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 1. 世子 《夺嫡》全本免费阅读 笔者整理史料,发现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故有此书。 ———xx年xx月xx日记 众所周知,武朝出过好几任女帝,细细追究起来,还能追溯到武宣帝在位期间。 武宣帝共有九位公主,并无皇子,按照武朝律法,该从嫡系宗室过继一位男性作为继承人。嫡系宗亲不是没有,例如,武宣帝尚还有在世的两位兄弟,敦亲王与肃亲王。这两位亲王都育有公子,然,就算有,数量也不算多,只每人生了一个,留个继承香火的种,其余的无一不是小姐。不知是不是因为基因问题,武朝皇室在子嗣方面想来是女多男少,但像武宣帝这样的九位公主无一皇子的情况还是罕见。 事情就出现在武宣二十三年的一个夜晚,当夜,大雨磅礴,雷电交加,京郊的树都劈了好几棵。 京郊的乡下有位叫赖麻子的,本来,这样的天气他不该再上山,奈何,家中老母病重,他不得不冒雨上山打猎,若是运气好,还能摘些野菜。 下山的时候,路一滑,他摔倒了一处地势较低的地方,伸手一摸,倒不是粘稠的土,而是有些硬,但一戳,又有些软,往上摸,好似烧焦的皮毛沾上了雨的触感。 黑天半夜,又下着雨,他实在分辨不了是什么,还以为是什么野兔野鸡被淋死了,叫他高兴了一会,赶忙去扒那一层的土,把土扒开,刚好雷电一过,白日般的光辉照亮大地,他短暂地看见了埋在土堆下的东西———乌漆麻黑的,像碳一样。 在如今这个时节,炭可算是个好东西,他连忙扒拉出来,未曾想,越扒越深,扒了好久才将一整个炭挖出来。 只是,这个炭的形状怎么看怎么怪异,触感就不比多说了,光看炭的最上方露出一截棕色的表面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又去摸了摸,又摸到那好似黏在一起的皮毛———咣,又是雷电一声,白光中,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炭的形状分明是个人的形状,是因为他双手粘在了身体两侧,两条腿又是合在一起的,故而这才察觉不太出。 而那块棕色的表面是他靠近头皮那一块尚未焦成黑色的额头,他现在抓着的,赫然就是他的头发!! 天还没亮,就有人敲响了大理寺少卿的府门,寝房中,一身量修长的女子窝在棉被里,她长的素净,又多年当官,是以就算闭着眼睛也流出些许疲态来。 是的,在女子称帝前,武朝是有女子当官的。这位少卿大人更是懿德先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她的年龄在婚娶层面算得上大,但仕途层面却是个开始,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典范。 二十八岁,尚未婚配,整日在衙门,刑场,凶案现场穿梭,有时因为能力出众还要被委派许多别的差事。 是以,就算百般保养,她眼角的细纹还是遮掩不住。 下人敲了门,说是衙门的人来报,“出事了。” 自从她当官,就没有一天没有出事的,她揉了揉太阳穴,掀了被子,从寝房出来。 武朝的官服都是正红色佐以不明显的明黄色纹路,她戴了乌纱帽,碎发从耳稍处垂下来一些,丫鬟给她套上皂鞋,就能出门了。 来报的是昨夜衙门当值的大理丞,姓李,父辈在朝中有人,是以不过二十出头就调了过来。乔殊踏出院门,他就已经作揖拜见。 他与乔殊差了两个品级,合该行礼。 上了马车,左右无人,乔殊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此着急忙慌的。 其实,不等她问,李建就已经快要憋不出了,虽然他先一步得知了这个消息,但现在还是诧异,诧异的同时又深感棘手。 “是世子出事了。” 本朝共有三位世子,两位是皇亲,一位是异姓王,他说的模模糊糊,并不表明是哪位世子,乔殊右眼皮一跳,已经预感到未来好几个月都将寝食难安。 果然,李建张口,带来本朝最出名的案子。 ———三位世子都死了。 其中两位还是很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候选人。 因着三位世子的家里人还没得到消息,所以衙门尚且清净,乔殊进入堂中,另一位少卿慢她一步,而大理寺卿已经在堂中等着了。 