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老妇后,收获养成系权臣》 第1章暴打败家子 卫扬身着一袭棕褐色长袍,此时面颊涨得通红。他愤然一掌拍向赌桌,嘴里嘟嘟囔囔:“邪门了!我今儿怎么就赢不了一把?全怪那个臭婆娘,一大早就跟哭丧似的,把我一天的好运全给哭飞了!” “你自己手气差,咋还能赖嫂子头上呢?”旁边有人打趣道。 卫扬越说越气,恨恨地发誓:“等老子回家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铁蛋家门外,姜美君脸色阴沉得像块黑铁。 这倒霉孩子!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给这种没出息的家伙当娘啊? 她只不过看了本甜甜蜜蜜的古代言情小说嘛。 怎么倒大霉穿越成为了书里那个讨人厌的老太婆? 书里的女主,正是她尚未出世的孙女。 而她,则是书中那位重男轻女、老而不死的恶毒奶奶。 她放任大儿子欺负儿媳,因不是孙子而嫌弃至极,对其百般虐待。 几乎可以说,她是女主童年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 而最后的结局,也显而易见。 就在儿子们各自有成,眼看她就要过上舒坦日子的前夜, 被三个儿媳联手算计,一命呜呼。 对读者来说,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可如今……姜美君只觉满心悲凉。 老天爷啊! 她姜美君正值二十六岁的青春年华,单身未婚,恋爱经历半段都不到。 凭啥要面对如此悲惨的命运?她突然就有了三个儿子,成了老婆婆,甚至马上还要升级当奶奶。 看看这张布满皱纹的脸,这一肚子的肥肉,再瞅瞅这两坨干瘪下垂的胸脯。 姜美君强忍悲痛,抓起旁边的烧火棍,愤愤不平地一脚踢开房门。 今日不是这逆子受死,就是她姜美君再死一回! 儿媳对她恨之入骨,肯定和这不成器的混蛋儿子脱不了干系! 姜美君身后,卫扬的老婆谢秀芳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两腿直打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婆婆不但递棍子让卫扬打她,看刚才那眼神,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可还没等谢秀芳开口求饶,姜美君的棍子已狠狠落下。 “砰”地一声,却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卫扬身上。 卫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美君:“娘,您这是干啥,好端端的打我?” 看着面前这个败家玩意儿一脸无辜,姜美君更是气得不行,她怒视卫扬:“你说我为啥打你?” 卫扬眼珠一转,瞥见门口的谢秀芳,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厉声喝道:“臭婆娘,你是不是虐待娘了?我让你在家好好伺候娘,你都当耳旁风了?你这不孝的儿媳,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认错!” 谢秀芳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婆婆竟动手打了大儿子? 听到卫扬的吼声,她本能地一颤,不敢辩驳。 她缩着脖子,哆嗦着腿站起身,刚迈过门槛,就瞧见往日里横眉怒目的婆婆,又一次高举起烧火棍。 瞄准的,还是卫扬。 “我让你满嘴假话冤枉人,我今天打死你个混蛋玩意儿!” 姜美君气得不行,见过渣男,还没见到过这种程度的。 她要教训他,关他媳妇啥事啊? 一定就是这小子经常干这些破事,才让婆媳俩除了恨再无其他! 不反省一下自己,反而一股脑儿把责任全推到媳妇头上,真是什么东西! 今天她姜美君非得好好教训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不可。 尽管灵魂年龄只有二十六,但作为婆婆的姜美君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为儿媳讨回公道,也为自己的安宁日子! 谢秀芳懵了。 卫扬也懵了。 屋里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卫家老太婆今天这是吃错啥药了? 谁不知道卫家老大在她老人家心里金贵得跟命似的,从小捧在手心,宠得不行。 尤其是这小子十四岁中了秀才之后,简直成了她攀比的资本,宝贝疙瘩,心头挚爱。 别说动手,平时哪怕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今儿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真切切两棍子下去。 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卫扬也纳闷,他疼得满屋乱蹦,鬼哭狼嚎。 “娘,娘你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啊?别打了,哎哟哎哟,疼死了!” 姜美君也察觉到周围人眼中满满的诧异与愕然,知道自己的举动确实反常,但她迅速编好了理由。 她把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手指直指卫扬,满脸愤怒又夹杂着痛心疾首:“你还有脸问?我差点被你气死你知道吗?!” 卫扬一愣:“娘生病了?我啥也不知道啊?” 姜美君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一天就知道赌赌赌!” 卫扬下意识望向谢秀芳,双眼顿时血红。 他突然想到什么,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谢秀芳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你是怎么照顾娘的?居然把娘照顾病了?你这个丧门星,你故意的?” “我没有,娘自己不注意摔跤了,不关我的事。”谢秀芳急切辩解。 可卫扬压根不信,他凶神恶煞道:“扯淡,肯定就是你,就算你没有害娘生病,但也怪你跑到娘跟前胡说八道,娘才会对我发火,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给娘出口气!” 卫扬扬起手正要打。 比他的手掌更快落下的是姜美君的烧火棍。 她举起棍子精准无比地砸在卫扬高举的手臂上。 “啊!” 卫扬惨叫一声。 姜美君只后悔刚才扔了烧火棍,现在又得捡一次,真没想到这兔崽子这么欠揍。 “娘,您干嘛又打我?”卫扬声音里满是委屈。 今天挨了几棍子了,娘是不是不爱他了? 姜美君握紧烧火棍,厉声责骂:“你还有脸指责秀芳?这些天都是她在床前床后地伺候我,你死去哪呢?你把我治病的钱拿去赌输了,不孝子,还好意思骂我儿媳?说,你又跑去输了好多钱?” 卫扬自知不占理,不敢再多言,默默低下头去。 眼睛偷瞄着那根棍子,随时准备防御。 娘打人太疼了,他不顶嘴还不行吗? “好了好了姐,你别气成这样,咱们卫扬这就是一时犯浑,以后让他戒赌不就得了。” 人群中,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他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拍拍卫扬的肩头。 第2章 好好翻旧账 “早知如此,你早点借我那两贯钱,兴许还能少输点。瞧瞧现在,你不借,结果还不是全输了?唉!”这阴阳怪气的话,出自姜美君的弟弟——姜有财。 姜美君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愁缺钱的日子难熬,这不,自家“送财童子”就来了。没错,就是她那位宝贝弟弟姜有财。单看名字就知道,他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 虽说书中是围绕她孙女为主,对姜有财着墨不多,但姜美君对他记忆犹新。自打小时候起,她们三姐妹就肩负重任,得时刻照顾这位弟弟,长大后更是得养着他。 回想起那些掏空家底也要供着弟弟的日子,姜美君牙根儿直痒痒。原来自己不仅是个恶婆婆、偏心娘,还是个令人头疼的“扶弟魔”,连狗见了都得摇头叹息。 卫扬厌烦地推开姜有财的手,低声抱怨:“借钱给你?那纯粹是有去无回。还不如拿给我当本金呢。” 姜美君手中紧握木棍,眼神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突然发问:“有财,你不会还欠我钱没还吧?” 姜有财一愣,立刻反驳:“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弟弟,从你那儿拿钱怎么能算欠呢?” 姜美君盯着他,表情严肃且认真:“家里现在真的分文没有,米缸干净得发亮。刚才你也看到了,仅剩的那点钱也被你这个混账外甥输完了。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借走的钱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先把上月我刚借你的钱还了吧。” 姜有财愣在那里,没想到大姐这次是认真的。但他很快又哭穷起来:“我哪有钱啊,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小身子弱,挣不来钱。” “哦?”姜美君眉毛一挑,“你们家不是刚买了辆牛车吗?既然没钱还,就把车给我吧。”原主傻,她可精明得很。 姜有财穷?他比这几个姐姐富有多了! “凭什么?!”姜有财跳起来,“那是我用自己身上的钱买的!” “你的钱?那些线不都是我跟你二姐给的?别跟我扯这些,我手里还有你亲手写的欠条。想赖账不还钱,那我就到衙门告你!” 姜美君心中暗喜,虽然原主借姜有财不少钱,但其中两笔大额借款是有欠条的。这还得感谢已故的卫家老爷子,当年硬是让他签了字。若依原主性子,怕是一纸欠条都不会有。 姜有财面红耳赤,用手指着姜美君:“姜美君,你行啊!你真行!既然你不把我当弟弟,那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姐!你要去告我,尽管去啊!我就不还,我看你敢把我怎样!” 撂下狠话,姜有财转身欲走。 姜美君却突然冲卫扬喊道:“老大,快去把他按住!” “啊?”卫扬一愣,姜有财也愣住了。 姜美君不再废话,亲自上阵。 姜美君见状,果断走向姜有财,准备出手。卫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跃起,直接将姜有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姜美君趁机动手,迅速在他身上摸索,很快便从腰间掏出一个胀鼓鼓的钱袋。 “还我钱!姜美君,你想造反吗?你竟敢抢我的钱!”姜有财肥硕的身体在地面挣扎,但一听母亲拿走了自己的钱,赌鬼卫扬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洪荒之力,死死按住姜有财,即使被揍肿的胳膊此刻也毫无知觉,使得姜有财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这个臭娘们,你敢这样对我?看我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好好教训你这个贱人!”姜有财被压得疼痛难忍,开始口无遮拦地谩骂起来。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敢骂我?卫扬,他穿的衣服的料子不也是我给钱买的吗?给我扒下来!” “好嘞,娘!”卫扬应声,转头招呼谢秀芳,“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 “哎!”谢秀芳慌忙答应,立刻上前。平日里干惯粗活的她力气比卫扬还大,三两下就把姜有财身上那件蓝色锦布衣服扒了个精光。 “滚吧。”姜美君气势逼人地看着姜有财,冷冷道,“滚回家赶紧把钱凑齐了,一分不差还给我。” 谢秀芳与卫扬松开手,姜有财这才从地上狼狈起身,连滚带爬冲出门外,确认安全后开始骂骂咧咧。 “姜美君,你这个贱人,忘恩负义的家伙,你等着!看我不整死你!” 姜有财恨得咬牙切齿,今天竟让他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他决定,也不能让她好过!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有财果真杀上门来。 身边还带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他走起路来趾高气扬,就像村里最傲娇的大白鹅。 “姜美君,你滚出来,有本事当着娘的面,再把昨天的话重复一遍!” 姜有财深知这位大姐的软肋,只要娘瞪个眼,她就会乖乖服软。昨天竟敢向他要钱?当娘不存在吗? 老太太孙氏没让儿子失望,一进屋就扯开嗓子:“你个败家女,哪来的脸跟弟弟要钱?是不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可不是让你欺压你亲弟弟的,赶紧滚出来道歉!” 这尖锐的嗓音,让屋里正吃饭的姜美君放下碗筷。 她随手抓起床边的扫帚,径直朝门口走去。 “凭啥我要给他道歉?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让他还钱还成了欺负他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氏却充耳不闻,照例抛出那句千年不变的借口:“他是你弟,还是你唯一的弟弟,帮衬一下怎么了?” 姜有财冷笑连连,用手指戳着姜美君的鼻尖:“大姐,你清醒点吧,别以为生了儿子就能有个靠山,他是姓庄的,只有我跟你同姓,你老了还得靠我,别再犯傻了。” 孙氏对姜有财点点头,继续数落:“前几天听说你病了,他本打算让你过去做饭,都没让你去,就喊了二妹,我看是白白心疼你了!你病一好,就想翻旧账是不是?” 第3章 偏心的老娘 现在就是因为他买了辆牛车,你就眼巴巴地想要,你这张脸皮怎么这么厚?他要是不肯给,你还敢明目张胆地抢,真是翻了天了! 孙氏越说越气,到最后手指几乎戳到姜美君鼻尖,破口大骂起来。 姜美君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脑门,脑海中过去种种经历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强忍怒气,冷笑回应:“他手脚齐全、身体硬朗,凭什么非得我去给他做饭?就因为我生病没去做饭,就成了我不对,他倒成了菩萨心肠?”孙氏显然对姜美君这种前所未有的反驳态度很不满意,拧眉训斥:“你弟弟整天在田里累死累活,晚上回家连顿热乎饭都没人做,你不去给他做饭,想把他饿死不成?” 孙氏的话,让姜美君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没错,自从姜有财的媳妇被赶出门后,一直都是她跟二妹轮番去他家做饭,一天都没落下。 原主也是因为下雨天地滑,在回程路上摔了,不幸去世,她才因此穿过来,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足足在床上一粒米没进躺了三天,才让大家知道她生病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没长手吗?不会做饭?”姜美君反唇相讥。 孙氏还没接话,姜有财自己就先炸毛了:“呸!这世上哪有男人亲自做饭的道理?”听到姜有财如此理直气壮,姜美君真是被气得无语至极。 她长舒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胸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深知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原主这个奇葩的家庭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明白的。 于是,她话锋陡然一转:“好了,既然娘今个也在这儿,那我们就好好把这十几年的债务清算一下。” “当年我嫁给卫家时,我男人给了娘一贯钱做彩礼,说是帮我保管,到现在也没还给我。后来姜有财娶媳妇,你又从我这里借走了八钱。姜有财盖房子,我男人过去帮忙,却被他打得腿瘸了,光看病治疗就花了一贯钱。再后来姜有财赌博被抓,我卖掉家里唯一的猪,花了两贯钱才把他赎出来,还有……” 姜美君逐一细数记忆中的那些陈年烂账,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最终统计下来,总额竟然高达二十多贯! 这个数字,连姜有财自己都听得眼睛瞪得溜圆。 “多少?不可能!你当我们是大户人家啊,二十贯?你抢劫去了?”要知道,在他们这种的普通农户家中,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地养点家禽,能剩下三五贯钱就不错了,就算乡里最富有的人家,都未必能轻易拿出二十贯来。 姜美君却不急不躁,淡淡回应:“没错,算算我嫁到卫家已经十八年了,这只是我能记起来的部分,还有那些我记不清的呢!”她一直在默默补贴娘家,补贴这个没出息的弟弟,但这些付出,从未得到过一丝认可。 “我根本没得你那么多钱!还有当初娶媳,那都是你自己愿意给的,现在凭啥让我还?”姜有财开始耍赖了。 姜美君从容地从怀里拿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欠条,这些都是她昨晚熬夜整理好的。 “好,这些账目你甭想赖掉,瞧瞧这几张白纸黑字的欠条,明明白白写着你欠钱,那就先还这些吧。” 姜有财一瞅见欠条,眼睛登时就红了。 欠条上有他的指印,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也无可抵赖。 当初他按下手印,无非是为了多捞些银子,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偿还。 他蹦跶起来,眼睛血红:“你明明说过,这欠条只是做给姐夫看的戏码,又没讲过真要我还!现在凭啥让我还钱?”孙氏一看这架势,顿时横眉竖眼,猛扑过去,企图夺回欠条。 “你这个臭蹄子,欠条给我,我撕了它!找我要钱?去找你那死去的孩他爹要去!”孙氏气急败坏,硬生生把姜美君撞了个趔趄。 姜有财也立刻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冲向孙氏。 “放开我娘!狗东西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卫扬一个箭步冲上前,与姜有财扭打在一起。谢秀芳原本在一旁观战,心中虽闪过一丝“恶婆婆终有恶报”的想法,此刻却热血上涌,毫不犹豫地加入混战。 她抢先把姜美君手中的欠条揣进自己怀里,随后转身拉扯起陈老太太。 一时间,卫家院内闹翻了天。 卫褚、庄桦两兄弟一身泥土疲惫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场面。 “娘!” 兄弟俩惊呼出声,眼眶瞬间泛红。 他们在外面卖力扛麻袋赚钱,只为让老娘在家过舒坦日子,如今竟有人敢跑上门欺负自家娘! 简直是欺人太甚! 听到卫褚、庄桦的叫声,姜有财反应极快,从卫扬身上迅速爬起,二话不说拔腿就逃。姜美君被众人扶起,孙氏眼见宝贝儿子跑了,回过神来后,立刻瘫坐在地,放声痛哭,边哭边拍大腿。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忤逆女,还想动手打她亲娘!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这个兔崽子!” 姜美君冷冷回应:“要劈也先劈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孙氏脸色陡变,面目阴森地瞪向姜美君,尖叫道:“你胡说!不准咒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姜美君心寒至极,嘴角勾起嘲讽:“没错,你养了我,但我嫁到卫家后,一直养着你们母子,整整二十年了!除了钱,我还得去给你们洗衣、挑水、做饭!我默默承受,可你们何时念过我一点好?” “如今我只是想讨回我自己的钱,你那好儿子就敢对我动手,我孝敬了半辈子的娘,居然盼着老天用雷劈死我!” “行,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都不活了!我现在先去收拾姜有财,咱们同归于尽!” “谁都别拦我,我要放火烧他们!” 姜美君拽住庄老大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仿佛真的疯了。 孙氏被吓得一激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止住哭声,拍拍屁股跑出去了,嘴里嘟囔着:“我看你能耐,我看你敢!” 待孙氏走远,姜美君瞬间收敛起狰狞的表情,恢复常态。 果不其然,对付这种泼妇,不装疯卖傻还真不行。 第4章 大丰收了 她抬起手,擦掉额头密布的汗珠,谢秀芳眼疾手快,立刻搬来一个凳子放到她背后:“娘,您坐下歇歇吧。” “好的,真是累坏我了。”姜美君回应着,一边抬头向谢秀芳投去一抹欣慰的笑容。 谢秀芳心头莫名一紧。她她她,没做什么错事吧?娘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姜美君心中暗自叹息,要想改变大儿媳对自己的看法,这还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不过没关系,按照原著小说的情节设定,女主的故事是从十五岁以后才真正展开的。 之前的经历虽然笔墨不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还活着!扭转命运,一切还来得及。 卫扬此刻还在为刚才娘亲的罕见失态感到惊讶。 他娘平时总端着个架子,即使生气也是秀才亲娘的身份矜持着,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控。 看来,她是真被姜有财他们母子给气炸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为啥就不能允许俺娘发飙一次? 卫扬迅速为母亲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姜美君刚一落座,卫褚和庄桦便主动将扛麻袋赚的铜钱搁在她身边的桌上。 两兄弟同样心中不安,觉得这次回家,娘似乎有些不同了。不过平日里娘对他们管教甚严,兄弟俩默契地都不敢多问,生怕又引出一顿训斥。 “娘,这是我们这两天的工钱,一共三百文。”卫褚紧张地盯着姜美君的脸色,怕她嫌太少。 卫扬照例两眼放光,伸手去抓钱,可手还没触到铜板,就被姜美君“啪”地一下拍在手背上。 “娘?”卫扬疑惑又惊讶地喊了一声。 姜美君手指指向厨房:“先去做晚饭。” 谢秀芳闻声,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走,却被姜美君叫住:“没让你去。” 卫褚和庄桦则立刻起身。 “我也没喊你们俩。” 兄弟俩顿时愣住。 卫扬瞪大双眼,比谁都震惊:“那……是我去吗?” “不然呢?”姜美君反问,“他俩干了一天活回家,你媳妇怀着大肚子也不方便,不是你去做,难不成想让我这个老娘亲去做?” 卫扬哪敢啊,忙不迭答道:“我去我去。” 进了厨房,卫扬还悄悄给自己扇了一耳光。 都怪自己沉迷赌博,这次娘病了他竟浑然不知,看来娘这次是真生他的气了,还不知以后哄得好不。 卫扬煮了碗清汤挂面,满满一大盆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卫扬正打算回屋躺下,又被姜美君叫住:“先把这些衣服洗干净,然后早点去睡觉,明天一早跟我去要账。” 姜美君边说边把一盆衣服全扔到卫扬面前,有他的,也有老二、老三的。 全让他洗?卫扬呆滞地抬头看向姜美君,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铁锹柄。 卫扬挤出笑容:“娘,您去休息吧,我马上洗完!” 姜美君刚进屋,卫扬立刻现了原形,把那盆衣服一股脑全丢到媳妇面前。 卫扬压低声音威胁:“小声点,别让娘知道……” 他扬起胳膊,作出威胁的样子。 谢秀芳瞬间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开始搓洗衣裳。 次日清晨,姜美君领着仨儿子,每人手握铁镐、锄头出门了。 摘云岭村规模不小,足有两百多户居民。 姜家位于村子东端,待姜美君一家赶到时,姜家早有准备,大门紧闭。 无论姜美君如何呼喊,门始终不开。 “给我拆!” 姜美君一声令下,儿子们手中的家伙什儿“咣咣”砸向大门。 这阵势一出,姜有财慌忙跑出来:“停下!砸坏我家大门你们得赔!” 总算是进了门。 姜美君没一句废话,径直往屋里闯,床头床底、房梁,凡是可能藏钱的地儿,她都亲自找了个遍。 此刻,姜有财已被卫扬、卫褚兄弟俩左右夹击,牢牢按住胳膊。 “说没钱?” “这不是钱吗?是石头?” 姜美君把搜出的钱,当着姜有财的面逐一清点:“真巧,不多不少,刚好这么多,欠条在这儿,钱我拿走啦。” 几份欠条整齐码在桌上,随手拿只碗压住,姜美君大摇大摆走出姜有财的宅子。 身后是姜有财竭力嘶吼的责骂与诅咒。 姜美君则轻轻拨开耳边的发丝,仿佛全然未闻。 刚跨出大门,她一偏头,瞥见了自家二妹姜秀秀的住处。 院里鸡鸭乱飞乱叫,姜美君迈的脚步突然停顿。 好家伙! 正宗土鸡土鸭啊! 她脚尖一转,直接拐进院内。 孙氏从屋里冲出,指着姜美君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的,是不是把我儿子的钱抢走了?快还来!” 经历了昨天的教训,今天的孙氏只敢站在原地骂,再也不敢靠近。 姜美君权当是哪家傲娇的大鹅在瞎嚷嚷,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顺手捉起一只鸡,头也不回的转身。 姜秀秀急忙追出,拽住她的手臂:“大姐,鸡是有财的,不是我们家的,是我替他养的!” 姜美君回眸:“我知道啊,就是要拿他的。这些年他也没少蹭我家里的鸡鸭,我拿他一只鸡去吃怎么了?” 姜秀秀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没毛病。 姜美君说到此处忽地一愣:“对了,一只不够,我再抓一只。” 边说边将手中的鸡递给了旁边的庄桦,快步上前,一捞又抓住一只鸭子。 左手提鸡,右手握鸭,姜美君趾高气扬地打道回府。 姜秀秀怯生生地望向孙氏:“娘,这……” 孙氏手疾眼快,在二女儿胳膊上狠拧一下:“你刚才插什么嘴,白白损失一只鸭子!你个败家丫头!” “哎呀我的亲娘哎!姜美君你这个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东西!” 隔壁院子传来姜有财凄厉的哭喊声,孙氏无暇再骂人,赶忙奔回自家。 姜秀秀暗自松了口气,家禽没了就算了,省得她费粮食喂它们。 用自家粮食养姜有财那禽畜,这破事她早腻歪透了,没了反倒更好! 第5章坚定的唯物主义 钱到手,姜美君便急不可耐地琢磨起如何以钱生钱,怎样熬过这段穷困潦倒的生活。 她在现代专攻外贸英语,还学习了日语这门小语种。 如今穿越至此,她悔不当初为何没选择医学专业,哪怕学个农业也好啊,不至于眼前一片漆黑,事事无从下手。 忽地,姜美君眼中闪烁起光芒,她知道能做什么了。 她会包馄饨啊! 家里开了二十来年的馄饨店,生意越做越旺。 她爸不止一次提起,如果外面混得辛苦,就回家接掌馄饨铺。她的馄饨手艺,早就是炉火纯青了! 想到这里,姜美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就这样离世了,连和父母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让他们承担了失去独女的痛苦。 姜美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连刚刚到手的钱似乎都不香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痛哭失声。 门外,卫家三兄弟目目相觑。 他们明白,娘虽表面硬装与外婆、舅舅决裂的样子,其实心里痛苦至极。 看吧,终究还是忍不住伤心地哭了。 “庄大秀才,听说你娘从姜有财那儿讨回不少银子?”卫扬正打算出门走走,刚迈几步,就碰见铁蛋,他冲卫扬挤眉弄眼,比划着摇骰子的动作。 卫扬立刻心领神会,手也痒痒起来,但很快又摇头:“不成不成,我娘正气头上呢,肯定一分银子都抠不出来。” 铁蛋眼珠一转,贴近卫扬,压低声音:“你傻啊,我告诉你,我认识个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不仅算啥准啥,还能逆天改运,明儿你带你娘过去拜拜?” “真的假的?那能保佑我再次高中吗?”卫扬满脸期待,他可想再中一次秀才了。 当年少年高中,风光无限,可眼瞅着六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个秀才,心头着急得很。 铁蛋用胳膊肘顶顶他,挤挤眼:“嘿,你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呗!” 卫扬瞬间明白过来,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懂了懂了!” “哈哈,那我在家候着你,你啥时候来,我们哥几个都等着。” 卫扬摆手:“不成,不能去你家了,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就惨了,我们换个地儿。” “行,交给我来安排。” 卫扬和铁蛋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各自回家。 这一切都被谢秀芳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拉住卫扬的袖子,一边留意卫扬的神情变化,一边谨慎地劝道:“你别信铁蛋的话,他准是知道咱家有银子,想骗过去。铁蛋那人坏透了!” 卫扬嗤笑一声,信心十足:“我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让娘把银子给我,也不是给外人,大不了请他们喝两杯就算了。” “怎么能骗娘呢,绝对不行……” “行了行了,甭管我,你知道个啥?有钱心里才踏实,财神爷都要多照顾我几分。等我把那点银子拿到手,我一定能翻它个十倍百倍赢回来,这是我的翻身机会!” 卫扬满脸自信,眼神闪烁着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满载而归、金银满屋的那一天。 谢秀芳正要开口劝阻,却被卫扬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得了得了,别乌鸦嘴了,你说你一天到晚都不盼我点儿好,难怪我老走背字儿。” 谢秀芳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餐。 饭后,卫扬鬼鬼祟祟地溜进姜美君的房间,一开口就气得姜美君恨不能赏他两耳光。 “妈,咱今年都还没找个大师算算运势啊?我怎么感觉最近特不顺,刚才出门还摔跤了,差点把脚给扭了,你说是不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卫扬说得一本正经,但他眼中的狡黠算计,哪能逃过姜美君的火眼金睛。 姜美君冷冷一笑,故意问他:“那你说该咋办呢?” 卫扬立刻来了精神:“那必须得找大师瞧瞧问问啊,驱驱霉运,没准还能转转运呢!” 他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说:“妈,我听说摘云岭那儿有个大师特灵,求升官发财最管用了。” “这么灵验,得花不少银子吧?” “八百五十文绰绰有余,咱去试试?” 姜美君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卫扬脑门上。 “我看你找抽呢你!” “哎呦,妈,您又动手!” 挨了第二巴掌,卫扬捂着头,一脸委屈,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虽慌,但委屈却是真真切切的。 如果是亲生的姜美君,看到大儿子这样,估计早心疼得舍不得再骂他了。 可她是后妈。 卫扬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仅没勾起她半分母爱,反而让她更想再扇他两耳光。 姜美君目光严厉地盯着卫扬,郑重其事地说:“读书人都知道的道理你那些圣贤书都学到猪肚子里去了?” “可您不是挺迷信这些的吗?”卫扬困惑不已。 姜美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气急败坏道:“你还有脸提,我一大把年纪了,你这全家最有能力的秀才,不知道劝劝我,反倒鼓动我去?” 卫扬虽有疑虑,但看母亲这态度,明白今天这事是没戏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门,差点与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外的谢秀芳撞个满怀。 谢秀芳慌忙挥舞扫帚:“我……我扫地呢!” 卫扬冷哼一声:“见到你就没好事,烦死了,滚远点扫去!” 谢秀芳嘟囔着抱怨,但屋里传来姜美君的命令声: “卫扬,你把地扫一扫,儿媳妇进来帮我捏捏腿。” “哎,好嘞!” 谢秀芳赶紧放下扫帚,麻利地走进屋内。 卫扬趁机拉住谢秀芳,低声威胁:“以后别什么都跟我娘说。” 谢秀芳连忙点头答应。 进门时,她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太棒了,娘没被老大忽悠去花钱,家里这日子又能安稳些了。 “几个月了?” 姜美君的目光,犹如一束凝练的光,瞬间聚焦在谢秀芳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那是一片孕育生命、承载希望的弧度,尽管尚未显露出明显的轮廓,却已在姜美君的眼中勾勒出未来的轮廓。 第6章准备包馄炖赚钱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仿佛能穿透衣物,窥见那尚未谋面的小生命正在母腹中悄然成长。 谢秀芳感受到婆婆炽热的视线,嘴角含笑,轻柔地回应道:“快五个月了,母亲。” 话音未落,她便下意识地抬起素白的手,准备像往常一样,为姜美君揉捏酸痛的双腿。 然而,这一次,她的动作却被姜美君轻轻挡住,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带着慈爱与坚韧,阻止了她的靠近。 “哎呀,刚才还说腿疼呢,这会儿一想到马上就要抱孙子孙女,我这腿呀,嘿,一下就不疼了!” 姜美君的声音里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疼痛真的被即将到来的天伦之乐驱散。 她脸上的皱纹因笑容而舒展开来,犹如一朵绽放的秋菊,映衬着她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 姜美君的思绪飘向远方,她回想起曾沉浸其中的书中情节——那位女主险些被命运的波澜推向深渊,幸而最终化险为夷。 如今,面对自家的生活境况,她暗自庆幸手头有了些积蓄,或许可以提前为家人铺垫一条更为平顺的道路,那些令人心悸的糟心事,兴许就能因此而得以避免。 婆媳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表面上看似平淡无奇的对话,实则各自心中都藏着深深的盘算。 谢秀芳担忧着丈夫卫扬的所作所为,而姜美君则在思索如何妥善应对家中日益凸显的问题,以及如何保护即将降生的新生命。 屋外,夜色渐深,唯有卫扬扫完地归置扫帚的声响打破静谧。 这熟悉的动静,如同夜的注脚,却让姜美君的心弦陡然紧绷。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目光如炬,直视谢秀芳,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秀芳闻言,明显一惊,秀眉微蹙,慌忙摆手,语气略带紧张:“没,没有的事儿。” 她试图用镇定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波澜,然而那双躲闪的眼神却无法逃过姜美君洞察世事的眼睛。 姜美君没有再追问,只是挥挥手,语气温和却坚定:“行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明白,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沉淀,有些秘密终会浮出水面。 此刻,她选择给予儿媳足够的空间,让其自行抉择。 然而,这个夜晚对谢秀芳而言,却成了辗转反侧的煎熬。 她深知卫扬的脾性,一旦认定的事情,若拿不到钱,绝不会轻易罢手。 今天未能得逞,她担忧他会想出其他的歪主意,再度威胁到家庭的安宁。 然而,她又不敢贸然向婆婆揭发此事,只怕会被责骂,说是冤枉了她视为宝贝的儿子。 家中的矛盾错综复杂,老大沉迷赌博,婆婆又总是护短,这让谢秀芳陷入两难。 纠结至三更,直至屋内传来卫扬如雷的鼾声,她才勉强放下心绪,闭上疲倦的双眼,沉入浅浅的梦乡。 次日晨曦微露,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一改往日的沉静,早早起身,眉眼间透出一股决然之气。 她唤来卫褚与卫晖两兄弟,三人身着粗布麻衣,踏着湿润的泥土路,满怀希冀地朝满姑镇进发。 满姑镇,一个平日里静谧而安详的小集镇,此刻正被喧闹的人潮唤醒,呈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 镇上的大集如约而至,叫卖声、议价声、欢笑声交织成一首欢快的交响曲,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五彩斑斓的市井生活跃然眼前。 村里那辆由老黄牛慢悠悠拉动的牛车,原本是卫扬专享的进城“特权”,今日却载着卫褚、卫晖兄弟俩首次涉足这繁华之地,他们兴奋得如同初识世界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喜悦。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姜美君领着两个儿子从容穿梭,目光如炬,细心观察着每一个摊位,每一件商品。 她时而驻足询价,时而点头思索,仿佛在心中默默勾勒着一幅宏伟蓝图。 两圈下来,她胸有成竹,脚步愈发坚定,径直走向一家门庭若市的粮油铺。 “老板,来一百斤面粉,五十升油!” 姜美君话语掷地有声,豪气十足。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许,众人皆被这大手笔所震撼。 店家也是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惊讶又敬佩的笑容,赶忙询问姜美君的住处,以便安排牛车尽快将货物送上门。 卫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内心激动不已。 家中经济拮据,许久未曾闻到荤腥之味,今日母亲亲不仅带回了十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那肉香仿佛已在鼻尖萦绕,引得他口水直流。 一旁的卫褚虽未言语,但眼中同样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好奇。 “母亲,我们这是要干啥呀?” 卫晖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记得母亲亲曾说过,做生意会让身为秀才的大哥失了读书人的颜面,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既惊又喜。 姜美君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自信与坚韧:“包馄饨。” “我们要摆摊卖馄饨?!” 卫晖惊讶万分,瞪大的双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刹那,他与卫褚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那份深藏已久的期盼——母亲亲终于开始为整个家庭的生计考虑,不再仅仅围绕大哥一人打转。 或许,他们也能在这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重新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母爱温暖。 然而,姜美君并未察觉到儿子们微妙的心理波动,她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手中的购物清单,一边随口答道:“没错,我包馄饨的手艺那可是一流,只要用心经营,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罢,她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我信母亲!” 卫晖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的嗓音如同清泉般清澈,话语中透出对母亲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他挺直腰板,昂首向前,率先表态,那份自信与敬爱交织的情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卫褚则不同,他选择以行动表达对母亲决定的支持。 第7章饿死鬼投胎的 他默默地走向角落,那双宽厚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抱起一袋沉甸甸的面粉,面粉袋在他手中轻轻摇晃,仿佛承载着他对家庭的责任与担当。 他缓步走到卫晖身旁,眼神交汇间无需多言,仅一个细微的点头,便将面粉袋稳稳地放在卫晖坚实的肩膀上。 卫晖会意,虽口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行吧,我给老板打工还不行吗?”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然对于这个新挑战,他内心充满期待。 夜幕悄然降临,星空如洗,万籁俱寂,唯有屋内灯火通明。 此时,姜美君站在家人中间,目光坚定而决然,向全家郑重宣布了她的决定——她要开馄饨摊。 几个儿子向来孝顺懂事,面对母亲的决心,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理解和尊重,无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唯有卫扬,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在唇边徘徊,最后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选择了沉默的陪伴。 姜美君见状,没有过多的言语,立即着手行动。 她拿起菜刀,开始教授孩子们如何剁馅。刀光闪烁,肉块在砧板上跳跃,每一次落刀都精准有力,仿佛在诉说着她多年的厨艺功底。 接着,她又细致地演示如何包馄饨,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灵巧地舞动,薄薄的馄饨皮在她指尖翻飞,瞬间便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谢秀芳在一旁看得入神,她那双秀气的眼睛专注而灵动,仿佛能将每一个动作都刻进心底。 当姜美君示范完毕,她迫不及待地接过馄饨皮,那双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舞动起来,不多时,一只只形态饱满、线条优美的馄饨便在她手下诞生。 “不错不错,是个包馄饨的好手。” 姜美君看着谢秀芳的作品,眼中满是赞赏,随口感叹道。 然而,就在这温馨和谐的气氛中,意外发生了。 谢秀芳一紧张,手中的擀面杖不慎滑落,不偏不倚砸到了卫扬的手指。 卫扬顿时痛得五官扭曲,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在屋内回荡。 姜美君闻声,眼皮连抬都没抬,只是冷冷地吩咐:“一边儿待着去,把那只鸡宰了,今晚熬鸡汤,明儿用鸡汤煮馄饨,别在这碍眼。” 话语虽冷,却饱含着对卫扬独立处事的期待与信任。 卫扬一脸懵圈,愣在原地,心中呐喊:“母亲真的不管我了?” 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又看看姜美君忙碌的身影,只能苦笑一声,满腹委屈地走向鸡笼。 谢秀芳同样愣住,她惊讶地看着姜美君,心中暗自嘀咕:“母亲竟然没骂我?” 那双秀气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卫扬,又迅速收回视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馄饨。 卫扬忍痛完成了杀鸡、拔毛等一系列繁琐工作,处理完毕后,他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轻轻揉搓着伤口,不时偷瞄屋内的情景。 姜美君与谢秀芳正和谐共事,两人一边包馄饨,一边轻声交谈,画面温馨而宁静。 另一边,卫褚、卫晖兄弟俩并肩谈笑风生,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根草茎,逗弄着池塘里的鸭子,欢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乐趣。 卫扬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纳闷:“这画风不对啊?陪母亲聊天的、跟兄弟打成一片的,怎么都不是我呢?” 他皱眉思索,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一跃而起,冲着正在逗鸭子的卫褚大声吼道:“老二,你闲得蛋疼啊?过来帮忙拔鸡毛!” 这句话,既是责备,又是求助,更夹杂着一丝渴望融入家庭活动的迫切心情。 卫褚正欲挺身应答母亲姜美君的呼唤,却在即将离座的刹那,耳畔蓦然飘来她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老二、老三,你们两个速去东街口的小卖部买瓶香油回来。” 话语如风,虽轻却劲,直入人心。 “得令!” 老二、老三二人异口同声,瞬间化身为欢快的燕子,勾肩搭背,步履轻快,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仿佛这不是一项简单的跑腿任务,而是即将开启一场趣味盎然的探险之旅。 他们嬉笑连连,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街头巷尾。 卫扬瞪大双眼,愕然注视着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疑惑顿生:“母亲,买瓶香油而已,何至于劳烦他们俩一同前往?”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解与困惑。 姜美君并未因儿子的疑问而抬起始终专注于手中活计的头颅,她悠然自若地回应,语调中透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与从容:“他们合力扛麻袋的时候,你为何不曾觉得人手有余?” 言毕,她手中的擀面杖继续在案板上规律地跳跃,发出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遥相呼应,共同编织出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生活画卷。 卫扬闻言,顿时语塞,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巴,内心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明白,这是母亲对他近日照料不周的无声责备,那几日她卧病在床,自己确实疏忽了许多。 此刻,他只觉胸口堵得慌,仿佛有一团无形的委屈与自责在胸腔中翻涌,让他倍感憋屈与无奈。 姜美君不疾不徐地熬制出一锅浓稠如脂、香气四溢的鸡汤,那金黄的汤汁在炉火的舔舐下翻滚跳跃,如同一池被阳光亲吻的秋水,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当她将刚出锅的馄饨轻轻浸入这锅鸡汤中,瞬时,馄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饱满的身躯吸饱了汤汁,变得丰盈而娇嫩。 那热气腾腾的馄饨与金黄的鸡汤交融,香气四溢,直冲云霄,仿佛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让人垂涎欲滴。 卫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目光紧紧锁定那一碗碗香气扑鼻的馄饨,喉头不住滚动,仿佛有无数馋虫在其中跃跃欲试。 他急切地问道:“母亲,现在可以开动了吗?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他的急躁所影响,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淡定与从容。 第8章 把钱给我存着 她小心翼翼地从锅中盛出一碗馄饨,那白玉般的馄饨在金黄汤汁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般精致。 她将这碗馄饨递到卫扬面前,语气平淡却坚决:“端去给你外祖母享用。” 卫扬闻此言,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愣在当地。 在他的记忆中,无论家中有什么美味佳肴,送往外祖母家时必是双份,甚至连小舅的那一份也会提前备好。 然而今日,这规矩似乎被打破了,他不禁脱口而出:“一碗够吗?” 言语间,满是对这一反常现象的困惑与不解。 姜美君面色如常,眼神却愈发坚定,她的话语虽轻,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卫扬心上:“足够了。世人皆知孝敬父母乃天经地义,却未闻有孝敬弟弟之说。去吧,别让你外祖母久等。”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全神贯注地继续烹煮剩余的馄饨,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最终,卫扬还是按照母亲的吩咐,怀揣着满腹狐疑,端着那碗承载着孝道与亲情的馄饨,踏上了前往外祖母家的道路。 而家中剩下的那几碗馄饨,也在全家人的交口称赞中被一扫而光,那美妙的滋味,犹如一首温馨的家庭赞美诗,久久回荡在这方寸天地之间。 正当夜幕降临,屋内灯火摇曳,一家人刚刚享用完那顿满口流油、香气四溢的晚餐。 孙老太太,这位姜家的大家长,面颊微红,显然是被美食滋养得心满意足。 她携着姜秀秀的手,两人步履轻快地踏上了前往姜美君家的小径。 姜秀秀,那个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少女,此刻却犹如一只嗅到猎物气息的猫儿,鼻翼微微翕动,目光紧紧锁定前方。 原来,一股诱人的馄饨香正从不远处的姜美君家中飘出,直钻进她的鼻腔,瞬间唤醒了她沉睡的食欲。 她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神中闪烁着渴望与期待。 “大姐,馄饨还有吗?我也想尝尝。” 姜秀秀几乎是踮起脚尖,伸长了脖颈,目光越过半掩的木门,直直投向那忙碌的厨房。 卫晖正专心致志地在那里洗刷碗碟,水声潺潺,与屋外的虫鸣交织成一曲和谐的乡村夜曲。 姜美君的声音从厨房深处悠悠传来,冷淡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没了,要想吃明天来。我打算明天去镇上摆馄饨摊,到时你来,免费请你吃一碗。”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孙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乌云蔽日。 那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姜美君,语气中夹杂着责备与不满:“她可是你亲妹妹,你就给她一碗?她想吃,你不得让她敞开了吃?” 姜秀秀见状,赶忙摆手,试图缓和气氛:“一碗够了,够了。这馄饨馅料足,一碗挺贵的。不像姜有财,一点数都没有。”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对大姐手艺的由衷赞美,以及对姜有财贪食行为的小小鄙夷。 孙老太太闻言,目光在二女儿身上停留片刻,继而开启了一场滔滔不绝的教诲:“我说你啊,好好的干嘛要去买馄饨?哪家的钱多得花不完,会花钱买这个?想吃不会自己包吗?再说了,你这馄饨包得还没饺子好看,馅也没饺子大,哪个傻子会买?” 面对孙老太太的连番质疑,姜美君并未动怒。 反而搬来一张古朴的竹凳,轻轻拍了拍椅面,示意老太太坐下慢慢说。 她心中明镜一般,知晓母亲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泼冷水,阻挠她摆摊卖馄饨的计划。 然而,无论风言风语如何,她心中的信念坚如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亦不动摇分毫。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些刺耳的话语如浮云般从耳边掠过,一个字也不曾真正进入她的心田。 见姜美君始终保持着那份恭敬而不失坚韧的态度,孙老太太的脸色虽未完全转晴,但言语间的锋芒却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肆的预言:“我说你啊,你从小到大啥样,我最清楚。你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看你选的这是什么买卖,准保赔得底裤都不剩!” 夜色渐深,厨房的灯光依然明亮,照亮了姜美君那张平静而决然的脸庞。 她心中明白,前方的道路或许坎坷难行,但她愿意以手中的一碗馄饨,挑战世俗的眼光,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在那座青砖黛瓦、古朴宁静的村落中,孙老太太端坐于院内老樟树下,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正在井边忙碌的姜美君。 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双手紧握拐杖,心中对姜美君的行为满是不解与责备。 “你从你弟弟那儿拿那么多钱,干点啥不好,非要全扔水里?” 孙老太太嗓音中夹杂着一丝责难与惋惜,“依我说,你还是把钱给我,我替你存着。” 此言一出,她特意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姜美君有所回应。 她抬眼仔细观察着对方,只见姜美君身姿娴静,正专心致志地择着菜,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干扰她。 然而,姜美君的沉默让孙老太太愈发焦躁。 “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的话语中带着焦急与催促,期盼着姜美君能给出个说法。 此刻,姜美君终于放下手中的菜,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抬起,直视着孙老太太。 她的神情淡然,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是来替姜有财要钱的吧?” 她轻声反问,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冽。 那些繁复的言辞背后,无非是对金钱的渴望,姜美君对此心知肚明。 孙老太太听闻此言,也不再掩饰,索性直言相告:“你弟弟打光棍也两年多了,前几天你孙家二婶说她有个远房表妹,条件不错,可以介绍给姜有财。只是彩礼要得多,你手头正好有钱,就帮帮你弟弟吧。”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恳求,仿佛在为姜有财的终身大事苦苦哀求。 姜美君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痛心。 “姜有财还想娶媳妇?头一个被打跑了,第二个被你赶走了,现在还想娶第三个?你们家是有多富裕啊?” 第9章姐妹相互理解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言语间尽是对姜有财与孙老太太行为的讽刺与质疑。 孙老太太听到姜美君提及往事,顿时怒火中烧,愤然道:“别提那两个骚货!全是破鞋,结了婚还敢往外跑,让我抓到非打断她们的腿,剥光了扔猪笼里浸!”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那些旧事仍历历在目,令她恨意难消。 姜美君听罢,内心同样波澜起伏。 她暗自咬牙,脑海中浮现出姜有财前两任媳妇的身影,以及她们彩礼钱的来源——那都是她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她不禁自责:“我真是,傻透了!” 那股懊悔与不甘如同尖刺般深深刺痛她的心。 孙老太太并未察觉姜美君的内心挣扎,继续说道:“这个新媳妇本分得很,腿还有点儿瘸,肯定不会跑掉的。” 她语气中透着几分笃定与满意,“再说她要的也不多,才三贯钱,你掏了吧。” 姜美君闻此,再也无法忍受。 她二话不说,起身便往屋里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孙老太太见状,急忙扬手追问:“你这是要去哪?” 然而,姜美君并未回应,只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消失在屋门之后。 姜美君步履沉稳,目光如炬,悄然无声地步入卫家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 她动作熟练而决绝,几乎是在踏入门槛的瞬间,便果断地从内侧将门牢牢反锁。 这一系列举动,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并非昔日那个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心中那份坚毅早已替代了往日的软弱。 面对不公,她再也不会逆来顺受,做出损己利人的“亏本买卖”。 她,姜美君,已经彻底蜕变。 门外,孙老太太连声呼唤,那嗓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愤怒,但屋内却始终静谧如初,没有任何回应。 老太太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终于忍无可忍,霍然起身,疾步走向房门,挥舞起瘦骨嶙峋的手掌,重重地击打在门板之上。 那“咚咚”之声,如同锤击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得卫家小院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姜秀秀此刻正躲在一旁,听着那刺耳的敲门声,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涌起一丝悔意。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为了那一碗垂涎已久的馄饨,而随母亲一同踏进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馄饨未曾入口,反而引来了这一场轩然大波,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承受着卫家众人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仿佛随时会被那目光生生撕裂。 卫褚见状,眉头紧皱,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语气平和却坚定,对孙老太太劝道:“外祖母,那笔钱我母亲确实另有用途,纵使您将门砸烂,她也断然不会答应交出的。” 话语间,流露出对母亲决定的尊重与支持。 然而,孙老太太并未因此而平息怒火,反而愈发激动。 她挺直腰杆,双手叉腰,面向庭院中的众人,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你们这群不孝子!是不是都坐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哼!你母亲要是不给我钱,从今往后我就赖在你们家了,吃你们的,喝你们的!” 这番话犹如晴空霹雳,让整个卫家陷入一片震惊与惶恐之中。 姜秀秀闻此言,面色微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母亲,您真的不打算离开了吗?” 声音虽轻,却饱含忧虑。 孙老太太鼓起腮帮,脸上写满倔强与不甘,她不再徒劳地砸门,而是愤然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凳上,似乎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走了!他们家有的是钱,我正好在他们家白吃白喝!反正有财娶不到媳妇,我也无颜回去了。” 言语间,满是对卫家的怨怼与挑衅。 姜秀秀闻言,眼珠轻轻转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尴尬。 她迅速做出了决定,轻声道:“母亲若是执意留下,那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已如狡兔般敏捷,脚下生风,瞬间消失在卫家的视线之外。 离去之际,她眼角余光瞥见孙老太太那副气得面红耳赤、对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但此刻的她,只能选择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无暇顾及更多。 姜秀秀深知,母亲一旦决心要做一件事,必会闹得鸡飞狗跳,直至达成目的。 大姐姜美君向来对她呵护有加,如今却要面临母亲的无理取闹,她实在不忍心夹在中间,承受那份难言的煎熬。 因此,她选择了暂时避开,让大姐独自去应对这场家庭风暴。 果不其然,孙老太太言出必行,那晚月色如水,星光点点,她悄然走进姜美君家中,没有丝毫犹豫地在姜美君温暖的土炕上安顿下来。 尽管她的到来让这狭小的屋舍显得更为拥挤,但姜美君却泰然处之,眼中闪烁着接纳与尊重的光芒。 她深知,孙老太太是出于对她们一家的关心与爱护才做出此举,这份情谊,她铭记于心。 次日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微风轻拂,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交响曲。 姜美君早早就起了床,她穿着素朴的粗布衣裳,挽起袖子,开始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她舀起清澈的井水倒入铁锅,待水沸腾,再撒入一把嫩绿的青菜,菜叶在水中翻腾,宛如翡翠舞动。 接着,她熟练地捏出一个个圆润的面疙瘩投入锅中,热气蒸腾间,青菜疙瘩汤的清香弥漫开来。 她特意为孙老太太盛了满满一大碗,那碗中的疙瘩汤,不仅饱含营养,更是她对这位慈祥长者无尽的敬意与关怀。 饭毕,姜美君引领全家老少,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他们肩挑手提,携带着精心准备的馄饨食材及炊具,踏上了通往满姑镇的乡间小路。 他们的目的地是满姑镇的菜市场东头,那里不仅是几个相邻村落进出镇上的咽喉要道,人流络绎不绝,而且位置绝佳,逛完街、消耗完体力的行人往往在此驻足,正是售卖馄饨的最佳场所。 姜美君对此处早已熟稔于心,她深知何处阳光充足,何处避风挡雨,何处能最大限度吸引过客的注意。 第10章 迈出了第一步 她亲自布置摊位,一张木桌,几条长凳,再挂上一块手书的“姜记馄饨”招牌,一切就绪,静待顾客的到来。 不久,市场逐渐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位顾客被摊位上腾腾热气与四溢的香气吸引而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姜美君的馄饨,饶有兴趣地询问:“老板,这馄饨怎么卖呀?” 姜美君闻声抬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她热情地用竹笊篱从滚烫的锅中捞出两个饱满的馄饨,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只洁白的小瓷碗中,再淋上一勺熬制得恰到好处的骨汤,递到顾客面前:“您先尝尝,看看我们家的味道如何?” 顾客接过小碗,眼前不禁一亮,只见馄饨皮薄如蝉翼,透出里面粉红的肉馅,热气缭绕中,香气扑鼻。 他轻轻吹凉,然后迫不及待地吸溜入口,瞬间,鲜美的汁液与嫩滑的肉馅在口中交融,满口生香。 他边吃边赞,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馄饨吃得精光,甚至连最后一滴汤汁也未能幸免。 他满意地抹了抹嘴角,由衷地赞叹道:“太好吃了!这肉放得足,香极了!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馄饨,多少钱?给我来一碗!” 听着顾客的赞美,姜美君心中满溢喜悦,她知道,自家的馄饨已成功俘获了食客的心,而这,只是她实现生活梦想的第一步。 卫扬、卫褚和卫晖三兄弟眼神交汇,各自脸上都绽放出紧张与期待交织的笑容,仿佛一朵朵在春风中摇曳的花蕾,即将盛开。 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馄饨摊迎来了开张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更是因为这位客人的反馈对于他们新事业的起步至关重要,宛如破冰之锤,敲响了成功的第一声。 姜美君,这个家中的主心骨,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站在热气腾腾的炉灶旁,一双巧手如舞者般灵巧地在碗与锅之间跳跃,将一只只饱满圆润的馄饨精准地盛入碗中。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叮咚,和煦而亲切:“您来得正好,我们今日才刚刚开业。原定的价格是十文钱一碗,但为了庆祝首日营业,也感谢您的光临,今天就只收您八文钱。” 客人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满意的笑容如同阳光洒在湖面上,涟漪般扩散开来,他欣然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位客人的率先垂范,馄饨摊仿佛瞬间被点亮了一盏聚人气的明灯,吸引了过往行人纷纷驻足。 一位身着布衣的壮汉豪爽地扬声道:“老板,给我来一碗,尝尝你们的手艺!” 另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怀抱着孙子,急切地询问:“老板母亲,我想给孩子们买两碗,十五文钱行吗?谢谢谢谢。”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孩子那份无私的疼爱,以及对新鲜美食的期待。 馄饨摊的生意就这样如春草般迅速蔓延,热闹非凡。 姜美君见状,立即做出明确分工:卫扬凭借其稳健的手法负责盛馄饨,让每一碗都恰到好处;卫褚以其灵活的头脑和热情的态度,一人同时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另一手则飞快地收钱记账,井然有序;而姜美君自己则带领着谢秀芳,一边现场展示包制馄饨的娴熟技艺,一边用亲和的微笑和言语推销,引来一片赞叹之声。 仅仅一个半时辰过去,原本满满当当的肉馅盆与馄饨皮桶便已空空如也,只剩下袅袅升起的蒸汽似乎还在诉说着刚才的忙碌与喧嚣。 卫褚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生意火爆的欣喜,又有对备货不足的懊悔:“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把家里库存全带上,现在回去,真是亏大了。” 而卫扬早已乐得合不拢嘴,那笑容几乎要从嘴角一路裂到耳朵根,他趁姜美君不注意,悄悄凑近谢秀芳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天赚了不少钱,晚上我去铁蛋家玩两把,你可得帮我盯紧咱母亲,别让她发现。” 谢秀芳闻此言,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朝姜美君投去一瞥。 不料,两人的目光竟在此刻精准无误地撞在一起,犹如暗夜中闪烁的火花,引人注目。 卫扬心头一惊,暗叫一声“糟糕”,他能感觉到姜美君那犀利的目光正穿透自己的笑容,直抵心底。 果不其然,姜美君已然皱起眉头,严肃地发问:“你们两口子在嘀咕什么呢?” 卫扬见状,连忙摆手,故作镇定地回应:“没、没什么,就是高兴今天生意好。” 他的语气虽极力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姜美君并未继续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中的钱袋子,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深知,虽然今日收入颇丰,但家庭的生计还需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归家的路上,夕阳斜照,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姜美君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开始默默盘算穿越后的第一笔收入,这笔收入不仅是对他们辛勤努力的肯定,更预示着他们在陌生时空的新生活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毅与憧憬,仿佛在低语: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日子,我们会过得更好。 卫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急切地向母亲姜美君询问:“母亲,今天咱家的摊子挣了多少呀?”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姜美君微微一笑,眉眼间流露出满足与自豪,她一边用粗糙的手指熟练地数着铜板,一边回应道:“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扣除买食材、调料等各项成本,咱们大约还剩下了四百多文钱。”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这些沉甸甸的铜钱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的希望。 “四百多文?那就是整整四贯啊!” 卫晖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喜形于色,乐得合不拢嘴,眼中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第11章馄炖都卖光了 他想象着一家人衣食无忧,甚至能够翻新破旧的房屋,添置些家用器具,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 卫褚,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金点子的二儿子,此刻也接口道:“晖弟说得对,虽然满姑镇的集市并不是每天都有,但我们完全可以去周边其他的镇子赶集,那些地方的百姓同样需要美食,生意肯定也不会差。” 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信心,显然早已盘算好了一条条生财之道。 姜美君听罢,心中更是欢喜,她满含赞许的目光落在卫褚身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托腮,然而掌心那厚厚的老茧却在触碰脸颊的一刹那带来一阵刺痛 。她略显尴尬地收回手,但嘴角的笑容并未因此褪去,反而愈发灿烂。 这是她那张三十六岁的脸庞,这张历经风霜、布满皱纹的农妇面孔,此刻正洋溢着罕见的欢愉。 然而,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瞬间便消失在她严峻的面容之上。 她是一个生活在封建社会底层的农村老妇,每日辛勤劳作,面对的是无尽的艰辛与困苦。 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高兴的呢?这样的快乐对她来说,仿佛是偷来的,短暂且虚幻。 牛车上的谢秀芳注意到婆婆神情的骤变,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困惑地看着姜美君。 刚才还满脸喜色的婆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身体软软地瘫倒在车厢内,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看上去竟像是……晕厥过去了。 待姜美君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她从怀中摸索出十文铜钱,那是付给刘伯的往返车资。 三个儿子心有灵犀,早已默契地配合起来,迅速将车上的炊具搬进了院内。 刘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明日还坐车吗?我听说明日大义乡有个小集市,人应该不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显然也看好他们家的生意。 姜美君强打精神,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去,明日一早劳烦您早点过来。”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决心。 “没问题,没问题。” 刘伯憨厚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他本想再与姜美君多说几句话,给予些安慰或者建议,然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门口,只见孙老太太脸色铁青,如同寒霜覆盖的石像般矗立在那里,冷峻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刘伯心中一紧,深知孙老太太的严厉与固执,于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牛车的扶手,示意车夫继续前行,自己则冲姜美君等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转身离去。 “母亲。” “外祖母。” 姜美君身姿挺拔,眉眼间虽有一丝疲倦,却难掩其坚韧之气。 她领着几个同样面露稚嫩却又懂事的儿子,依次向孙老太太恭敬问好。 孩子们的声音清脆而有序,犹如一阵春风吹过庭院,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孙老太太并未因孙儿们的问候而稍减怒气,她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姜美君,劈头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东西卖不出去,没人买?” 话语中满是质疑与嘲讽,仿佛已认定姜美君的失败。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尖酸,只是淡然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倔强。 她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选择径直从孙老太太身边走过,步伐沉稳而决绝。 她心里明白,对于这样一位时刻以刻薄言语刺伤自己的母亲,刚才连个招呼都不必打,省得徒增烦恼。 谢秀芳则展现出一贯的温婉与耐心,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角,礼貌地回应:“都卖光了,生意挺不错的,摊子刚摆一个多时辰就全卖完了。” 语气平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孙老太太闻此言,顿时瞪圆了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嘴唇微张,仿佛要将那句“真的?” 脱口而出,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低低的惊叹:“真有人买?” “对啊,大家尝了都说好吃。” 谢秀芳微笑答道,语气温柔而不失自豪,“八文钱一碗,虽然价格公道,但我们的馄饨味道确实上乘。” 孙老太太听罢,眉头紧锁,显然对“八文钱一碗”的定价感到难以接受。 “就那么一碗破馄饨,她竟敢卖八文?真有傻瓜买?”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质疑与鄙夷,仿佛无法相信世间竟有人愿意为一碗馄饨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卫扬此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笑容纯真而灿烂,绝非刻意伪装。 他挺直腰板,眼神明亮地看着孙老太太,仿佛在无声宣告:我们没有骗你,事实就是如此。 孙老太太被卫扬那毫无掩饰的喜悦所触动,目光在卫家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 她发现,无论是姜美君、谢秀芳,还是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笑,那是成功带来的喜悦,是辛勤付出收获回报的满足。 孙老太太心中一震,她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被她视为“不孝之女”的姜美君,这次是真的赚到了钱。 她的态度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能软能硬的她立刻调整策略。 快步走到姜美君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开始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从当年如何含辛茹苦抚养姜美君长大,说到如今姜美君赚钱了就应当尽孝,言辞恳切,声情并茂。 然而姜美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她静静地听着。 闭着眼睛都能预见孙老太太下一句会说什么。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淡然与坚韧,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与抉择。 “老大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孙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犹如秋叶在寒风中颤抖。 她紧紧抓住姜美君的手,眼眸中闪烁着对生活的忧虑与对未来的迷茫。 第12章 钱还能藏去哪儿 姜美君听闻此言,心中一紧,面上却浮现出坚定而温暖的笑容,仿佛冬日暖阳融化了冰雪。 她俯身轻抚母亲的手背,满脸孝顺地回应:“母亲,您放心,只要我有口吃的,就有您的份。您养我小,我定会养您老。如果您在姜有财那里住得不舒坦,从今往后就住在我这儿,我这三个儿子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承诺,仿佛为母亲筑起了一座坚实的避风港。 孙老太太愣住了,原本焦虑的目光凝固在女儿那张写满决心的面庞上。 她望着女儿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美丽而坚韧,却又让她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脸色骤变,她用力推开姜美君:“我只是让你给点钱,谁想跟你一起吃住!我有儿子!” 话语中,夹杂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既有对姜美君无私付出的感动,又有对自身境遇的无奈与自尊心的挣扎。 然而,姜美君并未因此动怒,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湖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继续投身于忙碌的生活之中。 那背影虽然瘦削,却透出一种坚毅的力量,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无论遭遇何种困境,她都将坚韧不屈地守护家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美君依然每天早早带领全家外出,踏着晨曦微光,辗转于各处大小集市。 无论是炎炎烈日下,还是寒风凛冽时,都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每当夜幕降临,他们总会带着疲惫却又满足的笑容回到家中。 每晚,姜美君总会亲自买来鲜嫩肥美的鸡,耐心炖煮成香气四溢的鸡汤。 那汤香,如丝如缕,飘散在静谧的夜晚,成为卫家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久,卫家沟的乡亲们都知道卫家老太太带着全家做馄饨生意,且搞得有声有色。 他们的勤奋与坚持,赢得了邻里们的赞誉与敬佩。 那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宛如寒冬中的篝火,给人们带来温暖与希望。 望着姜美君一家又乘着刘伯的牛车缓缓离去,村头大榕树下的老妪、妇人们不禁闲聊起来。 一位老妪皱着眉头,颇为心疼地说:“那鸡汤香味儿,昨儿晚上我又闻到了,把我家孩子馋得半夜睡不着觉,闹腾得不行!” 另一位妇人接过话茬,略带疑惑:“你们说说,一只鸡得多少钱?卫家婶子这么舍得花钱,就凭她卖的那个馄饨,能赚回买鸡的钱都难说!” 又有一人附和道:“还天天雇刘伯的牛车接送,我听说一天就要十文钱呢。他们赚没赚到钱不好说,但刘伯肯定是没少赚。” 尽管众人议论纷纷,但姜美君一家人并未受其影响。 他们坚信,只要心中有爱,手中有勤劳,生活总会回馈以希望。 而那一碗碗热腾腾的鸡汤,不仅滋养了他们的身体,更温暖了他们的心灵,成为他们在困苦生活中坚守信念、砥砺前行的动力。 铁蛋在晨曦微光中早早醒来,那股子百无聊赖的劲头如同附骨之疽,令他无所适从。 他慵懒地倚靠在门槛上,口中叼着一根随手折来的细枝,权当是消磨时光的剔牙工具。 周围乡邻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近日村里的新鲜事,那些话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像一群蜜蜂围着花蕊般喧闹。 铁蛋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心中却痒痒难耐,思绪早已飘向了卫扬那个呆秀才。 卫扬,那个平日里只知摇头晃脑、吟诗作对的书生,这些天竟沉得住气,迟迟未见他带着老母亲前往村头的大神庙参拜。 按理说,卫扬素来孝顺,每年这个时候,早该带着母亲亲虔诚祈福了。 铁蛋暗自思忖,自己可是盼着卫扬尽早行动,好一睹那热闹非凡的场面,他都快等得心焦如焚了。 与此同时,同样被焦急情绪笼罩的还有孙老太太。 姜美君一家走后,她那座老宅瞬间陷入静谧,只有院中的老槐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空荡寂寥。 孙老太太轻轻锁上门,目光犀利地环顾四周,仿佛要将空气中每一丝异动都收入眼底。 她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着姜美君的屋子走去。 这段日子以来,姜美君的举动在她眼中变得愈发神秘,尤其是她每日归家后,总会鬼鬼祟祟地将钱袋子藏进卧房,这一反常行为引起了孙老太太极大的好奇。 她心中暗自嘀咕,估摸着这丫头私下里已积攒了不少银两,一股探究的冲动在她心头涌动,驱使她决定亲自揭开这个秘密。 推开姜美君卧室的门,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清新气息。 孙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开始了她的搜寻之旅。 她首先来到床榻边,用力一掀,将姜美君平日里盖的厚实被褥翻了个底朝天,那被面上精致的绣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里里外外地搜寻,连床板缝隙也不放过,但那装满银两的钱袋子却如蒸发般无处可寻。 不甘心的孙老太太又将目光转向那只摆在角落里的红色木箱。 这只箱子由上好的红木制成,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姜美君珍视之物。 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姜美君的衣物,色彩斑斓,犹如一幅幅精美的织锦。 孙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逐件翻找,生怕遗漏任何可能藏匿钱袋的角落,然而,箱子里除了衣物,再无他物。 孙老太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禁自语道:“这钱袋子还能藏到哪儿去了?” 语气中夹杂着疑惑与挫败。 她憋着一股倔强的劲头,誓要找出答案。 于是,她将视线投向床铺上的草席,那草席编织紧密,纹理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孙老太太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硬是将那厚重的草席掀起,露出了下面光滑平整的床板。 她趴在地上,瞪大眼睛,一寸一寸地审视,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13章无处遁形 然而,忙活了半天,汗水湿透了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衫,那神秘的钱袋子却依旧杳无音讯。 此刻,孙老太太站在姜美君的屋中,环顾四周,心中五味杂陈。 她望着那整洁有序的房间,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嘲笑着她的无功而返。 然而,那股子执拗并未消退,反而在她心底愈发强烈。 她知道,这场关于钱袋子的探寻远未结束,她将带着满腹疑问,继续在这看似寻常的闺房中寻找那隐藏的秘密。 此时此刻,姜美君迈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步入了满姑镇那座古朴庄重的钱庄。 她手中紧握的布袋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精心编好号码的铜钱,一枚枚泛着岁月磨砺的光泽,无声诉说着辛勤劳动的结晶。 她轻轻拂去衣袖上的尘埃,面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知性且谦逊的气质,径直走向柜台。 “劳驾您。” 姜美君礼貌地对柜台后那位身着青色素袍、头戴瓜皮帽的老掌柜开口,“能否帮我把这些铜钱兑换成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携带起来颇为不便,换成银两,行走江湖就更得心应手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言语间透出一股难掩的自信与洒脱。 待到一锭锭银光闪烁的银子落入手中,姜美君并未急匆匆踏上归途,反而选择悠然漫步在这繁华而又不失淳朴的街头。 她欣赏着沿街琳琅满目的商铺,感受着市井生活的热闹与喧嚣,仿佛与这小镇的气息融为一体。 行至一家装饰考究的饭馆前,姜美君的目光被门口张贴的一张崭新告示吸引。 那告示字迹工整,墨香犹存,上面详述着各类美食与优惠活动,引人垂涎。 她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微微屈膝,仔细研读每一个字句,眼神中闪烁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敏锐洞察。 姜美君深知家中馄饨摊的生意早已步入正轨,三个儿子与儿媳们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尤其是儿媳谢秀芳,已将包馄饨的手艺练就得炉火纯青。 每当灶火熊熊、锅碗瓢盆交响之时,兄弟三人难免手忙脚乱,而她总能稳如磐石,从容应对每一位踏足摊前的食客。 无论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上菜,还是精准无误地记下哪位客人已付账、哪位尚未结款,谢秀芳都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因此,当夜幕降临,姜美君回到家中,对谢秀芳的表现赞不绝口。 谢秀芳闻之,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洋溢着淡淡的满足与自豪,她轻轻低下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恬静的微笑,柔声道:“这些都是身为儿媳应当做的。” 姜美君漫步于街头,思绪却如潮水般涌动,她心中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拓展家业,将小小的馄饨摊发展成为满姑镇首屈一指的美食招牌。 尽管创业之初曾历经坎坷,但她天生乐观,坚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她想起家中那三个贴心孝顺的儿子,还有那位对自己言听计从、温婉贤淑的儿媳,心中便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于是,她轻轻启唇,哼唱起一首欢快的小曲,曲调悠扬,如同山涧清泉流淌,与小镇的喧闹声交织成一幅生动和谐的画面。 然而,正当姜美君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喜悦之中,一辆熟悉的马车突然驶入家门,眼前的景象却如晴天霹雳,瞬间将她的好心情击得粉碎。 她愕然驻足,脸色苍白,心中暗道:“难道是……” 卫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幅混乱的画面。 原本整洁有序的家中此刻仿佛遭遇了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家具歪斜,杂物散落一地,连平日里卫扬父亲亲手绘制的水墨画都从墙上滑落,皱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那曾经墨香四溢的画卷如今却沾染着尘土,显得格外凄凉。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喊道:“家里是遭贼了吗?” 卫褚的视线则如同鹰般锐利,越过这一片狼藉,径直落在孙老太太身上。 他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外祖母,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孙老太太感受到那股压迫感,身体微微颤抖,但她依然倔强地侧过头去,试图逃避卫褚的目光,口中矢口否认:“我不知道,别问我。” 然而,卫褚并未因此罢休,他的眼神愈发犀利,话语间更是毫不客气:“家里就剩您一人,我们不问您问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孙老太太身上,空气瞬间凝固,只留下地板上破碎瓷片的轻微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孙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与众人灼热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涨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突然,她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般爆发开来,用力推了卫褚一把,声嘶力竭地叫喊:“你是不是怀疑我偷钱?你这个不孝孙,我哪有你这样的外孙!我一把年纪了,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家里变成这样了!” 卫扬看着母亲姜美君,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珠,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急切地恳求:“母亲,您快看看钱还在不在,是不是都被贼偷走了?肯定是那些家伙听说咱们卖馄饨赚了点钱,特意来偷的!” 卫褚与卫晖同样面色煞白,他们紧紧盯着姜美君,心跳如擂鼓,期待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姜美君却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她轻轻拍了拍卫扬的手背,淡然说道:“先别慌,把屋子收拾一下。放心吧,钱我都随身带着呢。你们去厨房看看其他东西少了没有。” 她的话语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乌云,瞬间驱散了家人心头的阴霾。 全家人如释重负,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迅速涌入厨房。 那里不仅存放着每日制作馄饨所需的食材,更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宝贵财富。 第14章 贪心老太太 大米、白面、猪肉……每一粒米、每一块肉都承载着他们的辛勤汗水,寄托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此刻,确认这些物品安然无恙,无疑比任何安慰的话语更能安抚他们受惊的心灵。 “猪肉少了一些,其余的都在。” 卫晖从厨房迈出,步履中透着一丝隐忍与无奈。 他的目光难以掩饰地在孙老太太身上短暂逗留,那微妙的视线交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事实。 姜美君闻声,秀眉微微紧蹙,语调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严肃:“母亲,这并非首次发生。您日复一日将家中珍贵的肉、油给姜有财,此举实在过于偏颇。” 她心中对此事早有察觉,但一直未曾公开言明,直至今日卫晖当面揭示,才不得不将问题摆上台面。 孙老太太原以为自己的举动无人知晓,此刻被当众揭穿。 脸庞瞬间泛起一阵尴尬且羞愧的红潮,尽管如此,她仍固执地否认一切。 她满腔怒火瞬间点燃,转而对姜美君厉声呵斥,指控其不孝:“你这混账东西!你有何凭证说我偷窃?家里那点肉,你难道日日都要清点过数?他随口一句少了,少了就赖在我头上?我是你母亲,你竟敢如此冤枉我!” 孙老太太的情绪愈发激动,话音未落,便已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青石板上,仰望苍穹,放声痛哭,泪水如断线珠子般滚落,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搜寻姜美君钱袋无果,心中的憋屈与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遭受了世间最大的冤屈:“老天爷啊!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孽啊!竟生出了这样一个不孝的女儿!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承受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手脚不干净的闲言碎语!” 她边哭边喊,声音凄厉,直震人心。 “我真是命苦啊!女儿这是要逼死我啊!” 孙老太太的哭声穿透夜幕,响彻四邻,引得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围观。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劝慰,轻声细语地劝她起身,皆言母女之间何事不能好好商量,何必闹到这般田地。 然而,孙老太太依旧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泪水湿透衣襟,哀怨的哭诉声在夜空中回荡,这场家庭风波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成为邻里间的热议话题。 一众乡邻们,或是同宗族的叔伯,或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此刻皆围聚在孙家老宅门前,目光聚焦在那个不慎摔倒在地的孙老太太身上。 他们眼底流露出关切与担忧,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步,准备合力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及孙老太太衣角的瞬间,未曾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孙老太太原本浑浊的眼眸骤然迸发出犀利的光芒,她挣扎起身,挥舞着瘦骨嶙峋的手臂,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她的话语如刀,字字诛心,指责乡邻们个个心怀鬼胎,暗指他们与这宅院内的寡妇——姜美君有不可告人的勾连。 这一番污言秽语如同泼洒而出的一盆脏水,带着刺鼻的恶臭。 瞬间浇灭了众人的好意之火,令他们面面相觑,再无人敢踏出一步去触碰这已然沸腾的怒海。 姜美君,那位身居门内,被孙老太太无端指责的寡妇,此刻正静立于门槛处,双臂环抱于胸前,如一尊冷傲的石像。 她的脸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冷漠而坚定的光。 她全程默然无语,只是以那凌厉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孙老太太如何在自家门前上演这场胡搅蛮缠的闹剧。 待孙老太太的哭喊声由尖锐转为沙哑,直至声嘶力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一直陪伴在姜美君身边的卫褚示意般微微点头,迅速从屋内端出一碗清澈的凉水。 