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 1. 第 1 章 “陛下!”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 “呜呜呜……” 紫檀木的榻下乌泱泱跪了一群人,有的掩面哭泣,有的痛心疾首,悲痛呼喊陛下,偌大的寝殿,哀声动天。 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虚白发青,眼神空洞的成年男子,他看着不过二三十岁,因卧病已久,身穿明黄色轻软里衣,盖着衾被,可四肢依旧冰冷发麻,似乎随时都将咽气。 底下那些人,哭的正是他。 他已定下继任之君,又任命了托孤忠臣,说尽遗言,余下的不过等最后一口气咽下而已。 在离世的最后几息,赵夙除了感叹天不顾他,自以为无愧于世。 天下动荡四分,他年少上战场,后又丧父,但也手刃仇人祭拜于阿耶灵前,驱逐胡人收复失地,统一北方,立下不世基业,余憾时不眷他,英年早亡,未能彻底平定天下。 罢了。 他心中微叹。汉家自有天命,毋需他再操心。 本以为留于人世的最后几息,该是走马观灯的遍览一生,然而,在赵夙闭眼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似人非人的声音。 【116号系统绑定成功,即将对接宿主,请注意新手统指引流程!】 【警告!只演示一遍,请注意观察!!】 紧接着,赵夙眼前浮现出另一番场景。 残破的茅屋内,方才及笄的少女灰头土脸的蜷缩在角落,饿得只剩一口气。不知哪来的声音告诉她,只要用手边的稻草编成东西,就能获得一次许愿的机会。 比起饿死,瘦弱的少女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系统,她艰难爬起来,用稻草编了个巴掌大的框,嘶哑着声音问,“我可以许愿了吗?” 【可以。】 主系统冰冷的声音回答她。 “我、我想回家!”瘦骨嶙峋的少女咳嗽两声,唯独在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亮得吓人。 她叫杨窈若,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现代普普通通的准大学生,熬夜逛某橙色软件,为自己上大学挑选必备物品,困得睡着了,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 原主家徒四壁也就罢了,偏偏爷娘早亡,在大伯一家手底下讨生活,他们对她动辄打骂。这回因为她把米烧糊了,将她毒打一顿后,就关进了柴房,三天里只有清水裹腹。 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绑定了系统,这段时日的折磨,促使她愈发想念现代的家,任何奖励都抵不过回家二字。 【不行。】 主系统冷冰冰的拒绝。 【任务与要求等级不匹配,请宿主重新许愿。】 杨窈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也是,只是编个草框而已,怎么可能就让她回家,许愿还需要和任务匹配。她灰心丧气的道:“那就给我准备吃的、厚衣服和火盆吧,吃的……如果能是肉就更好了。” 既然要根据任务的等级来许愿,想来也不能指望太多,至少取暖和裹腹能满足一样就够了。 事实上,主系统还是比杨窈若要大方许多的。 它直接吩咐起真的差一口气就能死的皇帝赵夙。 【叮,宿主颁布任务!】 【请准备肉、厚衣服、火盆,完成宿主任务可获得奖励,寿命一日。】 赵夙对主系统的吩咐惊疑不定,但他可以确定,不论是眼前浮现的场景,还是犹如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都绝非人力可为。即便真是鬼祟作怪,也不过是费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倘若真能获得一日寿命…… 本已冷了一半身躯的赵夙,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抓住身下铺就得锦缎,借力起身,目光如炬,形似鹰狼,咬牙道:“来人,取火盆、炙肉、厚衣!” 众人都以为皇帝要死了,哪知会有这么一出,闻言尽皆愣住。 但他乃武将出身,杀人无数,余威仍在。即便抖如筛糠,内侍仍旧指使手下人速速取来,跪捧至他面前。 “尔等,滚出殿外!”他大手一挥,怒斥道。 没人知道陛下要做什么,也不知他此举何意,但就连御医也说陛下回天乏术。此时怕是他的回光返照,异于常人也是有的。于是,未免在陛下死前触怒他,引得不幸,个个依言照办,跪行数步,如流水退去。 空荡荡的殿内,仅留三样东西在赵夙榻前。 下一刻,赵夙榻前的三样东西凭空消失,而他眼前如虚影般浮现的另一个场景里,那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少女面前,则多了这三样。 随之而来的,是似人非人的无情声音。 【任务完成,奖励寿命一日!】 随着这道声音结束,病入膏肓的赵夙明显感觉到残破的身体突然有力起来,虽然不及往日,但也有了站立的力气,少了些折磨他的病痛。 那道声音接着继续。 【新手统指引流程结束,往后请116号打工统亲自对接宿主!】 恢复两三成力气的赵夙也恢复了些为帝王者的谋略心术,他一手搭在榻边悬挂的长剑,一边目光谨慎的巡视周遭,“君为何物?所求为何?不如与吾明示,祭祀立庙皆可商榷! 藏头露尾反倒是有碍,不如一见!” 然而主系统并没有搭理赵夙。 【请116号打工统谨记系统守则:勤勤恳恳为宿主,满足宿主一切合理需求!】 在说完这句话后,无论赵夙如何威逼利诱,主系统都不再理会。但是赵夙的脑海里却凭空出现一些奇怪的条条框框,除开乱七八糟的那些,有一条似乎尤为重要,烫金晕染的色泽。 【任务:敦促宿主背下《论语》学而篇 进度:0% 主系统奖励:寿命两日】 能在乱世中杀出重围,成就大业,赵夙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个悍勇的武夫,他还有远胜常人的心智。主系统虽然不再回应他,可眼前的一切足够叫他察觉出端倪,且明白自己该如何抉择。 佩剑被他置于榻边,如有异动,随时可挥剑斩杀。 外头人被赶出殿内,虽处境尴尬,但帝王即将殡天,此时不哭只怕时候被扣上不敬罪名,因而呜咽声不绝于耳。 赵夙既然知道自己能活下去,自然不会任由这场闹剧继续,也为了避免有心人趁乱夺权,该有的部署自不可少。他穿靴下榻,直出殿外。 “呀吱!”殿门被大力推开,台阶上密密麻麻跪满了的人,哭声一滞。 “啪嗒,啪嗒……”皮靴踩踏在石板上的声响,何尝不是踩在石阶上众人的心里。 来人龙骧虎步,迎光而立,金乌沦为陪衬,众人皆俯首于他脚下,当真有了君权神授的高高在上。 “朕还未死,哭嚎什么!”帝王神色淡漠狠厉,轻描淡写几个字就引得下头人忍住心头疑问,跪伏告罪。 赵夙抬手制止,“够了。龙骧卫何在?” 护卫陛下的龙骧卫素来在宫墙周遭,一经赵夙所唤,不知从何处集结,自两侧鱼贯而入,披坚执锐,目光森森,只一心拱卫陛下。 有了只听命于赵夙的龙骧卫,对众人的震慑更甚,全然不敢违逆圣言。 “朕已大好,御医留下,余下宗亲臣工非诏不得入宫。 退下吧!” 陛下病重,缠绵病榻多日,人尽皆知,御 2. 第 2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很显然,杨窈若除了听系统的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边点头边道:“好,我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指哪打哪,只要别在这里待着了。对了,系统,你既然这么厉害,可以让屋子里的老鼠都消失吗?或者虫子都跑出去?螨虫你也可以消灭吗?我总感觉怪痒的。 ! 不会是有跳蚤吧?系统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越说越被吓得不轻,胆子实在太小。 【……】 【不能。】 十一岁就上战场,为了活命,啃过树根,吃过老鼠肉的赵夙着实不大能理解杨窈若的心情,倘若是他处于这般境地,只要能留存体力图谋将来,她恐惧的这些都能成为食物。 活下去,才能是胜者。 即便是他,饿死了也就一文不值。 也正是因此,他清楚的意识到杨窈若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女郎,和他之间差了许多年岁,娇气得很。偏偏她又非子侄,可以随意操练,想来要费些心思才能教好。 但杨窈若显然也不能理解赵夙的念头,她闻言,知道没有可商量的余地,颇为失望的低头。然而很快,她又重振旗鼓,找回重点,毕竟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迫不及待地问,“系统,我现在要做什么?” 【跟我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啊?”杨窈若虽然过了高考就把课文都扔到九霄云外,可也知道这是论语里的,她不明白系统好端端的让她念这些做什么。 “不是说教我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吗?”鉴于世上可能只有系统知道自己的底细,再无人比他们更亲密,杨窈若对他言语之间毫无避讳,问出疑惑。 【天未黑,妄动无益。】 【完成任务,方才能得到应有的奖赏。】 【我既应你,决不食言。】 明明是冷冰冰的机械音,可杨窈若总觉得自己恍惚间听出了沉稳、胜券在握的语气,仿佛对面不是系统,而像是个人的口吻。 但系统怎么会是人,也许是比较智能化,毕竟她那个时代都已经做到AI能模拟人的感情进行对话。 不得不说,比起冰冷机械的语句,系统拟人化后的言语,更能安抚她的心,让她不知不觉间也有了信心,好似真的很快就能破开眼前困局,逃出生天。 “好吧,系统,我信你!我一定好好学习!”她表完衷心,就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还好背书是我的拿手好戏。” 接着,她便跟系统开始重复念诵,“子曰:学而时习之……” 不消两遍,她便能流利背诵。这点倒是出乎赵夙意料,看她前面娇气胆怯,分明是百姓家寻常的年少女郎,本不抱希望,没料到在念书上有几分聪颖。倘若她生在公卿贵胄治家,好生教养,指不定也能有几分才气。赵夙是爱才的人,霎时便多了一分看重。 学而篇背完,杨窈若便目露期待,虽然她也不知道系统在哪个方向,但态度对了总没错吧~ 反正她每次这样睁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她妈陈女士时,往往都会迷糊得陈女士忍不住心软,对她的学业一再放松。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她设想的结束,系统又开始为杨窈若解释其中的典故与含义。 她大为失望,垂着头不想说话,“系统,你骗人。” 【我从未说过背完学而篇即可。】 杨窈若,“……” 虽然很不甘心,但的确是这样,她哑口无言,成功被赵夙牵着鼻子走,继续专心听。毕竟她很想快点解决眼下困境,所以不能得罪万能的系统。 就这样,天色慢慢从西斜洒金到一点点黯淡,直至彻底黝黑。 遥隔万里之外,赵夙看着已完成的烫金色任务条,意犹未止的停下。 【任务:为宿主讲述《论语》学而篇的释义 进度:100% 系统奖励:寿命三日 新任务加载中……】 这么算下来,他已获得六日寿命。寿数有了,身上病痛的折磨也渐渐减少,他晃了金铃,命进来的内侍去传唤御医,还叮嘱了些话。 筹谋完一切,他才继续与杨窈若交流。 【你完成了两个任务,有两个愿望可许,按我教你的说。】 【第一个愿望:我要一个龙骧卫。】 杨窈若有样学样,话才刚落,赵夙眼前就浮起深红色的字和奇怪的符号,大意是告诫什么等级过低,不得什么生物,且普通打工统能允诺的愿望有标准限制,并提醒他如果小任务就随意应允,对宿主的未来发展很不利,希望他掌握好自己的权限…… 字他都认识,但凑在一块,只能勉强读懂其中含义。 但也尽够了。 他继续教杨窈若许愿。 【第一个愿望:我要迷烟与解药。】 杨窈若虽觉疑惑,但依旧照着说了。 而赵夙的面前却并没有摆着这两样东西,即便他早吩咐人准备好了,却没有拿进殿内。 三息过去,赵夙眼前又浮起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红色字及符号。 【警告!】 他不理会。 【严重警告!!!】 他依旧不理会。 【宿主愿望合理,116号打工统不予回应,主系统判定消极怠工,惩罚寿命减一日,望116号打工统引以为戒!】 随着这道声音的消失,赵夙能明显感受到心口一窒,随之而来的是重新加重全身的病痛。 然而,他非但不慌,反而随手擦去唇边血迹,笑了起来。 另一厢,始终等面前出现东西的杨窈若按捺不住,“系统?系统你还在吗?我许的愿望好像失灵了。” 她惶恐不安,抱着膝盖,“我……还能有生路吗?” 【有。】 他总算再次出现。 不知为何,杨窈若似乎听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愉悦笑意。 【不必担忧,方才是我试了试。】 【第一个愿望:我要一些药。】 杨窈若听到现在,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但她先照着学。这一回,面前果然多了东西,而且是数种药,不只有迷烟一类。 趁着对方还没有说话,杨窈若抢先一步,她遏制住心头的紧张,问道:“你不是系统,你是人对不对?” 她屏气凝神,等待答案。