消息是从京兆府递上来的,三天前,有人报案,在京郊发现尸体,京兆府的人花了一天去挖人,挖出三具尸体,和那些报案失踪的人一一比对,却完全匹配不上。 不得已,只好将这个案子报给大理寺,毕竟大理寺有更高的权限,可以用别的方法确认死者身份也未可知。 三具尸体也就从京兆府移交到大理寺衙门。这些日子,镇北王世子出外游玩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镇北王也就是这唯一的异姓王,年轻时大权在握,抵挡好几次异族来侵,但如今兵权被架空大半,只有一个名头而已。 镇北王府这位世子是个无法无天的德行,谁也管不了,有时拿了衣裳物件自己去外边游荡,好几日不回家,是以,他死了,他父亲只以为他在外面野疯了,也曾破口大骂,当街直言再不回家就永远不要回来。 本来,李建是不会联系到这位世子身上的。就算他看过尸体,但他并不认识这三位世子,而镇北候那位又过于惊世骇俗,大家都当他是在外面玩。 让他起疑心的是敦亲王的世子,时下都在传已经不见了好几天,这个消息是他从他父辈那听到的,寻常人都不知道敦亲王世子失踪了。 毕竟,皇位的候选人失踪了,若这个消息被传出去,不知道失踪的危险多一些,还是被追杀的危险多一些。是以,敦亲王府也只是在私下找。 今日他看尸体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把敦亲王世子和这三具尸体其中一具联系在了一起。 这三位尸体一看就经过雷劈,都浑身漆黑,成了炭人。寻常人无法辨认,判断身份就成了一个难题。他之所以联系在一起是因为听闻那敦亲王世子有一块阴阳双鱼的玉佩,在尸体附近的地带正好寻到了这玉佩。 以及敦亲王额头处有一块胎记。 而其中一具尸体,那被雷劈过只有额头没有成炭色的皮肤上,也刚好有指甲盖大小的印记。 想法未免过于大胆。 他揣着想法想了一天,被常驻衙门的大理寺卿,也就是徐大人看穿。徐大人与他家长辈交情颇好,不过是礼貌问了一句,就问出这个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三具尸体,大理寺每日里案件堆积无数,若不是大案要案,他很少去管。听闻他这个想法,他也只好亲自去看看,毕竟,他也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 和李建从自家听墙角听来 2. 二殿下 《夺嫡》全本免费阅读 这三个月其实甚少花在案情梳理上,其实在案发十天内,案情就已经很清晰了。 三位世子约好去山上骑马打猎,路遇大雨,三人躲在树下,被雷劈死后,又遇山体滑坡,尸体冲到了地势较低的地方。 将他们的足迹查个底朝天,也没查出什么来。 后来又经王府同意,对三位世子进行尸检,除了雷电造成的伤痕及被泥石流冲击留下的痕迹,再无其他痕迹。 没有与人交手,没有挣扎,没有被人打晕的迹象,更没有中毒,被捆绑——当然,介于当时尸检技术的局限性,此处的“再无其他痕迹”是一件很有待考究的事情。 在最初十天,乔殊因为案情不能睡觉,在后面的两个月余二十天,她因为王府的不满,催促,威胁而睡不着觉。 不满是不满他们查出来的东西,认为这不可能是一场意外,总要有凶手。 催促是让他们再查一查,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威胁是说,如果查不到令他们满意的真相,就罢免他们。 这日,乔殊伏在案头看卷宗,上面是王府一干人等的供词。 乍一看,这三位世子约在一起很奇怪。毕竟这其中有两位是竞争关系,按理来说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一块,并且出去玩。 而且,三位世子外出不带侍卫,也是一大疑点。 但实际上,这些都在搜寻的证据上有了解释。 虽然敦亲王府与肃亲王府水火不容,但不代表敦亲王世子与肃亲王世子水火不容,他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因着这一辈皇室里的公子哥甚少,只有他们两位,所以二人的关系又比寻常一起长大的关系好上许多。 近几年,武宣王无所出,膝下无皇子。