他步履稳健地走向孙老太太,那碗水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微光,仿佛蕴含着一丝丝清凉的安抚。 片刻的宁静中,村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他身穿蓝布长衫,头戴斗笠,尽管步履看似悠闲,但眉宇间的凝重显露出他的焦急。 他挤过人群,来到近前,皱着眉头询问:“这是闹哪出啊?” 孙老太太正欲张口,用那嘶哑的声音继续控诉姜美君的“罪行”,但卫褚眼疾手快,又一次递上了那碗清水。 他言语温厚,体贴地劝道:“外祖母,您再喝点水润润喉吧,别伤了身子。” 姜美君见状,没有半分犹豫,她径直走到村长面前,目光坦然,语气平静而直率:“您也知道,我们家最近做些小买卖,并没赚什么大钱。可是我母亲误以为我们发了财,硬要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姜有财娶妻。不仅如此,她还趁着我们外出摆摊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把家里仅有的油盐酱醋、甚至那块过年才舍得吃的猪肉,一股脑儿全挪给了姜有财。今天,就因为我不满她的做法,稍微说了她几句,她就闹腾成这样。” 孙老太太闻声,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原本佝偻的身躯竟奇迹般地挺直起来,那哀婉的哭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铿锵有力、理直气壮的质问:“你身为姐姐,帮帮你弟弟,这难道有错吗?何至于不行?!”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指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对这场无休止的争执表示无力。 她抬起手,指尖轻抚过眼角,做出擦拭泪水的动作,尽管那里并没有真实的泪痕。 随后,她紧紧拽住村长那洗得发白的布衣袖口,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怨与苦楚,讲述着这些年来对姜有财无私的扶持。“我对他的付出,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姜美君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连那次,他亲口说出不愿赡养母亲,视她为生活中的负担之时,我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她接回自己家中,供她吃穿,日日夜夜尽心侍奉。 第15章大闹卫家 可即便如此,她对我始终抱有不满,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赢得她的一丝认同。” 姜美君说到此处,声音已近乎哽咽,但那“表演”的痕迹却愈发明显。 尽管明知姜美君此刻的“哭泣”并非出自真心,卫家三兄弟却依然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姜美君心中的那份委屈与苦涩,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孙老太太被姜美君的“控诉”激得怒火中烧,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胡说八道!谁说有财不愿养我?分明是我自愿来你们家住的!我不过是说不给钱给弟弟,就在你们家吃住!你竟敢这样冤枉你弟弟,良心何在?!”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姜美君的鼻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在孙老太太的世界里,自己的儿子姜有财无疑是天底下最为孝顺的孩子,这个认知坚如磐石,无可动摇。 尽管她所享受的一切衣食住行,甚至每一件细碎的生活用品,都源自于姜美君默默无闻的付出,但她的心中,孝子的位置始终留给那个被她视为心头肉的儿子。 这种偏爱之深,偏见之重,让人在叹息之余,也不禁感慨人性的复杂与矛盾。 姜美君望着眼前愤怒的母亲,心如刀绞。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身边的谢秀芳,任由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您今日这般大动干戈,不就是想让我颜面扫地,无处容身吗?您可曾想过,您每日享用的每一顿饭菜,身上穿戴的每一件衣物,乃至家中使用的每一样物件,哪一样不是我倾尽心血换来的?可您何曾对我的付出有过一句肯定?在您的心里,除了您的儿子,还能装下谁呢?如今我也为人母,有自己的孩子,您是否非要将我逼入绝境,才肯罢休?” 姜美君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破碎的心,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痛苦与绝望。 起初,姜美君只是刻意地扮演着哀伤的角色,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脸颊。 然而,随着泪水的滑落,她的心绪逐渐被引向了那些穿越后的种种坎坷遭遇。 那些被误解、被孤立、被质疑的苦涩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她原本伪装的哭泣逐渐转为真挚的情感宣泄,悲痛之情油然而生。 此刻,这场家庭纷争犹如一团乱麻,让村长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显得束手无策。 他站在人群中,满眼无奈,只能以和稀泥般的语气劝解:“你母亲虽然在这场争执中有所偏颇,但毕竟年岁已高,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还是希望你们自家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商议解决。” 言毕,村长无力地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人群中,有人在离去时不忘回头对姜美君耳语几句,劝她多尽孝道,宽恕老人的过错;也有人担忧地提醒她,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妥协,要坚持自我。 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人心各异,但每个人都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非曲直唯有当事人最能体会。 人群散去后,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孙老太太与姜美君。 孙老太太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孤立无援,她瞪大眼睛,满目愕然,不甘心地挥舞着手臂,竭力呼唤着刚刚离去的人们,期望他们能重新聚集,为自己主持公道。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秀才母亲亲,何时变得如此刚毅决绝,竟不再顾忌他人的眼光,毅然站出来对抗自己。 孙老太太愤懑不已,倔强地再次坐倒在地,扯开喉咙发出干哑的嚎叫声:“你们都给我听着!她嘴里说得再好听,实际上就是不孝!就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有没有人来评评理?有没有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愿意驻足围观。 姜美君更是神情淡漠,毫不理会,转身离去,只留下孙老太太独自在寒风中嘶吼。 孙老太太嚎叫良久,声嘶力竭,却发现周围依旧无人理睬,那种被世界遗忘的孤独感让她自觉无趣。 她喘息着,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毕竟岁月不饶人,这样撒泼耍赖的闹剧对她来说实在过于消耗体力。 她蹒跚着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就在此时,姜美君悄然从厨房走出,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她步履轻缓,面无表情,径直走向孙老太太。 当孙老太太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准备接过鸡汤时,姜美君却轻轻吹了吹碗中的热气,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 那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孙老太太闻之,也不再拘泥于刚才的争执,径直走到餐桌旁。 她惊讶地发现,那里早已备好了属于她的那份鸡汤,温度适中,香气诱人,仿佛一切的矛盾都在这一碗热汤面前暂时消弭。 姜有财一觉醒来,便被家中仆人急切地告知,母亲孙老太太竟在卫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他心头一紧,来不及细问缘由,便匆匆披上外衣,疾步赶往卫家。 沿途,他脑中不断浮现出母亲平日里慈祥和蔼的模样,与传闻中的“大闹”二字形成了鲜明对比,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抵达卫家时,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他的意料。 卫宅大门半掩,院内并无喧闹声息,反而是一片宁静。 他小心翼翼地步入庭院,只见母亲孙老太太正端坐在花厅之中,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鸡汤。 姜美君,他的亲姐姐,此刻正站在一旁,手中持着一把竹勺,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母亲,显然正细心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母亲,您这是……” 姜有财欲言又止,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孙老太太并未抬头看他,只是低头专注地品味着那碗鸡汤,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第16章 无处发泄的憋屈 姜美君见状,轻轻一笑,解释道:“鸡汤是我今早特意为您熬制的,母亲说味道极好,非要在这里吃完再走。” 姜有财听闻,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尴尬。 感动于姐姐对母亲的悉心照料,尴尬于自己因误信谣言而匆匆赶来,显得过于草率。 他深知大越国以孝道立国,街巷间的市井百姓尚且不敢对养育之恩有丝毫怠慢,更何况是他这个被世人戏称为“长不大”的家伙。 尽管平时吊儿郎当,但在关乎孝道的大事上,他的警觉性却如同猎豹一般敏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拉起母亲的手,语气恳切地说:“母亲,您快随我回家吧,外面的人都说我这当儿子的不孝,不愿养您呢!这可如何是好?” 孙老太太闻此言,这才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却并未反驳,只是继续享受着那碗醇厚的鸡汤。 姜有财见母亲并无异议,便迅速搀扶她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瞥了一眼厨房角落里那只炖鸡汤的大锅,心中暗自盘算:明日煮馄饨正好缺汤,何不顺手牵羊,带回去一用?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将锅盖盖好,悄无声息地将它纳入怀中。 回到自家宅院,姜有财一边喝着偷来的鸡汤,一边忍不住数落起母亲:“母亲,您就不能动动脑筋?您把人家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谁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以后还想让大姐帮忙,她还能答应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担忧,毕竟姜美君的援助对他们家来说至关重要。 然而,孙老太太对此毫不在意,她挺直腰板,硬声道:“她敢不帮!” 那副坚决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姜有财,无论发生什么,姜美君都必须无条件地帮助他们。 姜有财闻言,脚下险些打滑,手中的汤碗也差点脱手。 他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心中暗叹:这老太太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想起当初为了娶妻,自己满口承诺媒婆,声称那点彩礼钱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全然不顾家中实情。 如今,婚期将近,他却分文未筹,只能寄希望于姜美君的援助。 此刻,面对母亲如此强硬的态度,他只觉得压力倍增,心中愈发焦虑。 “要不去二姐那儿借点?” 姜有财那双狡黠的眼睛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再次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姜秀秀。 孙老太太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她轻轻摇头,仿佛在叹息生活的艰辛:“她哪有你大姐那份豪气啊,二丫头家里穷得连铜板掉地上都能听见响声。她公公婆婆两位老人都是病秧子,光是每日的汤药钱就能压垮他们一家人。” 母子二人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风声与屋内的寂静相互交织。 良久,姜有财的眼眸突然亮起一抹狡黠的光,像是捕捉到了某种灵感,他兴奋地拍了拍大腿:“母亲,您想啊,大姐手里的银子不就是咱家的救命稻草吗?我琢磨出一个法子,保管能把那些银两给弄到手!” 孙老太太闻言,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低声问道:“什么法子?可别再整出什么乱子来。” 姜有财嘿嘿一笑,凑近孙老太太耳边,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细语了几句。 孙老太太一边听,一边轻轻抚着胸口,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与担忧,但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尽管这个计划充满风险,但为了这个家,似乎也唯有放手一搏。 次日,孙老太太顶着初升的阳光,硬着头皮再次踏进了卫家的大门。 相较于上次的蛮横无理,今日她收敛了许多,显得格外规矩,不再强硬要求姜美君为姜有财谋出路,反而端起了作为长辈的架子。 她时而颐指气使地命令姜美君去倒茶,时而又指着谢秀芳呵斥道:“快去扫地,这些家务事哪能让男人动手?外孙媳妇,你要明白,在咱们这样的家庭里,男人们可是家中的顶梁柱,怎么能让他们干这些琐碎杂事?” 说罢,她还特意瞥了一眼姜美君,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 此时的谢秀芳,因身怀六甲而行动不便,时不时便感到腰酸背痛,此刻更是艰难地撑着腰,面露痛苦之色。 姜美君见状,心疼不已,立刻上前搀扶:“秀芳,你若是累了,就先坐下休息,这些活让卫扬来做吧。” 谢秀芳刚想开口回应,孙老太太已然厉声打断:“不成!卫扬是个大男人,怎能做这些家务?” 她的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卫扬闻声,早已霍然起身,挺直腰杆,目光坚定:“不错,我是家中的男丁,这些粗活累活理应由我承担。”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带着男儿的担当。 姜美君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毫不客气地挖苦道:“就你?还敢自称大男人?”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尖,直刺卫扬的自尊心,这个平日里从未遭受过如此羞辱的男人,瞬间眼眶泛红,内心的愤怒与屈辱交织在一起,却又无处发泄。 “母亲……” 姜美君的嗓音中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轻叹,他那双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拍在卫扬坚实的肩膀上,神情严肃,眼神中却满含期待与关爱,“真正的男子汉,是要用坚实的臂膀为妻儿筑起一道抵挡风雨的屏障,可不是简单地两腿一分,凭借生理特征就自诩为爷们的。这其中的责任与担当,你可明白?” 卫扬凝视着父亲坚毅的脸庞,心中似有千钧重压,又似有明灯点亮。 他微微颔首,那动作虽然略显稚嫩,却透出一股决心与思索。 姜美君的目光随后移向墙角静静立着的扫帚,语重心长地道:“去吧,用你的双手,去清扫那些生活的琐碎,去思考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我的儿子、作为你妻子的依靠,你应当如何去做。” 卫扬尽管对于父亲的话语尚有些许困惑,但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扫帚,那份执着与虔诚,仿佛是在回应姜美君无声的期待。 第17章一家子都中毒了 一旁的谢秀芳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对丈夫成长的欣慰与对公公智慧的敬仰。她默默凝望着姜美君的背影,直到他转身之际,她才下意识地躲开那道充满力量与慈爱的目光,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夜幕降临,家人们围坐在灯火通明的餐桌前,享受着一日辛劳后的温馨晚餐。 突然,孙老太太捂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口中虚弱地喊道:“我不舒服,吃不下,你们先吃吧。” “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关切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孙老太太微微摇头,强忍疼痛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估计是岔了气,歇会儿就好了。你们记得给我留碗鸡肉,等我好些再吃。” 家人闻此,皆未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一只肥美的鸡腿单独盛放在碗中,小心翼翼地覆上保温的盖子。 虽然近来家中生活渐有起色,隔三差五便能品尝到鸡肉或醇厚的鸡汤,但面对餐桌上的佳肴,家人们的食欲依旧如潮水般汹涌,往往不到三分钟,盘中美食便被一扫而光。 今日亦是如此,只不过卫扬的碗里比平日多添了一份。 卫褚看着自己碗中明显减少的食物,不禁瞪大眼睛,不满地看向卫扬:“大哥,你这是抢食呢?” 卫扬对此置若罔闻,他紧握饭碗,昂首一饮而尽,那豪迈的姿态仿佛在宣告:对于干饭这件大事,他向来是当仁不让,无人能敌。 曾经,那个温馨的灶台边,母亲亲总是带着慈爱的微笑,将多出的一份饭轻轻放入卫扬的粗瓷碗中。 那份无言的疼爱,如同暖阳洒在青石板路上,照亮了卫扬贫瘠却又坚韧的少年岁月。 然而,时光流转,往昔的温情已如烟云般消散,如今,卫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在生活的磨砺中填饱空虚的胃囊。 他目光微斜,瞥向坐在对面的卫褚,那个曾经与他共享母爱、如今却独得母亲亲偏宠的弟弟。 卫扬缓缓放下手中的粗瓷饭碗,手指轻轻抹去嘴角残留的米粒,那动作中透出一种刻意的从容与冷漠。 他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刃,交织着对卫褚的轻蔑与不屑,无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母亲如今对你的那点短暂溺爱,就让你飘飘然,以为自己是何等人物了吗?你要记住,我,卫扬,才是这个家中名正言顺的长子,才是孙家未来的脊梁。” 卫褚感受到那刺骨的目光,他紧抿嘴唇,默默垂下眼帘,任由心中的苦涩与委屈在胸腔中翻涌,却强忍住没有发作。 他知道,此刻的沉默,远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更能彰显他的隐忍与成熟。 而卫扬,看到卫褚这副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那是胜利者的傲慢,也是对卫褚无声的挑衅。 他转过头,目光锁定在谢秀芳身上,厉声质问:“谢秀芳,你今日这锅鸡汤,究竟加了什么古怪的调料?为何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内回荡,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 孙老太太闻此言,心弦瞬间紧绷,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捏住衣角,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变得煞白,仿佛能透过指缝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慌与不安。 卫褚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站出来为谢秀芳分担压力。 他故作镇定,用平静的语调附和道:“母亲,我也觉得今天的鸡汤味道有些异样,这会不会影响我们明日馄饨铺的生意呢?” 他的话语看似关切生意,实则是在将问题的矛头巧妙地引向孙老太太,试图转移卫扬对谢秀芳的责难。 谢秀芳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她连忙解释:“这鸡汤是母亲和我一起熬制的,做法与平日并无二致。” 虽然她嘴上如此辩解,但心底却明白,今日的鸡汤的确有些异常,那股怪味,她自己也无法忽视。 此时,姜美君坐在一旁,秀眉微蹙,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问题的症结所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让她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阵阵袭来的眩晕感。 然而,疼痛并未因此减轻,反而愈发猛烈,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就在这一瞬,餐桌上的局势陡然剧变。 吃得最多的卫扬,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脸朝下重重摔落在地,身体僵硬如铁,再无半分生气。 姜美君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令人心悸的字眼——食物中毒!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个可怕的猜测说出,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吞噬。 “母亲!大哥!老三,老三快去请大夫!“ 卫褚心急如焚,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焦灼与惊惶。 他迅速起身,动作利落地扶住姜美君那颤抖的身体,眼神中满是对母亲的担忧与呵护。 卫晖闻声,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他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身形摇摇欲坠,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 他艰难地挪动步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蹒跚而去,但终究未能抵挡住那股强烈的冲击,身子一软,倚靠在门框上,无力地滑倒在地。 而此刻,谢秀芳也未能幸免,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地上,腹部犹如被尖锐的刀锋狠刺,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 “哎呀!我的肚子好疼!疼死了!“ 谢秀芳紧紧捂住腹部,痛苦的面容扭曲得几乎辨认不出原貌,苍白如纸的脸上,唯有双眸中流露出的恐惧与绝望清晰可见。 她用尽全身力气,目光无助地投向卫褚,那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腹中尚未出世孩子的深深担忧:“老二,我……我……“ 她多想恳求卫褚能救救她腹中的孩子,可当她看到卫褚正全力支撑着病重的母亲,那份恳求的话语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梗在喉咙口,无论如何也无法倾吐出来。 第18章 趁机抢钱 她明白,在这个家,婆婆的地位无可动摇,卫扬尚且会在婆婆与她之间做出抉择,更何况是向来孝顺的卫褚呢? “肯定是汤有问题,外祖母,您没喝汤,快去请大夫救救我母亲!“ 卫褚尽管自己也感到了眩晕愈发强烈,但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竭力保持清醒,对着屋内角落处的孙老太太大声疾呼。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那是对家人的深深关切,更是对生命尊严的执着坚守。 然而,孙老太太仿佛被定格在黑暗中,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卫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但他没有放弃,再次高声呼唤:“外祖母?外祖母,您快去叫人来啊,真的要出大事了!“ 尽管明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无人回应的呼救,谢秀芳身为母亲的本能驱使她仍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她不顾腹部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不顾身体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极度虚弱,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地,用额头重重地撞击冰冷的地面。 她的腹部并不像普通孕妇那样明显隆起,反而显得异常平坦,使得额头与地面的碰撞更为沉闷而刺耳,那每一声撞击都像是在敲击着人们的心灵,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然而,孙老太太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依旧燃烧着冷酷无情的火焰,对于谢秀芳的痛苦哀求视若无睹。 她紧锁的眉头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满是狐疑与愤怒,仿佛要穿透谢秀芳的伪装,直击其内心。 “你这只小狐狸精,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不过是区区的‘梦含瑶’罢了,怎么可能让你真的肚子疼?” “梦含瑶”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刺破了卫褚与谢秀芳心头的迷雾。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难道,他们此刻的头晕目眩,乃至全身无力,都是因为中了名为“梦含瑶”的迷药? 卫褚的思绪飞快转动,他深知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他强忍住身体的虚弱,竭尽全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 那声音犹如困兽之斗,悲凉而又决绝。 孙老太太闻此,面色瞬间苍白如纸,惊惧之余,她毫不犹豫地扑向卫褚,企图捂住他那不断呼救的嘴:“你闭嘴,别叫!” 就在孙老太太的手即将触及卫褚唇边的那一刻,卫褚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量,再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救命!” 那声音如同利剑划破夜空,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求生的渴望。 东院的邻居们被这凄厉的呼救声惊动,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一位身强力壮的大哥,边嘟囔着边快速攀上墙头,探头一望,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犹如撞见鬼魅一般,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快来人啊!老卫家出事了!死人啦!救命啊!” 伴随着那位大哥的尖叫声,卫褚的身体如同被抽去筋骨般,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栽倒在冰冷的地上。 孙老太太的心跳如擂鼓般狂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手脚发软,仿佛连站都站不稳。 她慌乱之中,颤抖着手在姜美君僵硬的躯体上摸索起来,最终从她高腰鞋帮里摸出几枚闪着微光的碎银,又狠心拽下她腰间那只沉甸甸、装满铜钱的布口袋。 手握这些来路不明的钱财,孙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狡黠,她转身欲逃离这罪恶之地。 然而,谢秀芳却在此刻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尽管身体摇摇欲坠,但她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坚决地喊道:“那是我们家的钱,你放下!” 谢秀芳的阻挠,使得孙老太太的逃脱计划瞬间受挫。 恰在此时,隔壁的邻居已翻墙而至,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其他听到动静的邻里也纷纷闻讯赶来。 孙老太太眼见形势不妙,情急之下,她凶狠地抓起谢秀芳的长发,用力一扯,将其推倒在地。 谢秀芳本就中了药,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只听得“扑通”一声,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孙老太太趁此混乱之际,如一只惊弓之鸟般仓皇逃离现场,留下身后一片混乱与哀嚎交织的惨状。 而姜美君在极度恐慌中慌不择路地奔逃,怀中的钱袋因紧张的双手不住颤抖,悄然滑落,悄无声息地跌入路边石墩的缝隙中。 她全然未觉,只顾着拼命向前奔跑,消失在夜色深处。 此时,卫家沟上空的云雾似乎被某种紧张的情绪所扰动,犹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静谧却又带着一丝不安。 在这片山岭的中心地带,唯一能以草药之术抚慰人心、治愈疾苦的医者——村长媳妇柳芸母亲,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焦急的呼喊声从家中唤出,朝着卫扬家疾步而去。 时光仿佛在混沌中流淌,停滞在姜美君模糊的视线与昏沉的意识之间。 她如同陷入一场深邃的梦境,周遭的一切皆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唯有那遥远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渐渐涌来,带着现实的温度与生活的气息,唤醒了她沉睡的灵魂。 “哎呀,那孙老太太真是越老越邪乎,竟然还会使坏下药!还好卫扬媳妇平安无事,孩子也保住了,真是造孽哟!” 一个尖锐而略带愤慨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犹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就是,活该!哪个媳妇像她那样,结了婚还整天挂念母亲家,我要是遇到这样的,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看她还敢不敢!现在倒好,被自家人算计了吧,有些人就得吃点亏长长记性。” 另一人附和道,话语中满是对孙老太太行径的鄙夷与对卫扬媳妇遭遇的同情。 姜美君在混乱的思绪中奋力挣扎,头痛如裂。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颅内肆意穿刺。 她艰难地睁开眼帘,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周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们或担忧、或愤怒、或叹息,形成一幅生动而复杂的画卷。 第19章报官大义灭亲 柳芸母亲就站在床边,那双常年握着草药、抚过病患的手此刻轻轻搭在床沿,她微微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你家大儿媳真是福大命大,我昨日才从云雾缭绕的山上采回的两味珍稀药材,原想着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种子,深深植入姜美君的心田。 然而,姜美君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非大儿媳单纯的好运使然,而是腹中那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以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默默守护着母亲,抵抗着外界的恶意。 “母亲!” 随着一声声呼唤,姜美君的三个儿子相继醒来,他们齐刷刷围拢过来,目光焦灼地盯着母亲。 卫褚双眼泛红,眸中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低吼道:“母亲,是外祖母下的药,还偷了咱家的钱,她要害死大哥,还想害您的孙子!” 姜美君闻言,下意识地摸索腰间挂着的布袋,又探手查看鞋内的暗格。 当她触及到空荡荡的触感时,刹那间,脸色如纸一般苍白,震惊与痛楚交织在她的眼眸深处。 “母亲,钱真丢了?!” 卫扬惊愕站起,他身体尚且虚弱,药力还未完全消退,身形一晃,又重重坐回床边。 他紧抿嘴唇,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邻里们目睹这一幕,纷纷为姜美君鸣不平,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对孙老太太行为的谴责与对姜美君一家遭遇的同情。 “你母亲那老太太实在过分,你对她那么孝顺,她还这样不知足,做出这种事,我看了都寒心。” 一位年长的大婶义愤填膺地说道,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传统孝道被践踏的痛心疾首。 在这卫家沟上,一场家庭风暴悄然降临,它裹挟着亲情的纠葛、人性的复杂与命运的无常,将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山村推向了风口浪尖。 而姜美君,这位坚韧的母亲,将如何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将如何守护自己的家庭,成为所有人心中悬而未决的问号。 姜家那位年迈的老太太,显然是被一时的贪婪蒙蔽了理智。 如今卫家的日子刚有起色,若是诚心诚意地提出借钱之请,卫家人或许还会念及同乡之情,酌情相助。 可她偏要做出这等背德之事,暗中下药,企图窃取卫家钱财,实属令人齿冷。 这样的行径,让人心寒之余,也让人对姜家的品行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卫晖坐在一旁,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愤慨。 “太过分了!” 他厉声喝道,“我们卫家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凭什么就成了他们姜家的囊中之物?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人!我一定要去找他们理论,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人心上的重锤,震得人心颤。 然而,还未等卫晖起身,一直沉默寡言的姜美君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别去。” 此言一出,卫晖眼眶瞬间泛红,周围的卫家人面露意料之中的愕然与失望。 卫褚与卫晖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浓重的无奈与痛惜。 谢秀芳,那个平日里坚韧隐忍的女子,此刻紧紧握住被角,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悲愤。 面对乡亲们投来的怜悯目光,她只是低垂螓首,一言不发。 然而,那隐藏在心底的恨意却如火苗般越烧越旺。 她痛心疾首,为何自己的命运竟如此坎坷,摊上一个是非不分、罔顾伦理的婆婆?她的孩子险些丧命于这场无妄之灾,可到头来,竟无人肯为他们主持公道。 她原以为生活正在慢慢好转,却不料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场幻梦,残酷的现实瞬间将其击得粉碎。 就连一向秉持中立,不愿插手邻里纠纷的村长,也被这桩离奇的窃财事件激起了义愤。 他走到姜美君面前,语重心长地劝道:“二婶,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吧。那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关乎到您一家老小的生活,尤其是您的孙子,您忍心让他跟着受苦吗?” 姜美君闻言,面色平静如水,语气却斩钉截铁:“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要报官。” 她的话语犹如惊雷,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打断了村长的劝说。 村长显然对姜美君的决定感到极度意外,他愣了半晌,试图再次劝阻:“不是,您再想想,老卫过世这些年,你们家攒下这些钱不容易,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您……您真的要报官?!” 就在这一刻,村长的语调陡然升高,震惊、疑惑、不可思议交织在他瞪大的双眼中。 他失声道:“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报官?!”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姜美君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人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是我们听错了,还是姜美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卫扬、卫褚、卫晖三兄弟更是如同看见了陌生人一般,呆呆地盯着姜美君,满脸的震惊与困惑化作四个字——“难以置信”。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每个人都被姜美君那坚决的抉择震撼得无以言表。 谢秀芳如一尊坚毅的石像,瞬息间昂首挺胸,眼神中闪烁着决然之光,她的话语如同铁锤般砸向空气,字字掷地有声:“对,我要去报官,告她谋财害命!” 这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震得在场众人瞬间僵立,面面相觑,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惊得哑口无言。 姜美君的坚决,像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了这原本静谧的乡村午后。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仿佛停滞,唯有那句话音,在空气中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谢秀芳心跳如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冲击着耳膜,带来一阵阵嗡鸣。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在婆婆那张侧脸上,试图从那皱纹密布、岁月沉淀的轮廓中寻找答案。 第20章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明白,在这 婆婆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复杂,既有困惑交织的迷茫,又有震惊之余的愕然。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似乎正上演一场无声的内心戏。 谢秀芳不禁在心中暗问:“她……她真的打算为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向这个世界的不公讨一个说法吗?”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着这场家庭风暴的前奏。 村长见状,面色凝重,迅速拽住身边一位村民,压低声音,急促地吩咐道:“快去姜家,把姜有财和他母亲喊过来,事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那位村民闻声,立即点头应答,高亢的声音在静谧中尤为响亮:“好嘞!”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姜有财和孙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们显然在路上已得知姜美君的惊人之举,但母子二人脸上并无半分紧张与担忧,反而是一副傲慢无礼、满不在乎的模样。 尤其是孙老太太,甫一踏入这片是非之地,便立刻扯开嗓门,如泼妇骂街般厉声斥责:“姜美君你个不孝玩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老母亲害你?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虽说我没享你什么福,可这辛劳苦功总该算数吧?现如今,你倒好,翅膀硬了就忘恩负义,变成个白眼狼了!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面对孙老太太的嚣张气焰,卫褚毫不退缩,他挺身而出,目光炯炯,直指要害:“外祖母,全家就您没中毒,不是您下的药还能是谁?” 此言一出,如尖刀直插孙老太太心窝,但她面色未变,依旧强装镇定,反唇相讥:“你有证据吗?你说我往汤里投迷魂药,我还说你下的呢!” 言语间,企图以无赖之态混淆视听。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这番狡辩所扰,她的眼神犹如鹰隼般犀利,突然抛出一记致命问题:“你怎么知道是迷魂药?” 此问一出,孙老太太脸色骤变,言语间明显出现慌乱:“我……我猜的。” 她的话语结结巴巴,漏洞百出,再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恐。 卫褚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他瞪圆双眼,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死死盯着孙老太太,厉声揭露:“我还亲眼看见你翻我母亲的衣服,偷她的钱!” 他的指控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令人心惊。 此时,人群中一位东院邻居也站了出来,他神情严肃,语气坚定地为卫褚的指控提供佐证:“对,我看见她拿了钱就跑,我刚翻墙过来,都没来得及抓她。” 这最后一击,彻底将孙老太太推向了无尽的深渊,她再也无法狡辩,只能在众人的指责与鄙夷中,满脸羞愧,无言以对。 村长面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对孙老太太言道:“陈阿婆,您看这邻里乡亲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何苦为了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那笔钱,倘若真是您取了,还是尽早归还为好。否则一旦闹到了官府,不仅您脸上无光,卫家脸上也不好看,这乡亲们之间的情分可就难保了。” 孙老太太面露愠色,目光中却闪烁着狡黠,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斩钉截铁地回应:“我孙氏一生清白,怎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你们要是怀疑我,尽管搜,去我家搜个底朝天!要是能找出半分银子来,我孙氏便随你姓!” 此言一出,围观的村民们皆面面相觑,显然无人对此言信服。 卫褚闻听此言,更是怒火中烧,他大步流星直逼孙老太太,厉声道:“钱不在你身上,就是在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姜有财那里!你们母子俩早就藏好了,找不到也是你们使了手脚!” 姜有财岂肯示弱,他疾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卫褚鼻尖,冷嘲热讽道:“你还敢说我偷?卫家沟哪个不知你卫褚是个嗜赌如命的赌鬼?我看分明是你偷了自家母亲亲的钱,打算去赌场翻本吧!” 卫扬被激得面红耳赤,眼中喷出怒火,恶狠狠地瞪视着姜有财,口中愤然爆粗:“你放屁!”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村长见状,急忙挺身而出,威严喝止:“都给我住手!” 他转身面向孙老太太,语气严厉却又不失耐心,“孙阿婆,那么多人都亲眼瞧见你从卫家拿钱匆匆跑回自家,这事实摆在眼前,你再怎么抵赖也是无济于事。现在若能主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但你若执意顽抗,卫家人一旦报了官,到那时,纵使我有心相助,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孙老太太闻言,脖子一梗,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粗声大气地叫嚷:“报官?我孙氏还怕这个不成?我这把老骨头,大不了今日一头撞死在这衙门里,到时候看谁还能安生过日子!” 村长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一死就能万事大吉?你可知,按照律法,你儿子姜有财作为家属,仍需为你所犯之罪承担责任,那便是替你坐牢!”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令孙老太太瞬间愣住。 她虽年迈,对法律一窍不通,但听村长如此一说,心中也觉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陡然情绪失控,径直冲向姜美君,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就算那药真是我下的又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命,还不都是我孙氏一手拉扯大的!要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赚了俩臭钱就四处显摆,我会冒险给你们下药?你们知不知道,那买药的钱还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几十文铜板!你们吃了我的药,如今反倒倒打一耙,先把买药钱给我!” 孙老太太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狭小的巷口回荡。 姜美君闻声,眉头瞬间紧皱成一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拧成了一根坚硬的麻绳。 她并非未曾见识过世间的无理与蛮横,但眼前这位老太太的嚣张跋扈,竟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无奈。 第21章那就动你的儿子 “我还要给你买药钱?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你知道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夹杂着愤怒与痛心,字句如锋利的箭矢直射向孙老太太。 然而,对方对此毫不在意,只轻轻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神态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别在这装可怜,害死?你们哪个死了?不都活蹦乱跳在这儿嘛!” 孙老太太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与挑衅。 她甚至特意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谢秀芳,那眼神犹如一把锐利的匕首,带着几分戏谑与轻蔑,“小丫头片子还在我面前装蒜呢,信不信我一脚踢过去,教你长长记性!” 姜美君内心深处的怒火瞬时被点燃,犹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她咬牙忍耐,竭力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恶之人,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肆无忌惮。 孙老太太显然察觉到了姜美君那几乎能将空气点燃的愤恨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开始了她的辱骂。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瞪什么眼?你是想亲手送你母亲、送你弟进监狱吗?早知你这么没良心,当年你出生时就该直接把你扔粪坑淹死!” 她的话语如淬了毒的箭,一句句狠辣无情,直戳人心。 若非周围好心的邻里及时劝阻,孙老太太恐怕早已挣脱束缚,冲上前去,拽住姜美君的长发,在街头上演一场令人瞠目的闹剧。 周围的路人听闻这番恶毒言语,不禁纷纷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一股寒风从心底刮过,让人不寒而栗。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姜美君,更是如刀割般心痛,那股锥心之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 她紧握双拳,试图平复胸中的激荡情绪。 她抚着胸口,感受着这具身体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脉搏,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颤抖的声音。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孙老太太,质问:“就因为我一次没借钱给你,我就该遭此厄运吗?这三十多年来,我对你们母子俩的付出还不够多吗?” 孙老太太并未因姜美君的质问而有丝毫愧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仿佛所有的罪恶都能被她的强词夺理所掩盖。 “没错,你就是活该!” 她咆哮着,那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震得人心惊胆战,“你个丫头片子生来就是伺候你弟弟的!说什么偷钱,我是你母亲,拿你点钱怎么了?我拿得正大光明!” 姜美君眼疾手快,如同猎豹捕食般精准,瞬间一把紧紧抓住姜有财那束乱糟糟的黑发,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其连根拔起。 她的眼神凌厉如刀,满载着愤怒与决心,直刺向那张惊惶失措的脸庞。 她向来都是这般肆无忌惮,无论是偏袒还是算计,都做得如此坦荡,毫无遮掩。 此刻,她更是挺直腰杆,昂首而立,那种傲然的姿态仿佛在昭告世人:无论接下来她说什么,做何决定,都是铁板钉钉的理所应当,任谁也无法反驳。 她的嚣张与跋扈,让在场众人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姜美君心中的忍耐已到达极限,那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动作迅猛如电,全然不顾四周惊讶的目光。 她随手抄起炕头那把老旧的笤帚,那笤帚柄上的高粱苗已磨得光滑,却依然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 她直奔姜有财而去,步履稳健,目光坚定。 满屋之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竟无一人能及时反应,拦下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姜美君的身影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目标。 笤帚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随后重重落下,宛如狂风暴雨般疯狂抽打在姜有财的头、臂、肩、背上。 每一次挥落,都伴随着一声清脆而狠厉的“啪”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震人心魄。 旁观者无不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颈后仰,仿佛那一记记重击正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又是你在背后撺掇你母亲?!” 姜美君厉声喝问,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她不舍得打你,我可舍得!今天我就代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语间,笤帚犹如狂风中的飞叶,无情地席卷向姜有财,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力道十足。 姜美君此刻已完全沉浸在这场惩戒之中,她挥舞笤帚的手势熟练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 她深知,对于孙老太太这种视儿子如命的人来说,教训其宝贝儿子无疑是最为锥心之痛。 于是,她选择将对孙老太太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姜有财身上。 这一刻,她是真的豁出去了,唯有动手,才能彻底释放积压已久的怨气。 笤帚虽由柔软的高粱苗编织而成,但在姜美君手中却化身为惩罚的利器。 它虽不足以造成重伤,却足以让肌肤绽裂,留下深刻的印记。 只短短几下,姜有财原本白皙的脸颊和脖颈便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鲜红的印迹在皮肤上蜿蜒,如同盛开的痛苦之花。 “啊啊啊!” 姜有财痛得歇斯底里,他试图扭动身躯,摆脱这无尽的痛楚,然而姜美君的手如同铁钳般紧锁住他的头发,让他无处可逃。 他只能痛苦地尖叫,声音凄厉,犹如夜半孤狼的哀嚎,刺破夜空,久久回荡。 又是一笤帚重重抽在他的后背,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的脊梁骨打断。 姜有财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啊——”,那声音穿透空气,直刺人心,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 这场惩戒,如同一场残酷的风暴,无情地席卷着姜有财,也震撼着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 孙老太太眼见此景,心头犹如被尖锐的利爪狠狠撕扯,双眼瞬间泛起血丝,瞳孔急剧收缩,愤怒与痛心交织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胸腔内翻涌。 第22章一拍两散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终于从惊愕与无力中挣脱出来,歇斯底里地朝着姜美君疯狂扑去。 “你这个恶妇,竟敢对我的儿子动手!我要跟你拼了!” 她怒不可遏地嘶喊着,全身颤抖,仿佛一只护崽的母兽,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敌人。 然而,她刚迈出几步,便被一屋子围观的乡邻们迅速围堵,他们或拉或劝,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硬生生将她挡在了姜美君的安全距离之外。 姜美君面对暴怒的孙老太太,面色冷若寒霜,眼中闪烁着决绝与坚定。 她挺直腰板,手中紧握着那根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的笤帚,厉声质问:“说!是不是姜有财指使你来陷害我?” 孙老太太被姜美君的威势所摄,气得双颊涨红,双眼几乎喷射出熊熊烈火,她竭力挣扎,试图突破人群的束缚,冲到姜美君面前。 “胡说八道!你给我住口!谁指使我了?我儿子是被你逼疯的!” 姜美君对此置若罔闻,她目光如炬,毫不退让。 笤帚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再次重重落下,“啪”的一声脆响,姜有财的惨叫声顿时淹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我看你还嘴硬!还想让你母亲帮你隐瞒罪行,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姜有财被这一击打得眼冒金星,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姜美君,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地低吼:“臭婆娘姜美君,你竟敢打老子!” 他一边怒骂,一边奋力推搡姜美君,企图夺回主动权。 终于,他一把抓住笤帚,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老子就不该买迷魂药,直接买砒霜毒死你得了!” 姜有财满身杀气,准备对姜美君展开疯狂的反扑。 然而,就在此时,卫家三兄弟如同猎豹般迅捷地行动起来。 卫扬身形矫健,眼神犀利如鹰,他脚下一蹬,身形腾空而起,宛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脚精准地踢在姜有财毫无防备的腹部。 姜有财瞬间弓成虾米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紧接着,卫褚铁塔般的身躯瞬间逼近,他目光冷冽,手臂肌肉如钢缆般绷紧,只听“咔嚓”一声,姜有财的胳膊被他硬生生折断,断裂处骨茬森然,鲜血四溅。 姜有财痛得撕心裂肺,凄厉的惨叫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卫晖比两位兄长稍慢一步,他满脸写满了懊悔与不甘,仿佛在责怪自己未能及时出手。 最终,他只能愤恨地朝姜有财的方向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警告。 村长见状,连忙站出来制止这场愈演愈烈的冲突。 他面容严肃,语重心长地调解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都好好说,别再动手了,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姜美君闻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激愤。 她微微点头,态度显得颇为配合:“好。” 此刻的她,尽管心中怒火未消,但身体的疲惫感已经难以掩饰。 连续的激战让她体力透支,挥舞笤帚的手臂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呼!总算可以暂时停歇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坦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所有的压力与憋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孙老太太眼见姜有财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身伤痕累累,痛楚的呻吟令人心碎。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扑倒在姜有财身旁,紧紧抱住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穿透屋顶,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啊!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的哭声悲凉而绝望,如同杜鹃啼血,令闻者无不动容。 这场家庭纷争,不仅给姜有财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更让这位年迈的母亲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姜美君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他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双耳,仿佛试图驱散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声。 他的脸色如寒霜凝结,话语中透出一股冷峻而坚决的力量:“那就报官吧。”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响,瞬间止住了孙老太太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位面色沉毅的姜美君身上。 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一幕。 “都动手了,还要去官府告状?” 姜有财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脸庞因不悦而微微扭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姜美君此举的轻蔑与不屑,似乎认为这种所谓的公道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然而,姜美君并未被对方的态度所影响,他紧闭双眼,仿佛在内心深处寻找着那份坚定的力量。 片刻之后,他抬手对卫褚下达命令,语气斩钉截铁:“卫褚,去官府!人命关天,我必须为我儿媳、未出世的孙子讨个说法!” 卫褚闻令,眼神一凛,应声答道:“明白了母亲,我这就去!” 他刚欲转身离去,却被同村的严姓族人一把拉住。 那族人脸庞布满焦虑,急切地劝道:“卫家老二,别冲动啊!” 卫褚双眼瞬间充血,愤怒与悲痛交织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用力挣脱那人的阻拦,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力量:“放开我!她差点害死我母亲!母亲晕倒时,若不是我及时扶住,她的脑袋就得磕在石头上,我差点就失去了我的母亲!” 言毕,他疾步冲出人群,决绝的身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姜美君见状,高声补充道:“报官时记得让官差多带些人手,直接把姜有财这个罪魁祸首绑了,决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砸在姜有财心头。 姜有财心中一紧,冷汗从额角滑落。 真要去官府? 这可不是他所期待的局面。 他慌忙唤道:“母亲!您快想想办法!” 孙老太太闻言,转头怒视姜美君,那目光如刀,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第23章讨回公道 “全是外人搞的鬼,跟我儿子无关!” 她厉声反驳,试图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有种你就让他们把我这老太婆抓走!” 姜美君面对孙老太太的咆哮,只是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从容不迫地回应:“他自己刚刚亲口承认,是他买了迷魂药,还后悔没买砒霜,这么多人都是见证,你就是想明目张胆地袒护他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孙老太太闻言,手指剧烈颤抖,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她脸上,她正要破口大骂。 然而,姜美君那冷若冰霜的语调再次响起,如同寒风刺骨:“你再骂我一句,我就有办法让你儿子在大牢里早死一天!” 这句话犹如一根锐利的箭矢,直刺孙老太太的心窝,让她瞬间哑口无言,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决心坚定的姜美君。 孙老太太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仿佛被无形的恐惧之网紧紧笼罩。 那双平日里精明狡黠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慌乱,犹如狂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她明白,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与算计,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无情戳破,一切正以无法逆转的姿态滑出她的掌控范围。 “别、别去报官,我……我认,我认还不行吗?” 她的话语带着颤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妥协,昔日的强势与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处遁形的惶恐与无奈。 卫褚闻此言,那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凝重的脚步在离孙老太太几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愤怒与理智,最终化作一声冷峻的命令:“老三,去请姜家族老过来。” “好。” 老三卫褚应声,身影迅速穿过围观的人群,朝着姜家族老家的方向疾步而去。 人群在他们身后悄然让开一条通道,仿佛在期待这场风暴的最终裁决。 孙老太太的嘴唇轻轻颤抖,欲言又止,她试图从女儿姜美君那陌生而坚定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熟悉的温情,却只看到冰冷的决绝与失望。 心头五味杂陈,酸涩、悔恨、不甘、恐惧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思绪,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卫家沟,这个看似宁静祥和的村落,村民们遵循着古老的习俗与规矩,除了官府的律法,最具有震慑力的便是村长与族老的权威。 他们既是道德的仲裁者,也是家族纷争的调停人。 如今,姜美君便要借助这股力量,为自己和家人讨回。 姜美君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被坚毅所取代。 自穿越而来,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揭露孙老太太的卑劣行径,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临。 她要让所有人看清真相,让正义得到伸张。 不久,姜家族老出现在卫家院落。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已年逾六旬,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仿佛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卫褚早已从厨房端出一碗清水,双手恭敬地递到族老面前。 “卫太爷爷,您先润润喉。” 卫褚的声音透着尊敬与体贴,他知道,这位族老不仅是家族的长辈,更是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严老爷子微微点头,接过碗,浑浊的眼眸在接触到那清澈的水面时骤然明亮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尝,顿时察觉到那水并非寻常,而是加了少许糖,甘甜适口。 他不禁暗赞,这卫褚年纪轻轻,却如此细心周到,竟能在紧张的气氛中想到为他端来一碗糖水。 姜家族老一口气饮尽,将空碗交还给卫褚,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随后,他挺直腰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等待着即将展开的激烈对峙。 “今日,面对姜家族老、村长及各位乡亲,姜卫氏要为我自己、我的三个儿子、儿媳、未出世的孙子讨回公道!” 姜美君站起身,面向众人,高声宣布,每一个字都如利剑般刺入人心,“念及旧情,我可以不报官,但他们必须还钱,并与我们断绝关系!” 姜家族老闻此,脸色一沉,严厉的目光直射向孙老太太:“孙氏,你还愣着干啥?快把钱还给人家!姜卫氏虽是你女儿,但她早就是卫家媳妇了,你竟敢做出下毒偷钱这种勾当,你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吗?” 孙老太太面露惊慌之色,嘴唇微颤,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似乎竭力想寻觅合适的言辞来解释眼前的局面。 她目光闪烁,声音断断续续,如同被风割裂的枯叶:“可……可钱真不在……我这儿。” 这句话犹如石沉大海,激起一片质疑的涟漪。 卫褚闻此言,顿时怒火中烧,眼中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愤慨。 他挺直腰板,手指直指孙老太太,厉声喝道:“撒谎!我们都亲眼看见你拿走钱袋,你说不在你那儿,难不成它自己长翅膀飞了?” 他的质问如雷霆般炸响,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孙老太太心上,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村长亦在此刻点了点头,无声地为卫褚的指控提供有力的证实。 姜家族老听闻此言,脸色瞬息间阴沉如铁,眉宇间的沟壑仿佛刻画出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直逼孙老太太:“孙氏,你再这般狡辩抵赖,卫氏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话语中的寒意仿佛能凝固空气,让人心头一凛。 孙老太太在众人的谴责与压力下,那原本紧绷的防线终于崩溃。 她的眼角泛起泪花,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说……我确实拿了个钱袋,还翻出两块碎银,但还没拿稳,他就从东墙翻进来,吓得我赶紧跑。回到家才发现钱没了,肯定丢在院里,之后只有他在院里,肯定是他拿走的。”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猛地指向东院邻居薛鸣山,仿佛瞬间将所有的罪责与仇恨抛向了那个无辜之人。 第24章 写诉状 薛鸣山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瞠目结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转而涨得通红。他瞪大双眼,手指颤抖地指向孙老太太,极力为自己辩护:“你血口喷人!我何时拿钱了?我赶来是救人,以为他们都死了,吓得半死,哪见到什么钱?” 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充满了坚决,显然对这无端的指责感到极度的愤怒与冤屈。 眼见二人争执愈演愈烈,村长适时出面制止:“行了行了,没证据的事,吵也没用。他二婶,这事你怎么处理?要不去姜家找找?” 村长的话语如同一道清凉的泉水,试图浇灭这场由金钱引发的火药味浓重的冲突。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聚焦在姜美君身上。 她站在那里,静如止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世事。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终于来临,她深知这是命运给予她的挑战,也是她反击的时刻。 她平静地说:“钱虽找不回,但他们可以给我立个字据。”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疑问:“什么字据?” 他们的目光中交织着好奇与期待,等待着姜美君的答案。 姜美君微微抬眸,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丢失的钱共计八两六钱,他们得给我写个欠条。并且,从今日起,我姜美君与姜有财、陈卫氏断绝一切关系,此生再无瓜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她的字句坚定,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击在人们心头的鼓点,昭示着她决绝的决心与不容侵犯的尊严。 “不行!” 姜有财闻此言,犹如被烈火点燃般,瞬间从人群中跃出,那股冲劲仿佛要将周围空气都震颤。 他瞪圆双目,额上青筋隐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债务逼得无法按捺。 他厉声反驳:“钱又不在我们手里,你们凭什么让我们写欠条?你说八两就八两?难不成你要说一百八十两,我们也得乖乖奉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强人所难!我,姜有财,坚决不同意!” 情绪激昂之下,他忘乎所以地挥舞手臂,却忽略了肩头那尚未愈合的刀伤。 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一阵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令他面容扭曲,牙齿紧咬,发出低沉的闷 哼。尽管如此,他仍硬挺着脊背,坚决不向眼前的困境低头。 姜美君则对此情景视若无睹,她面色冷峻,目光深邃如潭。 面对姜有财的愤慨与孙老太太的狡猾,她始终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冷静。 她的话语简洁而决绝,仿佛利剑出鞘,直指问题核心:“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过官府途径解决。” 孙老太太见气氛愈发紧张,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犹如狡猾的老狐狸在盘算着下一步棋。 就在村长命人搬来桌椅,准备正式书写借据之际,她突然急切插话,嗓音尖锐却又故作无辜:“哎呀,我孙老太婆可没拿过那么多钱,我只拿出过二两银子,顶多就二两,哪可能有八两那么多!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村长听罢,疑惑地望向姜美君,而此时姜美君的目光却正从一位弯腰撅臀、看似忙碌实则心不在焉的村民身上收回。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已洞悉一切。 “嘿,原来钱真丢了啊!” 姜美君语气冷淡,话语间透着一股嘲讽与无奈。 她转向孙老太太,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母亲,这是最后一次妥协,记住了。” 孙老太太闻此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嘲笑姜美君的“愚蠢”,对她的好意全然无感,仿佛那是一种可笑的施舍。 “卫扬,过来核对一下借据,卫扬?” 村长写毕抬头,四下寻找那个平日里办事稳妥的青年。 然而,环顾四周,却不见其踪影。 他不由得提高嗓门,大喊道:“卫扬,村长叫你呢。” “卫扬,村长喊你呢。” 一旁的村民见状,好心拉了卫扬一把。 只见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双手紧紧揣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那模样仿佛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此刻的卫扬,面色微红,眼神游移不定,既有紧张,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姜美君一眼,却恰好撞上她投来的犀利目光。 他心头一惊,慌忙转移视线,仿佛被戳破了心事。 “来了,刚才有点不舒服,蹲会儿。” 卫扬勉强挤出笑容,找了个借口搪塞。 众人见状,也并未多疑,毕竟他之前中了迷魂药,身体不适实属正常。 然而,那藏于袖中的秘密,以及他与姜美君之间微妙的互动,却如同一颗未爆的定时炸弹,潜伏在这场纷争之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 在庄重而压抑的气氛中,姜美君与姜有财对那份借据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核查。 他们的眼神如同猎鹰般犀利,指尖轻轻滑过纸面上的每一个字眼,确保每一处条款无一遗漏,无一谬误。 待到确认无疑,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各自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在借据下方郑重地按下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那红艳艳的手印,犹如烙铁烙在心头,象征着某种无可逆转的决定。 “还有一事,”姜美君的声音如冰泉冷冽,不含一丝情感,“老大,你执笔,我口述。” 卫扬闻声,迅速调整姿态,手中狼毫蓄势待发,眼神聚焦在姜美君那张素净却坚毅的脸上,静待她的话语如刀锋划破沉寂。 “卫氏女美君,历经三十六载风霜洗礼,自三岁起便在灶台边学习烹饪,五岁时已能熟练地搓洗厚重的衣物。十岁那年,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照顾幼弟、耕作田地的重任。十六岁芳龄,她以两贯铜钱、十斤粗粮作为聘礼,嫁入卫家,以此聊表对双亲养育之恩的深深感激。婚后的二十年间,她每月虔诚奉养母亲,年年不忘接济困顿的舅舅,为此不惜借贷无数,直至债台高筑,亲情反目。” 卫扬的笔尖在纸上飞舞,字字句句,如同刻骨铭心的誓言,镌刻在泛黄的宣纸上。 第25章断绝关系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卫家大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卫家三兄弟彼此交换着惊愕的目光,他们何曾见识过母亲这般深沉且饱含文采的陈词?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们对眼前这个坚韧女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姜美君的目光落在那尚未干涸的墨迹上,她没有片刻迟疑,径直将手指按了下去。 墨汁瞬间浸染她的指纹,形成一个清晰而决绝的手印。 随后,她那双锐利的眼眸直直射向孙老太太,那目光如箭,刺穿空气,直抵对方心底。 孙老太太在那股逼人的气势下,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与寒意从心底滋生,仿佛某种至为珍贵的东西正从她指缝间悄然溜走。 她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疑惑,仿佛眼前的姜美君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女儿。 “若你执意拒绝签字,我便将你儿子送入大牢。” 姜美君的话语如钢钉般钉入孙老太太的心头,“虽然毒药是你亲手所下,但购买之人是谁?还需要我亲自去镇上的药铺一一查证吗?” 她的语气冷硬如铁,不留半点回旋余地。 孙老太太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死死地盯着姜美君,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不!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的美君!” 她的女儿,那个曾经满眼温暖、心怀孝顺的女儿,决不可能拥有此刻这般冷若寒霜的眼神,更不可能在今日如此坚决地与她对峙! 姜美君的心头猛然一震,犹如被巨石击中,激起层层涟漪。 难道,自己穿越的身份已然暴露? 不,她暗自为自己鼓劲,应当不至于如此轻易便被识破。 毕竟,她已从死亡的深渊中涅槃重生,如今化身为这书中饱受诟病的恶毒角色。 她深知,若无法洗脱罪名,不能逆转既定的命运,她宁愿再次直面生死,亦无所畏惧。 就在姜美君内心挣扎,欲言又止之际,二儿子卫褚挺身而出,那声音坚定如磐,仿佛为母亲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她是我母亲!是我们兄弟仨的母亲!她不能仅仅是你眼中的女儿,任由你无休止地剥削与压榨!”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卫褚的话语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掷地有声。 孙老太太的目光如鹰般犀利,犹如锐利的箭矢直刺姜美君的心脏,其中蕴含的愤怒与痛恨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姜美君,愤然指责:“你如此对待我,天地难容!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用五雷轰顶,将她轰杀至渣!” 此刻,族长的身影宛如巍峨山岳,他面色沉凝,一声威严的断喝响彻整个宅院,手中赫然握着一份断绝书。 他将其郑重其事地递向姜美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人心:“严孙氏,这是你们与卫家的断绝书,从此之后,你与姜家之人,皆不得与卫家有任何瓜葛。” 孙老太太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拽着姜有财,一步三回头,悻悻然离去。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落寞。 围观的人们目睹这一幕,无不摇头叹息,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无奈,随后也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庭院。 卫褚轻轻掩上门,目光转向母亲姜美君,他的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忧虑,仿佛能洞察母亲内心所有的苦涩。 “母亲,您别难过。” 他低声劝慰,话语中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姜美君闻此,嘴角微微上扬,漾起一抹淡然而坚韧的笑容,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我真的没事,孩子们。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她的话语并未能安抚眼前这三个早已红了眼圈的儿子。 他们深知,母亲这些年来为了孙家的外祖母、舅舅,付出无数心血,如今却被无情地断绝关系,内心的伤痛可想而知。 但她却强忍悲痛,反而笑着安慰他们,这份坚强与无私,让他们心中愈发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无人敢让它滑落,怕打破这份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气氛。 卫扬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那股深沉的哀愁仿佛凝结成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准确言表。 他的嘴角紧绷,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呈现出一种倔强的沉默。 尽管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却无法为这突如其来的悲痛找到确切的源头,只是因为目睹母亲亲遭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便如潮水般翻涌而来,令他情难自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而卫褚与卫晖,这对兄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的心中正交织着喜悦与酸楚的矛盾情感。 喜悦源于母亲亲终于摆脱了束缚,彻底回归到他们身边,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期盼的团圆时刻;酸楚则是为母亲亲曾经承受的种种苦难而心疼,那历历在目的画面像针尖刺痛着他们的心扉。 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热泪在无声中滑落,那是对母亲亲深深的爱与敬意的无声表达。 姜美君面带复杂的神色,望着眼前三个陷入情感漩涡的儿子,内心五味杂陈。 她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们三个傻儿子!” 姜美君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疼爱与无奈,“我真的没有难过,也没有强颜欢笑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迅速调整情绪,迈开坚定的步伐走向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谢秀芳。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搭上秀芳的肩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秀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姜美君已经果断向卫扬下达指令:“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清洗干净,再熬一碗香浓的鸡汤给你媳妇补补身子。” 第26章怎么过下去 卫扬闻声,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嘞。”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显得格外顺从,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毕竟,这并非他们熟知的大哥卫扬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步入厨房的卫扬,动作熟练且迅速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熟悉的布制钱袋,那正是姜美君不久前遗失的。 他目光一闪,迅疾地掀开米缸盖子,小心翼翼地在米堆中挖出一个小洞,将钱袋悄无声息地藏了进去。 此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原来,就在孙老太太一口咬定钱袋丢失的时候,卫扬恰好在门外石墩与杨树形成的狭窄缝隙间瞥见了它的踪影。 他凭借机敏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变换站位,悄然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钱袋,将其紧紧揣入怀中。 不仅如此,那两块散落在地的碎银,也早已被他眼疾手快地收入囊中,妥善藏匿。 站在灶台前,卫扬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狡黠的笑容在他脸上漾开。 他低声自语,言语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笔钱竟然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回到我手中,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屋内,谢秀芳尽管身体虚弱,却几次试图挣扎着起身,然而每一次都被姜美君温柔却又坚决地劝阻:“你就安心躺着吧,好好休养几天。家里有我们三个男子汉呢,哪还用得着你操劳半分。” 这句话里,既包含了姜美君对儿媳深深的关爱,也透露出作为一家之主的担当与承诺。 在姜美君那如春风般的抚慰下,谢秀芳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港湾,她心怀感激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份意外的恩宠,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榻上。 不多时,她便在那份安心与温暖中渐渐沉入了梦乡,呼吸均匀,表情恬静,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睡莲。 然而,此刻的姜家却犹如被乌云笼罩的湖面,波澜起伏,焦躁不安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家人们个个心事重重,无人能在这漫漫长夜中寻得片刻安宁。 屋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寒风呼啸,仿佛在低语着姜家的困厄。 “我白纸黑字签了那张欠条,结果到头来,一分钱没捞着,还要遭这等欺辱!” 姜有财一踏进门槛,便怒火中烧,他随手抄起身边物件,摔得乒乓作响,目光如炬,直指孙老太太,“你说,那笔钱到底去哪儿了?是你紧紧攥在手里,还是塞进了你那破旧的衣袋里?” 孙老太太面露哀戚,皱纹间刻满了愁苦,她颤巍巍地回答:“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接过钱就匆匆奔出,哪里还记得清有没有放进衣袋。或许,我是揣在怀里了,只是……” “是不是你在慌乱之中,揣得不够紧,那钱滑落到了地上?” 姜有财急切追问,声音里满是焦虑。 “哎呀,我想起来了!” 孙老太太忽然一声惊呼,像是从迷雾中窥见了真相,“出门时我不小心崴了脚,摔了个趔趄,莫不是那时候把钱给丢了?” 话音未落,姜有财与孙老太太立刻携手出门,沿着卫家至姜家的曲折小径,一遍遍地仔细搜寻,他们拨开草丛,翻找石缝,甚至不顾泥泞,蹲下身去查看每一片潮湿的地面。 然而,时光悄然流逝,夕阳西沉,月上枝头,他们筋疲力尽,却始终未能觅得那笔钱的丝毫踪迹。 “定是被哪个昧良心的家伙捡去了,还不肯归还!” 孙老太太瘫坐在路边,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仰天悲鸣,诅咒那个未知的小人,“天打五雷轰的小贼,快把钱还给我们啊!” 姜有财同样疲惫至极,他挺直腰杆,紧皱眉头,不耐烦地对着孙老太太咆哮:“哭有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真是越老越糊涂!” 孙老太太闻此言,抬眼看向儿子,眸中泛起晶莹的泪花,那泪水中映照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助。 姜有财见状,心中虽有不忍,但烦躁情绪仍如野草般疯长,他用力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令人心酸的画面,转身毅然离去。 孙老太太艰难起身,忍着脚踝的疼痛,步履蹒跚地跟在儿子身后,口中不住地呼唤:“有财,有财,我的好孩子,别怪母亲,母亲一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帮你凑足娶媳妇的钱……”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摇,带着无尽的哀求与歉疚。 姜有财的步伐陡然停滞,一股压抑而炽烈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烧,他转过身,凶神恶煞般地凝视着孙老太太,厉声质问道:“你别在这儿装模作样,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 话语中夹杂着尖锐的质疑与深深的失望,犹如利箭般刺向孙老太太的心。 孙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瞠目结舌,满眼的无辜与愕然瞬间化为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嘴唇微颤,竭力辩解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钱不给你?!” 言语间,那份母爱的诚挚与无私,犹如清澈溪流般流淌,却被误解的寒冰无情冻结。 姜有财的双眸如同鹰眼般犀利,他紧紧锁定孙老太太的脸庞,那狐疑的目光在她皱纹密布的面颊上反复游移,仿佛要在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寻找蛛丝马迹。 孙老太太在这样的审视下,内心的痛苦无处遁形,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我对你一片真心,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却怀疑我私藏钱财,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孙老太太悲愤交加,声音颤抖中带着无法抑制的痛楚。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屈辱,一头扎进姜有财那看似坚实实则冷漠的胸膛,仿佛寻求一丝理解和安慰。 姜有财显然未料到母亲会如此激烈反应,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冲击力撞得连连倒退,脚步凌乱。 他慌忙稳住身形,用力抓住孙老太太的胳膊,试图拽着她往回走,口中焦急地喊道:“够了够了,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第27章钱到底回来了 他的语气中既有对母亲失态的惊愕,又有对现状无可奈何的疲惫。 这一幕家庭闹剧引来了周围邻居们的广泛关注。 他们纷纷从自家门槛内探出头来,或倚门而立,或半掩门窗,目光如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紧紧盯着街道上这对母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嗤笑不已。 “哎哟,这姜有财,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他母亲为了他,连犯法的事儿都敢干,现在他倒好,反过来怀疑他母亲,啧啧,真是人心难测啊!” 一位年长的邻居摇头晃脑,语气中充满了对姜有财行为的谴责与对孙老太太遭遇的同情。 “没了卫家供他们吸血,我看他们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另一位邻居冷哼一声,言语间流露出对姜有财一家未来命运的幸灾乐祸与预言般的笃定。 夜幕悄然降临,微凉的晚风轻轻吹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却未能驱散街巷中的暗流涌动。 