主祁淑,她身姿清瘦,面白无瑕,随意坐在那处便如空谷幽兰般气韵高洁,声音冷冽动人,目光清正,对金梧秋尊重有加。 “是,金氏族长不论男女皆可为之。”金梧秋回。 祁淑颇为感慨:“世人都言子承家业,女承家业者少见,金氏很好。” 说完,祁淑也对金梧秋举杯,二人对饮。 “二姐说得对,金氏真的很好,教养出梧秋这般有情有义又有能力之人,此番我能脱身,多亏了梧秋在宫外运筹帷幄,梧秋,我也敬你。” 祁珂与金梧秋更为熟稔,再饮一杯。 “五公主,我那日也在太后面前为你说话了,你怎么不敬敬我呀。” 谢婉见众人都在敬金梧秋,略感冷落,便佯做玩笑提醒祁珂。 祁珂是个没心眼的,听谢婉这么说也没质疑,直接重斟一杯,向她举起: “是是是,也谢谢你。” 两人在这边对饮,那边祁淑开口询问:“是长恩伯府那件事吗?听说伯府昨日被抄了,抄出不少好东西。” 祁珂不解: “刘氏的嫁妆都给她儿子了,蒋家还能抄出什么好东西?二姐莫不是听错了。” 祁淑端着酒杯浅嘬一口: “怎会听错,说是有一盒银票,加起来有二百万两之巨!” “二百万两?”祁珂惊诧不已,同时也疑窦丛生。 这蒋家要是有二百万两的话,又何苦巴着锦娘吸血? “不对不对,蒋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不可能的事!”祁珂怎么都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我家国公爷与李观棋都亲自查验过了……呀!” 祁淑说完放下酒杯,掩唇轻诧,目光飞快往三公主祁音的方向瞥了瞥,见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好似没听见她说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长公主点了点祁淑,提醒她慎言,祁淑无奈一叹,继续端杯饮酒。 一切看似寻常,倒是坐在祁音旁边的金梧秋看得真真切切,在二公主祁淑提起户部尚书李观棋时,三公主翻页的手指明显一缩,目光也有片刻失神。 关于这件事,金梧秋倒是早就听祁珂谈过,那户部尚书李观棋,正是三公主两年前和离的前夫。 李观棋原是先帝时期的丞相李林之子,真正的书香门第,李观棋自小读书天赋极高,小时候就有人戏称他为小李相,虽是戏言,却也足见李家对其期望之高。 怎料李观棋高中后,还没来得及出仕,就脑门 一热求娶了公主,然而大祁的驸马是不能参政的,李观棋为了爱情,放弃了仕途。 婚后两人倒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世人都以为这一对会百年好合,谁料两年前,三公主突然提出和离,把 第 31 章 让陛下随机再挑几...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一章 金梧秋说完,周围人都愣了一下,祁珂从旁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这可是三姑娘从宫里偷……悟出来的。” 祁珂嘴快,差点把‘偷看’两个字说出来,谢婉有太后撑腰,听说能时常进出宣和殿,借着送各种汤水的机会,看到一些宣和殿里的机密也很合理。 金梧秋质疑,让谢婉面子有些挂不住,清雅秀气的面庞上现出些许怒容: “金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吗?” 金梧秋指了指被她收起的图说: “三姑娘指的那条南北向的支流,河东是升阳巷,河西是平阳巷,这条支流是从护城河蜿蜒而来的,途经朱雀街与长乐街这两条平行街道的端口,却在巡抚下马桥附近断流,若是工部要拓宽运河河道,把这条前方有阻断的支流填平确实能让水流走向更顺畅。” “既然能让水流更顺畅,那你为何说这支流不会填平?” 祁音对文艺、工艺类的事情比较感兴趣,很想知道金梧秋那么说的原因。 金梧秋没有卖关子,而是直言不讳: “因为成本太大了。填平一条七八里的长河用的沙石、泥土、河工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费时费力费钱。” 谢婉轻哼一声,似乎对金梧秋的这个理由很是不屑: “哼,修整河道利国利民,你所谓的那些开销在国库面前不过九牛一毛。” 金梧秋看着眼前这位天真的小美人,久久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姑娘还真当国库的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说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皇帝显然是想做个明君的,也确实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朝廷没有横征暴敛,没有苛捐杂税,国库的钱能一年顶一年就很不错了。 说句大白话,皇帝家也没有余粮,也得一文钱掰成两半用。 “那敢问三姑娘,工部有没有贴出正式的河道改线图?”金梧秋换了个方式问。 谢婉说:“若是等工部正式贴出来,那两条街立刻就会身价翻倍,还轮得着你我上场?” 金梧秋见她冥顽不灵,只能做最后的善意提醒: “我的建议是,谢三姑娘最好别碰那两条街,那条河道纵然真的要填平,没有七八年是做不成的,你的钱投进去很难再出来 。” 谢婉听完金梧秋的提醒,非但没有感激,反而面色骤冷,微微昂起头颅,对金梧秋显现出她对待商人真正的态度: “商人大多目光短浅,唯利是图,你也不例外。” 金梧秋不置可否,好言不劝想死的鬼,她能出言提醒算很有良心了,后面人家是亏是赚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谢婉将两张图叠好,重新放回袖袋中,对几位公主问: “她见识少,我不怪她,几位公主不知可有兴趣参一股?” 祁珂率先摇头,祁淑与祁音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坐席,唯独剩下长公主祁瑶未曾表态,谢婉自信夸赞: “还是长公主明理,不知……” 话未说完,便被长公主打断: “谢三姑娘怕是坐不住了吧,我送你。” 谢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长公主怕是想与她私下谈,点了点头说: “那便有劳长公主。” 两人随即离去,出了松花院的垂花门,谢婉便迫不及待的问: “长公主可是有兴趣,咱们不妨……” 谢婉的话再次被严厉打断: “谢三姑娘适可而止!” 祁瑶忽的停步训斥: “这两张图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太后准你入宫相伴,是因为你姓谢。但你的所做所为却对不起太后的信任,最后提醒一句,宣和殿的东西,一纸一笔都涉及国家机密,若因你而泄露,引发的一切后果,都将由你和谢家承担。” 祁瑶早就气极,憋到现在已经很给谢婉面子,此刻训斥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连松花院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位公主面面相觑,祁珂还咽了下喉咙,不自觉的回想起小时候被长姐训斥的羞耻感觉。 同样体验到那种羞耻感的还有谢婉。 从懂事开始,谢婉的身边就都是捧着她,顺着她的人,她出身世家之首的信国公府,父亲谢忱是祖父的次子,却打败了他的世子长兄,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袭了爵,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十八岁入宫为后,虽然只做了短短半年便病逝了,但陛下却对她念念不忘,追封她为元贞皇后,为她至今不娶。 从小谢婉就活在父亲和姐姐带来的荣光中,但她明明知书达理,容貌上佳,但别人 谈论起来,总说她是已故皇后谢珺的妹妹,谢婉不服,便越发高要求的对待自己,把自己的礼仪练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终于如愿被太后选中,想要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皇后。 十六岁的谢婉,几乎已经爬到了同龄人的顶峰,放眼整个京城的大家闺秀,世家小姐,有谁还能越过她去? 平日里就连皇家的公主们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却不料今天被长公主当面训斥,训斥的内容谢婉没听进去,只是觉得难堪、愤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她此时已经当了皇后,祁瑶还敢这样跟她说话吗? 可是皇后…… 谢婉又想起她那日,奉太后之命端着参汤送进宣和殿,谁料陛下临时去了内阁议事,她便在殿中等候,见陛下龙案上有些乱,主动上前整理。 她便是那日在陛下批阅完,放进准许那一栏的公文中看到了工部呈上的河道改线图,她才努力记住,就听见陛下回来的脚步声。 谢婉慌慌张张的把图放回原位,到殿门前迎接,看着俊美无俦的陛下由远及近的向她走来,谢婉心头乱撞,想拿出最好的姿态行礼,陛下却从她身旁径直走过,一个冷漠无情的‘滚’字之后,大内总管卢英奉旨把她送来的参汤从宣和殿摔了出去。 当时谢婉吓傻了,被卢英请出宣和殿后,只觉得殿外的禁军在笑她,擦地的小太监在笑她,就连远处的宫婢都在笑她……谢婉人生第一次面红耳赤,丢脸至极。 还是总管卢英看不过眼,主动出殿来安慰她,与她说了宣和殿不经传召不得擅入的规矩,谢婉冷静下来,反应迅速的把问题推到了太后身上,楚楚可怜的说自己只是奉太后之命,想让卢英为自己在陛下面前解释一番,卢英满口应下,还唤来宫人送她回了永寿宫。 而自那次事件后,陛下无论在哪里见到她,都只当她不存在似的。 太后的态度让外界所有人都认为下一任皇后非谢婉莫属,唯有谢婉自己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难走。 所以她才想在有限的机会里,为自己更多的创造价值,省得等将来别人也看出她做皇后无望时,自己仍是什么都没捞到。 她娘亲说的,这世上一切都是虚名,只有实实在在抓到手里的利益才是真的。 可谢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 动出击就以失败告终。 不仅被一个商人小瞧,如今还被长公主当面训斥,谢婉很生气,又不敢公然反驳长公主,只好把气憋在肚子里,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用最差的礼仪来表达自己此刻的不满。 祁瑶看着愤而转身的谢婉,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姑娘到底还是年轻,自小在蜜罐子里长大,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太后选的这个未来皇后不太行,但太后本身也是这样的人,看人永远只懂看表面,只希望皇帝自己能清醒一些吧。 ** 麟趾行宫。 祁昭与户部尚书李观棋对面而坐下棋,白山黑水间,干脆利落的较量着。 临塘西窗边,梁浅一边吃葡萄,一边巴着窗棂喂鱼,这麟趾行宫终究还是让他闯了进来,虽说倒贴了个李观棋,但只要能躲进来,梁浅是一点都不在意。 悠闲吃葡萄吐籽儿的同时嘴巴也没闲着: “谢三姑娘此举算是惹着我家那位了,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假公济私、滥用职权的人。” 白面书生一般的李观棋落下一子,问祁昭: “所以谢三姑娘的那张河道改线图是真的吗?” 祁昭抬了抬眼:“怎么?” 李观棋毫不避讳的说: “若是真的,回头我也去参一股,赚上一笔买好纸墨。” 祁昭冷笑着断他后路:“若你坚持做驸马,多好的纸墨没得用?” “唉,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李观棋不合时宜的吟起了酸诗,对祁昭出手倒是依旧狠辣,落子后还无限惆怅的补充了一句: “是她不要我……也是我负了她。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闭嘴。” 祁昭成功被他酸到,不再提这事,生怕 第 32 章 金老板感情培养的...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二章 金梧秋在京城的动静没想过要瞒江南,从她找到夫郎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被江南那边找来的准备,但没想到率先来的竟不是她父亲,而是金氏二房的人。 二房长女金玲与长房长女金梧秋同岁,生得艳丽非凡,韵味十足。 金玲十八岁时曾定过一门亲事,谁知定亲后几个月,金玲的母亲就不幸亡故,三年的孝期令人望而生畏,男方家不愿等那么久,于是退了亲事。 金玲对此毫不在意,生为金家的女儿,拥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利,可以插手生意,可以主事当家,把这样的权利浪费在成亲上面委实可惜,更何况,族中帮她找的姻亲,要么没钱没地位,要么有地位没钱,总之金玲都看不上。 于是她在被退亲后便停止相看,还用了一个让金家人无法拒绝的借口————大姐姐都没成亲,我急什么? 这个被她做挡箭牌的‘大姐姐’,不幸正是金梧秋。 也许是这个借口太好用了,后来族中果然不再找金玲的麻烦,火力全开对付没带好头的金梧秋,这才使得金梧秋在江南待不下去,到京城来躲清静。 “大姐姐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金玲坐下喝了口茶,就赶忙对金梧秋表明立场,与她一同前来的胞妹金圆附和: “我也不是。”她今年才十四,人如其名,圆润可爱。 金梧秋看着这对年龄相十岁的姐妹,无奈说: “是也没关系。千里迢迢的来了,总不会将你们赶出去的。” “嘻嘻。”金圆吃着糕点傻笑:“我就知道悄悄跟过来准行,大姐姐不会不管我们的。” 金梧秋不解: “悄悄跟过来?” 金玲没好气的白了把嘴巴塞得圆滚滚的妹子,冷着脸甩给她一方帕子: “原本是我一个人来的,谁知刚出扬州就发现她悄悄藏在后面的马车里。赶又赶不回去,只好一起带来了。烦人精。” “嘿,我是特地等出了扬州才让你发现的。”金圆被骂也无所谓,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得意:“距离不远不近,让你想赶我回去都不行。” 金梧秋摇头: “叔父会担心的,你也太任性了。” 金圆缩了缩肩膀:“他成天忙着 喝酒,哪会担心我?” 二房的老爷,金梧秋的叔父是个甩手掌柜,二房的生意基本都交给手下和金玲打理,自己成天饮酒,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都多。 “不指望她懂事,我半路就写信回去了,父亲此时应该收到信了。”金玲瞪了一眼金圆,对妹妹的嫌弃不予言表。 “那就好。你们舟车劳顿累辛苦了,我让人去收拾个院子,你们……” 金梧秋正要唤珍珠姑娘去准备两人的住所,就被金玲拦住了: “大姐姐别忙,我们不住这儿。” 金梧秋和金圆都很意外,金圆放下糕点问:“姐,我们不住大姐姐这儿,住哪里啊?” 金玲说: “傻丫头,我们二房在京城难道就没产业?能靠自己就靠自己,何必占大房的便宜。” 金梧秋觉得金玲这‘占便宜’的说法不恰当,但她从小就是这样。 金玲总是将两房的区域划分得特别清楚,有时候明明可以借用大房这边已经成功了的模式做生意,她却偏偏不用,哪怕另外花钱摸索也在所不惜。 “我父亲早年在京城燕子巷和聚贤巷都买过宅子,聚贤巷的宅子比较老旧,所以我们住燕子巷那边就好。”金玲解释了几句。 金梧秋见她连具体地址都说出来了,可见不是客套话,不便强留: “那还需要些什么,我派人送去。” 金玲再次拒绝,并提出一个要求: “我都安排好了,不劳大姐姐费心,只等见过大姐姐找的夫郎,我们便过去。” 金梧秋有些为难: “……不太方便吧。” 金玲却是坚持: “有什么不方便的,把他叫出来我见一见,又不是大姑娘,难道还羞臊不成?” 金梧秋从金玲的口气中,听出了些许的……幸灾乐祸?难道是错觉? “我的人,你见了作甚?”金梧秋语气不悦。 金圆比较敏锐,听出来后就暗自拉扯了一下姐姐的衣袖,让她注意分寸。 谁知金玲却是铁了心: “就是见一见,我那些掌柜的找外室还都把人带来让我把关呢,他又不是大姐姐的正经夫婿,大姐姐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不是专程来与金梧秋打招 呼的,根本就是想来确认一下金梧秋是否真的做了那件出格的事,顺便看看人,再居高临下的点评一番,以满足她自小习惯与金梧秋相比的虚荣心。 “放心,我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没有半分兴趣,不会跟大姐姐抢的。” 金玲来京城,本来是不用拜会的,但听说那眼高于顶的大姐姐在京城找了个夫郎,这种行为在金玲眼中与自甘堕落没什么区别,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眼,来的路上她一直很兴奋,就好像是突然抓到了对手的小辫子,不借此压一压大姐姐的嚣张气焰,也太对不起上天给她的这个机会了。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大张旗鼓找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亲手把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今后还有哪个高门府邸的公子敢要她? 这种口吻,已经不是调侃,而是奚落了。 金梧秋的脾气不差,但也绝不容忍有人当面挑衅,当即反击: “那可说不准,没准你见到他就改主意了呢?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对吗?” 金梧秋意有所指的话让金玲面色瞬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丢脸之事,竟蓦地起身,恼羞成怒般拂袖离去。 