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会儿,但对方还是回应了她。 【对。】 杨窈若虽不比旁人聪明多少,可她胜在对新奇事物的认知要比封建社会下的人更清晰,思维更活跃,所以转瞬就有了许多猜测。 “你是不是也是被系统绑定了?” “你的任务是帮我?” “既然你也是人,你是不是也存在于这个时代?我们可不可以相见?” “要不你来找我?” 比起是系统,倘若能有一个熟知彼此秘密的人,会比并肩作战的袍泽还要安心可靠。尤其是,这个地方没有杨窈若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朋友。在不断地询问中,她眼里的希冀渐浓,开心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我是人。】 【但不能相见。】 【你在吴国,我在梁,相隔太远。即便立时派人去寻你,也要快马奔袭近一月。】 杨窈若失望低头,“好吧。” 她接着又好奇问道:“不过,我只和你说了伯父一家的事,并没有提身在何处,你怎么知道我在吴国?” 【衣裳不同,你身上是吴国的制式。】 他似乎察觉到了杨窈若的失望,到底年岁阅历比她多,出言安抚。 【莫怕莫慌,诸事有我。】 即便是冰冷的机械音,她听在耳里,也觉 3. 第 3 章 卖人?!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卖人?! 躺在地上装死的杨窈若吓得心头狂喊,“赵夙!赵夙!” 【我在。】 “你不是说了背书、听你讲课,你就救我吗,现在他们要把我卖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当奴婢,现在就这么苦了。呜呜呜,你说好的,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我指定没活路了。” 【别急,先听完。】 总之,杨窈若是被吓坏了,脸更白了,身上还在打冷颤,看着更像是要死了的德行。 眼见那个语气颇为瞧不起人的刘婆子一副被气到要走的样子,旁边站着的一个胖女人连忙小跑到杨窈若的身边,拿起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摆就大力往杨窈若脸上搓,丝毫不顾忌她是否会疼。 杨窈若只觉得自己脸皮都快被擦掉一层。 胖女人谄媚道:“刘姐姐,你快瞧着,我这好侄女当真是个好货色,我们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哪敢骗你呐。她身上没病没伤,就是饿得久了点,等喂点吃的,保管就活蹦乱跳。” 刘婆子本是懒得理会,可真瞧见了杨窈若的真容,眼里迅速闪过惊艳和震色。然而她多年功力早练就了一副不动声色的本事,越是中意的好货,越是不能显露。 只听刘婆子一哼,半耷拉着眼皮打量一眼便收回目光,轻飘飘道:“哦,倒算平头整脸。说说吧,什么价?” 胖女人看向先前讨好人的中年男人,男人伸出五根手指头,赔了个笑脸。 刘婆子点点头,神色尚可,“五贯钱,倒算公道。” “不不。”男人急了,火急火燎解释,“五贯哪够,买个笨手笨脚的婢女都得十贯了,我说的是五十贯。” “嗯?”刘婆子听了,险险跳脚,掰起指头就骂,“好你个杨壮,当是在梦里不成,养个侄女就想一步登天?五十贯,亏你喊得出来,她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中年男人牟足了劲要证实杨窈若值这个价,“我听闻坊里的花魁娘子都要一百金,凭我侄女的容色,怎就不值五十贯了?刘婆子,你也未必要把她卖去做婢女,只要值钱,卖去哪里都使得。” 眼前巴不得把杨窈若卖去火坑的,显然便是她的伯父,她身边的胖女人是伯娘,至于站在柴房门前面容白净,但举止畏缩的则是杨窈若的堂兄。 这一家子怕被村里人嘲讽,连夜请了人牙子刘婆子。 杨窈若躺在地上,心如死灰。 “赵夙,你是不是帮不了我?算了,我不为难你了,何必连累你心生愧疚。” 她在心里说得诚恳,面有哀色,仿佛全心全意为赵夙着想,他却察觉出不对,好笑地弯唇。小女郎这是准备以退为进,虽说手段颇为粗糙,可能用的灵活不令人生厌,委实是天生带的,叫他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怜可爱,不似养在宫里的几个子侄,心计手段耍得层出不穷,却没点眼色,叫人瞧着心烦。 【尚有余地。】 两人心声交流,旁边那波人也不遑多让,争得急。 “十贯,不能再多了。” “四十五贯,凭她的模样,您亏不了!” “十五贯。” “四十,四十贯,真不能再少了,我养她这么久,米面钱也费了不少不是?” “费了米面钱能养得这般瘦?我都怕买了她半路死了,一口价二十贯,爱卖不卖!” “要不你我各退半步,三十贯如何?再低我也不卖了,还不如留在家里头当个婢女用。” “成吧,三十贯,你我写下契书,三日后我来接人,记得喂点吃的,真要是饿得不顶用了,我刘婆子可是不给钱的。” 他们三言两语就定下杨窈若的来日,良籍变贱籍,世代皆为贱。 刘婆子半蹲身子,爱惜的摸了摸杨窈若的脸,好似在摸她藏起来的金子,“杨家小娘子,再挨个几日,婆婆就带你去过好日子,吃不完的白米炙肉,衣裳呐也都是丝的,那样的日子才衬你的好颜色。” 杨窈若死死闭着眼睛装死,心里吐槽起来,“骗人精,信你我是傻子!” 【你不怕?】 “怕得要死,但难道胆子小就好骗吗?”杨窈若对这 5. 第 5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他被打成猪头,口齿不清,为了自己的小命,拼出最后一口气才算是字正腔圆的喊出了娘。也终于叫洋洋得意的伯娘察觉出不对,这贼的声咋那么像她家心肝儿。 但伯娘方才打得太欢,此刻虽万万不敢想自己会对命根子般的儿子做出这种事,动作却慢了。一直守着门的伯父察觉到了不对,他捏紧手里的钉耙,小心上前。 伯娘也被伯父的动静惊醒,试探问道:“榆里?” “粮,是窝。” 伯娘如梦初醒,“哎呀呀,怎么是你,我的儿!” 听了娘俩对话的伯父气得眼睛都快翻过去了,他用钉耙把伯娘推倒,“我怎生娶了你这蠢妇,亲儿子都不识得!你还坐他身上做什么,想要压死他不成?” 被钉耙一勾,也叫四仰八叉的伯娘回过神来,顾不得身上的土,扶起她儿子,“哪疼啊?我的儿哪被打疼?” “粮,泥压窝手了。”杨榆里疼得声都变形了。哦不对,他本来就肿得变声,如今只能算……疼得更扭曲。 另一边,伯父虽平日里不大爱管事,但他也算是三人里脑子最多的,此时已经点了灯,提到院里,勉强能看清周遭。 只见杨榆里还算端正有欺骗性的脸此刻已经高高鼓起,脸颊像是塞了大鸡卵,青青紫紫的巴掌印,亲娘都认不出他是谁,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不是鞋底印就是泥土混着,不知道的以为他去猪圈被猪踩了个透。伯娘都没敢碰他,他还止不住疼得嘶哈。 伯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伯娘就大骂,“蠢妇!瞧瞧你做的好事,亲儿子都下狠手。” 伯娘自知理亏,讪讪躲开眼神。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善后吧,我是不管了。”伯父冷哼一声,气怒的回房,准备继续入睡,懒得搭理痴肥如猪的丑妻和无用的蠢儿子。 伯父走了,伯娘却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她一扫周遭,只有一个杨窈若可欺负,当即气势汹汹的冲到杨窈若面前。 杨窈若早不笑了,她哭丧着脸,怯生生道:“我不知是堂兄,问了好几声他都不答……” 她准备了许多说辞,足够说明她的无辜,可伯娘哪是讲理的人,冲上前二话不说抡起手臂就是一巴掌,生生将杨窈若掀倒在地。 杨窈若只觉得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突然就没了声,只余耳边嗡嗡,脸先是一麻,而后疼痛争先恐后的袭来,嘴角仿佛也湿漉漉的,有什么流了出来。她能看见的只有伯娘凶恶丑陋的嘴脸,还有堂兄肿成猪头双眼眯着却依旧可见的得意,还有黑压压的土地。 她不知伯娘说了什么,但伯娘下一瞬如拎小鸡一般,动作粗重的将她拖进柴房,砂砾刮破了她的手和脸侧,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砰”柴房的门被大力关上,紧接着是铜锁合上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总算能听见些声了。 “贱蹄子,连最后两天安生日子都不肯过,那就在里头好好反省,看看是你的小心思厉害,还是伯娘我厉害!”伯娘将情绪全宣泄在杨窈若身上,嘴上还不停地咒骂,最后气咧咧的走了。 天地重归寂静。 良久,一道声音传来,充满歉疚。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若非我怂恿,你也不至受伤。】 杨窈若已经拖着残破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熟门熟路的找到稻草堆,坐了上去。她摸了摸嘴角,果真流血了。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娇气哭诉,反而大大扬唇,笑容灿烂,“没事,我早都习惯了。我平日里从林芳身边经过都得挨两下掐,这回听你的好歹打了杨榆里那个蠢东西一顿,很值当!” 她嘴上这样说,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噙满了泪,只是努力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扬起的笑容弧度越大,眼里的悲伤泪意越盛。 她身后是驱散黑云的圆月,暖黄清辉,奈何驱不散人心的黑暗。 她似乎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然后埋首膝盖,闭目休息。 良久,听见她声音瓮瓮,明显是哭过,“你说,我把所有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 在温柔的月光下,她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可怜,连一惯心肠冷硬的赵夙都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告诉她可以,至少为她留一个念想,艰难活下去的念想。 长久没有听见答复,杨窈若不由抬头,眼周和鼻间通红,看着便我见犹怜。 【我不清楚。】 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虚假的许诺固然可以给她一时希冀,却撑不起一世的活头。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哪怕她哭一场骂一场都好,总比守着虚妄变作执念活下去值当。 然而杨窈若才不像他想的那样,她气泄般靠在土墙上,小声嘟囔着,“你就不能骗骗我嘛,日子这么苦了,好歹给我点甜头吧!!!” 啊啊啊啊啊,她想无能狂怒了。 给她一把菜刀,冲出去把伯娘一家人全给砍了! 她快憋屈死了! 赵夙听到了她的心声,沉默片刻,回应了。 【……你打不过】 如果她真有这个能耐,他早就教唆了。很显然,她不行,任何一个武学奇才都逃不过赵夙的眼睛,他早看过了,她没有这个根骨,甚至是苦练几十年最后也只能平平的程度。 但他瞅了眼杨窈若气到扭曲的脸,默默将后面的话咽下。 还是别刺激她了,等会儿真疯了。 还要做任务呢。 “那我拿包耗子药毒死总行了吧!”杨窈若喘了口气,眯着眼睛假装狠厉,重新构思,“我之前就想过了,等真的忍不了,我就用耗子药毒死他们。 哈,大不了到时候把我的命也给赔上,想想一换三,值死了!” 【民间此等药物皆粗滥,故而味重。若到能毒死人的地步,汤水尽皆腐臭。】 他平静的阐述事实,杨窈若的脸一僵,听出了其中含义,只有傻子才会吃那么明显的毒药。 【吴律严苛,未嫁女谋害尊亲,往往判杖责而死,死时骨肉 6. 第 6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杨窈若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就这么小小一封信?” 她使劲摇了摇,凭手感可以发觉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方正块状的东西,一时脑海里浮起众多猜想,“梁吴敌对,梁朝的东西拿到吴国是起不到任何用处的,说不准还会害了我。” 【我知道。】 看来他没有突然昏头,杨窈若勉强放下半颗心,“我要怎么做?” 【离你最近的镖局何在?】 “乡里就有,而且足足三家镖局。乌石村虽穷,但乡里却很富裕,既临水又产矿。不过,镖局可都贵得很,寻常百姓连信都送不起。”杨窈若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些事倒是清楚,当初原主的哥哥杨桢被征兵,原主还想过送信,然而付不起高昂的送信钱,被人家轰了出来。 【你可有法子到乡里?】 杨窈若沉吟思索片刻,给出肯定回答,“倘若真能改了我的命,可以去,乡里不比郡县,查的不严,附近村子也常有推了东西去买卖,或以物易物的。” 【好,这两日若能寻到机会,带着它去镖局,别忘了把金匙带上。】 他一锤定音,决定了如何行事。 杨窈若都配合颔首,直到他不再说话,试探的问道:“那我,睡了?” 杨窈若从杂物里翻出前面藏好的厚衣服,整了整稻草就准备躺下。