姜美君已端坐炕头多时,她面色沉静,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在等待,等待卫扬主动前来,毕恭毕敬地将钱交到她手中,以此证明自己的权威与卫家的秩序。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位秀才大儿子的心思。 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卫扬突然悄无声息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那张因决心而显得坚毅的脸庞。 他手心里紧握一把铁锹,那是他对抗命运、守护家业的武器。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屋后那棵见证了卫家风雨沧桑的杏树,开始在那里奋力挖掘。 虫鸣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家族风暴奏响序曲。 卫扬的心跳如同擂鼓般狂烈,那是他对未来的期待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战歌。 他知道,这一锹一铲下去,不仅是在挖掘埋藏的秘密,更是在重塑卫家的命运轨迹,挑战姜美君的权威,开启一场无声的家庭革命。 姜美君,一位心思细腻且机警过人的女子,此刻正屏息凝神,倾耳聆听周遭一切细微动静。 她谨慎地挪动着窗棂,将对着后院的窗户缓缓推开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确保动作轻巧无声,以免惊扰夜的宁静。 后院中,卫扬正全神贯注地挖掘着地面,一股执着与急切交织的气息弥漫开来。 突然,一阵“咔嚓”声清晰地穿透静谧的夜空,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直刺姜美君的耳膜。 这声音犹如惊雷般震颤着她的心弦,令她瞬间如遭电击,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僵硬如石。 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并无他人察觉此异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卫扬显然意识到工具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注意,于是果断放下手中铁锹,选择徒手继续挖掘。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他瘦削却坚毅的背影上。 那蹲在地上、专注刨土的身影在夜色下若隐若现,透出一种狡猾而坚韧的气质。 姜美君目光微凝,心中暗自评价:呵,这还真是我的好大儿子啊,行事风格如同一只野性难驯的野狗,又如同一只喂不熟的狼狗,既狡猾又贪婪。 待卫扬终于将那笔钱妥善藏匿,确认无误后。 他才如释重负,身形敏捷地悄无声息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未曾料到,自始至终,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每一道紧张眼神,甚至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未能逃过一双犀利如鹰眼的目光。 那便是姜美君,她早已洞悉一切,不动声色地将这幕戏码收入眼底。 姜美君见卫扬身影消失于门后,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悄无声息地将半开的窗户轻轻关严,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姜美君绝非任人摆布、逆来顺受之辈。 她之所以同意让姜有财母子签下那张二两银子的欠条,实则是她已亲眼目睹卫扬拾金的全过程。 那日,当她一眼瞥见卫扬手中紧握的钱袋,熟悉的样式和花纹让她心念一动,立刻辨认出那是自家的钱袋无疑。 结合孙老太太的指控,她立刻明了真相——孙老太太虽有盗窃之心,却失手丢失了钱袋;而卫扬捡到这笔意外之财后,非但没有物归原主,反而意图据为己有。 原本,姜美君还暗自庆幸孙老太太偷了个空,那笔钱仍旧属于自己。 然而,当她发现卫扬竟欲独吞这笔钱,且手段如此隐蔽时,心中的怒火开始悄然燃烧。 她决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姜是老的辣”。 夜深人静,姜美君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装束,待估摸卫扬已沉入梦乡,她手持铁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棵杏树之下。 皎洁的月光如银,洒落在她身上,映衬出她雪白的牙齿。 此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智谋与决心的光芒。 “哼,这钱,终究还是要回到老母亲的口袋!” 她低语着,手中的铁锹在月光下泛起冷光,预示着一场智斗即将在这静谧的夜晚展开。 她无比期待那个特殊时刻的到来,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那将是卫扬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如烟雾般消散无踪的一刻,他的表情将会如何? 是惊愕得目瞪口呆,还是愤怒得面色铁青? 又或是茫然失措,犹如被骤然抽离了赖以生存的氧气? 想到这里,姜美君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那画面仿佛已在她眼前生动上演。 次日清晨,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便已从梦境中清醒,满心期待地迎接新的一天。 她深知卫扬那急躁易怒、贪图享乐的性子,料想此刻的他必定是心痒难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摩拳擦掌地准备奔赴赌场,用那些不义之财换取短暂的刺激与欢愉。 然而,命运的安排却并未如她所愿,让她第一时间目睹卫扬的尴尬窘态,而是将她的视线引向了村头那座破旧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 第28章想蒙混过关 小院中,谢秀芳正在忙碌地洗衣。 她瘦弱的身躯被厚重的湿衣压得微微佝偻,双手紧紧握着衣服的一角,用力拧干其中的水分。 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映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是辛勤劳动的印记,也是坚韧生活的写照。 姜美君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与怜悯。 这时,谢杏花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手中提着一只小凳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色。 她快步走到谢秀芳身边,轻轻放下凳子,一边帮她晾晒衣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秀芳,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昨天一直忙活在田里,都没顾得上来看你。听说你差点流产,真是把我吓得不轻。” 那语气中的担忧与关怀,仿佛比真实的关心还要浓烈几分。 谢秀芳闻声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尽管疲惫仍掩不住那份温婉与坚韧。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做家务也不受影响。” 她指了指身边堆叠整齐的衣物,仿佛在无声地证明自己的话语。 谢杏花满意地点点头,顺势紧挨着谢秀芳坐下,压低嗓音,语调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与算计。 “那就好,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她顿了顿,目光在谢秀芳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前阵子生病了,大夫说他身子虚弱得补补。我想着你们家常做馄饨,肯定存了不少猪肉,能不能借我一两斤,先给他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她的眼中已然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显然早已对此事胸有成竹。 谢秀芳听罢,面色微变,显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 “猪肉都在厨房里,要不你直接问我婆婆?” 她试图推脱,但言语间却透露出对谢杏花行为的无奈与不满。 谢杏花却不以为意,连忙摆手,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模样。 “哎呀,那老太太吝啬得很,我可不敢去碰钉子。你就偷偷借我点,别让她知道,行不?” 她的语气愈发恳切,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与恳求,仿佛此刻的谢秀芳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 谢秀芳欲言又止,目光中交织着犹豫与挣扎。 面对谢杏花的请求,她既不愿违背婆婆的意愿,又不想让这位平日里还算和善的邻居陷入困境。 这矛盾的心情,就如同此刻院中的阳光与阴影,交错斑驳,难以抉择。 “别可是了,咱俩可是最亲的姐妹,在这卫家沟上,谁还能比咱俩的关系更铁呢?” 谢杏花的话语中充满了真挚与坚定,她的眼神犹如温暖的阳光,照亮了谢秀芳犹豫不决的心房。 谢秀芳望着眼前这位同甘共苦、情深似海的妹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深知这份姐妹情谊的珍贵,那是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无法磨灭的亲情纽带。 谢秀芳在杏花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微微低头,思索片刻。 那片刻的静默中,她仿佛看到了两人儿时一起嬉戏于山间小溪、共度风雨的日子,也预见了未来她们携手并肩、共抗艰难的画面。 最终,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份决然与信任在她的眼眸中闪烁,“那好吧。” 这两个字,虽然简单,却承载着无尽的信任与支持。 谢秀芳清楚记得,今早厨房的案板上还摆放着一块足有十几斤重的猪肉,那是家里难得的荤腥,也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重要口粮。 但她相信,只要小心行事,切下一小块应该不会引起家人的注意。 她决定冒险一试,只为帮谢杏花度过眼前的难关。 时间仿佛凝固,谢秀芳屏息等待着家中众人各自忙碌的时机。 终于,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交响曲,家人们各自沉浸在手头的劳作中,无人留意到她的举动。 谢秀芳瞅准时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厨房。 她熟练地操起菜刀,目光精准地落在猪肉上。 刀光闪动间,一块约摸一斤重的猪肉被迅速切下,其大小恰到好处,既能满足谢杏花的需求,又不至于引人生疑。 谢秀芳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纸仔细包裹好这块肉,每一个折角都压得严丝合缝,仿佛在包藏一份深深的姐妹情谊。 随后,她紧紧握住这份“秘密”,急匆匆地走向西墙边。 “杏花,杏花你在吗?” 谢秀芳压低嗓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盼。 他们的西墙外并无邻舍,墙根处有一条狭窄的沟渠,沟边茂密生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平日里少有人涉足,是藏匿物品的绝佳之地。 谢杏花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听到姐姐的呼唤,她立刻回应,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我在呢,你直接丢过来吧。” 谢秀芳听闻此言,心中略感宽慰,正欲将手中的猪肉抛出,却不料一道冷峻的质问声如寒冰般刺破宁静,“你在做什么?” 是卫褚,他一手提着装满井水的木桶,满脸疑惑地望过来,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的声音如同山谷回音,冷冽而威严,“大嫂,你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谢秀芳闻声,心弦骤然紧绷,仿佛被人猛地揪住。 她慌忙将猪肉藏于身后,竭力保持镇定,但言语中的颤抖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紧张与心虚,“没……没什么。” 她强作镇定,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这明显的心虚与紧张并未逃过卫褚敏锐的观察。 他眉头微皱,放下手中沉重的水桶,毫不犹豫地朝谢秀芳走来。 墙后的谢杏花显然感受到了事态的紧迫,她焦急地催促道:“秀芳,快把猪肉扔过来!” 谢秀芳心知拖延无益,果断扬手,那块包裹严实的猪肉如同一只脱弦的箭,沿着墙壁滑向墙外。 卫褚见状,眼神一凛,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猪肉稳稳落入谢杏花的手中,而谢秀芳则心惊胆战地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卫褚。 他一把抓住谢秀芳那柔若无骨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令其生疼。 第29章致命一击 “猪肉?你把家里仅有的猪肉给别人了?!” 卫褚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语气更是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 他的眉头紧皱,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显露出内心的极度不满。 谢秀芳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颤,她忙不迭地解释道:“不是给别人,是给谢杏花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急切,试图让丈夫理解自己的行为。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试图用真诚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卫褚瞬间松开谢秀芳的手腕,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那力道之大,让谢秀芳的脸颊瞬间偏向一侧,一抹红肿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迅速蔓延开来。 她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低声嗫嚅:“杏花她丈夫病弱,需要吃点猪肉补身子,我只是借给她,她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声音虽低,却透着坚定与执着。 卫褚闻言,怒火更炽,他瞪着谢秀芳,咬牙切齿地道:“咱们家的东西,何时轮到你擅自做主了?!现在跟我去找母亲,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他便拽着谢秀芳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与哀求,硬是要将她往屋里拉去。 此刻,卫扬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看似专注阅读,实则心不在焉。 半晌,他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瞥向卫褚和谢秀芳,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冷笑,“吃里扒外,活该!”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尽是对妻子遭遇的冷漠与无情。 身为谢秀芳的丈夫,卫扬丝毫没有上前制止或帮忙的意思,任由这一幕家庭纷争在他眼前上演。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姜美君看在眼里。 姜美君今日一直潜心留意卫扬的举动,期望能寻出他为人处世的破绽。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卫扬竟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书,反倒是平日里温顺善良、任劳任怨的谢秀芳,因为一片善心惹出了这场风波。 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怒气冲冲地踢开房门,如同一阵疾风般冲了出来。 门板撞击墙面发出的“咣当”巨响,犹如惊雷般炸裂在空气中,让谢秀芳顿时全身一震,心头陡然涌上一股寒意:完了,婆婆发现了! 谢秀芳害怕自己会因此遭受严厉的惩罚,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恐惧,因为她看到姜美君疾步奔来,那凌厉的目光锁定在卫褚身上,毫不犹豫地一把拧住卫褚的耳朵。 “你个浑小子,哪来的胆子,竟敢动手打你大嫂?!” 姜美君盛怒之下,手劲之大仿佛要生生拧下卫褚的耳朵,那愤怒的呵斥声在院落中回荡,震得人心头一颤。 卫褚,一个身材挺拔、身长一米八的大男孩,此刻却被疼痛折磨得蜷缩成一团,那痛苦的扭曲模样与他的身高形成鲜明对比。 他紧咬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哀嚎:“疼!母亲,疼死了!” 这声声呼喊如同利箭刺穿夜空,悲凉而无助。 姜美君闻声,手中力度骤然松开,但紧接着,她那裹着布鞋的脚尖犹如铁铸般精准地踢在卫褚的臀部,力度之大,令空气都仿佛为之一震。 “尊卑有序的道理,我还没教你吗?” 她的话语如寒冰般冷冽,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卫褚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谢秀芳,眼中燃烧着愤懑与不解:“她,她算哪门子长辈?!” 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愤怒与痛苦的嘶哑。 姜美君闻此言,目光如炬,厉声呵斥:“她是你的大嫂!卫褚,你给我听好了,你若再敢对大嫂有半分无礼之举,我不仅要打断你的嘴,还要让你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 她的语气坚决,每一个字都似重锤般敲击在卫褚心头。 卫褚心中满溢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瞪大眼睛,眼底闪烁着泪光,内心深处呐喊着:“明明是大嫂犯错在先,为何母亲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难道真要让那个姓关的女人在我们老卫家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吗?” 这份疑惑与不甘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姜美君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知道,教育孩子不能急于一时,尤其在这个家族规矩重于一切的家庭里。 她的眼神从卫褚身上缓缓移开,越过他指向前方的谢秀芳,最终定格在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卫扬身上。 卫扬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不禁心头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放下双臂,试图以最恭敬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但那股紧张与恐惧却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果然,姜美君二话不说,随手抄起一旁的木质扁担,那扁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手腕一抖,扁担瞬间化作一道疾风,直奔卫扬而去。 卫扬惊骇之下,身形矫健地跳开,虽然勉强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脸色早已吓得惨白如纸,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湿透了他的衣襟。 “母亲!您又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困惑与恐慌,回荡在这沉寂的夜晚。 卫扬的眼眸中,那抹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星子般闪烁不定,瞬间点亮了他那张无辜而冤枉的脸庞。 他瞪大的双瞳里,映射出对眼前变故的深深困惑,仿佛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 然而,姜美君对此并无半分同情,她仅是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冬夜里的寒风,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冷漠。 “正因为什么都没干,你才该挨这一顿打!” 这话语如铁石般砸向卫扬,让他瞬间僵立原地,错愕万分。 他瞪大双眼,一脸困惑地望着姜美君,嘴唇微启,似乎想从她那冷硬的表情中寻找一丝解答的线索,却又无处可寻。 第30章逆来顺受 姜美君见状,面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那神情犹如面对一个连最基础道理都无法领悟的愚钝之人。 尽管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但她深知此刻唯有耐心解释,方能让卫扬彻底醒悟。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看看谢秀芳,那个你用八抬大轿风光娶进家门,曾在高堂前虔诚拜礼、天地见证下许下誓言的正室妻子,对吧?”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卫扬心窝。 卫扬在姜美君严厉的目光下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如同迷途羔羊般无助。 他试图理解母亲为何在此刻突然提及此事,但思绪却被内心的困惑与惶恐搅得一团乱麻。 姜美君见卫扬仍是一副懵懂模样,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她厉声质问:“那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半点反抗都没有?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你还是她托付终身的丈夫吗?” 她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震得卫扬耳膜嗡嗡作响。 卫扬被母亲的怒吼吓得一颤,他嚅嗫着,试图为自己辩解:“可她的确犯错了啊……” 话音未落,姜美君便打断了他:“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也得按规矩来!公堂之上尚且允许犯人申辩,哪有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的道理?你给我好好瞧清楚,她是你的妻子,怀的还是你的骨肉!看到她遭此横祸,你身为丈夫,心里就没有丁点儿心疼和怜惜吗?夫妻本是一体,应同甘共苦,她受了欺负,你还能独善其身,受人敬重吗?这些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姜美君的话语如鞭,句句抽打在卫扬心头,让他无处遁形。 她步步紧逼,怒火燃烧的双眸紧紧盯着卫扬,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穿透。她猛地拽起卫扬的衣领,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从麻木与逃避中生生拽出。 她强行将卫扬拉到谢秀芳面前,让他直面那满身伤痕的妻子,迫使他面对自己作为丈夫的失职与懦弱。 此刻,卫扬被母亲逼至绝境,他站在那里,面对谢秀芳痛苦而又坚韧的眼神,内心深处的愧疚、悔恨与痛楚交织翻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作出抉择,是继续逃避,还是挺身而出,守护他生命中的挚爱与责任。 一番严厉的训斥之后,姜美君凝视着眼前的卫扬,只见他仍旧一副迷糊懵懂、浑然未觉的样子,仿佛那些责备的话语全然未曾入耳。 这让她胸中怒火瞬间飙升,再也按捺不住,气得她猛一抬腿,朝着卫扬的方向就是狠狠一踹:“滚开!别在这里碍眼!” 卫扬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身形微晃,心头顿时充满了满腹的委屈。 道路明明宽敞至极,自己分明站在一旁并未妨碍任何人,却被如此无端指责为挡道。 他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凭啥嘛?我又没挡路!” 姜美君冷哼一声,对卫扬的抗议置若罔闻,只是一转身,身姿挺拔地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厉声道:“谢秀芳,你给我进来!” 谢秀芳早已被姜美君的威势吓得瑟瑟发抖,此刻听到召唤,更是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犯,心中涌起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她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如纸,脚步沉重而机械,紧跟在姜美君那冰冷背影之后,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房门。 房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一道审判的铁闸落下。 谢秀芳瞬间再度战栗起来,刚才那股悲壮与勇气如同风中残烛,在这一刻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紧紧包围。 “母亲,我错了!” 不待姜美君发话,谢秀芳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之麻利,甚至让向来沉稳的姜美君都微微一愣。 她强忍住立刻上前搀扶的冲动,稳稳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你先起来,肚子里还怀着我们卫家的血脉,别闪着孩子。” 谢秀芳闻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借着这个理由,她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膝盖犹自微微颤抖。 姜美君目光如炬,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谢秀芳,沉声问道:“你说说,错在哪里了?” 谢秀芳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指尖几乎嵌入布料之中。 她声音细若蚊鸣,带着无尽的惶恐与愧疚:“我……我不该自作主张把猪肉借给谢杏花。” 她愈发垂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声音几不可闻,却字字戳心:“可……可她要是借不到猪肉,回家会被打的……” 姜美君静静听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原著中的女主角之母——谢秀芳,不仅是个默默承受、逆来顺受的苦命人,更是一个善良到近乎愚钝的傻姑母亲。 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选择,似乎都是为了别人,却往往忽视了自己的处境与命运。 这样的谢秀芳,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 书中诸多章节,细腻刻画了女主角童年时期所承受的种种委屈,这些无一不是源自于谢秀芳过度的谦让与退让。 其中一段,描绘的是孩子们欢聚一堂共享美食的场景。 餐桌上,其他孩童手中紧握着香气四溢、油光锃亮的鸡腿,大快朵颐,享受着那份属于童年的无忧无虑。 而我们的女主角,却只能默默坐在角落,捧着一碗清淡的鸡汤,看着那漂浮其上的几片薄薄的鸡肉,心中满是羡慕与渴望。 同样,当别人心满意足地咬下饱满多汁的苹果,发出清脆悦耳的咀嚼声时,她只能接过他们留下的果核,轻轻舔舐着那仅剩的一丝微甜,独自品味着那份酸涩。 这一切,皆因谢秀芳内心深处对他人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她总是认为别人比自己更需要,更值得拥有,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那份让出去,哪怕这意味着自己要忍受饥饿,要品尝生活的苦涩。 第31章认错 这种过分的谦让,看似无私,实则让幼小的女主角承受了本不该有的辛酸。 时光流转,谢秀芳的性格并未因岁月的洗礼而有所改变。 如今,她因为同情可能面临责罚的谢杏花,竟毫不犹豫地将家中珍视的猪肉慷慨借出,全然不顾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皮肉之苦。 姜美君见此情景,心中五味杂陈,既痛惜她的善良,又恼怒她的愚昧。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今日之事,我并非因你擅自做主而生气,我气的是你过于愚蠢,总是将自己置于不必要的困境之中。” 谢秀芳闻此言,微微抬起脸庞,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与卫扬如出一辙的困惑与懵懂,仿佛是对姜美君责备的不解,又像是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疑问,但她终究没有勇气追问下去。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她那红肿的脸颊,关切地问道:“现在,你的脸还疼吗?” 谢秀芳慌忙摇头,轻声道:“不疼。” 然而,姜美君一眼看穿了她的谎言,冷笑着反驳:“都肿成这样了,还说不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救世观音,非得替所有人受过不可?”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谢秀芳低声辩解:“杏花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同嫁卫家沟,我们是好朋友。” 这番话触动了姜美君心底的某处,他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反问道:“好朋友?那我问你,你出嫁时,母亲家人不是给你一枚银戒指作为陪嫁吗?为什么婚后不到三个月,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佩戴它,那枚戒指究竟去了哪里?” 姜美君的问题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谢秀芳的心灵深处。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咳,杏…杏花她呀,去年借走的。” 此时,屋内的姜美君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冷得如同凝结的冰霜。 她斜眼瞪向谢秀芳,那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你管这种只知道占便宜的主叫朋友?”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责备,让人不寒而栗。 谢秀芳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颤,她缩了缩脖子,声音微弱却坚决地辩解道:“不是的,她其实也帮过我很多。”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真诚,试图为她的朋友辩护,却又显得底气不足。 姜美君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她微微挑起眉梢,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哦?举个例子听听。”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牢牢钉在谢秀芳的心头。 谢秀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比如,比如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她今天特地跑来看我。”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份关心的感激之情,但又似乎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姜美君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带礼物了吗?”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谢秀芳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解释:“没有,她家境也不好,估计也拿不出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却又无法掩饰对谢杏花行为的失望。 姜美君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她家不是养了七八只母鸡吗?连几个鸡蛋都舍不得拿?” 她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冰凌,刺骨且无情。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谢秀芳彻底哑火了。 她紧皱眉头,努力回想着谢杏花曾经的帮助,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件她真正帮过自己的事情。 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仿佛陷入了深深的迷雾之中:怎么会这样? 姜美君冷冷一笑,犀利地道破真相:“她就是动动嘴皮子,说得多关心你、多在乎你,你却傻乎乎全信了,人家要啥给啥,你说你是不是傻透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嘲讽,仿佛在嘲笑谢秀芳的天真与无知。 谢秀芳听闻此言,心中虽不愿接受,但却无法反驳。 她知道姜美君说的是事实,谢杏花的确只是用言语安慰她,从未真正付出过实际行动。 而当老二揭穿这一切时,谢杏花更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顾她的感受。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你再把这种人当朋友,早晚被骗得连底裤都不剩。” 这句话如同预言一般,让谢秀芳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她知道,她必须重新审视自己与谢杏花之间的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谢秀芳独自在井边费力地拧着衣物,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瘦削的脸颊滑落,滴入石板上泛起的水花中。 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紧握湿漉漉的衣角,用力之大仿佛要将满腹的委屈与辛酸一同挤出。 而谢杏花,那个平日里口口声声关心她的长姐,此刻却安稳地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手中轻摇着蒲扇,连手指头都不曾动弹半分。 那些曾经让谢秀芳心生暖意的话语,此刻在她心头犹如破碎的镜片,刺痛着她对亲情的期待。她意识到,所谓亲人的关怀与在意,不过是虚伪的空话罢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痛恨自己的天真,竟会错信了谢杏花的假象。 “我知道错了,母亲,以后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谢秀芳垂下眼帘,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低下头,像是在向姜美君认错,更是在向自己认错。 姜美君闻此,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疼惜。 她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深深的关切:“行了,回去歇息吧。” 这寥寥数语,如同一道暖流,悄然抚慰着谢秀芳受伤的心灵。 谢秀芳如释重负,却又带着几分恍惚,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待她坐定,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贴身的粗布衫黏腻不已。 她后知后觉地想:母亲竟然没有动手打她! 甚至连一句严厉的责骂都没有! 以往,只要稍有差池,迎接她的便是母亲口中尖酸刻薄的“扫把星”、“贱蹄子”等恶言。而如今,母亲只是淡淡地说她“蠢”,这在她听来,甚至算不上是责备。 第32章步入正轨 这一夜,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屋内,斑驳陆离。谢秀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飞,难以入眠。 终于,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身边鼾声微起的卫扬,压低嗓音问道:“老大,你觉得母亲最近是不是变了好多?” 卫扬在睡梦中被扰,迷迷糊糊地应道:“我早被母亲训得够呛,你现在才察觉?还不是因为你照顾病中的母亲不尽心,让她记恨到现在,不知何时能消气。” 话音刚落,他便翻了个身,沉沉地再次陷入梦乡。 卫扬坚信姜美君的态度转变,源于那次她生病时自己未能床前尽孝,导致母亲心存芥蒂。然而,谢秀芳却在寂静的夜色中凝视着窗外,眸光闪烁,内心深处涌动着疑惑。 她觉得,事情的真相远比卫扬所认为的复杂得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谢秀芳端着洗净的陶盆,前往邻居家归还。 行至半途,恰巧与谢杏花狭路相逢。谢杏花一见到她,立刻收起平日里的傲慢,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疾步向她走来。 经过昨夜姜美君的教诲,谢秀芳已然心境不同,面对谢杏花的热情,她面色冷峻,不露丝毫情绪。 “你这是干啥?” 谢秀芳冷冷地开口,话语如寒风般犀利,直视着谢杏花那张瞬间僵硬的脸庞。 谢杏花眼眸瞬间蓄满晶莹的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如同春花被骤雨侵袭,让谢秀芳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暗自思忖,是否自己的言辞过于冷硬,对待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未免过于苛刻。 于是,谢秀芳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内心的不耐,以一种略显柔和的语调再次询问:“杏花,你来找我,究竟有何事需要帮忙?” 谢杏花闻声,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迅速靠近谢秀芳,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带着感激与哀求交织的复杂情绪,低声倾诉:“秀芳,你知道吗,昨天要不是你帮我解围,我恐怕已经被那恶婆母亲打得皮开肉绽了。可今天早上,那老太婆又开始作妖,非逼着我给她裁剪一件新衣裳,否则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你也清楚,我那嫂子向来容不下我,若是真被休回家,我除了投井自尽,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话音未落,谢杏花的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肆意滚落。 那疾风骤雨般的情绪变化令人措手不及。 面对这番凄楚景象,谢秀芳纵然心中仍存疑虑。 却终究无法对眼前梨花带雨的谢杏花无动于衷。 她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妥协道:“罢了,我这里确实有一块布料,本是预备为腹中孩儿缝制小衣的。既然你如此急需,那就先拿去应急吧。” “真的吗?!秀芳,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谢杏花的脸上瞬间由阴转晴,泪水尚未干涸,笑容已如春花般烂漫绽放。 她的情绪转换之快,令人惊叹,却又不由得让人对她的处境感到怜悯。 谢秀芳望着眼前喜极而泣的谢杏花,眉头微微蹙起,一抹隐忧悄然浮现在眼底。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醒道:“杏花,这布料你务必尽快归还,最迟要在孩子出生前送回来。否则,他一出生就没有合身的衣物,那该如何是好?” “哎呀,秀芳,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姐妹,我能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吗?” 谢杏花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边热情洋溢地挽起谢秀芳的胳膊,仿佛刚才的泪水与哀求从未发生过,“走吧,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取布料,别耽误了时间。” 谢秀芳无奈地任由谢杏花拽着自己,心中却已预感到这一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 然而,生活总是如此残酷,没有给人留下反悔的机会。 当谢杏花接过布料,匆匆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时,谢秀芳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懊悔与不安。 但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默默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期待谢杏花能遵守承诺,早日归还那块寄托着母爱与期盼的布料。 谢秀芳眼睁睁地看着谢杏花接过布料的那一刻,心中的悔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然而,生活并非戏台,没有重来的可能,更没有“后悔药”可供购买。 谢杏花接过布料后,甚至连一句郑重的感谢都没有留下,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谢秀芳在原地,独自品味这份因善良而衍生出的苦涩。 此刻,月色朦胧,清冷的夜风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谢秀芳立于卫家宅院之前,那熟悉的门槛此刻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令她惶恐不安,步履维艰。 昨日,婆婆姜美君还以苦口婆心的教诲试图引导她步入正轨,然而仅仅一夜之间,命运再次与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又一次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困境。 今夜,面对婆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她深知,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姜美君绝不会轻易宽恕她的过错。 卫扬,那个与母亲姜美君如出一辙、立场坚定的男人,向来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盟友。 一旦他们母子二人联起手来,她就如同一只无处藏身的孤雁,只能任凭风暴席卷,无助地承受着来自家庭内部的严厉责罚。 想到此处,谢秀芳的心犹如被巨石压住,沉重而窒息。 她凝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哀叹,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紧紧缠绕着她脆弱的神经。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待夜深人静,婆婆姜美君安然入眠之后,再悄无声息地潜回家中,或许,还能在婆婆察觉之前,侥幸躲过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夜幕如同一幅巨大的墨色画卷,缓缓落下,遮蔽了天空的最后一抹光亮。 四周陷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与远处的犬吠,为这寂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 谢秀芳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份静谧能够庇护她顺利归家。 第33章肝肠寸断 突然,一阵凉风拂过,她下意识地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身躯。 “啊!” 她惊恐万分,失声尖叫,旋即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这突兀的声音惊扰了沉睡中的卫家大院。 “安静!”被撞之人显然更为紧张,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谢秀芳心弦紧绷,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难以置信地低呼:“卫扬?你,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呀?” 与此同时,卫扬也开口询问:“你呢?怎么还不睡,在这里晃悠什么呢?”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但更多的却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原来,卫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数日。 白天,村里的铁蛋找上门来,极力邀他晚上去赌坊小试身手。 尽管家中尚未挖出足以挥霍的银钱,但卫扬却自信满满,坚信自己今晚能够凭借高超的赌技,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便能赢得盆满钵满。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刚刚跨出家门,就与同样心怀忐忑的妻子谢秀芳撞了个正着。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个欲进,一个欲出,就在他们各自迈出步伐的瞬间,前方黑暗中陡然现出一张冷峻的脸庞——正是手持黝黑烧火棍的姜美君。 那双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幕,直直地盯着这对深夜私会的夫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姜美君凝视着眼前这位大儿媳,心中五味杂陈,难以用一两句话对她做出准确的评判。 要说她怯懦,昨晚那信誓旦旦的保证还犹在耳边回荡,可转眼间,她却又糊里糊涂地重蹈覆辙,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可若说她胆大妄为,此刻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身体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又分明昭示着她的惶恐与不安。 视线转向身旁的大儿子,姜美君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无奈与痛心。 这个本该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竟畏缩如鼠,连面对问题的勇气都丧失殆尽,让人看得既愤慨又失望。 姜美君胸中怒火翻腾,直烧得肝肠寸断。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惊弓之鸟般慌忙躲到了谢秀芳背后,试图以此来逃避母亲的责备。 他毫无愧色,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儿地推给了自己的妻子:“母亲,您别生气,都是谢秀芳这败家母亲们鼓动我去赌钱的。我本来对那些玩意儿没兴趣,全是她硬拽着我过去的。” 姜美君还未来得及张口质问,卫扬便已将一顶黑锅牢牢扣在谢秀芳头顶,那副急切撇清自己的模样,仿佛生怕沾染上半点是非。 谢秀芳愕然抬头,与卫扬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眸猝然对视,一时间,所有的辩解与反驳都被噎在喉头,只剩下满腔的委屈与无奈。 “哼!” 姜美君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寒风刺骨,直透人心,“你们以为我老眼昏花,不明事理吗?你们两个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是自己主动坦白,还是打算领教一下家法的厉害?” 谢秀芳闻此言,脸色瞬间惨白如霜,恐惧使她本能地双膝跪地,声音颤抖地认错:“母亲,我知道错了,我就是耳根子太软,又一次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借给了谢杏花。您尽管打我吧,我现在真的悔恨至极。” 然而,卫扬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比姜美君还要气愤,他声色俱厉地斥责:“你这个败家母亲们,又拿什么家底去填别人的窟窿了?是不是不被打得皮开肉绽就不懂得收敛?母亲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你,我绝不会拦着!” 言罢,卫扬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企图借机溜之大吉。 然而姜美君何等精明,哪会让他轻易逃脱? 她手中的烧火棍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击中卫扬的小腿。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卫扬应声倒地,摔得四肢朝天,狼狈不堪。 夜色深沉,寒风在静谧的乡间小路上低语,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光影。 此时,卫扬正悄悄推开自家木门,企图趁着夜色的掩护,逃离家中那压抑的氛围。然而,他的脚步还未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如同雷霆般炸响在这宁静的夜晚。 “还想往哪儿跑?你媳妇犯错是一回事,你半夜偷摸出去赌博就是对的了?还想混淆视听、浑水摸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玩意儿!” 母亲姜美君的话语如同尖锐的箭矢,直刺他的心头,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失望与愤怒。 她手中紧握的竹条,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随时准备再次挥舞。 卫扬身形一僵,脸庞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 他抚着刚刚被竹条抽中的小腿,那里已然红肿一片,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他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滚落下来。 母亲打他越来越狠,越来越频繁,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似乎在每一次鞭打中燃烧得愈发炽烈。 他心中满是委屈与苦楚,却无法反驳,只能默默承受这份责罚。 姜美君紧锁眉头,眼神中交织着严厉与忧虑。 她厉声喝道:“别叫我,你们两个给我进屋去,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治你们!” 说罢,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卫扬与谢秀芳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对望一眼,彼此的眼中皆是满满的惊愕与不安。 “打了也罢,骂也罢,怎么还会有惩罚?” 卫扬与谢秀芳心中暗自嘀咕。 这闹腾的一幕,引得屋内的卫褚、卫晖兄弟俩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走出房间,四人一同来到姜美君门前,屏息凝神,等待母亲的裁决。 姜美君坐在床沿,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那一片漆黑的田野上,若有所思。 她深知大儿子卫扬对赌博的热衷,那股子痴迷劲儿仿佛扎根在他心底,犹如毒瘤般侵蚀着他的人生。 第34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过去,他输掉的钱不在少数,看着他因输钱而暴跳如雷的模样,却半点也不心疼,恐怕原因就在于那些钱并非他亲手辛勤劳作所挣,而是赌桌上侥幸得来的浮财。 常言道,事不关己,痛痒难知。 既然卫扬对金钱没有切肤之痛,那么,只有让他亲身经历劳动的艰辛,才能让他明白生活的不易,或许能唤醒他沉睡的责任心。 想到这里,姜美君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母亲特有的智慧与坚韧的交融。 “大儿啊,明日起你就甭温书了,跟着你两个弟弟去田里劳作,他们干多少,你也得干多少,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姜美君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敲入卫扬的心底。 “我……我去干农活?” 卫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 他从未干过农活,更谈不上会,那繁重且枯燥的田间劳作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面对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这次他是逃不过去了。 “以前没干过,明天不就开始了吗?” 姜美君的话语虽平淡无奇,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面庞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冷硬石板,毫无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光芒。 他瞥了一眼卫褚与卫晖,两位年纪尚轻的弟弟,他们在他面前宛如初生牛犊,尽管略显稚嫩,却已展现出不畏艰难的勇气。 “你两个弟弟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何况你脑瓜子灵光,种地这点小事,学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姜美君的话音刚落,卫褚与卫晖便如捣蒜般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期待。 卫褚爽朗地应道:“对对对,很容易的,就是稍微辛苦点儿。” 而卫晖则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能把大哥教得溜溜的,村里的小孩七八岁都能干,大哥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他们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回荡,仿佛是一首激昂的战歌,鼓舞着卫扬的决心。 卫扬心中纵然百般不愿,面对姜美君这看似平淡实则严厉的“惩罚”,他深知无法反驳。 他紧抿双唇,目光中交织着无奈与坚毅,最终默默接受了这个挑战。 他知道,姜美君并非刻意为难,而是希望他能真正体验生活的艰辛,从而磨砺自己的意志。 姜美君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此时又缓缓转向谢秀芳。 这位大儿媳面容柔美,耳根子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圣母般的悲悯情怀。 姜美君深知,若要矫正她的性子,必须让她亲身体验到人间冷暖,明白善良并非一味的付出,而是要在坚守原则的同时,学会保护自己。 姜美君眼珠微转,仿佛在心中盘算着什么,随后沉声开口:“秀芳,我记得你之前借给王家三母亲一壶大豆油,对吧?明早你就去把油要回来。” 此言一出,谢秀芳原本温婉的面色陡然一变,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瞪圆,犹如被惊动的铜铃,满是惊讶与困惑。 姜美君并未因她的反应而停歇,反而继续道:“还有,谢杏花去年从你那儿拿走两双鞋底,说是临时借用,这一晃都一年了,也该归还了吧?正好卫扬明天下地,缺双鞋,你去把鞋底要回来,给他做双新鞋。” 他的话语如铁锤般,一下下敲击在谢秀芳的心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谢秀芳本想推脱,但看着姜美君那威严的目光,她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怯生生地低语:“那……如果他们不肯还怎么办呢?” 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流露出无助与惶恐。 姜美君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犹如寒风刮过,直勾勾地盯着谢秀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辩驳的力量:“这些都是经你手借出的,你要是要不回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份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而后才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那便是你失职。” 这句话犹如重锤,重重地砸在谢秀芳心头,让她深深地意识到,生活并非只有温情脉脉,更有着需要坚守的原则与底线。 谢秀芳眼神坚定,话语中充满决然,“我一定能把那些东西要回来的,他们当初借走时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会还的。” 她的语气中混杂着一丝委屈与执着,仿佛那些物品承载着她的信任与期待。 姜美君坐在一旁,面带温和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虽静谧却暗藏深意。 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谢秀芳,眸光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睿智。 心中暗自思忖:真的会还吗?这许许多多的日子过去了,为何那些借物之人仍无主动归还之意,是忘记了承诺,还是有意拖延?这其中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方能体会其深浅。 “好了,时候不早,大家也都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美君的话语轻柔如丝,笑语盈盈间却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热讽,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人生戏剧。 他深知,对于像谢秀芳这般心性纯良却涉世未深的人来说,唯有亲身体验过人情的反复无常,撞上现实的南墙,方能深刻领悟到人心的瞬息万变,从而在未来的生活中学会更加审慎地对待他人。 当谢秀芳将那块精心挑选的布料慎重地递到谢杏花手中时,她的心中已然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懊悔。 那布料上的每一寸纹理、每一种色彩,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轻信与天真。 然而,世间哪里会有可以让人回到过去的后悔药呢? 谢杏花接过布料,脸上并无半分感激之色,转身离去,只留给谢秀芳一个冷漠的背影。 此时的谢秀芳,内心犹如一团乱麻,纷繁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无法平静。 想到回家后可能面临的责难,她更是胆怯不已。 昨日,姜美君还曾苦口婆心地告诫她,提醒她提防人性的阴暗面,谁知仅过了一夜,她便重蹈覆辙,再次栽倒在同样的陷阱之中。 第35章还妄想蒙混过关 如今,她几乎可以预见姜美君那失望而又严厉的目光,以及随之而来的严厉教诲。 更让她忧虑的是,卫扬素来与姜美君立场一致,若是他们母子二人联起手来对她施压,那她将如何应对? 想到此处,谢秀芳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命运走向绝路。 她抬起的脚步,在家门口顿了顿,终究没有勇气跨进那道门槛。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前方等待她的是一场无法逃脱的风暴。 夜幕渐渐降临,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般笼罩下来,直至四周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谢秀芳孤身一人在卫家大门口徘徊,她打算等到夜深人静,婆婆已经沉睡,那时再悄悄回家,或许还能侥幸躲过这一劫。 就在夜色最浓之际,正当谢秀芳转身欲离开之时,却不慎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身躯。 “啊——” 她惊恐地尖叫出声,随即意识到此举可能会引来注意,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叫!”那被撞之人声音低沉且急促,明显比谢秀芳还要紧张。 谢秀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借助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顿时惊诧万分:“卫扬?你怎么不在屋里睡觉,反而跑出来做什么?” 她的话语中满是困惑与不安,眼前的卫扬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也让这个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未知的变数。 与此同时,卫扬的目光如炬,锐利地锁定在妻子谢秀芳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质问与不满:“你呢?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地在这儿晃悠什么?”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对这个深夜不寻常举动的疑惑与责备,仿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直击人心。 卫扬已按捺多日,白天铁蛋那家伙不知从哪儿嗅到了风声,找上门来,约他晚上过去赌两手。 尽管那笔传说中的横财还未现世,但卫扬心中早已波澜壮阔,自信满满。 他打算今晚以无本之身,空手套白狼,一分钱本钱不出,也要在那昏暗的赌坊中杀出一条血路,赢得个盆满钵满,让那些平日里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刮目相看。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他刚迈出门槛,尚未踏足夜色的广阔舞台,就与谢秀芳狭路相逢。 两人如同一对偷食的小老鼠,你推我挡,一个欲进,一个欲出,慌乱的手势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前方黑暗中赫然现出一道令人心悸的身影——姜美君,她那张阴沉如铁、冷若冰霜的脸庞,以及手中紧握的乌黑烧火棍,犹如死神的镰刀,瞬间划破了静谧的夜幕。 姜美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儿媳谢秀芳,心中五味杂陈。 这女人,说她软弱吧,昨晚还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今儿个就像晨露般蒸发,明知故犯,挑战她的底线;说她有胆识吧,瞧瞧这会儿吓得,脸色比月光还苍白,娇小的身躯更是如秋叶般颤抖不止。 姜美君不禁暗自叹息,这谢秀芳,怎就如此让人又爱又恨。 再看身边的长子卫扬,姜美君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他那畏缩的模样,仿佛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小兽,躲在谢秀芳背后,企图以此逃避母亲的责难。 更令人气愤的是,卫扬竟顺手就把罪责一股脑推给了妻子,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嘴脸,让姜美君心头的怒火瞬间燎原。 “母亲,都是谢秀芳那个败家母亲们鼓捣我去赌钱的,我其实压根不想去,她偏要拉我去。” 卫扬的话音未落,姜美君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她还未开口责问,卫扬便已将黑锅稳稳扣在谢秀芳头上,那副无辜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谢秀芳愕然抬眼,迎上的却是卫扬那双闪烁着威胁光芒的眼睛。 她喉头一紧,想解释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化作无声的挣扎。 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可能成为姜美君手中的火种,点燃这场家庭风暴。 姜美君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冬夜里的寒风,穿透骨髓。 她瞪视着面前这对夫妻,厉声道:“哼,你们当我老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为啥在这儿!自己乖乖交代,还是等着我拿棍子来问?” 话语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不敢轻易吹动,生怕打破这即将爆发的沉默。 谢秀芳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般惊骇,脸色瞬间惨白,心慌意乱之下,膝盖一软,双膝重重地砸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惶恐不安地抬头望向姜美君,声音颤抖而悔恨:“母亲,是我不对,我耳根子太软,又一次将家中珍贵之物借给了谢杏花。您责罚我吧,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 哪知,卫扬在此时竟戏剧性地展现出比姜美君更为愤慨的神情,他眉头紧锁,眼眸中闪烁着怒火,厉声喝道:“你这个败家母亲们,又拿家中什么宝贝去填别人的无底洞了?是不是一天不挨板子,你就浑身不得劲?今日母亲要狠狠教训你,我绝不会拦着半步!” 话音未落,卫扬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着姜美君振振有词:“母亲,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您必须严加管教,让她长记性!” 话音未落,卫扬便欲趁姜美君尚未反应之际,狡猾地转身溜走。 然而姜美君目光如炬,哪能让他的小伎俩得逞。 她随手抄起一旁的烧火棍,手腕轻轻一抖,“啪”地一声脆响,烧火棍准确无误地抽在卫扬的小腿上。 卫扬顿时痛得面容扭曲,身形一歪,重重摔倒在地,尘土四溅。 “还想跑?”姜美君厉声道,眼神凌厉如刀,“你媳妇犯错归犯错,你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去赌钱,以为能瞒天过海?还想搅混水、蒙混过关?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有胆做恶事、没胆承认的混账东西!” “母亲……” 卫扬捧着火辣辣疼痛的小腿,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带着哭腔。 第36章凭什么借给你 他心里明白,母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下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 他感到无比委屈,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伤心、羞愧、悔恨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冷眼看着卫扬,眉心微皱,厉声斥道:“别叫我母亲,你们两个给我进屋来,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整治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 说罢,她转身走进屋内。 卫扬与谢秀芳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困惑。 他们不明白,明明已经承受了责打与训斥,为何姜美君还要继续惩罚? 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风暴,不仅让两人战战兢兢,更吸引了屋内的卫褚和卫晖。 他们纷纷走出房门,聚在姜美君的屋前,紧张而又好奇地围观着这一切。 姜美君背对着众人,独自坐在床沿,眼神凝重地思索着。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老大卫扬沉迷赌博,这个问题非彻底解决不可。 他过去输掉那么多钱,虽然每次事后都会懊悔不已,但从未真正体会过赚钱的艰辛,自然也就无法深刻理解那些血汗钱的价值。 看来,必须让他亲自体验一番生活的不易,才能让他真正醒悟,从此戒赌回头。 常言道,不亲身历经生活的辛酸与痛楚,便难以领悟其中深意。 姜美君深知这一点,故而此刻她挺直腰身,目光如炬,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狡黠且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沉声宣布:“老大,从明日开始,你的书斋生活暂且搁置,你需与老二、老三一同踏入那片熟悉的田野,同他们一样挥汗如雨,锄犁耕作。记住,无论他们付出多少辛劳,你都必须毫无保留地并肩而行,丝毫懈怠不得。” 卫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之余,他瞠目结舌,双眸圆瞪,瞳孔中倒映出无法置信的惊愕。 “母亲,您是说让我去干农活?” 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夹杂着困惑与抗拒,“我从未涉足过田间地头,更别提熟练掌握那些农事技巧了,这如何使得?” 姜美君闻声,面色未改,语气却愈发坚定,犹如磐石般无动于衷。“过去未曾经历,并不代表未来不能尝试。” 她语重心长地回应,“你那两位弟弟,初时亦是对此一窍不通,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你素来聪慧过人,区区农事,对你而言不过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之事。老二、老三,你们说是不是?” 她侧目看向卫褚与卫晖,二人会意,连忙点头附和,异口同声道:“对对对,其实并不难,只是有些辛苦罢了。” 面对全家人的赞同,卫扬纵有千般不愿,此刻也如风中残烛,无力反驳。 姜美君所言之罚,犹如铁律,他深知违背不得,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 早饭的温热尚在腹中缓缓化开,谢秀芳轻抿着嘴角残留的米香,脚步悠闲地穿过了清晨微凉的薄雾,朝谢杏花家门徐徐行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日常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温柔的光晕。 及至门前,她略作迟疑,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轻轻叩响木质门扉。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谢杏花探出头来,面上挂着惯常的亲切笑容。 谢秀芳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不动声色地引出去年鞋底的事。 于是,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谈及去年某个晴朗的日子,似乎有那么一件小事,关乎一双精心缝制的鞋。 然而,谢杏花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她的眼眸中竟没有丝毫记忆的波澜,只是一味回避,绝口不提归还之事。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谢秀芳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挣扎,那是一种被忽视与不被尊重的痛楚。 终于,谢秀芳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地吐露了真相:“你还记得吗,去年为了卫扬,我夜以继日,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缝制了两双鞋底。当时你说因为家中急用,小叔子又亟须,才暂时借走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谢杏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迅速以手捂唇,发出一声故作惊讶的轻呼:“哎哟,这事儿我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秀芳闻言,不禁瞠目结舌,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重要的事情,如何能轻易忘记? 要知道,谢秀芳的手艺在村里是有口皆碑的,她亲手缝制的鞋底。 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匠心,拿去集市上卖,一双就能换得数十文铜钱,两双加起来更不是一个小数目。 眼见对方似乎并无归还之意,谢秀芳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门边那柄半新不旧的铁镐上。 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还有那柄铁镐,你们也借用多时了,我稍后便会来取回。” 谢杏花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紧张,快步横在铁镐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借我们的,这明明就是我家的东西。” 谢秀芳不急不缓,目光直视谢杏花,清晰地提醒道:“分明是两个月前,你家急缺工具,特意向我借去的。” 此时的谢杏花,先前的客气与礼貌瞬间瓦解,面露愠色:“谢秀芳,我当你是我姐妹,你倒好,一大早来给我添堵,一会儿说鞋底是我的,一会儿说铁镐也是,它们能认主说话吗?” 面对谢杏花的强词夺理,谢秀芳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谢杏花,你怎么能这样!借的时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诺会还的!” 谢杏花嗤笑一声,态度傲慢无礼:“我凭自己的本事借来的,凭什么要还?” 谢秀芳见状,心下了然,一股决绝之气油然而生:“那么,昨日你借走的布料,前天的猪肉,现在通通还我!从今往后,我谢秀芳再也不会借你一物!” 此言一出,谢秀芳内心虽有波澜,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清事实的释然。 婆婆曾经的忠告在耳畔响起,谢杏花视她为可随意利用的冤大头,而非诚挚相待的朋友。 在这场友情与利益的较量中,谢秀芳终于认清了彼此的位置,也更加坚定了往后处世的原则。 第37章逃避劳作 谢杏花瞬间撕去了平日里那张伪善的面具,眼中闪烁着恶狠狠的光芒。 直勾勾地盯着谢秀芳,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嫁给了秀才就妄自尊大,觉得比别人高出一头!我找你借东西,那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抬举你,你要是不知好歹,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其他人就算求到我门前,我都懒得搭理,偏偏对你,只因我们同饮一村水,同走一条路,我才愿意跟你亲近几分。怎么,现在你这是想跟我彻底撕破脸皮,来个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谢秀芳被这一番强词夺理激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怒目圆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击:“你!真是恬不知耻,没有底线!” 她强忍着心头的愤怒,高声喝道:“速速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而谢杏花却不紧不慢,嘴角挂着一抹无赖至极的笑容,一副吃定了谢秀芳的样子:“我偏不还,除非你有耐心,等到哪天我心情好了,自然就会还给你。” 她的心思,显然从未真正考虑过归还二字。 谢秀芳气得脸色铁青,为了腹中胎儿的安危,她不得不强压怒火。 深吸几口长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从谢杏花家愤而出门后,谢秀芳又连续走访了几户人家,希望能要回那些被借走的物件。 虽然最后大多物归原主。 但那些人的眼神里无一不透露着埋怨与愤恨,似乎谢秀芳讨回的,是他们视如珍宝的东西。 唯有一户人家,爽快地归还了物品,并且表达了感谢,这在冷漠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难得。 谢秀芳心中充满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当初诚恳请求借用时是一副面孔,如今却又像翻书一样变得如此之快。 “借钱的是大爷” 这句话,她今天才算是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而更深层次的真相也渐渐浮现在她的心头——整个卫家沟上下无人不知,家中的实际掌权者其实是她的婆婆,为何这些人偏偏选择向她这个柔弱女子借贷?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这群人心知肚明,即便谢秀芳擅自做主借出物品会招致何种家庭内部的风波,他们也完全不在意。 因为在他们眼里,谢秀芳是个易于糊弄的傻瓜,是一个可以任意宰割的冤大头! 这份醒悟让谢秀芳的心沉甸甸的。 如同灌了铅一般,满腔的憋屈和不甘几乎要将她淹没。 而她的丈夫卫扬,作为与她心灵相通的伴侣,也深切感受到了妻子所承受的压力与不公,内心同样波涛汹涌,誓要与她共同面对这一切不公。 四月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仿佛能挤出水来的沉闷,让人感到呼吸都有些窒碍。 卫扬蹲坐在泛着泥土气息的田埂边上,脚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块块干燥的土疙瘩,眼神空洞地眺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子。 他的心中似乎也被这春日的慵懒所占据,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该近饭点了吧,咱们回吧?” 他朝不远处正挥汗如雨的两个身影喊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两人,正是他的弟弟——卫褚与卫晖,他们正默契十足地埋头于田间劳作,对于他的呼唤,只以汗水为答,不予丝毫回应。 卫扬轻轻哼了一声,仿佛是对这份被忽视的抗议,又似乎是对自己的自嘲。 他心想,无人相伴也无妨,便独自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正欲迈步返回,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姜美君缓缓向他走来,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见到母亲,卫扬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孩子般的笑靥:“娘,您是特地来看我的吗?快来瞧瞧,这些绿油油的小苗都是我亲手培育的呢!” 他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一排排整齐而稚嫩的幼苗,眼中闪烁着自豪之光。 春播之际,每一坑中多撒几粒种子,待到它们破土而出,竞争生长,再挑选出最为健壮的那一株留下,其余则忍痛割舍,这便是俗称的“间苗”,以此确保作物能够充分吸收养分,健康成长,免受过度密集带来的营养不良之苦。 这个看似简单的农活,却是保证丰收不可或缺的一环,尽管它平凡至极,几乎人人都能掌握,但对于卫扬而言,却是他少有的成就感来源。 “这些,就是你一个上午的‘杰作’?” 姜美君的语调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零星散布的幼苗,又转头看向卫扬,语气中带着微妙的责备。 面对母亲的质疑,卫扬倒是挺起了胸膛,一脸的理直气壮:“是啊,娘,您看我这不是累得满头大汗嘛。二弟、三弟,剩下那块地就交给你们了,我先陪娘回去休息喽。” 说完,还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襟,企图掩饰那份想要逃避劳作的心思。 他总是这样,享受着母亲给予的那份特殊的宠爱。 而此刻,他又转头冲着姜美君眨眨眼,似乎想用一句玩笑话缓解气氛:“娘,您别太心疼我了,其实我也没怎么累着。”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已经准备迈向回家的小径,不料,一声“站住!”如同冰冷的符咒,硬生生将他的步伐冻结在了半空中。 姜美君的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卫扬身形一顿,满脸错愕地转向母亲,像是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孩子。 母亲的语气平静而不失严厉:“我今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老二老三做多少,你也要做同样的量,这么快就忘了?” 她的目光严厉,却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 这话一出,连旁边一直低头劳作的卫褚与卫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与震撼。 卫扬更是指了指头顶的日头,试图用时间作为借口:“可是娘,您看这都快到中午了呀。”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提醒母亲,该是收工吃饭的时候了。 第38章 连累 姜美君的嘴角轻轻勾起,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没错,假如你不赶紧打起精神,恐怕真要与这星辰为伴,直到皎皎明月挂上梢头了。” 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份隐忍的宽容,似乎在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提醒对方。 事实上,姜美君的这番话,已经是他对这位家族中历来被视为掌上明珠的读书人——卫扬,所能展现出的最大限度的宽厚了。 卫扬,一个自小在书堆里长大,从未沾染过田野风尘的孩子,何曾体验过如此沉重的体力劳动之苦。 相比之下,卫褚与卫晖这对兄弟能在田间劳作半个上午而不辍,而卫扬却只能从烈日当空挣扎到月光倾洒,才算是勉勉强强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 此刻的他,宛如一条被疲惫压垮的老犬,四肢无力地趴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竭力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力量。 不自觉间,他的手狠狠锤向自己酸痛不已的腰部,那里像是承载了千斤重担,随时可能崩溃断裂。 仰头望向那片辽阔而深邃的夜空,卫扬的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愁与疑惑。 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前所未有的疲倦? 难道,一直以来,卫褚与卫晖都是这样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何以从不言苦,从不诉累? 就在这个瞬间,一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犹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猛然冲破了心灵的围栏,跃入了他的脑海。 他恍然记起,卫褚与卫晖并非不曾发出过辛劳的呻吟,只可惜,他们的声音总被他当年那带着优越感的嘲笑所淹没。 彼时,正值他高中秀才的荣耀时刻,自视甚高的他,曾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刺耳的话语,认为他们的辛劳理所应当,只因他们不识字,生来便应背负黄土,面朝青天。 随着这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股酸涩与深深的愧疚在卫扬心中翻腾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目光落在两个弟弟身上。 卫褚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看透一切、乐于置身事外的姿态;而卫晖,尽管没有明显的笑容,却悠然自得地哼唱着轻快的小调,那份自在与满足,昭示着内心的平和与愉悦。 就在这一瞥之间,刚刚萌生的内疚之情,如同被风卷残云般瞬间消散。 卫扬暗自苦笑,这两个似乎从不知愁滋味的小子,哪里需要他多余的怜悯与同情呢?他们的心,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也明亮得多。 忽然之间,卫褚的动作迅如疾风,猛地一拽,将他的胳膊轻轻提起。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卫扬心头猛地一颤,惊讶之余,他竟发现自己那只手臂竟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卫褚坚实宽厚的肩膀,仿佛一种默契多年的习惯。 与此同时,另一边,卫晖温热的手掌也恰到好处地接住了他的手,两兄弟的配合如同行云流水,无需言语,只有行动中的深深默契。 那一刹那,原本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身体负担,仿佛被无形的暖流融化,减轻了不知多少。 卫扬那几乎要被重压折断的腰杆,在两股温暖力量的支撑下,也渐渐找到了一丝久违的舒缓。 他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感动与尴尬交织,一时语塞。 卫扬欲言又止,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身旁两个弟弟的笑脸上。 月光如洗,轻柔地洒在三人的身上,为这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温馨。 卫褚与卫晖的笑容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媚灿烂。 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治愈。 “大哥这是废了?连走路都靠我们俩了?” 卫晖故意挑眉,打趣道,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关切。 “果然不行啊,还得靠小弟们出马。” 卫褚接着话茬,笑中带着几分宠溺,眼神里闪烁着兄弟间独有的那份嬉闹与支持。 面对二人的调侃,卫扬佯怒,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本想借机发作,给这两个家伙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威严不容小觑。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这两双年轻却坚定的手牢牢握住时,所有的怒气顿时化作了无奈的浅笑。 “你们给我等着瞧!下次换我来照顾你们!” 他故作严厉地放出了“狠话”,但语气中的温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队伍的最后,姜美君悠然自得地漫步,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步伐轻松,浑身散发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息。 她的身影在月色下拉长,显得分外孤高而淡然。 夜色渐浓,繁星点缀天际,卫扬独自一人默默消化着三人份的饭菜,连衣物都未来得及脱去,就已疲惫不堪地瘫软在了炕上。 他沉沉地睡去,面容虽然疲惫,却因心中那份来自家庭的温暖而显得异常安详。 谢秀芳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疼惜,轻手轻脚地帮他脱去鞋袜,心里暗暗抱怨着:“看把老大累成这样,哪个当娘的能不心疼呢?” 而作为后母的姜美君,态度则显得有些不同,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冷静与淡漠。 尽管前一夜众人忙至深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美君便毫不留情地催促着卫扬前往田间劳作。 卫扬在晨光中踉跄起身,眼中含着泪光,向着姜美君恳切地发誓与道歉,承认自己沉迷赌博之错,保证往后绝不再犯。 他说,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赚钱的艰辛与生活的不易,每一滴汗水背后都是生活的不易与坚持。 姜美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几分赞许与欣慰。 他轻轻拍了拍卫扬的头顶,那动作里既有长辈的慈爱,又不失为一种鼓励。 然而,这温情的瞬间转瞬即逝,姜美君忽然间抬起一脚,虽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却也不失威严,直接将卫扬轻巧地“送”出了门外,门板轻轻晃动,似乎也在无声地抗议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 夜色如水,星辰点缀着幽静的天空,仿佛前夜的场景再度轮回。 第39章幸灾乐祸 卫扬的身体在两个兄弟——老二与老三的左右扶持下摇摇晃晃,他们脸上既有着对兄长的心疼,又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沿着熟悉的小径,三人再次踏上了前往田间的路途,脚下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夜风中夹杂着一丝凉意,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像被复制粘贴一般,平淡无奇却也充满了辛勤汗水的味道。 卫扬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个循环,从晨曦微露到夕阳西下,日复一日地在田间挥洒汗水,他的身影渐渐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终于,在某个夜晚,卫家沟上的人家结束了劳作,享受着餐后的片刻宁静,陆陆续续地聚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交流着日常琐事,那情景温馨而亲切。 卫扬刚在石凳上坐下,便觉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近,铁蛋,那个总是带着些狡黠笑容的邻家青年,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几乎是贴着卫扬坐下。 “嘿,你这家伙,真去田里挥锄头了?” 铁蛋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双眼圆睁,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卫扬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的倦意难以掩饰,甚至懒得开口多解释一句。 他心中五味杂陈,连日的劳累让他几乎不愿多浪费唇舌。 铁蛋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咋舌道:“这,这也太离谱了!你那两兄弟怎么忍心?你是读书人啊,手上该拿的是书卷和笔墨,而不是锄头和粪筐!” 言罢,他还夸张地摇了摇头,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卫扬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娘的意思。” 简单几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铁蛋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道:“唉,大娘这是糊涂了。