夹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姐姐中间,金圆左右为难: “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姐姐怎么好像生气了?” 金圆有点慌张,自家姐姐走得决绝,自己再不跟上就要被丢下了,可就这么掉头就走也太没礼貌了。 “随她吧。你怎么说,是留下住还是随你姐姐去燕子巷住?”金梧秋对金圆还是很喜爱的,这小妹妹比她姐姐可讨喜多了。 金圆犹豫了好半晌,金玲都已经走出垂花门好一会儿了,金圆才做出决定: “我去看看姐姐走了没,她要是自己走了,我就留下住。” 金圆其实是想留在大姐姐这里住的,可自家姐姐脾气不好,又不喜欢她亲近大房,金圆未免以后回江南被算总账,只能给自己找些理由。 她只是稍微墨迹了一点点,姐姐就撇下她了,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住大姐姐这里。 “去吧。她若走了你便回来。晚上还能带你去逛胡人夜市。” 金梧秋一眼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宠溺的应了。 金圆惊喜万分,连连点头,走出花厅后,还一步三 回头的对金梧秋挥手,搞得好像谁看不出来她在有意拖时间似的。 然而,令金圆没想到的是,从前一耍脾气就把人丢下的姐姐,这回居然没走!在停靠在涌金园门前的马车里等她。 金圆暗自叹息,遗憾的回头看了一眼涌金园的牌匾,蔫头耷脑的爬上马车,还没坐稳就被自家姐姐恶声质问: “你脚底生疮了,走这么慢?还想别人留你住下不成?” 金圆委屈反驳: “姐姐干嘛咒我?” 金玲也知道自己是在拿人撒气,说得过了些,深呼吸两下后不耐烦的表示歉意: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金圆不是个喜欢怄气的人,姐姐既然承认错误了,尽管态度还是不好,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姐姐计较了。 试着靠近姐姐,轻声问道: “姐,大姐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抢过她的东西吗?” 金玲刚平息一点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一把将凑近的圆脸给推开了,恶声恶气道: “问什么问?关你什么事?” 金圆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开口,只能缩了身子,尽量在马车里减少存在感,不让姐姐找到迁怒她的理由。 这边金圆识时务,金玲不能借题发挥,只能越想越气,对金梧秋更是恨意满满。 她竟然还好意思提那件事,当初不过是看那个男人生得不错,又十分爱慕金梧秋,她便存了把人抢过来的心,谁知那个男人竟把自己向他告白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金梧秋,还让金梧秋找上她,问要不要把那个男人让给她云云…… 这件事让金玲 第 33 章 呵,心疼男人是我...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三章 “所以……你是为皇帝挡刀才受的伤?” 片刻后,金梧秋扶着祁昭靠在软榻上,担忧的问起他的伤势,想去给他叫大夫他也不让,非要拉着金梧秋一同坐下,他自己则软软的靠在金梧秋的肩膀上。 那画面,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只长大了却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大的狗狗,非要撒娇往人怀里钻,不抱就哼哼的感觉。 “差不多吧。”祁昭在金梧秋的肩膀上蹭了几下,很自觉的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金梧秋不懂: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 “这个……哎哟。” 祁昭动了动,感觉像是碰到了伤口,金梧秋紧张的扶住他,往他已经不怎么往外渗血的肩膀看去: “还是重新包扎一下吧。” 祁昭却是虚弱摇头:“真不用,太医都处理过了。” 金梧秋却不放心:“处理过怎么还流血?肯定是裂开了,让大夫看一下为好。” 祁昭却坚持:“真不用,你别动,让我多靠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不管金梧秋愿不愿意,祁昭就把人重新拉回身边,继续贴过来,这回更过分,脸颊还在金梧秋修长细嫩的脖颈处磨蹭不已。 金梧秋感觉不对,不动声色说: “不让大夫看,那衣裳总得换一身吧。” 靠着她肩膀的人依旧拒绝:“不用——哎哎——” 金梧秋忽的起身,让她肩膀上的人靠了个空。 祁昭正想埋怨,却见金梧秋抱胸站在软榻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目光微微闪躲,自行靠在迎枕上,只敢小声嘟囔: “干什么呀,人家可是伤患。” 金梧秋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扑上去扯他衣襟,在祁昭欲拒还迎、浪到飞起的阻挡之下,成功看到了他的‘伤口’。 金梧秋微笑着从祁昭的胳膊上解下一个‘血囊’,拿在手中扬了扬,挑眉问他: “伤口?护驾?” 祁昭见事情败露,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指着金梧秋高举的‘血囊’介绍起来: “你猜怎么着,我在一个杂耍摊买的,骗了好多人呢,怎么样?好玩吧?” 金梧秋咬着后槽牙:“ 好玩是吧?” 这么好玩,你怎么不吃了! 金梧秋重新扑过去,试图把血囊塞进某张胡说八道的嘴里,让他从里到外好好的体验一把什么叫‘好玩’!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最终以金梧秋精疲力尽而结束,不仅没‘报仇’,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被那满口胡话的家伙抱在怀里说话。 “我确实没受伤,也没护驾,不过我明日休息,你想不想去哪里玩耍?我可以陪你!” 祁昭抱着金梧秋,像抱着个宝贝疙瘩似的,几乎手脚并用,生怕金梧秋跑了似的。 “你们这行还有休息?”金梧秋问。 祁昭笑了:“瞧你说的,哪行没有休息的时候?” “就算你明日休息,也不是你诓骗我的理由。” 金梧秋很郁闷,她自小从商,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再奸诈狡猾的坏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偏偏唯二的两次受骗,都栽在这人身上。 还是那种非常低端的骗局,低端到你都不敢相信会是一个成熟且聪明的人会使出来的。 “还生气呢?要不再打我几下?”祁昭从身后捏着金梧秋的下巴,强行让她转过头看着自己。 金梧秋懒得挣扎,翻了他一个白眼,越想越气,纳闷的问: “我就不懂了,请问你今年贵庚,怎么还对这种幼稚的孩童玩意儿乐此不疲?” 一个伸缩匕首就算了,又来个假血囊…… 再这么调皮下去,金梧秋都想去给他报几个兴趣班上上了。 “还不是因为小时候没玩过嘛。” 祁昭略带伤感的说,失落的神情让金梧秋突然心疼,感同身受。 金梧秋穿到这个世界,在金家从小就得独当一面,也没有童年,但她好歹在现代是有过一段米虫般的幸福童年的。 而谢映寒在陇州出生,自小就身负重任,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正常的童年。 “但最关键的是————”祁昭神情落寞的再次开口,金梧秋以为要听见什么忧伤2.0的感悟时,他说: “你太好骗了!” 金梧秋:…… 呵,心疼男人是我活该!火葬场文学诚不欺我。 祁昭被瞪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又俯身亲了起来,谁知还未深入, 金梧秋就突然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祁昭一个吃痛,箍住金梧秋的力气就减弱了,金梧秋趁机脱离他的怀抱,还顺便砸了个大迎枕过去! 怀中人变成了大迎枕,祁昭很是不满,在被咬痛了的下唇上抹了一把,指腹竟沾了丝丝血迹,竟被金梧秋给咬破皮了。 金梧秋无动于衷,芝麻绿豆般的一点点血迹还不足以勾起她的愧疚之心,并还后悔怎么只是咬破了皮,就该咬他舌头,让他口无遮拦乱说话! 打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带着浓郁的茉莉花香,金梧秋迎着花香走去,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这盆从宫里花房拿出来的花,感觉跟宫外的没什么差别。 “这花真是宫里的?” 被骗过后,金梧秋对任何事物都保有一定质疑。 祁昭失笑:“你信,它就是。” “你这个人都不可信,你送的花自然也不可信。” 金梧秋嘴上说着不可信,手里却没闲着,见花根旁的泥土有些干燥,便用舀茶喝的长木勺,从书桌一角的清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慢悠悠的浇灌起来。 “别这么说嘛,我还是很可信的。” 祁昭从里间走出,靠在圆形拱门隔断上,看着来回舀水浇水,忙个不停的金梧秋说话。 “明天你想做什么?逛街?游湖?或者我带你去郊外跑马吧?”祁昭问她。 金梧秋一边给花浇水一边问他: “你这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没问题吗?” 祁昭耸肩: “有什么问题,别人又不知道我是谁。” 金梧秋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初她仅仅凭着‘谢映寒’三个字,半天就把他老底给挖了出来,有人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来历,自然也有人认得他的脸。 如今若是他这张脸在金梧秋的身边公然出现,那不就等同于告诉别人,她金梧秋在得月楼找的夫郎,就是那个跟信国公府有仇的谢映寒? 届时不仅金梧秋会有麻烦,他也会有麻烦吧。 这么想着,金梧秋犯下手中长木勺,来到祁昭身前,用手细细的丈量起他的脸颊。 祁昭被她摸得发痒,想往后躲,被金梧秋按住警告:“别动。” “你在干嘛?”祁昭问。 金梧秋说:“量尺寸。” “用手吗?” “放心,很准的。” 量完后,金梧秋找来纸笔把祁昭的面部尺寸记录下来,然后便拿着纸匆匆忙忙的往东南角的院落去。 祁昭知道金梧秋身边有能人,除了管家珍珠姑娘外,另外还有几个各怀绝技的丫鬟。 迄今为止,祁昭只见过管事的珍珠姑娘和会看病的玛瑙姑娘,还没见过懂机关和管情报的两位。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晓,住在涌金园东南角那座院落的就是懂机关的碧玺姑娘。 金梧秋这个时候,拿着他的脸部尺寸去找碧玺姑娘做什么? 祁昭带着疑惑,接替金梧秋先前的浇水工作,连浇了好几次后,茉莉花盆四角底下终于都有水渗出来,这就说明花已吃饱了水,不可再浇了。 金梧秋一直在东南角的院子里忙到深夜才回房,那时祁昭都已经看书看得犯了困,问金梧秋干什么去了,她只说明日就知道了,其他一切缄口不言。 祁昭再问无果,两人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金梧秋天亮醒来,见身边人居然还在,稍加晃神后才想起他今日休息的事。 金梧秋心里记挂着昨天拜托碧玺做的东西,干脆蹑手蹑脚的坐起身,然后发现自己要下床的话,就得从祁昭身上翻过去。 以前她醒来时人已不见,金梧秋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困扰,今天倒是把她难住了。 要怎么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翻身下床呢? 金梧秋犹豫了好半晌,决定直接试,她先将一条手臂越过祁昭的身子,然后是腿,金梧秋成功翻越,暗自欣喜,对自己的身手相当满意。 她走入床铺旁边的屏风,将睡衣褪下,在镜子前换上今日要穿的衣裳,一边系衣带一边从屏风后走出,从床铺经过,往房门走去。 但金梧秋忽觉不对,原地倒 第 34 章 阁下似乎很喜欢说...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四章 金梧秋昨天还庆幸找来京城的是金玲、金圆两姐妹,父亲那边尚无反应,今天就现世报来人了。 来的是她的义兄虞子青,他比金梧秋大两岁,五岁时被金梧秋的父亲收养为义子,跟金梧秋一同长大,能力出众,如今统管着金氏大房名下的船舶生意,在商场上以铁面无情著称。 “昨天金玲和金圆来了京城,大哥怎么没与她们一起?”金梧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水,亲自为虞子青斟茶。 两人虽是义兄妹,但金梧秋习惯喊他大哥。 虞子青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说: “她们走她们的,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他身姿挺拔,容貌周正,在商场历练多年,举止沉稳,气质出众。 此刻他正目光凛凛的盯着兀自倒茶喝的金梧秋,无需言语,只坐在那里,就能让金梧秋不自觉的挺直背脊。 这人从小便不苟言笑,古板又严肃,跟他相处时,金梧秋总是很难放松下来,每每都要严阵以待,比跟她亲爹相处还累。 “大哥有话可以直说。” 金梧秋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来个痛快。 虞子青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才叹息问: “你在京城的事,可是真的?” 金梧秋用茶杯掩饰心虚,明知故问:“大哥指哪件?” “还需要我明说?” 虞子青眉头蹙起,金梧秋就怕了,不敢再装糊涂,干咳一声后说: “是真的,不然也传不回去啊。” 虞子青沉默片刻,长长一叹,拿出了大哥的气势质问金梧秋: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哎呀,就……水到渠成的事。大哥喝茶。”金梧秋又给虞子青添了些茶水。 “什么水到渠成?少跟我打马虎眼。”虞子青将杯子放到一边,继续教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被族老们催烦了,想随便找个幌子应付一下。可你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吧。” 金梧秋耐着性子解释: “大哥知道的,名声于我而言分文不值。别人与我做生意,是因为我能为他们赚钱,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并不是因为我三从四德,恪守妇道的好 名声。” 虞子青沉默片刻后: “我说不过你。总之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找个来路不明的人。” 金梧秋问: “那我该找什么样的?找个让我父亲和族老们全都满意的男人吗?” “义父与族老们又不会害你,他们……”虞子青试图说服金梧秋,却被打断:“大哥不必再劝,此事已成定局。” 虞子青只好把满腹劝说的话咽下,烦躁的将手边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盯着手里的空杯子,迟疑良久后才问出个问题: “那你与他……有夫妻之实了吗?” 看他那难以启齿的神情,就知道让他问出这句话有多为难。 他为难,金梧秋也为难。 故作镇定的喝茶,却发现杯中茶水早被没了,她喝了个寂寞。 见她迟疑,虞子青眼中闪过希望: “还,没有吗?就像你跟慕容弦那样,只是名义上在一起吗?” 骤然听到那个名字,金梧秋有些不淡定,放下茶杯,打破了大哥的幻想: “不一样,我跟他已经在一起了。” 这一刻,金梧秋竟然有点感谢刘氏买通云儿给她下了情药,让她早早跟谢映寒生米煮成熟饭,不然以她墨迹的行动,她跟谢映寒现在估计还处于纯友谊阶段,现在就没底气说出这句话了。 虞子青片刻失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你总是不听话,从小就不听。我以为经历过慕容弦你会长大,不会再做让义父为难的事。” 金梧秋暗哼,他们凭什么希望她既能干又听话? 刚想反驳,就听虞子青又说: “梧秋,其实你就是想找个挡箭牌,若是如此,你完全可以找我,八年前我就与你说过一回,你永远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盾牌,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挡在你身前。” 这些话金梧秋八年前确实听过,当时她就不懂自己身前有什么好挡的,风雨雷电她又不是受不起。 而现在,她依旧不太懂。 大哥依旧在那喋喋不休: “可八年前你没有听,最后结果怎么样?慕容弦不知所踪,你的感情终究错付了。现在又想重蹈覆辙吗?” 虞子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前拉起金梧秋的手,说: “梧秋,我当初说的话,此刻依旧作数。” 金梧秋原是把大哥的发言当说教在听,但此时大哥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 他正深情款款的看谁呢? “大哥。”金梧秋呆愣的唤了他一声,然后举起被他握住的手,诚心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子青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英勇就义般的说: “意思就是,你现在就去把那个人赶走,大哥娶你!” 