过继一事提上议程,敦亲王与肃亲王都卯着劲让自己孩子露头,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往日情分消失殆尽,二人一朝决裂,连带着也不准自家孩子与对面玩。 此次约会是由镇北王世子提出的。 他是后来加入的这个小团体,眼看两位故友越走越远,心中很不是滋味,就提议出门打猎。敦亲王世子与肃清王世子都说自家长辈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这位向来野惯了的镇北王世子就提出一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让二人说是与自己出来打猎,不提及第三人的存在。 可敦亲王世子觉得不行,他出行都会有侍卫,等一见面,侍卫看见在场有第三人,还是会同他爹说。 于是,咱们这位镇北王世子就更大胆地提出一个想法:制造了一场混乱,帮他们甩掉侍卫。 这场混乱就是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雇人假装流民暴乱,他们很成功地甩掉侍卫,去了京郊的山——这座山并不是他们与自家人说好的那座山,故而,就算侍卫想找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就被雷劈死了。 看完后,乔舒只有一个感慨。 幸好这二人不必做皇帝,不然就算做了,也是位昏君。 在前两个月,乔舒都以为这就是案件的全部,只有王府众人执着着想找个凶手。后来,她发现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足以颠覆整个案件。 在这起案件中,大部分的证据都是从镇北王王世子那找到的,有他和假流民留下的书信往来,有他和敦亲王世子与肃清王世子的书信往来。 但偏偏,乔殊在最后一个月的某一天,在被王府缠的不耐烦的时候,她想起一个问题。 这镇北王世子当真如此幼稚,不顾两位世子安危,将人带至毫无安保措施的一座野外山上吗? 她又翻出镇北王世子与假流民的信件,发现镇北王世子只让假流民拖住那些侍卫一会。 当时看来,只是觉得镇北王世子要带两位世子去另一座山,所以就算后面那些侍卫追上来,想必也只是会追着原定的山头路线走,是以就算,只拖住一会,后来的侍卫肯定也找不到他们。 而现下想来。 会不会是 ,他其实确实担心两位世子的安危,他其实确实把两位世子带到原定的山上,他原本只是想让他们见一面,过一会,等那群被拖住的侍卫追上来,又让他们分开。 这样,既可以让他们见一面,又不至于出危险。 这个想法一出,冷汗都要掉下来,她去寻徐大人说,徐大人觉得她空口白牙,没有证据。 而且,照她如此说,三位世子去了原定的山上,有人把他们打晕搬到另一座山上,合该有痕迹,可尸检上却查不出来分毫。 况且,这镇北王世子的名声向来不靠谱,一开始的真相倒是符合这镇北王世子的性格。 乔殊后来推出的这一版本,倒把镇北王世子想成心思细腻之人。 她笑了笑,觉得徐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也就不再提起。 历时三月,这桩案子落下帷幕,以意外论处。 朝堂纷纷乱乱吵了三个月,终于了结案子,另一件事情提上议程,那便是立储一事。 两位世子皆死了,嫡系宗亲没了,只好去寻旁氏宗亲。可偏偏,此时,一位礼部官员出列,呈出了祖宗礼法。 若圣上无子,第一顺位继承人为嫡系宗亲,第二顺位继承人可为女子,也就是公主继位,若无公主,第三顺位继承人才会是旁系宗亲。 这条例是祖上传下的,几百年未曾用过,因为条件太过苛刻。一要无皇子,二要无嫡系宗亲。本来这条例在本朝也是用不到的,因着有两位世子在。 可如今,情况变了,两位世子一朝死去,公主的继承顺位在旁系宗亲之前。 朝堂又陷入新一轮的议论。 那日,乔殊上过早朝,回大理寺的途中,正好遇上公主銮驾。 本朝共有九位公主,长公主殿下五年前和亲,去岁归来,是位不好惹的主,偏偏武宣帝又十分喜爱这位立下大功的公主,予以权势富贵,就算当街抢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要说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功绩,连黄口小儿都能说出。