田是得照顾,可再怎么用心耕种,收成也就那样,挣些血汗钱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这话像一支锐利的箭,正中卫扬心中的疑惑,他何尝不明白读书人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特别是作为一个卫家沟上百年来唯一的秀才,这荣耀本应让他站在更高的起点,而非屈身于田间地头。 正当卫扬心中五味杂陈之际,铁蛋凑近了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就像是算盘珠子在跳动,充满了诱惑:“我说,我这几天手气特好,要不要跟我去耍两把?换换心情也好嘛。” 卫扬心中一紧,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碰过那熟悉的纸牌了,手痒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忍不住回头望向家的方向,那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而遥远。 最终,他做了决定,迈开步伐跟上了铁蛋,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一次能够转运。 毕竟,田里的活儿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娘或许不会再对他的“小嗜好”横加干涉了吧? 以往输,是因为囊中羞涩,心里慌张;但如今,他在自家杏树下藏了个小小的秘密——一笔不小的“储蓄”。 想到赌桌上,有了这份底气,就连财神爷也得给自己留几分情面,卫扬的心情不禁振奋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赢得盆满钵满。 手捧大把银钱,满脸得意地站在娘亲面前,娘亲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所有的不满和忧虑都将化为乌有。 怀揣着这样的憧憬,卫扬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随之烟消云散,脚步不由得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此时,夕阳洒落,晚霞如织,卫褚和卫晖肩上挑着沉甸甸的水桶,踏着细碎的光影从村头那口古井边缓缓归来。 他们的步伐虽显疲惫,却难掩一丝轻快。 远远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大哥那渐行渐远,与铁蛋并肩而行的背影上,心头不禁泛起了难以名状的兴奋波澜。 上一次,大哥因为私下里偷偷摸摸地参与赌博,不幸被精明的娘亲发现,结果兄弟三人一同被罚下田劳作,那段日子的辛苦至今仍让他们记忆犹新。 而今,大哥再度前往铁蛋家,是否预示着家中那些繁重的挑水劈柴等活计,从此能够分担到大哥身上,让哥仨共同承担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一股清泉滋润了他们的心田,激起了无尽的遐想。 几乎在同一瞬间,卫褚与卫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家中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卫褚狡黠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卫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促狭:“你去敲门,问问娘睡下了没?” 卫晖机警地一侧身,嘴角挂着一抹顽皮的笑意,躲开了卫褚的轻推:“才不去呢,你去!” 两人你推我搡,互相逗趣着,心里却打着同一个算盘——向娘亲“告状”,却又都不愿意直接站出来做那个可能引来责骂的“前锋”。 自幼年起,他们就深知娘亲的心偏于大哥,以往的经验告诫他们,任何的抱怨或报告最终只会招致娘亲对他们的责备。 但这一次,兄弟俩心里揣着一丝异样的希望,觉得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大哥的行为可能真的会让娘亲有所行动。 因此,一种既期待娘亲不再苛责,又害怕一如既往受到责骂的复杂情绪。 在他们心中激烈地碰撞交织,最终这微妙的心理战演变成了推脱对方去做那个“受气包”。 卫晖狡猾地又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小步,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卫褚见状,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鼓起勇气,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在门上敲响了三声。 随即如同兔子般敏捷,一闪身躲在了卫晖背后几步之外,一脸无辜。 卫晖一怔,尚未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门扉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缓缓开启,姜美君那熟悉而严厉的身影映入眼帘。 “咋了?” 她目光犀利,带着一丝疑惑,直视着两个大的孩子。 卫褚眼珠一转,迅速指向卫晖,试图将“重任”推给他:“娘,老三有话要说。” 卫晖见状,顿时急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我没,我……”话未说完,便迎上了娘亲不耐烦的目光,那严厉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第40章尘埃落定赢了 终于,卫晖放弃了抵抗,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我看到大哥往铁蛋家去了,恐怕他又去赌博了。我记得娘说过不让去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细不可闻,眼神中满是不安与忐忑。 姜美君闻言,眼皮轻轻一垂,神色凝重。 她沉默片刻,随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别管了。” 话语简洁,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随着这简单的一声“哦”,姜美君不再多言,转身重新步入屋内,留给了门外的两个儿子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连串无解的猜想。 卫褚与卫晖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眉宇间尽是不解:“母亲这番言辞,究竟何意?莫不是动怒了?” “恐怕确是如此。” 卫晖低声回应,眉头紧锁。 “为何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将大哥拽回家中严加管教呢?” 卫褚疑惑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此事我也难以揣摩。” 姜美君内心明镜似的,她深知,对于一个沉迷赌博的人来说,简单的责罚远不足以令其彻底悔改。 一场深刻的教训,方为关键所在! 于是,在这之后的第三日,姜美君领着卫扬前往镇上贩卖手工制作的馄饨。 然而,卫扬的心思显然不在生意上,即便顾客重复提醒付款,他也显得反应迟钝,心神恍惚。 就在这简陋摊位的不远处,一群年轻男子围成一个紧密的圈。 正全神贯注地投掷骰子,进行非法的赌博活动。 喧嚣与紧张的气氛笼罩着这片小天地。 人群之中,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年尤为引人注目,他出手阔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显赫家世的气息。 然而,幸运之神似乎并不眷顾于他,仅仅一炷香燃尽的短暂时间,数十两白银便如流水搬离他而去,落入他人囊中。 赢家肆意的笑声穿透嘈杂,高声炫耀着自己的收获:“真是赚大发了!” 那位华服少年却满脸不甘,执意要翻盘,口中不断念叨着“再来一次,一定要赢回来”。 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又一次惨败。 此刻的卫扬,目光仿佛被那赌桌死死吸引,心潮澎湃,暗自思量,若自己能上场,定能让那些输家的钱财改姓“庄”…… 姜美君的目光敏锐捕捉到了卫扬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嘴角轻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 她心中有数,这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娘,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话音刚落,卫扬捂着腹部,动作迅速地抓起摊上几枚碎银,借机一闪,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转眼,巷口处鬼鬼祟祟探出了一个脑袋,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那诱人的赌桌方向。 姜美君低头继续忙碌,双手熟练地包着馄饨,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明显,心中暗自冷笑——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卫扬心中忐忑不安,时不时偷偷瞄向自己的馄饨摊,身体尽量蜷缩在人群中,希望借此能让自己“隐形”。 可他未曾察觉,自己出现在赌桌旁的那一刻,所有参赌者的目光瞬间聚焦,闪烁着贪婪与期待。 “哪有一直赢的道理!少爷我今日定要逆风翻盘!来吧,继续下注!” 那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再次豪掷银两,话语中带着几分狂妄与不屈。 卫扬则在紧张而嘈杂的赌场氛围中,决绝地将自己的一切赌注放置在了与那位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完全相反的一边。 人群中的喧哗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场激烈的对弈上。 骰子在透明的碗中翻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次弹跳都仿佛拨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终于,点数在众人屏息以待中缓缓揭晓,卫扬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兴奋得几乎失控,整个人如同脱兔般蹦了起来,高呼:“中了!” 他的声音穿透了四周的嘈杂,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骄傲。 然而,对面的公子哥,面露痴迷之色,显然已深深陷入了这场赌局的诱惑之中。“再来,我就不信邪!” 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不甘的火花,仿佛与命运本身较劲。 随着赌局的深入,卫扬的脸颊逐渐泛起了红晕,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在胸膛内回响,那是对未知结果的渴望与恐惧交织而成的旋律。 几轮连胜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在他心中膨胀,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决定——将自己所有的财产,甚至是未来,一股脑押在了即将到来的那一掷之上。 “这一把,要赢个痛快!” 他在心底对自己发誓。 公子哥的声音再次响起,高昂而坚定:“大!大!大!” 这不仅是对骰子的命令,更像是对自己的宣誓,要将失去的面子与财富悉数夺回。 卫扬则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姿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了上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不顾一切的冲动:“小!小!出小!” 这是赌徒的嘶吼,是对命运的最后挑战。 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旋转,最终尘埃落定,三枚骰子六面均朝天,仿佛是对这场豪赌无声的讽刺。 公子哥顿时如获新生,振臂欢呼,得意洋洋:“哈!赢了!我就说嘛,怎能老输!都不准走,继续!看我赢回来!” 他的笑容里藏着征服者的傲慢,对金钱的渴望让他忘乎所以。 面对此景,卫扬的心情跌入谷底,他无助地四处张望,希望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姜美君身上,那是一个冷静而深邃的身影,但就在他试图寻求一丝安慰之时,却被周围急于继续游戏的人群撞了一下,催促之声不绝于耳:“不押就闪开,别碍事!” 言辞粗鲁,却也是赌局中常见的冷漠态度。 这番刺激之下,卫扬的理智险些被愤怒吞噬。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嗓音低沉而坚决:“谁说我不玩?再来!” 这句回应带着几分挑衅,几分自尊。 第41章先把帐结了 赌局的组织者,一个眼神锐利、满脸玩味的中年人,斜睨着卫扬,语气中尽是不屑:“你还有钱吗?” 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面对这样的质疑,卫扬却并未退缩,他迅速扫视四周,眼光突然停留在一旁被人遗弃的纸笔上。 灵感一闪,他迅速拿起纸笔,以一种狂放不羁的笔触,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纸借据:“借五两,赢了即刻奉还。” 这既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也是他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出乎意料的是,组织者见状,竟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枚沉甸甸的五两银锭,随手一甩,冷冰冰地扔到了卫扬面前。 这一举动,既是对卫扬决心的认可,也是对他未来命运的无情嘲弄。 卫扬接过银锭,双目因激动与愤怒而显得充血,那是一种赌徒独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的声音再次在赌局中炸响,如同一头被逼至绝境的饿狼,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挑战与威胁:“全押!” 他猛地转头,眼神如炬,死死盯着那位自认为好运不断的公子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你押大押小?” 在卫扬看来,这位对手分明是命中注定的送财童子,一个运气糟糕透顶的冤大头,怎么可能不输? 公子哥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卫扬的底牌,毫不犹豫地重复了自己的选择:“大!” 卫扬却毫不动摇,他的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小,绝对是小!” 这不仅是他对骰子点数的断言,更是对自我信念的坚持。 而公子哥似乎也被这股气势所激,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挑衅:“大!大!” 这简单重复的字眼,在赌场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仿佛是一场意志与命运的对决。 最终,骰子停止了滚动,一切归于平静。 结局已定,但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每个人心中都涌动着不同的情绪,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 公子哥那肆意的狂笑声如同夏日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止,震得人心神不宁。 卫扬身形一僵,脸上表情凝固,仿佛真的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呆立在当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迷惘。 他双手无助地揪住了自己的发丝,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眨眼间,我就败得如此彻底?” 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几分自我质疑。 四周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只留下他内心的独白在耳边盘旋。 “他明明手气糟糕透顶,连战连败,为何偏偏在我加入之后,运势逆转,瞬间翻盘?我不信,这一定是偶然!再来一次,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 卫扬的双眼因不甘而显得通红,仿佛要将所有不甘与愤懑燃烧殆尽。 而那个满载而归的公子哥,脸上洋溢着得益于满足,轻松地摆了摆手,语气中满是戏谑:“哎呀,总算找回点面子,今日的娱乐就到这里为止吧,小爷我可是懂得适可而止的。” 随着公子哥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卫扬那不甘的背影和沉重的债务。 组织者的眼神如同猎豹锁定猎物般锐利,一把攥紧了卫扬的胳膊,语气不容置疑:“还钱,现在!” 借钱的美梦早已破灭,面对现实的债主,卫扬只能苦苦哀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能逆转乾坤,偿还所有债务。”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绝望与希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那赢了钱的公子哥只是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转身离去,留给卫扬一个潇洒的背影和更深的绝望。 面对组织者的催促,卫扬心生一计,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棵隐秘于夜色中的杏树,心里暗自盘算——那藏着的钱足以填平这次的坑洞。 虽然暂时受挫,但卫扬骨子里的坚韧并未熄灭,他坚信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定能摆脱困境,东山再起。 正当卫扬思绪纷飞之际,一直默默在旁忙碌的姜美君仿佛察觉到了异样,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几分疑惑转过身来,围裙在粗糙的手指间轻轻擦拭,“卫扬,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很方便吗?” 话语中流露出母亲特有的关怀与不解。 姜美君边说着,边仔细地在围裙上擦干净沾染的尘土,一步步向卫扬走来,眼中满是对孩子无尽的疼爱与担忧。 卫扬望着母亲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想要坦白却又难以启齿,只得以含糊不清的话语搪塞:“娘……娘,我……” 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没等卫扬说完,一旁的组织者已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哦,原来是您的儿子啊?他刚刚跟我借了五两银子,我看您还是帮他把这个账结了吧!” 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强硬。 姜美君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如同遭受重击,脚步不稳地后退,双眸中瞬间涌上了难以置信与慌乱:“五……五两银子?!” 话语未毕,她的眼帘无力地垂下,整个身子似乎失去了支撑,如同一棵被骤风摧折的树木,缓缓向卫扬的方向倾斜。 “娘!” 卫扬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雪一般惨白,恐惧与悔恨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声凄厉的呼唤,回响在静谧的夜晚。 “你不是说你家境富裕吗?我们这就跟你回去取。” 话音刚落,赌局的主事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转身引领着三人,踏上了归途,朝着那云雾缭绕的卫家沟进发。 牛车吱吱呀呀,踏着清晨的露珠,碾过石子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姜美君缓缓睁开双眼,仿佛从一场遥远的梦境中悠悠醒来。 卫扬,她名义上的便宜儿子,面带忧虑,轻柔却又焦急地呼唤着:“娘,您醒啦?” 她心中本想贪恋这片刻宁静,再多躺一会儿,然而这个不知体谅的儿子,竟然粗心大意地将她随意安置在了冰冷坚硬的铁盆之畔,让她的腰背因长时间的不适而疼痛难忍,不得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帘。 第42章无所适从 姜美君挣扎着坐起身,眉宇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愠怒。 她扬手之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截了当地落在卫扬的脸上:“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这一巴掌落下,卫扬虽满脸涨红,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与痛楚,却终究没有吭出半点声音,仿佛是在默默承受着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一旁的车夫秦大哥,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严肃,配合着姜美君的话语,语重心长地道:“该打,你可曾想过,你娘每日辛勤劳作,只为赚取那区区几分钱家用,而你,一夕之间就将你娘半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秦大哥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卫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内心里懊悔如潮,却依然嘴硬不肯认输:“不用我娘出钱,我自己有。” 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却也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 “你有?哪儿来的?” 秦大哥目光锐利,紧追不舍地质问道。 卫扬的目光躲闪,语气变得不再坚定,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以前……赢的。” 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姜美君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冷笑一闪而逝,心底却是冷嘲热讽:赢?赢的不就是我那些不翼而飞的钱财吗?待会儿看你还如何自圆其说! 转瞬之间,姜美君与赌局老板交换了一个复杂而深邃的眼神,那是一个无需言明便能彼此心领神会的默契。 当一行人终于回到那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家中,卫扬二话不说,抓起墙角的铲子,脚步匆匆地奔向后院那棵老杏树下,开始了一番近乎疯狂的挖掘。 泥土飞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个时辰之后,后院的土地几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然而,期望中的铜钱却仿佛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怎么可能?我明明藏在这儿的!” 卫扬的外衣早已被汗水浸湿,他脱下衣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分不清是因为体力的消耗还是内心的焦灼。 “你藏了多少?”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卫扬抿了抿嘴,低声道:“没多少,也就五六两左右。” 姜美君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中最后一丝温暖消失无踪。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依旧选择隐瞒真相,这让人心寒。 “妈的,你是不是在耍我们!你根本就没钱,害我们在大太阳底下白白浪费这么久,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们?!” 赌局主事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吼一声,身旁的随行几人闻声而动,立即将卫扬团团包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还钱,要是敢赖账,别怪我们不客气,咱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莫及!” 威胁的话语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对峙的气息。在那尘土飞扬的小村落里,阳光斜洒,映照出一幕紧张而激烈的冲突。 一名肌肉纠结如古树根瘤的大汉,粗鲁地从卫扬颤抖的手中夺取了简陋的铲子,随手往硬邦邦的地面上一掷,那铲子反弹起几缕细微的烟尘。 随后,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熊,挥舞着铁拳,在空中划出呼啸的风声,威胁的言语如同沉闷的雷鸣:“打断你一条胳膊,权当是欠债的利息,你觉得如何?” 紧随其后,另一人嘴角勾勒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嘿,他那瘦弱的胳膊可抵不了几个铜板,倒是他那娘子,容貌端庄秀丽,恐怕能换个好价钱呢。” 这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贪婪的目光,一齐射向了惊惶失措的谢秀芳。 她的眼眸猛然放大,如同受惊的小鹿,在人群的注视下显得无所适从。 她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定格在卫扬身上,眼里写满了求助与绝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以,我……我是庄家的妇人,卫扬,求你快让他们离开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卫扬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轻蔑一笑:“你无力偿还债务,家中也搜不出值钱之物,唯独你这娘子还算有些姿色,自然该用来抵债了。” “住手!谁都不许碰我妻子!” 卫扬怒吼着制止,眼中的慌乱却难以掩饰。 他一个箭步冲到谢秀芳身前,将她紧紧护在背后,双眸赤红,燃烧着愤怒与决心:“有话好说,若你们强行掳掠民女,我们就去县衙讨个公道。我卫扬,堂堂正正的秀才一枚,岂能容许你们如此肆意侮辱!” 他的心如同被万千针扎,他曾听说过多起因债务累累导致卖儿鬻女,甚至卖妻的悲剧。 在乡村,这样的家庭将永远背负着洗刷不掉的耻辱。 从未料想,自己作为一介书生,也会有面临如此不堪境地的一天。 然而,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坚决——决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妻子半分! 那三个恶徒闻言,不禁放声嗤笑,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那赌局老板更是扬起下巴,满脸不在乎:“要去报官尽管去,白纸黑字的借条上有你的亲笔签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报官就能奈我何?” 旁人跟着起哄,声音里满是挑衅:“有种你现在就去找老爷告状,看看到底是谁被抓,是你这等穷酸书生,还是我们!” 更有甚者,言语间尽是鄙视:“哼,一个穷酸秀才,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卫扬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三人,声音里透着不甘与愤怒:“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自打幼时一举成为秀才以来,何时曾遭受如此羞辱,当众被人指着鼻子咒骂,这种屈辱感对他来说前所未闻。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火花,再次强调道:“记住,我是秀才。今日你们这般羞辱于我,他日若我金榜题名,位高权重之时,你们就不怕遭到应有的报应吗?” 第43章 拼命斗到底 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对自己未来的誓约。 “哼,一个穷书生,能值几两银子?” 那粗犷的声音夹杂着不屑,在狭小的院子里回荡,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铜臭与蔑视。 “少啰唆!要么立即还清银两,要么就让你那娇滴滴的婆娘来抵债!” 赌场老板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震得人心头一紧。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些随从们便如恶狼般,步步紧逼向面色苍白的卫扬,眼中的贪婪与冷酷暴露无遗。 谢秀芳吓得全身颤抖,牙齿相击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响声。 她用尽全力拽紧卫扬手臂,指尖几乎嵌入他的衣袖中,声音带着绝望:“卫扬,这可如何是好?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血,你怎能忍心将我交予这些恶人手中。” 卫扬眼神坚定,快速转头,在喧嚣中对谢秀芳悄声道:“放心,瞅准时机便逃,找一个隐蔽之地藏好。” 但这句话并未躲过众人的耳朵,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落入众人耳中。 赌场老板闻声立时怒喝:“给我盯紧了,休想让这女人逃出半步!若有逃跑之意,打折她的腿,再送她去青楼为奴!” 他的话语冷酷无情,如同冬日寒风,直刺人心。 谢秀芳闻言,双腿顿时如同灌铅,不仅逃跑无望,甚至连站立的力量都失去了,身体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哀求声断断续续:“各位大爷行行好,我腹中尚有未出生的孩子,所欠之财我必定竭力偿还,请各位宽限几日,容我筹措。” “身怀六甲又如何,打掉就是,青楼之中,多的是这般‘货物’。” 赌场老板冷笑,言语间的漠视生命,令人心寒。 情势千钧一发,对方蠢蠢欲动之际,谢秀芳拼力欲起身逃离,却瞬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钳制。 “不要,救命啊!救命!” 谢秀芳的呼救声凄厉而无助。 一直静观其变的姜美君,目睹着谢秀芳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忧虑与坚决。 她快步上前,以不容置疑的力度一把搂住谢秀芳,用身体护住这个即将成为她家一分子的年轻女子。 姜美君双膝一软,跪坐在地,将谢秀芳搂得更紧,泪水与恳求交织:“求求各位大人,放过我的儿媳吧,要杀要剐,请冲着我这老太婆来,我这条老命,愿意为她抵偿!” 此时,一旁的小弟忽然插嘴,声音带着几分狡黠:“嘿,老大,我想起来了,城里有富贵人家高价收购死胎作为药引,这女人虽瘦弱,卖不了大钱,但肚子里的小家伙或许是个值钱的货色。” 赌场老板闻言,不由一愣,目光缓缓上移,凝视着提出这残忍建议的手下。 这一言,不仅让在场的人心惊胆战,就连姜美君也不禁暗自惊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超乎她的预料,人性的丑陋与世态的炎凉,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酒坊老板闻言,缓缓地点了头,眼神里夹杂着几分玩味与冷漠:“听上去,这个提议似乎合情合理。卫扬,现在决定权交到你手中,你是要保住你的妻子,还是你的骨肉?” 话语落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此时此刻,卫扬已被两名彪形大汉牢牢压制在地,尘土沾满了他的衣襟,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般无力。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汗珠沿着鬓角滑落,滴入干燥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绝望与不甘。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望向不远处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姜美君跪在地上,谢秀芳则瘫坐在旁边,母子二人紧紧相拥,泪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悲壮的画面。 她们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悲伤都倾泻而出。 谢秀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几乎是嘶吼着:“不!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只要能让孩子安全出生,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的声音沙哑而坚决,每一滴眼泪都像是重锤,无情地敲打在卫扬的心坎上。 过去,即便是谢秀芳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也未曾有过这般锥心的痛楚。 而现在,这份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切,就像是无形的铁锤,一锤又一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震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过往,他总是自私地认为谢秀芳所承受的苦难是咎由自取。 可今日,当他目睹妻子与即将成为母亲的谢秀芳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陷入绝境,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错,都在他自己身上。 “喂,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酒坊老板不耐烦地催促着,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冷酷与急躁,“再不做决定,我就替你选了。把孩子取出来,拿去换钱,这样咱俩就两清了。” “绝对不行!” 姜美君猛地站起,双臂展开,姿态坚定如磐石,她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谢秀芳身前,那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要抓就抓我吧,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媳,放过我未出世的孙女!” 姜美君的话语,字字千钧,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母爱与决绝。 这一刻,人们似乎都能感受到,未来在这场劫难之后,她与大儿媳之间的情谊将会比真正的母女还要深厚。 见此情景,卫扬挣扎得更为剧烈,怒火中烧的他双眼布满血丝。 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每一条血管都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愤怒与决心。 “不行!谁敢碰我娘和我媳妇一根汗毛,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们斗到底!”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即便是最坚硬的心肠,也难免被这股强烈的父爱与守护家人的决心所震撼。 在这一刻,卫扬彻底醒悟,所谓秀才的名声、文人的自尊,在生死关头,在家人安危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既然这场灾祸因他而起,他就必须承担起责任,用尽全身力气,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好他的至亲至爱。 “哟呵,咱们庄大秀才终于有点男人味显露出来了,呵呵呵。” 第44章 凭本事赢的 赌坊老板的语气里满是讥诮,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忽而嘴角勾起,带上了几分玩味与恶劣的趣味:“若是你当真有那骨子里的血性,我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保你娘亲与爱妻周全,一切只取决于你,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涉足。” 卫扬猛地一昂首,眼中闪烁着困惑与警惕:“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谢秀芳也勉强止住了哭泣,泪痕斑驳的脸庞转向这边,满是期待与不安的神情。 赌坊老板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悠悠闲闲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说你是个秀才,读书写字、算账自是不在话下吧?” 卫扬略显茫然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希望:“我会,我可以代写书信,替人书写文书!” 那一瞬间,他的眸子里仿佛有光芒一闪而过:“各位,恳请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我能够靠代笔赚些钱,一旦有了足够的银钱,立刻偿还所欠之债。” “不行,我们这借据可是黑纸白字,今日便是约定的还款之日,多一秒也不能拖延。但是,我这儿倒是有个解决办法。在云富县我有一家酒楼,正巧缺少一个杂役,只要你愿意签下三年的长工合约,这笔债,咱们就算两清了。” “三……三年?” 卫扬心下一沉,虽然他未曾亲身经历过店小二的生活,但耳闻城里酒楼里的跑堂每月至少能挣二钱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钱,三年累积便是七十二钱,合七两二钱。 而他仅仅欠了五两银子,却要以三年的自由为代价,实在让他觉得太过不公。 “不满意?” 赌坊老板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也是,像你这样一个堂堂秀才,怎会甘心去做那些低贱的杂役工作呢?罢了,那便用你那美丽的媳妇来抵债吧。” 赌坊老板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卫扬身上,沉默片刻后,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朝谢秀芳逼近。 然而,还未等那些手下接近,姜美君便如同被点燃的烈火一般爆发了:“滚开!你们这群没有良心的东西,别想动我的儿媳一根汗毛!” 谢秀芳则在一边痛哭失声,哀求连连:“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呜呜呜……” “我答应!” 卫扬猛地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成拳。 尽管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无奈,但在这样的绝境下,他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还算有骨气。” 赌坊老板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从宽大的衣襟中掏出一份契约,轻轻放在了凳子上,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卫扬的手剧烈颤抖,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他眼眸深处那不甘的火焰与屈辱的阴霾交织,几乎化作了有形之物,凝重而刺目。 他奋力抬起沉重的眼帘,目光逐一掠过姜美君憔悴的面容和谢秀芳担忧的眼神。 喉头一哽,最终狠下了心肠,牙关紧咬,将手指颤抖地按上了那份沉甸甸的契约之上。 “还算识时务,给你一天的时间整理行装,明日清晨自行到镇上来找我。” 赌坊老板的声音冷酷而漠然,言罢,他将那份决定命运的契约收入怀中,随手将一张薄薄的借据扔向卫扬,旋即带着一众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去了,只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小院中回响。 卫扬的身形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如同一只瞬间瘪掉的皮球,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目光空洞,神情呆滞。 曾几何时,他是那般风光无限,身为才华横溢的秀才,背负着国家未来的希望,而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令人扼腕叹息。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昔日的荣耀与梦想,在现实的重压下变得支离破碎。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满了乡间小路,卫褚和卫晖肩扛锄头,满身疲惫地从田间劳作归来。 刚一踏入家门,两人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家中异样的氛围,空气似乎凝固,沉闷得让人窒息。 “娘,您怎么坐在地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卫褚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姜美君,眼中满是关切。 而卫晖则是一脸的困惑与不安,他缓缓走向神思恍惚的卫扬,轻声问道:“大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虽轻,却难掩内心的焦急。 姜美君拉起仍旧怔愣的谢秀芳,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泪光,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两个儿子听。 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与痛心。 不侍卫褚和卫晖有所反应,卫扬的身子猛然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失控。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卫晖,力度之大,让卫晖一个趔趄,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接着,卫扬转过身,愤怒的拳头挥向卫褚,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肯定是你们!我的钱,我的尊严,全都被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偷走了!那笔钱明明埋在老杏树下,如今却不翼而飞,你们可知道,那不仅仅是银钱,那是我对未来所有的希望和自尊啊!” 卫褚敏捷地闪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目光锐利地盯着大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钱?家里谁会去偷你的钱?我们都累死累活地为这个家奔波,怎么可能有空去做那种事!”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卫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眉头紧锁,语气中既有不解也有几分怒意:“大哥,你又在发什么疯?我们整天在田里辛苦,刚回家就碰上这种事,你的钱怎么会是我们拿的?再说,你平时赢的钱不都应该交给娘保管吗?” “那是我自己的钱!我靠自己本事赢来的!” 卫扬倔强地反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助与倔强。 卫褚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我和卫晖每日进城做苦力,挣的每一分钱都如数交给了娘,你即便真的赢了钱,也该同样处理。私藏不说,现在还丢了,反而责怪起我们来,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第45章真正的长大了 姜美君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好了,都别吵了。既然事情已定,明天大哥就要外出打工还债,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准备吧。” 她的话语虽温和,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试图在这纷乱的氛围中寻得一片安宁。 姜美君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瞬间穿透了三兄弟间的喧嚣,令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随后是一片死寂,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卫扬即将踏上一段为期三年的长工生涯,此情此景之下,一切的辩解与哀求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每个人心头,特别是姜美君。 她的内心被无奈与不舍撕扯着。 厨房里,姜美君忙碌的身影成为家中唯一的一抹温暖。 她精选了一只肥硕的鸡,一边熟练地将其分割,一半用于红烧,让那酱红色的光泽慢慢渗透进每一寸肌理;另一半则投入炖锅,与各种香料一同慢炖,让醇厚的香气缓缓弥漫整个空间。 在灶台的一角,七八枚鸡蛋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它们的使命。 姜美君轻轻拾起,决定用它们制作一道细腻滑嫩的蒸蛋,以此增添晚餐的温馨氛围。 至于那仅剩的几片猪肉,她巧妙搭配上两块白嫩的豆腐。 细细剁碎,调入秘制酱料,成就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肉末豆腐,试图用食物传递家的温暖与力量。 谢秀芳默默跟随着卫扬进入卧房,眼泪无声地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她轻手轻脚地为卫扬整理着行囊,每一件衣物的折叠都藏着她深深的不舍和祝福。 此刻的卫扬,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时而紧咬牙关。 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咬碎;时而又狠狠地捶打墙壁,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向命运发出无声的抗议。 他的情绪如狂风中的树叶,无助又混乱,那张平时坚毅的面庞此刻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卫褚和卫晖呆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大哥的挣扎,内心的震惊与失落难以自抑。 大哥即将离家,去做一个卑微的店小二,这个事实如同晴天霹雳,让两人感到一阵阵眩晕。 昔日那个高大、无所不能的大哥形象,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一切如同梦境般不真切。 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有默契的动作。 卫褚拿起扁担,迈向井边;卫晖则拿起斧头,走向木堆,开始了沉默而沉重的劳作。 院子里,只有劈柴的咔嚓声和水桶碰撞的清脆响动,这些平日里熟悉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格外沉闷,让人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家中的温馨气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无人有心再提起任何话题,只是一味地埋头工作,希望能借此缓解心中的苦楚。 “开饭啦!” 姜美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压抑,她轻咳一声,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虽然眼角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她尽力保持着坚强,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融入每个动作中。 当她亲自夹起那只大鸡腿,轻轻放在卫扬的碗里时,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疼爱与不舍。 卫扬埋首于碗中,那块鸡腿似乎重若千斤,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决堤而出。 曾经,这样的场景是那么寻常,而现在,它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痛哭。 抬眸看向卫褚和卫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让弟弟们替自己去承受这份艰辛?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及出口,就被姜美君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了肩头。 母亲那充满慈爱与理解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好孩子,娘知道你的苦。但是娘要告诉你,当你为了保护我和秀芳,强忍着眼泪的时候,娘看到了你父亲年轻时的影子,那份坚韧与担当。” 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悄悄抚慰着卫扬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卫扬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辩解硬是被他强压下去,化作一口郁结之气,低垂着头,嗓音细微如蚊蚋,忐忑地询问:“娘,您……您真的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他的话语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如此轻易的原谅。 “哎,娘哪里是不生气呢?就因为你沉迷赌博,上次险些让我撒手人寰,这次更甚,几乎要把家业和你们几个孩子都输得精光,娘的心里哪能不痛,不怒?” 姜美君的声音虽轻,但其中蕴含的失望与无奈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卫扬的心上。 “可你是娘的骨肉,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能够认识到错误并决心改正,娘的心里即便有再多的怨,也总会留下一丝宽慰。我的好儿子啊,你总算是明白事理,开始懂事了。” 此刻,卫扬坐在桌旁,双手在桌布下紧紧绞缠,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内心深处的自责与悔恨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不仅荒唐,更是罪孽深重,让母亲连续一个多月眉头紧锁,笑容难觅。 如今,母亲好不容易愿意与他平心静气地交谈,自己却仍在暗自盘算,想让年幼的弟弟们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背锅,这念头让他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娘,我真的错了,从心底里知道错了。” 言罢,卫扬猛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高大的身躯投入姜美君并不宽阔的怀抱中,这个身高一米八、平日里坚强如山的青年,在这一刻竟如孩童般失声痛哭。 而姜美君,这位平时严厉却又不失慈爱的母亲,罕见地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用自己的温暖给予他无言的安慰与支持。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卫扬便已收拾妥当,背着沉重的布包,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忧愁,立于家门之外,准备踏上赎罪之旅。 第46章天上掉馅饼 谢秀芳,他的妻子,依依不舍地缓缓松开紧握的手,眼眶微红,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在一番迟疑之后,她偷偷从袖中取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悄悄塞入卫扬怀中,忧虑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在外头,别让自己饿着。” 随着姜美君的一声简短而坚定的“走吧”,卫扬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流星跃上秦大哥驾着的老旧牛车。 此时,田间的农活已大致完毕,卫褚和卫晖紧跟在姜美君身后,他们一同进城售卖手工制作的馄饨,朝着满姑镇的方向出发。 抵达小镇入口,只见那熟悉的酒楼老板早已翘首以盼,似乎对此行的到来期待已久。 按照计划,姜美君安排卫褚与卫晖先行布置摊位,而她则亲自带领卫扬,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前往与酒楼老板会面。 离别之际,姜美君的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一遍遍叮咛着,从添衣保暖到饮食健康,再到如何真诚待人、勇敢自卫,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情与期望。 直至马车的铃铛响起,载着卫扬前往云富县的旅程正式启程,姜美君依旧拉着酒楼老板的手,眼中闪烁着恳切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请求:“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他是我最牵挂的大儿子。” 那双眼中,既有母亲对孩子无限的担忧,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与信任。 如果不是她在与酒楼老板对话间不经意间掏出那两张至关重要的契约,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将这场面当作日常琐事,毫不置疑。 酒楼老板手法熟练地从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轻轻递给了她。 她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迅速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确认无疑,这正是她儿子前日里瞒着家里签下的为期三年的长工契约。 心弦紧绷的她,连忙将这份承载着儿子命运的契约紧紧揣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免受风雨。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老板手中的另一张纸。 酒楼老板这时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分享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卫大娘,您可得看清楚了,这张是关于您家大秀才——庄大秀才,在我兄长经营的宏悦楼担任掌柜的正式合同。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商,头三个月,每个月三钱银子作为安家费,一旦业务熟练,月薪将提升至五钱银子,我们暂定一年合约,每月末银两准时送达。若您对此没有异议,就请在这里留下您的印记吧。” 姜美君闻言,再次细细审核了契约上的每一个条款,确保万无一失后,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在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纹,那指纹如同承诺一般沉重且庄严。 “这件事还请您务必保密,我那大儿子尚需历练,若非如此,只怕他又会步入歧途。”姜美君语重心长,眼神中充满了母亲特有的忧虑与期盼,反复叮嘱着酒楼老板。 钱老板点了点头,满脸诚恳地回应:“您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自会处理妥帖。” “真是多亏了钱老板您,如果不是您愿意出演这一角色,让这出‘戏’得以顺利上演,我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我儿才能真正觉醒。” 姜美君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钱老板忽而掩口轻笑,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调皮:“哈哈,说来也是有趣,我这一辈子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想到还能有此机会体验一番‘恶霸’的角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说实在的,我还要感谢您才是。您上次慷慨相赠的那份菜谱,简直成了我的救星,给我这生意带来了不小的转机。” 回忆起初识的情景,姜美君刚刚踏入这个陌生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份珍藏的食谱亲手交到了钱掌柜手中。 那时,她心中尚存几分忐忑,不确定那份菜肴是否真能在这个新环境中赢得食客的心,于是与钱掌柜相约,待到满月之日,再来清算这笔人情债。 时光匆匆,转瞬即满月。 姜美君没有如人们所想的那样上门讨债,反而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钱掌柜能协助她上演一场特殊的“戏码”。 钱掌柜听后,心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喜悦,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到了天上掉下的馅饼——不仅无心插柳得了一份珍贵的秘制食谱,还为自己的兄长觅得了一位既有才学又可靠的掌柜。 “娘,我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马车窗边,卫扬探出半身,脸上写满了不舍,望着母亲的眼神满是眷恋。 姜美君迅速将契约收好,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却已噙满了泪水。 她挥手告别,声音略带颤抖:“路上小心,要听话,娘在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随着马车逐渐远去,尘土扬起又缓缓落下,姜美君的身影依然固执地立在那里,目送着儿子离去的方向。 而卫扬也不停地回头,每一次回望,都只能看见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最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完全融化在了路的尽头,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与牵挂。 姜美君缓缓踱步回到那个承载着一家人生活希望的小馄饨摊前,停顿片刻,目光温和却坚定地望向正忙碌着的卫褚和卫晖两兄弟,似乎在无声地衡量着即将揭晓的话语重量。 最终,她轻轻开口,每个字都如同石子落入平静水面,激起层层波澜:“收拾收拾,我们要搬去西街书院旁边了。” 卫晖手中的动作一顿,像是没能立即理解话中的含义,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稚嫩的脸上刻画出深深的不解:“哎?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卖馄饨了吗?今天锅里还热腾腾的,可没卖完呢。” 姜美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决,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既安慰又带着决断:“孩子,我在西街书院旁边为我们家租下了一个店面,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必日晒雨淋地摆摊了。” 第47章名不虚传 当三人站在名为“卫家馄炖”的新店铺前,卫褚和卫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崭新而古朴的牌匾,好半天,周遭的喧嚣仿佛都静默了,只留下他们心中激荡的浪花。 卫晖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乎怕这只是个过于美好的幻觉:“娘,您确定我没看错?那上面真的写着‘摘云’两个大字?” 对于文化不深的他而言,“卫家沟”这三个字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存在,那是哥哥卫扬在书堂学习后,常带着几分骄傲与耐心教给他的字。 姜美君轻声咳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故作轻松地回应:“哦?是吗?让我也瞧瞧。” 而卫褚则是一脸肯定,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没错,娘,正是‘摘云’,卫家馄饨铺,崭新的开始。” 转瞬间,他的神情又变得复杂,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疑惑:“娘,您是什么时候悄悄把店铺盘下来的?还有这精致的招牌,都是何时准备的?咱们家里,自从大哥……” 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让这一切显得太过不可思议。 姜美君的目光柔和而深远,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深沉的感激:“这全靠你们大哥!若非他作出的牺牲,我们哪有能力和机会在这西街书院旁安家立业?” 听到这话,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除了困惑,更多的是对大哥未知行为的好奇与不解。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谜底:“你大哥明白家里的艰辛,他为过去自己的错误深深自责。为了家人,他毅然决定签订卖身契,用换来的银两助我们开店。纵使大哥暂时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要时刻铭记他的恩情。” 卫褚的眼眶逐渐泛红,声音哽咽:“我……我连送大哥一程的机会都没有。” 卫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来,满是遗憾:“我也是,从未想过大哥会为我们付出如此之多。” 姜美君的脸庞浮现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毅:“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大哥是个极重尊严的人。如今你们知道了真相,就请将它埋藏心底,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将来若再见到大哥,也要假装毫不知情,免得触碰他的心伤与羞愧。孩子们,这是我们能为他保留的最后一丝体面,你们懂了吗?” 她的话语落下,四周似乎更显寂静,只有风吹过牌匾的细微响动,提醒着这家人即将翻开崭新篇章,同时也埋藏着一个沉重而又温暖的秘密。 毕竟……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城里,所有的光鲜与艰辛,都不过是生活的一场即兴演绎。 这一切,包括她口中所述的开店资金来源,都不过是她信口编织的一幅美好画卷。 真相,如同藏匿于古老杏树枝叶下的秘密,那笔珍贵的积蓄,是在无数个晨曦与黄昏交替中,她细心照料杏树所得,每一片落叶、每一颗果实,都见证了她的坚持与渴望。 如果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陈老太那场风波,这家店铺早已在阳光下展露笑颜,迎接每一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此刻,面对卫褚和卫晖期待的眼神,她只能用随性的言辞敷衍过去,心中却泛起一阵波澜。 而庄家两兄弟,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悄然压住,沉甸甸的,里面装载的不仅是生活的重负,更有对过往误解的反思。 长期以来,因为母亲对大哥的偏爱以及大哥因此而表现出来的骄纵,两兄弟心中积攒了不少怨怼。 但在这一瞬,所有不满如同被温柔的春风吹散,手足间那份纯粹而深厚的情感重新占据了心灵的每个角落。 “娘,咱们齐心协力,把这个馄饨铺经营得红红火火,多赚些银两,让大哥早日从那些无谓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卫褚的话语在安置好厨房用品后显得格外坚定,他走到姜美君面前,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姜美君的面容有片刻的凝固,旋即,一种温暖的笑意爬上眼角,那是对儿子成长的认可与骄傲。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娘真的很欣慰。” 简单的话语,藏着深深的母爱与期待。 正是这份无声的支持与鼓励,让姜美君的小吃店仿佛被注入了魔力,开业伊始,“卫家馄炖”的招牌下,人潮如织,络绎不绝。 每日的辛劳,在夜幕降临、店门轻掩之时,方才得以喘息。 然而,正当姜美君想要稍作休息之际,一名未经邀请的客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一大碗馄饨!” 姜有财的出现犹如一阵风,门扉被他粗鲁地推开,大步流星迈进,一只脚随意蹬上旁边的凳子,昂首的姿态,鼻孔微张,带着一丝挑衅,直直地对准了姜美君。 姜美君的眉头轻轻蹙起,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姿态,哪里是寻常的食客,分明是来者不善。 随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至桌面,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直击人的感官,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这香味牵引。 姜有财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借着缭绕的蒸汽,深深地吸了一口那令人难以抗拒的香气。 透过那层轻薄的雾气,他的目光与姜美君交汇,话语中带着三分讥讽七分不解:“我说姐啊,一个妇人家,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岂不更好?你摆摊时也就算了,现在倒好,整间店铺都搞起来了,难道不怕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吗?” 姜美君没有急于回应,她只是轻轻倚靠在凳子上,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里闪烁着从容与淡定,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又似在静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辞,究竟是挑衅还是另有目的。 空气中,弥漫着不仅仅是馄饨的香气,还有那一份不动声色的较量与对峙。 姜有财轻轻“咻”了一声,如同武林高手吸取内功般,将那热气腾腾的汤汁迅速而满足地吸入嘴中。 随即,他心满意足地叹出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为这碗馄饨的美味欢呼。 这滋味,果真名不虚传,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全拜这能勾人心魄的馄饨所赐! 他想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那些顾客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神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姜有财觉得自己的判断无比正确。 第48章施压 转瞬之间,那碗馄饨连同最后一滴鲜美汤汁都被他一扫而空。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才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慵懒和惬意,以及刚刚饱餐后的嗝:“别人笑你,那是他们的浅薄,可你若硬拉上我,这就让我有些难堪了,呃……你听我说,我和咱妈已经商量好了,这小店未来的经营就由我来接手,你也能好好休息,不必再如此辛劳。” 言毕,姜有财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顺势将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透出一股自在与得意。 他拿起牙签,慢条斯理地清理着牙缝,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准备给姜美君灌输他自以为是的“人生哲理”。 “你看看,这世上除了亲弟弟,还有谁会如此掏心掏肺地为你考虑?外面那些人,怕是巴不得看你笑话,哪里会真心实意地替你着想。” 他故作深沉,试图在话语间营造出一种深思熟虑的假象。 姜美君闻此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她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如鹰,直接穿透了姜有财的心思,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吗?” “那还用说!” 姜有财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你倒说说看,谁在笑话我?为何笑话我?是因为我有能力赚钱,还是因为钱赚得太多,让他们眼红了?” 姜美君的眼睛晶莹剔透,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与真相,直视着姜有财,令后者不由一阵心虚。 面对姜美君的质问。 姜有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了一本正经八百的表情:“你就只知道赚钱?人活一世,脸面何其重要,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哪有你这样的,身为女子还要在外奔波劳碌?本来我并不想插手这些事,但念在你为这家店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才勉为其难地决定接管这个‘麻烦’。” 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乎对姜有财的话并不买账:“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当然,还能有假?” 姜有财心中暗自得意,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精妙,殊不知在姜美君面前,这番说辞显得多么肤浅与自欺欺人。 他故意清了清喉咙,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傲慢:“我们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段时间虽然不见,但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挂念我的。这样吧……”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姜美君的脸庞,然后才用一种仿佛施舍般的语气缓缓说道:“只要你愿意将这家店的管理权交给我,过去的恩怨我一概不提,我还是你的弟弟,一如既往地尊敬你这个姐姐。” 说罢,姜有财满脸堆笑,自信满满地仰起头,满心期待能在姜美君脸上捕捉到那份因感激与惊讶交织而生的狂喜表情。 在他看来,所谓的断绝关系,所谓的一拍两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作为老姜家唯一的男丁,他坚信姜美君这位姐姐最终无法离开自己,尤其是见识了他这般的“宽容大度”之后,定会惊愕不已。 姜美君心头一震,愕然之余,只觉胸膛中涌动的情绪难以名状,那是一种交织着愤怒与心疼的复杂感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是惊愕到一时语塞,只能怔怔地望着姜有财。 心中暗自揣度,这孩子究竟是在哪片云彩下生出如此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世间难求的奇珍异宝,众人皆需俯首称臣,争相献媚?这念头,未免太过荒谬,令人心寒。 “姐姐,你先别急,你可记得,在村主任与族老前立下的决绝之词?我也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从明日起,这店铺由我来接手,但我有个条件,你莫要在我的视线里频繁出现。我虽已宽恕你的决定,心头的不快却还未完全消散。你将那做馄饨的手艺传授给二妹,往后由她来主厨,为我打理生意,至于账务嘛,我自会料理。” 姜有财语毕,手指顺势一划,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卫褚与卫晖兄弟,“至于他们二人,此处店面狭小,人手绰绰有余,不必再留。” 此言一出,姜美君心头猛然一紧,如被冷水浇透,未曾料到姜有财的野心竟蔓延至她的小小馄饨店,这等贪婪与嚣张,实在是令人生厌! 卫褚眉头紧锁,眉宇间积聚的不满与怒意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愤慨地质问姜有财:“你是不是还在梦游?光天化日之下,竟跑来我们跟前胡言乱语!” 姜有财闻言,面色一沉,厉声呵斥:“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尊卑长幼?我可是你的亲舅舅,你怎能用这样的态度与我对话?” 话锋一转,他又面向姜美君,满是责备之意:“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毫无礼数,不懂得尊重长辈。” 卫褚面对姜有财的威压,却是没有半分退缩,双眼圆睁,怒火仿佛要从眸中喷薄而出:“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吃完就赶紧离开,我们不欢迎你这种人!” 姜有财被激怒,神色狰狞,拳头紧握,扬言要教训卫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还想赶我走?看我不揍你一顿!” 历来,姜有财对卫褚和卫晖动辄打骂,唯有姜美君的心肝宝贝卫扬能幸免于难,这对兄弟自小便受尽了他的欺压。 过去,只要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两个孩子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今竟敢与他对峙,毫不示弱,这令姜有财怒火中烧,本能地想要挥拳相向。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姜美君动作迅速,手中的瓷碗猛然掷地,“哐当”一声巨响,碎片飞溅,几近擦过姜有财的小腿,他瞬间僵在原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同样震惊的还有卫褚和卫晖,他们对视一眼,眼中的惊讶渐渐转化为感动——母亲,那位平日里温柔沉默的母亲,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勇敢地站出来,为他们遮风挡雨。 第49章闹出大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守护,让他们感到既陌生又温暖,仿佛寒冬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了心田。 姜美君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古旧的门扉上,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卫褚之前的话语,声音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今天并非特意来此用餐,那么就请你立刻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这里,不欢迎你的存在。” 姜有财脸涨得通红,羞愤交加之下,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姜美君!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下台,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胆敢这样对待我,难道就不害怕母亲得知后来教训你一顿吗?”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嘲讽之色:“我看不知道好歹的人是你吧!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会毫无抵抗地将这间承载着心血的店铺拱手让给你?” “因为我是男子汉,姜家唯一的继承香火之人!” 姜有财挺了挺并不宽阔的胸膛,眼中闪烁着自认为不可一世的光芒,那份盲目的自信显得格外突兀。 姜美君闻言,眸中的笑意几近冰点,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讥诮:“所以呢?难道就因为你所谓的性别优势,就可以肆意妄为,无视店铺主人的意愿吗?” 姜有财皱紧眉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记住,你的就是我的,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血脉相连!” 姜美君望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与悲哀,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对空气的浪费。 “把他给我丢出去!” 姜美君最终失去了耐性,猛然转身,对着身后候命的卫褚和卫晖下达了命令。 两人早已迫不及待,接到指令后一左一右迅速行动,像拎小鸡般毫不费力地将姜有财拎起,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出了门外。 姜有财跌落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连滚带爬,模样极为狼狈。 他捂着疼痛的臀部,扯开嗓子大声呼救:“打人啦!快来人啊!这家黑心店铺打人啦!”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更有不少邻铺的商家探出好奇的脑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瞬间吸引了众多围观者。 姜有财借机更加卖力地呼天抢地,企图引起更多人的同情。 然而,姜美君却站在门槛之上,双手叉腰,面容冷漠而坚决,对着他啐了一口,声音清冷而决绝:“打你还算是轻的惩罚!你这四处蹭吃蹭喝的无赖,真该让你尝尝断腿的滋味,看你还敢不敢再来招摇撞骗!” 人群之中,一阵议论纷纷,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了那种专爱白吃白喝的无赖,难怪庄家母子会如此不留情面。 对于这种人,不教训一番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即便教训了,也不一定能让其悔改。 姜有财慌乱之中连忙辩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血口喷人!我不是无赖,我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店主是我亲姐姐!来姐姐家吃顿饭,凭什么要我付钱?”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手抄起一旁的铜盆,里面盛满清澈的井水,毫不犹豫地朝着姜有财泼去,水花四溅。 “谁是你姐?别想用这种亲情牌逃避责任!卫褚、卫晖,给我教训教训他!” 卫褚和卫晖闻言,摩拳擦掌,一步步紧逼上前,姜有财见状,吓得面色苍白,顾不上形象,拔腿便往人群中逃窜。 姜美君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厉声警告道:“你这浑小子,下次若再让我撞见,见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随着姜有财的逃离,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街头的喧嚣也随之结束。 卫褚和卫晖开始默默收拾地上因冲突而破碎的碗碟。 卫晖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好端端的碗,早知道就直接给他用狗碗了,至少摔了也不心疼。” 如此一幕,似乎预示着这个小插曲虽已落幕,但家族之间的纷争与纠葛,还远远没有结束。 卫褚闻言,嘴角微挑,带着几分戏谑地接口道:“他用过的玩意儿,就连邻居家那只爱捡漏的小狗都懒得嗅上一嗅。” 语毕,他与卫晖不约而同地抬首,目光穿越略显昏暗的厅堂,投向坐在窗边沉思的姜美君,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过去,任何关于小舅的只言片语都会引来母亲的严厉警告,但今时不同往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改变。 然而,姜美君的反应出乎两人的预料。 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眼弯成两道柔和的新月,唇边绽开一抹温暖的笑靥,如同春日初升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噗嗤”一声,她的笑声如同泉水般清脆悦耳,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听见母亲这难得的欢声,卫褚与卫晖也随即被这份愉悦感染,嘴角上扬,笑声如同涟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在屋内回荡开来,驱散了往日的阴霾。 “看样子,娘是真的放下了对小舅的那份特别关照。” 卫晖心中暗自感慨,眼神里闪烁着释然的光芒。 日复一日,生活如流水般平静地淌过。 而在这样平淡的日子里,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夜幕降临时,全家围坐,一边穿铜钱,一边闲聊的温馨时光。 “今天咱们的荷包又鼓了多少?” 卫晖眸光闪动,眼里仿佛装满了璀璨星辰,期待地询问着。 姜美君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铜钱间,一边细数,一边轻声道:“三十二文,比昨天多了五文呢。” 她的眼角含笑,声音里充满了满足与自豪。 “今天恰好是满姑镇的集市日,街上人潮涌动,自然要比平日多赚上三倍。” 卫晖感叹着,言语中透露出对生活琐碎而又真实的感慨。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少年独有的狡黠与纯真。 发放零花钱的时刻总是让人心生雀跃,对于自小到大首次拥有如此自主权的他们而言,这种滋味新奇而又美好,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渐渐地,兄弟俩心底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大哥似乎在某些方面,已跟不上他们探索世界的脚步。 正当氛围沉浸在温馨与憧憬之中,“砰”的一声巨响,突兀地从门外传来,犹如重物坠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什么声音?我去外面看看。” 卫晖话音未落,已箭步冲向门口。 第50章命运弄人 但紧接着,便是他近乎惊恐地呼喊穿透夜空:“哎呀!快来人啊,门口倒了个人!” 紧张与惊慌在嗓音中交织,让人不由心头一紧。 姜美君闻言,刚欲起身探查,却在迈出步子的刹那,耳畔传来了卫褚那边收拾铜钱的细微声响,一片“哗啦哗啦”,显得格外急促而小心翼翼。 她身形微顿,目光转向卫褚,眼里闪过一丝理解与柔软。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夜晚,孩子的谨慎或许并非多余,毕竟,安全总该放在第一位。 她心中默念,随即也向门口走去,准备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未知挑战。 姜美君脚步匆匆,踏着清晨微凉的石板路,快速靠近那扇古朴的木门。 晨光微露中,馄饨店门外的青石台阶显得格外冷清,却意外地躺着一位男子,身着暗纹黑衣,衣料质地非凡,于这寻常巷弄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夜色遗留的一抹神秘。 “先把人小心翼翼地搀扶进来,老三,你手脚麻利些,快去厨房端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汤来。” 姜美君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迅速作出安排。 “好嘞,姐,包在我身上!” 老三应声而动,身影一晃便往店内厨房奔去。 姜美君则转身走向水井,轻轻摇动手柄,清凉的井水顺着绳索跃出水面,她取来一块干净的棉布,浸湿后拧去多余的水分,动作轻柔地开始擦拭那男子沾满尘土的脸庞。 随着她细致入微的拂拭,那张脸逐渐显露出真容,宛如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缓缓展开。 男子的眉宇间如同远山淡影,浓密而有致,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紧致有力,整张脸庞透露出一种不加雕饰的英气,帅得令人心跳加速。 混沌汤的温暖渐渐唤醒了沉睡的灵魂,那男子的眼眸犹如深渊中的两点星火,先是迷茫,随后是猛然觉醒的震撼。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无数未解之谜,让姜美君不禁心生涟漪,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这目光的触碰下变得紊乱而激动。 她,二十六岁的姜美君,一个从未让情感泛滥的坚强女子,此刻竟因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而心湖荡起波澜。 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既惊又喜,仿佛春天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美丽而脆弱。 然而,当男子悠悠醒来,轻启薄唇,那句意想不到的话语如同寒风般瞬间吹散了所有的绮丽幻想。 “多谢婶婶救命大恩,成某感激不尽。” 言毕,他微微欠身,眼神低垂,礼貌而疏离,全然没有刚才昏迷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迷人气息。 婶婶?!这个称呼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姜美君脸上初绽的笑容刹那间冻结。 心中的小鹿,似乎经历了从云端坠落至深渊的剧变,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心底的角落。 男子自报家门,言辞恳切:“在下成轩,来自沛县。” 随着混沌一碗接一碗地下肚,他的精神明显好转,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凡的气度。 卫晖在一旁热心插话,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不着急,先吃饱再说,慢慢来。” 成轩用餐完毕,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站起身来,身形挺拔。 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话语间流露出不凡的风骨:“成某作为云富县新任知县,受命自沛县出发,不料途中遭逢山贼,财物尽失,就连至关重要的通关文牒亦不幸遗落,一时难以证实身份。饥饿与疲惫交加之下,不幸昏倒在贵店门前。承蒙各位援手相救,此恩成某铭记于心,待我到达云富县,定将厚报诸位的大德。” 语毕,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与决心,仿佛即便前路再难,也阻挡不了他履行职责的决心。 一时间,姜美君和她的两个儿子,卫褚与卫晖。 都不由自主地怔在了原地,空气仿佛凝固,只留下窗外细微的风声,穿堂而过。 卫褚首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意,嗤笑一声道:“您别开玩笑了,这般随和的模样,哪有咱们云富县知县大人的威严与架子啊。” 言罢,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不以为然。 紧随其后,卫晖也加入了这场轻松的调侃,他笑声爽朗,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子真诚与豁达:“娘,您也别再试探这位兄台了,不论他是谁,就算真的是落魄到如乞丐一般,咱们庄家也不是那等冷漠无情之辈,今天的混沌就当我们请客了,权当交个朋友。” 话语间,卫晖的那份洒脱与豪迈,让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起来。 而此刻,姜美君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复杂,她的眼神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牵引,突然间,她紧紧锁定了成轩的双眸,再次郑重其事地询问:“你可否再确认一次,你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在下确系成轩,多谢夫人关怀。” 成轩闻言,身子一凛,随即再次深深鞠躬,举止之间,尽显谦卑与稳重,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姜美君的眼眸中猛然闪过一丝光亮,成轩这个名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没错,成轩,那不正是小说中那位英年早逝、留下无数遗憾与传奇的男主角之父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在书中仅仅以寥寥数笔勾勒出悲壮形象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他竟然是自己大儿子未来的岳父,自己未出生孙女的祖父! 姜美君的异常表现自然没有逃过卫褚与卫晖敏锐地观察。 卫褚轻轻唤了一声:“娘?” 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担忧与不解。 姜美君恍若从梦境中惊醒,迅速整理好情绪,语速稍快却坚定地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我们云富县那位心系百姓的知县大人。今晚你就安心住在后院吧,好好休息一番,天色已晚,其他的事情,明日我们再详谈不迟。” 说完,她挥手示意两个儿子协助安置成轩,自己则静静地坐到了一旁,心中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将小说中的角色,确切地说,是男主角的父亲,带回家中的这一行为,让她既感不可思议,又觉得命运弄人。 第51章美名远播 记忆中,小说描绘的那个世界,男主角的父亲正是在女主角诞生那一年,因遭遇罕见的大旱与人祸,虽竭力维系一方安宁,却不幸卷入党争的漩涡,最终在午门含冤而去。 男主角自小便背负着为父报仇的沉重负担,他的成长之路满是荆棘。 凭借着不屈的意志,最终攀上了权力的巅峰,成为国家宰相,但那颗被仇恨包裹的心。 唯独对女主角,那个未来将会成为她孙女的女孩,保留了一片温暖之地。 此刻,姜美君的思绪犹如走马灯般飞转,她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更多关于成轩的信息,然而遗憾的是。 小说中对他的描绘,仅仅是在主角回忆中一闪而过的片段,宛如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让人惋惜又好奇。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薄雾,轻轻洒在满姑镇的青石板路上。 姜美君便轻手轻脚地凑近了正静坐在桌旁的成轩。 眼眸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之光,开始细细打听起来。 她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轻松的玩笑意味,却难掩对未来孙女婿的那份认真与期待。 成轩面对姜美君的询问,脸上浮现了一抹少见的柔和笑容,坦诚相告,没有丝毫的隐瞒:“确实,我膝下有一稚子,虽然年纪尚幼,仅仅四岁光景,此刻正与他的母亲在沛县温馨度日。待到此地事务妥善安排之后,我定会派遣信得过的人,将他们母子接回,让家庭得以完满团聚。” 言语之间,提及远方的妻儿,即便是他那双平日里显得格外清冷的眼眸。 也仿佛被一股温柔的暖流悄然浸润,闪烁着父亲独有的柔软光芒。 姜美君闻言,面上顿时堆满了慈祥和蔼的笑容,眼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与期待。 然而,在这慈爱的笑容背后,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她明白,按照常理,这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县令称呼自己为“婶婶”本无可厚非,只是命运弄人,两家人之间的情深缘浅,让她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正在这时,一旁的卫晖,一个心思细腻的年轻人,留意到了成轩面色异常的红润,不待多想,迅速伸手试探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令人吃惊。 “娘,您看,秦大人的额头烫得厉害,他发烧了!” 姜美君一听,心中一紧,立即果断吩咐卫晖火速去镇上的药铺抓药,不容片刻耽误。 原本,成轩计划当日便离开满姑镇,继续他前往云富县的行程,但世事难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如同山倒般袭来,使他在姜美君那飘散着混沌香气的小摊前,无力地倒下了。 作为长辈,姜美君没有半点迟疑,她亲自担负起了照顾这位年轻晚辈的责任,不分昼夜,耐心细致。 终于,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成轩的高烧渐渐退去,沉沉地陷入了梦乡,一脸安详。 正当姜美君打算稍微放松,靠在一旁稍作休息之时。 店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一阵悦耳铃铛声,一位头戴鲜艳红花、身披碧绿衣衫的妇人缓缓步入。 她手持精致绣帕,袅袅婷婷,未见其人,先闻其爽朗笑声,那笑声如同春风拂面,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哎哟,这不是姜大嫂吗?听说您做起小本生意来了,我这一瞧,哪里是什么小打小闹,分明是红运当头,大展宏图的兆头啊!” 楚媒人,那位闻名遐迩的说亲高手,跨进门来,脸上的笑容比身上的衣物还要鲜亮,一边与姜美君打着招呼,一边熟络地寒暄起来。 姜美君被楚媒人的突然到访逗笑了,眼神里满是狡黠,故作惊讶地反问:“郑大娘,是什么好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小摊位上了?难道不是哪家的喜事找上门,让您这位红娘又忙活起来了吗?” 她的话语中蕴含着对楚媒人职业的熟知,也透露出一丝对即将到来的消息的好奇与期待。 “哎呀,除了喜庆连连的东风,还能有什么事儿呢?说到我的营生,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就是因为瞅准了你家二少爷也迈入了该娶妻生子的大好年华,我这才风尘仆仆、满怀热忱地特意赶来嘛。” 卫褚虽然仅仅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在姜美君眼中依旧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在这样的年代背景下,他早已跨过了那道被社会公认的适婚门槛。 想当年,家中因为培养出一位年轻的秀才,引得媒妁之言纷至沓来,门庭若市;然而,随着长子接连科举落第,且染上了赌博的恶习,那些原本趋之若鹜的提亲者们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今,随着时来运转,家业重振,蒸蒸日上的气象让姜美君对于楚媒人此次的到访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心中隐隐有所预感。 “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姜美君抬眼,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期待与好奇。 楚媒人闻言,笑容更加灿烂,连忙掰着手指数说着:“正是大义乡闻名遐迩的袁家,他们家的独生女——袁婉,那可真是水灵得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心动?她的美名可是传遍了十里八乡,与咱们卫褚少爷年龄相仿,也是正值十六岁的花样年华。” “什么?你说的是谁?再说一遍行吗?” 姜美君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搓揉着自己的额头,企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困惑。 这个名字,不应该啊,她印象中的二儿媳妇分明是姓时的! 见状,楚媒人爽朗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姜美君的腿,以示安慰:“哦,你误会了,我说的是谢家的那位小姐,谢婉,家里的独苗苗,自小娇惯得不行。若不是她对咱们家二少爷情有独钟,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就能说动她出嫁呢。听说小时候,她和咱们老二还经常一起玩耍,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 姜美君闻言,记忆的迷雾逐渐散去,这才恍然大悟记起了那个让老二魂牵梦萦,却因种种缘由未能修成正果的心上人——袁婉。 第52章经验之谈 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梦中佳人,对卫褚而言,是少年时期最温柔又最伤感的回忆! 故事后续中,女主角一家搬往繁华的京城,首要任务便是彻底铲除那个心怀叵测的奶娘,紧接着便是将庄家的重责大任托付给了深思熟虑、成熟稳重的二叔卫褚。 自卫褚接手家族事务后不久,命运弄人,袁婉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找上门来。 这位曾经高不可攀的佳人如今生活落魄,面对旧情复燃的机会。 卫褚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将她们收留在庄府之内,此举无疑在平静的家族局面上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家庭风暴。 最终,在一片混乱与纠葛中,还是机智勇敢的女主角站了出来,以其非凡的智慧与仁爱之心,巧妙平息了所有家庭纷争,重新为庄府带来和谐与安宁。 然而,就在那个权倾一时、风姿绰约的男主身影逐渐映入朝堂的每一个角落之时,袁婉膝下的两位千金,竟如同被迷雾遮蔽双眼的蝶舞,对那男主萌生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她们不甘于命运的安排,私下里如狡黠的猫儿般。 编织着一张张细密却拙劣的网,企图将女主困于其中。 然而,女主岂是池中之物? 凭借着超群的智慧与敏锐,她一次次地识破那些阴暗角落里的诡计,如凤凰涅槃般,在危机四伏中翩然起舞。 最终使得袁婉及其女儿们的图谋曝光,不仅令袁婉锒铛入狱。 也让那对曾经自负的姐妹花,黯然失色,被迫远离繁华的京城,流落他乡。 这一切,如同利剑直插心底,化作了卫褚对侄女复杂情感中最刻骨的怨怼。 他踏上了一段自我毁灭的旅程,表面上仍维持着那份虚假的温情,轻声细语地呼唤着“乖侄女”,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而暗地里,他的手已悄悄伸向男主的政敌,彼此间勾肩搭背。 眼神交换着不为人知的密谋,誓要将这对备受瞩目的男女主角拉下云端。 以期许他心中那轮皎洁无瑕的白月光能够得到些许慰藉。 女主角的父亲,卫扬,一个曾依靠男主的政治力量爬上仕途高峰的男人。 却在儿子诞生后,心态悄然转变,对昔日掌上明珠的女儿变得苛责与挑剔,仿佛所有的宠爱都随风而逝。 这种微妙的变化,无疑为心怀叵测的卫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使他在家族中煽风点火,最终引发了一场亲情的崩塌。 让原本温馨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晚年的卫扬只能在孤寂与悔恨中度过余生。 姜美君在脑海中反复回味着这些情节,每一次回顾都让她不禁轻抚额头,叹息连连。 她几乎快要忘却,尽管自己的角色早早退场。 但这个家庭的每一分子,最终都没能逃脱命运的无情捉弄。 即便是家中那个总是默默无闻的老三,也难逃悲剧的宿命。 因为老二的猜忌与贪婪,惨遭陷害,身患恶疾,痛苦不堪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姜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万分。 这所谓的白月光,其影响力之大,竟足以扭曲人心,改写无数人的命运。 但她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疑问。 若说卫褚与袁婉之间真有那么一段深情厚谊,为何在原著的故事里,袁婉会选择另嫁他人? 此刻,当袁婉主动登门提婚的消息传来,似乎预示着这一切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袁婉此行,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意图。 无论如何,这神秘的女子,已成为不得不面对的一环。 念及此处,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扬起头,对着面前的楚媒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说道:“你的话确实悦耳动听,但我家老二向来眼光极高,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由我亲自过目,方能做定夺。” 言毕,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已在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应该的,应该的,我立刻就去安排袁家的千金前来拜访,保证您和您家二少爷都能满意得不得了!” 楚媒人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眼中的精光闪烁。 这桩婚事若成,凭庄家眼下的财富地位,她那丰厚的媒妁之财怕是早已落入囊中,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入怀中。 送别了满脸堆笑的楚媒人,姜美君的视线缓缓移向了一旁的卫褚。 恰好捕捉到了他那不经意间泛起红晕的耳根,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她的唇边漾开。 “老二,你还记不记得袁家的那位小姐?” 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实则已在她心头盘旋多时,只因之前楚媒人在场,不好直接言明罢了。 卫褚闻言,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轻轻点了点头:“记得,她长得确实很美。” 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怀念。 姜美君闻言,目光微沉,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语重心长地道出了一句经验之谈:“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越是貌美的女子,往往越懂得如何撩动人心。” 这话里的深意,让卫褚一时愣在原地,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仍有许多不解之处。 未几,在楚媒人精心的安排下,姜美君得以亲眼见到了那个在原著中让庄家上下鸡飞狗跳,也让女主角恨之入骨的袁婉。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与之相衬的是一条同色系的发带轻巧地绑在发间,身姿袅袅,宛如弱柳扶风。 她的眼神温婉如秋水,既含蓄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偶尔流转间与卫褚的目光轻轻一触,便急急躲闪开,那羞涩的模样,仿佛是受到了莫名的委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庄大婶,您好,我是袁婉,刚好路过这里看到糕点挺不错的,就顺手买了一些,请您也尝一尝吧。” 说话间,袁婉递上了一包外皮酥脆、香气扑鼻的糕点,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 也难怪她会成为老二心中的白月光,不仅人长得端庄秀美,连声音都宛如黄鹂鸟儿般清脆悦耳,令人听之忘俗,回味无穷。 第53章真是个好姑娘 “这糕点的味道细腻,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您二位真的不再多带上几份?” 袁婉的母亲赵氏笑盈盈地插话进来,眼神里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同时轻轻向卫褚和袁婉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袁婉感觉脸颊微微发热,一抹绯红悄然爬上双颊,她低垂下头。 长长的睫毛如扇般轻颤,嗓音细如蚊蚋,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羞涩与温婉,轻轻吐出一个“好”字,空气里似乎都弥漫起了一丝甜蜜的氛围。 自从袁婉袅袅娜娜地踏入房间,卫褚的目光就像是被无形的磁石牵引,不曾有片刻移开。 此刻,他更是不待姜美君再多言半句,心中那份按捺不住的渴望促使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随在袁婉身后。 两人的背影在门外的阳光下渐渐拉长,融进了温暖而明媚的春光之中。 望着两个年轻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楚媒人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实在的,我看小庄这小伙子真是百里挑一,机灵又懂事。假若真能和咱袁婉小姐结为连理,那往后的生活,定是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啊。” 姜美君内心深处不禁暗自点头,没错,三个儿子当中,数老二卫褚心思最为活络。 精明而又不失机敏,这才有能耐将家族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孩子在大事上的判断有时过于自信。 往往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只是一味依赖自己的小聪明。 赵氏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眼神温柔而坚定:“我这个当娘的,不求大富大贵,唯愿我的宝贝女儿将来能够少受些苦楚。只要她找的那个人,能够一心一意对待她,我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哎,谁说不是呢?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期盼着子女能有个好归宿,过得幸福安康的。” 姜美君随声应和,语气温和而诚恳。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思想开明,只要是我儿子喜欢的,能让他开心,无论是美貌如花还是其貌不扬,无论才能出众与否,我都无条件支持。” 赵氏闻言,略显诧异地望向姜美君,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解,仿佛在揣摩这位未来亲家母的真实想法——这到底是满意了,还是有所保留? “您的意思是……” 赵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语气中夹杂着期待与疑惑。 姜美君微微一笑,态度从容而恳切:“不妨先让他们自由交往,增进了解,若是两情相悦,彼此认定对方,我们长辈自然乐见其成,绝不会横加干涉。反之,如果缘分未到,勉强结合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您说是吧?” 赵氏听罢,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意,连声应和:“对对对,说得极是。”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女儿的自豪与信心,仿佛在说,像袁婉这般优秀的女孩,让卫褚彻底倾心,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楚媒人手执绣花帕,轻轻摇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里满是赞许与调和:“说得极是,姜大嫂心思细腻,真真是好姻缘天成,又岂是人力所能阻挡?不如就依您所言,让小辈们先慢慢相知相识,岂不美哉?” 这一言,似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对对对,郑姐姐这建议真是金玉良言!” 张大娘响应热烈,头点得急促而有力,活像是觅食的小鸡,每一次点头都似乎在为这提议增添一份肯定的重量。 姜美君面上挂着温婉的微笑,内心却是波澜不惊,洞若观火。 她悄悄侧目,捕捉到了卫褚眼底那份毫不遮掩的真挚情感,心中暗自盘算:要破坏这样的情愫,切不可操之过急。 更何况,不妨给自己一些时日,细细观察这老二与袁婉之间的情缘,是福是祸,自会水落石出。 随着卫褚与袁婉提着精心挑选的糕点步入屋内,空气中仿佛也添了几分甜蜜。 张大娘见状,顺势站起,作势要告辞归家,而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桌上那一盒盒精致糕点吸引,那份垂涎欲滴的渴望,在她的眼中闪烁,难以掩饰。 姜美君察言观色,几步上前,灵巧的手指一勾,便将糕点袋轻巧提起,顺势送入张大娘怀中,语气温柔而坚决:“原想着留二位品尝一顿便饭,奈何小店生意正忙,分身乏术。这些糕点就请二位路上充饥,莫要饿坏了身子。” 张大娘故作客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戏剧化的推脱:“哎呀,这如何使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的表演,自然而不做作,恰到好处。 姜美君顺着话头,笑语盈盈地宽慰:“哪儿的话,收下便是,您若不收,反倒是让我显得不够周到呢。” 一旁的楚媒人适时加入,笑声爽朗:“就是就是,开店的人家,这点小心意不算什么。” 这话一出,氛围更为融洽。 张大娘终是心安理得地将糕点揣入怀中,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绽开,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而袁婉则在一旁,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轻轻推搡了母亲一下,声音虽低,却掩不住内心的不满:“妈……” 张大娘对着女儿挤眉弄眼,似是在传递某种无言的默契,但这番举动只让袁婉的不快更甚。 此时,卫褚立于姜美君身边,向袁婉母女挥手告别,那一句“回见”简短却饱含不舍。 姜美君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人还在身边,但他的心,似乎已随着那对母女的远离,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自从那次偶然的邂逅之后,袁婉便成了卫家馄饨铺的常客。 几乎每隔几日便会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巧地步入那弥漫着袅袅蒸汽的小铺。 她主动请缨,帮忙擦拭那些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木桌,细心地扫除每一粒不慎落地的馄饨皮屑,就连那些不经意间散落在角落的尘埃,也被她的勤劳之手一一拂去。 偶尔,当忙碌的时刻来临,她还会敏捷地穿梭于餐桌之间。 为焦急等待的食客送上一碗碗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馄饨,那份勤勉与细致,让每一个见证的人都不禁暗暗称赞。 而那个曾经对袁婉态度冷漠,总是以一副不以为然神情相对的卫晖,也逐渐被她的真诚与善良所打动。 每当袁婉的身影穿梭于店铺内外,他的嘴角总会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温暖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由衷地认可。 “真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啊!” 第54章做娘的心细 他常在心底赞叹,话语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亲切。 每当听到这样的夸赞,袁婉总是会微微低下头。 脸上泛起两朵红云,用那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声音回应:“这有什么呢,能为大家做点事,也是我的荣幸嘛。” 言辞间透出的不仅是谦逊,还有一份将庄家视若己出的深情与归属感。 姜美君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自责。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因为长久以来形成的成见,错看了这位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无论是清洗碗碟的速度,还是整理店铺的麻利,袁婉都做得井井有条,无懈可击。 这让她不禁反思,书中的种种预设,是否真的能够全面评价一个鲜活而立体的人? 直到某天,当卫褚低着头,目光温柔地穿过氤氲的雾气,对着正埋首于账本的姜美君轻声提议:“妈,明天是镇上的庙会,上午客人应该不会太多,我想带袁婉去庙里上炷香,中午就会回来。” 姜美君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讶异。 要知道,就在上个月,当她提议全家去庙里祈福时,卫褚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认为依靠自己的双手比求神拜佛更为实际。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向来脚踏实地的小伙子突然对庙会产生了兴趣? 尽管心中疑惑,但她并未多加追问,只是爽快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理解与支持:“去吧,但记得要注意安全。” 得到母亲的许可,卫褚如同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即刻奔向那云雾缭绕的卫家沟。 次日,当他再次出现在店铺门前,一身特意挑选的、曾属于卫扬的衣物,加之特意打理过的发型,与往日的随性截然不同。 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就像一只骄傲地展开尾羽的雄孔雀,期待着吸引心仪已久的伴侣。 姜美君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所谓的上香祈福,不过是卫褚精心策划的借口。 真正的目的,是在那熙熙攘攘的庙会中,与心爱之人共度一段难忘的时光。 与此同时,谢秀芳也得知了庙会人多的消息,早早便来到店里帮忙。 她虽有身孕在身,但仍坚持站在这熟悉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贡献力量。 姜美君望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谢秀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腹部,笑道:“我这不是在家里闲不住嘛,店里今天少了老二,我怕你们忙不过来。放心吧,妈,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谢秀芳的气色明显好转,面颊圆润光泽。 婴儿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可爱,笑起来更是如春风化雨,温柔而迷人。 她的乐观与坚强,让原本有些担心的姜美君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心中暗自祈祷,愿这个充满爱的家庭,每一个成员都能幸福安康。 “成,你既然来了,就去厨房帮忙包饺子吧,别闲着没事四处遛弯儿,这地面湿滑得很,人来人往的,万一不留神绊倒了,可就不好办了。” 姜美君温和地吩咐了谢秀芳一句,随即转身,引领着一众人等步入了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厨房。 满姑镇的今日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喧闹,清晨时分。 鞭炮声如同急促的鼓点,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炸开,硬是将后院小憩的成轩从温暖的梦境中拽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经过几日的精心调养,虽然间或还有轻微的咳嗽,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大为好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昔日的神采。 “成大人,您醒啦?是想先来碗温润的白粥暖暖胃,还是直接品尝我们刚包好的鲜美饺子呢?” 卫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亲切地询问着。 成轩微微一笑,回答道:“白粥就好,清淡宜人。话说今日镇上为何如此热闹非凡?” “哎,今天可是咱们镇一年一度的庙会,镇上的大事件,不去瞧瞧可就错过好戏了。” 卫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起成轩要的白粥。 然而,成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是算了吧,自我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我计划即刻启程前往义通处理些事务。” 边说边接过了递来的白粥,神情坚定。 这时,卫晖才留意到,成轩的行李已然收拾得整整齐齐,简单的行装,换洗衣物紧凑有序地打包完毕,显然早已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姜美君闻言,踱步至成轩身边,温言建议:“不急于一时,我正巧也要去义通看望我的大儿子,成大人不妨明早与我一道出发,车马都已备好,不必担心。” 此话一出,正中成轩的心意。 他立刻应允道:“那就明日,有幸与婶婶同路,先行致谢。” 言毕,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礼仪周全,让人感到熨帖。 内心暗自庆幸,能够搭上婶婶的顺风车,省去了徒步跋涉的辛苦。 殊不知,姜美君心中却略有不快,暗暗思量:道谢就道谢吧,行礼也是礼节,偏偏一口一个“婶婶”,显得过分亲昵了。 “娘?您似乎有点不开心?” 卫晖敏锐地觉察到了母亲微妙的情绪变化,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姜美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就你心细,一天到晚娘长娘短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这点分寸还没把握好吗?少说两句吧。” 卫晖不明所以,被突如其来的责怪弄得一脸无辜,委屈地瘪了瘪嘴,心里直嘀咕,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而谢秀芳一直在厨房的一角埋头苦干,专注于包饺子的每一个细节。 对外界的纷扰仿佛全然不知,耳中只有面皮拍打声与饺子落入盘中的清脆响声。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接近正午,参加庙会的人们陆续归来。 街道上人潮如织,纷纷寻觅起各色美食来。 饺子店很快就被食客填满,座无虚席。 第55章没资格诋毁 而此时,店里的卫褚和袁婉却尚未归来,让店里的情况变得更加紧迫。 姜美君、卫晖和谢秀芳三人虽然事先准备充分,但面对络绎不绝的顾客,仍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一个时辰,备好的饺子便销售一空。 姜美君一人分饰多角,既要忙着包饺子。 又要兼顾煮饺子,还得处理泡汤和收银事宜,简直是分身乏术。 “成轩,快来帮忙收账!” 姜美君终于注意到了后院出神的成轩,高声呼喊,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成轩恍如梦醒,一脸茫然地走进店内,虽然人身已至。 心思却似乎还游离在外,站在那里,静默如一根孤零零的柱子。 “收钱,赶紧去收钱。” 姜美君再次催促,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焦急与期待。 在姜美君的急切催促之下,成轩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猛然苏醒,缓缓地将双手伸出,指尖轻颤,似乎在犹豫与期待间徘徊。 接触到铜钱那冰凉而又坚实的质感时,一句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话语,如同被温润春风吹拂下的花瓣,自然而然地从唇齿间飘落。 “慢走,欢迎再来。” 这简单至极的告别语,在这古旧的小店内回荡,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温馨。 言毕,成轩自己也愣住了,仿佛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客人的礼貌告别。 更像是对自己某个未知身份的悄然告别。 一旁,姜美君投来赞许的目光,朝他竖起大拇指,那无声的鼓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又明亮,映照在他略显惊讶的脸上。 接下来的时光,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这位平日里威严庄重的县令大人,竟变得越发娴熟地扮演起跑堂小二的角色,穿梭于桌椅之间。 手法利落,笑容可掬,让店里的每一位客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与热情。 姜美君心中暗自感叹,这世间确有奇才。 哪怕是封建时代的科举路,能跃龙门者,皆非池中之物。 成轩的这份适应能力,无疑是学霸精神的最佳注脚,无论何事,一经点拨,便能信手拈来,演绎得出神入化。 直至夜幕低垂,小店打烊之时,卫褚才迟迟归来。 步履间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掩不住的喜悦。 “二哥,你总算是回来了!今日店里客人络绎不绝,若非娘亲和成大人出手相助,我和娘真的要累得直不起腰了!” 卫晖一见面便忍不住倾诉,言语间虽带抱怨,眼神里却是对兄长满满的关怀与期待。 而卫褚只是微微一笑,脸颊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显然是沉浸在某个愉快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今天确实很尽兴,和袁婉一同去了热闹的庙会,回来的路上,发现街道两旁添了许多新颖的小玩意儿,娘,你也该抽空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间的种种新奇。” 他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光芒,急于与家人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 那份纯真与兴奋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 姜美君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忽然话锋一转,略带调侃地问道:“那你今日的收获肯定不少吧?给娘亲带回了什么好东西,不妨展示一下?” 话音刚落,卫褚的表情瞬间僵硬,宛如一汪静水突遇寒风,凝固成冰。 “哎呀,你可别说你只是闲逛了一整天,什么也没买回来啊?” 卫晖接茬,语气里夹杂了几分责备与不解:“要是真两手空空,还优哉游哉在外这么久,怎么不早点回家帮帮忙呢?” 实际上,卫褚的囊中并非无物,他精心挑选了牛角梳。 为袁婉买了精致的发绳,更有那栩栩如生的手工糖人。 每一件都承载着他对袁婉细腻的情感。 可惜的是,这些满载心意的小物件,尽数赠予了她。 自己未曾留下任何纪念,更别提为娘亲准备礼物了。 姜美君心中明镜似的,目光含笑,轻轻扫过卫褚那瘪下去的钱袋,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打趣:“这两个月的零花钱,怕是已经花了个精光吧?” 卫褚的脸颊更红了,但仍不失少年的傲骨,倔强地回应:“娘说过,那是给我的零花钱,让我自己做主嘛。” 未等姜美君回应,一旁的卫晖已是一脸震惊:“真的全部花光了?那可是七八百文啊!” 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责备与无奈的气息。 要知道,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家的手艺远近闻名。 一碗热气腾腾、皮薄馅嫩的馄饨仅仅卖八文钱,这是街坊邻里公认的实惠。 娘亲总是公平无私,对家中这对孪生兄弟卫褚与卫晖一视同仁,每个月零花钱分配得不偏不倚,每人所得无异。 日积月累之下,卫褚竟攒下了七百多文。 而以二哥卫晖精打细算的性格,手里的铜板想必也不在少数。 这笔钱,足够他们在馄饨摊前大手笔地豪掷,上百碗香气四溢的馄饨轻松纳入囊中,享受前所未有的盛宴!可如今,这一切仿佛晨雾般瞬间消散,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难以接受? 卫褚突然间显得极不耐烦,眉头紧锁,脸上挂着不满的神色。 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我说你,又没花你的钱,何必在这里喋喋不休?不过是今天我没帮忙干活而已,从明天开始,家里的一切我独自承担,你们尽管放心休息。” 还没等卫晖把话说完,就被卫褚强硬地打断:“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这世上的确有许多钱买不来的东西,即便我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出去,只要心中甘愿,那便是无价之宝。” 卫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讥讽:“甘愿?我看你是被人骗光了钱还乐呵呵的吧。” 虽然嘴上未明说,但从卫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卫褚花钱的对象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并不看好这段情感投资。 “袁婉她绝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我愿意为她付出,你没有资格诋毁她!” 卫褚激动地紧握双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56章是时候放下了 面对卫褚的维护,卫晖梗着脖子毫不示弱,针尖对麦芒地回击:“那你为何就没想到给娘亲买些什么?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白眼狼!” 说罢,他又刻意转头看向一旁的母亲姜美君,表明心迹:“娘,如果换作我,出门逛街一定把所有钱都用来给您买礼物!” 卫褚闻言怒火中烧,拳头紧握,身体微向前倾,摆出一副兄长教训弟弟的姿态,气势汹汹地质问:“卫晖,你是不是想找打?” 为了袁婉,卫褚竟有意向自己亲弟弟动怒。 这一幕不禁让人担忧,往后他是否会因袁婉而与手足彻底决裂。 甚至可能在某个时刻对亲侄女也变得冷漠无情? “你打啊,看谁理亏。” 卫晖嘴上虽硬,身体却不自觉地往旁边躲闪,余光偷偷瞥向姜美君,心中忐忑。 他深知,母亲已不再是曾经那个一味袒护他的娘了,今日双腿酸痛几乎支撑不住,若二哥真动手,母亲是否还会像往昔那样庇护他,实在难以预料。 毕竟,过去的经历告诉他,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对他动粗,娘从未站出来为他挡风避雨。 姜美君见状,语气严厉而不失温柔地对卫褚说道:“今天的事情,你违背承诺晚归,让弟弟独自承受辛劳,这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你现在这种没有丝毫悔意与歉意的态度,让我感到失望。卫褚,你应该向卫晖道歉。” 原本,姜美君并不打算深究孩子们之间的琐事,毕竟少年贪玩是天性,正值青春期的他们偶尔放纵也是人之常情。 但作为母亲,她更希望看到的是兄弟之间的相互理解与尊重。 但在这样一个温暖而明亮的中午,他明明承诺了会按时归家,却迟到了。 不仅如此,面对家人的询问,他竟拒绝承认自己的疏忽,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卫褚抬起了头,那双眸子在看向姜美君的一刹那。 流露出的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是那份被忽视后的深深失落,如同冬日里被遗忘的一片雪花,孤零零地飘落,却无人察觉。 “妈!当大哥还在世时,您的心中似乎只能容得下他的身影,我所做的一切,在您的眼里总是不对。是的,大哥是才华横溢的秀才,我自然无法与之相比,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大哥已离去,家中仅剩下我和老三,为何您心中的天秤仍旧偏向老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低姿态地活着?” 他的申诉,如同夏日突至的暴雨,情绪瞬间决堤。 眼眶迅速泛红,仿佛那不被理解的委屈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卫晖明显被震撼得愣在原地。 手指因紧张而不自觉地颤抖,指向自己,语气中夹杂着不解与委屈:“我怎么了?我何时感觉到妈对我有所偏爱了?反倒是我觉得,妈很多时候都在照顾你的感受!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家里帮忙,只有你有机会出门透气,卫褚,你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反咬一口?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别在这胡搅蛮缠了!” 卫褚毫不退让。 “难道说真话也有错吗?我就是要说出来!” 卫晖也不甘示弱。 两兄弟之间的言语交锋,眼看就要从口角之争演变为肢体冲突。 这时,姜美君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那声响亮而坚决。 犹如一声响雷,瞬间平息了即将失控的局面:“够了!都给我停下来!” 两个儿子立刻噤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沉寂。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了卫褚,语气中带着几分冷静和探究:“以前的事情,说我偏心,我认了。但今天,你说说看,我究竟是如何偏心的?” 卫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好事从不曾落在我身上,上学的机会、过年时的新衣服,哪一次轮到过我?” 他的话语里藏着多年的积怨,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然而,姜美君并没有被拉入过往的纠葛,只是淡淡地回复:“说今天的事。” 卫褚顿时语塞,大脑飞快地搜索着今天的点滴。 却发现找不到合理的论据来支撑自己的控诉,一时间哑口无言。 但那份自小养成的倔强让他不愿就此屈服。 他咬紧牙关,继续说道:“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老三连床像样的厚被子都没有,你说家里没钱添置新的棉花。可转眼间,大哥就有了新买的糖人。今天,当我再次看到街边卖糖人的小贩,那些画面就涌上了心头。” 那一刻,他买的不仅仅是一种糖人。 那是试图弥补那个曾经渴望却被忽略的孩童内心深处的空缺。 提及此事,卫褚的心底涌上一股更为复杂的滋味,酸楚与无奈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用一种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再次强调:“说说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公平?” “今天……” 卫褚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因为他不得不承认。 至少在今天,母亲并没有做出任何偏袒的行为。 望着沉默的卫褚,姜美君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力量:“不管是什么触动了你的心弦,让你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妈妈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我的二儿子,感到被亏待。你可以不忘记过去,不原谅曾经的那个我,但我希望你能活在当下,别让过往的痛苦再束缚住你的幸福。” 卫褚愣在那里,心头五味杂陈。 是啊,是什么驱使他翻开了这些早已尘封的记忆? 或许,是时候放下了,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 似乎是在今天,与袁婉相处的那些细腻而温柔的时光里。 她的每一份关心与怜爱,如同一把轻柔的钥匙,悄然打开了姜美君深藏的记忆之门。 转瞬之间,姜美君的目光掠过了人群,与卫晖的目光不期而遇。 仿佛是心有灵犀,卫晖的眼眶也渐渐染上了红晕。 第57章 失而复得 那份共鸣无需言语,已然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姜美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卫晖稚嫩的脸颊,动作中满载着疼爱与安慰。 卫晖惊讶地抬起头,迎面撞进的,是姜美君那如春风般温暖且充满力量的笑容。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 “你心里或许也有许多不易,但请记得,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妈妈正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给孩子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好吗?” 姜美君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母亲对孩子的深切期盼与自我救赎的承诺。 卫晖的脸颊突然涨得通红。 那种久违的、被母爱包围的感觉让他恍如置身梦境,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瞬间将他淹没。 “那么,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妈妈要去义通探望你的大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两个可别闹别扭了,要互相照顾,知道了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舍,却又满含期望。 卫褚闻言,一脸诧异:“明天这么快就要走?为什么这么急呢?” “早晨就出发,时间紧迫。我不在家的日子里,袁家的姑娘就先别让她过来了,毕竟没有名分,对她的名声总归不好。” 姜美君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卫褚还想争辩:“可大嫂还在家呀。” “大嫂快要临盆了,我们不能让她操心,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准备,店里的事情她是顾不上的。” 姜美君解释道,话语中满是对家人的关怀与理解。 这时,谢秀芳自告奋勇:“妈,我可以帮忙照看店铺的。” 姜美君目光凌厉,斩钉截铁地回应:“妈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或是被客人碰撞到了,伤及到我那还未出生的孙女,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言毕,谢秀芳虽心存疑惑,却也不敢再言语,只在心里默默思量,为何自家婆婆竟这般期待孙女的到来。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姜美君与成轩便整装待发,踏上了前往义通的路程。 庄家众人一一起身相送,千叮咛万嘱咐。 生怕她们母子二人路上有所不测,反复强调安全第一,见到大哥后即刻返回,切莫延误。 一辆装载着新鲜蔬菜的小毛驴车,几乎是日复一日地往来于两地之间。 姜美君幸运地搭上了这趟顺风车,几乎未费分文。 小毛驴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尾巴随步伐轻轻摇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然而,这份宁静在下一刻被打破——小毛驴猛然间一甩尾。 几堆温热的“礼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在大地上,伴随着一阵异味的弥漫,场面顿时尴尬不已。 姜美君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心中的惊讶与无奈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回想以往乘坐刘大叔的牛车往返多次,从未遭遇过如此难堪的局面。 为何偏偏今日,选了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 此刻,她与成轩一左一右挤坐在车板的最前端,怀中紧紧抱着满满当当的菜筐,沉重的货物几乎让他们连双腿都无法舒展。 随着小毛驴颠簸前行,这段旅程无疑充满了艰辛与不适,考验着两人的耐力与韧性。 相比之下,成轩显得异常沉稳,即使面对可能令常人慌乱的局面。 他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难以动摇的平静,犹如泰山崩塌于眼前,而他自岿然不动。 他身穿的,是卫褚赠送的朴素旧衣,质地虽不起眼,却也干净整洁。 一踏入车厢,成轩便显露出连日奔波的疲惫。 不久便轻轻靠在车厢的一角,缓缓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每当马车因路面颠簸而晃动,他那本已陷入沉睡的眼皮才会微微颤动。 朦胧之中睁开一丝缝隙,恍惚地环视四周,确认无事后。 又复归于沉重,继续沉醉在梦乡之中,与周公相会。 这几天的连续劳累,显然已将他的精力消耗至极限。 姜美君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强烈的懊悔,那四个字“悔不当初”。 如重锤一般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反思自己,明明开店以来,金钱源源不断地涌入,怎么到了这决定性的时刻,却又变得如此吝啬,被“穷”字紧紧束缚。 似乎这字已经深刻地烙印在她的骨髓深处,成了无形的枷锁。 她默默许下决心,返程之时,必定要豪爽地雇佣一辆配备舒适车厢的豪华马车。 好好享受一番,再不让自己的身体承受这样的苦楚。 终于,他们抵达了云富县。 成轩简单向姜美君表达了感激之情后,便急不可耐地向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而去,背影中满载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而姜美君则开始了她的寻人之旅,不消片刻,凭借敏锐的直觉和询问,她顺利地找到了闻名遐迩的悦来酒楼。 刚一靠近酒楼的大门,一位面带春风的小二哥便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的热情几乎能融化寒冰。 他一边笑吟吟地邀请着姜美君进入,一边殷勤地引领着她穿过了装饰古朴的大堂,步入店内那温暖而又热闹的氛围之中。 “请问,贵店是否有一位名叫卫扬的伙计?” 姜美君向那位热心的小二哥问道。 话语刚落,她不经意间一瞥,目光穿透门厅的喧嚣,直抵柜台之后,那里站立着的正是她一个月未曾谋面的大儿子卫扬,正埋首于算盘之间,认真地核算着账目。 “卫扬!” 姜美君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喜悦,这一声呼唤如同春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卫扬猛然抬头,目光中先是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随后被浓浓的惊喜所取代,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娘!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的?” 卫扬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来不及多想,便迅速放下手中的算盘。 绕出柜台,张开双臂,给了姜美君一个久违而温暖的拥抱,仿佛要将这久别的思念都融入其中。 第58章依依不舍 或许是长时间的分离,又或者是母子间天然的亲密感应,姜美君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望着卫扬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那是一种无论孩子走到哪里,母亲的爱都会如影随形的深情。 “就想来看看你,你在这里生活得还习惯吧?” 姜美君满含关怀地询问道。 卫扬牵着母亲的手,引她来到一处安静的座位上。 坐定后,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喜悦,“娘,我很好。来这里仅仅十天,我就从小二晋升为掌柜了。老板得知我是秀才,对我颇为赏识,很快给予了提升的机会。跟随着老掌柜学习了半个月,如今我已经能够独立管理酒楼的一切事务了。” 卫扬的笑容如同春日阳光,明媚且充满希望,“娘,您放心,我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日常不过是管理账目、收取银钱,处理酒楼的事务,每个人都尊敬地称呼我为‘掌柜’。原本还忧虑这漫长的三年如何度过,现在看来,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了。” 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嘴角勾勒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过得好,娘这心里就像是被春日暖阳照耀一般,瞬间就安心了。” 她细细打量着卫扬,从他挺拔的身姿和精神焕发的面容中。 看出儿子确实适应了外面的生活。 “娘,家里那边情况如何?那些总爱惹是生非的人没再给您添堵吧?” 卫扬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即使离家在外,心中最牵挂的仍是家中的安宁。 姜美君轻轻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放心吧,那些糟心事都已经过去了。哦,对了,这是你二弟和三弟为你精心准备的,特意托我带来。” 说着,姜美君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布料因装满钱币而显得格外紧实,递到了卫扬面前。 “你们几个小子,小时候虽然总爱打打闹闹,但骨肉亲情是割不断的。这么久没见,他们也想念你得很。本来都想跟着我一起来看你,可想到家里需要人照料,那小馄饨摊也不能没人管,我就劝住了他们。” 卫扬小心翼翼地解开钱袋,只见里头堆叠着一块块闪耀着微光的碎银和一串串铜钱,数量之多让他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难不成又去做了重体力活?不然哪来这么多钱?” 他心中一阵酸楚,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了。 姜美君听罢,神色中闪过一丝心疼,默默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总想着能为你做点什么。这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们汗水换来的。” 接着,她从包裹中取出一套手工缝制的衣物和一双鞋,轻声说道:“这是秀芳为你亲手缝的贴身衣裳和鞋,她忙了大半个月,针线活儿细致入微,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卫扬接过来,轻轻触摸着衣物上细腻的针脚,那份家的温暖仿佛透过布料传递了过来,他细心地将它们收入包裹,眼神中闪烁着感激。 “她怀着孕,身子还好吗?” 卫扬略显不安地看向母亲,生怕有什么闪失。 姜美君安慰地笑笑:“挺好的,就是月份渐大,行动不像以前那样方便了,预产期大概在六月底,到时候你记得向老板请几天假,回家看看。” “哎,娘,我都记下了。” 卫扬认真应道,心中已默默盘算起了归家的计划。 交谈间,姜美君突然问道:“东家现在哪里?我想亲自去感谢他一番。” 卫扬好奇地问:“娘,您找东家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姜美君解释道:“娘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想找东家说说情,让他对你多加照拂,这样娘心里也能踏实些。” “娘,真的不必。东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平时对我们都和颜悦色,您不用特地去拜访。” 就在这时,一名举止礼貌的店小二走上前来,恭敬地对姜美君说:“庄大娘,东家请您上去坐坐。” 姜美君闻言,又叮嘱了卫扬几句:“你可得好好干,别辜负了东家的期望。” 然后随着店小二缓缓踏上楼梯。 东家名叫周云生,年轻而英俊,大约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唇色红润,穿着一件朴素却异常整洁的月白色衣袍,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他嘴角勾起温和的微笑,眉宇间更是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庄大娘,为了卫扬,您真是煞费苦心了。” 东家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笑吟吟地说着,“这里是庄掌柜上个月的工钱,三两银子,您收好。” 姜美君闻言站起身,感激地行了一礼,东家连忙伸手搀扶:“庄大娘,您放宽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下楼后,姜美君又一次对卫扬叮咛万千,话语中饱含母爱与不舍,那份深厚的亲情在简短的对话中流淌,温暖着彼此的心田。 望着面前面容慈祥、眼中满含不舍的母亲,卫扬的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心中五味杂陈。 “看到你好好地,娘就放心了。这天边的夕阳已经悄悄爬下了山头,天色不早,娘真的得赶路了,不用送,你留在这里就好。” 姜美君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里面藏着只有母亲才会有的细腻关怀。 卫扬强忍住喉头的哽咽,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光芒:“娘,您不多留几天吗?这城里的夜生活可热闹得很,我还未曾有机会带您好好地逛一圈,感受这繁华世界的烟火气息呢。”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儿子坚实的臂膀,眼神里充满了安慰与鼓励:“不急,下次吧,下个月娘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再来找你。你一个人在外头闯荡,万事要小心,记得和同事们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别人若是待你好,你也要把这份情谊记在心尖上,出门在外可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帮你,人情世故,礼尚往来,这些老理儿你可不能忘。” “娘,这些道理我都铭记于心。” 卫扬认真地回答,眉宇间流露出成长的痕迹。 第59章手心里的宝贝 “好孩子,还有一件事,娘得提醒你。为人处世,不可傲慢无礼,也不要仗势欺人,但同样,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到你头上,也不能一味地忍让。这世道复杂,许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要是表现得太过软弱,只会引来更多的欺凌。得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 姜美君的话语里既有严厉也有温柔,那是对孩子未来的担忧与期盼。 分别的时刻总是让人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够表达,姜美君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自己年幼时离家远行的情景,那时,长辈的叮嘱听起来还嫌啰唆,而今身为母亲,她才真正体会到那份想要多叮咛几句的心情。 “娘,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请您放心。” 卫扬重重点头,用行动表达着对母亲话语的重视。 就在话音刚落,卫扬猛然转身,快步跑向厨房。 片刻之后,他手里提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回到了母亲身边,递给了姜美君,“娘,路上饿了就吃这个,别让自己受委屈。” 姜美君有些迟疑地望向厨房,心中五味杂陈。“这……这样不好吧。” “放心吧,娘。那位厨师是我的铁杆朋友,而且,我是这里的掌柜,拿几个包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东家是不会介意的。” 卫扬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少年的自信和狡黠。 虽然这样的行为是他初次尝试,但在心底,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真的需要,等母亲离开后,自己再悄悄补上包子的钱也不迟。 毕竟,这次母亲来访,给予了他不少的生活费。 姜美君接过包子,感动得泪光闪闪,一路上她不停地回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悦来酒楼,内心充满依恋。 直到拐入狭窄的小巷,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释放了心中的情绪。 “一切都很好,大哥的性格转变计划似乎进展顺利,至少目前看来成效显著。”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此行不仅完成了老大的委托,还额外赚取了三两银子,这笔买卖确实划算。 与此同时,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袁婉的声音温柔且充满洞察力:“我认为大娘那样做,并非有意针对你,而是她还没有机会深入了解真正的你,没有意识到你也同样有着独特的优点。她可能是因为过分关注卫扬哥,才无意间让你感觉被冷落了。” 闻言,卫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在你的心目中,我也终究是比不上大哥吗?” “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觉得,如果你当初有机会接受教育,你也能成为秀才,甚至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位手握重权的举人了。” 袁婉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与鼓励。 卫褚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唉,可惜命运弄人。” “储哥,别太把这些放在心上。就算整个世界都忽略了你的存在,我袁婉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在我心里,你就是那无人能敌的英雄,是最优秀、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袁婉的话语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卫褚的心房。 袁婉这番话,的确如春风化雨。 轻易便触动了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人无法不感慨,她确实是个能够直击心灵的说话高手。 简简单单几句话,仿佛春日里温暖的微风,轻轻吹拂过心田,就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动了心弦。 在这个充满梦想与憧憬的年纪,哪个热血少年不渴望得到那份坚定而纯粹的情感,那份即使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也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的悲壮与浪漫? 然而,现实总是比理想多了几分复杂与微妙。 尤其是当她背后那不为人知的小动作——悄悄议论着母亲的不是。 试图在母子间种下隔阂的种子——被揭开时,这份美好便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袁婉……” 卫褚轻声呼唤,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名字,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他何曾想过,会有人如此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将他视作生命中的珍宝?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措手不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 他猛地停下脚步,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只有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深深地锁定了眼前的女孩,那双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渴望。 好在,他性格中略带的羞涩与谨慎,让他最多只能鼓起勇气,悄悄牵起她的手,不敢有更多逾矩之举。 他紧握住袁婉的手,话语间满是诚挚与决心:“能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只要母亲一回家,我会立即向她倾诉衷肠,恳求她理解并早日前往你家,用最传统的礼仪提亲。” 袁婉闻言,脸颊染上了绯红,低头呢喃,眼帘低垂,羞涩中透着一丝忧虑:“好,可是,我总有种预感,或许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卫褚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关切。 袁婉的声音柔和而又带着几分无奈:“打小我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家里没有兄弟,我自然而然成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与宠爱。他们辛苦积攒的每一分财产,都是为了我的未来。因此,父母坚持认为,未来的夫婿必须能够证明自己的真心与实力,才能让我托付终身。” 她的话语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是在为这份难以调和的矛盾感到忧伤:“我恐怕,你母亲也许不会接受我父母提出的条件。” 卫褚的心弦一紧,几乎是屏息问道:“那么,你的父母究竟希望多少聘礼,才肯让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至少,得有二十两银子。” 这简单的几个字,宛如晴空突降惊雷,让卫褚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第60章 匆匆回来 二十两银子,在他们这个清贫的农家眼里,无疑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看得见却触碰不到。 要知道,许多村民劳碌一生,也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的银钱。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家中的长兄因为区五两银的债务,不得不签下了卖身契,家中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 二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遥不可及。 “我知道这笔数目不小,但父母是怕我这唯一的孩子将来在夫家受到丝毫的委屈。” 袁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我还听说,村里曾经有一户人家,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出嫁后因为没有兄弟撑腰,在婆家备受欺凌,甚至险些遭遇‘吃绝户’的悲剧。我父母含辛茹苦抚养我成人,起初是希望招个上门女婿,以确保我将来的生活无忧。” 那个时代,“吃绝户”是许多家庭的梦魇,指的是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家庭,易成为他人眼中可以任意欺压的对象,甚至财产会被侵占一空。 这样的恐惧,不仅仅是对个人命运的忧虑,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与不公。 袁婉的忧虑,不仅仅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更是对家族血脉传承的深深担忧。 在这个传统观念依旧根深蒂固的社会里,家产传承往往遵循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应由男性继承,仿佛女性天生就被排除在外。 而对于那些没有儿子的家庭来说,一旦家中独女出阁,那些平时不怎么走动的亲戚们就会像闻到蜜糖的蜜蜂一样纷至沓来,带着各自的盘算,试图在分割财产的大戏中分得一杯羹。 这样的现实如同乌云,长久以来笼罩在许多无子家庭的头顶,让人感到无奈又无力。 袁婉,作为这样一个家庭中的独生女儿,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份沉重。 她的婚姻,不仅仅关乎个人幸福,更可能直接影响到父母晚年的安宁。 当她紧握住卫褚那只温暖的手时,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柔情,那是一种不顾一切也要守护所爱之人的决心。 “储哥,”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决,“即便你的家庭在经济上无法给予太多支持,也请不必担心。在我家,你将会被我的父母视如己出,享受到一个儿子应有的关怀与尊重。你愿意与我一同承担这份未来吗?” 这一刻,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仿佛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问之上。 卫褚,一个朴实的青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成为上门女婿,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是一条预设的道路,这让他措手不及,连言语都显得有些磕绊。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跟我母亲商量商量。” 他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语气中夹杂着迟疑与惶恐。 然而,袁婉的反应却异常从容。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理解与包容,“储哥,不用着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我们彼此的心紧紧相连,外界的风雨又怎能将我们的爱情动摇呢?” 她的安慰,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试图驱散卫褚心中的阴霾。 “嗯,”卫褚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竭尽全力解决聘礼的问题。家中的店铺虽不大,但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攒够所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在这时,袁婉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困扰着她。“只是……”她欲言又止,眼眸里流转着为难的神色。 见状,卫褚关切地追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鼓起勇气,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卫褚,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你并不乐意成为上门女婿,但如果我的坚持能让我们走到一起,关于聘礼,我会尽我所能说服父母,只是……我不敢保证结果。” 这份真挚与勇敢,让卫褚的心不由得为之一振。 感激与幸运之情油然而生,自己何德何能,竟能遇见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子。 然而,袁婉接下来无意间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卫褚的心情跌入谷底。 “婶子去给卫扬哥送钱,该不会是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吧?” 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却如同利箭一般,直击卫褚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他嘴里嘟囔着,试图说服自己那不过是无稽之谈:“应该不会……” 袁婉体贴地靠近他,轻声安慰道:“别太在意了,卫扬哥一直是婶子的心头肉,她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习惯了就好,别放在心上。” 小巷的另一端,姜美君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站出来揭穿这一切荒谬的掩饰。 他冷冷地看着这对恋人,目光中既有同情也有愤怒。 而卫褚,竟真的对这种说法信以为真,面色难看。 眼中的怒火与不甘交织,仿佛多年的委屈与不公在此刻找到了出口。 姜美君终于忍无可忍,从隐蔽的巷角走出,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微笑,冰冷的眼神扫过二人,准备揭开事实的面纱。 突如其来的出现让卫褚和袁婉都愣住了,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是错愕与慌张。 袁婉急忙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婶子,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呢?” 而卫褚,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到了袁婉面前。 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眉梢微扬,眼中闪烁着不解与讶异,轻轻开口问道:“娘,您怎么今日就这般匆匆返回了?难道在义通那边没有更多事务需要处理,不打算再多逗留几日吗?” 语落,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透露出他对母亲提前归来的意外与关切。 见到姜美君的那一刹那,卫褚下意识地。 以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动作,缓缓抽回了被袁婉温暖掌心包裹着的手。 这一细微动作,像是一阵轻风拂过湖面,激起了心底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的脸颊上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仿佛被初升朝阳染上了一抹绯红,却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姜美君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轻轻落在卫褚身上,她的声音平淡而略含深意:“嗯,是的,我回来了。” 第61章我愿意娶她 这简单的回答里,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让人捉摸不透。 “娘,您……今日的行程定是让您劳累了,何以不乘坐舒适的马车归来,反倒选择了步行?” 卫褚关切地走上前,温文尔雅地搀扶住母亲,同时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动作细腻,尽显孝心。 姜美君并未急于踏入屋内,而是目光犀利地直接望向袁婉。 嘴角勾勒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袁婉,你是如何知晓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大儿子的?” 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似乎藏着针尖麦芒,直指人心。 袁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连忙摆手否认:“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只是,随口一猜罢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 姜美君的笑意未减,却多了几分严厉:“随口一猜,却能说得如此肯定,这‘猜’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多的用心呢?若说你是出于对我二儿子的关怀,那尚且可说是善意之举;可若非如此,只怕外人会误会,以为袁小姐是故意要在我母子间制造间隙呢。”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清晰地表明姜美君早已将之前的一切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袁婉的脸色顿时变得如同雪一般苍白,显得极为无助。 卫褚,这个心思单纯的青年,立刻站了出来,用坚定的眼神护在袁婉身前:“娘,您误会了,袁婉并没有那样的意图,她只是无意中提起。”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保护和信任。 “无意中提起,你便如此轻易地信以为真?” 姜美君的目光锐利如刃,直射向卫褚,话语中透着丝丝寒意,“莫非,在你心中,也怀疑为娘的偏心不成?” 面对母亲的质问,卫褚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思绪。 此时,袁婉鼓足勇气,打破了沉默:“婶子,是我考虑不周,多有得罪。我对小储哥的猜测,实在是因为长久以来,他总是默默承受着许多不公。可是,您真的没有将全部的钱财都给予了卫扬哥吗?” 她的声音虽小,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姜美君闻言,并未多言,只是一挥手,从衣襟内迅速取出一个装有三两银子的钱袋,毫不迟疑地扔向了卫褚。 “你大哥一见到我,句句不离对你这个弟弟的关怀,听闻你即将成亲,立即让我将他自己的赏钱带给你,而你,却轻易就被外人几句无根无蒂的话所动摇,真是令我心寒。” 银钱撞上卫褚胸口,带来了一丝肉体上的痛楚,然而,更让他痛心的是母亲那字字锥心的话语。 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钱袋,满眼的不可置信:“这……这真的是大哥给我的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难道一直以来,他都误解了自己的大哥? 袁婉同样感到震惊不已,她的眉头紧锁,内心波涛汹涌。 这怎么可能?她四处打听所得的消息都是,庄老太太最为偏袒的是大儿子卫扬。 而且,卫扬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沉迷赌博甚至有时还对妻子施暴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样充满手足情深的事情来? 显然,这不过又是姜美君的一场说辞,一场为了家庭和睦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在她看来,每位母亲为了家庭的和谐,或多或少都会做出一些牺牲和掩饰,姜美君自认为这是作为一家之母应尽的责任,故而神色坦然,心无愧疚。 最后,她转向袁婉,目光中已没有了先前的严厉,只剩下淡淡的冷漠:“袁婉姑娘,夜幕已深,再拖延下去,你的双亲恐怕会担忧你的安危。今天多谢你帮了这么多忙,就不留你多做停留了,改日定当另寻机会好好酬谢你的辛劳。” 言语之中,虽有礼数,却也透着疏远,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界限。 非自家孩子,她确实不便直接插手管教,但内心的天平,在此刻已悄然倾斜。 姜美君目光深邃,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关于家中的次子心中那位被形容得纯洁如皎皎明月的女子,或许真的只能成为一段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永远封存于他的遐思中。 至少在她这位未来婆婆的眼里,一个尚未正式入门便已流露出搬弄是非、心机深沉如同火龙果内繁密黑籽的女子,绝非能被轻易接受进入这个家门,成为她疼爱儿子的伴侣。 “伯母,我先行告退了。” 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袁婉心生忐忑,仅留下这简短的话语,便不敢再多做停留。 她的直觉敏锐地告诉她,姜美君可能已无意间捕捉到了之前的只言片语,于是匆忙之间,加快了脚步,逃离了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姜美君收回停留在卫褚背影上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稳步迈向了他们那温馨而忙碌的馄饨铺。 夜色渐浓,她精心准备了一壶滚烫的热水,打算在一天的辛劳后,用一池温暖的泡脚水慰藉自己的身心,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 然而,这份难得的闲暇并未持续太久,随着一阵轻微的门扉碰撞声,卫褚带着几分犹豫步入,打断了这份宁静。 “娘,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他的声音略带紧张。 姜美君轻轻抬起那双阅尽人间冷暖的眼眸,语气平静而温柔:“说吧,孩子。” 卫褚鼓足勇气,坦率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想与袁婉共度此生,我希望可以娶她为妻。”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姜美君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点头应允:“好,你的意愿我理解,也愿意支持。但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我们应当选个吉日,回到老家,到你父亲的坟前,将此事告知他,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卫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怎么向爹表达意见呢?” 姜美君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很简单,我们点燃一炷香,在心中默默地对你爹倾诉你的愿望,如果那香火能够持续燃烧,不熄不灭,就说明你爹同意了。这是我们卫家沟的老传统,你竟然未曾听说?” 卫褚恍然大悟般轻“哦”一声,转身欲退出房间,心中却不禁疑惑,为何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习俗。 第62章困扰 当然,这不过是姜美君临时编织的小计策,旨在缓和当前的局势。 尽管她内心并不看好袁婉,但她深刻理解,对待儿女的感情,简单粗暴的反对往往只会加剧矛盾。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有着叛逆的天性,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表面上的宽容态度,实则是为了防止儿子因一时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此刻,稳住卫褚的情绪,给自己争取时间深入了解袁家。 特别是书中提及的那户人家,才是最为关键的。 正当她深思熟虑之际,卫褚已悄然移步至门口。 “稍等一下。” 姜美君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卫褚疑惑地转身。 只见姜美君缓缓将双脚从热气腾腾的洗脚水中抽出,淡然吩咐:“你顺便把这洗脚水倒掉吧,我先去歇息了。” 卫褚轻轻应了一声,提起水盆默默离开,细心地在返回的路上。 特意为母亲关紧了卧室的门。 这份细腻的关怀,让姜美君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越发体会到身为母亲那份独特而深沉的幸福。 然而……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故事脉络中,隐藏着一个细微却关键的谜题,如同夜空中最不易察觉的星辰,引人遐思。 书页间那个与袁婉结缘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面容、他的性情,为何在姜美君的记忆里模糊得如同雾中花,水里月,任凭她绞尽脑汁,仍旧寻不到那点滴熟悉的踪迹? 实在是太过渺小的一个角色,在姜美君的心海中,他仿佛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轻易便被日常的琐碎所掩埋。 夜幕低垂,姜美君躺在柔软却略显孤寂的床上。 思绪如潮汐般起伏,那人的姓氏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姜美君携手谢秀芳步入晨光之中,她们的目的简单而温馨——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筹备些必需之物,寄托着祖辈对未来的殷切希望。 而家中,卫褚与卫晖则默默地守护着那方小小的店铺,用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幅静好的画面。 “娘,我早已为孩子准备了些许衣物,都是用我昔日的旧裳改制,既节俭又环保,实在无需再破费。”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谢秀芳的话语中流露出勤俭持家的美德。 她的眼眸掠过每家裁缝铺的华丽展示,价格标签的高昂让她不禁蹙眉。 每一份看似平常的浏览对她而言都显得奢侈无比。 姜美君温柔一笑,轻拍她的手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家里新添一口人,自然要有新的开始,新衣代表着新的希望。不妨我们先走走看看,权衡之后再做决定。” 她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带她们来到了一家猪肉铺前。 那里飘散着生活的烟火气息,以及一丝不期而遇的线索。 店主王老板,一位憨厚中带着几分精明的汉子,因常年供应姜美君家的猪肉,早已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见到姜美君,他像遇见了多年的老友。 远远地便挥动着沾满肉腥味的手,那份热情足以驱散初冬的寒意。 “王老板,我有件事儿想请您帮我打听一下,听说大义乡里有个叫袁婉的袁家姑娘,他们家的门风如何?” 姜美君的询问中透露出一丝慎重,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探求。 王老板闻言,目光深邃,仿佛在审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望了姜美君一眼,缓缓说道:“老袁家在我们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虽说膝下无子,但女儿们个个教养有方,尤其是袁婉。哦,对了,镇上的草济堂,你知道吧,那可是袁家的亲族开的,两家人亲密得很。” 言谈之间,那句“关系很好”似乎别有洞天,姜美君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一番感谢之后,姜美君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决定要深入探究草济堂背后的故事。 然而,她审慎思考,觉得亲自出马恐怕并不妥当,毕竟袁家人对她颇为熟悉,草济堂中人或许也知晓一二,这趟探寻之旅,还是需要他人代劳。 “秀芳,你去帮我走一趟草济堂吧,记得别透露你的身份,就说是个过路的人,想去了解了解袁婉的情形。” 姜美君的话语温和却坚定,她相信谢秀芳能够妥善完成这项任务。 谢秀芳心领神会,即便她与袁婉仅有一次浅薄的交集。 但那次短暂的相遇足以让她感受到袁婉言辞中的锋芒与微妙的优越感。 那些看似客套却暗含深意的话语,总让人心生芥蒂。 尤其是昨天袁婉对怀孕的自己看似关切的提醒,虽然言之凿凿。 但对整日劳碌的谢秀芳来说,却像是无形的讽刺。 难道就因为她袁婉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己就必须是那劳苦命,得不到应有的体谅与疼爱?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样的感受仿佛只困扰着谢秀芳一个人。 周遭的人们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这种孤独的认知让她的内心泛起层层波澜。 谢秀芳心里暗暗盘算着,或许娘亲并没有特别偏向自己,才会派她来做这样一件需要微妙心思的打听任务。 揣着这份心思,她轻快地来到草济堂门前。 对着姜美君俏皮地挥了挥手,便独自跨过了那道古旧的门槛。 说来也是缘分,刚靠近药堂厚重的木门,里面便传出了阵阵激烈的争吵声,那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与悲痛。 “白大夫啊,这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我那可怜的婆娘就在你的治疗下没了,你说,你该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赔些银钱来抚慰我们这破碎的心!” 一个汉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指控与悲愤。 “唉,你那婆娘体质原本就虚弱,即便换成其他的大夫。怕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她福薄命浅,怎么能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呢?我的药方救治过无数的人,偏偏到了你婆娘这里就不见效,其中怕是有别的缘由吧。” 白大夫的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但难掩一丝无奈。 第63章抽丝剥茧 “休想狡辩!我婆娘先前身体健壮如牛,吃了你的药却日渐衰弱,最后竟撒手人寰!你若是不赔银子,我们就去县衙,让大人给你判个明白,让你吃上几天牢饭,好好反省!” 年轻汉子的威胁声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秀芳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凡人共有的好奇心与探秘欲,那束光芒仿佛能穿透尘埃,直达事情的本质。 她悄然向前挪动,想要更贴近真相的核心。 药堂内,年轻有为的白大夫静静地站在堆满药材的药柜旁,而对面则是一对情绪激动的父子。 年轻人的情绪几乎失控,不断强调着要寻求官府的公正裁决。 白大夫听着这些话,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透出几分无奈:“你们这样做,是要将人逼至绝境吗?每日这般喧闹,哪还有病人敢上门求医?我又从何而来赔偿你们的银两?” 然而,那老汉却不以为然,嘴角挂着一抹冷峭的笑容:“别想糊弄我们!你那位姓闻的表妹不是时常到访吗?若真有困难,大可将她嫁出去,收取的聘礼岂不就能解决眼前的难题?” 年轻人接着说道:“没错,我亲耳听到的,你表妹说已经觅得了如意郎君,愿意倾尽聘礼来助你脱困。” 谢秀芳心中猛地一颤,如同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急忙退离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被人察觉。 回到姜美君身边,谢秀芳急不可耐地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姜美君闻言,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真是他!” “什么?” 谢秀芳一时未能理解姜美君话中的深意。 姜美君在心中快速回顾了书中描绘的情节。 想起了袁婉的夫家本就是白家,而两位女子白水玉、白水灵的名字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些曾经模糊不清的情节,此刻如同拼图般一一归位,显露出隐藏的线索。 看来,不论是书中的世界还是现实,袁婉内心深处真正挂念之人,始终是白大夫无疑。 姜美君轻轻握住谢秀芳的手,声音温柔而低沉:“这件事先不要声张,老二正对袁婉一片痴情,我们的劝说怕是难以入他的耳。让我们再等等,等到他自己看清一切,自然就会放弃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秀芳点头应允,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这一番经历,让她莫名觉得与姜美君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仿佛是共同保守一个秘密,让她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 回去的路上,姜美君又带着谢秀芳来到了镇上的裁缝铺,眼光独到地挑选了质地优良的鹅黄色棉布和深邃青灰色棉布各一匹。 这两匹布加起来虽然价值五钱银子,但姜美君付款时神色自若,眼都不眨一下,那份从容令谢秀芳颇为敬佩。 她笑着对谢秀芳说:“着鹅黄色的布料,足够给孩子们每人做一身新衣,剩余的还能为你量身定制一条裙子,让你也换上新装。” 谢秀芳闻言,惊喜之中带着些许不敢相信:“这、这还有我的份儿?” 心中涌动着满满的感动与幸福。 “不喜欢这花色?” 姜美君的嗓音温和而带有一丝关切,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正专注地望着谢秀芳,等待着她的回答。 谢秀芳连忙摇头,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与羞涩,“不,不,我、我也可以做新衣吗?” 她的眼神闪烁,像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脸颊上泛起了两朵红云。 “当然,”姜美君的语气坚定而温暖,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另一匹布料。 那布面上的色泽如同晨曦初照的天空,温柔而不失雅致,“你为老庄家开枝散叶,是大功臣,新衣自然该有。” 他又转而指向那一匹布,言语间充满了赞许,“这颜色适合老大,既庄重又不失朝气。余下的布料你随意处置,家中的事,你总是安排得妥帖。” 谢秀芳赶忙答应,眼底流露出一丝喜悦和决心,“肯定有余,到时候给老二老三也一人做一身。” 在她的巧手下,节省用料,一匹布便能幻化为三套精致的衣裳,恰如其分地装扮起家中的每一个兄弟,让他们的笑容在新衣的映衬下更加灿烂。 “好,做衣裳的事就辛苦你了,白天没事时慢慢做,别太累了,衣服不急于一时。” 姜美君的话语中满是体恤,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对谢秀芳的关怀与理解,他的目光柔和,仿佛能抚平所有的疲惫。 谢秀芳连连应声,“哎,哎。” 声音里带着感激与敬意,心中涌动的温暖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当晚,月色如水,姜美君特意安排了谢秀芳搭乘成大哥稳重的牛车,缓缓驶向卫家沟。 他知道,家中那些叽叽喳喳的鸡儿若是少了她的照料,定会乱作一团。 这份细腻的考虑,让谢秀芳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感动。 而姜美君这几日,却常常闲步至草济堂附近。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踏在了寻找真相的路上。 渐渐地,从那些常来草济堂的老主顾口中,姜美君像抽丝剥茧般,将一切因果关系梳理得清晰明了。 原来,那位温婉如水的袁婉,与其表哥白耀光之间,早有婚约相连,他们原计划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共结连理。 然而,世事无常,上个月,草济堂发生了一场意外,一位女病人的生命在治疗中不幸消逝。 坊间的议论四起,姜美君通过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推测那是一次因用药不慎引发的过敏悲剧。 自那之后,女病人家属的愤怒与悲伤化为了每日上门的声声讨伐。 索赔的金额高达二十两白银,沉重地压在了白耀光的肩头。 他东挪西借,甚至不惜倾尽为袁婉准备的彩礼钱,只为弥补这突如其来的过失。 如此一来,袁婉的父母心中生出了动摇,他们不愿接纳一个背负重债的女婿入门。 经过一番考量,袁家二老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姜美君的二儿子身上,认为他是更合适的婚姻人选。 第64章 恋爱脑 只是,袁婉的心中,始终有白耀光的位置,那份深情犹如深谷幽兰,静谧而坚定。 这几天里,姜美君默默观察着,只见自家二小子精心熬制的猪蹄汤、炖得鲜美的鸡汤,还有那香喷喷的大肘子,还未来得及冷却,就被袁婉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白耀光那里,每一次,她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与坚定。 此时此刻,姜美君独自蹲坐在草济堂对面的小巷里,旁边是一位悠闲自得的卖葫芦大娘。 二人头顶草帽,手捧瓜子,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清凉。 大娘边嗑着瓜子,边用一种看透世态的口吻说道:“瞧这丫头,又给白大夫送吃食去了,那份心意真挚得让人感动。我就奇怪了,她哪来的那么多钱,日复一日地变着法儿地送呢?”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却藏着几分无奈与心疼,“可不是嘛,这背后呀,全是因为有人甘愿做这个‘冤大头’,倾尽所有也要成全她的心意。” 他边说边将手中的瓜子推向大娘,话语中带着自嘲与释然。 大娘一愣,转头不解地询问:“你的意思是……?” 她的疑问里充满了好奇。 姜美君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父爱的光芒,“我的意思是,我那傻小子,便是那个心甘情愿的‘冤大头’,为爱情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他的语气里既有骄傲,也有心疼,更多的是对子女深沉的爱。 大娘一时愣怔,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突转,眼神里满是讶异与不解,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钉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而姜美君早已翩然起身,她的视线轻轻掠过门槛。 