问归问,做归做,她觉得赵夙应当没道理拦她入睡,她今日都这么惨了! 躺下后,她还不忘用头发把耳朵挡住,柴房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谁知道有什么虫子,万一爬进耳朵……她没忍住抖了抖,打了冷颤。 赵夙的声音及时响起。 【等等。】 “怎么了?”杨窈若虽然疑惑,可也依言竖起耳朵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都要放弃了,闲的无聊开始玩弄指头。突然间一段悠扬的琴音传入她耳中,清越旷静,抚慰人心。 饶是杨窈若不曾接触过古琴,也不由静下心听。不知何时,琴音止,若如青竹枝叶落地,悄无声息。 “很好听,多谢你的安眠曲。” 【明日学乐理,今日先听琴,夜里可细思有何感获。】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等到说完,意识到赵夙并不是特意抚琴来安慰她之后,饶是在他面前完全厚脸皮的杨窈若都忍不住红了耳朵,脸上热晕晕的。 她好似自作多情了。 有一丢丢尴尬。 她努力想措辞,想把这份尴尬圆过去,但一时想不到。 还好赵夙不是寻常粗犷大意的武将,能察觉到杨窈若情绪的不对,他率先说话打破沉寂。 【脸上的伤别忘了涂药。】 【否则到了明日怕是要肿起来。】 “哦哦,好。”不管赵夙说什么,杨窈若都应下来,她还留有尴尬的余韵,脸仍旧在发热。 在现代时,她就是不折不扣的社恐,在外不敢多说一个字的,不小心干了蠢事,回家能在睡前反复播放三年。也就是来了这里以后,被折磨得性情大变,刚刚后知后觉的恢复了些本该有的状态。 一个社恐、内秀,做错事只会附和的小姑娘。 不过,尴尬归尴尬,杨窈若对柴房的恐惧在不知不觉间消弭殆尽,只纠结着眼前这件事。 赵夙那厢也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琴音再起,这次比方才要轻柔许多,似山水泠泠,又似风中低喃,叫人心神舒畅,微微困倦。 杨窈若悲愤道:“课业这么多吗?” 【不是。】 【是安眠调。】 “哦。”杨窈若讪讪,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脸热再一次浮起。 她躺下后,竟没再回忆尴尬的行为,反而渐渐阖上双目,困意渐起,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叮嘱,“寅时得喊我,不然会被伯娘发现。” 【好。】 “谢谢你赵夙,你弹琴真、真好听……” 留下这句话,她便沉沉睡去,双目紧闭,唯有起伏的胸脯证明了主人睡得多香。躺在简陋的稻草上,乖乖巧巧的面容,蜷缩的身体,无一不惹人怜惜。 【愿汝寐善。】明知她听不见,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放柔。 长夜漫漫,闹剧过后,终归寂静。 赵夙将最后一个调子拨完,便止了琴,批阅起奏章,他病倒的时日,积攒了不少政务未处理。等茶都换过三盏后,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明日还要早朝,倒是不需特意叮嘱宫人提早喊他。 想起此事,本已放下毛笔的赵夙动作一顿,他虽已派了龙骧卫暗中前往吴国寻杨窈若,可到底还有些不放心。既已有了增益寿数的法子,南下灭吴,也该重新提及了。 烛火摇曳,他揉了揉眉心,命内侍连夜宣召几名臣工进宫。 内侍得了令,马不停蹄地往宫外去。如今虽已宵禁,宫中也已下钥,严禁走动,可下令的是陛下,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底下人能侍奉好陛下,管束他们不能犯上作乱,又怎么会管得到陛下身上。因而,内侍一路如鱼得水,很快便到了臣子府中。 被叩了门后,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相公们也不得急匆匆从温香软玉的怀里爬起,狼狈起身,跟着进宫觐见。 内侍瞧得分明,心里顿时得了悟,说到底,是荣是辱,都不过是陛下的一念。没见陛下兴之所至,即便是深夜里,诸位大臣也得被支使得团团转,哪有往日在宫门长道前的威严呢? * 不提内侍得了多大的感悟,杨窈若还要面对黯淡无光的凄惨日子。 天蒙蒙亮时,柴房外的门锁传来“嘎达”声,紧接着,柴房门大开。杨窈若困倦的睁开眼,还好寅时初赵夙就喊她将不该出现的东西全藏好了,才让她去睡的回笼觉,此时伯娘看不出一丝破绽。 “轱辘辘”桶滚落在地的声音。 伯娘挡住本该照在杨窈若身上的天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杨窈若,破口大骂,“睡睡睡,你个懒骨头,家里的猪还没喂,饭也没做,养你有什么用?” 她自说自话,完全忽略了自己把杨窈若锁在柴房,除非练出元神出窍的本事,否则压根做不了那些杂事。 伯娘还在那喋喋不休,“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孽,才和你这小蹄子做亲戚,又懒又馋,昨日还害了我的榆里,真该早些把你卖了。” 说着,她见杨窈若才起来,遂眼睛一瞪,仿佛恶鬼一般凸着眼睛,“怎么?要我请你不成,磨磨唧唧!” 杨窈若捡起木桶,低着头说不敢,然后就碎步出去。 她洗漱后,从筐里拿出早就采好的乱七八糟的藤之类的往土灶上的后一个锅里放,用水熬煮,而前一个锅则准备做饭。 原本她想像昨天的鸡卵一般,恶心恶心这家人,可脑海里突然浮现赵夙的话。她做这些小动作并不能让他们真的伤筋动骨,迟疑片刻,就失了机会,伯娘来了。 7. 第 7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杨窈若没理他,因为桓及第看着她脸上的伤,一下便皱起眉,义愤填膺,“他们又打你了?” 杨窈若的手盖住侧面,泫然欲泣,“嗯。” “真真是可恶!”桓及第怒而甩袖,“他们霸了你阿耶留下的田宅,还把你阿兄送上战场,如今更甚,欺负你一介孤女。” 杨窈若被他说到了心坎,连连点头。 那厢,赵夙不无嘲讽的添了句。 【一通废话。】 【对你的处境没有丝毫助益。】 原本被鼓动的杨窈若,听到赵夙这么说,不小心回想了一下,好似真的…… 不行,她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认真的看向桓及第,“如今,我也没甚法子,除了忍耐还能如何?” “不会忍太久。”少年人的目光热忱,白皙俊秀的面容,文人的文雅秀气,融合在一块,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等我……乡试过了,他们都不会再敢对你做什么。” 他说的隐晦,可眼里的情意缠绵,都快溢出眼眶,杨窈若也察觉到了。 倘若……他能帮自己脱离苦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假装慌乱红脸,猛然惊醒,“我、我先去采野菜了,再耽搁该来不及了。” 她对他轻轻颔首,然后便低着头羞涩离去。 赵夙见了全程,吹毛求疵地挑剔起来。 【连句明眼的许诺都不曾有。】他冷哼一声,显然是瞧不上。 但就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杨窈若很大胆的猜测,倘若桓及第真给了她什么具体的承诺,只怕赵夙转头又要说人家轻浮。 他见杨窈若没反应,继续挑剔。 【不够高!】 【太瘦!】 【弱不禁风!】 【快及冠的人,连举人都考不上,愚钝!】 他眼界不同,在十里八乡都算拔尖的桓及第在他口中处处不尽人意,从头到脚都是缺点。 杨窈若受不了了,恰好周围没人,她捂住耳朵,一通跺脚,“啊啊啊啊啊!” 试图吵死赵夙,来让他安静。 她有没有吵死赵夙不知道,但她的幼稚行径确实制止了赵夙,让他反思自己刚刚是否一样可笑。嗯,委实丢人,他方才竟昏了头,似毛头小子一般气盛,说人长短。 想起这个,赵夙的脸更沉。他底下的臣工一早承受太多,已经开始在心底求祖宗保佑了,天晓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陛下沉下脸的样子有多吓人! 【我错了。】他果断认错,终止这场幼稚的闹剧。 杨窈若这才重新背起背篓往前走,她勉强气顺了些,感觉自己方才也有些不太讲理,别别扭扭的解释,“你生于膏粱钟鼎之家,眼界开阔,自然会看出桓及第的许多不足之处。但于我而言,我常常被伯娘殴打,从无一人救我,村子里的人多是冷眼旁观,唯独他曾听见动静站出来,敲了我家门,使我少受一顿皮肉之苦。 可能你不能懂,但以我的处境,他的援手难能可贵。无论过了多久,我都感念这份恩情,更钦佩他的赤子之心,他非侠客,亦非权贵,却敢于站出来指责不公。你也许不知道,于贫家子而言,需多大勇气。” 杨窈若穿过一处山丘,她气喘吁吁,用袖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朝前走。 赵夙则发觉,杨窈若比自己想的要聪明,也更有毅力。 他笑了笑,也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原以为会沉默的走到邻村,然而过了两息…… “赵夙,我脚疼。” 【先忍忍。】 “赵夙,我累了!” “赵夙,怎么路这么长!” “赵夙!啊啊啊,那边密密麻麻好多虫子!!” 【再忍忍,过了这段路便好了。】 可惜他的话很快淹没在杨窈若接连不断的状告里。 很好。 【行途漫漫,不如读书。】 “啊?” 【昨日背的乐理呢?重温一遍。】 杨窈若成功被他带过去,她开始磕磕绊绊的回忆起自己学过什么,忘了关注路上发生什么,身上有什么小疼小痛。没奈何,教过就抛之脑后,谁家好人朝不保夕还刻苦去记这些,她连在现代都没刻苦读书过,全靠她的老母亲真金白银堆上去,才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倒是赵夙,他强的可怕,不管什么都能教,经史典籍信手拈来,教完论语教乐理,教完乐理背兵法…… 按赵夙的说法,等将来他找到她,除了这些诵读的,还要学骑射等等。 她很怀疑,要是自己在现代遇见他,说不定现在高低是个状元,让她家祖坟哐哐冒青烟。 “呀!”杨窈若突然大叫一声,目露茫然。 【怎么了?背的虽磕绊,但无甚大错。】 “我好像迷路了。”杨窈若呆愣愣的看着陌生的小道,她就走过一回往邻村的路,但一路走来显然不大对劲,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沉默,继续沉默。 【是我不好,分散了你的精力,走错也是有的。】赵夙主动将错揽在自己身上。 【先不慌。】 【你与我说说邻村位于何边,路上有何显目之物,怪石嶙峋皆可。】 杨窈若开始回忆,她一手支着下巴,“嗯,鱼临村在西边,我记得路上会经过一棵快一千年的大榕树,鱼临村旁边有条小溪,就是因为鱼多才叫鱼临嘛。” 她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走了!” “太阳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我朝反方向走肯定能到鱼临村!”她兴冲冲的指着太阳,对着赵夙如破解谜题的学生在向老师邀功的兴奋神态。 【你说的很对。】赵夙听出来了,所以他不吝夸赞。 听得杨窈若止不住的得意。 看她的样子,赵夙也不由展眉,露了些笑意。他底下战战兢兢上奏的臣子不由松了口气,想来陛下定是对他的进言十分满意,陛下政事上历来严苛,行事一丝不苟,听闻就连宗室进宫抚养的诸位子侄各个天资聪颖却都不曾得到陛下一句赞许。 臣子心里嘿嘿直笑,说不定他今年进阶有望。 而被夸完的杨窈若成就感十足,开始不断向赵夙传授自己的‘经验’,什么夜里迷路看北斗七星啊,林子里可以看树桩年轮哪边密等等。 赵夙十分捧场,或夸或惊叹,引得杨窈若路上兴高采烈,一句抱怨没有的到了鱼临村。 其实杨窈若说的,对于行军打仗的人而言,如呼吸喝水一般浅显。毕竟,打仗可以不赢,但路不能迷。恰好,赵夙是行军打仗的能手,别说是区区乡间小路,便是身处荒漠他也不会迷路。 但这些,就不必同杨窈若说了。 看她兴致勃勃一心要教导他的模样,煞是有趣,人心似乎都跟着放晴。当然,她喋喋不休抱怨的样子,也有几分可爱。 赵夙极为偏心的想。 到了鱼临村,杨窈若很快找到正在给板车装筐的阿叔。 她辛辛苦苦跑来正是为此,鱼临村临溪临河,村里人以贩卖各类鱼货为生,所以每日都会有板车送去附近的乡。她来就是为了蹭板车坐的! 杨窈若忍痛从腰带掏出两枚铜钱,递给送鱼的阿叔,获得板车一处空隙安坐。 看着鱼都装的差不多了,送鱼阿叔朝着空气一挥鞭子,驴子慢悠悠的走起来。杨窈若坐在腥闲的鱼货里,痛心的和赵夙抱怨,“我的钱!我那么可爱耀眼夺目的大铜钱!” 【好好读书,完成任务,你可以许愿要很多金银。】 杨窈若的目光落到身旁装鱼的筐子,随意道:“那我要这么一大筐的金子也可以?” 【可以。】他毫无犹疑的应下。 “骗人!”她才不满意呢,“这可是我和伯娘她斗智斗勇,辛辛苦苦藏下的,每一枚都是我的心肝肝,早已超脱了世俗赋予它们的意义!” 在杨窈若讲述了自己是怎么藏进鞋底,又扔进猪圈,躲过伯娘的层层扫荡后,赵夙也不由颔首。 【然也,弥足珍贵。】 成功说服赵夙后,杨窈若满意而笑。 随后,她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 “就是,说好的一筐金子不能反悔!”她急了。 【……】 【自然。】 杨窈若心满意足,以至于后面赵夙让她听课也听得格外认真。 好不容易到了乡里,天已大亮,乡里往来商贾颇多,倒是热闹景象,尤其是码头,因明丰乡位于三郡交接处,又临水,故而往来卸货的人特别多。 