金梧秋整个人都吓麻了! 大哥,娶我? 这是什么新世纪文坛第一恐怖言论? 先不说她不喜欢大哥,大哥也未必真喜欢她,单单是想象婚后要跟他这样一个无趣又古板,吃个饭都能挑出你三个错处的男人在一起,睡前说不定还要逼着你做一日错误总结,然后说教个半小时才让你入眠,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副教导主任的嘴脸。 让她跟这样的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还不如英年早逝! 就在这时,金梧秋被虞子青抓住的手被人从一旁夺了过去,只见祁昭已经戴上了他的新装备,气质满满的站到金梧秋身边,用眼神与同样站着的虞子青激烈对峙。 祁昭自不必说,二十五年的皇帝可不是白当的,气势这块没输过。 虞子青也不遑多让,仗着与金梧秋的关系特殊,竟不见半分颓势。 被他俩夹在中间的金梧秋,被空气中那股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的暴烈氛围压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要娶你?” “他是何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金梧秋,然后开展新一轮对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主要是看金梧秋先回答谁。 金梧秋自知此刻已沦为他们斗气的工具人,向两边虚弱一笑,然后忽然越过两人,冲着外面大喊: “中午让九娘加只八宝酱鸭,大哥爱吃;再加一份腌笃鲜,谢郎爱吃!” 不合时宜的喊完之后,金梧秋从夹缝中起身,艰难万分的钻了出去,说道: “那什么,我去厨房盯着九娘,怕她偷懒,大哥和谢郎正好认识一下,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 说完这些,金梧秋不给两人阻拦反对的机会,一溜烟跑了出去,把战场留给男人。 片刻后,祁昭坐在金梧秋的位置上,就着她用过的杯子饮茶。 虞子青来者不善:“在下虞子青,阁下贵姓?” 祁昭从容不迫:“谢映寒。” “谢公子,想必你已知我与梧秋的关系。”虞子青尽量客气。 “知道,你是我家梧秋的爱慕者嘛,我都听到了。”祁昭尽量礼貌。 虞子青一拍桌子:“我是她大哥!” 祁昭无惧挑衅:“那你还求娶她?天理不容啊。” 虞子青顿时面色铁青: “那敢问谢公子与梧秋是何关系?” 祁昭自若应对: “正是阁下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啊。” 虞子青语带威胁: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劝你做人最好把心思摆正,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祁昭身子靠后,昂首晃脑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极了挑衅,忽然笑问: “阁下似乎很喜欢说教?可惜我不、爱、听。” 虞子青忍无可忍,一把掀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今日若不教训教训这个无耻之徒,他都没法向义父和金氏交代。 祁昭也不是软柿子,三两招便化解了虞子青的攻势,两人就在花厅中打得有来有回,热火朝天。 ** 金梧秋逃到厨房,拿了根萝卜边啃边长吁短叹,这行为非常影响傅九娘的工作环境,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摔,对金梧秋斥道: “你有完没完?” 金梧秋看了眼菜刀,习以为常: “你做你的,我吃我的,河井不犯。” 傅九娘语塞,又不能真拿菜刀砍她,只能认命: “我跟你说,以后想加菜就早点说,我这每天都是有计划的。” 金梧秋也很无奈: “我也不想的,那两道菜你想加就加,不想加就不加,反正我看他俩今天估计都没胃口。” 傅九娘嗤笑一声: “你倒清醒。那你躲什么?” 江南早晚都会来人,东家这么大的事说做就做,难道还怕江南那边不高兴吗? “谁说我躲了?我是来监督你做菜的。” 第 35 章 呵,诡计多端的男...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五章 金梧秋为了后半辈子不被烦死,豁出半日去听训,终于成功安抚下暴怒的大哥,让他尽管还在生气,但也明白了金梧秋认真想和谢映寒试一试的决心。 听完解释,虞子青要走,金梧秋挽留: “大哥不留下监督我的后续表现吗?” 虞子青神情不愉:“我不是你爹啊?你自己知道在干什么就好。” 金梧秋擦了把冷汗:我对我爹可没对你有耐心。 要说在金氏,金梧秋唯一害怕的就是虞子青。 只因其他人跟她都是从利益出发的交往,家族看重她决策能力;族人看重她吸金能力,父亲看重她能给大房争气,带来实际好处; 唯有虞子青对金梧秋,是从感情出发。 这种感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恩人之女的照顾之情,对一起长大妹妹的看护之情。 金氏对子孙确实公平,但这种公平是建立在优胜劣汰基础上的,凡事都得以实力说话,你的实力比别人强,就能比别人获得更多的关注与资源,一切都是等价交换。 但在虞子青那里,他对金梧秋的爱护与付出,是无私且不计得失的,金梧秋有一阵压力太大,还曾把自己对父爱的向往之情投射在虞子青身上,就是因为觉得他比其他人都要可靠,无论她是出色还是平庸,他都会像兄长一样对待她。 所以,别人的想法金梧秋懒得管,随你高兴或不高兴,但对虞子青,还是更希望他能高兴些的。 “我知道的,又不傻。”金梧秋指了指自己说。 虞子青却不这么认为,哼了一声:“未必!你看男人的眼光要是有你做生意一半……” “打住打住!我真的知道了,大哥。” 金梧秋见他开始啰嗦,赶忙阻止,生怕开启新一轮的念叨之旅。 虞子青用老父亲看叛逆不听话闺女的无奈目光,将金梧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我还约了几家京城的掌柜谈事,先走了。” 金梧秋突然乖巧:“我送大哥。” 亲自把虞子青送到门前,门房已经把他的马牵来,两个小厮也已就位,虞子青打算上马前忽然停了脚步,扭头看向站在门外的金梧秋,迟疑良久后,才最后说了句: “这回你若还是看错人,大哥先前与你说的话依然作数。进去吧,我走了。” 金梧秋:……大哥怎么还记着这茬儿? 虞子青倒是潇洒,说完就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 送走了虞子青,金梧秋正打算去休息休息,刚走了两步才猛然想起,她现在还没有资格休息,因为还有一个没哄完呢。 金梧秋头疼,站在原地挠了好一会儿额头,然后才认命的往谢郎最爱待的书房走去。 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见她酷爱学习的谢郎搬了几十本古籍放在窗边的软榻上,他靠着迎枕,饮着茶,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页,就连金梧秋进来都没察觉。 当然了,说是没察觉,但更可能是不想理会。 金梧秋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跟朋友出去应酬晚回家的丈夫,看见没开灯的客厅里,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无声电视的妻子,既愧疚又担忧,但更多的是……害怕。 从圆桌上倒了杯茶,亲自端过去给他,想着他要是不喝,自己正好顺便喝掉,毕竟劝了大哥老半天,金梧秋早就口干舌燥。 谁知金梧秋刚把茶递过去,眼不离书的那人就伸手接过,兀自喝了起来。 金梧秋见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破冰几乎,往他腿侧的空处一坐,边哄边解释: “我大哥脾气就那样,属驴的,若不顺着些,他能犟出十里地。” “挺好。” “他跟你动手,你没伤着吧?” “还行。” “咱俩的事,我都跟他讲清楚了。” “是吗?” 金梧秋的所有问题,对方都用两个字回答,这明显还是在生气啊。 这要怎么哄?金梧秋实在没什么经验,决定打感情牌试试。 “是啊!他也就是怕我被骗,关心我来着。” “哦,你经常被骗?” 似乎有点效果,金梧秋想,这都从俩字增加到六个字了! “也不是经常,就一次!你知道的,我十五岁时招赘过一个夫婿,他叫慕容弦,我从街上捡回去的男人,他算盘打得不错,表面看起来也斯斯文文,谁知内里会是个败类。” “那时候,我爹想 扩充产业,动了让我联姻的心思,但婚姻大事,岂同儿戏?要是我自己选的人便罢了,偏偏是我爹选的,我一百个不愿意,就自作主张,从身边找了个相对看起来顺眼的人招赘。” “结果你也知道了。成亲不到一个月,那败类就卷了我的钱,拍屁股走人了。” “因为这事儿,我在金家没少被人笑话。大哥都看在眼里,怕我再次识人不清。” 金梧秋把自己的前一段笑话般的婚姻大概说了一遍,希望谢郎能理解大哥的一片苦心。 “他怕你识人不清,所以就想自己娶你?” 祁昭合上一本书,摸到另一本打开: “他可真是你的好大哥!” 金梧秋觉得此时此刻‘好大哥’三个字听着有点别扭: “他不是真心要娶我。就是报答我爹对他的救命之恩,觉得我反正只是想找个让族里闭嘴的挡箭牌,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大哥,哪怕牺牲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也要替我挡一阵。” 说到这里,金梧秋真心觉得她这个大哥真不错。 除了人古板一点、严肃一点、啰嗦一点、事多一点、不通情理一点、爱讲大道理一点,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好男人。 也不知今后哪家姑娘有福消受,金梧秋提前为她捏一把汗。 “哦。原来如此。” 祁昭听完金梧秋的陈述,终于愿意施舍一记眼神过来,金梧秋看到曙光,连连点头: “嗯嗯,就是这样!” 祁昭放下书本问: “所以,我只是你应付族里的挡箭牌?” 金梧秋:……你是会抓重点的。 她说了那么多感人肺腑的心路历程,他却只关注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自己是怎么来的,心里真没有点数吗?说是挡箭牌已经相当尊重了好吧? 然而话却不能这么说,容易让金梧秋进门后的努力功亏一篑。 “刚开始是,但后来我改变了。”金梧秋求生欲很强。 “哦?改变了什么?”祁昭问。 金梧秋仔细斟酌用词,彩虹屁什么的先吹一波: “当然是谢郎的绝世人品打动了我,你优秀、帅气、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你还有编制!皇家编制!” 祁昭静静看着她发挥,觉得有些用词还挺新颖: 第 36 章 某人就像开了闸的...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六章 宣和殿中,卢英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陛下对着奏折发笑了。 不是那种认真的笑,而是嘴角微微翕动的暗笑,笑完之后还会盯着某处看一会儿。 卢英也曾顺着陛下投注的目光看去,试图揣摩一番圣意,然而陛下要么盯着一只平平无奇的花瓶,要么盯着一条普普通通的黄带子,实在不知从哪个方向解读。 宣和殿外,一个小太监躬身行礼,卢英见状俏步走出,询问一番后,接过折子走入内殿,正遇上祁昭对着龙案一角的笔架出神。 卢英缓步走近,不敢出声打扰,但祁昭却回了神,瞥了眼他手里的折子,二话不说便伸过手去,卢英赶忙将折子递上: “吏部洪大人来送官绩图的。” 祁昭问:“他人呢?” 卢英说:“还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祁昭边说边翻开厚厚的折子。 这官绩图指的是由吏部直接任命的五品以下的朝廷官员名册,五品以上则要经过内阁议定,上呈中书省,由皇帝示下钦定。 皇帝今日突然提出要看五品以下的官绩图,吏部尚书洪知孝诚惶诚恐,生怕是哪里出了疏漏,不敢假手于人,亲自送来给皇帝过目。 进殿后,洪大人肃手而立,等待龙案后的年轻帝王翻阅结束问话。 祁昭前后翻了一遍,终于在最后第二页的右下角看到了那个名字————柳蔚。 他将官绩图翻转,对洪大人问: “此人因何起复?” 洪大人站得有些远,看不太清,祁昭用御笔在‘柳蔚’的名字上画了一笔,让卢英送去给他看。 在来回话之前,洪大人做了万全准备,心中拟了几个可能会被问到的名字,将他们的来历暗记于心,而柳蔚此人正在他拟出的名单中,洪大人略松了口气,详尽回道: “回陛下,此人乃景盛十四年因长恩侯府贪墨案被牵连,先帝将他罢官,流徙西南二十年,他服刑结束后,便由朝廷还其白身,却没有回京来,而是留在西南捐了一个九品军吏的职,平素就是帮军中跑跑腿什么的。” “谁知半年前,西南军中突然发现了一批劣质军械,适逢龟兹发生暴乱,若我军使用劣质军械上战场,必定会害死众多无 辜将士,柳蔚其人便是那时挺身而出,历尽千辛,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军筹集到一批新的优良军械。” “西南军中的几名大将联名为其上奏表功,柳蔚罪刑已消,又有此等大功加持,各种手续齐全,吏部按规定放官。” 因为最近长恩伯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洪大人知道柳蔚此人与长恩伯府颇有渊源,便多留心了下,没想到真让他给猜中了。 “陛下,可是此人有问题?若是如此,吏部这就革去他的官职。”洪大人建议道。 祁昭摆了摆手,对洪大人问: “西南那批劣质军械是军器监锻造的吗?” 洪大人想了想后,回道: “回陛下,兵部的事,臣所知不多,但也略有耳闻,西南因地势之故,湿气弥漫,军械容易生锈侵蚀,比其他地方的军械损耗略大些,但军器监每年锻造的兵器送往全国各处,都有定量,西南时常会发生军械不够之事。” “后来西南的将领便请奏兵部,说除了军器监的军械之外,若当年当地损耗过大,可酌情由军营自行采购军械补足,这个采购量只占军器监所供军械的十之一二,数量不算大,兵部与户部议过后便同意了。” “那批劣质军械据说是西南当地一个私铸坊锻造的,他们以次充好,此时应该已经被追究责任了。案件具体如何,陛下得询问兵部方才知晓。” 洪大人说得已经很详细,祁昭沉吟片刻后,又问了句: “柳蔚入京中哪个部所?” 洪大人对答如流:“回陛下,正是军器监。” 祁昭闻言若有所思。 洪大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下文,不禁出声询问: “陛下,可要将此人除名?” 祁昭摇了摇头: “不必,既然此人有功在身,那便一切照旧,朕随口一问罢了。” 洪大人躬身应答:“遵旨。” 抬手让洪大人退下后,祁昭吩咐卢英了几句话,卢英便领命而去。 大约过了半日,城中某处飞出一只长尾泛着蓝绿光泽的小喜鹊。 ** 金梧秋在躺椅上颠了个身,后腰的酸楚教她做人。 昨天她被套路松了口,某人就像开了闸的猛虎,把她吃得一干二净 。 躺椅旁的高茶几上放着一碗药汤,金梧秋二话不说,捏着鼻子就喝下了。 这药是神医玛瑙姑娘为她调配的避子汤,喝一次能管个把月,距离金梧秋上次喝完其实还不足一月,她怕自己代谢太好,药性不够,万一中招就不好了。 尽管她还挺喜欢谢映寒这个人,但喜欢与和他成亲、为他生孩子是两码事,金梧秋在现代时就是个不婚主义者,恋爱可以适当的谈一谈,但结婚生子还是算了吧。 当母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但同时也伴随着辛劳、付出和奉献,换句话说,她自己心理都未必健全,又怎么能保证很好的负担起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人生呢? 反正在她完全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在这方面松懈的。 于是以防万一,她又让玛瑙姑娘给她熬了一碗送来。 玛瑙姑娘精通药理,给金梧秋配制的都是有效且温和,不会伤及根本的药,将来若是改变主意,直接停药即可。 喝了药的金梧秋在躺椅上看天,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 第 37 章 这是对你做错事的...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七章 金梧秋继任族长后,因为年龄和性格的原因,很少严厉对待族人,除非族人犯了禁忌,就好比眼前正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金玲。 在金梧秋一声‘跪下’之后,金玲想入座的动作悬在半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花厅内除了她和金梧秋之外,连个奉茶的婢女都没有。 她站直了身子,佯笑着问金梧秋:“大姐姐这是何意?” 金梧秋沉默不语,只用幽沉冰冷的目光盯着她,四目相对,没一会儿金玲就败下阵来,违抗族长的命令,她暂时还没有这个底气。 只好听命跪下,却甚是不服: “不知我何错之有,还请大姐姐明示。” 金梧秋蹙眉凝视她片刻后才问: “金氏家规第七条是什么?” 金玲脸色一变,明白金梧秋今日所为是为何了。 “怎么?忘了吗?”金梧秋压着怒火问。 金玲面色苍白,颤抖的嘴唇轻启,声音低若蚊蝇: “凡金氏族人……在外行商……皆……不可……沾盐铁事务。” 无论在哪个时代,盐铁都是一个国家的立足之本,直接关系到国家的财政收入、军事力量和社会稳定,所以自古以来这两个行业都是牢牢掌控在朝廷官府手中,除非是朝廷特许的盐商铸坊,寻常商户是不能公然经营这些的。 当然也有暗中走私的,但终归少数,为了养家糊口铤而走险,不得已才去赚那刀头舔血的钱。 “那你沾了吗?”金梧秋冷声问。 金玲的丰唇开合了几回,目光闪躲,犹犹豫豫的嘴硬: “自是没有,大姐姐何出此言?” “你敢说你没有?!”