那里,白耀光父子的身影再度映入眼帘,如同阴霾般笼罩着这个清晨。 今天,正是他们约定交付银两的最后一天,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紧迫感与决绝。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亲眼见证,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加修饰,清贫中的坚持”。 姜美君心中暗自思量,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转身返回到卫家馄饨铺,脚步尚未站稳,一旁焦急等待的卫褚便近乎失态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迫切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把她直接拉进后院的隐蔽处。 “娘,您还记得答应过我与袁婉的婚事吗?能不能先把聘礼给我准备好?袁婉说,如果再拖下去,不把聘礼及时送达,她的父母恐怕会改变主意,考虑其他婚配。” 卫褚的脸上布满了愁云,即便深知家中的经济状况捉襟见肘,他也不愿意放弃袁婉,那份爱恋与不舍,像是一团火,在他的胸膛中燃烧。 对于这一切,姜美君早有心理准备。 她缓缓坐下,目光如炬,直视着面前的儿子:“是袁婉催促你来提前要聘礼的吗?” 卫褚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请求,他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只要聘礼一到,袁婉就能够说服她的父母,让他们相信我们家的诚意,而非一场轻率的游戏。她说,自己真心实意想要成为我的妻子,为了这份爱情,不惜与家里争执,才勉强让二老同意了婚事,条件仅仅是区十两银子。” 说到袁婉,卫褚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那是深情与疼惜交织的情感。 他抬头,望着母亲,诚恳地说道:“娘,我知道是儿子没用,没能为您赚取更多的家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尽力自给自足,从没有向您开口求过什么。虽然十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我保证,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用双倍甚至更多的回报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姜美君的声音冷静而理智,她的话语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老二,娘了解你对袁小姐的感情,但你也应该清楚,咱们这里娶个普通的乡下姑娘,聘礼通常不过二两银子,家庭条件稍差的,甚至几枚铜板、几斗粮食就可以成婚。你大哥和大嫂成亲时,也不过就是象征性地给了一两银子。你不觉得袁婉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然而,卫褚像是铁了心,固执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娘,袁婉不是别人,她与大嫂不同,和其他女子也不同。” “可是在我看来,袁家的女儿可能并非全心全意地对待你,也许她并没有那么想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姜美君的语调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卫褚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规劝,倔强地重复:“她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提出这样要求的是她的父母,他们只想着能卖出个好价钱,哪里顾得了女儿的感受。” 姜美君闻言,眉头拧成了结,心里五味杂陈。 看来,老二已经被这段情感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是非判断都变得模糊不清。 特别是当他忽然提及大哥,那份隐隐的不甘与比较,让姜美君的心底更是添了几分沉重与忧虑,眉宇之间不自觉地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卫褚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不甘,缓缓续道:“自小,大哥便在学堂里接受着知识的熏陶,每年的学费虽需数两白银,您从未有过丝毫犹豫,脸上总是挂着支持的笑容。他的书卷生涯,一册册厚重的书籍、精致的笔墨纸砚,即便开支不菲,您也只是默默承担,未曾有过一句抱怨。可为何,当我提及想要娶妻生子,成立自己的家庭,您的态度却变得如此强硬,甚至反对的意味如此明显?” 姜美君的回应冷峻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可曾想过,大哥求学之时,家中有你父亲撑腰,经济状况尚且宽裕,自然能轻松应对。而如今,你父亲已逝多年,家中的光景每况愈下,这些变化,难道你真的看不见?时过境迁,昔日的光景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 送大哥去深造,确实是项沉重的投资,但在那个家庭还显殷实的时代,兄弟二人的生活在父爱如山的庇护下显得多么温馨。 第65章治疗费用 大哥在外求学,他在家中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所有的重负都压在了父亲日渐消瘦的肩头。 “儿啊,你怎会只记得大哥的开销,却对自己那些年享受的安逸视而不见?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人依靠着往日的积蓄,节衣缩食,每一枚铜板的来历,你岂会不明白?” 姜美君的话中藏着难以名状的苦楚。 卫褚的声音颤抖着,泪光在眼角闪烁,他低下头,避免与姜美君的目光直接交汇:“娘,我懂,我全都明白。可是,我真心诚意地想让袁婉成为我的妻子,只求您这一次,能不能也为儿子心疼一次呢?” 话音未落,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滑落。 姜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说到底,你心里还是觉得我对你大哥过于偏爱。家道中落,你却仿佛视而不见,反而指责为娘的不公平。好吧,既然如此,今天我就遂了你的愿!” 言毕,她毅然站起,走向屋角的那个古旧柜子,轻轻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雕花木盒。 卫褚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那盒子是家中存放积蓄的地方。 随着钥匙在锁孔中的轻响,锁应声而开。 盒盖揭开,两块沉甸甸的五两银元宝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还散落着一串串铜钱,闪烁着岁月的光泽。 姜美君将整个盒子轻轻推向卫褚。 “拿去吧,都拿去,为了你的幸福。” 她的话语中透着决绝。 卫褚震惊地抬起头,眼睛因惊讶而瞪大:“娘……” “拿着这些钱去迎娶你心爱的女子,但记住,这件事不要让你的三弟和大哥知道。我怕他们日后也会埋怨我这个做娘的不够公正,有所偏爱。” 姜美君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愤怒与悲哀。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尽力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为了让长子走上正轨,不惜设法让他体验生活的不易。而卫褚的误解,让她的心如同被寒风吹过,凉意阵阵。 手捧着装满希望的木盒,听着母亲的话语,卫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混合着感动与愧疚的复杂情绪。 “娘……” 他喉咙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 “时间还早,你陪我去集市上挑选些合适的聘礼,之后我们一起前往袁家。” 姜美君的话语依旧冷静,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尽管内心激动如潮,卫褚只是简单回答:“好的,那我先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 换上一身整洁合体的衣裳后,卫褚随着姜美君走出家门。 刚踏上街道,远远便看见袁婉已经在路口等待多时,她的眼神紧锁在卫褚手中的木盒上,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几乎没注意到一旁的姜美君。 “小储哥,你...你拿到了娶我的聘礼了吗?” 袁婉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紧张与兴奋。 卫褚没有丝毫犹豫,将沉甸甸的钱盒轻轻递到她的手中,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决:“嗯,这里面是我们家多年来的辛苦积蓄,每一枚铜板都承载着我们对未来的希望。娘也时常念叨你的善良与聪慧,对你颇有好感。” 袁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才留意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姜美君,连忙调整姿势,毕恭毕敬地问候:“伯母您好,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选购聘礼,让这喜悦的时刻更加圆满吧?” 卫褚的热情邀请中藏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袁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柔却坚定地拒绝:“这关乎家庭的重担,还是先让我把这些钱安全交给爹娘为好。至于挑选聘礼,我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参与似乎不太适宜。伯母,小储哥,我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紧紧抱住那个似乎比往常沉重许多的钱盒,就像是怀揣着全家人对未来的期许,脚步匆匆,转瞬间便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姜美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轻轻拉住卫褚的胳膊,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神秘:“跟我来,娘先领你去看一出‘好戏’。” “看戏?娘,我身体挺好的,哪有什么需要看医生的?” 卫褚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姜美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尽管卫褚满腹狐疑,却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被她牵引着穿过曲折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潦草济堂的门前。 这条路线显然避开了热闹的大街,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的小道。 “娘,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卫褚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袁婉正抱着那个钱盒,面带满足的微笑,快步向草济堂靠近。 卫褚刚欲唤出她的名字,却被姜美君敏捷地用手捂住了口,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 姜美君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锁定草济堂的方向,贴近卫褚耳边,低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袁婉不去见父母,反而急匆匆来到这里。嘘,咱们悄悄观察一下。” 此时的草济堂外围满了人群,姜美君机敏地从一位卖葫芦的老妇人摊位旁经过,随手摘取了两只宽大的草帽,一只戴在自己头上,另一只轻轻扣在了卫褚的头上。 戴上草帽的瞬间,卫褚莫名感到一种微妙的紧张,仿佛即将见证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波。 在姜美君的牵引下,他们费力挤到潦草济堂的前排位置,恰好见证了袁婉小心翼翼打开钱盒,将所有积蓄郑重地递给白耀光的那一幕。 “表哥,我终于为你筹集到了治疗的费用。” 袁婉的脸上洋溢着帮助亲人的自豪。 白耀光眼中闪动着感激,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捏了捏袁婉的手以示谢意:“茹儿表妹,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太久,白耀光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漠而疏离。 他以一种近乎不屑的态度说道:“我必须再次强调,孙氏的离世纯属她自身体质的特殊反应,与我行医无关。虽然作为医者,我为这样的结果感到痛心,但这笔钱就算是对你们的一点心理安慰吧。” 第66章 体面的收场 那对悲愤的父子似乎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他们的目光只紧紧盯着那笔钱。 白耀光不耐烦地将钱扔给他们,冰冷的声音中满是厌倦:“之前已经给了你们七两五,加上这次的十三两,一共二十两,都拿走,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拿了钱就离开这里!” “慢着!” 伴随着这声低沉而满载怒意的喝止,喧闹的人群仿佛瞬间被凝固,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 人群中,卫褚猛然扯下遮阳的草帽,那动作中透露出难以遏制的情绪。 他如同一头被触怒的野兽,大步流星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旁观者的心弦上,直逼草济堂那扇古朴的木门。 阳光照在他因愤怒而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上,额角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如燃烧的烈火,炽热且直接,穿透人群,死死锁定在前方那两只交缠的手上——袁婉与白耀光的手紧紧相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那画面,对卫褚而言,无异于一根根锋利的针,刺入他的胸膛。 袁婉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热视线,心中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下意识地松开了白耀光的手。 这一细微的动作,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白耀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似乎已从这微妙的反应中读出了来者的身份。 “袁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精心准备的聘礼,你怎么能转手给了他?” 卫褚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愤怒,眼眸中泛起的血丝,如同红丝绒上错落的裂痕,显得既脆弱又决绝。 面对卫褚的质问,袁婉慌乱地摇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暂时将它借给了表哥。他最近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作为亲人,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 她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向卫褚,纤细的手指轻拽着他的衣袖,试图以温柔的姿态化解误会,“小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只是个误会。” 此刻,姜美君缓缓步入众人视线之中,她的目光锐利,先是对袁婉投去一抹复杂的审视,随后冷冷开口:“你用本该属于未来夫家的聘礼去帮你的表哥,难道你的父母对此也毫无异议吗?” 言毕,她的眼神似能洞察人心,让人无处遁形。 袁婉紧咬着下唇,声音几不可闻:“我爹娘…他们是知情的,也是同意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充满了挣扎与无奈。 姜美君冷哼一声,语调陡然提高:“哦,真是高明!袁家的算盘打得可真响!明面上假借说亲之名,背地里却策划着如何骗取聘礼!我看那位所谓的表哥,根本就是你心中的如意郎君吧!” 这番话如尖刀般割破了现场的平静,袁婉面颊绯红,既是羞愧又是愤慨:“阿姨,你怎么能如此无端指责!” 就在这时,姜美君手指向一旁的大青花碗,那碗上绘制的青花纹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看看这个,这明明是我家的碗。昨天,我儿子特意为你炖了猪蹄,你亲口说过要带回去孝敬你父母,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愈发响亮。 袁婉怔在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终于决堤而出:“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满是委屈与无助。 姜美君却不依不饶:“不是什么?你把我儿子的心意全都转赠给了别人,你这姑娘的心可真够狠的!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伤害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卫褚凝视着那只青花碗,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当他靠近那碗,那么被清洗干净的猪蹄汤味扑鼻而来,证实了一切。 那一刻,真相犹如一把无形的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心房。 他用力将青花碗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宛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愤怒令他的双肩微微颤抖,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前,从那对父子手中夺回属于自家的钱盒。 在这一刻,弱肉强食的规则显得尤为明显——对方在卫褚那赤红的双眼和颤抖的身躯面前,竟不敢再做任何抵抗。 “你欺骗了我,那是我娘多年积攒的辛苦钱,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你怎么能为了帮助他而这样对我!” 卫褚连珠炮似的发问,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磐石,重重砸在袁婉心头。 袁婉泪流满面,看着卫褚夺回钱盒,焦急与慌乱交织。 她情急之下,双手紧紧环抱住那个象征着婚姻承诺的盒子:“不,这是我的,我的聘礼,你已经给了我,就没有权利再拿走它!” “你欺骗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讨回公道?” 卫褚的质问如同冰雹一般,毫不留情。 而袁婉在极度的惊恐与慌乱中,不自觉吐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可你一旦拿走,我表哥怎么办?他们会逼迫他,甚至可能将他送进监牢!” 这一席话,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担忧和恐惧,在她看来,表哥的安危重于一切。 卫褚听闻,心中五味杂陈,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眼前的女孩,她的选择,她的挣扎,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与无奈。 姜美君眉头紧锁,脚步沉稳地向前迈去,轻柔而坚定地拨开了袁婉那双紧攥不放的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却也藏着不容置疑的边界:“袁小姐,或许缘分未至,使我们无法成为一家人,但我仍旧希望事情能有个体面的收场。你对你表兄的情意,村里的邻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刻的坚持,不过是徒增双方的困扰罢了。” 袁婉的眼神中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宛如夜空中熄灭的星辰。 她猛地跪倒在姜美君的脚下,双手紧紧抓住姜美君衣袍的一角,眼神中既有哀求也有决绝: 第67章非议 “婶子,我深知您心中并不欢迎我,更别提让我再踏入那门槛半步。可就凭我这一声‘婶子’,这些钱权且当作是我向您借的,求您大发慈悲,我发誓,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您今日的恩典。” 言毕,她便欲低下头颅,用最古老的方式表达她的感激与决心。 姜美君见状,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袁婉的胳膊,企图将她搀扶起来,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无奈。 然而,袁婉的决心似乎比磐石还要坚硬,任凭姜美君如何劝解,今日若得不到帮助,她誓不起身。 姜美君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透出一丝冷硬,斩钉截铁地道:“袁小姐,这笔钱是我为儿子筹备的婚事之用,不论你如何恳求,我都不能相借。与其在此恳求我,倒不如去求求他们,看是否能够网开一面,放过你那表兄。” 在说出“表哥”二字时,姜美君刻意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着某种不言而喻的真相。 随后,她挽起卫褚的臂膀,意图离开此地,结束这段不愉快的纠葛。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耀光竟如同苏醒的巨龟,猛然间横在了二人的去路上。 “且慢!” 他的声音坚定而充满愤怒,“你们无故玷污了我与表妹的名声,既送了聘礼却又公然索回,实在是欺人太甚!如此作为,让我表妹今后何以再谈婚论嫁?” 姜美君身形一顿,目光中充满了意外与不满,她未曾料到白大夫竟有颜面阻挡他们的去路。 她扬了扬眉,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质疑:“哦?那依白大夫高见,我们应当如何是好呢?” 白耀光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紧紧盯着卫褚手中那装满银两的箱子,开口道:“即使你们不再娶我表妹,也必须为给她带来的伤害做出补偿。将来若因今日之事她受人非议,你们也难逃干系。” “补偿?” 姜美君重复着这个词,显然对此提议感到惊讶。 “没错!至少十两银子。我表妹的清白不容玷污,名声对一个女子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你们破坏了她的名节,区十两银子并不能算过分。” 白耀光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药店内藏着一根年份虽不悠久却也价值不菲的人参,他始终不愿出售。此时,一个计策在他脑海中成型:先用庄家的十两银子堵住这对父子的口,剩下的时间再慢慢寻找机会将那人参变卖。 白耀光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不愿轻易错过这次赚取银两的机会。 他的这番言论,令在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即便是那些原本前来讨债的父子,也不禁侧目,眼神中满是鄙夷。 “呸!” 卫褚满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对着白耀光厉声道,“痴人说梦!分明是你们设局诈骗,如今还想敲诈勒索,真是异想天开!” 而在众人未察觉之时,街对面那位售卖葫芦的老大娘也悄悄挤进了人群,似乎对这热闹场景颇感兴趣……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 嗓音清晰且坚定,穿透了周遭的喧嚣:“哎,你们听听,什么表兄表妹的称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二人日复一日地亲昵拉扯,简直毫无避讳。城里人讲究,说孩童六岁起便不应同席用餐以避嫌,咱们乡下民风淳朴,纵使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可也从未见过如此不顾廉耻,毫不收敛的行径啊!” 她话音刚落,目光与姜美君交汇,后者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勒出一丝讽刺的笑,继续道:“你们别看那白大夫外表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却是个靠着女人吃饭的主儿。他唆使自家的女人去引诱他人,用那勾来的钱财填补自己的无底洞,如今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啧啧,真是令人作呕啊!” 说到这里,她似乎真被那想象中的丑陋气息所扰,纤手在鼻尖前轻轻扇动,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白耀光闻言,面色霎时涨得通红,如同被火燎过一般。 即便心中清楚那些指责并非空穴来风,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揭短,尊严扫地,怒火与羞愤交织,让他难以忍受。 “哪儿来的疯婆子!我家的私事,与你何干?还不快滚开!” 他咆哮着,企图以气势压人,挽回些颜面。 姜美君的脾气向来急躁,此刻已忍耐到了极限。 她猛地转身,手臂如鞭,迅猛而精准地甩在白耀光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他两耳嗡鸣,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恍惚回过神来。 “我算是见识过厚颜无耻之人,但像你这般脸皮之厚,还真是世间少有。牵着人家姑娘的手,挥霍着她的血汗钱,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维护她的名誉。结果呢?让她因你受尽非议,名声扫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姜美君的话语如刀锋锐利,字字锥心,不容白耀光有任何狡辩的机会。 白耀光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姜美君冰冷的话语打断:“不必多言,闭上你的嘴,你还有什么资格狡辩?” 她的眼神凛冽,不容任何置疑。 “若非你从中作梗,我的儿子早已与那善良的姑娘共结连理,享受幸福。你犯下错事,不但不敢担当,反而将那无辜的姑娘也拖入泥潭。没了你,她只会活得更加自在与光明。你至今不思悔改,还好意思上门讨债?” 姜美君说着,举起手来,作势欲再次惩罚,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白耀光见状,条件反射般连连后退,心中惊恐不安。 然而,姜美君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掠过他的头顶,原来不过是一场虚惊,却已让他汗流浃背。 “孩子,今天娘要教你,面对不公,就要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反击!来,我们走!” 姜美君拉着卫褚,昂首阔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第68章一点点温暖 白耀光试图挣扎,却被愤怒的债主父子紧紧制住。 “白大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想溜?” 而一旁的袁婉不甘心地呼唤着,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姜美君未曾回首,只是紧握着卫褚的手,快步前行。 “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卫褚的声音中充满了失落与哀伤。 “是的。” 姜美君轻声回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卫褚的声音微弱,似是在问,又似在自语,早知道真相,或许心中的伤痛不会如此深刻。 姜美君凝视着儿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事,不到亲眼所见,怎会彻底相信?若提早告诉你,你只会认为娘是偏心,舍不得为你的婚事破费。” 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疼爱与无奈。 卫褚垂下了头,心中歉疚与感激交杂,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觉喉咙哽咽,所有的感情化作无声的感激,流淌在这母子之间。 姜美君非但没有苛责,反而温柔地拉过他的手,让他在老旧的木椅上安坐,继而将近日密锣密鼓的调查成果,一字不漏、细致入微地向他阐述。 “你心底里,是不是觉得袁婉之所以背叛,全是出于对情义的过分执着,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选择欺骗了你?你坚信,她的本性并不恶劣,一切只是生活所迫,对吗?” 她蓦然提出的问题,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击卫褚心扉。 卫褚听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在这番言辞中寻找到了一丝自我安慰的缝隙,让他能继续保持着对那份爱情的美好幻想。 然而,这番挣扎在姜美君眼中,却是满心的痛惜与无奈。 老天爷,面对这样纯真却又易受伤的孩子,她真想就此放手不管,就像人们用废旧物品换取一个实用的不锈钢盆,简单直接,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可母爱如海,让她无法真的撒手。 尽管内心焦灼如焚,姜美君还是强压下胸中的怒火,调整语气,用一种近乎慈母般的柔和声音,缓缓开导起来。 “你若真这么想,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试问,一个人仅仅因为家境贫寒,便能以此为借口,走上偷盗之路,逃避应有的法律与道德制裁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正义的坚守。 卫褚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不可以。” “那么,如果有人因为病痛折磨,便可以任意挥舞刀剑,伤害无辜,甚至企图拉无辜者一同赴死,这样的行径又该如何评价呢?” 姜美君的声音越发严厉,却也不失温情地引导。 “绝对不可以。” 卫褚回答得斩钉截铁,显得更加理智。 “再者,如果一对夫妇因为无法生育,就随意诱拐孩童,妄图延续血脉,这种行为难道也能得到谅解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世态炎凉的深刻剖析。 卫褚沉默半晌,木然地摇了摇头:“当然不行。” 此刻,姜美君让卫褚抬起目光,与自己深深对视,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但这并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如果人人都以自己的苦难作为理由,去肆意践踏他人的幸福,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可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没等卫褚回应,她紧接着又道:“贫穷之人若去偷窃,那些受害者的委屈和无辜又该如何安放?患病之人如果想要拖人陪葬,那公理何在?只关注个人的悲喜,漠视他人的苦难,这难道不是极度自私且残忍的行为吗?” 姜美君轻轻拍打着面前的钱箱,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袁婉为了救所谓的恋人,为何要对你施以欺骗?你对她掏心掏肺,最后却落得人财两空,你自己不也是一个受害者吗?她的所谓深情,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的,这不正是最虚伪、最残忍的表现吗?” 卫褚像是突然间醒悟,脸上原有的迷茫与困惑逐渐消散。 “娘,我明白了,不会再糊涂下去。您……您别气坏了身子,为了我不值得。” 他低下了头,轻轻握住姜美君搁在膝盖上的手,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紧握的指节,仿佛想用自己的双手,给予她哪怕一点点温暖与慰藉。 而姜美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紧紧攥起。 这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与焦虑。 原本自认为已经伪装得足够温顺平静,可看来。 在孩子面前,她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难怪平时总爱冲在前头的二娃今天异常安静。 大概是被她之前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不轻。 她轻咳了一声,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放心吧,我没事的。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集,店铺里的事情多得很。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娘会去找郑大娘,把这事儿说清楚,然后咱们就让它过去吧。” “好嘞,我先给娘打桶热水来泡脚。” 卫褚答应着,退出房间。 不久,他便端着一盆热水归来,热气腾腾,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正欲出门,他又被姜美君唤住,只见她从钱盒里挑出了两串沉甸甸的铜板,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出去吃点好的,晚些回来也没关系。” 这一刻,卫褚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无论外界如何风雨飘摇,这里,总有母亲的一份温暖在等待着他。 卫褚感到喉头发紧,眼眶中似有温热的液体在涌动。 他急忙眨了眨眼睛,试图将那份即将溢出的脆弱藏匿。 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姜美君递来的钱,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转身,步伐急促地离去,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份压抑的情绪。 二娃卫褚,平日里总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即便面对着如兄长般的姜美君,也不愿轻易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但在姜美君眼中,卫褚的一切都像是明镜中的倒影,清晰而又深刻。 第69章偷人参 他知道,失恋的苦涩像块巨石压在卫褚心口。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释放这份情感,是必须的。 姜美君强忍着困倦,伏在案前,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就这样在一笔一画中流逝,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酸涩的脖子,轻轻地扭动,企图缓解那几乎凝固的肌肉。 夜深了,是时候去接那个借酒消愁的小子回家了。 满姑镇的夜晚并不繁华,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其中两家小酒馆是夜猫子们的避风港。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走向西街尽头的那一家,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边沉沉睡去的卫褚。 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那壶尚未喝尽的清酒,轻轻提起,发现里面竟还剩下大半。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心想这孩子的酒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桌上除了孤零零的一碟已吃得差不多的花生米外。 再无其他菜肴,甚至连个装样子的空盘都没有。 酒馆的掌柜见姜美君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主动说道:“客官,账已经结清了,需要我帮您把他送回家吗?” 尽管平时交往不多,作为街坊邻里,掌柜对姜美君还是颇为熟悉的。 姜美君连忙摆手拒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必麻烦您了,您赶紧准备打烊吧。这孩子心里有点憋屈,我自己能搞定。” 说着,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半蹲在卫褚身旁,轻轻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缓缓用力,平稳地将卫褚扶了起来。 “来,儿子,咱们回家了。” 话语中透着温柔与力量。 卫褚的眼皮微微颤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姜美君的侧脸,顿时,一种莫名的委屈化作哭腔脱口而出:“娘……” 姜美君心疼地应了一声:“好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我是好孩子,对吗?” 卫褚喃喃自语。 月光如细水般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夜风轻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也似乎带走了卫褚心中的些许阴霾。 酒精的作用下,卫褚开始无意识地诉说心事:“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怎么努力也没用。我也不想喜欢任何人了……” 姜美君边走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娘最喜欢你了,你是娘独一无二的好儿子,娘一定帮你找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媳妇。” “那娘最喜欢我,超过大哥吗?” 卫褚的问话充满了孩子气。 “当然,你是娘最疼爱的儿子。” 姜美君的话语中饱含着坚定。 虽然口中不断地安慰着卫褚,但姜美君的内心却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又或是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 卫褚憨憨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那份纯真的快乐感染了姜美君,连她自己也不由得“噗嗤”一笑,这温馨的画面仿佛融入了这温柔的夜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唤醒了沉睡的卫褚。 揉搓着因宿醉而有些疼痛的额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一跃而起。 床头柜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和一枚金黄的煎蛋静静地等着他,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贴心。 记忆逐渐回笼,昨晚模糊的情景逐渐清晰,那个半背半拽的身影,分明就是娘亲。 原来娘为了找他,竟熬夜到那么晚? 这份无私的爱让卫褚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想到这里,卫褚快速吃完早餐,没有片刻迟疑。 便奔向店铺,投入到了忙碌的包混沌工作中,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动力。 卫晖从姜美君口中细致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他望着二哥的眼神里,满是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他的二哥,一个本该风光无限的男子,此刻却显得异常凄楚,几乎落入了人财两失的绝境。 尽管整个上午都在忙碌之中,为二哥的事情奔波,但卫晖没有半点怨言。 在他心里,既然二哥的婚姻大事遇到了波折。 作为家中幼弟,理应多一份体谅,多出一把力,这是亲情之间的无声支持。 时光悄然过去两天,姜美君特意邀请了经验老到的楚媒人上门,详述这段曲折故事。 楚媒人听着,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伴随着这一声声叹息,与袁家联姻的愿景彻底化为了泡影。 这段婚姻的解体,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了所有人的期盼。 此间,姜美君虽有意避开那个充满了各种消息的草济堂。 却仍旧无法避免地听到了外界关于白耀光和袁婉事件的种种风言风语。 据说,楚媒人的解释像一把利刃,划开了袁家二老心中的迷雾。 他们这才知晓女儿袁婉背着他们索取高额聘礼,却又不慎毁了这段婚约的全部经过。 而当袁婉再次出现在草济堂附近,人们纷纷投以复杂的眼神,她的脸上清晰可见掌印,红肿得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这些纷扰,姜美君只是轻轻一笑,显得淡然自若,他选择保持沉默,让流言蜚语自生自灭。 在众人眼中,这桩婚事的破裂无非是两家不合,感情基础薄弱罢了,外界的议论也随之渐渐平息。 在这段时间里,信息最为灵通的人物莫过于那位常在草济堂周边话家长里短的葫芦大娘。 姜美君亲自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葫芦大娘边吃边激动地说起:“你可知那白家郎,绝非善良之辈!” 姜美君顿时被吸引,耳朵不自觉地凑上前去,兴趣盎然地想要了解更多。 葫芦大娘接着道:“那父子俩被债主一顿好打,才勉强掏出一根价值五十两银子的人参。随后立刻有人掏钱买下,场面好不热闹,最后才算是了结了此事。” “大家评评理,这人怎么这样凉薄?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藏着掖着,直到被逼到墙角才拿出来。袁家的姑娘也是糊涂,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还一味地往上贴。”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的心思都黑得跟煤炭似的,能凑到一块儿,恐怕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啊。” 第70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姜美君听罢,心情愉悦,决定今日馈赠的馄饨就当作是对葫芦大娘日常陪伴的感谢,权当为她的八卦提供了一个“草帽”的遮阳之地。 葫芦大娘拍了拍姜美君的肩膀,笑道:“父母心,多么不容易啊。原以为每日与你的闲聊相伴只是寻常,没想到还帮你探得了这么多消息。” 言罢,她心满意足地离去,只留下身后那一片温暖的情谊。 卫褚听闻此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日日在烈日下守候,只是为了他,无怪乎最近常感到一阵阵眩晕,原来是夏日酷暑的侵袭。 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他发誓再也不埋怨母亲偏心,否则定会自我惩罚,以示警诫。 而对于袁婉而言,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曾信誓旦旦要帮助自己的表兄,竟然私藏了珍稀的人参。 这一刻,她觉得荒谬至极,内心的伤痛如同破开的洞口,鲜血汩汩而出,难以遏制。 当夜色降临,她再次站在白耀光面前,眼中满是质问:“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若是早些出示人参,我的双亲又怎会逼我退婚?我们或许已经喜结连理,哥哥,你的心究竟在哪儿?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娶我进门?” 白耀光的脸色阴沉,厌烦之意毫不掩饰:“袁婉,别再无理取闹了。婚已经退了,现在再来纠缠,又有何意义?” “这不是我的意愿,是我的父母……” “即使是父母,你不也已经另寻新欢了吗?你们一家,眼里只有金钱,见到我遇到困难,就急于撇清关系,生怕受到牵连。这样的无情无义,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白耀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割裂了最后一丝温情。 “非也,”白耀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冷冷地回驳,“我允婚庄家,此决定绝非草率,全然是为了那笔可观的礼金能够助你摆脱困境,一切,皆因你,因我对你的挂念与责任。” 白耀光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如刃:“哼,如此牺牲,你可终得所愿否?” 对方欲言又止,喉咙似被哽咽所堵,“我……” “一无所获!” 白耀光的语气强硬,不留半点余地,将对话斩钉截铁地封死。 “兄长……” 袁婉的呼唤带着几分无助,几分哀求。 “够了,”白耀光不为所动,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耐,“勿在此哭哭啼啼,惹人心烦。若无他事,便往后院洗衣劳作,莫要打扰我专心诊病。” 袁婉泪水如断线珍珠,悄无声息地滑落,她低垂着头,步履蹒跚地步入寂静的后院。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闻她细碎的脚步声。 在这片被月光轻抚的小径上留下一抹孤独的影。 是夜,月隐星稀,袁婉从村口小铺购得几坛浊酒。 独自坐在简陋的屋檐下,一壶接一壶,饮至泣不成声,泪水与酒水混杂,滴滴落在衣襟。 直至意识模糊之前,她眼前最后一幕是烛光摇曳。 而后烛台倾倒,火星四溅,夜色中的火光如妖娆的蛇,蜿蜒而上。 当她挣扎着睁开双眼,欲辨认周遭被火光映照的世界时。 一阵剧烈的眩晕如巨浪般袭来,她终于无力抵抗,再次沉入了醉梦的深渊。 火舌肆虐,舔舐着脆弱的木窗,掠过紧闭的门户,如同地狱之火,于漆黑的夜色中勾勒出一片恐怖的光明。 “失火啦!” 第一声惊呼划破了满姑镇宁静的夜空,瞬间,恐慌与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草济堂起火,快来救人灭火!” 呼救声此起彼伏,如警钟在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小镇往日的宁静。 姜美君正于书房内案前挥毫泼墨,闻声即刻搁笔,心急如焚地推门而出。 他抬眸望向远处冲天的火光,未及多加思索,抄起墙角的水桶,拔腿便向火场奔去。 抵达现场,只见草济堂已被四邻八舍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内里是否尚有人?所有的人都安全撤离了吗?” 姜美君心系人命,急切地向周围人询问。 “白大夫已经逃出来了,但听说后院有几位病患因病情不宜移动。 留宿其中,至今未见其踪影。” 一位热心的大婶焦急回答。 “别担心,我刚看到他们几个奋力冲出了火海。 虽行动不便,但在生死关头,每个人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人群里,总不乏那些试图以轻松的话语缓解紧张气氛的。 “我闺女,我闺女还在里面啊!”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嘈杂,揪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发声者是一位中年妇人,面庞扭曲,满是绝望与恐惧。 她,便是袁婉的母亲,张家的妇人。 赵氏的眼中满是焦急,她如一头被困的兽,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直至她的目光与白耀光交汇。 仿佛找到了一线生机,赵氏踉踉跄跄地扑向白耀光。 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嘶哑着嗓子喊道:“你,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我闺女!你不是说喜欢她吗?只要你能把她救出来,什么婚姻条件,彩礼钱,我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白耀光面色不悦,用力挣脱赵氏的束缚:“大姨子,您自己怎么不去?看这火势凶猛,我进去也是枉送性命,若您真心想救,何不亲自上阵?” “你这没良心的!我女儿是为了来找你才留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赵氏气愤难当。 “我是不去的,我的伤还没好。既然您这么心疼您的闺女,何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白耀光冷言冷语,毫不客气。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赵氏成了众矢之的。 的确,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何不自己冒险一试? “我……我害怕,双腿发软,根本走不动……” 赵氏跪倒在地,显得虚弱无力,连站立都显得困难。 姜美君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声音沉稳却有力地问道:“她在哪个房间?” 白耀光指了指:“东边那个,门口靠近水井。” 尽管与袁婉之间有着解不开的结,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第71章起码的感激 一个鲜活的生命,怎能轻易让其葬身火海? 更何况,此刻火势尚在控制范围之内,值得一试,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 姜美君双手稳稳地提起那沉重的木桶,桶中水波轻晃,映出他坚毅不屈的面容。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在汲取周遭最后的一丝勇气。 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冰凉的水倾泻而下,自头顶淋漓而下,直至双脚。 每一滴水珠都在他炽热的肌肤上炸裂,带来一丝短暂却宝贵的清凉。 这不仅是对自己的洗礼,更是一份赴汤蹈火前的决绝誓言。 “救命啊,救命!” 袁婉的声音穿透浓烟,带着绝望与微弱的希望,宛如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了姜美君的心。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她还活着! “袁婉,坚持住!我来了!” 姜美君用湿布紧紧捂住口鼻,阻挡着窒息的烟雾。 声音虽被阻隔,却依然饱含力量与坚定,响彻火海。 每一步的迈进,都是对生死的挑战,火舌肆虐。 企图吞噬一切,但他的意志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在熊熊烈焰中穿行,姜美君终于来到了水井边。 那一抹绿意如同生命的灯塔,给予人无限希望。 只见袁婉,那个往日活泼的身影,如今一瘸一拐。 趴在井沿,身上满是尘土与烟灰,乌黑的面庞下,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她的腿似乎被倒塌的梁木死死压住,痛苦与绝望在她的眼中交织。 但见到姜美君的那一刻,又燃起了生的火花。 姜美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决,他没有丝毫犹豫。 迅速将袁婉扛起,仿佛肩上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向着相对安全的墙边奔去,火势虽减弱。 但热浪依旧逼人,每一次呼吸都是炙热的考验。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必须活下去! 幸运之神似乎在关键时刻对他们露出了微笑,那辆孤独停靠在墙下的独轮车,如同天降救星。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扶着袁婉爬上车,当袁婉坐在墙头的那一刻。 外面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人群如潮水般涌入。 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从地狱逃出的天使。 紧随其后,姜美君也借助众人的帮助脱离了火海的囚笼。 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味道,与新生的氧气混杂,让人既窒息又感到无比清新。 “我的女儿!” 赵氏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天际,她奔向袁婉。 紧紧搂住,泪水与汗水交融,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在此刻化作了无尽的感激与心疼。 有人迅速提来冷水,为他们冲洗,试图减缓烧伤带来的痛苦。 姜美君此刻才感觉到,小腿和手臂上传来的灼烧感。 仿佛千万根针在同时刺入肌肤,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抽搐,但他强忍着,不愿让关心他的人更加担忧。 草济堂的一切,那曾充满药香与生机的地方,如今只余下灰烬。 所幸,镇上的另一位大夫携带着满满的药箱匆忙赶来,给这绝望的景象带来了一线光明。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将渐渐好转时,赵氏的尖叫声再次撕裂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袁婉的脸,那本该青春洋溢的面庞。 此刻却因一块触目惊心的灼痕而变得不再完美。 它像一个烙印,无声诉说着刚才的生死劫难。 袁婉的手指轻轻颤抖地触摸着那块灼痕,恐惧与疼痛交织。 让她无法自制地全身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无助。 四周的视线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为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惋惜。 美貌受损,对于一个少女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不,不会的……” 袁婉呢喃着,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寻求确认,那份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迫切需要一面镜子来确认自己是否还能找回昔日的容颜。 赵氏近乎失控地拽住白耀光,眼中满是恳求,白耀光作为医者,立刻展现出其专业与冷静,与华大夫并肩作战,全力以赴投入治疗之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温柔,仿佛在无声地承诺——他们会竭尽全力。 “她会好的,对吗?不会留下疤痕吧?” 赵氏的声音里满是焦虑与期待,紧盯着白耀光,渴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丝安慰。 白耀光脸色凝重,嘴唇紧抿。 他知道在这个时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行动才能给予真正的答案。 面对赵氏的催促,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心中盘算着如何将真相以最温柔的方式告知。 白耀光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轻声说道:“恐怕是烫伤,而且伤口颇深,留下疤痕的可能性极大。” 这话似一把重锤,敲碎了在场人的心。 袁婉闻言,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她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黯淡无光,所有的希望与美好瞬间破灭。 赵氏则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中包含了作为一个母亲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她紧紧抱住女儿,仿佛要以自己的怀抱为孩子抵挡一切痛苦与不幸。 周围的邻里见状,纷纷上前安抚这对泪眼婆娑的母女。 他们的话语虽带着温暖与鼓励,说着“伤虽重,幸而性命无碍”,却无法完全驱散母女心头的阴霾。 姜美君忍着剧痛,坚强地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但她仍坚持着,一步步缓缓迈向家的方向。 那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坚韧,却又令人心疼。 袁婉母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竟忘了向这位救命恩人表达最起码的感激。 她们的眼泪为自己的遭遇而流,却忽略了姜美君正默默承受着因她们而起的巨大痛苦,连一句感谢或对其伤势的关切之词都未曾出口。 次日,卫褚与卫晖匆匆返回满姑镇,当他们目睹母亲姜美君那条缠满绷带的伤腿时,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不禁泛红,满是心疼与不平。 第72章胡搅蛮缠 卫晖性格直率,忍不住低声抱怨:“妈是为了救袁婉才受的这罪,她怎么就不来看看呢?哪怕不谈其他的,医疗费用她总该承担些吧,毕竟妈救的是她的一条命啊。” 卫褚沉默不语,表情凝重,他只是默默地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吹凉,确保温度适口后,才一勺勺耐心地喂给母亲。 在那个时代,伤口感染是足以致命的大事,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姜美君深知此理,尽管伤口清洗时,高度白酒带来的灼热痛感让她几近昏厥,如同利刃在肌肤上切割,她依然咬牙坚持,强忍剧痛,命令两个儿子仔细清洁伤口。 在那一刻,她几乎想要放弃抵抗,让痛苦带走自己,以求解脱。 好不容易熬过了消毒敷药的煎熬,姜美君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 开始询问起草济堂失火的具体缘由,那份坚韧与冷静让人敬佩。 卫晖抬头,悄然瞥了一眼卫褚,略显迟疑地道:“听街坊说,是袁家那位姑娘醉酒后不慎打翻了烛台,之前还和草济堂的白大夫发生了争执。” 卫褚面庞平静,仿佛这些事情与他并无直接关联。 但眼中闪烁的光芒透露出他对整件事情的思考与在意。 卫晖继续讲述道:“我午间路过草济堂,正好撞见白大夫和赵氏争执不休。白大夫要求赔偿被毁的草药和修缮草济堂的费用,而赵氏则坚持让白大夫免费为袁小姐治疗。 并赔偿所谓的‘容貌损失’。两方各执一词,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卫褚皱眉,似乎对这情况感到意外:“他们两家不是亲戚吗?” 卫晖耸耸肩,语气中带有一丝讽刺:“亲戚?亲戚又能怎样?咱们家那位舅舅,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言毕,卫晖下意识地望向姜美君,生怕自己的直言不讳会触怒她。 见母亲并未动怒,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地。 姜美君闻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这世道,但凡牵扯到‘利’,亲人、朋友,甚至骨肉至亲,都能瞬间反目成仇,人性的复杂与凉薄,实在令人唏嘘。” 这话里,藏着对世态炎凉的无奈,以及对人间真情的深深渴望。 原以为这件纷扰之事,不过是白、袁两家间的小小纠葛,几番波折后便能平息。 哪知风云突变,袁婉的双亲竟亲自登门。 选在街角那不起眼的馄饨铺内,掀起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暴。 赵氏一踏入铺门,眼眸中已噙满泪水,脸颊绯红,双手掩面,顿时呜咽悲泣,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痛与愤怒。 “作孽啊!原本和和美美的一门亲上加亲,怎料这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偏要捅出这等娄子!早知她心里还念念不忘那个混账小子,我当娘的就该狠下心肠,早早断了她的念想,哪怕亲手折断她的双腿也比眼下强!” 她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孩子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 姜美君见状,温言软语地劝解:“事已至此,再多责备也无济于事,还是向前看为好。” 赵氏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沉稳的青年,深知时光无法倒流,过往无法忽视,便勉强收住泪水,一抹脸上残留的痕迹,情绪骤然一转,语气变得凛冽如寒风。 “大夫说,我家姑娘的脸庞原本不至于被火伤得如此严重,若是能更早些从那片火海中被拉出来,或许根本就不至于留下伤痕,即便有伤,及早处理也不会留下疤痕。可如今,哎,全给毁了,我那花一般的女儿,算是没了未来。” 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姜美君轻声安慰:“人能安然无恙已是最大的幸运,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我家姑娘生来丽质,若是你当时能够再果决一些,或脚步再快上几分,她又怎会遭受这等皮肉之苦?” 赵氏的言语如同利箭,一字一句扎进姜美君的心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姜美君一时半会儿竟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方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女儿容颜受损,这事你脱不了干系。我咨询了多位医师,他们都说想要完全恢复容貌,必须去京城寻访名医,费用至少上百两银子。你没能完好无损地救出我的女儿,这笔治疗费,理应由你承担。” 赵氏振振有词,仿佛一夜之间,姜美君成了袁婉受伤的始作俑者。 这番不合常理的逻辑,让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姜美君心头五味杂陈,救人反成错,这世道何其荒唐? “张大娘,当日是你哭喊求救,说火势汹汹无人敢进,我这才挺身而出。为此,我自己也受了伤,不求你感念我的援手,但你怎能如此倒打一耙?其中的道理,又该如何评说?” 他目光坚定,望向赵氏,心中期望着对方能有一丝理智尚存。 然而,赵氏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显然已经铁了心要胡搅蛮缠。 “话虽如此,但我求的是有能力的人,可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逞英雄救美,换成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动作肯定比我敏捷,我的女儿也许就避过了这场灾祸。” 她言之凿凿,全然不顾事实的另一面。 姜美君无奈地提醒:“张大娘,怕是你忘了,那个时候,除了我,真真是没有第二个人愿意冒险冲入火海。” 赵氏却似乎对此充耳不闻,径直否定了姜美君所有的付出与牺牲。 “不管怎么说,害我家女儿受此苦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我不愿再多费口舌,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即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带着闺女去京城求医;要么……” 说到这里,赵氏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在场的另一位年轻人卫褚,接着缓缓道:“要么,咱们两家的婚约照旧,我也不再过多计较彩礼,就只收个二十两银子,权当维持两家的友好关系。” 第73章下跪求救 这一席话,无疑又将整个场面推入了一个更为尴尬而微妙的境地。 这话背后的深层含义,犹如潜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才是驱动她此行的真正动机与目的。 她心中盘算的并非那区区一百两银子的物质所得。 而是存着一份深沉的心机,企图再次将袁婉推进庄家的门楣之下。 至于提到的二十两银子,她心里早有算计,知晓庄家家境殷实。 往昔里随手一挥便是十几两银钱轻松流转,那么再挤一挤。 榨取出二十两不过是小事一桩,绝非难以逾越的难关。 厨房门扉半掩,卫晖探出半个身子,眼中闪烁着不服的光芒,话语中抑制不住地愤慨:“看看你女儿如今的样子,还妄想高攀我二哥?我告诉你,二哥可不会稀罕这等亲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家族的自豪与不屑。 在一旁的卫褚随声应和,语气中更是透着坚定与鄙夷:“即便没有这件事,这样的女子也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在他眼中,一个心有所属,只懂得欺诈哄骗的女人,是万万配不上他们兄弟纯挚的情感与尊严的。 张大娘闻此言,猛然站起身,怒火中烧,双目似能喷出火来。 “你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我女儿为何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这都是拜你们所赐!若不是你家小子逞英雄救美,何至于此?既然不愿娶进门,那就赔偿一百两作为治伤之资,否则,我今天就坐这儿不走了!”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形象。 使得正欲踏入店内的客人见状纷纷退避,生怕惹祸上身。 张大娘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得意,似乎在宣告。 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搅得他们生意难以为继。 然而,姜美君面对这种无理取闹,却是一脸淡然,毫无惧色。 她手指厨房,下达指令,声音冷静而坚决:“老二,去把菜刀拿来;老三,给我找根烧火棍,把这个无理的老泼妇赶出门外去!” “遵命,娘!” “哎,娘,我这就动手!” 两兄弟闻令即动,毫不犹豫地冲向厨房。 须臾之间,一个手持锋利的菜刀,一个紧握着粗大的烧火棍,气势汹汹地朝张大娘逼近。 “谁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母亲还有我们兄弟俩呢,今天就跟你们斗到底!” 兄弟俩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誓死捍卫家人的尊严。 卫褚用力一挥刀,刀锋凌厉,深深地嵌入了旁边的木凳,刀势之猛烈,彰显其决心之坚。 若非偏差了一点,这一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非让人致残不可。 虽然刀锋未曾触及,但那沉重的烧火棍却是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张大娘的背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慌乱之中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仓促逃离现场。 一路踉跄至安全距离,方才停下脚步。 回望留下一句恶狠狠的威胁:“你们给我记着,这事没完!” “呸!” 卫晖在门口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一声唾弃,胜过千言万语,发泄着满腔的愤怒与不满。 卫褚与卫晖转身对视,胸口仍隐隐跳动着未消的怒火,仿佛憋着一股不平之气。 姜美君轻轻拍掌,声音清脆,赞许之情溢于言表:“干得漂亮。” 她心底暗自叹息,如果不是自己身体抱恙,又何须孩子们出面,单凭自己一人,便足以应对这场风波。 “娘,要是她下次再来找麻烦怎么办?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她这样天天闹腾,客人哪里还敢上门啊?” 卫晖一脸愁容,收拾着方才用作防身的菜刀与烧火棍,显得忧心忡忡。 姜美君的目光转向卫褚,眼中含着期待:“老二,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再来一次,我们就再教训她一次。娘,您放心,我绝不会手软的。” 卫褚的回答简洁有力,充满了坚决与自信,誓要保护家人免受无端侵扰。 上次母亲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如同暮鼓晨钟。 敲响在他混沌的心头,让他彻底从盲目与自私中清醒过来。 更何况,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母亲,实则是他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及时援手,袁婉所面临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场容貌上的灾难,更可能是生死之间那条模糊而残酷的界限。 这家人啊,实在是缺乏感恩之心,仿佛情感的荒漠,连最基本的人情冷暖都视而不见。 经过几日的沉默与内心的挣扎,袁婉的父母仍旧不愿放弃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决定再次踏上那条通往卫家馄饨店的路。 这一次,他们竟还拉上了面容受损、心中满是苦楚的袁婉。 仿佛将她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阳光下,三人并肩站在那块熟悉的招牌之下,旧木牌上,“卫家馄炖”四个字显得格外温馨而又坚韧。 袁磊天轻轻推搡着袁婉,声音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给庄大娘跪下,乞求她能大发慈悲,救救你这不幸的人生。” 袁婉抿紧嘴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无奈,在周围人群复杂目光的聚焦下。 缓缓屈膝跪倒在地。 那左脸上的疤痕,已经由最初的血肉模糊结成了丑陋的痂,如同一条蜿蜒的蜈蚣,狰狞地盘踞在她曾经清秀的面容上,诉说着无声的悲痛与哀怨。 张大娘则挺胸收腹,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双手叉腰,声音高亢地向店内喊话:“卫褚,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装聋作哑!我女儿和你早有婚约在身,岂是你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就因为我女儿脸上这一点伤痕?更何况,你娘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你现在还要退婚,你们庄家人良心何在?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番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言辞,若非亲眼所见,还真让人差点信以为真。 姜美君淡然处之,她示意卫褚搬来一张凳子置于店门前。 在卫晖温柔而坚定地扶持下,她缓缓坐下。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与周遭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这无端的指责与谩骂,她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淡淡地微笑。 第74章捣乱 那笑容中藏着几分冷漠与讽刺,仿佛是在嘲笑世间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眼狼。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样的生物总能找到生存的空间。 “陈家的、袁磊天、袁婉,你们这一家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是不是觉得只要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姜美君不过是个孤儿寡母,带着孩子勉强维持生计,便觉得可以任人摆布?如果真是这样想,那你们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姜美君,从来就不是那任人搓圆捏扁的软弱之辈。”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坚定,这些话不仅是对袁家三人的直接回应,更是对那些背地里议论纷纷,企图趁火打劫之人的严厉警告。 她早就听闻过不少风言风语,关于她的软弱可欺,今日,她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真相并非如此简单。 孙氏闻言,高傲地扬起下巴,凝视着姜美君。 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她断定这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表现,于是愈发强硬地说道:“你们庄家先是害了我惠容名声受损,现在又要悔婚嫌弃,简直是欺人太甚!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太过分了!” 袁磊天见有机可乘,连忙举起手臂,试图煽动围观的群众,形成对姜美君的压力阵势。 然而,姜美君仅仅是对卫褚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平淡却充满力量:“去县城衙门请成大人过来一趟吧,他曾受我们恩惠,这正是他回报的时候,也让我们借这个机会出口恶气。” “县城衙门”这几个字仿佛一道惊雷。 瞬间划破了袁家三人故作镇定的面具,他们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满是难以置信与慌乱。 “哪位成大人?莫非是那位曾在你店里帮忙的读书人?” 袁婉忍不住脱口而出。 记忆中的那位青年,文质彬彬,与街巷中的常人截然不同。 关于成轩的真实身份,她曾经私下向卫褚打听过,却始终未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而卫褚怎么会轻易吐露秘密? 姜美君早有叮嘱,对于成大人的身份,务必保密,不让外人知晓半分。 “遵命,娘亲放心,我一定尽快把官差请来,保证天黑之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卫褚坚定地回答,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与信心。 “好,记得带上我们的信物,别忘了。” 姜美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姜美君轻轻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地提醒了一句,仿佛在暗示接下来的戏剧性转折。 卫褚闻言,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重重地点头,那动作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放心,带着呢。”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简单而有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一旁的赵氏听了这话,不禁焦急起来,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讥讽:“糊弄人呢,还大言不惭地说认识县太爷?怎么不干脆说是皇亲国戚呢!” 她双手紧握着围裙,眼中闪烁着不服气的光芒,显然是对庄家的说法充满了质疑。 然而,卫褚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穿过人群,锁定在门外的某一点,而后迈开稳健的步伐,径直向门外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仿佛一切闲言碎语都与他无关。 姜美君见状,转头望向周围越聚越多的好奇面孔, 她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大家别拘束,今日卫家馄饨店特惠,买一赠一,大伙儿边吃边看这场好戏,不急于一时的乡亲们,少安毋躁,待到下午,我那机灵的儿子必定会带回个中缘由,让大家瞧个明白。” 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瞬间驱散了众人起初的忧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期待。 店内,卫晖开始在蒸腾的热气与翻滚的汤水中忙碌起来。 而姜美君则端坐在门口,手中扇子轻摇,那姿态闲适而自若。 仿佛正在欣赏门外袁家三人略显狼狈的身影,这一份从容不迫,使得袁家的人更加心神不宁,局促不安。 赵氏拽了拽袁婉的衣角,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他们真的和县令有关系?” 语气中既有怀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袁婉迟疑了一下,回忆起那日在店中偶遇的那位气质非凡的男子。 他与庄婶婶同行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我在他们店里确实见过一位看起来不凡的男士,后来他们一起去往云富县就再也没见回来。他是不是县令,我真的不清楚。”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不确定,但那眼神中的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更多的故事。 正当气氛微妙之时,袁磊天猛然站起,一把拉过袁婉,指着姜美君大声叫嚣,他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鼻尖,语气里满是挑衅:“不管你们攀附的是谁,我们袁家绝不容许被人欺侮。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别得意,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怕了!” 说罢,他刻意挺了挺胸膛,做足了气势,随即转身欲走,赵氏与袁婉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懑。 “这就走了?是害怕了吗?” 姜美君的冷笑穿透了嘈杂,声音里满是揶揄,“走了又何必回来?站住吧!若真有本事,咱们不妨去公堂上一较高下,是非黑白,自有定论!”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让袁家三人加快脚步,仓皇逃离的背影引得店内食客与围观者一阵哄笑。 “哼,就知道挑软柿子捏,真是没胆的家伙,有种就别跑啊!” “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道理呢,结果不过是来捣乱的,真是无聊至极。”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原本应进城报信的卫褚。 此刻却提着沉甸甸的十斤五花肉,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回来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出门遛了个弯。 姜美君眼角含笑,视线落在那块肉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的肉选得不错,肥瘦恰到好处,适合做几道好菜。” 第75章点拨 厨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卫晖瞪大了眼睛冲了出来。 一把拽住卫褚的手臂,满脸的不可置信:“娘不是让你进城报案,找成大人吗?你怎么回来了?还...还买了猪肉?” 他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迷茫和不解。 卫褚嘴角的笑意更甚,望着自家弟弟那憨态可掬的模样。 脑袋微微晃动,带着几分戏谑道:“你还真信啊?” 那轻松的语调仿佛揭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卫晖顿时愣在原地,一头雾水:“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娘,我二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转头望向母亲,寻求答案。 姜美君与卫褚目光相遇,彼此眼中闪烁着默契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轻笑。 很快,这份轻松愉悦的情绪感染了店内所有食客,一片欢快的笑声在空中荡漾开来。 “哈哈,我还真以为今天能亲眼见到大官呢,原来是逗我们玩的!” “老板,说见官是开玩笑的,不过这吃一碗送一碗的优惠可别也是玩笑话呀?” 众人打趣道,言语间满是对这场闹剧的喜爱与宽容。 姜美君仰头大笑,回答得豪爽而直接:“哪能呢,今天各位尽管放开肚皮吃,我姜美君说出去的话,必定算数!” “老板真是爽快!这等气度,难怪生意这么红火!”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整个卫家馄饨店沉浸在一片温馨而欢快的氛围之中。 “儿子,今天爹让你吃个痛快!”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仿佛要将近日来所有的烦恼都化作这一餐的满足与欢乐。 馄饨店内的热闹重新沸腾,顾客们的谈笑声。 碗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刚才袁家所带来的那丝风波,就如同春天里一阵轻巧的微风,轻轻拂过湖面,瞬间消失无踪。 在这座看似平静却又消息灵通的满姑镇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遁形。 没过多久,草济堂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以及白大夫与他表妹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就成了乡间邻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袁婉的行为不仅让她自己颜面扫地,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从昔日追求者络绎不绝的景象,转变到如今即便主动示好也无人愿理会的凄凉境地。 卫家沟上,姜美君一家的不幸遭遇如同山间轻烟般悄然蔓延开来。 一个晴朗的清晨,姜美君的妹妹姜秀秀打着贩卖手工刺绣手帕的旗号,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远近闻名的卫家馄饨店。 “姐,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吗?那个袁家的小丫头片子,真有胆量从咱们家骗取钱财?” 姜秀秀的脸上满是好奇,眼睛里闪烁着既期待又略带担忧的光芒,似乎在寻找一个确定的答案。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无奈:“是的,事情确实如此。” “真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狡猾的狐狸精,专门坑害别人!还听说他们跑到咱们店里闹腾了一番?如果当时我在场,我非得用滚烫的开水招待他们不可,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实在太过分了!” 姜秀秀的话语里满是激愤,一口气说完后,她狠狠地抿了口茶,随即又猛地抬头,追问:“姐,你们真的把那十三两银子的彩礼给出去了?” 姜美君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老二中了迷魂汤,几乎是哭着求我的,作为母亲,我又能怎么样呢?” 她心中早已预料到姜秀秀接下来会问什么,毕竟在她们共同的母亲陈老太的眼里,她们的命运似乎生来就低人一等。 若不是自己这外来灵魂的干预,过去的姜美君很可能也无法逃脱那早已注定的命运。 正如姜美君所想,姜秀秀感慨连连:“真是太好了,姐姐,你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话音未落,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我真的好羡慕你,为什么当初你有那份勇气,敢于和母亲抗争呢?” 姜秀秀的眼神里满是羡慕与不解。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坚定:“很多事情,只要你敢于踏出第一步,就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然而,姜秀秀只是摇头,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我试过了,我真的努力尝试过反抗,但是我...我做不到。”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每个人都有过反抗的念头,但往往在现实的重压下以失败收场。 她们在亲情的期望与依赖中挣扎,被从小灌输的思想束缚。 哪怕成年后,这种影响仍像幽灵般纠缠,让人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步履维艰。 “自从你不理睬他们之后,家里田地里的重担就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白天辛苦劳作于田间,晚上回到家中还得忙于洗衣做饭,这些我都认了,我认命,我命不好。可是,他竟然连我女儿都不放过。” 姜秀秀边说边缓缓展开手中的包裹,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块精心绣制的手帕。 每一块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希望,却也掩不住话语中的辛酸与无奈。 “看,这是我女儿亲手绣制的,未经任何人指导,全凭她的自学成才。你细看这双鸳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还有这片荷花,细腻柔美,每一瓣都承载着夏日的清新,拿到镇上的集市,仅仅一方手帕,便能吸引众多目光,轻松卖出二十多文钱。” 当姜秀秀提及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温柔与骄傲,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硬。 姜美君看着眼前这精致的手工艺品。 对外甥女的心灵手巧感到由衷地惊叹:“真是出色,如果有幸得到一位高明师傅的点拨,她的技艺必定能够达到更高的境界。” “确实,可遗憾的是,这孩子似乎没有那样的机缘了。” 姜秀秀的声音略带哽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亲近日常念叨有财娶妻的费用不足,催促我将妞儿早早嫁出去,好通过收取的彩礼解决有财的婚事问题。” 第76章人心难测 姜美君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答应了?可是妞儿只有十三岁啊!” 姜秀秀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我内心何尝愿意,但他们为我女儿选的是怎样一个归宿,姐姐,虽然你早已不想过多干涉娘家和弟弟的事务,但我恳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你能借我二两银子解燃眉之急吗?” “银子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绝对不能直接借给姜有财。今天虽然是你来求助,但实际上,这笔钱最终仍会流入姜有财的口袋中,所以——” 姜美君的态度坚决,不容任何反驳:“二妹,这个忙我帮不了。” “那,那我女儿该怎么办呢?” 姜秀秀的眼泪似乎失去了价值,不断地滑落。 这时,姜美君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柔地为妹妹拭去泪水。 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决与怜惜:“你我同为人母,既是娘的女儿,弟弟的姐姐,也是各自家庭的主心骨,孩子们依赖的母亲。” 说罢,姜美君没有再多解释,只是吩咐卫晖准备了三碗热腾腾的云吞,让姜秀秀带走,希望能给她一些实质的安慰。 然而,直至姜秀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似乎依旧未能完全理解姐姐话语背后的深意。 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作为母亲,保护自己的女儿,与是否借钱有何相干? 一旁的卫晖也满腹疑问,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开口:“娘,二姨家的小表妹那么小,您以前对她不是特别宠爱吗?” “你们心里也有疑惑,对不对?” 姜美君望向卫褚,他默默点头。 于是,她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身边。 “你们要知道,娘并非真的拮据,完全有能力阻止小表妹被当作交易的工具,换取那些冷冰冰的钱财。但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深渊。” “今天是为了姜有财的婚姻,迫使二姨牺牲女儿,明天也许是为了抚养孩子,后天,或许又是为了修建房屋,他们将一次又一次地要求二姨做出牺牲。” 姜美君的话语令卫褚和卫晖的面容变得凝重起来。 “我可以临时伸出援手,帮助解决紧急的困境,但我无法成为永恒的依靠,不能每次都出手相助。对于突发的灾难,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如果是因为贫困本身,那就需要他们自己站起来,学会自立自强。若是二姨身体有恙需治疗,或是家中遭遇突发急事急需资金,娘必定会全力以赴,无条件支持。” 姜美君的目光穿越窗外疏落的柳枝,那原本该映入眼帘的姜秀秀身影。 此刻已无处寻觅,只留下她的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如同晨曦中未散的薄雾,淡淡笼罩。 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坚定:“除非她能挣脱束缚,彻底觉醒,驱走那些贪婪吸取她生命力的寄生虫。假若她心怀壮志,决意成长,娘亲自会成为她的倚仗,亲手交予她站立的力量。” 然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对于她深爱的小妹,那个纯真又脆弱的灵魂,是否真的有那么一日,能冲破束缚,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 卫褚和卫晖仿佛从梦境中惊醒,过往的艰难岁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从与舅舅断绝往来,家中拮据的日子才逐渐有了起色。 每一餐不再只是果腹,而是有了些许滋味。 “娘,儿子明白了。” 卫褚的话语中透着一份沉重的理解。 而卫晖则紧皱眉头,追问不舍:“那娘亲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二姨,让她停止对舅舅的无尽付出呢?”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么多年,劝娘亲放手的声音还少吗?亲朋好友,甚至是过世的父亲,他们的抱怨与劝诫从未间断。” 这一问,却让卫晖哑口无言。 诚然,那些与他们生命交织的人们,无数次地试图说服母亲。 父亲在世时更是时常为此唉声叹气。 但母亲的心墙,坚固如磐石,未曾有过丝毫动摇。 若连母亲都无法说服,二姨又怎会轻易放弃那份根深蒂固的情感纠葛? 姜美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曾经的我,太过执拗,每当听见旁人劝我莫要过分干涉姜家之事,总以为那是他人嫉妒我们姐妹深情,是对我们亲情的恶意中伤。不论生活多么困顿,我都将其视为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坚守本分,为何世人皆言我错了?那时的我,满心以为,错的其实是他们。”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摇了摇头,那轻描淡写的动作背后。 隐藏着多少年来对外界不解与非议的无奈。 再多的外力,也难撼动她内心深处那份既定的信仰。 那份自小便种下的,照料家族的使命感。 改变,意味着要否定自己半生的价值与坚持。 即使偶尔心中也会泛起不甘,但承认自己或许错了,需要更大的勇气。 “真正的转机,唯有等她自己看透,心灵透彻之时,一切才会豁然开朗。”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温柔之风,拂过心田。 这让卫褚和卫晖不禁回忆起那次母亲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重病。 仿佛那之后,母亲不仅身体康复,连心态亦焕然一新。 无论是对待舅舅、大伯一家,还是他们,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态度…… 也许,正是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心中的迷雾才得以自行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 “娘,二姨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突然就想明白了呢?” 卫晖再次探问,语气中充满期待。 姜美君微微摇头,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人心难测,难以预料。” 这时,卫褚的提醒打断了沉默:“该换药了。” 他搬来一把椅子,轻手轻脚地请母亲坐下。 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在姜美君伤腿上的纱布,一圈又一圈。 直到那些承载着痛苦与恢复印记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 一道道火痕交错,诉说着不久前的苦难。 “看样子伤口愈合得不错,还需不需要用烈酒消毒?” 第77章命运多舛 卫褚边检查边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关切。 