她先到码头口要了碗豆花,靠码头的地方往往量大便宜。 杨窈若大口大口的吃着豆花,气都顾不上喘,许是肚子里没半点油水,明明豆花里连白糖都没有,她还是觉得豆花滑嫩,唇齿留香,满满的豆子香。 “真好吃啊,要是有糖就更好了。”她对赵夙感叹道。 还没等赵夙回答,杨窈若便自顾自的继续,“乡里有三家镖局,刚刚打听过了,威合镖局是三家里最薄弱的,元德镖局实力雄厚,但贵得很,几乎只做大商贾或达官贵人的生意,倒是陆丰镖局既有实力,价又公道。 我们一会儿去陆丰镖局?” 【不,去元德镖局。】 “行吧。”杨窈若无所谓,横竖抵的都是赵夙的东西。 她听赵夙的,去成衣铺子租了身衣裳,又戴上幂篱,身形被完全遮挡,只瞧在幂篱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衣料,不知情的怕会误认为某家小官之女。不过也不大可能,凡是良家贵女,断无独自一人离家闲走的。 杨窈若看着气派庄严的元德镖局,门前还有板着脸凶神恶煞看门的弟子,不免心里打颤,生出些胆怯。 “赵夙,我怕。”她求救般喊起赵夙的名字。 她看着胆小,其实最聪明,懂得识眼色。在面对赵夙时,能趾高气昂的支使,是因为她清楚赵夙对她有莫名的包容,可一旦出门又是另一回事。 镖局往往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她真要是得罪了人,被打一顿轰出来都是容易的。 【记住我教你的。】 【幂篱可遮挡面容,不易露出破绽。】 【日后可否安生,在此一举。】 【杨窈若,莫看轻了你自己。】 不愧曾是能在行军前鼓舞士气的将军,赵夙一句句话仿佛敲鼓重锤,叫杨窈若心中氤氲的恐惧慢慢消散。 “我可以!”她重重点头,一鼓作气朝里走,阴差阳错显得气势汹 8. 第 8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杨窈若躲在各个角落到处乱喊,于是谁也不清楚是哪个人说的,总是就是传开了,村口草垛来了野彘。 对乡下人而言,山上跑来的野彘是摧毁农田的死敌,遇到了常常是村里一群人手拿农具冲上去围殴。既能护住作物,打死了野彘说不定还能每口人分点肉打打牙祭。 于是,当大半个村子的人手持犁耙、锄头冲到村口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光着腚的杨壮。也就是杨窈若的伯父,这位平日里喜爱装模作样,一副道德高尚模样的人。 原来,脱了衣裳,别管平素多道貌岸然,底下都是松垮的皮肉,大腹便便,一样的丑陋不堪。 时下多战,风气不比以往严苛,尤其是乡里,再醮之妇甚多,也有寡妇与人相好不婚,荤素不忌。因此背后偷情被抓,倒是没人提出浸猪笼什么,可也引起众人嗤笑,这种事毕竟不光彩,尤其是伯父杨壮光溜溜的模样,从来抓奸夫也没这么光的,连半点遮羞的衣料都没有。 伯父杨壮抓起地上的泥就往脸上抹,双手死死捂着脸,侥幸的以为这样兴许就不会被人认出来。 一个看热闹的村汉平日没少被自家婆娘念叨,说杨壮如何如何好,自己如何粗鲁,此时正是扬眉吐气的好时机,当即讥讽道:“豁,这不是我们的杨大郎君吗?怎么,不装士人了?” “武二,你快别寒碜杨大了,哪有光屁股的士人?”又是一个平日跟杨壮看不对眼的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冲着钻杨壮心窝去的,他在乎什么就讥讽什么。 杨壮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脸面,剥了他的脸皮,比杀了他儿子还要令他难受。此刻,他无地自容,想冲出人群,结果被刚刚说话的武二用肩膀又给撞了回去,想逗弄老鼠似的看笑话。 杨壮往草垛一撞,扯了些稻草,腋下夹住些,手又拿着点挡住下身,勉强挽回些脸面。 和他偷情的女人是个寡妇,衣裳穿得齐,可比他好多了,见他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觉得丢人,便想快些离去,免得越扯越深,一会儿丢人到她头上。 奈何寡妇的念头起得慢了些,伯娘林芳已经赶了来。 伯娘林芳一见这情形,当即哭天喊地,先是捶打了伯父几下,哭喊着说,“我嫁给你这些年,操持家里,养大儿子,你、你却勾搭外头的狐媚子,你对得起我吗?” 伯父对外不敢怎么样,对伯娘倒是硬气,甩手把她推开,一脸不耐,“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好哇你!”伯娘被推倒在地,一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你也就敢欺负我!” 伯娘嘴上这么说,转头又盯上了寡妇,鬼哭狼嚎的冲上去,一手扯着寡妇的头发,一手挠她的脸,“啊啊啊,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郎君!看我不杀杀你的威风!” 倘若寡妇是个软弱的,当下就是被白欺负的命,偏偏寡妇刚强的很,要不也不能把家业守得稳稳当当。寡妇反手就是一巴掌,用吃奶的劲抽伯娘的脸,硬生生把伯娘的脸给抽肿了,这下真成猪头了。 伯娘用扯用挠,寡妇用咬用踢,别看伯娘胖,论打人的狠劲与技巧,还是寡妇更胜一筹。 到了最后,成寡妇压在伯娘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嘴上不饶人,咒骂伯娘还是小的,还因方才伯父冷眼旁观不作为而起了嫌隙,索性一气儿全推他头上,朝地上啐了口,“今儿个真是遇见霉神爷了,你家劳什子郎君功夫也不成,绣花针点大,连银样蜡枪头都算不得,也就你当宝了。 呸,再敢找你姑奶奶的晦气,欺负我死了男人,掂量我娘家吃素的?到时一气儿放火烧了你家,来个同归于尽!” 寡妇还真不是乱说,她娘家是猎户,头上四个兄长,凶得很,平日没几户敢惹,这也是为何她一个寡妇还能过得安安稳稳,没人敢动吃绝户心思的根源。 骂完,寡妇双手拎了拎衣领边,哼了一声,花枝招展的走了。 留下猪头伯娘和一身泥巴稻草的野彘伯父,夫妻二人倒真相衬。 杨窈若兴奋的看完全程,那叫一个舒心畅快,时不时还跟赵夙点评,要是寡妇姐扇巴掌的方向变一变,指定更疼。 “这出戏,是我上下两辈子凑一块看得最好的一出戏!”杨窈若脸上全是心满意足的笑,她甚至起了心思闲扯,“赵夙,你说给这出戏取个什么名好?” 【借刀杀人。】他也惯着她,随着她胡闹扯闲篇。 “好!这个名好,中肯,又把握住精髓!”杨窈若赞不绝口。 伯娘吃了亏,肯定要从旁找补回来,她眯着眼睛在人群里巡视,杨窈若见状立刻躲进人群里,先一步跑回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伯娘彷如杀猪的哎呦嚎叫,跟着伯父吵吵嚷嚷,总之,他们家丢人是丢尽了。 越是想起他们青白尴尬的脸,杨窈若笑得便越灿烂,无人时走着走着都能笑出声。 她从田埂跳下去,还摘了点金黄色的小花,掺着蒲公英和狗尾巴草,别说,虽然都是不值钱的野花野草,可凑在一块还真挺好看。 “赵夙赵夙,你说的真对,比起不痛不痒的搞点小动作,煮不干净的吃食,还是让他们实打实的吃瘪来得舒服。喏,送给你!”她笑语嫣然,眼睛又大又弯,是相处以来从未见过的笑模样,灿烂耀眼。 她双手捧着花梗,朝着虚空做出了送的姿势,“总是我向你许愿,怪不好意思的,身无长物,只好摘花献上。虽说送不到你身边,但花本就是赏心悦目,想来同效。” “春情正好,使君乐否?” 杨窈若歪了歪头,笑如波澜,明眸善睐,到最后还特意学着他文绉绉的询问。 赵夙……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心口骤停。 良久良久,他才重新听见心音,跃跃如鼓点,是比沙场征战更激昂的跳动。他也曾五陵年少争缠头,也曾被平康坊的娘子斟酒示好,也曾彻夜听欢挥金如土,恣意快活,少年时跟着阿耶沙场凯旋,被无数建安女郎们争相扔香囊瓜果,但从无一刻是如此滋味。 他仿佛被剥离身体,他听见自己轻声相应。 【然。】 【乐极。】 【甚为欢喜!】 她的面容仿佛被突然放大,风也舒畅,云也飘飘,衣裙翩翩,身后是点点金黄色的野花花瓣,天地之大,骤然定格。 她忽而一笑,灿烂明媚,自此天地运转,万物生长。 赵夙眼前的世间才渐渐活起来,先有了鲜妍光色,再有了动静。 “你竟然也会惊叹!”杨窈若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睁大双眼,万分震惊,“赵夙,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嗯。】赵夙喉结微动,随口应道。 就在杨窈若双眼一亮,马上要信口胡诌时,赵夙轻轻淡淡的声音落下。 【既知春情正好,更当不负春光,温故而知新。】 【前日学的论语篇章,背!】 杨窈若哀呼一声,不得不陷入学习的苦。她真是作死,嘲弄谁都不能嘲弄先生,尤其是可以随时随地考她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难得的松泛时候呀! 尽管千般腹诽,杨窈若还是慢吞吞的背了起来,任由知识侵占她的脑海,放弃抵抗。 就这么一路背,一路敢怒不敢言的回到了家中,杨窈若去灶上做了点简单的吃食端上案,然后就溜进自己的屋子,闭门不出。 她才不会上赶着给人出气呢! 等做完这些,又过了一会儿,伯父伯娘夫妻俩才踏着昏暗日色的尾巴到家。天地阴阳交接的时候纵然剩点天色,可视物已然昏暗不清,杨窈若扒着门缝使劲偷瞧,也只能看见伯父脸上有好几道抓痕,身上裹了女子的外裳遮羞,不伦不类,而伯娘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发髻散乱。 真是可惜! 杨窈若扼腕,也不知自己走了之后又发生了 9. 第 9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天还未亮,杨窈若就循着鸡鸣声起榻,乖乖去灶上烧火。 当然,这里也有点她的小心思,春寒料峭,晨起尤甚,她穿的又单薄,借着烧火做饭的由头,还能暖一暖身体,熬到太阳出来,到时便暖和不少。 有她这个趁手的奴隶在,伯父伯娘起得要晚许多。 杨窈若知道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索性先给自己熬了碗浓浓的白粥,热乎乎的一饮而尽。平日里伯娘看得紧,每回她做完饭都要一碗碗重新量米面,生怕被她偷吃,不过今日嘛,估摸着伯娘没这个心情。 再说了,一个不慎她就会被卖掉,不趁现在放肆,趁什么时候? 杨窈若破罐子破摔的想。 等她重新将略有些糊的饭菜做好时,伯父伯娘也都起来了。许是想到即将到手的三十贯,伯娘吃到烧糊的饭也不似往昔般动怒,皱了皱眉继续吃。 用饭时,伯父和伯娘互不对视,偶尔不经意扫到对方,也是怒气冲冲的移开。 好不容易吃完了,蹲在灶上偷闲的杨窈若被伯娘喊起来。 伯娘板着脸招手,当然也可能是她脸肿了一半笑不出来,“跟我来。” 杨窈若放下手里的火钳,拍了拍手上的灰,莫名其妙的跟着去了。她心里复盘自己做了什么,有点太多了想不起究竟是哪件事被发现,毕竟她近来略为嚣张。到底是她偷吃白米被发觉了,还是昨天没给堂兄送饭,还是她把跳蚤扔进了伯父伯娘的屋子,还是其他什么? 在她思考的间隙,伯娘已然将她带到自己的屋子。 杨窈若紧张的不行,生怕一个不慎,跳蚤跳到她身上,落在伯娘眼里就成了被卖前的惴惴不安。伯娘脸上有了笑模样,她这便宜侄女,胆小如鼠,好拿捏得很! 为此,伯娘态度好了起来,拉着杨窈若跪坐,拿起篦子为杨窈若梳头,难得的动作轻柔,嘴上道:“你呀,可别说伯父伯娘对你不好,凭你的相貌在乡下能有什么出路,此番送你到刘婆子手里,看似委屈,却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往后富贵了可别忘了伯娘。” “啧啧。”伯娘拿布帛为杨窈若擦拭脸上的灰,又涂了点脂粉,“真是好颜色啊!” 模糊的铜镜里,少女窈窕,芙蓉面杨柳腰,正当最好的年华,可不惹人心垂? 不知道的,误打眼一瞧,还以为是哪家阿娘在为将出嫁的女儿梳妆。可杨窈若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迷惑动摇的,她心里嗤笑一声,别提伯娘混淆是非把卖她说的这么好听,就看眼前的铜镜和脂粉,若是她没记错,原本都是原主的,连这个屋子都是,全是伯父伯娘霸占了。 还想让她感恩戴德? 杨窈若忍不住和赵夙吐槽,“你说她哪来这么大脸?竟觉得我会被她三言两语迷惑,我看起来这么蠢吗?” 【盖因她不以为错。】 【常说常道,便连自己也骗了。】 杨窈若……想起了她亲娘,不肯让她接触外人,说外头的人都是坏人,兴许她亲娘正是被她亲爹背叛,又接连遭受打击,所以打心眼真这么觉得。 于是她情绪怏怏,突然就话少了起来。 伯娘也将她打扮好了,推着她出去。她坐在院子里,伯父伯娘时不时起身等,硬生生从薄雾茫茫等到了日头高升。 伯父抱怨道:“刘婆子到底来不来?” 伯娘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找的,什么眼力!”她嘴上说刘婆子,但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指的是什么很明显。 伯父不耐烦的摆手,懒得理她的酸言酸语。 杨窈若心头紧张,犹如有蚂蚁在爬,抓心挠肝,刘婆子虽没来,可镖局的人也还没到,一个不慎,她被带走了,纵使镖局送来了信也来不及了。 现如今便是看上天对她是否偏爱,只求刘婆子晚些,镖局的人再快些。 “哒哒哒” 是马蹄踏地的声音,杨窈若眼睛一亮,如果有马车的话,应该是镖局的人。不仅是杨窈若听到了,伯父伯娘也听见了,他们一改先前的萎靡,喜滋滋的迎出门。 