金梧秋厉声质问:“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去年,西南军军械,荣宝号私铸坊。” 金玲原以为金梧秋只是听到些许风声,还想着隐瞒一番,谁知她竟直接将自己的老底给揭了出来。 “荣宝号是你二房经营的商号吧?你做出此等违背家规之事,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挂着自家旗号?” 金玲被训得低下了头,时间、地点、名号,一一对上,她想瞒也瞒不了。 却也不想就此被金梧秋打压,毕竟她会违背家规做军械这件事, 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 金玲脑中想起那人,心中突然有了底气。 “大姐姐,朝代都变了,家规也是可以变的。”金玲忽然昂首说。 金梧秋隐怒发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有何不敢?”金玲胆子突然壮大,将憋在心里多年的不满悉数吐出:“金氏的这个家规,根本就是限制族人发展,是固步自封,是目光短浅。” “这世上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盐铁乃是金山银矿,利润丰厚难以想象,那些扬州的盐商,西北的军械商,朝廷的皇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他们能赚这钱,我金家为何不能?” 金梧秋耐着性子听完这些平常不可能听到的话后,沉声斥道: “古往今来几个皇商有好下场的?你见过几个盐商军械商发家后能传承三代的?我金氏至今已有十二代,能延续至今的根本就是不碰盐铁,这是先祖的避祸之道,到你嘴里竟成了目光短浅,固步自封?怎么,你觉得金氏从古至今,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是吗?” 金玲仍是嘴硬不服: “他们不能传承三代,是他们没本事,我金氏是江南第一家,背景深厚,定然,定然与那些人不同。” “江南第一家?背景深厚?”金梧秋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都快被她这无知的言论给气笑了:“我请问你,你金氏有什么深厚背景?江南第一家的名头,是靠走私盐铁,贩卖军械达到的吗?” “金玲我告诉你,这世道,与朝廷争利就是死路一条!你自己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想怎么死怎么死!但你别想连累金氏为你的愚蠢和无知陪葬!” 金梧秋这些话说得着实不客气,金玲被骂得狗血淋头,尽管心中已经有点明白其中的凶险,但这件事她已经做了快半年,半年来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且那批军械还抵消了不少金氏二房去年年底的经营赤字状况。 所以即便此刻被金梧秋知晓,她也没有多少悔意,更何况她还有底牌,一张能让她金氏二房飞升,金梧秋想都不敢想的底牌!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金梧秋问。 金玲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胸膛,一改先前害怕颓势:“没有。事是我做的,我承认。” 金梧 秋闻言点头: “好,那我便按照家规,暂停对二房产业所有资金支持,为期两年,待会儿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与我对二房的惩处通告全族知晓,你走吧。” 金玲听到要暂停二房所有的资金支持,才开始慌神,跪行两步上前: “这处罚未免太重了。我二房在江宁的产业刚要扩大,金陵的商铺也刚刚起步,正是用钱之时,族里不能断了我二房的资金,这等同于断了二房的路!” 金梧秋不为所动: “这是对你做错事的惩罚,断二房路的人是你,不是我。” 说完,金梧秋便起身要走,金玲赶忙起身跟上,拉住金梧秋的衣袖,软下语气说: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我立刻让人去把私铸坊关了,今后再也不碰军械生意,你高抬贵手,别断了我二房的供应,别让我们掉下去。” 金氏一共有七房,除了大房有金梧秋坐镇,稳坐钓鱼台之外,其他六房之间的竞争从未断过,二房这些年始终被压制,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若此时断了资金,那他们还怎么跟其他六房竞争? 被压着打的日子,金玲已经过够了。 金梧秋抽出自己的衣袖,冷静道: “为期两年,这两年间只要二房循规蹈矩,不越雷池,两年过后,我自会解除此项惩罚。” “不行!别说两年,两个月都不行!我不是为了自己开私铸坊的,我是为了……” 金玲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金梧秋等不到她下文,疑惑问:“那你为谁?” 金玲却闭了嘴,再不肯多言,连为二房求情的话都不敢说了,生怕金梧秋继续追问。 这奇怪的反应让金梧秋上了心,看来军械这事,并不是金玲一时糊涂做下的错事,而是另有内情。 知道即便追问,也问不出结果,甚至可能还会听到很多谎言,金梧秋干脆不问了,还是派人走一趟西南,好好的查一查这桩军械案背后的事,虽说一来一回破费时日,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比将来被某些愚蠢之人拖累的好。 ** 本朝的圣寿节在四月十八。 陛下在十六岁亲政那年,因自身诞辰与先帝忌辰同日,为缅怀先帝,将万民同贺的万寿节废除,另尊太后诞辰 圣寿节,因此每年圣寿节前后,京城都非常热闹。 除了百官同庆之外,各地藩王、别国使节也会来京恭贺,这段时间最忙的就是礼部和鸿胪寺。 四月初八这日,天蓝无云,晴空万里。 二公主祁淑兴之所至组织游湖,祁珂因为长恩伯府的事在府里趴窝了好些天,才稍微恢复了些,听说有的玩,便立马约了金梧秋一同前去。 同行的还有信国公府谢家的几房姑娘,谢婉也在其中,还有一些相熟的世家贵女与夫人。 二公主的船很大,甲板上三层,甲板下两层,拢共五层的游船,就算上百人同时容纳也相当开阔。 金梧秋随同祁珂上到三层,在二公主祁淑身旁坐下,祁淑看见金梧秋,颔首致礼,她的另一侧坐着谢婉和一个未曾见过的姑娘,大约二十出头,文静又端庄。 祁淑主动向她介绍金梧秋: “二妹,这位是江南来的金老板,你和祁音最喜欢的那家翰墨坊就是金氏名下的。”说完,又对金梧秋说: “金老板,这是谢家的二姑娘谢瑜。” 被介绍的二人分别起身见礼,谢瑜人端庄,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我与三公主都爱书,翰墨坊是我们常去逛的地方。贵店中有一款油烟墨我特别喜欢,麝香之气比其他墨条要浓郁几分。” 金梧秋对一切能赚钱的生意都略知一二,听谢瑜这么说,便知道她指的是哪个: “是‘初照’那款吗?我记得只有那款的麝香比例略高些。” 谢瑜见金梧秋居然知道,惊喜万分: “没错,正是那款。” 金梧秋笑道:“二姑娘品味甚好,若你喜欢,回头我请 第 38 章 他克你!懂了吗?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八章 信国公谢忱与第一任夫人是和离的,和离后没多久谢忱就娶了现在的夫人韩氏。 韩氏的母亲曾是国公府里的女先生,颇有才学,专门教授国公府的小姐,老国公夫人爱才,又怜惜当时还是小姑娘的韩氏一个人在家无人教导,便准许韩氏跟随在她母亲身边,可以说韩氏就是在国公府长大的,跟上一辈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们都很相熟。 比如如今的国公爷谢忱和如今的太后谢兰。 “韩氏这人颇有心机,才干也就那样,但在哄人方面很有一手,偏偏国公爷就吃她那套,连带对谢婉都更为疼爱些。” 说着话的是二公主祁淑,语气透着对韩氏的不喜,目光同情的看向谢瑜。 金梧秋见状立马明白二公主的意思,祁珂却咋呼出来:“也是,那韩氏若是个好的,谢瑜也不会蹉跎至今。” 谢瑜见大家的目光看向自己,赶忙摆手否认: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嫁。” 然而在事实面前,谢瑜的这个否认显得有些单薄。 “你是不像嫁,还是心有所属?” 三层的雅间中,如今都是自己人,祁淑便有话直说: “你父兄绝对不会同意你与那人结缘的。所以我今日才带你出来走动。” 谢瑜张口欲言,过了好半晌才小声的反驳一句: “我对他只是崇敬,欣赏他的才华,并不是想与他……如何的。” 祁淑不信:“那么多饱学之士,你怎么就得单单欣赏他的才华?” “我……”谢瑜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也不怕祁淑恼怒,直言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也决计不会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做的,嫂子今后就别为我操心了。” 谢瑜说完,便拎起随身手袋,乐观的对众人说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现在要去那边找找感觉,就不奉陪了,诸位请便吧。” 金梧秋没听懂,找感觉?什么感觉? 正疑惑着,金梧秋看见谢瑜从她的随身手袋中取出一只罗盘……对,她没看错,确实是罗盘! 只见谢瑜拿着罗盘开始在三层的雅间里走动,边走边寻找着方位,最终选定东南角,对着角落的花瓶思考片刻后, 唤来婢女,对其中一个吩咐道: “把这花瓶拿走,给我另外搬一套桌椅放在此处。” 说完又看了一眼罗盘,对另一个婢女说: “把对着这个角落吹的那扇窗户关上,西北角那扇,关严实了!” 婢女们不敢质疑,立刻按照她吩咐的去做,很快在东南角布置了一套矮桌椅,请谢瑜入座。 谢瑜坐下之后,将罗盘放回手袋中,另外掏出几样东西,竟是笔墨纸砚,她从随身水壶中的水滴了一滴在小巧的砚台上,拿出先前她与金梧秋说的翰墨坊的油烟墨条,在砚台上研磨起来,磨得十分专注。 磨好墨后,谢瑜摊纸蘸墨,对着空白的纸张深吸一口气后,才优雅的落下第一笔,那之后,她便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那方世界,再不受外界干扰。 “是不是很奇怪?” 祁珂凑到金梧秋的耳旁轻声说:“谢瑜就是个书痴,爱看书,爱写文章,她用罗盘找的那个位置,不用说,肯定是文昌位!” “不仅如此,她房间里供奉的都是文昌帝君,若是不出门,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六个时辰都在写,走火入魔了一般。” 金梧秋大为震惊,每天拜着文昌帝君,追着文昌位写文章,这是什么天生码字圣体?也太虔诚了。 现在金梧秋相信,谢瑜说自己不想嫁人这件事是真的,这么有事业心的女子,男人只会影响她码字的速度啊! “你们不是说她有中意之人吗?”金梧秋贴耳祁珂问。 祁珂贴耳回她: “什么中意之人,就是个在瓦子里唱戏的,唱的也就那样,关键他会写唱词,谢瑜喜欢他的词,只要出门就必定去捧场。” 金梧秋懂了,谢瑜还是个追星少女,不是追爱豆,追的是创作型歌手。 祁淑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谢瑜看去,无奈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两位年轻的夫人走进三层雅间,来到祁淑身旁轻声说了几句,祁淑就起身走到窗边,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 祁珂与金梧秋对视一眼,也跟着起身来到窗边。 只见江面波光粼粼,两岸烟柳摇曳生姿,在不远处的江面上有一艘小渔船,小渔船上年轻男女对面而坐,各自手中都拿着桨,偶尔才划一下,有说有笑的谈论 着什么。 祁珂用手遮着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看清,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 她果断闭嘴,瞪大双眼往祁淑看去,祁淑一言不发站在窗边,目光幽沉的看着小渔船上幽会的男女。 她们在三楼观看,二楼和甲板上的夫人小姐们也在看,人一多,就总会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直接将小渔船上两人的身份说破: “那不是信国公府的谢世子吗?” “是他!跟他一起游湖的是谁?看穿着,不像是大家闺秀。” “哎哟,莫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吧?” 信国公世子光天化日之下,与一名青楼女子相携游湖,如此重磅大戏,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魂。 好好的一场春日游湖,就这样被打断了。 事情的结果怎么样,金梧秋不得而知,因为在有人认出谢恒的那一刻,祁淑就命人掉头,把船原路返回,送客人离开了。 金梧秋和祁珂、谢瑜一并下船,谢瑜把纸笔卷好放进随身手袋中,问祁珂和金梧秋: “扰了二位游湖的兴致,我替哥哥嫂嫂向二位致歉。我难得出门,一会儿想去轩华门附近逛逛,二位呢?” 祁珂见她情绪这么稳定,不禁问她: “你不回去啊?你哥他……” 谢瑜果断摇头: “我哥不是嫂嫂的对手,我若回去,嫂嫂可能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不开手教训我哥的。” 金梧秋感慨这姑娘思维方式很奇特。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谢瑜说:“我都习惯了,我哥隔一阵子就得作上一作,没机会他就创造机会,反正他不被收拾就不舒服。贱得慌!” 金梧秋笑问: “二姑娘觉得世子今日所为是故意的?” 谢瑜点头: “当然!要不然怎么会挑嫂嫂游湖这日,故意带女子划一条连乌篷都没有的破船到江上晃悠?又有哪个青楼女子愿意大白天的出来,跟他坐在破船上晒太阳?” 分析得有理有据,金梧秋被这姑娘考虑问题的逻辑说服了。 这么看,确实像是信国公世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图什么? “那,咱们就此告辞?”谢瑜挎着 她的文化小包包,提出告别。 祁珂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马车,她都在府里憋好多天了,今日难得出来还没尽兴,现在回去也太无聊了。 干脆问谢瑜: “你是要去瓦子吧?大白天的,人家开嗓吗?” 谢瑜被人看穿也不生气,回道: “不开嗓也没事,我就是去……看看他,顺便给他买些东西送去。” 祁珂不解: “你还给他买东西?” 谢瑜想了想,回道:“这有什么,晏大家是个马虎之人,完全不会生活,所以我就定时给他送东西。” “送些什么?”祁珂问。 “什么都有。四季衣裳、笔墨纸砚、有时候他比较拮据,我就送银票,反正他要什么,我便送他什么。去年冬天他生辰时,我还特地打造了他的生肖送他呢,他可高兴了。” 谢瑜说话时,下意识做出金猴挂月的造型。 金梧秋和祁珂都听出了不对劲,偏偏刚才还很聪明的姑娘,此刻却像被蒙住了双眼,完全感觉不出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她的聪慧逻辑也会灯下黑吗?对别人的事超级清醒,轮到自己就糊涂到底。 金梧秋:“你这样给他送了多久?” 谢瑜:“差不多两三年吧。” 金梧秋:“那他给过你什么承诺没有?” 谢瑜:“他承诺写了新 第 39 章 (修了一下)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三十九章 祁珂跟着金梧秋在财神殿里上香磕头,随侍女官进来回禀: “公主,二姑娘回去了。” “什么?” 祁珂先是惊诧,再向身旁的金梧秋看去,只见金梧秋仍在叩拜,丝毫不惊讶的感觉。 “她一个人吗?可说了缘由?”祁珂问。 女官回道:“是一个人,没说缘由,就是走的时候,好像失魂落魄的,奴婢在身后唤她她也没理,径直上了谢府的马车。 祁珂担忧不已,让女官扶着起身: “她走之前都做什么了?” 女官回道:“谢二姑娘就是在文昌殿叩拜,然后出来个老道士给她起了一卦。具体说的什么奴婢不知,总之谢二姑娘听完之后就走了。” 此时金梧秋叩拜结束,祁珂迫不及待的问她: “梧秋,你知道怎么回事?” 金梧秋摊手,祁珂想想进观后两人都在一处,自己不知,梧秋定也无从得知,略感担忧: “不会出事吧,我得跟去瞧瞧。” 祁珂说完,看向金梧秋询问,得金梧秋赞成后,想留下两个护卫保护,金梧秋表示没必要,让祁珂别担心她。 金梧秋在观门前送走祁珂,观主青云子出现,看着离去的车驾问: “唉,小道今日可算是招摇撞骗了。” 金梧秋失笑:“善意的谎言,有时能救人出苦海。道长功德无量啊。” 青云子仍在那唉声叹气,眉毛眼睛都耷拉着,金梧秋见状,体贴承诺: “今年地租少两成。” 青云子忽的变脸,眉开眼笑的将拂尘一甩,对金梧秋躬身道谢:“施主大善也!” 金梧秋:…… 从小白云观离开后,金梧秋便回了涌金园。 负责搜集调查情报的翡翠姑娘前来回禀进度: “东家,咱们的人已经出发去西南了,路途遥远,怕是要多费些时日。不过我们的人那日跟踪二房的一个重要管事出京倒是有意外收获。二房居然在洞庭湖附近一处叫做环山村还有个私铸坊,地方十分隐秘,时常有送料车进出。” 金梧秋面色凝重。 她此刻已经确定金玲背后有人,这个人野心极大,需要暗地里打造很 多兵器…… 金玲这是要把二房往死路上带啊。 “先别打草惊蛇,多派些人去洞庭那边仔细盯着,看看究竟有哪些人进出,东西又流向何处,如有异常,立刻来报。”金梧秋短暂吩咐后,翡翠姑娘领命而去。 ** 是夜,金梧秋沐浴过后,在书房挑灯看账,忽觉桌角上的烛火闪动,一个人影从窗口翻入,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养成的习惯,哪怕是正儿八经从大门进来的,可只要进了院子不管是书房还是卧房,他就不爱走房门。 此刻他手里拎着个食盒加一壶酒,食盒里散发着浓郁的孜然香味,使得金梧秋即便打着算盘,头都不用抬就能直接问他: “你去胡市了?” 