姜美君凝视着即将愈合的创面,那新生的肌肤之下隐隐传来刺痒的感觉,这是身体恢复的信号。 “不必了,伤口看上去已经结痂,只需涂抹些药膏促进愈合便好。” 她决定让这自然的恢复过程继续。 “听说这种药膏不会留下疤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卫褚低声自语,决定多涂抹一些。 在他眼中,无论娘亲年纪如何增长,始终是那个心思细腻,情感丰富的女子,值得被细致呵护。 姜美君的眼帘轻轻垂下,目光温柔而复杂地凝聚在卫褚身上。 心头那抹难以名状的思绪如同不安分的小鹿,越发频繁地跃动起来。 她心底暗自思量,这三个性情各异的少年,纵使各有不足。 不时令人头疼,但在孝顺这一项上,却是一个赛一个地诚挚与热忱。 想到此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在她嘴角。 然而,若是她能窥见卫褚心中那点微妙的情愫,恐怕会羞恼得用小拳头发泄一番不满。 接纳?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暗示她的年华老去,那份骄傲与倔强,深深刻画在她的眼神之中。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同样受伤的袁婉,虽然伤势较轻。 但恢复的过程却缓慢而艰难。 她坐在铜镜前,手捧着一碗由粗糙草药研磨而出的混浊汁液。 眉头紧锁,额间的皱纹仿佛记录着连日来的苦楚与焦灼。 “娘,这草药只能暂时止住流血,对于烧伤却无济于事。你们应当为我买那种专门治疗烧伤烫伤的良药才是啊!爹不是答应过要为我买吗?为何至今仍无动静?” 连续多日的怨言从她唇间滑落,最初的柔声安慰已经化为了今日母亲赵氏的满腹牢骚。 赵氏的脸色显得疲惫而烦躁,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失望:“你以为药是可以轻易得来的?就因为你一个不慎,白耀光那个家伙已经让我们家破费了多少银两,你可曾计算过?” 言毕,她仍旧不解气,一脚踹向身旁的凳子,抱怨之声不绝于耳:“我们原以为你能平安长大,为这个家找个好女婿,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看看现在的你,不仅无所作为,还让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 赵氏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将嫌弃之意展露无遗。 袁婉因外貌受损,每日以泪洗面,此刻听到这番话语。 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倾泻而出。 “你们明知道我这样子难以嫁人,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为我买那能治愈烧伤的好药?也许用了药,我的脸就能复原了……” “别做梦了,你没听说过村里刘姥姥小时被热水烫伤,那疤痕跟随了她一生吗?哪有不留疤的道理?市面上那些所谓特效药,不过是骗子的把戏罢了。再说,家中已是一贫如洗,你就别再妄想了。” 赵氏的话语如同寒冰,让袁婉心中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袁磊天推开院门的声响。 袁婉哭喊着奔向他的怀抱:“爹,求求你,给我买药吧,我真的不想脸上留下疤痕。” 然而,平时对她百般溺爱的父亲,此刻却显得比赵氏更加烦躁与不耐烦。 他粗鲁地推开袁婉,嘴里不满地咕哝着:“真是倒霉透顶,忙活一天,连只鸟都没打到。” 面对女儿的呼喊,他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够了!药药药,我也想给你买,可是你让我拿什么去买?口袋比脸还干净!” 说罢,袁磊天怒气冲冲地转身走进厨房,留给袁婉一个决绝的背影。 袁婉的心,像被尖锐的冰锥刺穿,碎成了一片片。 她困惑、绝望,不明白为何父母要这样对待她。 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就将家庭的重负归咎于她? 更让她心寒的是表哥的无情,居然狠心地迫使父母倾尽所有。 昔日的亲情与温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冰冷陌生。 “也许,死了便能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心头。 死亡,似乎成了逃离这一切嫌弃与伤害的唯一出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袁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床沿。 直到深夜,她才恍若幽魂,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手里紧攥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只想悄悄到父母门前磕个头,算是诀别,了却尘缘…… 未及窗边,一阵冷风穿透薄衣,带来寒意的同时。 一个令她全身不由自主颤抖的真相悄然潜入耳际,如同冰锥直刺心灵最柔软之处。 “老袁,咱们现在可怎么办?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转眼间却面临嫁不出去的困境,这些年付出的心血似乎都化作了泡影。早知道会有今日,哪怕是砸锅卖铁,东拼西凑,也应该弄个儿子来养。” 赵氏的声音带着几分愁苦与不甘,悠悠地在昏暗的屋内回荡。 袁磊天喉头一紧,干咳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无奈:“那个时候,家里哪里有余钱?买个儿子得花一两银子,而女儿仅需五钱。唉,说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要是我能生,免费送我的儿子我也不要,更不用提去养育别人家的孩子了,这命运,当真是坎坷多舛。” “养了这丫头这么多年,却依旧这般憨厚。若是当年选的是个机灵些的,或许与庄家的婚事早就成了定局。” 张大娘叹了口气,语调中满是无奈与淡淡的责备,似是在遗憾那些未曾选择的可能。 “那时在集市上选孩子,看中的那个已经四五岁了,怕是过往的记忆清晰无比。我们担心养不亲,怕他心中存着原来的家,这才作罢了。” 袁磊天回忆起那段往事,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闻言,袁婉猛地捂住嘴,手指紧紧抠进掌心。 生怕自己失控的惊呼打破这沉重的夜色。 返回床榻的路上,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云端。 视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耳边父母低沉的话语“买回来的”“别家的”,如同魔咒一般反复萦绕,每一遍都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房。 第78章延续血脉 幼时邻里间的闲言碎语,那些关于她长相与爹娘不相像的议论。 曾经只是耳边风,随听随忘。 每当此时,娘亲总是温柔地告诉她,她长得极像那已逝的外婆,袁婉便不再深究。 但现在,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滴都带着刺痛的寒意。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并未受伤的脸庞,是啊。 爹娘的脸庞方正如磐石,而她却拥有了一张柔和的鹅蛋脸,下巴尖俏。 这分明的差异,如今看来竟成了最残酷的证明——自己并非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是被买来的孩子。 只因爹娘无法生育,才在她尚在襁褓之中时,将她迎进了这个家门。 然而……这些年来,爹娘给予她的关爱与教导,又何尝虚假半分? 在他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成长为村里公认的机智懂事的孩子王,邻里无不交口称赞。 她不仅学会了打理家中大小事务,还能下田帮忙,一手针线功夫让村里的妇女们自愧弗如,做出的饭菜香气四溢,更是拥有一张能逗乐所有人的巧嘴。 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爱最真实的体现吗? 即便没有血缘的纽带,这份养育之恩、朝夕相处间的温情,又岂是轻易能割舍的? 袁婉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复杂的情感交织成网。 让她在黑夜中泪眼婆娑,却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某些东西。 爹娘的心底深处,无疑曾为她构筑了一方温柔天地,那是一份不言而喻的关怀与期待。 然而,当命运的笔触不经意间在她清秀的容颜上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那份曾经浓郁得化不开的爱,似乎也随之淡薄,如同晨雾遇见初升的阳光,缓缓散去。 袁婉躺在床榻之上,身子不自觉地缩成了一枚无助的茧,四周被无边的夜色与心事重重包围。 她的眼眸中映着窗外稀疏的星光,心中却如翻涌的海洋,激荡着疑惑与不解的波涛。 一夜之间,泪水成了唯一的倾诉,湿透了枕巾。 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与不甘都融进那冰凉的布料之中。 直到晨光微露,泪水终于干涸,留下的只有心头那道无法愈合的裂痕,隐隐作痛。 次日破晓,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袁磊天便踏出了家门。 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拉长,显得格外决绝。 时间仿佛被拉长,直至夕阳西下,夜幕悄然降临,他才拖着一身疲惫步入家门,带回来的不仅是一天的风尘仆仆,还有未曾言明的决定。 晚餐桌上,灯光昏黄,饭菜的热气氤氲,却难以驱散空气中那份微妙的紧张感。 袁磊天与张大娘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坚决,终于,他们开口了,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袁婉的心上。 “孩子,我们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不计较你面容上的瑕疵,也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甚至还慷慨地提出会给出丰厚的彩礼。你若愿意,嫁过去之后,只要持家有道,日子定能重新焕发光彩。” 张大娘紧跟着补充,声音中带着几分安慰与期许,“是啊,对方承诺给咱家二十两银子作为彩礼,这数目可不小。我和你爹商量了许久,决定从这二十两中拿出五两来增加你的陪嫁,让你到了那边手头不至于拮据,往后的生活也能过得更加顺遂,心里头也能宽裕些。” 这一席话,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父母的良苦用心。 只是在这份安排背后,袁婉是否能感受到那份依然存在的关爱。 抑或只是更深的无奈与自我价值的追问,就唯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袁婉愣愣地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忐忑。 心底隐隐泛起一股预感,好事似乎总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如今的她,就像被风雨侵蚀的野花,哪有什么资本去匹配那段看似光鲜的婚姻? 她小心翼翼地启唇,声音细微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问道:“我……将要嫁给何人?他……今年贵庚几何?”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透露着不安与疑惑。 张大娘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仿佛是在安慰,又像在权衡什么,缓缓回答:“是云富县声名显赫的林员外,人还正当盛年,仅三十二岁,不仅家业稳固,为人也是沉稳可靠。” 话语间,张大娘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期待,似是在衡量这门婚事的价值。 闻言,袁婉的眼眸猛地一缩,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击中,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十六岁的她,正值青春烂漫,如何能够想象自己将要与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共度余生! “但是,林员外家中已有位性格颇为火爆的正室夫人,多年来未曾有孕。你嫁过去之后,须得懂得进退,切勿触怒夫人,哪怕偶尔遭受责骂甚至鞭打,也需默默承受。一旦你诞下子嗣,有了自己的依靠,她的态度自会有所改变,不敢再轻易欺凌于你。” 张大娘说着,目光紧盯着袁婉,生怕她拒绝这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难得的机遇。 袁婉心中的惊骇化作指尖的一阵轻微颤抖。 手中的碗失手滑落,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内心。 “娘,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去做妾?” 袁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哽咽,虽然生长在乡间,但对于小妾的身份,她太清楚了——那不仅是地位低下的象征,更是终身束缚,无异于将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彻底埋葬。 张大娘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急切:“这已经是爹娘能够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出路了。对方并不在意你的容貌,只希望你能为他家延续血脉。” 言辞间,尽是生活的艰辛与妥协。 但袁婉的心,却像被寒冰封住,冷硬而坚决。 她猛然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愤怒,大声抗议:“你们不过是想把我当作商品一样卖掉,换取那些所谓的‘好日子’!从没真正关心过我,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我绝不会成为那个无法生育的老头子的小妾!” 字字锥心,如同利剑,直刺人心。 或许“不能生育”这几个字,无意间触及了袁磊天内心的痛处。 第79章蒙混过关 他怒气横生,猛然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落在袁婉的脸上,正巧打在她早已受伤的那一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伴随着袁婉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啊”,伤口再度被撕开。 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淌,疼痛与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张大娘见状,连忙推搡了袁磊天一下,神色焦急:“你这是干什么!婚期临近,若是把她打伤了,如何是好?” 言罢,她赶紧拉着面色苍白的袁婉进入房间,匆忙找来药膏为她处理伤口。 “我不嫁!” 袁婉的声音虽微弱,却异常坚定。 她拒绝接受任何治疗,只是倔强地抵抗,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委身于一个老头。你们若真要卖,就卖我的尸体去吧!” 她的反抗,如同绝望中绽放的火花,悲壮而又令人心酸。 张大娘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狠狠拧了袁婉几下,眼含泪光,终究还是狠下心,将她锁在了阴暗的屋内。 袁婉不甘,几度试图寻死,却都被及时制止。 这场风波,不知何时,被村中的闲言碎语带到了林员外的耳边。 林员外派使者传达信息,言辞温和,称自己不愿强人所难。 如果袁小姐确实无意,便不必勉强,以免事态恶化。 赵氏与袁磊天望着准备妥当的喜服,心中五味杂陈,满是错愕与不甘。 那夜,整个大义乡似乎都被袁婉绝望的哭喊声所笼罩。 那声音凄厉而痛彻心扉,如同被冬风吹散的悲歌。 连续三日,袁婉未曾离开床榻半步。 她的身体宛如一只被丢弃的破旧布偶,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凄惨至极。 这前所未有的苦痛,仿佛成了她生命中最沉重的一课。 赵氏与袁磊天心中的不甘犹如野草般疯长,面对白耀光那无赖行径。 二人一筹莫展,而林员外的地位权势如同天堑,让他们对悔婚之事只能默默咽下苦果。 夜深人静之时,夫妻俩的思绪如同不安分的虫豸。 在昏黄的灯光下游走,最终,那复杂而炽热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无辜的姜美君身上。 “哎,这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如今竟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一切祸根都是那庄家的老太太,是她硬生生斩断了我们的金玉良缘啊!” 赵氏咬牙切齿,满腔怨恨似乎能将空气点燃。 转身瞥见身旁的袁婉,一把无名火瞬间燎原。 不由自主地推搡了她一把,“你这小丫头,简直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袁磊天在一旁磨牙凿齿,愤恨之情溢于言表:“不错,如果不是当初庄家莫名其妙地退了婚约,我们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记得上次,他们居然谎称与县令大人相熟,现在看来,全是胡言乱语!我今夜就给他们点教训,一把火烧了他们家,连那个碍眼的儿子也不放过,到时候,谁也无法指责谁!” 尽管袁磊天的话里夹杂着愤怒与冲动。 但在赵氏眼中,这却是绝处逢生的一线希望。 她的双眸刹那间亮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对!若是能让卫褚受些皮肉之苦,或者更严重些,成了残疾,那么我们两家的婚约岂不是顺理成章就能恢复?就算彩礼少些也无所谓,日久天长,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她的全部家当还不都是囊中之物?” 赵氏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得益于算计。 “这……” 袁磊天面露犹豫,但显然已经被赵氏的计划所吸引。 “别犹豫了,机不可失。趁着晚上姜美君带那小子出门,店里只有卫褚一人的时候动手。放把火……” 赵氏的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决绝。 闻言,袁磊天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中带着狠戾与报复的快感:“没错!这样也能给庄家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下场。” 角落里的袁婉,看似沉默不语,实则内心已如翻江倒海,悄悄地编织起了自己的计划。 终于,机会悄然而至。 那天傍晚,姜美君携着卫晖离开店铺,独留卫褚一人看守。 夜幕低垂,万物沉寂,一名身影鬼鬼祟祟地潜至馄饨铺后院的墙角。 正是伺机而动的袁磊天夫妇。 二人紧贴墙壁,屏息倾听,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卫褚应该在里面睡觉吧?” 赵氏压低嗓音问道。 “嗯,我听见了他的鼾声,就是这里无疑。” 袁磊天确认道,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默契地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浇油,一个准备点火。 正当火苗刚刚腾起,一粒石子划破夜空,从黑暗中猛然飞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是谁?哪个不怕死的敢坏我好事!” 袁磊天低声怒吼,心中一惊。 几乎是同时,姜美君那威严的呵斥声穿透夜色,从他们身后响起:“是我!胆敢在我地盘放火,看我不把你们送进衙门好好教训!” 卫晖拍手称快,对袁磊天先前的挑衅感到一丝懊悔,心想如果那石子再准一点,让他吃些苦头该多好。 然而,一情已晚,他们被发现了! 袁磊天与赵氏慌忙转身,企图逃之夭夭,可惜姜磊天早有准备。 附近的商户被迅速召集而来,卫晖领头,众人一拥而上,几下便将二人制服。 “站住!别动!”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加入围堵,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你们这些混蛋,做事别太过分!今夜风大,若是一家失火,恐怕整条街都要遭殃。火一旦失控,谁都逃不过!” 邻里们义愤填膺,不少人在言语之余还忍不住上前踹了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而在那间小屋里,本应沉睡的卫褚,被突如其来的火光惊醒。 迅速反应过来,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桶,一桶冷水下去,立即将火源扑灭。 而另一边,被制伏的袁磊天仍在拼命狡辩:“不是我干的!我真的没放火,我只是看见火情想来帮忙救火,我真的只是想做好事!” 他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虚弱而无力。 “呸!” 一声啐骂,夹杂着不屑与愤慨,在清晨的空气中炸响。 “当我们瞎了不成?姜姐早有先见之明,昨晚特意叮嘱大家要多加小心,我们这群邻里瞪圆了双眼,守夜如鹰,目睹了你们夫妻俩的恶行。那肆虐的火焰,照亮了黑夜,也灼烧了人心,你们居然还敢在这里狡辩,企图蒙混过关?” 第80章 审案 说话间,那人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错,我也亲眼看见了!” 旁边的人响应着,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与坚决。 “报官,这等恶行必须报官处理,不能让他们逃脱法律的制裁!” 又一人高声倡议,人群中的呼声响成一片,正义的怒火在每个人心中燃烧。 袁磊天与赵氏面面相觑,神色中交织着错愕与惊恐,“怎么会这样?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指控打蒙了一般。 放火的勾当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但姜美君究竟是如何洞察秋毫,并且事先预警了所有邻居? 就在这时,赵氏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喊:“都是那个小丫头片子,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害的!” 她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未知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袁磊天恍然大悟,脸上的愤怒扭曲成狰狞,“啊,袁婉!我养育了你整整十六个春秋,你竟敢背叛我,设计陷害于我!我要扒了你的皮,你这没良心的小崽子,白眼狼,真是造孽啊!” 他的咆哮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心与失望。 即便袁磊天夫妇的叫嚣与咒骂如何刺耳,天边初升的曙光依旧不紧不慢地驱散了夜色。 在这渐渐亮起的黎明中,两人被愤怒的人群押解着,踏上了前往云富县的道路,他们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 路上,街坊邻里中的李大爷悄悄贴近姜美君,压低了声音询问:“严大姐,你真有咱们县太爷的门路?” 他的话语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好奇,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姜美君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说:“哎呀,那不过是我虚张声势,想借县太爷的名头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这对色胆包天,根本不吃这一套。” “呵呵,人家心里明镜似的,还打着如意算盘,想把姜家老二也扯进他们家的泥潭,好让女儿有个伴呢。” 一旁的人讥笑着,言语间尽是对袁磊天夫妇卑劣行径的鄙夷。 “真是歹毒至极,自己掉进沟里还要拖人下水,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另一个人不屑地啐了一口,话语里满是对这种自私行径的谴责。 “是啊,罪有应得,牢狱之灾是他们逃脱不了的宿命。” 一行人在途中尚能谈笑风生,但随着脚步逐渐靠近县衙的大门,空气似乎凝固了,喧嚣逐渐平息。 站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前,除了心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在权力与威严面前,普通人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谁……谁去跟官府通报一声?” 人群里传出一个怯懦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作为受害者,这件事由我来处理最合适。” 她的态度坚决而果敢,众人见状,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本就是姜家的私事,旁人确实不便插手过多。 “官爷,有歹徒恶意纵火,图谋毁灭我们整条街道的生计,幸得众邻合力,将罪犯擒获,请官爷为我们做主,伸张正义!” 姜美君对着门房衙役恳切地说道。 那衙役匆匆扫视了众人一眼,示意姜美君稍待片刻,随即转身步入内院,去禀告情况。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不久,衙役返回,引领着姜美君步入县衙深处。 与此同时,县令成轩从侧门步入庄严的大堂。 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一副英气勃发、威风凛凛的模样,早已褪去了往昔的困顿与潦倒。 “堂下……” 成轩手中惊堂木一拍,正欲发问,目光却在触及下方跪着的妇人时猛地一顿——那不是曾在他落魄时伸出援手的姜美君吗? 姜美君抬头,与成轩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满含温暖的笑意。 旋即低下头,恭敬地跪倒在地,静待着这场正义的裁决。 这一刻,两人之间无须多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民妇卫姜氏,一位面容端庄、眼神坚定的中年妇人。 居住在风景如画的满姑镇深处,那里的卫家沟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在这幽静之地,她经营着一家古朴的混沌铺,香飘四邻,远近闻名。 然而,不幸之事悄然降临,日前,混沌铺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恶意纵火。 火光映天,人心惶惶。 幸而,街坊邻里们展现出了淳朴的乡情,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团结一致,最终成功擒获了意图施暴的凶犯夫妇,保住了小镇的一方安宁。 卫姜氏满含期待,步履坚定地踏入县衙,声音虽略显颤抖,但言辞恳切:“民妇卫姜氏,住于风景旖旎的满姑镇卫家沟下,以一家小小混沌铺为生。不料日前遭受无妄之灾,店铺惨遭恶意破坏。所幸街坊四邻仗义援手,合力将那对肆意妄为的夫妇绳之以法。今日特来恳请大人为民做主,明镜高悬,还我清白与公道!” 县令成轩,年轻有为,眼含深意地缓缓坐定,似乎洞悉了卫姜氏与姜美君之间那份不为人知的深厚情谊。 他心中暗自揣测,姜美君此举或许是为了避免给他招致偏袒的非议。 这份顾全大局的考量让成轩心中对她的感激之余,更添了几分敬重之情。 成轩沉吟片刻,面色肃穆,手中惊堂木猛然一击,声响震耳欲聋:“来人!速带嫌犯上堂!” 堂下掌声雷动,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而又庄重。 审理过程迅速且公正,各项证据确凿无疑,成轩在详尽审查后。 做出了审慎的判决:对袁磊天夫妇各处以杖刑二十。 并收监一月以示惩戒,同时考虑到其行为尚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决定从轻发落,既体现了法律的威严,也不失人情的温度。 姜美君及其随行的乡亲们对如此判决皆感满意。 堂下响起了一片赞许之声,纷纷称颂这正是罪有应得,正义得到了伸张。 其中一人钦佩不已地望向姜美君,眼中满是敬意:“姜姐,您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上堂作证时两腿直打颤,您却能泰然自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第81章多大的福分 更有甚者提及她培养出秀才之子,称赞她是教子有方的好母亲。 面对众人如潮的赞誉,姜美君脸颊微红,谦逊地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是强作镇定罢了。今天真是多亏了大家伙儿的帮忙,回头我一定要买些糖果来请大家,希望这甜蜜能驱散近日的霉运。”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有的笑言自己嗜糖如命,有的则感激姜美君解决了家中孙儿的糖果问题,一片和乐融融。 正当这温馨愉悦的氛围弥漫之时,姜美君的笑容忽地凝固在了脸上。 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散——只因那一声“姜……奶奶?” 在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在众人正准备谈笑风生地离去之际。 一名气喘吁吁的衙役匆匆赶到,对着姜美君恭敬地喊道:“卫姜氏,请您稍留片刻,大人有请,想请您移步后堂一叙。” 这突如其来的召唤,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也为接下来的故事留下了悬念。 众人闻声一怔,面面相觑间,眼神中流露出对姜美君深深的担忧与关怀,仿佛每一缕目光都承载着对她的支持与信任。 姜美君面容淡定,动作从容,手指轻巧地探入衣兜的深处,仿佛那里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只握着铜板的手缓缓抽出。 她细心地数着,那认真的表情仿佛在清点的不仅是铜板,而是对乡亲们的深情厚谊。 最终,确定大约有三五百文后,她温柔地将这份心意交付给了郑大爷,那双交握着铜钱的手,仿佛传递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郑大爷,劳烦您先行一步,带领乡亲们去享受一份甘甜,无须挂念于我。我尚需探视家中长子,归期恐怕要延至明日了。”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与不舍,她的眼神却温和如春水,让人安心。 郑大爷迟疑道:“那你怎么办?这山沟沟里,明日可没有进出的车马啊。” 姜美君轻轻一笑,眉眼弯弯,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我自有一套法子,莫要忧虑。各位请先行,勿以我为念,我们明日再聚。” 语毕,她挥手作别,转身随差役远去,背影中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坚韧,让人心生敬佩。 村民们目睹这一幕,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仿佛看到了县令对待姜美君的公正与善意。 人群里,有人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议论开来:“我看姜大姐与那位县令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欣慰的光芒,仿佛这一猜想为姜美君的未来平添了几分保障。 在村民们的催促下,郑大爷笑容满面,心中对姜家的慷慨与智慧愈发敬佩,一边吆喝着众人前去买糖,一边暗自发誓日后定要与姜家加深往来。 姜美君尚未踏入后院门槛,一道挺拔的身影已快步迎上。 成轩身着官服,帽已离首,恭谨之态尽显。 “恩人,容成某人一拜,以表心中感激。” 言罢,他深深鞠躬,姿态诚恳。 姜美君笑靥如花,目光中溢满了赞赏:“大人严重了,从您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正直官员应有的风骨,您的确是百姓的守护者。” 言语间,二人并肩步入花厅,仆人们早已备好茶水,热气腾腾,似是欢迎着这位不平凡的客人。 成轩感慨道:“本欲抽空前往满姑镇亲自致谢,怎奈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还请婶子见谅。” 他心中愧疚,因这两个月的忙碌,不仅未能履行厚谢的承诺,就连一句简单的感谢也迟迟未出口。 姜美君听后,温柔地安慰道:“大人今日之举,已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相信,此事过后,他们定不敢再轻易滋事。” 她心中暗自感叹,只因儿子的一场相亲,竟卷入如此纷扰。 若非自己那稍纵即逝的“预感”,家庭的安宁或许早就支离破碎了。 成轩深感无以报答救命之恩,遂呈上一排精致银锭,共计六枚,三十两白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对于一位年俸不过四十多两银子的县令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诚意。 姜美君凝视着成轩,轻轻将盛银的盘子推回,她的心中明白,这份情谊,非金钱所能衡量。 “大人,我救您于危难,实属分内之事,万万不可言谢,这银两我实在受之有愧,无法接纳。不过,若大人不嫌麻烦,我想斗胆提出一个请求,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全?” 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羞涩,却也透出不容忽视的坚决。 成轩见状,态度更为和蔼,轻声回应:“婶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必当竭尽全力协助。”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光,缓缓开口:“大人有所不知,我家那三个小子中,老大自打考取秀才之后,便像是陷入了瓶颈,再无寸进。听说那致远书院中,教书先生个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我便想,若是能让我家老大有机会进入其中深造,那该是多大的福分啊。” 提到致远书院,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甸甸的。 这书院不仅在周边七县中享有盛誉,更是因院长昔日作为帝王之师的辉煌历史而名声在外。 据说,那位院长学问深厚,犹如渊博之海,却不慕权贵,甘愿归隐乡野,在这义通小镇创办书院,传授知识。 因此,想要踏入致远书院的大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登天之难。 然而,成轩的心中却悄然生起了一丝可能。 望着眼前满心期待的姜美君,他不仅未感为难,反而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嘴角上扬,朗声道:“虽然此事颇有难度,但巧的是,我手中恰好有一个致远书院明年的入学名额,不如就将这个机会留给您的大儿子,如何?” 听到这话,成轩心中暗暗庆幸。 毕竟,他自己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身上的银两也是东挪西凑而来,作为一县之令,他的囊中之羞涩鲜为人知。 第82章 慷慨解囊 来此赴任的路上,还遭遇了盗贼,刚到义通时,几乎是身无分文,全赖那位出手大方的师爷慷慨解囊,才勉强维持了基本的生活开支。 事实上,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成轩内心深处何尝未曾考虑过如何报答姜美君的恩情。 只是,拮据的现实让他一再迟疑,迟迟未能付诸行动。 这一切,姜美君却是浑然不觉。 面对成轩的允诺,姜美君激动得站起身,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话语里满是感激:“多谢大人厚爱,此恩此德,铭记于心!”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转眼已近岁末,新的一年已在悄然接近。 两人又聊了些许家常,成轩提及妻子和孩子正赶往义通的路上,团圆的日子指日可待。 话毕,姜美君匆匆告辞,成轩亲自将她送到门外,再次保证:“婶婶请放宽心,待致远书院明春招生之际,我必定亲手将名额送到。” “哎呀,大人言重了,我心中有数。您就在此歇息吧。” 姜美君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已是来年。 姜美君心中暗下决心,要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磨砺大儿子的品性和学识,决不能让他重蹈覆辙,成为一个仅靠关系而无真才实学的庸官。 在仕途上,唯有心系苍生、清明为政,方能不忘初心。 此外,她还藏着一个未言的期盼。 将来,她的孙女将与成轩的儿子结为连理,为此,她更要加倍努力,确保孙女能以平等之姿,与那么谙世事的小公子携手并肩,相互成就,而非单方面依靠对方的家族地位。 想到这里,姜美君加快了脚步,不自觉间,已行至悦来酒楼的繁华门前,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许。 未及迈入酒楼门槛,一阵激烈的争执声便穿透薄薄的门帘,抢先一步迎面扑来。 其中,最鲜明的莫过于卫扬那带着浓重不屑的语调。 “看看那个怕老婆如畏虎的软骨头,一会儿忙着给她夹菜,一会儿又挑剔菜肴不合心意,自愿降为奴隶般的存在,真是男儿之耻。” 卫扬的字里行间尽是鄙夷,仿佛在谈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而另一方,一位声音中透着几分轻松嘲弄的男子接道:“那叫疼爱老婆,你这种人哪里会懂?” 言语间,满是对卫扬刻板观念的讽刺。 “世间哪有男子汉如此毫无原则地宠溺妻子,若是我娶了这般做作的,一天打上八百回都不足以解气。” 卫扬撇着嘴,眼中的不以为然几近实质化,显然对自己的“强硬”立场深感自豪。 对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对对对,当然是你卫扬够男人,殴打妻子,欺负弱小,连孩子都不放过,你的‘英雄事迹’可真让人‘敬佩’啊。” 卫扬的怒意瞬间被点燃,挽起袖子,怒目圆睁,直指对方:“薛坪!你是故意找茬吗?来啊,咱们较量较量!” 这位薛坪,乃是悦来酒楼内手艺一流的面点师傅之一。 平时除了精心制作面点,还乐于助人,常利用闲暇时光到前厅帮忙打扫,或与人闲聊,增进感情。 与卫扬,两人也曾有过谈笑风生的时刻,只是随着观念差异逐渐浮出水面,口角之争便成了家常便饭。 今日,这份不合再次点燃了两人的战火。 就在酒楼的一隅,一对小夫妻正甜蜜共餐,丈夫温柔地为妻子挑去鱼刺,细致地盛汤添饭;而妻子亦是投桃报李,每尝到佳肴,必要与丈夫分享。 这番温馨和睦的场景,却莫名地激起了卫扬心中的不忿,待店内顾客散去,他便忍不住开启了他的絮叨与讥讽。 薛坪听闻,自然不甘示弱,当即反击。 就在这火药味愈发浓郁之际,姜美君步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情景之中。 对于卫扬的直接挑衅,薛坪嘴角轻蔑地上扬,缓缓说道:“与你这种粗俗之人动手,我还怕脏了自己的双手。” 这话宛如冷水浇头,让卫扬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要知道,薛坪是东家重金聘请的厨艺高手,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因债务缠身而不得不卖身为仆的下人。 尽管东家从未公开这些内幕,但卫扬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无奈与愤懑交织心头,卫扬只能默默坐在柜台之后,生着闷气。 他心里反复质问,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何时变成了专门欺凌弱者的恶徒? 正当他试图说服自己,并非那种道德败坏之辈时。 谢秀芳倒在地上求饶的画面如同闪电一般划破他的思绪,让他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对!是他先被谢秀芳这个“灾星”惹怒,是她先犯了错,自己才动手的。 卫扬急忙在内心为自己辩解,寻找着一丝安慰。 就在这时,姜美君那严厉又不失慈爱的面容跃入脑海。 记忆中,母亲总是护着谢秀芳,不容许她受到半点伤害,甚至因为谢秀芳,母亲曾责罚了自己。 难道…… 这一切真的是我的错? 不可能! 他怎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子低声下气,最多…… 最多以后不再那么冲动行事便是了。 正当此时,姜美君带着温暖的笑容步入酒楼。 “儿啊,你辛苦了……” 话语刚起,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卫扬略显丰润的脸上,话锋一转。 短暂调整了心情,她用更加温柔的语气问道:“这么久没回家,想娘了吗?” 卫扬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娘您好吗?快来坐,饿不饿?周小二,快给娘来碗招牌的驴肉水饺。” “好嘞,马上来!” 周小二一边应答,一边利索地转身走向厨房。 姜美君坐了下来,轻轻拉着卫扬的手:“也想你那两个弟弟了吧?卫褚和卫晖。” 卫扬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温情,轻声回答:“嗯,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但他们现在安全了。等会儿娘慢慢告诉你一切。” 姜美君的声音里藏着太多故事,让人期待着后续的讲述。 姜美君的声音微微一顿,空气似乎也随着她的沉默而凝结,她抬眸的那一瞬,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锐利。 第83章孝心无人能及 直直望进卫扬的眼底,忽然压低了嗓音,每一个字都仿佛携带着不可言说的秘密,问道:“心底最牵挂的,该不会是你那贤惠的媳妇秀芳吧?” 这句话轻轻落下,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卫扬的面颊霎时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晚霞不经意间洒落在他的脸上,他连忙摇头否认,双手摆动之间带出几分慌乱之色:“哪能呢,我想她干吗,娘对待她如亲女儿一般,家中吃穿不愁,日子安稳,哪还需要我这粗汉子操心。” 言语间,他试图以轻松的口吻掩饰自己的心思,但眼底的关切与思念却难以完全掩藏。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失焦,缓缓凝固在斑驳的桌面上,那上面仿佛映出了谢秀芳的身影。 少顷,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她快生了吧?” “嗯,就这个月了。” 姜美君的回答简洁却充满肯定,给人以安心之感。 卫扬的眉头微微一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娘给她请接生婆了吗?毕竟...” 话未说完,他抿了抿嘴,或许是刚想起了自己曾因冲动而忽略了家庭的那些糊涂事,此时的他竟难得地为谢秀芳细细考虑起来。 姜美君见状,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中满是宽慰:“请了,接生婆是村里最有经验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帖,而且还特地提前跟村主任家通了气,到时候他们一家都会来帮忙,你尽管放心。” 正当母子俩话家常之际,热气腾腾的驴肉饺子仿佛带着一股暖流,被小心翼翼地端上桌,香气四溢,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姜美君夹起一枚,轻轻咬下,汤汁四溢,肉香与面皮的柔软交织在一起,她不禁感慨万千:“呼,真舒坦!这味道,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融化了。” 之后,母子二人又随意攀谈了一阵,随着夜色渐深,酒楼也将打烊。 姜美君寻了个合适的理由,轻描淡写地说今晚想要在此地留宿,便让卫扬帮她找个住处。 卫扬闻言,虽有疑惑却也不多问,便离席去张罗此事。 就在卫扬离开不久,一阵细微的风声掠过,几乎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悄然无声地滑入了姜美君的怀中。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是我们东家特意吩咐的,说如果您来了,务必请您收下这些心意。” 姜美君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笑中带着几分意外与喜悦:“你家东家真是有心了,这份细致周到,让人感到温暖。” 她心中暗想,这位未曾谋面的东家,除了富有远见与魄力,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 正当她思绪纷飞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向那个送来钱袋的小哥询问:“对了,刚才与我儿子争论的那位年轻人名叫薛坪是吧?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见上一面?” 小哥闻言,恭敬答道:“您稍等片刻。” 旋即转身步入后厨,不多时,一位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的年轻人——薛坪,应声而出。 从他被迅速召唤的举动来看,显然在酒楼中地位不凡,极有可能是东家的亲信。 “卫大娘,您找我?” 薛坪心下略有困惑,莫非是刚才的争执还未结束,这回轮到对方的母亲亲自出马? 姜美君却以一种长辈特有的和煦笑容回应,拉着薛坪到一旁,低语道:“你之前与我儿子的那番对话,我都听在耳里了。你说的话,正中要害,我由衷赞同。如果世上的男子都能有你这样的见识,女子们的生活定会少了多少辛酸与不易。” 薛坪原以为会遭到一番责难,未曾想却收获了如此意外的赞美,一时间,他的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 “我……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太多。” 薛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谦虚之词脱口而出。 “随口之言,能如此深刻且贴切,正说明这些想法早已深植你心。” 姜美君边说边从钱袋中抽出约五分银两,那光亮的银币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被轻轻递到薛坪面前,“你言辞锋利,见解独到,往后更应大胆表达,你的声音值得被更多人听到。”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薛坪彻底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显得既惊讶又不解:“啊?这,大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赏识与鼓励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姜美君轻声细语,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我那宝贝儿子在他幼年便失去了父亲的陪伴,再加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可能溺爱,使得他有那么点肆无忌惮,更是和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年轻们混在一起,学来了一身歪门邪道。如今,他竟连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都不甚明白。而你让我感到异常投缘。往后,就劳烦你多费些心思,帮我教导教导他。” 薛坪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他见识过雇用保镖护子周全的。 却从未耳闻有人愿意出资请人来教训自家子弟。 然而,脑海里闪过卫扬平日里的种种胡闹行径,他又觉得姜美君此举似乎也不无道理。 思及此,薛坪将钱袋轻轻推回给姜美君,嘴角含笑,语气坚定:“大娘,您尽管放心,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自然会在他言行不一之时给予提醒,但这钱我实难接受。卫扬虽顽皮,却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作为他的朋友,引导他走上正途本就是我该做的。” 姜美君却不肯罢休,温情攻势升级:“让你这么费心,这是我一点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莫不是嫌我给得太少了不成?” 这番话如同春风化雨,终是让薛坪心防溃散,缓缓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姜美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洋溢着由衷地欣慰。 尽管卫扬对家事处理得不尽如人意,但对于姜美君这位慈母,他的孝心却是无人能及。 他特地为母亲预订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每夜需花费三百文。 第84章试图弥补 这数目在姜美君心中悄悄转换成了民生的日常——四十碗热腾腾、滋味十足的混沌。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与不舍。 次日清晨,姜美君在云富县城内漫步,特意向路人打听后,踏上了前往致远书院的小路。 这书院选址偏远,远离尘嚣,徒步需逾两小时方能抵达。 一路上,荒野蔓延,却也为求学之人提供了一片静谧的净土。 免受外界干扰,正是研读学问的理想之地。 归途中,姜美君特意拐进了手工艺品集中的街道,甫一踏入,便被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木香包围,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让人心安。 她随意浏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众木匠中那位面庞清俊、技艺高超的匠人身上。 正欲细细欣赏,一旁出现的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打破了这份凝视,原来那是匠人的伴侣。 姜美君微微一笑,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大嫂,您是需要定制什么家具吗?” 那美丽娘子好奇地问道。 姜美君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亲手绘制、线条细腻的设计图,眼中闪烁着期待:“我想制作这样一件东西,您看看能否实现。” 木匠夫妇凑近图纸,两张面孔紧紧挨在一起,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何物?” 二人异口同声,满脸困惑。 姜美君耐心细致地介绍起来:“这叫做水车,能巧妙利用水流之力,将河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干旱之地。一旦遭遇大旱,这样的装置足以解救无数生灵于水深火热之中。” 言毕,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美好愿景的坚定与希望。 书中的旱季如同一只巨手,缓缓揭开尘封的灾难篇章,而在这即将降临的苦难前夕,姜美君,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子,却挑起了抗灾的重担。 她埋首于烛火摇曳的深夜,图纸在无数次揉皱又铺展中渐渐成形,每一条线,每一个标注,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希望。 她深知,书中的名字虽轻如鸿毛,可现实中却承载着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 为了那些将要面临困境的鲜活生命,她决心用自己的知识为他们架起一道希望的桥梁。 面对木匠夫妇惊讶又略带狐疑的目光,姜美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空口无凭,在这样的时刻,行动远胜千言万语。 于是,她从袖中缓缓抽出二两银光闪闪的银子,轻轻搁置于木桌之上,那沉甸甸的声响仿佛敲响了命运的钟声。 “只要能成功打造,这便是定金。”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木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闪光的银子吸引,继而又投向那布满精细线条的图纸。 他那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格外粗粝的手指,沿着图纸的轨迹缓缓游走,每到关键之处便稍作停留,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挑战的光芒。 “这儿的意思是要做出能够活动的部件吗?”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迟疑却又不失跃跃欲试的渴望。 姜美君耐心地为他答疑解惑,每一个结构、每一处细节,都细细解说。 最终,木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缓缓点头:“这种活计,我确实是从未涉猎,甚至闻所未闻,但你的诚意打动了我,我愿意尝试。不过,若是失败,定金就恕难退还了。” 他的妻子连忙在一旁补充,话语中透着诚恳:“我们绝非贪图不义之财,这水车不同于寻常家具,它既要考虑实用性,又要兼顾效率,耗费的时间和材料都难以预计。如果是普通桌椅,不满意尚可调换,但这份图纸上的东西,我们也是头一遭,心中难免忐忑,请您多包涵。” 姜美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先做一个小型模型,验证其可行性和效果,如果一切顺利,再进行正式的制作。” 她弯腰拾起地上小巧精致的小贵妃椅模型,轻声问道:“按照这个比例缩小制作,应当可行,您看呢?” 木匠夫妇相视一笑,点头应允,“没问题,我们尽力而为。” 姜美君接着提议立下字据以作凭证,询问何时可来验收成品,木匠沉吟片刻,“十天后,你再来这里看看成果如何。” “好的,那就一言为定。” 姜美君收好字据,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归途之中,周遭的世界似乎因此变得更加生动鲜明。 蓝天广阔,绿草如茵,就连微风拂面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新与生机,直到一股不那么和谐的味道提醒她,原来这只是邻近小毛驴的“杰作”,她微微一笑,假装未觉。 另一边,卫扬的心情同样明媚如春。 酒楼打烊之后,一向与他交锋不断的薛坪竟然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这让卫扬暗自欣喜,猜想薛坪也许是意识到了之前的失言,此刻正试图弥补。 作为一个豁达之人,他自然乐意接受这份和解的橄榄枝。 抵达薛坪家中,薛家上下一片热情洋溢,薛坪的母亲更是笑容可掬,“这就是传说中的卫秀才啊,我们大俊经常在家里提到你,说你聪明绝顶,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真是后生可畏,快快请进,饭菜都已经备好。” 薛坪对于母亲的过分赞誉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要知道,那些夸奖不过是他昨晚随意和父母聊天时的几句提及。 然而,天下的父母总是喜欢把孩子的话语美化,没想到卫扬竟然当了真,这份意外让他不禁苦笑,但也感到一丝暖意涌上心头。 从这一刻起,卫扬的心湖中,薛坪的形象已悄然生长为一棵坚实挺拔的友情之树,根深蒂固。 正值此时,一位身姿轻盈、头戴鲜艳红丝带的小姑娘。 宛如春风中跳跃的蝴蝶,猛然冲出房门,快步来到薛坪身旁,小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眼眸中闪烁着期盼与调皮。 “哥,你答应过我的红油抄手呢?哎呀,难道是忘了吗?!” 话语中带着三分责备,七分撒娇。 第85章 利益的考量 薛坪面带宠溺微笑,温柔地轻拍她的头,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好妹妹,别闹了,今天爹娘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美味佳肴,咱们的抄手就留到下次,一定给你补上,好吗?” “哼,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可要记得给我做两份哦!” 小姑娘撅起小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没问题,我的小公主,两份就两份。” 薛坪的回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的兄长之情。 落座餐桌旁,薛坪逐一介绍着家族成员,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浓厚的家庭温情。 在这六口之家,位于尊贵首位的是那位满头银丝的奶奶,她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紧接着是薛坪的父亲母亲。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智慧与家庭的幸福;再下来便是薛坪夫妇,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最后是那个十五六岁,活泼可爱的妹妹,她的眼中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和对世界的好奇。 卫扬一一欠身致意,感受到薛家人的热情与真诚,仿佛一股暖流涌入心田。 众人不仅用言语表达欢迎,更用丰盛的菜肴堆砌出满满的诚意,邀请他品尝家的味道。 朱父起身,首先为卫扬夹了一块精心烹饪、肉质鲜嫩的佳肴。 那动作中透露出长者的关怀与认可。 随后,他又细心地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各添了一份美食,这样的举动,无声地展现了一个家庭的和谐与尊重。 卫扬咀嚼着嘴中的肉,那滋味不只是味蕾上的享受。 更是心灵上的触动,让他一时之间竟忘了继续咀嚼,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满是感动。 餐桌上,薛家小妹俏皮地将自己的饭碗送到薛坪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哥,看那个圆滚滚的大肉丸子,我也想要!” 薛坪二话不说,动作娴熟地夹起一颗饱满的肉丸,轻巧地落入妹妹的碗中,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爱护之情。 让在一旁的卫扬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 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一粒饭不听话地滑入卫扬的喉咙,引得他猛地一阵咳嗽。 脸颊因此而泛起了绯红,那抹红既是咳出来的羞涩,也是内心情感波动的体现。 席间,朱父朱母不断地与卫扬攀谈,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而他虽尽力保持着得体的回应,心中却早已被这份家庭的温暖搅动得波澜壮阔。 他恍然意识到,那次与薛坪的争执背后,其实是薛坪对家庭温暖的珍惜与维护。 在这里,爱与被爱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毫无造作。 餐毕,当卫扬缓缓走出薛家大门,心头的震撼仍未平息。 那些欢声笑语、亲密无间的场景,对于他而言,既陌生又渴望,仿佛是一场梦境,美好得超乎想象。 薛坪作为家中独子,却未见任何不满与怨言,反而满脸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这份淡然与知足。 让卫扬不禁反思,真正的公平,或许不在于物质的分配,而在于心灵的富足与家庭的和谐。 另一边,姜美君踏入满姑镇的那一刻,只见袁薇孤身一人,于门前静候多时。 四周的窃窃私语与异样眼光,甚至包括卫褚的冷淡态度,都没能动摇她的坚持。 她倚墙而立,眼神坚定地穿越人群,遥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某种救赎或希望的到来。 终于,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影——姜美君,缓缓映入眼帘。 “伯……伯母,您,您回来了。” 袁薇快步上前,声音里夹杂着不安与期待。 姜美君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袁薇憔悴的面容,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这伤势不轻啊,真希望我的药对你还能有帮助,不妨试试吧。” 袁薇接过药物,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轻轻地道了声谢,那感激与谦卑之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强。 姜美君未再多言,只是转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留给袁薇无限的思考空间。 归途中,卫晖忍不住向姜美君发问,“娘,你说袁薇专程来告诉我们她爹娘打算为她筹备嫁妆的事,这是什么意思呢?” 姜美君转头望向身边的卫褚,眼神深邃,“松儿,你怎么看?” 这句话,似乎不仅仅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考验,让卫褚不得不去深思背后的意义。 卫褚的声音沉稳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不可言喻的重量:“她的脸遭到了毁灭性的损伤,在她父母眼中,她已然失去了作为商品的价值,不再能够为家族带来任何利益,自然而然,他们对她的态度便转为冷漠与疏远。” “可是,那毕竟是养育了她多年的亲生骨肉,怎能如此狠心呢?” 旁人不解地追问,语气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同情。 卫褚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阴暗的角落:“狠心的并非她一人。她的父母甚至曾考虑将她卖作偏房,因为看到了咱娘那颗慈悲的心,她才决定背叛家人,提前泄露消息,以此作为逃脱那个家庭控制的契机。对她来说,这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此时的卫褚,面庞冷峻,理智得令人敬畏。 他的弟弟卫晖在这一席话中恍如醍醐灌顶:“原来背后隐藏着这样的曲折。” 姜美君缓缓启唇,声音里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沉重:“其实,还有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卫褚与卫晖几乎是本能地同步转向姜美君,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什么?” “袁薇,并非她父母的亲生女儿,而是被收养的。” 姜美君的话语落下,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初次听到袁薇匆忙而又绝望的陈述时,姜美君心中也同样布满了疑惑,但随后的事实却证实了袁薇言辞中的真挚与无奈。 “难怪她的父母能够如此决绝,如果真是骨肉相连,怎么会在她遭受毁容之苦时,连最基本的治疗都不给予呢?” 卫晖感叹,语气中既有同情也有对人性淡漠的不解。 “不是亲生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无论多少年的疼爱,也许都掺杂着利益的考量。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她自己,都无法摆脱这个现实的枷锁。” 第86章突然晕倒 卫褚的话音冷如寒冰,眼神中却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世态炎凉。 姜美君微微抬首,目光在卫褚身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将那些复杂的情感埋藏于心。 在她内心深处,隐隐感到卫褚的冷酷似乎有些过了界,然而又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 毕竟,最先受到伤害的是卫褚自己。 假设有一天,他发现她——姜美君,并非他的亲生母亲,他是否会将这些年所有的关怀与爱护视作虚情假意? 他会不会效仿袁薇,对养母没有丝毫留恋,决绝地转身离开? 姜美君轻轻摇头,将这些未发生的忧虑驱散。 谢秀芳的分娩之日临近,她将馄饨店的日常管理完全交给了卫褚和卫晖两兄弟,自己则留在家中,静候那一刻的到来。 平日里,她总是在卫家沟与满姑镇之间来回奔走,村民们想要找她,实属不易。 这几天,得知她在家的消息,乡亲们纷纷把握住机会,从清晨至夜晚,家中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有的村民前来请教制作馄饨的秘诀,好奇它为何能够赢得众人的喜爱;有的则私下打探姜美君是否真的积攒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更多的拜访者,则是带着为卫家二儿子提亲的种种琐事。 那位往日里热络无比的郑大娘,自从闻家那件事情之后,再也不敢轻易踏入姜美君家的大门,生怕自己的名声因此在邻里间彻底败坏。 面对各方媒婆的来访,姜美君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节又显得有几分敷衍,但内心深处却自有她的盘算。 直到第五天深夜,屋内突然传来了谢秀芳焦急地呼喊:“娘!娘!您快来呀!” 这急促的呼唤,打破了夜的宁静,也预告了一个新生命的即将降临。 姜美君从沉甸甸的梦境中猛然惊起,心跳如鼓。 脚趾触及冰凉的地面,连鞋子都未来得及套上,便慌忙踏出急促的步伐,朝着女儿房间狂奔而去。 月光从窗棂斜洒,给这夜色添了几分清冷与焦急。 推开半掩的房门,眼前一幕让她心弦紧绷——谢秀芳的床褥被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浸染,如同初绽的红梅,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紧迫与紧张。 作为一名未经风霜、纯洁如雪的女子,姜美君对生产的知识一无所知。 但那份为母则刚的力量驱使着她,声音尽量平稳地说:“莫怕,我立刻去请人来援助。” 语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穿过幽暗的走廊,首当其冲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宋元芳,而专业的稳婆也在片刻之后急匆匆抵达。 屋内,谢秀芳那压抑而痛楚的呻吟仿佛细密的针,一针针刺在姜美君的心头,令她心绪难平,坐立不安。 关键时刻,宋元芳竟要求她一同进入助产,这无疑是对她的一大考验。 姜美君嗓音微微颤抖:“我……我真的要进去吗?” “快,我们需要你。” 宋元芳简短有力地答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 她咬紧牙关,鼓足勇气,跨过了那道既象征责任又充满未知的门槛。 一踏入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草药气息,夹杂着生命的原始味道,那抹浓烈的红色,如同夕阳最后的余晖,既壮美又令人揪心。 遵循稳婆的每一个指令,姜美君或是捧着热水,或是清理杂物,双手几乎不曾停歇,全力以赴地支持这场生命降临的仪式。 幸运的是,这个小生命似乎懂得心疼母亲,仅用两个时辰,随着天边第一缕曙光的悄然显现,她便在这个世界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 稳婆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姜美君一听,激动地洗净双手,满心期待地想要拥抱这个新生命,准备好用最温柔的笑容掩饰任何可能的不安。 然而,就在那浑身还带着新生痕迹的小生命即将被她搂入怀抱的瞬间,一阵眩晕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 倒下前的那一瞬,她努力挤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却未能完全展开。 “啊!” 宋元芳惊呼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身体作为屏障,尽管避免了姜美君撞上尖锐的桌角,但她还是重重地跌倒在地。 谢秀芳刚从分娩的剧痛中稍作喘息,恐惧和担忧瞬间填满了心头,焦急呼唤:“娘,您没事吧?” 一时间,整座宅院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乱作一团。 是先照顾刚出生的孩子,还是虚弱的产妇,抑或是昏迷的姜美君?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团乱麻,不知所措。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姜美君渐渐恢复了意识。 孩子已经被仔细清洗并包裹好,躺在温暖的小床里。 而谢秀芳身下的纷扰已被整理干净,她正在宁静中休养生息。 “哎哟,可算是醒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晕倒了?” 周围的关切之声络绎不绝,家人、亲朋,无论亲近与否,此刻都围拢在床边,满含关怀。 姜美君睁开眼,急切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孙女呢?我的小宝贝在哪里?” “这儿呢这儿呢。” 姜秀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穿过嘈杂的人群,快步走向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个柔软的小生命递了过去。 姜秀秀的动作轻柔而又充满爱意,孩子在她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安详。 婴儿的肌肤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不带一丝新生儿常有的皱褶,宛如大自然最精致的杰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 那张粉嫩的小脸蛋,小巧而轮廓分明的耳朵,还有那双握成小拳头的柔嫩小手,每一处都透着不可言喻的纯净与美好。 姜美君抱着这个小家伙,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那是一种生命奇迹带来的震撼与暖流,让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话语中充满了对小生命的喜爱与对国家未来的美好祝愿。 第87章把人追回来 “真是少有啊,哪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能这般标致,看来老卫家真是福泽深厚,时来运转,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连新出生的孩子都这么健壮,怕是足足有十斤重吧?” 一位长辈感叹道,语气中满是对卫家未来的期待。 “哎呀,朝阳家的媳妇可真是不容易,分娩的痛苦隔着几户人家都能感受到她的喊声。” 另一位妇人接过了话题,言语间透露出对产妇的同情与理解。 “没错,十斤重的孩子哪里是轻易能生下来的。我记得我有个远房亲戚,当年生的孩子也有十斤,结果生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大人体力不支,只留下了孩子,想起来就心疼。” 又一人补充,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 众人七嘴八舌,大部分都在称赞卫家的福气与孩子的茁壮,认为一定是孕期营养充足的结果。 姜美君怀抱着这个小生命,脸上洋溢着温暖而慈爱的笑容。 然而,当他的耳朵捕捉到邻近的对话,那眉宇间不禁轻轻一皱,目光中闪过一抹困惑,他抬起头,语气中带着疑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孙子?我抱的明明是孙女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夹杂着几声略带嘲讽的打趣:“我就知道嘛,一个大男人怎会无缘无故晕倒?原来是你以为儿媳生的是孙女,心里不痛快,给气晕的!哈哈。” 笑声中,姜秀秀走到姜美君身旁,试图缓和气氛:“姐,你抱的可是大孙子,哪里来的孙女?你再仔细看看嘛。” 但姜美君心中已满是疑惑,不容置疑。 他迅速揭开裹着婴儿的小被单,确认性别的一刹那,脸色顿时变得如铁石般凝重。 而此时,周遭的人们依旧沉浸在欢乐与恭喜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姜美君表情的骤变。 这怎么可能? 故事中的女主角作为家中长女,并没有兄弟,按理说她应该迎来的是第一个外孙女。 那么,这个男婴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宋元芳和接生婆呢?” 姜美君声音里带着急迫,再次追问。 姜秀秀答道:“她们完成任务后就离开了。” “谢秀芳呢?” 姜美君的心中充满了不安,继续追问道。 “她还在房间里休息。” 姜秀秀回答。 姜美君已无心再理会周围的谈话,他匆匆穿上鞋子,几乎是用跑地冲向谢秀芳所在的房间。 门扉应声而开,恰好迎上谢秀芳慌乱擦拭眼泪的一幕。 虽然她努力想要掩饰,但那红肿的眼眶和尚未干涸的泪痕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这一幕,让姜美君心中的疑云更浓,也更加确定,事情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娘,娘您……您真的……没事吧?” 谢秀芳的声音细微而颤抖,不敢直接望向姜美君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眸,只是低垂着头,面容显得格外虚弱,语气里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担忧。 姜美君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床沿,温柔而坚定地安慰道:“嗯,我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又因为刚才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气血供应不上才晕倒的,没有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她的声音虽平稳,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与恐惧,那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焦虑。 毕竟,她从未亲身经历过分娩这一女性生命中的重要时刻。 仅凭一份坚韧不拔的毅力,硬是支撑到了谢秀芳平安生产的那一刻。 随着姜美君的回归,众人也鱼贯而入。 小小的房间里瞬间变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又温暖的气息。 有人见状,试图缓和这略显沉重的气氛,笑着对谢秀芳说道:“你婆婆非要认定你生的是个女娃,刚一醒就嚷嚷着要看大孙女呢!” 话语刚落,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众人心中都觉得姜美君这般急切而又固执的表现颇有些滑稽。 若是真的生了个孙女,她那颗盼望着孙子的心思自然能够得到众人的体谅。 但像她这样明明未经确认,却一口咬定是孙女的,确实不多见。 谢秀芳听到这话,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般。 她连忙辩白,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助:“不是女儿,怎么会呢?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况且、况且村长夫人也可以作证啊。” 言罢,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希望能找到一丝认同。 姜美君听闻,没有言语,心中的疑虑却如同野草般疯长,盘根错节,难以名状。 正当氛围微妙之际,卫扬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进,如同一股清新的风,为这个小屋带来了转折。 因为事先得知预产期,卫扬特意请了假,一踏入村庄就听到了儿子出生的喜讯,他兴奋不已,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家中。 “娘,我真的有儿子了?快让我瞧瞧。” 卫扬的话语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姜美君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没想到卫扬却连连后退,摆手拒绝:“别、别,我先看看就好了,暂时还不敢抱。” 这一举动引得屋内的人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笑声未落,卫扬忽地话锋一转:“对了,你们怎么没留我大舅子吃饭?他特地过来看孩子的吧?” 他的表情认真,显然对此感到困惑。 姜秀秀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大舅子?没来啊,我没看见他。” “不可能,我回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的,穿着一身黑衣,怀里还揣着个鼓鼓的包裹,步履匆匆,连个招呼也没打,我喊他,他也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卫扬的描述让房间里的空气凝重了几分。 姜美君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关于谢秀芳大哥的那些不好的传言,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注脚。 “没、没有,我大哥绝对没来过。” 谢秀芳急忙辩解,但她的语气显得愈发不自信。 然而,卫扬却坚信自己的所见:“不可能,从卫家沟那边过来,除了我们家,他还能去哪里呢?” “糟糕!” 姜美君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抓住卫扬的手臂:“快,跟我走,去追他!” “哎?追谁?”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 第88章溜之大吉 姜美君已无暇解释,只是迅速地吩咐道:“二妹,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你嫂子。” 言毕,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微光中,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宁静的村落之中。 假如推断无误,那位真正流淌着她血脉的孙女,此刻正被谢荃紧紧攥在掌心之中! 对此一无所知的卫扬,不明所以却依然决定紧跟其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谢秀芳欲言又止,张开的双唇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 最终所有的话语化作了无声的泪水,缓缓滑落,那泪水中蕴藏着一丝微弱而近乎幻想的希冀。 很快,在蜿蜒的山径间,姜美君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稚嫩而急促的婴儿啼哭声。 在这幽静的山林里,那哭声显得格外响亮而清晰,宛如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割着四周的宁静。 姜美君迅速伸出手指,指向那似乎能穿透密林的方向:“听,那边,朝着满姑镇的方向传来的!” 卫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他为何不直接回家呢?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话音未落,姜美君已如脱缰野马,脚底生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疾驰,她的双腿仿佛已到了极限,每一次落地都重若锤击,肺部更是火烧火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在满姑镇一间不起眼的牙行前,他们发现了谢荃的身影。 他正站在那里,焦急地与人交涉。 “掌柜的,您看这孩子,刚来到这世界,干净得很,保证健健康康的。我们之前讲好的,五串铜钱,您该不会想现在反悔,只给我四串吧?这可不像是诚信经营啊。” 谢荃一脸不甘,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恼怒,正与牙行掌柜争执着价格。 在他怀中,是一个新生命,皮肤皱巴巴的,尚未完全展开,哭声断断续续,透着无助。 那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她的孙女! 掌柜连连摇头,显得颇为无奈:“我并不是要食言,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明显是刚出生不久,还没有断奶。买了回去还得另外找母乳喂养,这成本和风险都不小啊。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大可以去城里打听打听行情。” 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慷慨的报价了。 毕竟,如果是男婴的话,或许还能值得一番周折,几个月后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但女婴…… 谢荃在短暂的犹豫后,妥协道:“好吧,四串就四串,成交。” 正当他准备将怀中的婴儿递给掌柜时,一个身影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然冲至,那是姜美君,她毫不犹豫地从谢荃手中夺回了婴儿。 谢荃一见姜美君,几乎是本能反应,转身就想逃之夭夭。 “卫扬,快拦住他!他要是跑了,我拿你是问!” 姜美君的呼喊穿透空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闻声之下,卫扬犹如猎豹般腾空而起,全力以赴,拦截下了正欲逃离的谢荃。 或许真是做贼心虚,谢荃的挣扎显得那么虚弱无力,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被卫扬牢牢按住。 姜美君紧随而至,愤怒如烈焰,未及言语。 一脚踢向谢荃的头部,顿时,鲜血自鼻孔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这一幕让卫扬震惊不已,内心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娘究竟为何突然如此暴怒,非拉着自己来追捕姐夫,见面即一顿暴打? 卫扬紧抓着谢荃,嗓音提高了几个八度,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把我娘气成这样?” 谢荃还没来得及回答,姜美君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厉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真相:“他说要卖了你的女儿,我的亲孙女啊!” 一旁的人牙子掌柜连忙辩解:“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们家的孩子啊,他告诉我那是他自己的,我又哪里分辨得出是偷是抢来的?要是早知来路不明,我哪还敢插手这档子事。” 说着,人牙子老板急忙摆手,生怕引火烧身,慌忙退回自己的店铺内,只留下一地的愕然与混乱。 卫扬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问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手足无措。 姜美君的脸上布满了愤怒与坚定,她的手指向那个被怀疑包掉婴儿的男人,语调坚决地说:“这事简单来说,就是你眼前的这个闺女才是我们卫家的血脉,而秀芳生下的男孩,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给偷偷换掉了,目的竟是想要把我们的孙女卖掉!”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仿佛一切真相都已经在她心中明了。 卫扬一时间被这信息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满脸的难以置信:“可、可我记得秀芳生的明明是个小子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他的话语显得断断续续,思维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混淆不清的事实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不对劲,这里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所谓的‘小子’不知从何而来,我们得赶紧回去找秀芳问个明白。在此之前,先把这个家伙给我绑起来,别让他跑了!” 姜美君斩钉截铁地下令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绝。 随着姜美君话音刚落,卫扬迅速反应过来,伸手便开始解自己的裤带,准备找寻可用之物捆绑对方。 而这一幕,恰好被一旁企图伺机逃脱的谢荃看在眼里,他眼睛一亮,正打算乘乱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命运仿佛故意捉弄人一般。 那个之前的人牙子老板竟然意外折返,手里提着一根粗壮的麻绳,一脸懵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可能也要落入麻烦之中,真是感谢不尽!” 姜美君见状,连忙向人牙子表示感激。 那人牙子老板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哎呀,这没什么,咱们也算互相帮助嘛。幸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也得吃大亏,惹上一身是非。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89章把孩子换掉了 说话间,谢荃还没来得及迈出逃逸的步子,就被众人七手八脚用那根粗麻绳绑得结结实实,模样狼狈如同即将入锅的粽子。 姜美君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孙女,一边急匆匆地吩咐卫褚:“快,去找辆马车来,我们要尽快回家,不能让这孩子受饿。” 她的眼神中满是急切,对孙女的担忧溢于言表。 从卫家沟到家的路途遥远,这一路疾驰,姜美君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我真的走不动了,必须坐车,还得是最快的,否则我的宝贝孙女就要饿坏了。” 她心里默默念叨,眼中满是对孙女的心疼与担忧。 然而,马车未能如愿找到,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简陋的驴车。 即便如此,卫褚和卫晖得知家中有变故,也毅然放弃店中的生意,决定一同跟随母亲回家,今天卫家馄饨铺只得提前打烊。 归途中,姜美君手执车鞭,一边驱赶着驴车。 一边用巧妙的言语策略,硬是从谢荃口中逼问出了全部实情。 随着谢荃的坦白,一个关于家庭困境、利益交换以及无奈选择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 此言一出,不仅卫扬心急如焚,就连卫家其他兄弟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了谢荃身上。 他们合力将谢荃绑在车尾,你一言我一语地轮流训斥,场面一片混乱。 姜美君再次质问道:“你有没有告诉你媳妇,你要卖掉她的女儿?” 语气中带着质问与责备,眼神里闪烁着严厉的光芒。 谢荃为了自保,慌忙辩解:“我真的没有主动想过要卖孩子!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抚养这个孩子的,毕竟她是我亲外甥女。但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我妹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说如果能把这孩子换成钱,多少能缓解一下家里的困难,这才有了之后去人牙子那儿的事情。”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却显得那么无力。 卫扬听闻此言,怒火中烧,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怒目圆睁,嗓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妻子心地善良不假,但她绝不可能狠心到出售自己的亲骨肉!她甚至还亲手给孩子做了许多衣裳,你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 话毕,他怒意更甚,一把夺过车鞭,不顾一切地朝谢荃抽去。 正值炎炎夏日,衣物单薄,鞭子抽在谢荃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声连连。 可即便是这样的痛苦,也无法激起周围人的丝毫同情,只有无声的谴责与愤怒弥漫在空气中。 一行人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踏入了卫家沟这片熟悉的土地。 在此之前,姜美君与卫扬两人急促离开的背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村里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早早地聚集在自家门槛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静候那两人带来未知的消息。 当那辆载着诸多秘密的驴车缓缓驶入村口,似乎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成为全村关注的焦点。 村民们仿佛被某种魔力吸引,迅速聚拢而来。 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伙儿都这么激动?” 一位村民疑惑地询问身旁的邻居。 “你瞧,那不是卫扬的大舅子嘛,听说他们这次出门遇到了大事。” 另一人指着车上的人,低声议论道。 “哎,你看见没,卫婶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小脸蛋,啧啧,真可爱,可是这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又有人提出疑问,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姜美君面对乡亲们的连珠炮式发问,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只是一言不发地直到家门近在咫尺,才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婴儿走下驴车。 村民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种默契的距离。 静静地跟随在她身后,直至那扇熟悉的大门轻轻关闭。 与此同时,卫扬拽着面色苍白的谢荃,脚步沉重地来到谢秀芳的住处,用力一推,将其摔倒在地,愤怒的吼声震得树叶都微微颤抖:“谢秀芳,你给我出来面对这一切!” 屋内,谢秀芳早已被门外的喧哗与卫扬的厉声呵斥惊扰。 她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门扉轻启,姜美君的身影伴随着柔和却坚定的步伐走进来,怀中是那个刚刚降生不久的小生命。 “你现在身子虚弱,躺着别动就好。” 姜美君的话语虽严厉,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责备,也有心疼。 谢秀芳呆滞地站在那里,当她望向姜美君怀中那张稚嫩的脸庞时。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那是身为母亲最深沉的痛苦与悔恨——那是她用十个月的艰辛换来的宝贝! “你哥哥已经将一切都说了,但我更想知道,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姜美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但那句“糊涂虫”仍旧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蕴含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谢秀芳泪眼婆娑,哽咽着开口:“娘,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为卫家延续香火,是我给家族带来了耻辱,真的,真的对不起……” 姜美君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疼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是男是女,岂是我们能决定的?这都是天意。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和你哥哥联手,把我的孙女卖掉?她虽然是个女孩,却也是你的亲骨肉,流淌着我儿子的血脉啊!” “谢秀芳,难道你的心是铁石所铸?怎能狠得下心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卖掉?!”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重锤,每一下都击打在谢秀芳心上。 她的怒火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第90章痛彻心扉的错 这一幕,让围观众人恍然大悟,原本嘈杂的人群变得寂静,随即又爆发出一阵阵惊叹与讨论。 “原来卫老太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儿媳居然用亲孙女交换了一个男孩,那孩子虽然外表是卫家的继承人,却并非卫家血脉啊!”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是说,卫扬的妻子其实生的是个女孩,不是男孩?” “那我们今天迎接的那个孩子是谁的孩子?” “看样子应该是谢秀芳她哥哥的,不然卫扬怎么会抓着他一起来?其中的曲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卫晖和卫褚,这对年轻的小叔子,面露尴尬之色,站在大嫂谢秀芳的房门外,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邻里们的目光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包围,好奇与探究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意识到隐瞒事实已经没有必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仿佛在无声中达成共识,决定将这桩离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发出了不解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困惑和惊奇:“哎呀,这事儿真是奇哉怪哉,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两个娃娃几乎是脚跟脚地来到这世上?” 