杨窈若也满怀期待的跟着出去,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属于女人的手,刘婆子掀开帘子,喜笑颜开,“哎呀,今日遇了事,来得迟些,叫你们好等吧?” 不提伯父伯娘如何奉承,杨窈若却是顷刻间白了脸。 她在心底大喊,“啊啊啊啊啊啊,赵夙,怎么办!完了完了,我完了!” 杨窈若快要疯了,不等赵夙的回答,她 10. 第 10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栅栏外,来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后还跟了两三人。最最紧要的是,他们身上的衣裳绣有元德镖局的纹样,习武之人行止内敛,眉宇自由一股刚强之气,叫人不敢小瞧。 本该嚣张的刘婆子也称奇了,她敢做丧尽天良的事,身后自然是有依仗的,但却比不得元德镖局,听说人家明面里和郡守沾亲带故,江湖上也有靠山。刘婆子眼角的皱纹一跳,暗自思量,难不成杨家还和元德镖局扯得上干系? 杨二娘不已是爷娘双亡的孤女了吗? 马上的人是元德镖局的一个镖头,送信的事本不该由他来,谁叫杨窈若那日假扮婢女过于逼真,给的又多,叫人家真的以为杨二娘是被什么世家贵胄的郎君给始乱终弃了。虽说她是世家郎君的一时兴起,可谁晓得哪日会否又生出兴致,与其到时得罪人,不如把事情做圆融了。 故而区区一封信,元德镖局连着镖头让三人来送。 送信的镖头姓李,身姿刚健,宽额虎目,完全是话本子里刚正不阿的大侠长相,他性格亦是如此。他方才呵斥,也是因看不惯一群人欺辱一弱质纤纤的女郎。 刘婆子见风使舵,变得比伯父伯娘快多了,她赶忙收回自己举着银针的手,皱纹挤在一块,凑出个笑模样,“不知足下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李镖头昂首挺胸,冷睨刘婆子一眼,“干你何事!” 他完全不给刘婆子脸面,虎目绕庭院一扫,“杨家二娘可在?” 杨窈若从地上起来,扶住被扎的左手,因疼痛而泛起的泪花还未散去,整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在,敢问您寻我何事?” 李镖头从怀里拿出信,递给杨窈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有人托我元德镖局给女郎送的信。” 杨窈若双手捧住,按在胸口,“多谢镖头!” 本来把信给了杨窈若,李镖头就可以离去,但他记着先前发生的那档子事,怜贫惜弱的心起来了,怒视刘婆子几人,意有所指的对杨窈若道:“虽是萍水相逢,然得遇便是有缘,女郎来日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亦可来元德镖局寻某,只说是姓李的镖头便可。某虽不才,忝居元德镖局镖头之位,承蒙道上兄弟厚爱,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杨窈若连忙侧身一福,朝他见礼,“多谢李镖头,实在叫我不胜感激!” “女郎客气。”李镖头虚虚一扶,见刘婆子似有顾忌,便抱拳意欲离去,“某尚有公事,先行离去!” 杨窈若闻言,起身送他,送至门前,看他们骑马离去才转身进了院子。趁着这个空挡,她直接将空白的信封撕去,露出盖了印章火漆的本来面目。 眼见刘婆子虽有些忌惮方才的李镖头,但仍旧对她虎视眈眈。李镖头厉害归厉害,可到底不是杨窈若的血脉亲人,真要是遇事了,不见得愿意倾其所有为她周旋。 杨窈若当然知道,赵夙也清楚,但他当初出这主意压根不是想让元德镖局成为他们忌惮的源头,不过是稍作敲打,叫他们先被震上一震,才好继续。 杨窈若手捧信封,做出一副才瞧清是什么的模样,惊呼一声,“是兄长的信!” “咦?”她似乎才发觉不对,“怎么前头还有个翊麾校尉的名?” 杨窈若喜极叫了一声,“天老爷啊,难不成我兄长阵前立功,已经是官身了?” 她迫不及待的拆信,一块令牌便这么掉了下来,一起的还有信纸。赵夙早和杨窈若通过气,里头写的什么,她基本都清楚,可还是做出惊讶、高兴、流泪的表情,看到最后,甚至跪在地上,朝某个方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爷娘在上,兄长出息了,他建功立业,如今已是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 杨窈若说的情真意切,她身后看着的刘婆子及伯父伯娘几人险险要惊掉下巴,皆是目瞪口呆。 伯父毕竟姓杨,下意识问道:“当真?” 刘婆子则面露惊恐,咽了咽口水,方才的盛气凌人统统消散。依吴律,买卖官家女可是重罪,她便是在乡里买卖上百的女子,也比不得强卖官家女为贱籍来的罪大,普天之下,能有做此事的唯有圣人。 杨窈若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漫不经心的将信封递给几人,手上则玩弄着那块令牌,“怎会有假,难道会有人不惜重金寄信于我,只为了造假腰牌,骗我兄长已为官身?” 她一扫先前的可怜倔强,举手投足都多了两分疯劲。也是,任谁九死一生遭逢大变,都会移了性情。杨窈若任凭他们将信抢走,辨别真伪,自己则慢吞吞捡起地上的布包。 布包里的银针仍旧寒光逼人,静静地躺在那,任由人来操纵。 杨窈若取出一根比手掌还要长的银针,蹙着眉,似乎很担忧,“不知它扎起来疼不疼呢?” 那厢,凑在一块快将信掰碎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因为不论怎么看,上头的印章和漆印都不像假的,腰牌更是刻有杨桢的名字。想想杨窈若不过小小贫家女,即便她想作假蒙骗,也断不可能做到如此精细,寻常百姓可是连官制都认不全的。 刘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哪有先前的神气。 杨窈若轻轻的脚步声却停在了刘婆子面前,悄无声息,犹如鬼魅,她笑着歪头,眼神似孩童般无暇纯澈,黑白分明,“刘婆婆? 你替我试试这针疼不疼,好不好?” 她的语气亲昵,仿佛在撒娇。 刘婆子却被吓得一激灵,可心底的重石却放下了。她对杨窈若那般欺负,人家心中有气不足为奇,此时能宣泄出来,后头才不会想方设法与她为难,倘若客客气气的,转头便报官,那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若是后者,她拼着杀头的险也要把杨窈若做了,到时候纵使杨窈若的兄长回来,也死无对证了。 可要是能受些皮肉之苦,就把事情揭过,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杀了杨窈若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刘婆子自己也不愿惹上烫手山芋。 故而,眼看杨窈若越来越近,刘婆子也按下恐惧不曾躲。 杨窈若一瞬不落的盯着刘婆子神情的变化,特地放慢动作,慢慢的扎下去,钝刀子杀人才更疼,不是吗? “嘶嘶嘶!”刘婆子疼得眉毛眼睛全挤在一块,面容扭曲,用银针扎人是她学来的法子,经过她手的女郎几乎都尝过她的厉害,既能叫人疼上一场学个乖,又不损皮肉,照样能卖个好价钱。 这还是头一回银针扎到刘婆子自己身上。 杨窈若动作虽慢,下手可不留情面,她不仅扎,而且旋着扎穿刘婆子的手掌,疼得刘婆子打抽,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问,“疼吗?” “疼!疼疼!”刘婆子声音都变了,仍旧赶忙回应杨窈若。 【好了。】 【让他们狗咬狗,别累了自己的手。】 赵夙见杨窈若出气了,才适时出声提醒。也不仅是累不累脏不脏手的原因,做的狠了,只会让刘婆子她们记恨上杨窈若,他的人没那么快能赶到,真要是逼急了眼鱼死网破就糟了。 以玉击石,并不值当。 况且,有些事不需要她亲自去做也能有一样的效果。 杨窈若只是觉得心头有一团火,想要做些什么熄灭,经赵夙提醒,她回过神,应了下来,顺手把银针拔了。接着,她把布包扔到几人中间,轻笑一声道:“刘婆婆一人说疼,我总觉得不够可信,不如请伯父伯娘也一并试试?” 闻言,伯娘林芳的眼里都快能喷火了,“你个贱蹄子,猖狂什么?” 她作势就想上前抽杨窈若,被伯父一把拦下,反手给了伯娘一巴掌,让她本就肿胀的半边脸雪上加霜,“蠢妇!你懂什么,桢儿如今可是从七品上的官身,县令便是正七品,待桢儿回来,捏死你我比杀死一头畜牲要容易!” 伯娘林芳的确没什么见识,可她知道县令有多厉害,在她眼里里正就是天老爷般的人物了,县令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杀她全家,当即慌了手脚。 伯娘害怕的挽住伯父的手臂,“那、那可怎么好?” 伯父推开伯娘的手,从布包里取出一根银针,闭上眼睛就想咬牙扎。是他跟林芳一同准备把杨窈若卖掉的,今日不给杨窈若出出气,怕是躲不过去了,扎一针而已,能有什么?来日杨桢衣锦还乡,他便是官老爷的伯父,一扯名号走出去好不威风。 值了! 在他猛地扎下去后,杨窈若突然咦一声。 “伯父,您怎么这般着急?”她巧笑嫣然,“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呢,自己个扎自己肯定不疼,该是你们互扎才对,也有趣些嘛!” 伯父脸都青了。 合着他的委屈白受了? 杨窈若让他们四人两两相对,伯父伯娘彼此相扎,刘婆子和她的健仆彼此相对,在杨窈若的授意下,几人取了最长的银针。她一声令下,几人颤颤巍巍的手落下。 本来他们都想着意思一下,可扎的毕竟是旁人的手,都觉得不怎么疼,而落到自己身上便觉得钻心,怎么自己仁慈了,你却下狠手,那便休怪我无情。人同此心,下手只会更狠,看着对方的眼神快能喷火了。 “贱妇!安敢伤我?”这是恼怒的伯父。 “你心里还惦记着那骚寡妇是吧?扎我这么重,我看你是想趁机扎死我,好和寡妇通奸 11. 第 11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赵夙看出她的沉默,眼底染笑,总以为自己多坏,其实还小呢,纵使她牟足了劲想变坏,天性使然,也不过坏的尔尔。 杨窈若果断走向伯父伯娘,继续她未竟的大业,借此巧妙地避开方才的话题,否则总让她浮起夜郎自大的羞愧尴尬。枉费她前面还真情实感的担忧,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略显可笑。 她没管那些人,自己学着看过的影视场面,往砚台里加水,像模像样的磨着,然后没一会儿手全是墨,连衣裳都被沾上墨迹。 研出来的墨好像也浓得过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杨窈若拿起毛笔,用时大时小的字写了一份认罪书。字丑倒是其次,就是…… 【怎么缺胳膊少腿?】赵夙皱眉。 他本以为杨窈若背书那么快,应当粗浅学过些字,如今看来,怕是纯粹记性好。 杨窈若本想挠挠头,奈何手都是黑的,只好用笔杆戳戳脑袋,颇为苦恼,“我学的字就长这样,已经很努力的和你们的贴近了。缺胳膊少腿的认罪书是不是就没用了?” 赵夙倒是情绪稳定,不见生气,若是换了翰林院那些老头子听见了,怕要吹胡子瞪眼。 【我说,你改。】 有人愿逐字修改,杨窈若怎会不同意,她欣然接受,涂涂改改,字虽丑,但总算通顺无误。于是重新誊抄在另一张上,心满意足的拿起,目露欣赏,还吹了吹未干的墨。 另一头,互相扎针的几人并没有趁着杨窈若不在就停手,到了此时,多少有些夹带私怨了。 杨窈若才不管这么多,她直接挨个拍肩,把人吓了个激灵,“好了好了,就是让你们互相扎一扎,试试疼不疼,没叫你们扎这么久啊。看看,手都扎成什么样了,全是窟窿眼。” “唉!”她惋惜摇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心疼人呢。 四个人手都快扎成蜂巢了,听到杨窈若的话,心情复杂且无语,呵呵呵呵…… 早不说,好人都叫你做了。 刘婆子被扎的是右手,除了窟窿眼和血迹,隐隐也有肿的迹象,说不疼定是假的,但戏都唱到这份上了,没必要临门一脚停下。她笑呵呵的附和杨窈若,“二娘仁善呢,既已得了趣,老婆子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家去!” 说罢,她甚至顾不得向杨壮夫妇讨要当日的三贯定钱,转身就想上马车走。 “等等。”刘婆子还没能踏出院门,就被杨窈若叫停。 刘婆子只好苦哈哈的勉力维持笑脸,“不知二娘还有何要事?不是老婆子不肯搭手,实在是家中事多,怕是不好久留。” 杨窈若笑吟吟的看着刘婆子做戏诉难,就差声泪俱下时,冷不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是想叫刘婆婆给做个见证。我家伯父伯娘毕竟是长辈,素日里我得罪了他们也不晓得,虽说兄长已是官身,可我到底是小辈,怕伯父伯娘哪日又瞧我不顺眼……” 她还没说完,就被伯父急急打断,“怎么会,从前是伯父伯娘蒙了心,中了邪,才会那般对你,如今这一顿银针扎得我幡然醒悟,我是你亲伯父,你阿耶一母同胞的兄长,说什么也得对你好,咱们可是血脉亲人啊!” 他说的恳切,又悄摸用力掐了伯娘的手臂,伯娘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极对极,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便是榆里也越不过你。” 杨窈若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感动的样子,用袖子轻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没料到伯父伯娘待我竟一片真心,实在叫窈若感怀。