祁昭从隔断屏风后探头,清爽帅气的脸上满是笑意,对金梧秋招手: “我亲自炙烤的羊肉,还有一壶西域来的琼浆玉液,正好用你那对琉璃夜光杯。” 金梧秋调侃他: “你怕不是早盯上我那套琉璃杯了吧?” 祁昭丝毫不否认: “好东西就得经常用,你不用总把它们放盒子里多寂寞啊。” 金梧秋失笑,手里的算盘依旧打个不停: “歪理。你先去摆桌倒酒,我马上就算完。” 祁昭看着忙碌的金老板,又看了看手里提的吃食,这世上敢这么差遣他的,除了这位也没旁人了,偏他还就吃这套。 将手中吃食放下,祁昭先从多宝阁上把琉璃杯取下,亲自拿出去清洗,再用细布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将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几盘吃食摆放上桌。 是一盘炙烤羊肉,撒着多多的孜然,还有两块烤馕,一盘雪花酥,一盘圆滚滚的软酪,都是异域风味。 将这些摆放好后,祁昭又打开酒壶,给两只琉璃杯中注入浓郁的红色酒浆,所谓琼浆玉液,其实就是葡萄美酒。 一切准备结束,正要呼唤金老板,谁知还没张口,金老板就自觉从里间走出,不过她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先去把书房的各处窗户全都关上。 祁昭环顾一圈,不太理解。 金梧秋坐下后解释:“孜然味道大,万一被九娘闻到就不好了。” 祁昭了然,问: “你也太照顾她感受了。” 一般人家的厨娘都是十二个时辰候命的,主子什么时候想吃,就得什么时候做,但涌金园的厨娘却不必如此,不仅每日只需做金梧秋一人的吃食,还有个夜里不做饭的规矩。 祁昭初入涌金园的那些天,傅九娘倒是心血来潮做了几回晚饭,后来觉得还是太累,就恢复原样了。 这才使得祁昭有时会从宫里带些吃食过来。 “不是照顾,她本来就是自由的。”金梧秋端起酒杯,对着烛火的反向照了照,对祁昭道谢: “军械的事,多谢你告知。” 金梧秋原本没想过查金玲,但谢映寒让二喜给她送了消息,说是西南有一批军械是金氏提供的,铸坊的名字叫荣宝号,问是不是她金氏的铸坊。 “不客气,所以那是金氏的铸坊吗?”祁昭不动声色问。 金梧秋叹息:“金氏有祖训,子孙不沾盐铁。但荣宝号确实是金氏二房的商号,此事我处理,并派人去调查了。” 祁昭有些意外:“不沾盐铁?这可是世间最赚钱的买卖了,岂不可惜?” “可惜什么?赚钱也得有命花。盯着这行的狼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何必呢。”金梧秋说。 祁昭觉得有点道理,不禁佩服:“金氏先祖,是有大智慧的。” “哪里,就是商人本性,趋利避害而已。” 金梧秋说完,将酒杯送到唇边小嘬一口。 祁昭期待的问:“好喝吗?” 金梧秋品了品: “甜。居然不涩口。好喝的!” 祁昭见状,自己也尝了一口:“嗯,还行。” 金梧秋夹了一筷子肉送到他嘴边,让他喝完酒就吃肉,祁昭一整个受宠若惊,吃了肉后夸张的赞美起来: “先前觉得这酒最多七分好喝,吃了金老板喂的肉,至少有十二分好喝了。来来来,我也喂金老板一口。” 祁昭说完,也夹了块肉送到金梧秋嘴边,等金梧秋吃下后,祁昭顺手将她唇角沾上的香料擦去,两人相识而笑。 “不是说要忙好几天吗?这才两日而已。”金梧秋端起软酪的碟子,用筷子挑着吃。 “谁让人家想你呢,金老板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魅力惊人。” 祁昭夸张的赞美手法让 金梧秋觉得肉麻极了,勒令他好好说话。 “没骗你,圣寿节不是快到了,确实挺忙的,不过再忙也得吃饭睡觉,只要有吃饭和睡觉的时间,我就能来找你。”祁昭拉着金梧秋的手细细摩挲,仿佛要把她的每一处指节都摸遍似的。 金梧秋正感动着,就听祁昭又追加一句: “所以金老板,看在我如此想念你的份上,今天晚上咱们再……” 金梧秋刚喝了口酒,拼着呛到的危险,匆忙打断他: “打住打住!年轻人,任何事都得适量,纵欲伤身啊。” 祁昭掰了掰手指,对金梧秋比出两根:“都两日了。” 金梧秋把他比出手指按下去:“才两日。” 这家伙不开荤则以,一开荤就没个止境,主打一个太阳不出,他就不停,可把金梧秋给折腾坏了。 思及此,金梧秋语重心长的劝道:“千万别仗着年轻就透支体力,等将来老了,扶墙后悔时可就晚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祁昭还想做最后挣扎,嘴里就被塞进一块肉。 金梧秋果断拒绝:“没有可是。多吃点。” 祁昭委委屈屈的嚼着肉,金梧秋只当看不见,继续喝酒。 既然没有后续夜生活,那祁昭也就不急了,学着金梧秋慢悠悠的样子,干脆聊起了天。 很快说到今日游湖时,看见信国公世子在江面上私会女子的事情,祁昭微微一愣,放下筷子对金梧秋问: “谢恒私会女子?” 金梧秋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来谢恒是谁,点头应道: “嗯,俩人划着一条小渔船,刻意凑到二公主的船边让人看见的。” 祁昭倒是没听说此事,想来像这样的事没少发生,只是每回二姐都把事情压下去,很少传入宫中,这回怕也是如此。 “他是故意的吧。”祁昭声音略带冷意。 金梧秋觉得葡萄酒味道不错,便连续喝了好几杯,此时开始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没在意祁昭的语气变化,只是点头回道: “大概吧。谢二姑娘说,她哥常干这种事。” 祁昭见金梧秋撑着头说话,杯中已经空了,便主动为她添酒,口中问道: “那谢二姑娘有没有说为什么?” 金梧秋回想了一番:“好像没说吧,但我想……应该是为了气公主。” 祁昭举杯欲与金梧秋相碰,原本不打算喝了的金梧秋只好再次拿起酒杯,暗自决定再喝最后一杯就不喝了。 “何以见得?”祁昭与金梧秋对饮结束,趁着问话的时候,又给金梧秋空了的杯子满上。 金梧秋撑着下巴,觉得身子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口有些干,但桌上没有水,谢映寒又缠着她说话,金梧秋口渴,只能将就又喝了一口酒: “湖那么大,他要不是提前知道路线,就凭他那艘连乌篷都没有破船怎么可能遇上二公主的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与女子私会,不就是想让公主生气嘛。” 祁昭觉得金梧秋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又给她斟了杯酒,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话没少说,酒也没少喝,金梧秋只记得自己是被某人抱回房的…… 结果可想而知。 劝了半天,某个年轻人愣是一句没听进去。 金梧秋第二天捂着酸麻不已的腰,暗骂自己疏忽大意,暗骂有人趁人之危! ** 麟趾行宫里有一片绿意盎然的演武场,可以跑马,可以习武射箭,祁昭经常会到此处消遣。 此刻他一袭玄色劲装,英武不凡的将弓拉拉满,对着远处的箭靶射去,箭离弦而发,‘铮’的一声后,正中靶心。 “好!陛下射的好!”卢英在一旁尽职尽责的机械式叫好。 祁昭连射三箭,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陛下太准了,真乃绝世箭神也!”卢英公式化的叫好再次响起。 祁昭淡淡瞥了他一眼,卢英赶忙调整态度,瞬间从无情的夸转换成有感情的夸: “奴才钦佩之至!” 祁昭懒得理他,将目光转到场外另一个举着弓的人身上,对他招了招手。 信国公世子谢恒突然被陛下传召到麟趾行宫,刚到演武场,就被陛下抛过来一张弓,随口一句‘替朕举着’,于是谢恒就一直举弓到现在。 看见召唤,谢恒如释重负,放下了举弓的手,一边揉着酸痛的肌肉,一边快步走向陛下。 “陛下。”谢恒行礼过后,将弓递给祁昭,以为祁昭唤他过来是要换弓。 谁知祁昭指了指箭 靶,对谢恒冷道: “世子也试试。” 谢恒一愣过后,赶忙应声:“遵旨。” 接着他便站到先前祁昭站着射箭的位置,调整了一番弓弦,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力量后,从箭篓子里抽出一支白羽翎箭,凝神静气,拉开了弓。 刚要射箭时,祁昭忽然在他身边问了句: “听说世子昨日去游湖了?” 谢恒吓得手一松,白羽翎箭从弓弦上滑落,他慌慌张张的转身行礼:“回陛下……” 可他刚开口,就被祁昭打断: “正射箭呢,世子专心些。” 谢恒心道,不是你问我话了吗? 可谁让人家皇帝,金口玉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谢恒一个空头世子,哪怕还是皇帝的表哥,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重新举箭欲射,弓再次拉满,祁昭再次问话: “还没说呢,是不是去游湖了?” 谢恒的箭毫不意外的再次滑落,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与其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不如自己干脆一点承认: 他放下弓箭,跪地回道: “回陛下,是!臣昨日是去游湖了,还与一名女子私会,不幸被公主瞧见,想必公主已经向陛下告过状了,臣承认便是,陛下要打便打,要罚便罚,臣都受着!” 祁昭眉峰微挑,看着谢恒这英勇就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办了什么厉害的事呢。 谢恒说完那些话,就一直等着被发落,可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没听到发落的声音,却听到了射箭的声音。 祁昭射了几箭后,才对谢恒说了句: “罚什么罚,过来射箭。” 谢恒心中纳闷,陛下不是要给公主出气吗?他都承认做了那混账事,陛下怎么都不罚他? 谢恒的勇气已经在刚才承认错误的时候用完了,现在他也不敢问,捡起弓箭站到祁昭身旁,一鼓作气,将箭射了出去,离靶心还算接近。 “还不错。继续。” 祁昭默不作声,与谢恒接连比拼了上百箭,最终完胜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的谢恒。 “随朕去那边歇歇。”祁昭将两人的弓箭抛给卢英,转头对谢恒提出邀请。 谢恒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累过,尤其 是见到与他做了相同的事,却仍然精力旺盛的陛下时,谢恒就更觉得自己没用了。 他紧随祁昭来到演武场的茶室,祁昭让他入座,手边早就有宫人沏好了茶,谢恒端起茶杯就喝,连喝了三大杯才舒缓了些。 见祁昭仍气定神闲的饮茶,谢恒鼓起勇气,主动提起话题: “陛下今日传召臣入宫,是为了臣与公主的事吧?” 祁昭点了点头。 谢 第 40 章 东家,慕容弦求见...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十章 圣寿节前夕,各地藩王与别国使臣都陆续进京,礼部与鸿胪寺几乎每日都有接待,忙得不可开交。 当今圣上年号承兴,众所周知乃先帝独子,出生于先帝驾崩之日,获先帝薨逝前赐名为昭,继承大统。 早年由老信国公谢安,老武安侯季赟为托孤大臣,协同太后谢兰共同理国,陛下十岁便开始学习监国,但老信国公谢安多年为国殚精竭虑,身体每况日下,幸好得当时的信国公世子,就是谢安的长子谢律接过辅佐之责,然而在陛下十二岁时,陛下的叔叔宁王祁徵还是发动了谋反。 年轻的小皇帝临危不惧,凭借过人的心机手段,调兵遣将,甚至一度越过了掌握兵权的信国公府,将宁王打了个措手不及,兵败宫城外,信国公谢安强撑病体,镇守皇城,在宫墙上将宁王这个反贼一箭射杀。 那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信国公府将因为老国公的护驾之功而更上一层楼。 但奇怪的是,陛下并未加爵封赏,反而连夜传出信国公长子谢律自尽的消息,信国公府当日发丧,送走长子后,老信国公谢安颇受打击,病情反复不好,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 他死之前,曾拉着年轻小皇帝之手,请求在自己死后,皇帝能对谢家多多照料,小皇帝哭得肝肠寸断,连连向从小护着他的外祖保证,只要他在位一日,就永保信国公府不衰不灭,永享尊荣。 宁王伏诛后,先帝时期的藩王,成气候者便只剩安居西南的禹王祁旸一脉。 此番圣寿节,禹王早两个月便上书,让世子祁彦入京为太后贺寿,亲自奉上贺礼。 皇帝御批准奏。 四月十五日,禹王世子祁彦携礼入京。 同日入京的还有北辽使团。 北辽与大祁屡屡在边境交锋,但这并不妨碍两国正常通商来往。 每年圣寿节,北辽那边都会象征性的派使团出使大祁,为大祁的太后送上一份贺礼,今年也不例外。 礼部与鸿胪寺的主要接待对象就是别国使团,而各国使团中,又以北辽使团的声势最为浩大。 今年出使大祁的北辽使者有点来头,有北辽南宰相之子荀珈,殿前将军麾下小将甘良,及一位近年在北辽窜得很快的威武校尉郁坤,此人乃北辽东院大王力 推之亲卫,两年时间便由一介兵丁晋升为中级军官,官升五级。 威武校尉郁坤乃此番北辽使团的正使,副使甘良。南宰相之子荀珈虽是名臣之后,但并未入朝为官,只能说是跟着使团到大祁来长见识游玩的。 除了这些叫得出名的使者,使团中还有访问记录书史若干,仪仗若干等。 北辽使团与禹王府队伍差不多前后时间进城,之后分道扬镳,禹王府去了京中王府旧宅; 北辽使团由鸿胪寺几名司仪带领着浅浅游览一段中央街道。 “大祁国都名不虚传,繁花似锦,民安物阜。” 使团正使威武将军郁坤穿着北辽使者的异域服饰,高坐马上,浏览大祁朝的国都风光,发出赞叹。 两国同根同源,地方言语略有差别,但官话却差不多,因此交流无障碍。 鸿胪寺司仪客气的商业互吹: “贵国也是北地风光,政通人和。” 两边使者分别恭维谦虚了一番,鸿胪寺司仪询问: “贵使们舟车劳顿,此刻定然十分疲累,这国都风貌不会变,贵使们不妨先去四夷馆安顿下来,待略加休整,再由我方同僚陪同游览岂不更好?” 郁坤觉得这样也行,便向身后的书史、仪仗队那边询问: “诸位觉得如何?” 书史、仪仗队早就疲累不堪,若能早些安顿自然是好的,便七嘴八舌的欣然同意。 郁坤听见想听的之后,正想回答鸿胪寺司仪,却见对方正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许是在想着北辽使团正使竟会在意这些书史仪仗队的意见。 回想先前自己的举动,郁坤赶忙补救,看向身后的甘良、荀珈二人,再次询问道: “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无不赞同。 鸿胪寺司仪暗赞这位使团正使郁大人倒是个礼贤下士之人,对地位不如他的人也周到尊重,怪不得属他升迁最快。 “如此,有劳这位大人带路了。”郁坤和气的对鸿胪寺司仪说。 司仪连忙应声: “是是是,诸位请随我往这边走。” 使团队伍浩浩汤汤的从中央大道有序退场,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自觉散开,各回各家,各办各事去了。 ** 金梧秋坐在青云茶楼的三楼雅间,一个早上见了各行各业的几十个掌柜,刚刚有空闲坐下喝一杯热茶。 见街上有百姓们往一个方向追逐,金梧秋不禁对随行的珍珠姑娘询问: “前方有集会吗?” 珍珠姑娘放下手中账本,往楼下看了看,随即反应过来: “不是集会,应该是去四夷馆看各国的使团吧。老百姓爱看热闹,那些又是外国人,图个新鲜嘛。” 大祁大部分国土都是平原沃土,气候宜人之地,北辽则更多山貌旷野,气候以严寒为主; 但两国的人都说着差不多的话,大祁更俊逸,北辽更粗犷,其他倒也没什么特殊差别,百姓们估计不会特地去看北辽来的人,倒是一些西域番邦的胡人们,金发碧眼,浓眉艳目,跟大祁和北辽之人多有不同。 金梧秋这才想起万众瞩目的圣寿节快到了,这段时间的京城确实比以往更热闹些,各家商铺呈上的账目利润也是节节攀升。 商人最喜欢的就是客流兴旺,倒是不介意朝廷多办几次大型盛会。 正说着话,青云楼的掌柜就前来禀报,说是五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楼下。 金梧秋赶忙起身去迎,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祁珂自行提着裙摆走了上来,对金梧秋摆手客套: “不必相迎,这里我熟的很。” 金梧秋还是下楼两步,等她一同上楼。 进到雅间后,祁珂刚坐下便抹了一头的汗,将手中的几张名帖随手放下,从婢女手中接过帕子擦拭起来,金梧秋亲自为她斟茶,调侃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走过来的。坐马车也这么热?” 祁珂喝了口茶润喉:“唉,我这是急的,连走了好几条路,都有各国使团的人堵着,还有些鸿胪寺的官员认出我,一个个的过来见礼,给我塞了好些使团的拜见名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人找了一条小路脱身。” “你不会是特地寻我来的吧?”金梧秋问。 祁珂终于缓过气来:“没错,我去涌金园找你,你家门房说你来了此处。” 说完,不等金梧秋问,祁珂便把今天的来意说明: “我就是来找你说谢瑜的事。那天你不是带我们去了道观嘛,之后她一个人走了,我 追去信国公府,想看看她怎么样,适时的劝一劝,你猜怎么着?” 金梧秋是个合格的听众,适当的时机充当捧哏:“怎么着?” “她居然想开了!说今后一定会远离那个什么晏大家!”祁珂啧啧两声: “这可是从前无论谁劝都没有的结果,二姐直呼惊奇,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谢瑜却只高深莫测的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金梧秋赞道:“好事啊。希望谢二姑娘说到做到。” “她做到了!”祁珂过于兴奋,拍案继续:“那天下午,我还在信国公府呢,门房就递进来张帖子,说是【轩华门的晏大家亲自下帖来问二小姐安,请二小姐得空过府一叙】。” “这要是以前的话,谢瑜会风雨无阻,爬也得爬过去赴约。但那日谢瑜直接把帖子撕了!还对门房下了严令,说今后只要跟这人相关的一切,都允许送到她的面前,晦气!” “哈哈哈哈,她说晏大家晦气!你敢信吗?” 