五年前,她和亲前往番部,五年之中,她成了番部首领的宠妃,首领的两位王子也甚是喜爱她,在首领死后为了她大打出手。武朝在背后推波助澜,竟只用了五年,番部被灭,再无人进犯武朝边关。 二公主是先皇后所出,颇 3. 长公主 《夺嫡》全本免费阅读 武辛并未留意过手中书册是何人著作,她一整面的书架上放着上百本书,几本精读,大量泛读,偶尔看到自己喜欢的书册也会拿来看看。 她手中这本,是随意从书架新抽出的,只在路上看了几页,言语晦涩,词不达意,就算有些用处,但也不值得耗费更多的精力去看。 “嗯。”她收了书册,一旁有人递来茶水,周乾还待再说,被她打断,“这就是周卿想说的?” 她不喜耗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 周乾若想投靠她,不是不能考虑,他一眼看出这本书的特点,想来确实读过,尽管为了奉承她说了违心的话来,但奉承并不是坏事,只要足够听话,也可以是一柄好刀。 周乾意识到眼前这位的意思。 “望二殿下救我。”车架很大,他拜服在她脚边,鲜艳的衣料铺在黑木车地上,整个人脊背几乎贴在地面。 “怎么,谁要害你?”武辛挑眉。 “长公主殿下想强占我,我不愿,她就想杀了我。” 听起来像是她那位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武辛笑了笑,“她毕竟是我姐姐,我如何能与她作对?” 周乾沉声道,“殿下将长公主殿下视为姐姐,她却未必视殿下为妹妹。” 他这般说着却断了,似乎等着武辛来问。 武辛极轻地蹙了蹙眉,她有些淡的眸子盛着不多的光彩,这让她看起来不好亲近。 周乾心下一惊,似乎察觉到这位的性情,赶忙接下去,“我在长公主府中听闻许多关于殿下的事情,似乎她们要对殿下不利。” 他又是一顿,却很快反应过来,“我听闻,他们想将三位世子的死嫁祸到殿下身上。” 坐上女子似乎起了些兴趣,她眼皮挑起,淡色的唇张了张,“那依你之见,此局何解?” “某之愚见,殿下不必入此局,大殿下可将此事嫁祸给您,那殿下可先前一步将此事推给她。” 近来消息纷杂,事情不断,先是三位世子夭折,后又是立储争议。有些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竟觉得三位世子死亡这件事情是长公主或是二公主做下。 但只有猜测,毫无证据。 如今,谁先有了证据,谁就占据先机。 而这证据,自然是谁也没有。但是泼脏水还是人人都会的。 其实,周乾的提议不算差。如今虽然朝中还未定下该由公主继承还是旁支继承,但行一步需看三步,未雨绸缪才是上上之策。 若是等人选敲定,再介入争斗,未免晚了一步,而且,极有可能会被先一步的人杀死。 但是,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未免太老套了。 她轻笑,“我姐姐看人的眼光是越发不行了。” 周乾一惊,他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眸子,嘲讽,嗤笑,不达眼底的笑意勾出她上位者十足的漠然。 “殿下..殿下何出此言?” 他自觉自己的一番言论并无问题。 “她让你来送死,你却连这都看不破,不是蠢,是什么?” 周乾否认,“某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是我自愿来找您的,只是求一条生路而已。” “请出去。” 武辛不再言语,两侧进来人将不愿走的周乾拖走,重重一个声响,他砸在地面,而车架上,武辛将一旁的书册捡起,继续看了起来。 她此次出行是前往皇宫,近日朝堂议论传进武宣帝的耳朵里,他也想起祖宗礼法里有这条,于是重启了先前的学宫,让太师教习几位公主。 之所以说是重启,是因为在武辛尚年幼的时候,先皇后就建了这学宫,并让几位公主在一起读书。及至长公主出嫁和亲,这学宫就散了。 乔殊遇见二殿下的车架时,她正被另一人堵着,此次拦车的人要比上一次棘手许多——是镇北王。 他许是听说了坊间的风言风语,又一思索,觉得颇有道理。若果真如此,两位世子卷入皇位之争,死了就死了,可他的儿子是个陪死的,这让他很不能接受。 武辛早在放消息出去的时候就料到了这般局面——是的,这不靠谱的坊间消息是武辛一手放出去的,而大公主那边,自然也早就在栽赃她。 