既已拿我当亲女儿,多予我一份心安想来也不为过吧?” “这……”杨窈若以退为进,倒是叫伯父语塞。 她转而望向偷偷看戏的刘婆子,“我方才既已请刘婆婆你受过罪了,自然不会再计较官眷险被强贬贱籍一事,可保不齐来日有人抖出来,到时牵连了刘婆婆你可怎生好?” 刘婆子多精明的人啊,一听杨窈若这么说,当即嗅到了点别的意思,脸笑成菊花,谄媚道:“二娘您是想要……” 杨窈若将手上的纸递向刘婆子,笑了笑,“伯父伯娘意欲将我发卖,却碰上了刘婆子你,陡然发觉我是官眷,不敢插手,于是规劝我的好伯父好伯娘,他们二人幡然醒悟,写下认罪书悔过。” 杨窈若娓娓道来,刘婆子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刘婆子猛一拍手,“二娘不愧为官家女,果真聪慧,老婆子拍马也及不上,您且安心,这人证我必是要当的。” 祸水东引,能把自己摘干净,谁会不愿呢?至于得罪了杨壮夫妇,他们算什么东西,乡下刨食的泥腿子,来日指不定还会被那位当了校尉的侄子秋后算账,不足为虑。 倒是伯父和伯娘两人急了。 “大胆!我是你伯父,是尊长,你安敢如此待我?”一时色厉内荏,大声呵斥,一时忧怖,低声求情,“都是骨肉相连的血脉亲人,何至于此,传出去,你让伯父如何做人?” 刘婆子早已迫不及待的按下自己的手印,杨窈若拿起欣赏了一番,很快轻笑一声看向义正言辞的伯父,“您且安心,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要份保障。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刘婆子想来也会守口如瓶,除非……您自己想传出去。” 听到杨窈若提起自己,刘婆子当即点头许诺。 伯父伯娘还想推脱,刘婆子倒要不耐烦了,她身后的健仆高大,虎视眈眈,仿佛刘婆子一声令下,随时能强按着两人的手画押。 形势比人强,伯父垂死挣扎最后一次,指着自己已经干了血迹的手背,面露为难,“可,哪来的印泥?” 杨窈若直接揪过伯娘的手,把伯父的指头往上头还在冒血的窟窿眼一蹭,再往纸上一摁,一气呵成。 “这不就成了吗?”她微笑的答。 伯娘的手印自然也是依样画葫芦,就这么盖上了。 杨窈若心头大石总算放下,她笑得分外和煦,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和善人。现下刘婆子再走,她便没再拦,院里只留下杨窈若和伯父伯娘三人。 伯娘看着她手里的认罪书,虎视眈眈,似乎恨不能随时抢走撕烂,杨窈若见了,故意亮出那枚属于翊麾校尉的腰牌,她置于手上把玩,果真叫两人萌生退意。 一时抢走认罪书固然简单,可等杨桢回来就麻烦了,即便是解决了杨窈若,还有刘婆子。 他们虐待卖人可行,杀人确实没做过,不大敢越线。 杨窈若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甫一关上门,伯娘就绷不住了,一手拉着伯父,一手指着屋子,压低声音又是抱怨又是咒骂,“你看你看,你侄女果真狼心狗肺,她兄长才得志,她就敢这么对我们,往后还得了,早就该发卖了……” 抱怨的话堵在嘴边,伯娘讪讪闭嘴,因为不知何时杨窈若突然把门打开了,冷眼瞧着她。 好在杨窈若并没有计较,只是将伯娘盯得发毛,忽而弯着眼睛,“我要午歇,别吵我。” 留下这么句话后,她便重重关上门,伯娘还没缓过劲来,拍了拍胸脯,“天公在上,窈若这丫头怎么瞧着愈发邪性了。” 回到屋子的杨窈若则将目光四处扫视,先是将认罪书放进墙角的箱笼,然后脱鞋合衣上榻。没过几息,她突然坐起身,扭腰朝箱笼的方向望,来回几次,最后下榻,又将认罪书取了出来,贴身放着。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安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压根不是能入睡的模样。 最后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显见是不安心的。 【藏案下。】 目睹她的纠结后,赵夙突然开口。 杨窈若照做,在案与案□□接处有间隙,正好可以将纸折叠藏进去。做完这些后,杨窈若重新上床榻,没一会儿她又转身想去看,一翻身便正好对着案几,不必特意起身或斜视。 她似乎安定了不少。 【你累了,好好睡吧。】他的声音是难得的轻柔,仿佛在哄一个胆怯无依的婴孩。 奇异的是,焦躁不安的杨窈若似乎真的被安抚住了,她不再翻来覆去,也不再小动作不断,眼皮慢慢地阖上,似乎渐渐进入梦乡。 突然,她脚一蹬,眉头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眼珠滚动,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轻柔至极的低吟声在杨窈若耳边漾起,像是午后的婴儿摇床上,挂着压命的沉甸甸的金锁叫徐徐微风吹动,发出的轻轻叮当声,叫人心神宁静,唇边不由浅笑。 杨窈若也慢慢平静,继续陷入沉睡,酣然入梦。 含元殿外,好不容易商议完政事,被陛下挥退的大臣诧异的往殿内回首。 “这……是何人?”黑长胡须的中年臣子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同僚询问。 “是陛下。”另一个身形清瘦,满鬓白霜的紫袍老臣子肯定道,毕竟历经几朝,要比寻常臣子稳重,更要见多识广。皇帝唱个童谣安眠曲算什么,他还见过喜欢假扮乞丐,让宫人施舍的皇帝呢。 老臣子原本因政事对年轻一派的激进很是不满,如今一瞧,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自得,原先的剑拔弩张 12. 第 12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杨窈若看见青团,眼睛亮了亮,她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里的青团味道很好。青色的外皮是用艾草和糯米粉做的,里头则是芝麻碎,炒得极香。 在缺衣少食,连白米都不一定能吃上的乡里,青团算是难得的好东西,舍得送来给她,可以说是极难得的心意了,也足以证明桓及第家中较寻常农家要富裕不少。 桓及第的阿娘曾是郡里做活的绣娘,有一技在身,做点绣活便能养家,否则也供不起儿子上学堂,束脩、笔墨纸砚,哪样不花钱?听闻桓及第的阿耶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后来得罪了人才躲到乡里,但搬来没两年就病死了,全靠他阿娘撑着。 那可是位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的能人,周遭也没亲眷搭手,硬生生撑起她家的门庭,当初没少有地痞闲汉往她家溜达偷瞧,翻墙的也不是没有,都叫她赶了出去。 听说后来闹得狠了,桓及第的阿娘拎起一根白绫挂上,当众放言,谁要是再敢来骚扰她们母子,来日就带着白绫去他们家吊死,死了也做厉鬼闹得全村人都不安宁。那个狠劲,竟真的将闲汉地痞镇住,她们也就彻底在这安定下来。 不过,这些年桓及第的阿娘深居简出,除了买卖绣样,几乎足不出户。 杨窈若翻遍原主的记忆,也只隐隐记得,似乎是位娴静沉稳,风韵犹存的妇人,气质端方,与寻常村妇大相径庭。 她稍一回忆,接过青团后,又喊道:“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小跑进了灶上,熟门熟路的翻出一罐东西。伯娘本就偷偷蹲墙角偷看,杨窈若一进去就尾随,看清楚她拿的是哪个陶罐之后,脸都变了,立马就叉腰想拦。 结果,杨窈若笑了一声,举起指头晃了晃,伯娘想起自己按的认罪书,气势顷刻消散,弱声弱气的‘提醒’,“这么好东西,给了旁人多可惜。” 杨窈若抱着罐子,横起下巴,“伯娘怕是忘了,这可是我兄长在家时便添置的,爱如何用是我的事,怕是轮不到伯娘你来置喙吧?” 伯娘彻底偃旗息鼓,蔫巴着脑袋,不得不往旁边站,眼巴巴的看着杨窈若出去。 她觉得心都被割了一刀,嘟囔道:“早知道就全吃了,这下好,一口都没尝上!” 杨窈若并不知道她的抱怨,纵使知道也懒得管,横竖她如今手里有了伯父伯娘的把柄,不必怕他们,他们再如何不高兴,也不敢当面为难。 她小跑到院里,桓及第正站在原地等她,她叫他等等,他就当真一动也不动。 杨窈若把罐子塞进他怀里,“这是桂花蜜,极好吃,尤其是做糕点,香得不行,可惜我手笨,与其在我手里落灰,不如带给桓叔母,谢谢她素日里的照拂。” 桓及第把青团送来,真心使然,并无任何图谋,更不需礼尚往来。他抱着罐子接连推辞,似乎找准机会就要还给杨窈若,“你日子艰难,我怎好收你的东西。我送青团,也只是……想叫你尝一尝。 你从前就爱吃,如今杨桢兄长离家,怕是不好采买,我才想着带来的,若是叫你觉得不适,便是我的过错了。” 杨窈若对桓及第还是很有好感的,但却没有那么多少年人弯弯绕绕的情思,她直截了当得很,“哎呀,都是邻里,客气什么?你把桂花蜜带回去,等桓叔母哪日做点心了,我也好闻着味过去沾沾光。你现在推辞,可是怕沾染一个馋虫邻居?” 桓及第吓得连连摇头,脸都白了,生怕心上人误会,“怎么,你若来,阿娘高兴还来不及。” 他不敢再提还回去的事情,杨窈若自觉事情圆满完成,也十分舒心。 只有旁观的赵夙看出了二人在鸡同鸭讲,一个压抑羞涩,藏在话里的是止不住的情意,另一个……估摸着只惦记吃食,真是没心肝。 话虽如此,但赵夙的心情却莫名好了,殿内侍候的宫人这才如释重负,陛下心晴了,他们这些宫人内侍日子才能轻快。 临走前,桓及第突然提起清明祭拜一事,“村里不好买香油纸钱,正逢明日阿娘的绣品要送去乡里,不如结伴一道走?” “好啊!”杨窈若答应的很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听着他们交谈,正提笔批阅奏折的赵夙手一顿,墨水落在纸面上,破坏了本来赏心悦目的洁白。 而杨窈若把桓及第送走后,目光将院子扫了个遍,总觉得哪不顺心,直到看见窗户下肿胀的一团肉,上头还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帮杨榆里把窗户重新打开了。 杨窈若知道自己哪不顺心了,她舒了舒筋骨,横竖今日赵夙不给她安排课业了,又刚刚打赢了一场硬仗,倘若不愉悦愉悦心情,不免可惜。 她大步朝杨榆里的屋子走,还没踏进门槛呢,就被瞧见的伯娘给拦了下来。 伯娘用肥胖的身躯死死拦住,一边大一边小的眼睛迸射出警惕的光,皮笑肉不笑的问她,“窈若啊,你堂兄养伤动不了,你有何事同伯娘说也是一样的。” “哦,这样呀。”杨窈若眼睛弯弯,纯稚无辜,“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啊,这间屋子本是我兄长的,过去堂兄鸠占鹊巢,不好计较什么,可如今我兄长已是官身,若是哪一日突然回来,见到堂兄这般糟蹋他 13. 第 13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有我呀!”杨窈若还以为赵夙是为了什么而不高兴呢。 她毫不吝惜的将青团推了推,“总是你给我送东西,我这的东西可以送到你面前吗?系统有没有这项功能?” 杨窈若说着便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她对赵夙眼里的系统面板是什么样子十分好奇,毕竟她眼前是完全正常的,除了能够听到赵夙的声音,用心声与他交流,并无任何异样。就好似你明明生活在修仙世界,人人都会法术,也见了不少异象,偏偏自己是个普通人。 【不行。】他说的肯定。 赵夙虽是古人,可求知欲旺盛,近些时日来,早就将系统面板的条条框框摸得一清二楚,即便是杨窈若当起了系统,怕是都做不到赵夙这么了解。 她失望的哦了一声,倘若耳朵是毛茸茸,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 和赵夙在一块的杨窈若喜怒形于色,鲜活灵动,几乎不掩饰自己的任何想法,与赵夙的沉稳安静形成鲜明对比。她就像是在现代与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出门胆怯,到了家里话多活泼到造反。 小小挫折打不倒她,很快又重整旗鼓,就差拍着胸脯保证,“现在吃不上也不要紧啊,我们迟早会见面,到时候我做给你吃! 我妈……我娘,教过我怎么做青团。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她不知从哪听到的传闻,说是小孩亲手做青团祭拜祖先,更容易被保佑,往后平平安安。所以每逢清明前,都非要我做青团。所以虽然我之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但青团做得比卖的还好吃。 你可以不信我的厨艺,但不能不信我做青团的手艺!” 杨窈若扬着脸,身上仿佛散发光,十分骄傲。 他似乎低声笑了,先前的沉默一消而散。也不知是她的哪句话起了效,总之赵夙和煦了许多。 杨窈若敏锐的察觉到了,趁机狮子大开口,和赵夙提了好多要求,他都答应了。 赵夙高兴,杨窈若满意。 皆大欢喜成就达成! 堪堪晚间时,杨窈若支起窗户,单手撑着下巴,欣赏伯父伯娘搬屋子的景象,尤其是伯娘黑着脸的样子,她心情简直好极了。 当初是伯娘动不动就将她赶到柴房,一锁至少一天不能吃饭,现在好了,改成伯娘伯父住进了柴房。虽然他们还住在这个家里,可地位颠倒,杨窈若自穿来就堵在心口的火气也得以抒发。 管你什么长辈,什么尊卑,她偏要倒反天罡! 迟早有一天把他们全赶出去! 向她求饶! 杨窈若心中升起雄心壮志,一时望天,只觉得连火烧云都好看极了,恨不能吟诗一首,聊表豪情,然后卡壳了…… 虽然她接触了赵夙之后,不断被迫背书,可是诗词不在其列。