祁珂笑得前仰后合,开怀不已: “梧秋,你说那天她在观里算到什么卦了,这也太神了。” 金梧秋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管她算了什么卦,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 祁珂很是赞成: “没错没错!算是了了国公府的一桩心事,看来要去小白云观捐些香火还愿了!” 那青云子可要高兴坏了!金梧秋心想。 目光落在先前被祁珂随手放在桌上的名帖,金梧秋问: “这些是什么?” 祁珂说:“不就是鸿胪寺的司仪帮别国使团的人塞给我的拜见名帖嘛。我又不负责接待这些使臣,给我名帖有什么用,难道我还单独接见他们不成?” 金梧秋拿起一张,是乌兹国使团的名帖:“这地方热得很,蜜瓜特别甜。” 看完又拿起一张,点评道:“哦,这地方的矿石特别通透。” 金梧秋接连看了好几张,每张都能说出点所以然来,祁珂听着觉得神奇,便也学着金梧秋的模样翻看起名帖,边看边问,原本都好好的,直到她看到一张金边名帖后,面色顿时一变,名帖直接掉到桌上。 “怎么了?”金梧秋不解的问。 祁珂却像是失了魂般一动不 动,金梧秋觉得奇怪,便捡起那张名帖翻看,是北辽使团的名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在祁珂面前打了个响指,把祁珂从失神中拉了回来,短短一瞬,祁珂的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连身子都仿佛在颤抖。 金梧秋担心地坐到她身旁,轻拍她后背询问: “到底怎么了?” 祁珂深吸一口气,指向那张北辽使团的名帖,颤声说道: “是他。” 金梧秋不懂:“谁啊?” 祁珂鼓起勇气将名帖拿起,指了指帖子上写的名字:郁坤。 这名字有何特别?金梧秋仔细回想,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是公主……不想见的人?” 祁珂却闭上双眼,不想再提。 而祁珂这样的反应,让金梧秋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她第一次见到祁珂时,她身陷北辽,被东院大王关在一个可以推着走的笼子里,被人推着向大祁商人们展示,希望商人们能认出祁珂的身份。 那时的祁珂也像这般,浑身散发着恐惧,双目紧闭,似乎不想再见这个世界。 等等,北辽? 金梧秋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她将名帖重新拿起来看了看。 祁珂当年爱错的人,是一个北辽小将领,名字好像叫郁绅,已经在岩洗江上,被祁珂一剑砍掉了头。 郁绅……郁坤? “这是他的……”金梧秋问。 良久之后,祁珂才闭着眼睛颤声说了两个字:“弟弟。” 说完这两个字,祁珂再也受不了,猛地起身夺门而出,吓得门外候着的随从们皆是一愣,多数不明所以就跟了上去,唯有祁珂的贴身侍婢留下问金梧秋: “金老板,我家公主这是怎么了?” 金梧秋无奈叹息: “受了刺激,你们回去宣太医给她开点安神汤吧。” 贴身侍婢不敢耽搁,应声后便也追着自家公主而去,金梧秋低头再看那名帖,心中有些忧虑。 这郁绅已经死了,他弟弟郁坤如今却成了北辽使团的正使,还特意给祁珂递了名帖……他想干什么? ** 金梧秋担心祁珂,待她离开青云茶楼后,金梧秋就立刻派人跟在公主府的车驾后,看到祁珂安全回到公主府后 ,金梧秋派去的人才回来复命: “公主回府之后,立即闭门谢客了。” 金梧秋叹息,看来祁珂这心理阴影还挺严重的,原以为她亲手杀了那个背叛的人,就能从那段不堪回忆中脱身,重新开始新生活。 可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金梧秋怀着担忧回到涌金园,翡翠姑娘给金梧秋送来了几个【甲】等密信筒,还有一把木鸟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关于西南军械案的。 到了书房后,金梧秋一边看消息一边听翡翠姑娘说起近日对洞庭私铸坊的调查: “环山村的私铸坊近来一共进了三批货,其中一批好像是半成品,要私铸坊修复的军械,那些人把货留在私铸坊后就走了,他们一直在洞庭附近逗留,或许是想等私铸坊那批军械修复完后再运回去吧。” 金梧秋忍下怒火,对金玲作死的行为已经无话可说。 而此时金梧秋也把手中的一堆消息,正打开【甲】等信筒,信中所写内容让金梧秋看得眉头紧蹙。 翡翠姑 第 41 章 (+600字,买过的直接看)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十一章 金梧秋来到花厅外,看见花厅内那个男人的背影。 比印象中似乎高了些、结实了些,没有束冠,披着的头发绑着几缕细细的辫子,打扮得有点异域风貌。 她走进花厅,那道背影像是听到脚步声,猛然回身,果然还是那双微挑上扬的桃花眼。 慕容弦看见缓缓走入的高挑女子,清丽的容颜一如往昔,十六岁的金梧秋是挂在枝头,刚染上红晕的青涩果实,朝气蓬勃;此刻的她却像是散发着香甜味道的蜜桃,不仅好看,还令人垂涎欲滴,情不自禁想要摘下来品尝。 “阿秋。”慕容弦漾起一抹久违的笑,深情款款的说:“我回来了。” 金梧秋怔怔的走近,慕容弦自信的张开双臂,似乎想要给这个被他无奈丢下多年的姑娘一个暌违已久的安慰。 两人不断靠近,眼看就要抱上的时候,金梧秋忽的从身后抽出一根教训儿子的藤条,劈头盖脸就对着慕容弦抽打而去。 没有章法,没有招式,纯粹暴力! 慕容弦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除了抱头鼠窜,满口哀嚎: “别,别打了!阿秋,我知道错了!快别打了!阿秋!” 金梧秋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就等着一顿打解气,怎么可能停手: “阿你妈的秋!你个断子绝孙的龟儿子,坑了老娘的钱还敢回来!我打死你!打死你!” 花厅中上演全武行,花厅外也热闹非凡,以珍珠姑娘为首,无不在为自家东家默默地加油打气! 干得漂亮! 坑东家钱的人都去死! 慕容弦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人偷看他被打,只知道脸上身上被抽了至少上百下,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哪还有刚才的云淡风轻,潇洒倜傥。 被藤条逼到角落的他,只能一个劲的挡脸求饶: “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没用,如雨般的藤条还是照他身上招呼,慕容弦灵机一动,扯开喉咙大喊: “打死我,你钱就没了————” 藤条像接收到了正确信号,最后一下收在半空,竟然真的没再落下。 说了半天废话,终于说到一句关键的。 金梧秋手酸得厉害,藤 条也都打热了,她将手放下,用藤条撑着气喘吁吁的自己,抹了把额头上汗珠后问他: “我钱呢?” 慕容弦稍微放下一点遮挡在脸部的手臂,在确定金梧秋把藤条放下之后,才长舒一口气,连连说道: “有,有的有的。你让我缓缓,缓缓。” 慕容弦缩在墙角,狼狈不堪的指了指花厅里的座椅,意思想坐下歇。 金梧秋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目光如刀般搜索他可能把【她的钱】藏在哪个部位。 看在【她的钱】的份上,金梧秋大方让路。 慕容弦这狗东西从她身旁经过时,居然还恶心巴拉的用他那张被抽出两条红杠的脸对金梧秋笑,差点把金梧秋又惹毛了,举起藤条的刹那,慕容弦果断抱着头加快脚步,坐到了门边那张离藤条最远的太师椅上。 金梧秋也累了,在主位上坐下,问他: “钱呢?拿来吧。” 慕容弦正检查自己身上的伤,手背、胳膊、后背、大腿上都各有各的疼,最让他无奈的是脸上的两处,一处在额头,一处在右脸颊,藏都藏不住的地方。 他用手指戳了戳右脸颊上的伤,发出一声轻嘶,对金梧秋道: “打人不打脸,阿秋你下手这般狠,让我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啊?” 金梧秋冷哼: “哟,你还有脸呢?我以为你早不要了呢!” 慕容弦悄悄看了一眼金梧秋,大胆提了个要求: “给我上点药吧,不然真不好出去。” 金梧秋耐着性子,再次看在钱的份上,对外喊了一嗓子: “珍珠,去煮俩鸡蛋来!” 金梧秋知道珍珠姑娘肯定在外头猫着,喊她时没想那么多,谁知音毕后下一瞬间,花厅大门外就跟糖葫芦似的摔了一长串。 原本全都躲在外头叠猫猫看热闹的下人们差点把最下面的珍珠姑娘压死,好不容易扶着门槛爬起来,珍珠姑娘哪敢耽搁,冲着门内鞠了一躬就跑走煮蛋去了。 其他偷看的下人们也都有样学样,排队冲门内鞠躬离场。 金梧秋:…… 慕容弦:…… 良久之后,慕容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揍的怂样叫那么多人看了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捂自 己的脸,还是去该捂那些人的嘴。 “你怎么穿成这样?改籍啦?” 金梧秋刚才就发现了,狗东西不仅发型不像大祁的人,就连衣裳也不像是大祁的款式。 慕容弦揉着伤口,委屈的说: “改什么籍?我本就不是大祁的人。” 金梧秋想起从把他捡回来那天到他卷款跑路,好像都没问过他是哪里人,因为他说自己是逃难到的江南,金梧秋就下意识把他归为大祁某地灾民了。 “啧,怪不得当年我的人把大祁翻了个遍,都没有你的踪迹。”金梧秋咬着后槽牙说。 慕容弦却似乎有点感动: “你……找了我很久吗?” 金梧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问:“你家丢了几十万,你不找啊?” 慕容弦干咳一声,此时珍珠姑娘托了个碗进来: “东家,厨房灶上正好有鸡蛋。” 金梧秋比了个手势,珍珠姑娘就拿着装着两个鸡蛋的托盘走到慕容弦身边,慕容弦尴尬的打招呼: “珍珠,多年不见,你又漂亮了。” 珍珠姑娘才懒得给他好脸:“呸!” 呸完后,珍珠姑娘一秒都不想跟这个人间败类在一个屋檐下,放下鸡蛋,摆着臭脸转身离开。 慕容弦无奈将脸上溅到的口水擦拭干净,看向托盘上的鸡蛋,哀愁道: “好歹请个大夫来上药嘛,鸡蛋……顶什么用。” 金梧秋主打一个绝不惯着: “爱用不用!赶紧把钱还了滚蛋!” “哎呀,急什么。我人都来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慕容弦长吁短叹着,敲开一个熟鸡蛋,剥了壳后,把鸡蛋放在伤处滚动。 “阿秋,以我的身份,原是不该来大祁的。”慕容弦一边滚蛋一边说。 金梧秋嗤笑: “是,欠债人的身份,确实不该回来,怕被追债嘛,理解!” 慕容弦将鸡蛋换了一边滚: “我是北辽人,来大祁很危险的。但我为了你,还是跟着使团冒险来了。” 金梧秋秀眉一挑: “你是跟着北辽使团来的?” 慕容弦点头。 金梧秋却不太相信,于是试他: “ 什么时候来的?我好像记得是五天前吧?” 慕容弦顿时明白金梧秋的意思: “阿秋你不信我?使团今日才到,刚歇下脚我就来找你了。” 金梧秋仍是怀疑,又问: “那你们使团正使是谁啊?” 慕容弦对答如流:“郁坤啊!北辽东院大王麾下威武校尉。” 金梧秋听他说得半分不差,这才勉强信了些,问他: “那你在使团是干什么的?” 慕容弦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回道: “我表面上是使团行程记录书史,但实际上却是奉命监察使团的,地位十分超然。” 金梧秋呵呵一笑,她还没见过哪个真正地位超然的大人物,光明正大说自己地位超然的。 可真会编。 “哦,那请问地位超然的书史先生,你要还我的钱呢?” 金梧秋之所以现在能坐在这里跟他好好说话,完全就是因为他刚才说要还钱。 “钱……肯定会还你的。”慕容弦如是说。 金梧秋眉峰蹙起,手重新抓向藤条:“别告诉我,有但是?” “你冷静!没有但是!可我的钱都在北辽,等我回北辽之后,立刻让人给你送来。” 慕容弦看见藤条后,求生欲满满: “你要不信,亲自跟我回去取也行。” 金梧秋捏着藤条的手仍未放松,慕容弦继续解释: “唉,我原本是想直接带来的,可你也知道,使团人多眼杂,我带那么多银票千里迢迢从北辽来大祁,太危险了,到时后别说钱了,就连命都得交代在路上。” “这些年我心中有愧,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想把钱还给你,所以我一到大祁,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就过来找你,足见我的诚意!” 金梧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评估他话的可信度,最终决定继续保持怀疑,但人就不打了,怪累的。 慕容弦观察着金梧秋的神情,见她松开藤条,暗自松了口气。 把已经被他滚的发热的鸡蛋放下,重新剥一颗新的,口中也没放过任何能跟金梧秋忆往昔套近乎的机会: “阿秋你的脾气还是一如往昔的暴躁,再怎么说,咱俩当年也曾情意绵绵,拜过堂成过亲 的,你下手也太黑了。” 金梧秋无情揭穿:“谁跟你情意绵绵?不是你收了我一百两银子,才同意跟我拜堂假成亲的?” 慕容弦面上有些挂不住: “阿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若非是你,别说一百两,就是一万两、十万两,也不可能让我同意成亲的;还有你,你若对我没有情意,又怎么会愿意花一百两找我成亲?” “所以你就别骗自己了,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意,虽然后面发生了一些令人遗憾的事情,但咱们之间,青春少艾的思慕之情却比真金还真。” 听他在那口若悬河的放狗屁,金梧秋忍无可忍: “不是,你这都脑补的什么东西?我当时有没有明确跟你说,咱俩是假成亲?什么青春少艾,什么思慕?你在说书吗?” 金梧秋极力撇清关系,慕容弦却不想让她如愿,当场与她对峙: “你是说过假成亲,可你怎么不找别人?你怎么就偏偏找上我了?” 金梧秋觉得有点冤枉: “因为,当年我身边就你跟我年纪相仿,我就问了你一下,没想到你就答应了。” 慕容弦听不得她满口否认,坚信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你我年纪相仿,可当时你身边年纪差不多的还有好几个啊。那个那个……虞子青!他比你大两岁,有对你爹忠心耿耿,你想假成亲,找他应该最合适,你怎么没找他,反而来找我?” 金梧秋冷静点明: “因为他啰嗦。” “……”慕容弦欲言又止,但想想虞子青好像是挺啰嗦的,于是他又换了个人:“那邢管事的儿子邢虎呢?他年纪也差不多啊,有一身的好武功,不是也很合适?” 金梧秋想了想,回道: “但他脚臭。” 慕容弦差点被这个答案熏倒,绞尽脑汁的回想,终于又想起一人: “还有杨雷,他斯斯文文的,满腹经纶,你怎么也没找他?” 金梧秋再次回忆,从容反驳: “可他爱吃蒜!” 满腹经纶也抵不过他一开口就芳香扑鼻啊! 慕容弦泄气了,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年仅仅是因为不啰嗦、不脚臭和不爱吃蒜……而获得了与阿秋假成亲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定的认为,阿秋与他郎有情妾有意,哪怕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看在过往情意上,阿秋也一定会原谅自己。 他一直以此为回大祁寻她的唯一信仰。 可如今,他的信仰崩塌了! 金梧秋懒得管他的信仰崩不崩塌,她现在只想讨回自己的东西。 “那些钱可以缓缓,但你拿的我另外一样东西必须还我!”金梧秋拍案怒道。 慕容弦还沉浸在【阿秋不爱他】的打击中,失魂落魄的问: “还有什么?” 他之前觉得自己拿了金梧秋的钱和她的心,但现在,心没了,不就只剩下钱,还有什么? 金梧秋见他否认,即刻提醒道: “我香囊里的东西啊!一只金一只玉的手镯!不是你拿的吗?” 慕容弦无辜的看向金梧秋,略加思索后说: “我因为临时决定要回北辽,缺少点路费,所以才动了歪心思,但我真的只拿了你的私房银票,其他可一概没动!” 金梧秋狐疑至极:“不是你是谁?我的手镯就是跟银票一起丢的。” 那两个手镯是金梧秋穿越带来的,可以说她当年就是因为在古董摊上买了那两只手镯,晚上月食过后七星连珠,天生异象,她才从原来的世界穿到这里。 从小她便将那两只手镯存放在贴身香囊里,始终未曾离身,别人根本没机会拿,除了跟她假成亲,还睡一间屋子的慕容弦。 “冤枉!我真没拿,我要拿了我就不姓慕容!”慕容弦指天发誓,对金梧秋的控诉矢口否认。 金梧秋见他不似作假,毕竟没谁会 第 42 章 此人应该就是北辽...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十二章 祁昭消沉忧郁的往后院去,边走边怀疑人生: 难道是梧秋后悔给他二百万两了?又或是,给他那么多银两,让梧秋难做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祁昭来到亮着灯火的书房,书房门没有关,他直接进门。 坐在书案后看账本的金梧秋见他进门,抬头说了句: “来啦。” “嗯。” 祁昭兴致恹恹的应了一声,然后便蔫蔫儿的坐到太师椅上,脑袋靠着椅背陷入自闭。 金梧秋敏锐的发觉他情绪不对,放下手中账本,从离间走出,到他身旁探了探他的额温,再与自己对比了一下,纳闷道: “怎的没精打采?” 祁昭没回答,而是继续讲脑袋靠在椅背上。 金梧秋见状,不禁猜道:“不会是办错了差,被你家陛下训了?” “若我说是呢?”他故意问。 “那咱就不干了!什么差事,要我家谢郎亲自去做?我家谢郎就该在家悠悠闲闲的品茶饮酒,下棋钓鱼。那些个破事儿,谁爱干谁干去!”金梧秋故意回。 祁昭:…… 虽然话说的有点假,但祁昭吃她这套,立刻就被哄好了,转身问她: “你跟我说实话,你可是后悔给我二百万两了?” 金梧秋疑惑: “这话从何说起?我家谢郎天下独此一个,难道还不值区区二百万两?” 祁昭觉得很有道理,确认问:“不后悔?” 金梧秋问他: “谁跟你说什么了?” 祁昭就等她问这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他在花园里听到的事说与金梧秋听,把金梧秋给说乐了: “她们不是说你。” “……”祁昭忽的警觉:“你还给过别的男人钱?” 