所以,坊间猜测,这两位公主嫌疑最盛,这是自然,因为没有人给其他公主泼脏水,她们二人互泼脏水,可不就成了嫌疑最盛之人? 所以说,那周乾是来送死的。 带来的消息十分过时,想来大公主那边也不十分看得上他,所以寻了个法子将他赶出来,明面上是让他来一出反间计,实际上是让他死在武辛手上。 但武辛并未杀他。 一是如今局势未明,众多人在观望,若是让一个前来投靠的人死在她手上,有损声誉。 二来,这人,活着总比死了有用。死了就是一具尸体,而活着,他必然会回到长公主府中,他也必然会生疑,与大公主生出间隙。 “二殿下,不出来与我见一见?” 车架前,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喊道。 车架停住,有人拿出矮凳供武辛下车,她笑道,“王叔,许久不见。” 镇北王是异姓王,合该称他一句王叔。 镇北王冷笑一声,“可当不起殿下这声王叔。” 武辛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王叔可有事,父皇命我每日去宫中上学,不可耽搁时辰。” “殿下,我儿惨死,尚未有定论,朝堂却在议论新的储君了,您觉得我还有其他事情吗?” 武辛皱了皱眉,“这个案子,三司会审早已出了结果,王叔若想看卷宗,合该去大理寺或刑部,不该来我这。” 镇北王或许年轻时威风赫赫,但他老了,眼睛有些混浊,需要眯起眼睛来盯人,“您最好与此事毫无关系。” 见他要走,武辛答了他的话,“自然。” 但从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此处的自然有两种理解,第一种是自然没有,第二种是自然有。 镇北王或许只察出自然没有这层意思,他闹了一番,毫无动作地就走了,也许只是来撒气的。 学宫设在皇宫中部靠北,靠近议事堂,请来的老师是吴老太师,一把年纪,胡子花白,几堂课下来,全是皱巴巴的书中理论。 这课十分索然无味,长公主带着新买的狸猫逗猫玩,二公主端正地坐着,眼睛看向太师,虽然她都学过,但是基本的礼仪不可废。四公主病怏怏的,虽然想端正一些但脊背挺不直,也没法子。五公主靠在椅背差点睡着,七公主拿着新得的宝石赏玩,九公主勤勤恳恳地在写字。 在学宫中上学的共有六位公主,长公主,二公主,四公主,五公主,七公主,九公主。 三公主去岁嫁人,现下已怀孕,不宜走动。六公主去了边关看望外祖,不在宫中,八公主眼盲,又常年在道观修习,也不在皇宫。 散了学,长公主武玉提议去她府中赏花,西域进贡了几盆稀有的鲜花,全被赏给了她。她笑意吟吟,分明是在邀请诸多姐妹,但目光却只看向了一人。 五公主武姜率先出声,一整天她都没怎么听课,时常嘟囔抱怨父皇怎么把自己也给算上了,一听有宴席赏花,自然答应下来。 况且,她并未开府别住,还在皇宫中住着,鲜少能有出宫的时候,“不拘说什么花,只要是花,我都看。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解闷,武玉笑她,“小五这性子是越发懒散了。” 五殿下不满意,“大姐姐,您住在外边是不知道,宫中无趣得紧。” 长公主生就一副好面容,可以说,她是九位公主中颜色 4. 赏花 《夺嫡》全本免费阅读 四公主打断众人,“不是要赏花吗?去了才知道,姐姐先说,还有什么惊喜?” “啊,是我的不是,非要追问,四姐姐勿怪。”武姜笑着打哈,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于是,众人启程,前往长公主府中。 以上发生的暗流涌动,据推测,原因有三。 一是,七公主武枝与二公主武辛一母同胞,合该比旁人更亲近,但看方才景象,武辛却和武斐更亲近,惹得武姜看乱子。 二是,这七公主武枝并非从小养在皇宫,十六岁以前,她还活在市井中,开了一间自己的铺面,是个经商的好手。这牵扯到一宗皇室秘闻,传言,七公主生下来时被产婆掉包,真的公主流落民间,假的公主尽享富贵。而武枝就是那位真公主,武玉话中所指的真面就是她。 三是,这假公主被识破身份后被剥夺皇姓,唤作陈画。陈画此人虽假冒了十六年公主,但其实并未享受到多少富贵,十岁之后就缠绵病榻,连起身都难。这假面就是指的她,偏生她还与这假面寓意一样,快要病死了,只剩一口气在。 四是,虽说陈画是位假公主,但武辛却极其疼爱她,现在还住在二公主府内,有人看管照料。 