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想到赵夙,他恰好听到了后一句。 【你喜爱诗?】 【那便从明日起添上诗文。】 赵夙作为系统的任务列表早已进化,不似开头那般完成一样显示下一样,而是一口气有十多个,随他安排,只要能及时完成任务就行,这也算是对他身为系统的权限。毕竟主系统只问成果,不论过程。 杨窈若脸上的笑容成功凝滞,好好好,好得很,她恨不能穿回几息前的自己,多这个心思做什么,这下好了!但前面赵夙刚刚不悦过,又是自己的心声,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好吧。” 赵夙怎么会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勉勉强强,但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的学生,倘若不是眼下处境艰难,怕是连开头的诵背都懒得理会。没奈何,学生不勤,只好先生尽力了。 乡野的天似乎黑得快,酉时天就昏黑,杨窈若看完伯父伯娘搬家,慢慢把自己自作自受,引得课业更繁重的事情抛之脑后,她现在只记挂着一件事。 “赵夙!说好的,你要给我看你长什么样子!”她的情绪很是高亢,毕竟二人虽才相识没几日,却是在她最低谷最危险的境地,又有不能为旁人知的关联,早已胜过寻常情谊。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见一见他的样子,叫她怎么能不好奇。 为此,翻身做主人后豪气得很的杨窈若,甚至早早点了蜡烛,朦胧的昏黄灯光也盖不住少女的娇俏美丽。 “快点快点!”她催促道。 【我不食言。】 【许愿吧。】 杨窈若便真的闭上眼睛开始许愿,她嘴里念念有词,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并非一个愿望只能求一样东西,而是不能超过她完成的任务的价值,至于这个价值如何衡量,貌似系统自有评判。差的不多可以由赵夙衡量,差太多了则会被主系统驳回。 而且可以一口气许好几个愿望,好不容易把伯父伯娘解决了,她要多许几个愿望嘉奖自己! 赵夙看着任务栏,不由好笑。好在虽然琐碎,却都是她提过的,他早早就已备下。 将东西备齐放一块后,他又添了一个布袋子在其上。 倘若杨窈若任务完成得好,作为系统是有权限予以额外的奖赏,他熟练钻研规则,动私心也不会被主系统捉住把柄。 杨窈若一睁开眼,面前就堆满了东西,为了能再次品尝赵夙他家厨子的手艺,杨窈若连晚食都没吃,专心等着呢!肉羹的荤香绕着屋子直往她鼻子钻,她平日像是馋鬼投胎,可是此刻却没顾上一解肚子的饥火烧肠,而是绕过肉羹抓住了一卷画轴。 她迫不及待的解开画轴,楣杆滚落,一张画像便如人一般立在她眼前。 这时候的画自然不能指望多写实,可也没想象中的写意,至少线条鲜明,能大致看出一个人面貌,尤其是神态。他的眉骨高,线条凌厉,即便是身穿靛蓝色常服,面色平淡,可眼睛画得锐利肃杀,对视久了总叫人心底发毛,不过面容却很俊秀,五官优越,每一个部位都像是女娲精心捏造。 杨窈若初初直面画像,怔愣了一瞬,“赵夙……” 赵夙自少年时崭露头角就没人对他的相貌置喙,前朝的梁悼帝还曾看中他,觉得美姿仪,性骁勇,为此起了招他做驸马的心,可惜那时悼帝膝下尚无公主问世,只得遗憾作罢。 此刻听见杨窈若的停顿,他倒是没忍住跟着提心,莫不是嫌他年纪大?可画像是他及冠之年好友所画,当时他才打赢一场硬战,未能恢复如常,身上杀气重。 那便是嫌太凶了? 小女郎的心思并不好猜,当日为赵夙作画的好友,不日前寄来的书信就抱怨小女郎的心思阴晴不定,好友的女儿举办花宴,他费劲心思打造了数套繁复的金碗送去,本是想讨女儿欢心,没料到把女儿气哭了,说是俗气要遭人耻笑。 虽然以杨窈若的心思估摸不会嫌弃金器,画像更与此无关,但……岁数犹如鸿沟,他也拿不准她会如何想。 没令赵夙失望,杨窈若还是具有正常人审美的,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怪好看的!” 也不知杨窈若和谁学的,说话净爱大喘气。她好似没察觉一般,把画轴卷起来,藏到榻上的边角,藏好以后还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满意神情,点着头说:“嗯!这个地方藏着刚刚好。” 藏好以后,她才把目光转向案几上的食物。 她先是坐好深吸一口气,满满的肉香让她怀念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舀了一勺肉入口,滑嫩!筋道!但她吃着觉着有些不对,“这是怎么做到的?既不像猪肉,也像牛羊肉,是有什么秘方吗?吃起来有股清香。” 杨窈若自诩在现代见过点世面,毕竟家境不错,可确实没吃过这个口感和味道。 【是鹿肉。】 “啊?”杨窈若大惊失色,捧着碗的手默默放下,面露为难,但转念一想,她连驴肉火烧都吃过了,鹿肉应该也差不多,于是又默默舀了一勺入口。 心里头的别扭,抵不过长久不闻肉香的寂寞。 她穿来受了这么久的苦,今儿个才第二次闻肉味,梦里都差点喊肉,于是越吃越上瘾,那丁点别扭忐忑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慢点,还有别的。】 杨窈若将一碗吃得快见空,才有心思看别的菜。还有两盘,一盘是撒了青嫩葱花的鸡肉,闻着有股醋香很是开胃,另一道则是黄白交织的面食,却不是染色的,长卷面食上的金黄似乎是馅。 在杨窈若好奇时,赵夙适时开口为她解惑。 【那是葱醋鸡与金银夹花平截。】 杨窈若拿起名字极好听的金银夹花平截,手被烫到,放下长卷面食,慌忙将手放在耳垂上,缓了一会,才改用箸夹起。方才的小小插曲没有影响她的胃口,反而更好奇了,轻轻咬上一口,鲜香到眼前一亮,眉目舒展,“是蟹黄和蟹肉!”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一口下去那么多的蟹黄蟹肉,却只能吃出鲜甘,而没有肥腻,诱得人食指大开。 另一道葱醋鸡也很是开胃,但却比不上金银夹花平截,口感稍软稍绵,像是蒸的久了,但味道 14. 第 14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因为昨日睡得晚,今早桓及第来敲门时,她险些起不来,简直想要蒙头睡过去,然而赵夙竟然也喊她起来。 【既已允诺,怎好随意毁约?】 杨窈若本来也只是最后挣扎挣扎,被他一说,直挺挺的从榻上坐起,眼神都还发蒙呢,却气势汹汹,“起! 区区懒觉,困不住我!” “哈哈哈哈哈!”刚下朝的皇帝,不知怎么突然朗声大笑,十分开怀,叫那些还未完全离去的臣子一脸诧异,又得顾及仪态,不能四处张望,莫不是谁出丑了?还是刚刚的禀奏有谁说了很合陛下心意的事? 不该啊,最后一个上奏的是中书令那个糟老头子,提的还是立储君一事,陛下膝下无子,前不久又闹出病重托孤一事,如今病愈又绝口不提册立储君。 众人疑惑,难不成陛下其实属意周王世子?只是苦于无人上奏? 不对不对,也可能是生气,世上哪有正当青年就着急立旁人儿子做太子的皇帝,指不定是怒极而笑。 倘若他们知道皇帝为何发笑,只怕要气死。 其实他仅仅是因杨窈若行止可爱,被逗笑了。晨起起榻,习以为常的事,她都能有如此多的新鲜花样,还美曰其名要激励自己,开启新的一天。 杨窈若生性拖延,但事到临头又能突然加快,赶着最后期限完成。 例如背书,赵夙给她半个时辰,她能前三刻都在玩手玩墨发怔,最后一刻紧赶慢赶的背完,叫他哭笑不得。聪慧有余,勤勉不足。 此时也是一样,她自起来后决不拖泥带水,洗漱穿衣,往钱袋里扣了几枚铜钱藏进袖子、腰带、鞋底,然后冲到桓及第面前汇合。 村口有驴拉的板车,是桓及第雇的。 杨窈若快到时,才发现似乎板车上还坐了人。即便坐着,也脊背挺立,双腿跪坐,面容舒展,唇角带笑,和乡野格格不入的风姿让杨窈若一眼认出,那是桓及第的阿娘。 “桓叔母好!”碰上长辈,杨窈若多少有些拘谨。 桓叔母身上有种贵族的疏离温和,可当她说话时便又只剩下和善,她对杨窈若招手,全都梳拢起来的头发露出一段洁白脖颈,更显温柔慈爱,“快来,好孩子。” 有些人一见就觉得跋扈蛮横,有些人一见就生出好感,桓叔母无疑是后者。 杨窈若本想爬上板车,桓叔母却主动来牵她,笑着说,“慢点,小心。” 等她坐上板车,桓叔母主动将她扶到身旁靠驴的那一头,既护着她又叫她多个倚靠的边角,最最要紧的是,将她和桓及第隔了开。 赵夙也分神观察了片刻。 【倒不像乡野出身。】 杨窈若还没来得及与赵夙交流,就被桓叔母分走目光,她笑吟吟地打开一个干净的布包,取出一块胡饼递给杨窈若。胡饼烤得金黄,芝麻点缀,属于面粉烤熟的香气十分勾人。 “你起的急,我想该是来不及用早食,路上远,吃点填填肚子。” 她说的没错,杨窈若确实肚子里空空如也。 杨窈若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桓叔母也不急,慈爱的笑着,面含鼓励。杨窈若这才慢慢接过,怯怯道:“多谢桓叔母!” 不面对伯父伯娘一家,又在外头时,杨窈若还是很安静内秀的。 她咬了一口,竟还是烫的,有些边角还带点酥脆,咬起来很香,可见应该是桓叔母自己做的,手艺极好。 桓叔母不仅关怀杨窈若,她还递了一个胡饼给车把式,也是笑盈盈的说赶车辛苦,请他吃一个垫垫。 车把式接了,却只咬了一口,然后便放进胸口,准备饿极了再吃,或是可能想留着给家里人。接着,他便开始驱赶驴子,除了他的吆喝声与空气的飒飒声,一时静了下来。 杨窈若早上着急,束发也是马马虎虎,她本就不擅长,全是凭着原主的记忆按照步骤随便绑的,两个半丸子松松散散,用红发带束着。 驴车经过一处凸起时,颠簸了一下,杨窈若的头发也悄悄掉下一束,没多时,左边的红发带已摇摇欲坠。 在她无知无觉时,一双温热柔软的手覆上她的,“发髻松了,我帮你束一束。” “啊?”杨窈若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脖子,果然不少散下来的碎发。 她羞涩一笑,“嗯!偏劳叔母了。” “哪会!”桓叔母一如既往的温和,动作轻柔的解开杨窈若的发带,十指为梳,灵活熟练,半点也没扯到她的头发,比用木梳梳还要舒服。 有人在背后帮她梳头的感觉,极好,耳边是呼呼风声,四下清净带着晨起的湿气。杨窈若莫名想起她的母亲,帮她梳头发总是很用力,每回都能扯下不少头发,还总喊她别动,急躁得很,因为母亲要送她上学,还要赶着上班。 所以每次早起都是一场硬仗,房子里布满了母亲的大声怒吼,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帮自己梳到了初中。 杨窈若心里酸酸的,很惆怅,却又慢慢安宁。 她悄悄偏头,观察着桓叔母的侧脸,宁静恬淡,纵然是岁月也难以消磨的美丽。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桓叔母没说什么,也没加大力气,而是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耐心和善。 倘若世上真有一见如故的人,未必是二人脾性多么和,但定然有一个身上有着令人一相处便生出好感的气质。桓叔母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即便此前不曾相处,经过这一路,杨窈若对桓叔母的好感达到了极致,几乎可以称得上喜欢,下了马车也不自觉跟着对方,不说亦步亦趋,也十分亲近。 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杨窈若对桓叔母的不一样。 桓及第少年心性,见杨窈若待自己似乎未曾特殊,不免低落,可又升起隐晦的欢喜。她……与自己的阿娘相处和睦,何尝不是种缘分。 到了乡里,三人就该分开。 本是杨窈若和桓及第一道买些香烛元宝,而桓叔母独自去布庄卖掉绣活,且再接些花样子。但桓叔母察觉出杨窈若对自己不同的依恋,干脆把买香烛的事全交给了自己儿子,横竖该买的就是那几样。 其实杨窈若便是不来也一样的,多走这一遭说不准是自己儿子怂恿的。 桓叔母既非一心巴望着儿子赶快娶妻的翁姑,也非自觉有个儿子才华横溢前途无量,非要棒打鸳鸯的恶人。 顺其自然便好,只看杨窈若不像开窍的样子,何必着急。即便真要娶人家,也得等乡试过了再说,有了功名,才好告慰祖先,也能给人家女郎撑脸面。 顶着自家儿子控诉的目光,桓叔母不急不躁自个儿带着杨窈若朝布庄去。 沿途叫卖的小贩很多,杨窈若左看右看,总觉得新鲜。 桓叔母就慈爱的看着她,在杨窈若四处张望时,停了下来,买了个什么东西。 “尝尝这个。”桓叔母递来一个打开的油纸包,里头是几块不规则碎掉的黄色糖块。 杨窈若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嗯!!!” “好吃!” 糖的价格昂贵,那些并不洁白的白砂糖都要上供,但制作粗糙的饴糖庶民还是能吃得上的,杨窈若手上这块颜色不均底部似乎还有渣滓沉淀。不过,作为庶民能吃上便不容易了。 至少在原主的家里,除了那罐被藏起来的桂花蜜,她没看到任何能和糖与甜沾边的东西,足见珍贵。 她与桓叔母算起来非亲非故,能舍得给她买饴糖,实在大方,杨窈若顿觉羞赧,“谢谢叔母!” 桓叔母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目光慈爱的浅笑,“我膝下无女,看到年轻的女郎总是喜欢,不瞒你说,狸奴幼时体弱,我和他阿耶求了签问了道,不得已将他当女郎养过,换上半臂襦裙可俊呢,邻里就没有不夸他玉雪可爱的。” 狸奴是桓及第的小名,时下人以为贱名好养活,猫在民间传闻里又有九条命,不论是及第还是狸奴,都寄托着爷娘的期盼,又望他成材又望他平安。 