金梧秋无奈,打开多宝阁上的闲置杂物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祁昭: “我不是与你说过,这人入赘我家一个月,卷走我一笔钱,如今他出现了。” 祁昭将新鲜出炉的欠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问: “他特地找上门来的?” 金梧秋便将慕容弦是北辽使团中书史的事说与祁昭听,祁昭颇感意外: “你是说,你之前 招赘的是个北辽人?” 金梧秋点头,祁昭将欠条交还金梧秋: “能否与我说说你们的事?不想说也无妨。” 金梧秋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招赘的时候不知道。我遇见他时他在街头被乞丐欺负,好手好脚的也不还手,我救下他后,就让他在账房里帮忙端茶递水,好歹有口饭吃嘛,谁知有一天账房管事突然来找我,说此人对算术很有天赋,算盘打得也好,这才让他当了学徒,跟着掌柜出入记账。” “后来你爹想让你成亲,所以你就选了他?”祁昭问。 “对啊,谁知结果不好。”金梧秋叹息。 祁昭却说:“我倒觉得结果挺好。若非如此,我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你。” 金梧秋弯下腰,用两条胳膊圈住祁昭: “谢郎可知,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祁昭想了想,用眼神比了比卧房的方向,金梧秋无语,捧住他的脸说: “想什么呢?是你嘴甜!” 祁昭掐着她的腰,让她顺势在自己腿上坐下,腻歪的说: “我还可以更甜。” 气氛烘托得相当到位,一只手悄悄的扶住金梧秋的后颈,将她稍稍向下压去,双唇相接,软润香甜,如蜜如饴。 ** 宣和殿。 祁昭从内阁议事归来,看着各国使团呈上的觐见册,这是礼部每年例行公事上奏的册子,基本流程就是给皇帝看一下,然后由皇帝御批礼部代见,除非是别国有元首来访,皇帝才有可能出面,若来的是一般使臣,大多都是由礼部和鸿胪寺直接接待。 将北辽使团的觐见册单独翻看了一遍,祁昭的目光在主使名字上划过,北辽东院大王麾下威武校尉郁坤…… 看着这个名字,祁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五公主这两天在干什么?” 祁昭忽的开口询问,卢英赶忙上前应答: “回陛下,五公主府闭门谢客中。” 祁昭轻嗤:“没用。” 卢英没懂陛下的意思,祁昭却没有解释,而是将使团名册合上: “高影胖影何在?” 卢英慌忙领命:“是,奴才唤他们进来。” 片刻后,两名身穿黑色劲装, 一胖一高的蒙面暗卫走入宣和殿,同时行礼: “陛下。” 祁昭一抬手,让卢英将北辽使团的名册交给他们,吩咐道: “去盯着这个郁坤。” “是!” 高影和胖影领命欲退,谁知刚转身又被祁昭唤回,只见祁昭坐在龙案后略加迟疑后,才对二人再吩咐一句: “再查查北辽使团有没有一个叫慕容弦的人,若是有就一起盯着。” 高影胖影应声,确定祁昭再无别的吩咐后退下。 卢英从殿外走入,对祁昭回禀道: “陛下,早前禹王世子求见,得知陛下在内阁议事,便先前往永寿宫觐见太后了。” 祁昭‘嗯’了一声,似乎并无召见禹王世子的意思。 而此时,永寿宫却来了人询问,陛下若是议完事,便去一趟永寿宫,太后有些关于圣寿节之事与陛下商议。 自从亲政之后,祁昭国事繁忙,一般半个月才会去一趟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他前日才刚去过,太后若是有什么圣寿节之事,前日就该与他说了。 看来今日召见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祁昭手头暂时没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处理,遂回永寿宫人他稍后便去。 宫人退下后,祁昭将龙案上的奏折稍事整理一番后,便起驾永寿宫。 ** 永寿宫内,传出太后爽朗的笑声。 禹王世子祁彦能言善道,学得惟妙惟肖,将太后哄得十分开怀: “……我父亲可不承认他驯服不了那烈马,只是如此这般负手捻须说马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强行挽尊,太后有所不知,那马乃是纯种的汗血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可到我父亲口中,竟成了拴在城门楼子旁的驴了。” 太后听得乐呵: “你父亲从小就那样,嘴硬的很。” 祁彦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永寿宫外此起彼伏的宫人吟唱: “陛下驾到————” 祁彦面色一凛,不敢怠慢,肃然起身至殿门外跪迎,祁昭阔步而来,上前将祁彦扶起: “兄长不必多礼。” 将祁彦扶起后,祁昭客套询问:“多年未见,不知王叔可好?” 祁彦恭谨回道: “回陛 下,父王一切都好,就是年纪大了,有些想念都城,想念陛下。” 祁昭笑着拍了拍祁彦,唤他一同进永寿宫说话,祁彦礼节周到,始终躬身跟随在祁昭身侧半步外,绝不逾矩。 太后瞧见皇帝,面上更是欢喜,见皇帝要行礼,直接免了,让嬷嬷看座。 “太后还是爱见小辈的,今日兄长在,您面色都红润不少。”祁昭召祁彦一同坐下,不必拘礼,祁彦谢过后挺直背脊端坐一侧。 “年纪大了都这样。”太后笑言:“先前还听世子说起你王叔呢,那日烧糊涂了,梦里竟还想着吃京城鱼梁巷的甜酒呢。” 祁昭跟着笑了两声,问祁彦:“王叔可好些了?” 祁彦欲起身回话,被祁昭按下,只听他道:“谢陛下关心,父王就是偶感风寒,臣来京时他便已痊愈了。” “那便好,若王叔有何需要,尽可与朕说,千万别客气。” 祁昭说完,祁彦便跪地谢恩,惹得太后也直呼‘这孩子礼太多’。 寒暄过后,祁彦看出太后与皇帝私下有话说,便识趣起身请辞: “今日入宫,得见太后与陛下,臣已心满意足,待后日圣寿节再入宫来恭贺太后千秋。” 太后闻言挽留: “这便要走了?也太急了些。好不容易回趟京城,还是多留些时日吧。哀家还想听你多说说西南风貌呢。” 祁彦受宠若惊: “太后爱重,臣不胜惶恐,那臣便厚颜多留些时日,经常入宫说与太后听便是。今日不早了,臣便不打扰太后与陛下了。” 祁昭颔首应声: “去吧。有机会入宫,朕与兄长喝两杯。” “是,多谢陛下。臣告退。”祁彦礼节万全的行礼告退,他离开后,太后忍不住夸赞: “这孩子随他父亲去西南就藩时才两岁,一晃眼竟这么大了。真真岁月如梭啊。” 太后说完,转而看向祁昭,问出了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所以,陛下打算什么时候给哀家生一个大胖皇孙出来啊?” 这个问题祁昭难以回答,干脆闭口不言,太后也习惯了皇帝在这事上的沉默。 语重心长道: “我知你对皇后情深义重,可她已经走了好些年,你始终不肯 再立后,连后妃也不肯纳一个,这么下去国祚难延啊!今后我还有什么脸面下皇陵见你父皇?” 祁昭不想反驳,只淡淡道: “太后今日便是请朕来说这些的?” 太后叹息: “皇帝别不耐烦。哀家也是听闻禹王世子来京前,禹王特地为他说了一门亲,等他回西南便要定下了,这才替皇帝着急。” 祁昭虽在京城,但对各地藩王的动向也都有关注,确实听说过禹王世子要定亲之事。 “太后不必心急,朕心里有数。”祁昭说。 太后忍不住念叨:“你每年都说自己有数,可数在哪里?成日忙得不见人影,怕我催你,干脆住到麟趾行宫去了,皇帝,你也老大不小了。” “便是你父皇当年,龙体再如何虚弱,也纳了十来个后妃了。”太后忆往昔。 没想到当年先帝纳妃这种令她厌恶之事,此时竟也能被她拿来说教皇帝。 祁昭不为所动,冷静发问: “所以母后觉得父皇为何身体虚弱?” 太后被问得一愣,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皇帝又凉凉说道: “若父皇不纳那十来个后妃,说不定朕还有机会见他几面,不至于父死子生,同日阴阳相隔。” 太后的劝言被堵得不知所措,因为她居然感觉,皇帝说得有点道理…… “可你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吧?你总得立后吧?”太后心急如焚。 祁昭却依旧云淡风轻:“母后放心,朕不会孤身一人,朕会立后的。” 太后觉得今日既然提起这个话题,那就干脆把话挑明: “那皇帝想立谁为后?哀家觉得,谢婉就挺好的,她也算哀家看着长大的,人品模样,家世背景无一不出挑,若是皇帝能立她……” “不会!” 没等太后说完想说的话,祁昭便出言打断。 太后愣了愣:“皇帝说什么?” 祁昭语气坚定不移: “朕说,朕不会立谢婉为皇后。不仅是谢婉,任何谢家的女子都不可能再做皇后!” 这过于直接的拒绝把太后直接弄懵了,失声良久后才问出一句: “皇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何谢家女子不可再为后?” 祁昭 说:“外祖父故去时,朕曾答应他会力保谢氏尊荣,所以后来才有了朕迎娶谢珺为后。” “可谢珺已经不在了,谢家没有皇后,皇帝又如何保谢家尊荣?”太后危机感油然而生。 “母后忘了,二公主已经嫁给谢恒了。”祁昭冷然提醒。 “可……恒哥儿终究只是驸马,于国公府又有何裨益?” 太后有点后悔,若当年皇后对她直言,谢家男儿若娶了公主,女儿就不能再为后,那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二公主下嫁的。 一个驸马和一个皇后,对谢家来说天差地远。 祁昭看着母亲焦急的模样,不禁问她: “母后觉得,谢家再出一个皇后,对谢家就有裨益了?” 太后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如今信国公府的当家人是二舅父,但二舅父的才干却远不及大舅父,这点您应该承认。”祁昭说。 老国公谢安有四子三女,长子谢律乃其早亡原配夫人所生,太后与老国公次子,如今的信国公谢忱,乃老国公的继室夫人所生。 谢律自小便惊才绝艳,是京中少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备受瞩目。 若没有发生那些事,信国公府交由谢律之手,定能延续煊赫,更上一层楼。 “你那大舅父是个能干的,要不然也不会随宁王谋反,害得你外祖父阵前杀子!你二舅父虽平庸些,恒哥儿也没什么大出息,但他们对你却是忠心的。” 太后想起当年那场宫变, 第 43 章 不是!祁昭他有病...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十三章 慕容弦很快找到厨房,拒绝了厨子的帮忙,自己熟练的生活烧水下云吞,厨房外围了一圈人,全都好奇的问金梧秋: “东家,这是谁啊?” 金梧秋不知怎么说,又被问烦了,进去就要把慕容弦拉走,却被对方在手里塞了把漏勺,自来熟的吩咐金梧秋: “你用这个在锅里搅和一下,别让云吞沉底,我去把火弄大些。” 说完,不等金梧秋拒绝,慕容弦就从灶台前转到后方,七尺咔嚓的掰了几片柴火丢进锅堂,用火钳摆弄了几下,锅里的水滚得更厉害,有几个云吞似乎沾在锅上了,金梧秋下意识用漏勺拱了拱。 慕容弦从后方出来,看了一眼锅,便像塞漏勺时那样不有分所的把漏勺夺了过去,一边在锅里搅和,一边推着金梧秋出去。 “你出去等着就行,云吞皮薄,不用煮很久,我调个汤就能吃了。去吧去吧。” 然后,金梧秋在自家店铺的厨房被赶了出去…… 半刻钟后,慕容弦端着一碗新鲜出锅的云吞,在柜台后找到了金梧秋。 云吞皮薄馅儿大,汤里放了葱花和香油,一端过来就香味扑鼻。 “阿秋,来尝尝。”慕容弦将云吞放在柜台上。 金梧秋看都没看一眼,冷面道:“拿走!” 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全都往柜台这里观望,像是对两人的关系十分好奇。 “吃点嘛!我辛辛苦苦做的。”慕容弦劝道。 金梧秋不为所动:“滚啊。” 慕容弦被当面拒绝也不生气,环顾一圈后,将半个身子探进柜台,凑近金梧秋耳边说了一句: “你若不吃,我便去告诉他们,你我的关系。” 金梧秋:…… 她和慕容弦的关系————拜过堂的前夫妻关系。 虽然金梧秋自觉坦荡,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真被他咋呼出去,自己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慕容弦见她犹豫,立刻做出一副要喊的模样,被金梧秋制止: “闭嘴!” 慕容弦从善如流把嘴闭上,然后指了指冒着热气儿的云吞,金梧秋无奈,正想着随便吃一口打发了他时,那人忽然把云吞给端走了。 自顾自的从店铺 右侧展品室中找了张空着的桌椅,对金梧秋招手: “阿秋,来这里吃,别影响生意。” 金梧秋:…… 到底是谁在影响生意! 被捏着短处,金梧秋有点憋屈,把账本还给掌柜,她走出柜台,来到慕容弦指定的地方。 金梧秋今天借着午饭的时间去了趟公主府,午饭没来得及吃,此时闻着这烟火气十足的云吞,竟还真有点饿了。 拿起勺子浅尝一只,觉得味道还成,这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慕容弦就在一旁撑着下巴跟她忆想当年: “阿秋,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吃我做的云吞,是在你家账房后面,四四方方的一个小院子,我一个人住,自给自足,在你家的那两年是我此生过得最悠闲,最满足的日子。” 金梧秋没说话,只是哼了哼,让慕容弦自己体会。 “遇到你之前,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我吓得从家中逃离,一路颠簸到了大祁的江南,我生不敢生,死不敢死,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幸好你救了我,把我带回去,给我饭吃,给我衣穿,为我洗澡……” 话说到此处,金梧秋赶忙放下碗澄清: “哎,别造谣啊!谁给你洗澡了?” 慕容弦无奈:“就这么一说,都是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金梧秋吃了几个云吞后,肚里有了货,就不想再吃了,放下勺子抽帕子擦嘴: “很用不着你感激,你要实在过意不去,还钱的时候可以适当加一点利息,然后咱俩就两清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此生不必再见。” 慕容弦略带忧伤: “若还钱就两清的话,那我宁愿一辈子不还。” 金梧秋冷道:“不还?信不信我让你回不去北辽?” 慕容弦盯着金梧秋恶狠狠的脸,忽然难为情的笑了: “梧秋,你大概不知道,我最喜欢看你凶人的样子了,特别强势,特别好看。” 金梧秋:…… 忍着想把云吞碗扣在他脸上的冲动,金梧秋起身要走,慕容弦看了一眼还剩半数的云吞,问: “不吃了吗?” 金梧秋头也不回:“饱了!” 事实证明, 被气也是会饱的。 走到门边,忽觉不对劲,金梧秋转身看了看,差点绝倒,只见慕容弦正把她吃剩的云吞呼噜呼噜的扫荡进嘴,一副恶鬼投胎的架势。 飞快吃完收拾好,慕容弦拎着食盒从展品室走出,一边擦嘴一边对金梧秋说: “稍微淡了点,不过味道还不错。梧秋,你放心,我信守承诺,绝不会将你我关系透露他人知晓的。” 金梧秋:……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太多余了。 只见周围掌柜伙计们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眼神坐实了这个男人和他们东家的关系。 “阿秋,那今日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慕容弦说着给金梧秋飞了个眼,然后高调非常的与店铺中人打着招呼离开。 掌柜的在其他人的怂恿下,拿着算盘慢慢向金梧秋靠近,八卦的意图十分明显,金梧秋不等他问出口,径直走开。 ** 祁彦从宫中回王府,他的贴身长随李卓在王府门前焦躁踱步,看见祁彦的马车后,三两步从王府门前台阶上跳下来,迎至祁彦身前低声说了句: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祁彦见李卓神色,知道事情不小,便迅速下车往后院书房去。 “出什么事了?”祁彦屏退等候在侧为他更衣的婢女,自己解了披风问李卓。 “世子,大公子已经查到西南军那批军械是世子所为,还顺着荣宝号查到了金姑娘身上。”李卓把事情尽可能简单的说出来。 祁彦怒声质问: “她被查到了?我不是让她把西南那边的荣宝号关掉了吗?” 李卓口中的‘金姑娘’指的就是金玲,她违背金家祖训,在西南开设私铸坊,帮祁彦铸造了一批军械。 “是关掉了,但金姑娘身边的人怕是泄露了行踪,让大公子抓到痕迹,找到洞庭了。” 蠢货! 祁彦在心中暗骂金玲不谨慎,他就是为了防止大哥从中作梗,才让她把荣宝号私铸坊关掉,改头换面到洞庭,没想到还是被大哥发现了。 “大哥做了什么?”祁彦沉声问。 若非如此,李卓也不会这么着急的等他回来,所以祁彦猜到,定是大哥那边有所行动。 “西南 军正在彻查那批劣质军械,那个本地坊主已经死了,他们断了线索,但西南军中有人猜出此事跟或许跟禹王府有关,大公子得知后,竟假借世子的名义要替西南军维修那批劣质军械。” 祁彦想了想,便知道大哥的意图:“他想引西南军来查我。” 只要西南军查到祁彦操控军械的证据,拖累到禹王府,父王一定会震怒,大哥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是,西南军已经在怀疑,这个时候跟他们迫不及待的提出要帮忙维修军械是很可疑的,所以西南军只要放出军械,再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来一场人赃并获,大公子应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批军械被大哥送去洞庭了?”祁彦恨恨的说。 大哥这一手是要把他新建成的兵器坊连根拔起,事成之后,不仅能挫祁彦的锐气,还能让他损失惨重! “是,大公子以世子的名义把那批军械送进了洞庭私铸坊,金姑娘的人未察觉有异就收进去了。” 祁彦气得甩袖:“蠢材蠢材!” 那金玲虽说一心为他,可有时未免太蠢,连这种张冠李戴的伎俩都察觉不出来。 “然后呢?西南军只怕也查到洞庭了吧?”祁彦目中露 出狠厉:“若真如此,恐怕也只能牺牲她了。” 若真被西南军查到洞庭,那就只能把金玲推出去顶事了,而祁彦只需矢口否认便是,至于金玲和她背后的金氏会是怎样的下场,已经不在祁彦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世子,金姑娘未必要牺牲的。”李卓适时打断了祁彦发狠的思维。 “怎么?她都已经收下那批军械了,大哥哪怕钉也会把她钉死,难道还能让她脱身?” 祁彦跟他大哥斗了好些年,知道他大哥行事素来老辣稳健,他既然下决心要从金玲身上撕开一条口子来针对祁彦,那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卓说: “此时属下也觉得奇怪,那军械明明已经入了洞庭私铸坊,然而西南军日夜兼程赶去之后,却扑了个空。” 祁彦疑惑:“扑空?” “对,那批军械确实在洞庭私铸坊里放了几日,但在西南军的人赶到的前一日,又被另外一批人给提走了,直接运到湘州府一处石矿仓库。” “提走了?谁的 手笔?咱们的人吗?不对,我没下过这种命令。” 祁彦自问自答了一阵,忽的又问李卓: “你怎知东西提到湘州府的石矿仓库去了?” 李卓苦笑:“因为对方也是打着世子的名义,给了洞庭那边正常的交接单,交接单上明确的写着要送去的地址。” 这回轮到祁彦搞不懂了。 这件事分明就是他大哥想借机铲除他而使得手段,怎么到临门一脚时,却被打断了? “地址你们知道,那是不是说明,西南军的人也会知道?”祁彦问。 李卓回:“若他们想查,就肯定知道。” 祁彦双手抱胸,在书房中踱步,脑中思虑不停,忽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湘州府的石矿?” 见到李卓点头后,祁彦一拳击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惊喜道: “我记得大哥在湘州府就有一个石矿!你说会不会是金玲看出了异常,故意做的反击?她猜到了大哥想害我,所以如法炮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西南军的怀疑引到大哥身上去了。” 若真是如此,那金玲还不算太笨,不仅救了祁彦,也救了她自己和她背后的金氏。 这样聪明的女人,留在身边倒也算个助力。 一场针对他的算计灾难就这样迎刃而解,祁彦心情大好,就在此时,王府的门房来询问,说是有一位金姑娘求见世子。 “金姑娘……”祁彦迟疑片刻,对门房回了句:“让她进来吧。” 李卓说:“咱们正说金姑娘,没想到她这便来了,定然是向世子禀告来的。”李卓的想法与祁彦不谋而合: “从前还真有点小瞧她,正好让她进来说说细节。” 李卓适时告退,将空间留给世子和金姑娘两人相处。 ** 金玲这些天过得很不顺,因为私铸坊的事情,金氏对二房的处罚已正式下达,二房一夜间断了资金来源,等着扩充的产业全都被迫暂停; 而她为禹王世子投入大量金钱的西南荣宝号被关后,又为他在洞庭另起炉灶,可洞庭这个私铸坊还没做几天,又被金梧秋发现了,就在刚才她收到手下来报,说前几日他们出了最后一批货后,金氏那边就有人上门收地封坊,把洞庭私铸坊直接给一锅端了。 金玲恼恨不已,却也知道自己不是金梧秋的对手,这才想来找背后的靠山出面。 只要禹王世子亲自开口,压制一个金梧秋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府们王通过后,立刻请金玲进门,言语很是客气,金玲感觉良好,昂首挺胸进入王府,端着仪态跟随领路门房去了祁彦的书房。 让金玲没想到的是,禹王世子竟亲自在书房外等她,金玲心中满是甜蜜,轻声细语的行礼过后,便被祁彦一把拉进了书房说话。 “世子,您这是……”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金玲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今日之前她虽得了世子的青眼,但除了要吩咐她办事时才温柔小意些,平常对她略有疏冷。 “玲儿,你可真让本世子大开眼界。”祁彦拉着金玲的手坐下,兴致勃勃的夸奖她道。 金玲不知自己哪里让人大开眼界,便没说话,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本世子要好好奖赏于你,说吧,想要什么?”祁彦大方的让金玲提要求。 金玲一头雾水,但听世子说要奖赏自己,便想趁此机会,开口让世子帮她整治金梧秋: “奖赏什么的就算了,不过小女子近来确实受了些欺负,还望世子替小女子做主。” 祁彦疑惑,这金玲能做出那样的反击,可见不是个弱的,又怎会受欺负? “你说,若真有人胆敢欺负你,本世子定不会坐视不理。” 得了祁彦的话,金玲倍感自信,便将心中委屈一股脑儿说出: “那小女子先谢过世子了。事情是这样的……” 一番陈述,金玲把因为自己为祁彦做事而牵累二房的事,还有洞庭私铸坊被金梧秋派人封了的事一股脑儿的控诉而出: “她是族长,素来对我二房多有打压,此番更是坏了世子的大事,还请世子出面教训一番,也好叫她知道,小女子背后有人撑腰,不能叫她随意搓圆捏扁。” 祁 第 44 章 (修bug) 《朕当外室那些年》全本免费阅读 第四十四章 北辽使团来了个郁坤,让祁珂龟缩家中不敢出门,皇帝直接下旨让祁珂接待北辽使团,丝毫不顾祁珂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为此祁珂觉得心寒的同时还十分气恼,捏着圣旨在家中左看右看,越看越生气,干脆踩着夕阳进宫去找下圣旨的人理论。 正赶上祁昭换了衣裳要回麟趾行宫,被气势汹汹的祁珂给堵在了勤政殿外。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祁珂双手叉腰,气得已经顾不上礼数,祁昭则一如既往的冷面以对。 这姐弟俩不言不语的对峙,就是苦了一旁的卢英,想为他们打个圆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片刻后,祁昭觉得这样有点幼稚,想绕过祁珂,可他往左边绕,祁珂就往右边堵,他往右边绕,祁珂就往左边堵,主打一个我不说话你也别想走的架势。 祁昭双手抱胸,面色着实说不上好看,卢英在旁为五公主直捏冷汗。 “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 既然堵着不让他走,就别怪他说话不好听了。 祁珂果然要炸: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祁昭冷脸嗤笑:“难道是朕吗?” 祁珂语塞,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冷静,随后质问祁昭: “我问你,圣旨怎么回事?” 祁珂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不曾这样无尊无卑的跟祁昭说话了,好像自从宁王叔谋反之后,祁昭就像换了个人,那时他才十二三岁,却狠辣无情的杀了很多很多人,每天菜市口都被血染红。 被杀的那些人里,有不少是祁珂认识的,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拖走,祁珂无能为力,尽管心中知道这些人都跟宁王谋反有关,按国法是该杀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害怕变得冷酷无情的祁昭。 “你不识字?需要朕让人再读一遍?”祁昭好整以暇问。 祁珂气得跺脚: “我不要!你把圣旨收回去!” 祁昭沉默的盯着她,态度表情一切,祁珂快要抓狂,开始焦虑的原地打转: “反正你不收回,我也会抗旨的。我绝对不会去接待那劳什子使团,你要杀便杀好了。” 祁昭冷眼看着她在面前转圈,像只急着咬自己尾巴却怎么都咬不 到的小狗,等她视死如归的说完之后,才疑惑的问出一句: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见郁坤?” 祁珂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崩溃的捂耳蹲下把自己抱成一团,脆弱的模样令人心疼,卢英赶忙上前搀扶,祁珂却一动不动的团着,完全不配合。 祁昭扫了她一眼,长腿便毫不犹豫的从她身旁走过,祁珂以为自己豁出面子耍个赖,没准就能让祁昭退一步,谁想到这个冷血无情的暴君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 “你若不收回旨意,我便去找大姐姐!我……” 祁珂蹲在地上对着祁昭的背影叫嚣,在祁珂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唯一能让祁昭改变心意的,除了长公主之外没别人,既然她求不到祁昭,那就去求长公主! 谁料她话才出口,原本都走出去一段路的祁昭忽然转身绕了回来,一把将蹲在地上丢人现眼的祁珂拉扯起来,向后推了推,却不放手,紧紧攥住祁珂的手臂厉声质问: “你到底在怕什么?” 祁珂突然被吼了这么一嗓子,手臂又被他捏得生疼,满腹的委屈很快让她鼻头泛酸,很快眼底就聚满了眼泪。 祁昭看她这副样子,实在生气,却也放缓了语气问她: “祁珂我问你,这是哪里?” 祁珂吸了吸鼻子,也想把眼泪抑制住,努力镇定后回道: “皇宫啊。” 祁昭耐着性子问:“哪里的皇宫?” “大,大祁。” “朕是谁?” “皇帝。” “你是谁?” “……公主。” “所以,你一个公主,亲弟弟是当朝皇帝,你在自己的国家,怕一个别国的五品小官?你脑子没问题吧?”祁昭躬下身,让祁珂与他平视: “他若敢对你不敬,你身为公主,随随便便从巡防营或开封府调个三五百人,当场就能把那个什么郁坤碾死在街头。你怕什么?” 祁昭的话让祁珂听傻了,一旁的卢英也惊讶不已,很难想象,这些痞里痞气的发言,竟然是从陛下口中说出的。 这是在唆使公主杀人吗? 那是北辽的使团正使,陛下竟然允许公主说杀就杀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一个使团正使在出使 别国时,公然对别国公主不敬,那杀他也不过是彰显国威罢了。 毕竟两国国力相当,谁也吃不下谁,端就是比谁更沉不住气罢了。 北辽使者若以礼相待,大祁自然以礼回之;若胆敢冒犯公主,那大祁自然也不会姑息。 祁昭说完这些话,便放开了祁珂,转身就走,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边走还边看向渐黑的天幕,然后走得更快。 祁珂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了,鼻头也不酸了,脑中回荡的是祁昭先前说的话,不知为何,那些话竟让祁珂生出了不少底气。 她原以为祁昭是想借郁坤的事,让她难堪,给她警告;可现在看来,祁昭不仅不是想欺负她,还有为她撑腰的意思。 想起他急匆匆离开时的背影,祁珂问卢英: “这么晚了,陛下是要出宫吗?” 卢英回:“陛下这段时间,常住麟趾行宫。几乎每日这个点就走,今日还稍微晚了些呢。” 祁珂从衣袋中取出一只小镜子,外加一盒胭脂,边打开边问:“卢总管不跟着伺候吗?” 卢英主动替祁珂持镜:“陛下夜间不喜人伺候,暗卫跟着就好。” 祁珂补好妆,谢过卢英,听他提起暗卫,忽的想起一人:“对了,陛下的暗卫中,可有一个叫谢映寒的人?” 这人如今跟了梧秋,祁珂想多关注一下,有什么事也好早些提醒梧秋。 卢英却是一愣,白皙的面皮上漾出专业的微笑: “暗卫之事,奴才不知,公主见谅。” 祁珂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卢英能对她细说,皇帝的暗卫身份历来都是保密的,也就一个谢映寒入暗卫前在京中闹出过动静,祁珂才对他有一丝丝的印象。 罢了,不说便不说吧,祁珂辞了卢英出宫去,与入宫时的焦虑沉重有所不同,祁珂出宫的步伐明显轻松了不少。 ** 金梧秋在摘星楼上等待着某个约她见面却迟到的人。 今日傍晚,她从公主府回涌金园,一进房就看见站在窗台上等她的小二喜,惊喜的扑过去喂水喂虫,从小二喜的腿上解下信筒。 谢映寒约她今晚去摘星楼用饭,还特地要求,一定要摘星楼的顶楼雅间。 金梧秋觉得好笑,这人从前有 没有约姑娘吃过饭,他就负责挑个地方,其他就全都交给姑娘自己去安排呗? 也亏得是金梧秋,换做别个女子都不会惯着他。 而且一开口就要摘星楼的顶楼雅间。 这摘星楼是京城最高最豪华的酒楼,共七层,据闻顶楼雅间金雕玉砌,宛如天宫,价格昂贵的同时,还不是出钱就能订到,有人总结出来预定摘星楼顶楼的方式:三分钱、三分权、四分运。 运气的占比甚至在钱与权之上,为何会如此,因为这是在京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最有钱、最有权的那个,万一有比你更有钱、更有权的,与你在同一天预定了,那你是不是就得往后稍稍。 但这些规则,对金梧秋却不适用。 在窗口看了京城最晚的晚霞,看了京城最早的星辰,金梧秋等的人还没到,却是摘星楼的樊掌柜亲自端了一盘瓜果一壶酒酿进来给金梧秋。 “金老板的客人迟到了,送您些水酒,您别心急。”樊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摘星楼便是在她手中成为京城酒楼之最的。 “多谢樊掌柜。怎好劳烦你亲自送来。”金梧秋从窗边走过,请樊掌柜一同坐下聊聊。 樊掌柜也没客气,便在金梧秋身旁坐下,亲自为金梧秋斟了杯酒: “金老板只要来,什么时候奴家不亲自招待了?” 金梧秋谢过,等樊掌柜也为自己斟酒后,两人两杯相碰,各饮半杯。 “这摘星楼能到如今的规模,离不开金老板的支持,大恩大德,我樊三娘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此间酒楼还不叫摘星楼,后来樊三娘接手后,便想着要做就做京城之最,她要建京城最高的酒楼,可她一缺钱、二缺人、三缺技术,当时京城的酒楼最多也就三层起,她一下子要建七层,足见难度有多高。 后来樊三娘听说江南水灾后,有金氏帮受灾百姓们重建家园,其中有位曾建过九层宝塔的大师投效了江南金氏,她便亲自下江南去求。 这一求,就见到了当时初为族长的金梧秋,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樊三娘对此十分讶然,心中有些失望,担心自己所求之事,一个小姑娘怕是不懂的。 然而在几番交流之后,金梧秋不仅同意让建筑大师亲赴京城免费为她设计七层酒楼,还另投了 八万两给樊三娘做周转资金,并不要樊三娘今后酒楼的盈利分成,只需在盈利后,归还八万两外加三千两的利息就行。 要知道,后来摘星楼建成,瞬间就成了京城最火热的销金所,最高的时候一天的流水账目就有三四万两,若是金梧秋贪心一些,坚持用那初始的八万两入股,那如今所获取的利益至少要以每年百万两记。 金梧秋的诚心相助,让樊三娘感激钦佩不已,所以在还了足够本金利息后,樊三娘还坚持要与金梧秋分成,被金梧秋果断拒绝,只说今后若她来京城摘星楼时,请樊掌柜好生招待就成。 有过这段渊源,这才有今晚金梧秋一句话占据摘星楼顶楼雅间的机会。 两人正聊着这些年的家常,就有训练有素的伙计进来禀报,说是金老板约的客人已到。 樊三娘闻言,立刻起身,命人将她用过的杯碗收拾掉,客客气气的退了出去。 在楼梯口与一位气质高华的男子打了个照面,樊三娘知道,这应该就是金老板的客人,她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能让金老板用上摘星楼排场的客人,应该是当朝权贵或一方巨贾的人物,没想打竟只是一个俊俏出尘,雅人深致的年轻公子。 看来这位公子对金老板很重要。 樊三娘心中了然,与祁昭当面抿唇一笑,福身见礼,祁昭颔首回之。 走入雅间,祁昭瞧见了坐在茶座上的金梧秋,抱歉道: “临出宫前遇到五公主进宫,耽搁了会儿,让你久等了。” 金梧秋请他坐下,将新沏的茶送到他面前,奇道:“五公主进宫了?” 祁昭喝了两口茶,只觉如逢甘霖: “对,十分凶恶,跟要吃人似的,陛下都怕了她。” 祁珂刚收到圣旨的时候就十分不满,当场要进宫找皇帝理论,被金梧秋和张嬷嬷劝下了,没想到金梧秋回去以后,她竟还是没忍住。 “那结果呢?圣旨……改了吗?”金梧秋问。 祁昭摇头: “圣旨怎么可能改?五公主被英明神武的陛下给劝服了,决定接旨,与大驸马梁浅一同,在圣寿节前后担任北辽使团的接待官。” 金梧秋回想了一下大驸马是谁:“便是那个高中状元,被长公主帮下捉婿的大驸马吗?” “对。金老板对皇家很了解,经常关注吗?”祁昭问。 金梧秋却是摇头: “只是听说。大驸马与五公主共事,能处理好使团接待事宜吗?” 祁昭道:“你是想问我,大驸马本事如何?” 想了想后回答:“这么说吧,陛下觉得大驸马梁浅是块非常合格的砖头,哪里需要就搬哪里,十分好用。” 祁昭的这个形容倒是找准了大驸马的定位,也让金梧秋明白,梁浅自是有能力护住五公主的,毕竟能让皇帝觉得‘好用’,是很多臣子追求一生都未必能达到的境界。 见金梧秋笑了,祁昭往窗口的漏刻看了一眼,说: “哎,时间快到了。走。” 金梧秋不解:“什么时间?还没吃饭呢。” 祁昭不由分说,拉起金梧秋就往窗边去,指着夜空的方向说: “明日是圣寿节,今晚戌时正刻,六部联合在光华门前有千余发烟花预祝,这里个方位看得最清楚。” 竟是为了……看烟花? 金梧秋失笑:“所以你让我订摘星楼,就是为了找个视角最好的地方看烟花啊?” 祁昭身子探出去半边,闻言点头: “对啊。要不然你又不爱吃饭,难道我会喊你来摘星楼吃饭吗?” 金梧秋:…… “大少爷,你知道摘星楼多难订吗?若我今晚订不到怎么办?”金梧秋终于有点理解珍珠姑娘有时候抓狂是为什么了,这家伙的想法确实欠揍。 祁昭拉住金梧秋的手,说: “若订不到,我便带你飞上去看。” 金梧秋以为他说笑:“怎么飞?你当你是神……啊!” ‘神仙’还没说完,祁昭就搂着金梧秋的腰跃下窗台,几个翻转过后,金梧秋才觉得脚再次落地……不对,不能说是落地,而是落在屋脊之上,摘星楼的屋脊之上,抬头就是一轮圆月,清辉照人。 而他们脚下和眼前则是万家灯火,蜿蜒彩龙。 暌违已久的高处美景让金梧秋暂时忘记了身处屋脊之上的恐惧,此时的夜风夹杂着千家万户的烟火气,闻起来并不清新,却仿佛能安抚人心。 祁昭扶着金梧秋在屋脊的空处坐下,让她暂时先扶着瓦楞,自己则翻身回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