是以,这出戏,讽刺的并不是不在场的假公主,只是借着假公主的名头来刺武辛罢了。 武辛面容始终如一,唇线平直,面无表情,不知有没有动气。 一行人来到公主府,早已有人布置好观赏的位置,几十盆花已经移植到花坛,经过精心照料,呈出百花盛开之姿。 其中不光有真假面,还有一些名贵的花。 说是赏花,但其实是换一个形式的茶话会。几位公主坐下,说些闲话。本来这真假面的名字合该到了府中再说出来,好好讥讽一番,但是如今提前说了,在府中就没了什么坏话可说。 武玉顿觉乏味,和一旁的姑姑说了些什么,未几,一群人从花园旁侧进入,皆是各色各样的美男。 “二妹妹房中无人,不如从我这里挑几人回去?”武玉揶揄道。 武辛还没开口,武姜先说了话,“姐姐偏心眼,怎么让二姐姐先挑,我方才为姐姐锤了好久的背,竟都错付了。” 她嘟起唇来,武玉不由得被她逗笑,“罢了罢了,你要挑就挑罢。” 五公主武姜向来是个纨绔性子,再长几岁,只怕会承袭长公主风尚,大兴美男——当然,这只是时下的观点。 按理说,五公主是当今皇后所出,论皇位候选人,怎么也有她一个,但她的性子实在太过纨绔幼稚,年纪轻轻,书也不读,整日里想着出宫去玩,和镇北王世子玩的颇好,是一对搅弄风云的魔王。 但从以上记载来看,她也并非胸无点墨,表面上,她站在长公主一边,但暗地里,她又帮二公主挡了长公主的问话,这为之后发现的史料埋下种子,这位五公主其实并非表面这般样子,只是装出这副样子罢了。 武姜得了话,让那几个男子站前些,发现自己姐姐确实眼光颇好,各有特点。只见第一排头一个,着深红绸衫,本该艳丽俗气,但偏偏那人皮肤极白,在阳光下站着恍如玉瓷一般,眼眸墨黑,眼睫细长,鼻头挺巧,唇畔朱红,是位长相极其昳丽的少年。 第二个,却与第一位形容相反,着白衣,长发未束,散在肩侧,肤色同样是白皙,但却不如第一位白得瓷实,看着病弱般,他有一双含水的眸,其上卧着青黛柳眉,其下唇畔淡粉色,像是从江南走出来的一般,还透着氤氲水汽。 不光这两位,在场还有其他人,有英俊的,高大的,肤色暗的,肤色浅的,不一而足,不看其他,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好。 长公主不过归来一年,就搜罗这许多人,五公主看了,叹一口气,“就算我挑了,父皇也未必准许我带回宫中。” 她叹气叹得真心实意,武玉替她想了个法子,“这怕什么,你有空来我府中,我给你留着,不就行了?” “还是姐姐替我着想,那我要这个,那个,和那个。” “小五胃口也颇大了。”武玉嘲笑她。 武姜恼怒,“姐姐!” “罢了,你既要,我就给你留着。其余妹妹看了许久,有看中的吗?” 武枝笑了笑,“不了,姐姐一向知道,我只对金银这等俗物感兴趣,姐姐若是疼我,不如予我几箱银钱。” “哈哈哈哈哈,小七还是如此,父皇前日赏的五彩玉,给你罢。”武玉解下腰间玉环,五块颜色各异的玉环被托着送来,武枝瞧了瞧,做工精妙。且不说,这黄色,紫色宝石何其难得,更难得的是,要将一整块宝石镂空,雕成玉环。放在空中,能看到折射的光线。 “多谢皇姐。” 四公主武斐已经看明白,这并非什么赏花的宴会,就是纯纯看美男笼络人心的,本来她并不想来,但方才武辛拽了拽她的袖子,她就改了话头,来这一趟,虽不知到此是有什么目的,但她也需说两句话。 “姐姐也不必问我了,若要我挑选这些男人,不若也赏我些物件?” “哦,四妹妹看中了哪个?” “我瞧那几株花开的好,不若赏我罢。”是西域送来的花卉,在这方面,纵然与人不和,但武玉向来大方地很,当即让花匠把花挖出来,让她带回去。 自此,未出声的,就只有武辛一位。 事实上,这场赏花宴也只是为她一人设的局。夺嫡还未拉开序幕,她与长公主再多争锋不过是暗地里去,总归不好撕破脸皮。 譬如先前,就算刺人耳朵,长公主也只敢提起那位假的七公主。 若是武玉硬要往她宅院里塞人或塞物件,她并不能强硬地推脱。 想到这,她突然笑起来,“皇姐不是已经赏了我一位长相不错的男子?” 此话一出,五公主自然八卦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不知道?” 长公主面色变了变,但一番变换还是笑道,“你说那位,不是没有收下留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