杨窈若听着,眼前便好似出现了一个圆润雪白,别别扭扭的小小女郎,头上啾啾挂着的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响。 真好呀,含着期待出生,爷娘疼爱。 似乎找到了和杨窈若的相处之道,桓叔母接下来讲了许多桓及第的童年趣事,杨窈若也听得不住开怀大笑,路上洒满了二人的笑声。倒是正排队买香烛的桓及第不停打喷嚏,他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裹得紧了些,十分不解,今儿个回暖了呀,怎么还会觉得冷。 临到布庄前,还要经过街尾的转角,杨窈若跟在桓 15. 第 15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赵夙也看到了杨窈若的动作。 经过几日的相处,他清楚她的性子,遇事先想到的便是躲,事后再报复,很少敢冒着危险当面顶。倘若她下定决心,再如何分析利弊也无用。 他索性不拦。 【吴国皇帝之妹病榻缠绵,上下都在求医问药,如此情形下,不宜见血。】他迅速回忆起探子送来的密报里,瞥过的一行字。 堂堂县主到这乡野之地,必是有所求。吴国崇佛,因果之事甚有忌讳,若是运用得当,许能为无辜的桓氏求得一线生机。 杨窈若听了却默默将脚收回,她慢慢退出人群,紧接着大步跑了起来,衣裳飒飒,被风吹得四处飘摆,唯独头上的发髻紧实,红发带晃动恍若蝴蝶翩翩。 她喘着气停在了巷角的某个院子里。 她把荷包里的铜钱全倒了出来,“铺子里的鸟,我全要了!” 掌柜的还以为来了什么大生意,一看满案的铜钱,摇摇头,不无嘲讽的道:“就这些?也就够买门口挂着的一只雀鸟。” 杨窈若还在掏钱,衣角的、鞋底的、衣襟的、甚至是脖子上的长命锁,从赵夙那骗来的缝进内衬的银锞子、金瓜子也被她挑了线扯出来。 案上堆了许多铜钱,零零碎碎什么都有。 掌柜的为难了,换成铜钱确实不少,可店里的鸟有不少珍品,这怎么好算?在他招呼伙计去拿算盘的时候,杨窈若当机立断,她直接道:“我不要贵的,像那什么肉鸽雀鸟鸡都行,全给我!” 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上赶着要做亏本买卖的,掌柜的一咬牙,“成!我叫人给您送去。” “我现在就要。”杨窈若目光灼灼,在店里巡视了一圈,“别零零散散的装了,一个笼子尽量多装。” “来,这几个全装在这个笼子里。”杨窈若反客为主,自己指挥伙计,掌柜看在满案的钱上默许了。不仅是铺面,连带着后院那些不值钱的禽鸟,也都叫杨窈若给一锅端了。 杨窈若喊几个伙计提着笼子跟在她身后,每个笼子都挤得不行,密密麻麻全是禽鸟。一直走到看热闹的人群外侧才停下来。 她吩咐伙计,一会儿禽鸟放出去以后,赶紧跑回店里,不管谁问都说不知道。还叫他们给掌柜的带话,既然做了笔大生意,不如好好歇歇,别乱说话。 说着,杨窈若自己先提了两个装满鸽子和野雉的笼子往人群前去,快到人面前的时候拉开了笼子,而几个伙计也听她的同时将笼子挨个拉开。 一时禽鸟四飞,野雉得了自由更是受惊吓的往前扑。 地方小,刀剑施展不开,有的野雉甚至险些扑到温慈县主的脸,全靠婢女忠心以身替之,才免了被挠破脸的灾殃。而看热闹的人群也互相推搡,有的人被鸟扑住眼睛,有的人被拉得满身上都是,场面一时混乱。 连温慈县主到最后都不得不被护卫送进马车。 等惊动了衙役,赶往此地,肃清混乱时,原本在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桓叔母早已不见。管教化的耆老和县里的官吏都匆匆赶来告罪,温慈县主虽未受皮肉之苦,可身上十金方得一尺的云锦做的石榴金丝襦裙被毁得不成样子,满身都是骚哄哄的味道。 她跪坐在马车里,气得直砸东西,摔碎的杯盏甚至溅到前头的官吏身上。 “无用!你们通通都是废物!”温慈县主脸微圆,杏眼,面容线条偏圆偏钝,没有攻击力,乍一见都会以为她是什么好说话的温吞性子,可多看一眼便会蹙眉,无它,她眼角眉梢戾气太重。 把来人通通骂了一遍,婢女也都用竹板掌嘴,闹得人仰马翻后,温慈县主的气总算顺了些。 替温慈县主破相的婢女倒是免遭责罚,她脸上涂了药,侍奉在县主身侧。 “县主,方才那个绣娘貌似趁乱跑了,要命人抓回来吗?”和县主不同,这位脸侧被野雉挠了一痕的婢女瘦得像是竹竿,尤其是眉毛细细一条,又平又直。 温慈县主喝着茶汤,温辣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些,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染了丹寇的手,外头的闷哼声不绝,“不用了,先头赏她的鞭子淬了秽物,谅她也活不成了。跑了也无非是受着苦楚多活两日,卑贱的绣娘,竟也敢拒绝本县主,不肯做我的奴婢,嫌弃是贱籍,那就做鬼好了。” 温慈县主嘲讽的勾唇笑。 “将死之人别再提了,倒是那些野雉是谁放的,查清了吗?”温慈县主稍一用力的放下茶碗,发出磕碰的声响。 婢女低头,略显为难,“查清了,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郎放的,但……” “但什么但?去抓啊,去查啊!这点子小事难不成还要我教?”温慈县主突然就动怒,声音凌厉,婢女被吓得俯首跪地。 “县主息怒,是魏秉笔不让的,他说、他说那女郎的事交由他查,不许旁人插手。” 前头的事都不曾叫温慈县主如此动怒,她把茶碗砸向车壁,胸脯起伏,咬牙道:“阉奴!胆敢僭越!” 细直眉毛的瘦婢女却吓得顾不上满车碎瓷片,跪行向前,抱住温慈县主的腿,忠心耿耿的劝谏,眼里全是惊恐,“县主!求县主慎言!咱们一路都需仰仗秉笔,万不可得罪。先头三皇子得罪了秉笔,就落得个贬为庶人,饮鸩自尽的下场。” 瘦婢女的话惊醒了温慈县主,她心里一惊,手心也沁出冷汗,可面上仍旧维持县主威严,冷哼一声,只做被勉强劝住的模样,但却不再敢过问此事。 而杨窈若此刻正带着桓及第和桓叔母坐在回去的板车上,车把式又要把车赶得飞快,又不能太颠簸。杨窈若让桓叔母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以此撑住桓叔母,实在是因为桓叔母的背上全是伤,没办法躺着。杨窈若还把自己身上的外裳裹在桓叔母身上。 其实和桓及第汇合之后,她们就带着桓叔母去看过郎中了,只开了些药还有涂外伤的膏,说是若不烧起来就无大碍。 一路上,没谁说话,谁也想不到会遭此无妄之灾。 车把式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是得罪了人,可也只是叹息一声,没坐地起价,也没怕事不走,他胸前还放着桓叔母给的胡饼呢,等他们的时候他没忍住咬了两口,是真好吃啊。 可惜呀,那么好的人。 杨窈若也是强忍泪水,她和赵夙说,“我回去就好好背书,通宵背都行!我想要很贵很好的药,能治桓叔母伤的药,你那的药特别好对不对?我之前的伤涂了,连一点疤都没留。” 【好,我找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 他其实很欣慰,她不仅聪明,而且勇敢,懂得机变,可也心疼,因为她还太小太稚嫩,心太软血太热。世上不是所有不平都能管,也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下场,否则便不会有那么多生离死别。 桓氏的下场,他几乎可以预见,哪怕保住性命,但那样重的伤,手必定是废了,于一个绣娘而言,失了赖以为生的手 16. 第 16 章 《同时和皇帝绑定系统后》全本免费阅读 看杨窈若能重整精神,赵夙欣慰,尽管忙了一整日的政事,又为她先前所为担忧,到此时都未曾用膳,可依旧应了。 自从成为系统后,赵夙处理起政事愈发不顾时辰,常常误了用膳的点。 他想得很清楚,既然主系统能维持他的寿命,不必担心夙兴夜寐会对身体有碍导致重病身消,何不抓紧时辰,多为天下大安尽力。 所以当赵夙身边服侍的太监送来膳食,求他用膳时,他也只是随手拿了两块细白面做的裹了白糖的炊饼,就着茶汤用了,便让他们下去。 太监想劝又不敢多劝。 历朝历代,哪有皇帝过成这样的,再不济也吃些糕点。他也曾劝过,偏偏陛下说蒸饼不费牙又顶饿,还说什么若在军中,能吃上炊饼都已算好的。 那哪能一样呢! 可惜,陛下若能听劝就不是陛下了,先前也不会重病到险些…… 他退到锦帐后,打了自己好几下嘴巴子。呸呸呸,他的臭嘴。 他在心中默念,求漫天神佛勿怪,千万不要当真,他们陛下勤政勤俭,是难得的好皇帝,求陛下百病全无,万寿无疆,天下有陛下才有停了这乱世的指望。 然而没过多久,陛下突然又命膳房做了许多经久耐放的膳食,什么烤肉点心都有,还有只有小女郎才喜欢的糖蒸酥酪,全然不是陛下会喜欢的。 内侍虽觉奇怪,但也继续派人去传。 听说死过一次的人,性情大变都有,他们陛下不过是换换口味罢了,不足为奇。 另一头,又背下一篇文章的杨窈若累得呈大字躺在榻上,“我上辈子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她在赵夙送来的一堆食物里选中了糖蒸酥酪,上头还撒了槐花蜜,犹如拂雪缀朝阳,好看又馋人。一碗下去,杨窈若精神了些,她重新起身,雄赳赳气昂昂,拿起一旁的肉干,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目露凶光,“我还能继续!” 然后便接着听赵夙讲课。 她学聪明了,要了许多耐放的食物,饿了可以直接吃,这样能节省时间多做任务多攒愿望。而且……想起自己对付伯父伯娘的小手段,其实她也挺害怕的,生怕对方也往她的饭菜里加小东西。现在这个法子既能节省时辰,又能避免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饭里。 就这么废寝忘食了两日,期间,杨窈若唯一的外出休息就是去桓及第家看望桓叔母,为其换药。 其实回来的当天晚上,桓叔母就发起了高烧,尤其是手上的伤,溃烂发出臭味。好不容易清醒的桓叔母,在发现手上的伤有多重后,又一个仰倒昏了过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等到第三日,桓叔母总算是精神了些,甚至能从榻上起来。她还笑着和杨窈若说,明日就是清明,要起来做青团,祭祀先人,回来把青团分给杨窈若。 吃了祭拜过先人的祭品,先人会保佑活着的人平平安安。 杨窈若很高兴,回去以后连觉都没怎么睡,熬夜自己背典籍背乐理,多做任务。等到赵夙天未亮起身时,杨窈若竟也破天荒是醒着的。 “赵夙!我昨晚趁你睡着,又完成了两个任务,我厉害吧?”她眨眨眼睛,满脸都写着快来夸我吧,俏皮灵动。 赵夙极轻的笑了一声。 【嗯,很厉害。】 杨窈若高兴了,满足的点头,“嗯,赵夙先生很有眼光嘛,收的弟子自然厉害!” 一向顺着她的赵夙难得反驳。 【你我之间称不得师徒。】 “哼。”她摇头,“好生古板,大不了等见面,我补上拜师的束脩,绝不亏欠!” 【不行。】 杨窈若撑起下巴,脑袋换了个方向,表示对他的抗议。 然而没过多久,她自己便略过了这一茬,自顾自的叹气,“也不知桓叔母何时能好,她如今虽能动,可清明祭祀怕是也跟不得,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对着虚空伸手,“赵夙,你昨日说请了郎中为桓叔母研制更对症的外伤膏药,要何时才能好呀,我真想快些送去。” 赵夙闻言,催人去问。 【不急这一时半刻,天色尚早,你再睡上一会儿,到了时辰我会喊你。勤奋可嘉,却不能伤身。】他没有为了寿命一味强求杨窈若做任务上进,反而劝她多休息。 杨窈若双手支着头,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点头同意了,这几日过于勤勉,连蜡烛都用完了。 除了入睡,她也不知要做什么了。 等杨窈若被赵夙轻声唤醒时,天早已大亮,好在赵夙说的更对症的膏药也已制好,杨窈若许过愿后,就到了手上。她欣喜的起身洗漱换衣,小跑到桓及第家。 路上,她还想着,用了更好的药,桓叔母肯定能好的更快,到时候可以再带桓叔母去坟前祭拜。桓叔母对桓叔父的感情似乎很深,近几日常常同她提起,说不能亲眼去见见他,可杨窈若心想,只要牵挂着,其实是不是清明祭拜都可以。 她把这个说辞记下,准备到了桓叔母家,说来安慰对方。 路上杨窈若还随手摘了枝洁白如雪的杏花,等一会给桓叔母看看春色多好,她一定会喜欢的! 许是因为惦念桓叔母,杨窈若不自觉的勤快了,她甚至顺口问赵夙,“赵夙赵夙!有没有什么分量特别重的任务吗?就是那种完成了许的愿望可以抵很多个的?” 赵夙顿了顿,他方才用意念翻了翻任务列表,结果竟真的出现了一个新的任务,显然是刚出来的。 他隐约感觉到,主系统似乎对杨窈若有些偏爱。 但不能肯定,他把这个念头暂时藏起来,把任务告诉给了杨窈若。 【有。】 【你该拜先生了。】 …… 从赵夙那里得知需要去书院拜先生的事情后,杨窈若时不时想一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直到到了桓及第家门口才察觉到了不对。 为什么有哭声? 为什么桓及第在悲恸大哭? 她手上开得灿烂的杏花枝悄然掉下,杨窈若停住扶着门框,缓了一会儿,满脸不可置信,她似乎又被惊醒,急匆匆跑进去,却见桓叔母不知何时换了身好衣裳,面上也涂了脂粉,安安宁宁地躺在榻上。 杨窈若献宝似的藏在衣袖里的药瓶滚落在地,嗑噔一声,裂做两半。 她却没有心思去管,怔怔的朝前走两步,跌坐在榻下。 她和伯父伯娘斗智斗勇,被饿被打,也想尽办法让他们吃苦头,可是,她从没有见过死人,从没有。 就如同再恨伯父伯娘堂兄,也曾恨不得他们去死,却从来不曾这样做过,人命是她即使穿越也绝不可能触碰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