这一问,仿佛是引燃了众人好奇心的火种,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随着卫晖和卫褚的缓缓讲述,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谢荃家的孩儿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诞生,为了等到谢秀芳分娩,兄妹俩刻意编造谎言,向外界隐瞒了孩子的出生。 听到这里,卫褚紧握的拳头隐隐作响,心中暗自咒骂。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处心积虑的阴谋,真是人心难测,狠毒至极! 而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谢秀芳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穿透而出:“娘,您刚才说什么要把孩子卖掉?不……不是这样的,我和哥哥已经说好了,我会帮他抚养他的孩子,而他也会尽心照顾我的骨肉。” 话音刚落,谢秀芳忽感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一幕,让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谢荃被粗壮的绳索紧紧束缚着,周身围着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乡邻,指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门外的对话,伴随着夜风的轻拂,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蜗。 “你可知道,他竟然把你刚出生的女儿卖给了人口贩子!若不是我和大哥及时发现,拼死追回,你的孩子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谢秀芳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她拼命摇头,企图否定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但窗外,谢荃的诬陷却仍在继续,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理智。 “是谢秀芳,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她总替我分忧解难,洗衣做饭,从不忍心看我受半点苦楚。如今我生活困顿,她说,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帮我渡过难关。” 听闻此言,谢秀芳犹如被激怒的母狮,猛地扑向窗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胡说八道!谢荃,你怎么能撒下如此泯灭良心的谎言!” 谢荃显然没有料到谢秀芳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 谢秀芳继续愤怒地控诉:“分明是你告诉我,在这个家中,唯有生下男孩才能获得尊重和地位,若是女孩,等待我们的将是无尽的轻蔑和冷漠。你说,只要我把孩子交给你,你会视如己出,给她一个温暖的未来。” 她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愤恨之火:“可你欺骗了我!你企图卖掉我的亲生骨肉!谢荃,你的心肠何其狠毒,我对你的恨意,如这夜色一般深沉!” 真相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割开了所有的伪善和伪装。 姜美君,这位本该勃然大怒的旁观者,在听完谢秀芳的陈述后,内心却是满满的悲凉和无力。 原来,这背后隐藏着的,是如此苦涩而又无奈的社会现实与人性的悲哀。 谢秀芳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害怕自己的血脉因性别而遭世人冷眼,更恐惧这无辜的生命步其后尘,经历她曾受过的那些不公与欺侮。 泪水如断线珍珠,无声地滑落。 “莫要如此,你初为人母,悲恸过度于身体无益,影响的可是你产后宝贵的恢复啊。” 姜美君的话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床畔靠近。 声音也随之软了下来,像是春风拂过湖面,企图抚平那波澜起伏的情绪。 谢秀芳的肩膀微微颤动,泪珠不断滴落在被褥上,化开一圈又一圈的湿痕。“娘,我真的未曾料想他会做出卖子之事,我……我太过天真了。” “你的心被蒙蔽了,我明白的,你以为只有男孩才能赢得尊重,但在别的家庭兴许如此,在咱们家,却并非这般。秀芳,你看看我,对于你的女儿,我的宝贝孙女,我的疼爱是由衷的、纯粹的。你能信任我吗?” 姜美君的话语温暖如初夏阳光,试图照亮她心中的阴霾。 这些话,放在往日,谢秀芳必是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但如今…… 谢秀芳的目光变得坚强而清晰,仿佛拨开了迷雾见到了真相。 是的,娘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娘了,自己怎么就如此盲目,轻信了兄长的煽动与谎言,她深感悔恨,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认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娘——” 谢秀芳的声音哽咽中带着坚决,猛地扑入姜美君的怀抱。 如同幼兽寻求庇护,放声痛哭,所有的委屈与自责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姜美君以手轻抚她的背脊,那力道恰到好处,既是安慰也是鼓励:“孩子,无论男女,在我老卫家的血脉中,都是心头肉,我怎会有所偏颇?你太纯真了,才会以为我会薄待你的骨肉,以至于将她交给了你哥哥。你们兄妹相依为命长大,你竟然真的相信他会善待一个柔弱的女孩?” “呜呜……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娘,娘——” 这一声“娘”,蕴含了前所未有的深情与醒悟。 第91章复杂难辨 是对过往无知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恳求与期盼。 谢秀芳的哭泣声似乎穿透了夜色,直达心灵最柔软处,姜美君心下一阵酸楚,哪里还舍得责怪半分。 在这悲喜交织的瞬间,她仿佛察觉到母女间的情感纽带正悄悄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坚韧且不可分割。 “好了,先给咱们的小宝贝喂奶吧,瞧她都快要饿坏了。” 姜美君轻轻将婴儿交给谢秀芳,转头对着卫扬沉声道:“让他走吧,让他带着儿子远离此地,从今天开始,我们卫家的门楣不再承认他这等亲戚,也不希望再见其踏入半步。若敢再来,便是入侵者,绝不姑息!” 谢荃得到释放,顾不上自身的伤痛,紧紧抱着儿子仓皇逃离了卫家沟。 邻里的人群也慢慢散去,留下一片静谧。 姜美君示意卫扬去照看秀芳。 当一切恢复平静,她才有暇细细打量书中这小小的主角——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拳头虽小却紧握有力,脸上涂满了不知是何种白色膏状物,显得滑稽而又真实。 嗯,这的确是个刚降临人世不久的婴儿,离人们常言的“可爱”尚有距离。 即便在故事中占据着女主角的位置,姜美君也无法违背内心,虚伪地赞美其可爱。 实在是太小了,仿佛一只初生的小猫咪,脆弱而惹人怜惜。 她抬头望向卫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大,你真的不在乎秀芳生的是个女儿吗?” 这一问,不仅是疑问,更似一种试探,探询着他们心中关于传承与偏见的真正态度。 她问得平淡无奇,语气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随意的闲聊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她的手,已经悄悄靠近了置于角落,不起眼的扫炕笤帚,指关节因轻微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准备在必要时作为自卫的工具。 卫扬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薛坪温馨的家庭画面,那里有他与妹妹的欢声笑语。 妹妹性格活泼开朗,举止落落大方,他们的家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和睦与幸福所包围。 这样的回忆让他心头一暖,也让他对未来的家庭充满了期待。 他只愣了片刻,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随即以一种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回答:“我觉得女儿也挺好。” 这句话似乎是他内心深处最真挚的声音,带着对未来无尽的温柔与期盼。 这意想不到的回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屋内激起了层层波澜。 姜美君的手在空中戛然而止,即将抓向笤帚的冲动被突如其来的回答打断。 谢秀芳脸上的悲伤仿佛被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情感。 卫扬他…… 竟然也会对一个尚未来到世上的女婴抱有这般深厚的情感? 夜幕悄然降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斑驳的地板上。 谢秀芳侧卧在床上,手臂紧紧环绕着怀中的婴儿,两人的呼吸轻柔而均匀,已沉入梦乡。 而躺在旁边的卫扬,虽然身在静谧的夜晚,却辗转反侧,思绪万千,难以入眠。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种令人不悦的异味,他决定更换垫被,以求得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当他的手轻轻掀起垫被,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一惊。 一柄寒光闪烁的刀,静静地躺在枕头之下,显得格格不入,也令这个夜晚添了几分寒意。 卫扬心中一阵愕然,疑惑油然而生,为何这样危险的物品会出现在身边? 夜深人静,他努力回想,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咦?不是还剩一床垫被吗?” 卫扬喃喃自语,试图通过改变现状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然而,当他拉开柜门,期望能寻得一丝安宁时,等待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柜子,连同另一床原本干净的垫被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他只能苦笑几声,选择接受现状,硬着头皮再次躺下,试图在这不平静的夜里寻求片刻的休息。 小家伙偶尔的夜啼并未能惊扰到沉睡中的卫扬,他的睡眠深沉而漫长,直到第一缕曙光破晓,鸡鸣声唤醒了这个沉睡的世界,也唤醒了他。 晨光中,卫扬揉着蒙眬的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记忆中模糊的片段促使他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记得还有个垫被呢?你放哪儿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迷糊,仿佛还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谢秀芳低头专注地为孩子穿戴,声音平静而略带敷衍:“昨儿生娃的时候不小心给弄脏了,现在只剩这一床了。” 面对他关于枕头下刀子的疑问,她更是轻描淡写地回应:“哪来的刀,怕是你梦里见的吧。” 卫扬心存疑虑,起身亲自检查,却只见枕头下与垫被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咦?我昨晚明明记得就放这儿了,虽说天色昏暗,但我肯定没有看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呢?”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谢秀芳保持着沉默,神色复杂难辨,未作任何回应。 而卫扬则猛地抬头,目光直视她,声音中带着一丝质询:“你收起来了?” 谢秀芳回避了他的视线,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呢,你肯定是记错了。” 随后,她将所有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孩子身上,动作熟练而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卫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心疑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抑或昨晚过于疲惫,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直到卫扬起身离开房间,谢秀芳才趁着无人注意的间隙,从一堆杂乱的脏衣物中取出那把刀,以极快的速度且悄无声息地将其送回厨房。 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痛苦,昨夜的那个瞬间…… 她其实心中充满了绝望,想要一了百了,彻底摆脱这沉重的生活重压。 但最终,理智与母性的光辉战胜了那份冲动,让她选择了继续前行,哪怕前路未知且艰难。 听了谢荃那一席话,她的心仿佛被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每一根针都带着名叫“牺牲”的剧痛。 第92章扮演角色 她以为,将女儿送离身边是对孩子未来的成全,可那份母爱的撕扯,却如实体般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在这份痛苦与矛盾中,一个绝望的念头悄然萌芽,仿佛只有解脱,才能结束这一切煎熬。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翻云覆雨。 姜美君,那个不期而遇的女子,如同春风化雨,不仅奇迹般找回了她的骨肉,更用温柔的话语为她的心灵披上一层温暖的光芒。 她说,即便是女儿,也能在卫家撑起一片天,赢得所有人的疼爱与尊敬。 这一刻,她心中的冰川开始融化,生的渴望如春日嫩芽,在心底顽强地探出头来。 晨曦微露,姜美君的身影在灶前忙碌,一锅泛着温柔米香的白粥与二十枚精心煮制、温度适中的鸡蛋,凝聚着她对孩子和产妇无声的关怀。 当卫扬轻微的起床声响彻静谧的房间,姜美君便像感应到了什么,怀揣着温热的早餐步入房内。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字里行间透露着科学与理性的光芒,那是她从现代社会学来的知识,也是对谢秀芳无微不至的呵护。 “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太过油腻或滋补的食物反而不易吸收,我们还是先从清淡的开始。” 这番话语,如同甘露,滋润了谢秀芳久旱的心田。 她的眼眸闪烁着感激,口中轻轻吐出的“谢谢娘”,饱含了对这份意外温情的珍惜。 面对姜美君主动承担照顾孩子的举动,谢秀芳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感动。 她不曾梦见过,诞下一个女儿,竟能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照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向她张开了怀抱,告诉她,她并非孤军奋战。 姜美君的话语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她深知夜间对于产后恢复的重要性,恨不得能代谢秀芳承受所有的疲惫。 “夜晚我来守护小宝贝,白天你亲自陪伴,这样既能保证你的休息,也能增进母女感情。” 这不仅是出于对新生命的疼爱,更是对谢秀芳深深地体谅。 面对谢秀芳的逞强,姜美君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坚持己见,那一刻,母性的威严与温柔并存,让谢秀芳无言以对,心中只剩下暖流缓缓流淌。 卫扬的归来打断了这份宁静,他的直率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他的话语带着抱怨,却也满是对母亲的体恤与理解。 在这个时代,没有便利的育儿工具,母亲的角色尤为艰辛,卫扬的选择,虽是无奈,却也是对谢秀芳母女的另一种支持与保护。 谢秀芳低下头,脸颊染上两朵红云,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内心既羞愧又感激,羞愧于自己的无力给家人带来不便,感激于家人无条件地理解与包容。 这一夜的风波,似乎成了她们关系中微妙转变的开始,让这个小家在风雨之后,更加紧密地相依相偎。 原来,在那宁静而深沉的夜晚,他并非真的如外表所示那般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事实上,孩子的啼哭声,那带着稚嫩与无助的呼唤,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直抵他的耳畔。 但他依然保持着假寐的状态,眼皮未曾掀动分毫,身体亦是一动不动,仿佛被夜的静谧紧紧束缚。 “不成,老二老三那间屋子本就局促,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尚且觉得憋闷,哪里还能匀出多余的位置供你安寝?你就安心地和秀芳还有孩子共度时光吧。” 姜美君的话语斩钉截铁,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作为一位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 她内心深处坚守着原则,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逃避责任的父亲,将养育子女的重担全然抛给妻子。 然而,卫扬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继续争辩道:“为何不可?我见旁人家的妻子生产时,男人们总是找各种理由外出躲避,再者说,在家里我也帮不上实质性的忙,毕竟我不懂得如何照料婴儿。” 姜美君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扬,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揶揄,轻轻扫视了卫扬一眼后反问道:“谁又天生便知晓这一切?难道秀芳初为人母时便精通此道?都是第一次扮演母亲的角色,不懂就应当学习,一步步摸索前行。” “可……可是,这样一来,我也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啊!” 卫扬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与抱怨。 姜美君的眉头轻轻皱起,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让你回家,是为了让你陪伴在媳妇身边,共同面对这段特殊的时期,而非仅仅为了让你自己能够安睡。你可明白?” 这番对话不经意间吸引了谢秀芳的注意,她柔声插话道:“娘,不如就让大哥去外边暂住吧,反正我夜里要喂奶,他也确实派不上用场。” “对,娘。” 卫扬连忙附和,似乎找到了解脱的理由。 然而,姜美君心意已定,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喂奶或许帮不上忙,但为孩子更换尿布、清洗尿布,乃至为他沐浴,这些事情你总能胜任吧。更何况,孩子吃饱后并不会立刻入睡,还需要哄着、拍着,作为父亲的你,有许多角色等待着你去扮演呢。” 面对母亲不容商量的态度,卫扬只能噘起嘴,心里明白今夜的辩论已经失去了胜算。 于是,他悄悄推了推谢秀芳,眼神中满是期盼,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不知不觉中,这位曾经被宠溺包围的儿子,如今就连提出这样小小的要求。 也需要依靠家中最为柔弱、地位最低的人来为自己求情,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谢秀芳正欲开口,却被姜美君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 那目光里包含了警告,也有深深的期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即便你不感谢我,至少也不该在我背后搞小动作,不是吗?”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家庭和谐与成员成长的深切关怀。 谢秀芳连连点头,声音虽细却坚定:“是的,娘说得对。” 见状,姜美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93章做贼心虚 她深知,要求卫扬承担责任,如果谢秀芳还不理解并支持,那便显得太过不懂事了。 突然,姜美君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却又带着目的性地问道:“老大,你晚饭吃过了吧?” “吃过了。” 卫扬简洁回答。 姜美君随即手一挥,布置了新的任务:“那你去把女儿昨天换下的脏尿布清洗干净吧,老二早上已经打好了水,可以直接用了。” 言罢,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也藏着对儿子成长的期待。 卫扬抿紧嘴唇,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置信与坚决,“……我不洗!” 这句反抗,几乎是用尽了他平日里积累的所有勇气。 卫扬这次竟是罕见地倔强了起来,那个一向言听计从的他,今天却如同冬日里的一抹坚韧绿意,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眼前那堆满是金色痕迹的尿布。 触目惊心,让他这个从未涉足家务的大男人,如何能够轻易下得了手? 姜美君目光凌厉,眸光一闪,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她的双眼猛地一瞪,仿佛两道闪电划破寂静的空气,直逼卫扬的心扉。 面对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卫扬却并未退缩,他扬起下巴,声音虽带着些微的颤抖,却依旧坚定:“我一大老爷们儿……” 话音未落,他又急切地补上一句,“我一堂堂秀才!” 试图以身份的尊严来抵抗那即将来临的“厄运”。 姜美君闻言,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是母亲对孩子最深沉的期待。 在这时,她随手抄起了旁边扫炕的笤帚,动作简洁却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决绝。 聪明如卫扬,立刻意识到了空气中那股即将爆发的风暴,一个急转身,企图逃离这片雷区。 然而,姜美君怎会轻易放过他?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恰逢此时,卫褚和卫晖两人正要出门前往镇上的馄饨店,姜美君一声低沉有力的吼叫,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号令。 让兄弟二人立刻停下了脚步,默契地转身,将想要逃跑的卫扬堵了个正着。 “大哥,这是要去哪儿探险吗?” 卫褚调侃道。“大哥,一大早这么精神抖擞的,是不是有好事?” 卫晖也跟着嘿嘿笑着,一边一个架住了卫扬的胳膊,三兄弟之间久违的嬉戏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事实上,他们已有两个多月未能像这样轻松聚在一起了。 昨天家中琐事繁多,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突如其来的“束缚”,卫扬大叫起来:“你们俩放手!” 然而,卫褚和卫晖哪里肯依,一个乘机捏了他腰侧一把,大笑着喊:“哎呀,大哥的肉肉长了不少嘛!” 另一个则轻拍了拍他的臀部,附和道:“确实,手感都不同了。” 玩笑之间,尽显兄弟间独有的亲密与无拘束。 这一系列举动彻底点燃了卫扬的怒火,“你们这两个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几天没收拾,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话音刚落,三兄弟便扭作一团,开始了无伤大雅的打闹。 记忆中的场景,卫扬作为大哥,总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引领着两个弟弟。 而今时今日,世界仿佛颠倒,他竟被两个弟弟压在身下,一个牢牢按住他的手,另一个在他身上挠痒,让他哭笑不得。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以往那个最为疼爱他的母亲,此刻竟然在一旁抱着双臂,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仿佛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家庭欢乐时光。 “娘,快来帮帮我,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娘,快救我啊!” 卫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喊着求援,却只见卫褚和卫晖相视一笑,更加放肆了起来。 一番嬉闹之后,卫褚和卫晖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前往镇上。 而卫扬,尽管万般不愿,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清洗尿布的命运。 时光如白驹过隙,夜色悄然降临。 卫褚留在馄饨店内忙碌,卫晖则从喧嚣的街市带回满满当当的物品,其中一部分是按照姜美君的吩咐采购的日常所需。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顶小巧可爱的虎头帽。 这是卫褚与卫晖共同凑钱,为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精心挑选的礼物,满载着他们作为叔叔的柔情与期待。 夜幕低垂,如浓墨般深邃,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村庄中闪烁,姜美君的心境却不如这宁静的夜晚那般平和。 想到明天即将从那位经验丰富的木匠师傅那里接过精心制作的水车,为家里增添一份重要的生计工具,她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为能再次恳求悦来酒楼的老板,为家中顶梁柱的丈夫卫扬争取到更多的休息时间。 她精心设计了一份新食谱,其中一道主菜硬朗而精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悦来酒楼高雅而不失温馨的风格。 食谱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凝聚了她对卫扬辛勤付出的理解和支持。 正当她满脑子都是明日计划,准备就寝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吱呀呀”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如同深夜里的小秘密,被寂静无声的夜放大了许多倍。 姜美君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她小心翼翼地接近。 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身体紧贴着门缝,一双眼眸透过那窄小的缝隙,窥视着房间内的动静。 月光洒进房间,映照出卫扬的身影。 只见他身形敏捷却又带着几分笨拙,腋下夹着枕头,脸上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正企图悄无声息地移步至老二老三的房间。 姜美君见状,眉头不禁微微一挑,心底暗笑。 这平日里沉稳的大男人,竟也有这般孩童般的举动,企图偷偷溜走,逃避照顾孩子的责任。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门在她刻意的用力下一脚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将这宁静的夜晚撕开了一道口子。 姜美君站在门口,身影被淡淡的月光照亮,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微笑。 皓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令猝不及防的卫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与谢秀芳轻柔的哄慰交织在一起。 第94章图纸 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瞬间扯动了姜美君敏感的神经。 她的心头一紧,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粗鲁行为惊扰了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宝贝们,一股自责涌上心头,旋即转化为对卫扬的严厉斥责。 几步之内,她已来到卫扬身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揪住了他的耳朵,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我看不到吗?我反复告诉你,作为一个父亲,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再累,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卫扬疼得咧嘴,眼中闪过泪花,显得有些狼狈。 “我们是夫妻,本应共同面对生活的甜酸苦辣,你现在这样,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你心中的责任感何在?” 姜美君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家庭责任的看重,警告中亦含着深厚的爱意,“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懒躲避,后果自负!” 训斥过后,姜美君松开了手,让卫扬回到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并未点亮油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星光。 可以隐约看到谢秀芳在炕上轻柔地来回走动,怀中的婴儿似乎仍未安宁。 卫扬关切地询问,语气中带着初为人父的温柔与不知所措。 “是不是饿了?要不再喂喂看?” 谢秀芳的声音温柔而疲惫,回答说:“刚刚已经喂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哭个不停,明明看起来很困,却怎么也不肯睡。” 姜美君转身看向卫扬,语气中带有指导与信任:“你来试着哄哄吧,让秀芳也稍微休息一会儿。” 卫扬虽有几分委屈,却也顺从地接过了孩子,显得格外温驯。 “婴儿还太小,他们不懂得自己调节睡眠,感到不舒服或者困倦时,只会用哭声表达。他们需要大人的安慰和哄抱,才能渐渐进入梦乡。” 姜美君耐心地解释着育儿知识,眼神里满是对新生命的怜爱。 而卫扬按照姜美君的说法,尝试着用自己的大手遮挡孩子的眼睛,希望能帮助她安静下来,不料此举反而加剧了孩子的哭声。 那高亢而穿透性的哭声在夜间显得尤为突兀。卫扬连忙收回手,脚步不由得加快,脸上的表情满是歉意和焦急。 他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别慌,别慌,我不是故意要让孩子哭的。 这场景虽有些许混乱,却也透露着一家人之间相互扶持与成长的温馨。 姜美君轻轻拉着谢秀芳的手,将她拉至一旁。 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坚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别太为他操心了,你才刚从那道生死门槛边上擦肩而过,最该心疼的是你自己。看看他,身强力壮,带带孩子、洗洗尿布这样的事情,自然该是他来承担。”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在为谢秀芳树立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在照顾孩子的漫长旅途中,女性常常因为过分体谅丈夫。 而不自觉地将重担全数揽在自己肩上,结果往往疲惫不堪,这份苦楚唯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若每一位父亲都能从一开始就学会承担责任,那么后来的种种“站着说话不腰疼”之言或许便无从谈起。 那些轻松说着“带孩子能有多累?”“在家不用工作还陪着孩子玩还有怨言”的男人,实则是未曾深刻体会到育儿的艰辛与不易。 只有当他们亲身经历了一夜又一夜的不眠守护,方能理解那份疲惫与辛劳的分量。 “心疼男人,往往会苦了自己一生”,这句话虽然听起来颇有些偏激,但细想之下,却也不乏几分生活的哲理蕴含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扬在育儿这项新任务上越来越得心应手,姜美君欣慰地退居幕后,给予他更多的实践空间。 这段时间里,谢秀芳仿佛被宠爱的云朵包围,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呵护。 以至于在卫扬投来求助的目光时,她也能够故作姿态,佯装未见,心中暗自窃喜。 母亲既然说了让孩子他爹来哄,那她便索性先行一步,投入甜美的梦乡。 卫扬瞪大了惊愕的眼眸,怀抱中熟睡的孩子让他动作变得格外小心,他跪坐在谢秀芳床边,正要轻声呼唤,却意外发现她闭合的眼睑下,一抹微笑如同晨曦微光,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这一幕,宛如春日里不经意绽放的花朵,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他恍惚之间竟想不起上次见谢秀芳这样真心地笑是何时,那笑容似乎已遗失在日常琐碎与时间的尘埃之中。 这个发现,像是一股温暖的风,吹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次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姜美君便让卫扬亲笔书写了一封请假信。她握着那封信,踏上了前往云富县的路途。 首先,她来到了热闹非凡的悦来酒楼,凭借着记忆中的描述,找到了那位出手阔绰的年轻公子,递上了请假信。 并随之一并呈上了一份详尽的食谱,希望能为卫扬争取更多在家陪伴家人的时光。 随后,她的脚步引领她踏入了狭窄的家具巷,寻找着那对手艺出众的木匠夫妇。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方二夫妇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到来,热情地迎了出来。 “哎呀,姜姑娘,您终于来了!快来看看,我们照着图纸上的样子,已经把东西给做好了。” 方二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与期待。 方二领着姜美君穿过狭窄的巷弄,来到后院。 阳光下,一件精致的小巧水车静静躺着,仿佛是一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艺术品,等待着主人的检阅。 方二的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期盼,仿佛在问:这是否就是你心中所想? 姜美君的目光紧紧锁在了这缩小版的水车上,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与不可置信。 她深知古人的智慧与技艺非凡,但未料到仅凭自己随手勾勒的一幅略显粗糙的草图。 方二竟然能够制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作品,这不仅仅是技艺的体现,更是对古老智慧的传承与创新。 第95章逃过一劫 “方师傅,我可以在这里试用一下吗?” 姜美君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心中满是期待。 “当然没问题,姜姑娘尽管试。” 方二爽朗地答道。 后院一角有一片小小的菜地,姜美君迅速准备好了一盆清水与一只木瓢,模拟起了河流的水流。 当她缓缓倾倒清水,推动着小巧的水车缓缓转动时,奇迹在这一刻悄然发生。 水桶里的水仿佛拥有了生命,顺着水车的带动,跨过了那段看似不可能的距离,最终安全送达了菜园子,滋养着每一寸渴望滋润的土地。 “成功了!” 姜美君的内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与激动充斥着,仿佛见证了一个小小的奇迹诞生。 那一刻,她深刻感受到,无论是古代的智慧。 还是现代人的创新精神,都是推动这个世界不断前行不可或缺的力量。 在一旁,方二木匠亲眼见证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这迷你水车奇迹般地运转起来。 他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之色,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与欣慰的复杂表情,就像是春天里第一朵绽放的花朵,既绚烂又生机勃勃。 “真、真的这么灵验!你那天说的话原来不是开玩笑的,这玩意儿真的管用啊!” 方二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水车的边缘,仿佛在抚摸一件无价之宝,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姜美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功所感染,嘴角不禁弯成了温柔的弧度。 她忽地抬头,目光越过繁忙的工匠人群,望向一旁正忙着指挥搬运木材的铁匠。 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与期盼:“上回下雨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我这记性,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铁蛋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首望向那片万里无云的蓝天,烈日如同火球炙烤着大地,他随意一抹额头,汗水顺着粗糙的手指滑落。 留下一道道闪亮的痕迹。“少说也有十来天了。” 他回答得有些无奈,那语气中透露出对雨水的渴望和对当前困境的深深忧虑。 姜美君缓缓颔首,眼神中闪过一抹沉重:“是啊,已经十几天没落雨了。” 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那片焦渴的土地,那些龟裂的田地,和那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 按照记载,北地这场大旱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庄稼枯黄,根部几乎被无情的日光榨干了最后一丝生命。 随之而来的,是民生的凋敝,流民四起,匪患频发,疫情如影随形,连年的战乱更让这片土地雪上加霜。 但在这一刻,希望的火种似乎悄然萌芽。 “师父,照这样,咱们做一个大的,能将河水分流引到更远处的水车。” 姜美君的话语斩钉截铁,她转身面向方二夫妇,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心,那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照亮前行的道路。 方二心中一暖,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压在他的肩头,那是对家园的承诺,对未来的期许。 他喉头微动,重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庄严:“好,我尽快做出来。” 这份承诺,不仅仅是对方二个人技艺的信任,更是对万千生灵的托付。 姜美君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轻轻搁在木桌之上,布袋中银光闪烁,是满满的十两银子。 “这里有十两银子,材料要选最结实耐用的,师父您明白这物件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言了。等水车制成,我会再付给您双倍的报酬。” 她的话语简洁而诚恳,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一旁的铁蛋也不甘落后,拍着自己坚实的胸膛,嗓音洪亮:“心里有数了,您交给方二的活儿,包您满意,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安排妥当后,姜美君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个小型水车,看一眼渐渐西斜的日头,毅然决定趁着天色尚早,直奔县衙而去。 她的步伐坚定而急促,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希望的田野上,背负着改变命运的使命。 在县衙后门,面对守门人的轻视与不以为然,姜美君的眉头轻轻蹙起,但眼神愈发坚定。 今日,她一定要见到那位传闻中有能力扭转乾坤的成轩大人,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要为这干旱的土地,为那嗷嗷待哺的百姓,寻找到一线生机。 唯有凭借成轩,那位素以清正廉洁著称的县令大人的影响力,将这创新的水车技术广布民间,方能从根本上缓解云富县。 甚至整个大越国北方因连年干旱带来的民生困苦与农业凋敝。 面对紧闭的大门与值守人员的拒绝,她深知直接闯入绝非明智之举。 遂决定揭开那隐藏身份的面纱,以期获得通融。 “实不相瞒,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于满姑镇,正是我冒险施救,才使得成大人逃过一劫。若有所疑,烦请转达,就说有一位来自满姑镇,姓严的妇人,切盼一见。” 守门人闻言,心中不免起了波澜,将信将疑间,终是应承下来,“既是如此,您稍待片刻,容我前去禀告。” 门扉轻轻合拢,姜美君站立原地,心中虽有些忐忑,却未久候,门便再次开启。 这一次,守门人脸上的冷漠已被诚挚的笑容取代,言语间尽是恭敬与歉意,“真是失礼之至,小的是新近随家人自沛县迁徙至此。未曾料到您竟是大人的恩人。请您务必宽恕我的无知,请进,快请进。” 姜美君淡淡一笑,心中对这“沛县”二字留了个心眼,顺口问道:“这么说,您与夫人、公子都是一同迁居至此的了?” “没错,正是如此,我们也是这两天刚刚安顿下来。” 不久,姜美君被引至府邸深处的一处精致会客厅,不料等待她的不是成轩本人,而是其夫人——武商晚。 只见武商晚身穿一袭粉蓝绣菊的丝质长裙,端坐其间,那份淡然与雅致仿佛是与生俱来,不经意间便透露出名门望族的闺秀风范。 第96章造福一方 她的身旁,坐着一位稚嫩的小男孩,约莫四岁光景,正是成轩之子成奕。 小小年纪,眉宇间已隐约可见父亲的英挺,那双清澈眼眸里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光芒。 夕阳的余晖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 将一束束柔和的光线投射在孩子身上,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高贵的气息,犹如故事书中走出的小英雄。 武商晚见姜美君步入,立即携着成奕起身,笑容可掬地向前几步,“早就听闻大人提起,若非姜婶婶当年的搭救,或许就没有今日的我们。请允许我与犬子向您深深一鞠躬,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然而,姜美君怎肯受此大礼,赶忙上前,轻轻托住武商晚的手臂,“夫人言重了,成大人昔日的答谢已足够厚重,我怎敢当此隆重之礼。” “您长途跋涉,从满姑镇而来,这样炎热的天气必定十分辛劳。来,这菊花茶清甜解暑,最适合这样的天气了。” 武商晚一边说,一边递上了茶盏。 姜美君轻轻啜饮一口,茶香在舌尖缠绕,一股清新之意油然而生。 紧接着,一盘盘精心挑选的时令鲜果被置于面前,紧接着,热气腾腾的糕点也随后奉上。 在这接连不断的款待之中,姜美君的心中却渐渐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位温柔贤淑的县令夫人,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基于过往的恩情,前来索要更多的报酬? 正想着,她无意间与武商晚的目光相遇,那一瞬即逝的轻蔑神色,似乎验证了她的猜测。 是啊,成大人上回已慷慨赠予她一张周边顶尖书院的入学许可。 此番再度登门,恐怕在外人眼里,她已成了贪得无厌、不懂得知足的形象。 这份误解,让姜美君感到一阵苦涩与无奈。 心知此行目的已无法再隐晦,姜美君连忙接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诚恳:“今日特地前来拜访,实则是希望能够与大人深入商讨,关于近日可能出现的灾情及其应对之策。” 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深深忧虑。 武商晚闻此言,秀眉微蹙,一脸错愕:“灾情?你是说哪里会有灾情发生?我这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显然对此前毫不知情感到意外。 姜美君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来:“连续十日晴空无雨,村庄间的巷陌小道上,邻里乡亲们无不议论纷纷,担忧今年恐怕会遭遇严重的旱灾。要知道,连续三年丰收的光景,让人心存侥幸,但自然的规律岂是人力所能左右?今年,我们这片土地,或许难以逃脱天灾的考验。如今,不少远离河流与水井的农田已开始显露出干涸的迹象,田间地头,那曾经生机勃勃的绿色渐被枯黄取代。我们这个村落,户户人家,都指着那几亩薄田里的收成过活,若真遭遇大旱,后果不堪设想。” 一番话,字字恳切,姜美君对于旱灾的担忧,并非凭空臆想。 村中几位年迈而经验丰富的老者早已私下里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为此,我查阅古籍,听闻古时有水车能从远处引水灌溉农田,便自行设计制作了一架,希望能为抵御可能的灾难尽一份绵薄之力。还请大人不吝赐教,过目此物,万一灾情真的来临,这水车或可成为保护我们这片土地上庄稼的希望。” 说着,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精心制作的木制水车缓缓推向武商晚。 其上每一根木榫、每一片木板,都凝聚了他的心血与期盼。 武商晚望着眼前这架略显粗糙却满含匠心的水车。 不禁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而一旁的成奕见状,立刻起身,沉稳说道:“父亲此刻应是处理完公务,我立即去请他过来,一同探讨此事。” 话语间,尽是少年的干练与果断。 “好,你快去快回,时间紧迫,我们需得尽快商议对策。” 武商晚轻轻点头,同时转头向姜美君解释道,言语中透着温柔与理解,“父亲这几日确实事务繁忙,因此嘱咐我先行接待您。按照往常的安排,他这会儿应该是空闲了。” 不多时,成轩匆匆步入室内,一见到姜美君,便热情地迎上前:“哎呀,姜婶,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 他的脸上满是亲切与关怀,似乎对未能第一时间迎接姜美君感到些许歉意。 武商晚闻言,脸颊不由得泛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姜美君心中雪亮,显然是门房只将她带到武商晚处,并未提及要通知成轩,这一行为无形中加深了她“走后门”的误会。 但她心中坦荡,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迅速将话题拉回到正轨,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当前旱情的严峻性,并展示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水车。 “若真如我所担心的,这水车或许能成为我们抵抗天灾的关键。情况紧急,如果它真能发挥作用,姜婶,您便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 成轩的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赞赏与肯定,没有丝毫虚假与客套。 姜美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原以为成轩可能会对旱灾的说法提出质疑,或是认为自己太过忧虑。 曾想对方不仅丝毫未加怀疑,反而显示出深深的信服与支持。 如此一来,姜美君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心,这位在民间流传的好官。 确实如小说中所描绘的那般,心系百姓,忧国忧民,实乃一方之福。 姜美君浑然不觉,那份成轩给予的深深信任,实则是源自一位挚友隐秘的耳语。 在那遥远的京城之中,神秘莫测的钦天监已悄然预示北方大地即将面临的严峻旱情。 这关乎民生安危的消息却如同被锁在深闺的秘密,除却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亦难得窥其全貌。 而后花园中,一抹生机突现——成轩当机立断,将那蓄势待发的水车安置于池塘之畔。 不消片刻,清澈的池水在水车的带动下。 第97章做客 顺着精巧铺设的管道潺潺流淌,这突如其来的奇迹让周围的人群瞠目结舌,惊叹声此起彼伏。 “真是神乎其技!妙不可言啊!” 成轩难掩心中激动,一时间忘却了身为士人的持重,迫不及待地拽住了姜美君的衣袖,眼中闪烁着迫切的光芒,“请问,这等神器出自何人之手?是否留有制造的图纸?我们能否制造更为庞大,更加实用的水车来缓解灾情?” 一旁的武商晚不动声色地轻轻拨开了成轩紧握的手,这一细微动作让成轩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神色。 姜美君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中透着自信:“图纸乃是我的手笔,而这小巧玲珑的水车,则是家具巷那位心灵手巧的方师傅所造。至于您提及的更大规模、更为实用的水车,方师傅已然着手准备。” 成轩闻言,一时间哑口无言,内心激荡不已。 这位看似平凡的妇人,不仅独力经营着一家小馄饨店,更有如此深远的目光与创新的智慧,为国家与民众的福祉默默耕耘。 他的心中充满了敬意,同时也不免暗自称奇,这婶婶确是奇女子无疑。 武商晚亲眼见证了姜美君的非凡才智,往日因世俗眼光所生的偏见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由衷地敬佩与些许自省后的羞赧。 “那图纸…可否麻烦您再绘制一份?” 成轩语气中充满了希冀。 姜美君欣然允诺,语气轻松:“自然可以,我今晚便开始绘制。” “其实,您大可不必急于此刻返回。” 成轩话音刚落,似是意识到自己唐突,急忙拉过一旁的武商晚,略显慌乱地补充道:“府中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况且家母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向您表达感激之情,不如就在我府上小住两日,如何?” 姜美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似乎已被成轩的率直所逗乐:“如此看来,这图纸一日不完成,我便一日难以脱身了。” 成轩脸上掠过一抹尴尬,而姜美君的笑容却愈发灿烂,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响起。 凭借着无数次练习所累积的深厚功底,姜美君绘制图样的过程异常流畅,那些复杂精细的结构仿佛早已在她的脑中构建完善。 武商晚在一旁虽不明所以,却也尽心尽力地为她研磨着墨汁,细致入微地提供帮助。 与此同时,成奕静静地站立于姜美君身旁。 目光紧紧跟随着纸上每一处跃动的线条,那关于水车设计的奇妙构想让他凝神屏息,心生敬畏。 成轩深知时间紧迫,未敢片刻耽误,匆匆赶往府中的议事厅。 这些时日,他一直未雨绸缪,部署人手储备水源、开凿引水渠道,以防未来可能发生的旱灾。 如今,有了这水车设计图,自然需要紧急调整原有的抗旱方案。 约莫一炷香燃烧殆尽的时间之后,姜美君终于完成了两张至关重要的设计图。 武商晚细心体恤,温柔邀她稍事休息,并端上了精心准备的茶点,以示款待。 姜美君的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望向年轻的成奕,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赞许与欣赏。 “成公子,虽然年纪尚轻,却已展现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学习热情与不懈追求,实为难得。” 言语间,透露出一股对后辈的期许与鼓励。 听到姜美君对儿子的夸奖,武商晚的眼眸中闪烁起母性的光辉,仿佛被触动了最柔软的部分。 她的话语如泉水般潺潺流出,满含自豪与疼爱。 “成奕打小就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小小年纪就能认得许多字,那情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他总是安静地依偎在他父亲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笔下流淌的墨迹,那份专注,与同龄孩童热衷于嬉戏打闹的模样截然不同。你瞧,现在他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姜奶奶画的水车充满好奇。” 说话间,武商晚的动作温柔而迅速,她从背后轻轻环抱住成奕,双手灵巧地托起孩子的腋下,仿佛托起了整个世界的宝贝,将他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膝上。 “是不是对姜奶奶画的那精巧水车特别感兴趣?如果你肯对你娘撒个娇,娘就让姜奶奶亲自教你如何画,好不好?” 她的语气里满是慈爱与期待,眼中闪烁的是对孩子无尽的宠溺。 然而,面对母亲的提议,成奕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小脸紧绷,嘴唇紧闭,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只要你对娘说一声最喜欢娘,娘就立刻放你下来。” 武商晚继续诱导,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孩子的脸颊,带着几分顽皮的威胁。 这下,成奕终于忍不住了,小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却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那坚决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娘!” 他用那奶声奶气却略带成人抱怨意味的声音呼喊,引来周围人的一片笑声。 “哈哈哈,好吧好吧,娘最听你的了,这就放你下来。” 武商晚被儿子的反应当场逗乐,心中充满了身为母亲的乐趣。 这份乐趣,在于那份无论孩子如何表现,都能深深触动心弦的微妙情感。 此时,成轩归来,刚放下脚,小成奕就被他父亲轻松地抱起。 姜美君注意到了成奕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听说董家小少爷送来了帖子,邀请你明日去他们府上做客玩耍,你意下如何?” 成轩询问,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孩子坚定地回答,“我不想去。” “为什么呢?董家的小少爷跟你同龄,上次见面还一直念叨着要找你玩呢。” 成轩有些疑惑,不明白儿子的抗拒从何而来。 “他们太幼稚了。” 成奕的回答简洁而直接,让成轩不禁哑然失笑。 “你才四岁,不幼稚还能怎样呢?” 成轩的话里既有玩笑,也有无奈,却也透着对儿子的包容与理解。 面对父亲的调侃与母亲的劝解,成奕只是紧抿着嘴。 第98章舟车劳顿 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流露出超越年龄的倔强与坚持。 最终,成轩只得叹了口气,选择了尊重孩子的意愿。 “好吧,不去就不去了。” 武商晚笑着摇头,眼底满是宠溺与无奈。 “看看我们的小大人。” 她心中暗想,孩子的性格仿佛是天成,成轩年少时也是这般,内心深处藏着一份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暖与柔情。 此刻,姜美君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成轩与她孙女的对话。 他说自己曾经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只是世事无常,家庭变故让他变得沉默而内敛。 这番话,让姜美君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成轩,也对眼前这个小小年纪便显得早熟的孩子,多了几分疼惜与思考。 孙女在听完那段往事之后,内心如同被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痛,每一根神经都牵扯着不舍与怜惜。 然而,时至今日,一切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微妙的欺骗色彩! 他,那个自幼便沉默寡言的他,与故事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姜美君在离开云富县前夕,特地拉着成轩漫步至家具巷。 那是一条藏匿于市井深处、木香袅袅的小巷。 方二夫妇的店面虽不起眼,却透着一股温暖的生活气息,如同他们质朴的笑容一般。 对于那座定制的水车,姜美君特意嘱咐工匠们务必精益求精。 待成品诞生之际,即刻请成轩前来验收,以省去她再次奔波的劳顿。 成轩心怀感激,执意要报答这份体贴,哪怕囊中羞涩,她也不惜花费重金租下一辆马车,亲自将姜美君护送回那片遥远而又宁静的卫家沟。 仅仅两天未归,卫扬便仿佛脱下了一日勤劳的伪装,重新披上了大爷的姿态。 姜美君归家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酸:谢秀芳背负着啼哭的婴儿。 在寒风中搓洗着衣物,孩子在母亲的背上不安地扭动,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而谢秀芳,一边用那双冻得发红的手继续劳作,一边温柔地低语:“娘亲很快就洗完了,宝贝儿不哭,乖乖地哦。”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卫扬那肆无忌惮的鼾声,犹如夏日的雷鸣,无情地穿透了姜美君的心房,激起了她心中的一把无名怒火。 “卫!杨!” 一声厉喝,划破了小院的平静,随之而来的,是角色的转换,洗衣的人由卫扬接替,成为家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夜色悄然降临,星点灯火中,卫褚和卫晖踏着月光归来。 诧异地目睹了这一罕见场景——卫扬竟在洗刷着尿布。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其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撼。 抬首间,视线落在了大嫂身上,她怀抱中的小生命成为整个院子的焦点。 大嫂与母亲相谈甚欢,笑容在她们的脸上绽放,偶尔轻抚或逗引那圆润可爱的小家伙。 一片温馨和乐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宛如一幅世外桃源的画卷。 晚餐时分,随着夜色的加深,姜美君轻启朱唇,提出了一项重要的家庭议题:“孩子日益成长,该考虑起一个合适的名字了,老大你有什么想法吗?” 卫扬憨厚一笑,摇头表示未曾深思此事,那份纯真显露出他对生活琐事的不谙世故。 倒是机灵的卫褚眼波一转,胸有成竹地说:“我早想好了,就叫卫小苒吧,听起来就像个温文尔雅的小姑娘。” 而卫晖则提出了异议:“这个名字太普遍了,我觉得应该叫卫缊,预示着他将来福气满满,快乐无忧。” 在这一片讨论声中,姜美君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谢秀芳,“你觉得呢?” 谢秀芳连忙摆手,谦逊地推辞:“这种大事我哪里懂得啊,还是请娘亲来定夺吧。” 卫扬也随声附和,希望母亲能赐名。 但姜美君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孩子的名字,应该是父母对未来美好期待和深沉爱意的寄托,应当由你们夫妻共同决定。” 此刻,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 女主角的名字她何尝不知晓?然而,这个名字如同禁咒般,被她紧紧锁在了心底。 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她,一旦这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似乎就会引发某些不可逆转的变故。 卫扬沉默思考良久,直至晚餐接近尾声,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似乎捕捉到了灵感的火花,“那就叫和嘉吧,意味着孩子的前程如朝阳般璀璨,未来无限广阔。” 此言一出,家人皆点头称善,赞许之声不绝于耳。 “大哥读书人果然不一样,这样的名字我们是想不出来的。” “卫和嘉,真是既好听又有深意。” 谢秀芳握着婴儿的小手轻轻摇晃,“小和嘉,这就是属于你的名字啦,听见了吗?” 姜美君望着这个被命名为“和嘉”的小孙女,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自己疼爱的孙女。 正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故事里,不可或缺的女主角。 这一次,她要亲手确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孙女,能彻底远离那些小说中描绘的重重苦难,给予她一个如彩虹般绚烂、无风无浪的幸福童年,让笑声成为她成长路上最动听的旋律。 “大姐在家呢!” 姜秀秀的声音穿过门槛,带着温暖的家常气息,唤醒了屋内的宁静。 她轻牵着女儿张二丫细软的小手,步入门槛。 张二丫那双清澈的眼眸扫过熟悉的环境,乖顺地呼唤了一声:“大姨。” 声音中透出一丝丝稚嫩与敬爱。 姜美君闻声,脸上立即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照亮了整个房间。 “二丫来啦,快来看看你那可爱的小侄女,刚刚还在跟我挤眉弄眼地笑呢。” 她的话语中满是欢喜,仿佛这份亲情的甜蜜能融化一切的烦恼。 “好小巧,真好看。” 张二丫踮起脚尖,努力伸长脖子望向摇篮,那双小手轻轻放在胸前,一脸的懂事与赞美,每个字都透露出真心实意的喜欢。 对于尚未满月的婴儿而言,这样简单而纯粹的赞美,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 姜秀秀拉着一把雕花木椅,紧挨着姜美君坐下。 第99章亭亭玉立 这时,谢秀芳正准备给婴儿哺乳,轻轻地走进了内室,动作温柔且充满母性的光辉。 姜秀秀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哎呀,都当妈妈的人了,给孩子喂个奶还害羞躲屋里,这又是何必呢,反正都是自家人嘛。” 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却也藏着对谢秀芳这份细腻心思的理解。 谢秀芳只是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言语,轻轻合上门扉,那份宁静中透着坚定与自我保护的意识。 姜美君拉着张二丫柔嫩的小手,不经意间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做了母亲之后,其实不过是在人生的舞台上增添了一个角色而已,并不妨碍我们依然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何必要牺牲个人的隐私与尊严呢。” 这话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沉甸甸的思考,让人不禁陷入深思。 姜秀秀听后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可这村子里,大家都这么说。像我们这些苦命的女人,到了农忙时节,还得背着孩子下田,哪里有心思去考虑什么避讳哺乳?不都是掀起衣襟,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略显尴尬,脸颊也不自觉地微微一侧,话锋似乎突然变得有些生硬:“都说人一旦富裕起来就会变,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姜美君闻言,脸色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妹妹这是在以特有的方式,向她吐露心中的委屈和不平吗? “有话就直接说吧。” 姜美君显得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细腻的情感表达,毕竟,直接坦率一直是她的行事风格。 姜秀秀不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我只是觉得,大姐你变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共同承担了难以计数的苦楚,从小到大,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彼此最坚强的依靠。可现在,就因为一个外人,你居然会责怪我……” 那个“外人”,显然是指谢秀芳,一个让这个家有了微妙变化的存在。 姜美君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张二丫粉嫩的脸颊,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看看你娘,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跟自己亲姐妹吃起醋来了。” 这轻松的玩笑话,试图化解空气中那份凝重。 张二丫被逗得咯咯直笑,两朵红晕爬上她的小脸,她抬头望向母亲,眼神中闪烁着纯真的快乐。 姜秀秀也被这温馨的气氛感染,嘴角上扬:“不是我说你,大姐,你对孩子真是宠上了天,这要是传出去,哪家的儿媳妇不羡慕?哪家的闺女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你这样下去,小心将来小秀芳被你宠得无法无天哦。” 姜美君对谢秀芳的好,早就如同卫家沟上那最亮眼的云霞,被邻里乡亲们口口相传,成为人人称道的佳话。 在这个偏远的村落里,关于谢秀芳的议论总是如影随形,有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惊异与不解,仿佛她在疯狂边缘游走。 而另一些人则以艳羡的目光远远眺望,内心深处涌动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愿望。 倘若自己也能成为那个被婆家奉为至宝的女人,那该是如何的幸运与荣耀。 毕竟,在这个世代沿袭的传统里,生下一个女娃却能得到如此尊贵的地位,简直是梦里才会有的奇迹。 春风拂过,二丫儿在村头嬉戏的身影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岁月如梭,转瞬间她已从蹒跚学步的小丫头长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 每当夜幕降临,村里的妇人们围坐在一起,免不了谈论起孩子们的未来,“瞧瞧二丫儿,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机灵又可爱,再过几年就要踏入婚姻的门槛,持家育子了。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遇见一位良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无论风雨,都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世安稳呢?姜秀秀,你作为她的母亲,这份期盼,你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吧?” 姜美君站在一旁,目光温和而深邃,她的视线在不经意间转向姜秀秀,其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和未尽的话语。 那是一份对过往岁月的感慨,也是对未来无限的期许。 “是啊,人生路上,苦与乐总相伴相随,”她的话语沉稳而充满力量,“世道对女子,从来就不曾轻易放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学会自我怜惜,对那些与我们同行在这条崎岖道路上的姐妹,多一分理解,多一分温暖。” 这些话,一字一句,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苦涩岁月所凝结出的珠玑,怎样能让自己的痛苦轮回于后代身上? 姜秀秀闻言,面容略显僵硬,嘴角微微抿紧,低声细语间透露出对命运无奈的认同:“哎,哪有那么容易,这世上的女子,似乎命中注定要承载更多的不易。” 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没错,苦已经够多了。” 姜美君接口道,语气中满是诚挚,“但我们不能就此屈服,我们要用我们的坚韧,去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一刻,她的眼神坚毅,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不屈。 张二丫,那双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姜美君,其中不仅有孩童的好奇,更有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是对未知世界勇敢探索的火种。 姜秀秀感受到姐姐的蜕变,心中五味杂陈。 她握住二丫儿的手,力度中透着母性的温柔与坚定,一步步迈进家门。 这扇门,不仅仅是家的入口,更像是新生活的开始,她们将携手,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一个关于坚强、自爱与互相扶持的故事。 张老头儿干瘪的胸膛起伏着,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咳嗽,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沙哑与无奈,他勉强提了提气,嗓子眼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发出“嘶哑”的声响,问话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跟你大姐借到钱没?” 姜秀秀闻声,目光微微一滞,仿佛从遥不可及的思绪中猛然被拉回现实。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踏出家门的最初目的。 第100章我应付得来 那个在心中盘旋许久,却又难以启齿的借钱之事。 她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回放着姜美君之前所说的一字一句,那些温暖而贴心的话语如同一股股暖流。 不经意间将其他所有杂念悉数冲散,让她一时间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还没呢,” 姜秀秀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周遭的嘈杂淹没,她低下头,眼神回避着张老头儿那充满期待的目光,轻声细语地道,“明儿我白跑一趟。” 闻言,张老头儿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衣衫,直抵人心。 “哎,”他喃喃自语,语气中饱含着对世态炎凉的无奈与自嘲,“现在人家哪里还看得起咱。” 话语间,老人的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困顿,望向了一个更为冷漠与疏离的世界。 “我姐从不是这般看待人的。” 姜秀秀轻轻反驳,语毕,她轻轻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厨房。 那背影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坚持与不悦,不愿再对此话题多费唇舌。 然而,次日晨曦初破,当姜秀秀牵着满脸好奇的张二丫再次步入卫家门槛时。 眼前之景令她们颇为意外——卫家的庭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似春日里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哟,这是哪家娶亲还是庆丰收呢?怎的人们都聚这儿了?” 姜秀秀话虽轻巧,眉宇间却难掩疑惑,声音随风飘散,在欢笑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闻言,手持大蒲扇的谢杏花用力摇了摇,那扇风带着夏日的凉意,却也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你还没耳闻?谢秀芳这一遭,简直就是踩了狗屎运,你家姐姐硬说她产后体虚,非要请人来料理家务、照看孩子哩。” 谢杏花的眼眸几近翻白,言辞间的醋意仿佛能拧出水来,活脱脱一副嫉妒满溢的模样,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陈年老醋,酸得直叫人皱眉。 姜秀秀心头猛然一紧,未及多想,便拨开密集的人群。 脚步匆匆地向屋内挤去,心中那份不安与急切,如同夏日午后突来的暴风雨,来势汹汹。 屋内,姜美君与谢秀芳并肩而坐于温暖的炕头上,周身围坐着一圈妇人。 有的面生,也有的是熟识的老面孔。 她们各抒己见,争先恐后地展示着自己照顾孩童的经验与优势,氛围热烈而竞争激烈。 “我这一生,育有四胎,男女各半,论起养育孩子,我可是手到擒来。孩子啼哭,我一听便知是困乏还是饥饿,姜家大姐若信得过我,我敢保证将侄孙女养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 一位面色沉稳的大娘自信满满地说道。 紧接着,另一位妇女接过话茬,语气里透着不容忽视的认真:“我家就俩孩子,但我对他们的照顾细致入微,那些只求孩子存活的粗心大意之人,我是万万比不上的。我们抚养孩子,不仅要他们活着,更要活得健康快乐。就拿村东老张家那事来说,孩子因大人一时疏忽,被鸡啄伤了眼睛,这便是不用心照料的教训。” 这时,一位看起来颇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妇人接口道:“我年轻时曾跟随赤脚医生学过几手,若是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找我就行,无需再劳烦大夫,既省时又省力。” 在这群经验丰富、各有所长的妇人中,突然,一个年轻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闷。 “我虽然没有亲自生育过,但家中弟妹均是我一手带大,我觉得在抚育孩子方面,我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母亲。” 说话的正是周芸,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俏丽,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韧与自信。 传言她的母亲原是城里大户人家的贴身侍女,这使得她在乡邻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周芸稍作停顿,声音更显坚决:“况且,我烧得一手好菜,手脚麻利,既能带孩子,也能悉心照料关姐姐,我年轻力壮,不怕苦不怕累,任何艰难都能咬牙挺过。” 言罢,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一种渴望被认可,渴望证明自我的光芒。 然而,这份坦诚与热忱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周芸身旁的妇人终是按捺不住,不耐烦地出声驱赶:“自己尚未经历生儿育女,就想着揽下这活计,小六家的,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别在这里给大家添堵了。” 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轻蔑与排斥。 周芸站得笔直,眼神坚定而不失温和,她缓缓回答道:“我和娘不仅学习了各式各样的家常菜肴,就连那些精巧的点心,我也掌握了几分窍门。大姑您的心意我明白,您是希望给秀芳嫂嫂寻一个能够全方面关怀与照料她的人,不仅仅是照看小宝贝,还包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觉得在这方面,我能够胜任。” 姜美君的目光里满是赞赏,她转而面向谢秀芳,眼神中带着询问与温柔:“秀芳,你对周芸这小姑娘感觉如何?” 没等其他人有机会介入对话,谢秀芳便连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我非常喜欢周芸,只是……娘,您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破费,我可以自己应付得来,我……”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不愿让家人操心的心情。 这时,姜美君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食指贴于唇边,眼中闪烁着理解和体贴的光芒,示意秀芳暂时不必多言。 随后,她的视线温柔地转向周芸,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暖的微笑:“如果你时间上方便的话,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你觉得如何?” “成!” 周芸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她随即站起身,卷起袖子,一脸自信满满地宣布:“那我这就去准备午饭,今天一定要让大娘和嫂子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她便像一阵春风般活力四射地冲向了厨房,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周围的人,虽然心中各有不满或遗憾,但面对这既定的事实,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各自散去。 第101章必做丫鬟好 他们一面摇头,私下议论着姜美君这次的决定似乎太过草率,一面又不得不暗暗承认周芸的运气确实让人羡慕不已。 姜秀秀是唯一坚持到最后,仍未放弃争取的人。 她心中的憋闷如同即将溢出的潮水,终于忍不住向姜美君问道:“姐,你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知道你现在经营的馄饨铺收益不错,但有钱也不能这样随意挥霍呀。家中人口众多,随便哪位家庭成员抽点空闲时间,都能够帮忙照顾一下,何必非要花钱请人回来呢?” 姜美君耐心地解释:“我原本也考虑过自己亲力亲为,但带孩子是个长期且细致的工作,不久之后我还有一些其他的重要事情需要处理,实在无法分身。大哥两天后要返回义通处理事务,二哥和三哥也各有他们的难处,真的是分身乏术,才让我想到请个帮手。” 姜秀秀听后,脸色更为不悦:“难不成谢秀芳成了哪家的娇贵千金?哪有这样的道理,女人生产本就是天经地义,生完孩子就得一手包揽所有家务,包括照看孩子、煮饭、洗衣?” 姜美君这时轻声问道,话语中带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关怀:“你那经常发作的腰痛,最近有没有再犯?” 姜秀秀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表情复杂。 姜美君的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仿佛在讲述一个深藏心底的故事:“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从艰难困苦中走过来的。生下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身体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甚至因此落下一身的毛病。我只是想,既然有能力,就该对秀芳更好一点,让她不至于重蹈我们的覆辙。” 姜秀秀不解,追问:“可为什么非得是外人不可呢?” 姜秀秀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的自信,直截了当地说道:“哪怕你需要援手,为何我就不成?你情愿将银两交付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却不愿意向自己的亲妹妹求助。” 她的声音在简陋的屋内回荡,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面对姐姐的责问,姜美君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没有言语,复杂的情绪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仿佛是无尽的心事被压抑在心底,难以启齿。 姜秀秀见状,眉头微蹙,怒气未消,转身间衣袂飘动,步伐坚决地再次愤然离场,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渐行渐远。 谢秀芳自始至终都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束缚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婴儿,蜷缩在炕的一角,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只惊恐未定的小鹌鹑,无助且脆弱。 而周芸,这位手脚麻利的妇人,果然是家务活的好手,不久便张罗出了三道菜加一碗汤的丰盛晚餐。 鱼头豆腐汤奶白醇厚,鱼香与豆香交织,清新脱俗。 三鲜白菜色泽鲜亮,口感爽脆,恰到好处地保留了蔬菜的原汁原味。 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汤汁浓郁,肉质细嫩;外加一盘酸辣土豆丝,酸辣适中,色泽金黄诱人。 这一桌佳肴无疑是姜美君穿越至此,最为奢侈、满足的一餐。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让人垂涎欲滴。 姜家的人围坐在餐桌旁,正要举箸享受这难得的盛宴,周芸却提着装满清水的木盆走来,显然是要清洗孩子换下来的尿布。 “先用饭吧,这个不急于一时。” 姜美君温声劝说道,试图让周芸也加入这顿难得的家庭聚餐。 然而,周芸连连摆手拒绝,满脸的诚恳:“不用了,真的不用,你们先吃,等我把家务活干完,回家再吃。反正回去我也得做饭,现在我一点也不饿。” 姜美君不由分说,拉起周芸的手,坚持让她坐下一起用餐:“来吧,饭都热乎着呢,一家人就该一起吃。” 周芸的手艺在这一餐中得到了充分展现,美味到令人恨不得连盘子上的最后一滴酱汁也不放过。 饭桌上,姜美君不失时机地与周芸详谈了工作时间与职责。 “每天辰时你过来,日落西山时便可以回去,一天做早晚两顿饭,家中有什么食材你就随意发挥,最重要的是要为儿媳准备营养均衡的餐食,孩子的衣物和儿媳的也可以顺手洗了,其他人不用特别操心。” 周芸闻言,连连点头,显得胸有成竹:“这些事儿我做起来得心应手,您放心。” 姜美君又补充道:“我们既然同住卫家沟,你做完事情随时可以回家,家中万一有急事也能迅速赶回,无须时刻守在这里。” 周芸连声应谢,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光芒,这样的安排相比去做丫鬟,自由度和舒适度显然高了许多。 而卫扬即将再次踏上前往云富县的路途,继续他的掌柜生活。 临行前夜,卫褚特地从满姑镇带回了一壶上好的酒,意在为大哥饯行。 三兄弟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周芸贴心地炒制了一碟花生米作为下酒的小菜,更添了几分温馨与不舍。 “大哥,你放心去吧,家中有我们,娘亲定会被照顾得妥妥帖帖。” 卫褚话语中满是坚定与承诺。 姜美君则关切地叮嘱:“你自己在义通也得保重身体,莫要总是摆着读书人的架子,城里是非多,富贵之人虽众,但心怀叵测之辈也不在少数,出门在外,万事需多留个心眼。” 话语中透露出作为弟弟的拳拳之心,对兄长的担忧与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在这灯火昏黄、夜深人静的时刻,兄弟三人围坐桌旁,彼此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仿佛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让这难得的促膝长谈更显珍贵。 卫褚与卫晖虽然不曾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明白,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着彼此的心房。 知道那街角温暖人心的馄饨铺之所以能够迎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全凭大哥卫扬牺牲自我,默默承受了难以启齿的重担。 对于母亲姜美君决定聘请专人照料大嫂的安排,尽管兄弟俩私下里认为此举或许稍显多余,毕竟家中的每一分钱都承载着大哥的汗水与辛酸。 第102章开馄炖铺 但出于对大哥无言的敬重,他们选择将这份不理解化为默默地支持,未曾有半点怨言溢出口中。 卫扬轻轻端起酒杯,微黄的酒液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他心中的柔情,他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将杯子高高举起,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对兄弟情谊的珍视:“老二,老三,来,咱们兄弟干了这一杯,为了我们共同的明天。” 就在这温情满溢的瞬间,姜美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即将触碰唇边的酒杯。 那严肃的表情不容置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娘?” 卫褚和卫晖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不解。 “娘,这是为何?” 两人疑惑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姜美君的脸庞如同蒙上了一层霜雪,话语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小孩子不可饮酒。” 在她眼中,十六岁与十四岁的儿子们仍旧是需要呵护的小苗。 远离酒精的世界,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卫褚与卫晖面面相觑,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心中涌动的是难以置信与一丝被轻视的错愕。 小孩子? 谁说的? 这个称谓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几乎同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卫晖的身上。 那份无辜却又略带狡黠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答案。 卫晖一脸无辜,心中却暗自懊恼,那么出口的“……” 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姜美君收走酒杯的同时,悄然向两个儿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那是一个只有母子之间才能读懂的信号。 卫晖脑筋转得慢半拍,悄悄贴近卫褚,压低嗓音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卫褚轻声提醒,仿佛在传达某种家族的秘密:“别提那馄饨铺的事情。” 卫晖恍如大梦初醒:“对,对,绝口不提,那是大哥心头的刺,咱不能碰。” 然而,这一切的低语并未逃过姜美君的耳朵,她站在一旁,表情复杂。 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个孩子是否过于天真,竟以为身旁之人都是聋子? 卫扬的眉头渐渐拧成一团:“你们俩嘀咕什么,什么馄饨铺?”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刚刚还温馨和睦的气氛。 面对大哥突如其来的询问,卫褚与卫晖的表情瞬间凝固,如石雕般僵硬。 姜美君见状,灵机一动,迅速退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看着大哥那坚毅而疲惫的模样,卫晖与卫褚心头不由一阵酸楚。 二人不约而同站起身,各自搬来一张凳子,紧挨着卫扬坐定。 仿佛这样便能传递给大哥无尽的温暖与支持。 卫褚轻轻搭上卫扬的肩膀,声音温润而坚定:“大哥,你的付出,我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苦你自己扛,但我们都从心底里敬佩你。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家的今天,每一顿饱含着肉香的饭菜,都是你用血汗换来的。” 卫晖接着话茬,语气温和中透着坚定:“是啊,大哥,尽管以前你对我总是严厉,还有那些赌博的日子,但现在,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大哥。过去的事,我和二哥都已经翻篇了。将来,我们三兄弟一条心,不管风雨多大,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卫扬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难以辨清方向。 他心中暗自纳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平时顽皮捣蛋的老二老三,此刻竟会如此真诚且深情地向自己吐露心声? 这份突如其来的转变,既让他感动,又让他感到一丝不解。 尽管内心疑云未散,他努力咽下那份不解,轻轻启唇,语气温和而带几分自责:“别这样说,虽然我深知自己作为大哥,在城中的日子里未能尽到应有之责,但你们二人从无怨言,甚至还悄无声息地为我汇去生活所需,让我在这异乡之地得以稍享安逸。每当念及此处,心中便如春日阳光,温暖四溢。” 回想母亲上次进城探望时,手中握着老二老三省吃俭用积攒下的碎银。 每一分钱的流淌,都是他们兄长情深的证明,让他心头更添一份愧疚,为自己年少时未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与爱护。 话音刚落,卫褚与卫晖猛然昂首,脸上错愕与疑惑交织。 仿佛迷雾笼罩的清晨,未知而迷茫。 他们,何时有过如此之举? 心中的诧异如同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着平静的心湖。 然而,沉浸在回忆与思绪之中的卫扬并未察觉弟弟们的惊讶,只顾低下头。 轻轻剥开一颗花生壳,漫不经心地咀嚼,随口问道:“提到了馄饨铺,那是怎么回事?” 卫褚目光停留在大哥那似乎毫不在意的表情上。 语气谨慎,似是怕触碰了什么禁忌:“就是用……用你那次……卖身得来的钱开起来的馄饨铺呀。” 卫晖紧抿嘴唇,眼神闪烁,生怕一个不慎触痛了大哥敏感的神经,选择了沉默,只是暗暗地为自己的大哥心疼。 此言一出,卫扬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声音颤抖着吐露难以置信的疑问:“我们家……开馄饨铺了?” “是的,没错。” 回答简单而肯定,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不合逻辑! 他签订卖身契约,分明是因为无力偿还赌博欠下的债务,不得不以劳力相抵,怎会有人反赠他钱财? 假如悦来酒楼未曾支付他分文,那么家中馄饨铺的启动资金又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如同千斤重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思维陷入混沌。 一旁,误认为提及卖身酒楼之事触动了大哥心事的卫褚与卫晖。 连忙围上前,用尽言语试图慰藉: “大哥,现在家里条件好了,餐餐有肉,你别太往心里去。” “将来,你不仅在娘心中是家的脊梁,在我们心里,也是同样的存在。” 两兄弟拍着胸膛,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坚定承诺,希望能为大哥的心灵带来一丝慰藉。 此刻,卫扬恍若拨云见日,一切的不解有了答案。 难怪…… 难怪他归家后总感到周遭透着股说不出的异样。 第103章了结了最好 以往,去镇上摆摊,总要扛着沉重的炊具与食材,而今,老二老三却能两手空空,轻松上阵。 追问之下,母亲还编织谎言,说什么携带物品过于繁琐。 故而在镇上借友人家中暂存,他竟天真地信以为真! 母亲显然在隐瞒,用心良苦地维护着他那份身为长子的自尊。 家中经济突飞猛进,甚至能雇佣仆役料理家务。 这背后隐藏的真相,竟是母亲暗中开设店铺,独自承受一切! 卫扬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带着几分醉意,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膀,踉跄着走向姜美君的房间,轻轻叩响了门扉。 “娘,娘!” 声音里夹杂着迫切与释然,像是终于找到了那片久违的港湾。 姜美君轻轻转动门把手,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卫扬那双布满血丝、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面仿佛蕴含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辛酸与疲惫。 她连忙将人拉进屋内,手指轻轻一带,门扉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只留下室内的一片宁静。 刚迈进门槛,卫扬便急不可耐地抛出连珠炮般的问题,声线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不解。 “娘,您何时悄悄开了这间飘着馄饨香的小铺?那些启动资金又是从何而来?您宁愿将积蓄投资于这小本生意,也不愿援手帮我还清那如山的赌债?娘,您怎么狠得下心,让我这样一个自幼研墨读书的文弱书生,去承受那份卑微的、服侍他人的辛劳呢?” 姜美君并未急于给出答案,而是缓缓转过身,在一张斑驳的旧椅上安然落座,动作中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 她定睛望着卫扬,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吗?” 卫扬的眸子里,委屈仿佛就要溢出眼眶,化作点点泪光。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纠结万分。 娘亲既然能够经营起店铺,显然经济并不拮据,为何有了钱却不肯帮助自己脱困? 正当他心中疑惑丛生之时,姜美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而坚定,“跪下,我便告诉你所有原因。”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不带丝毫情感波澜,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卫扬的心湖,让他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满脸愕然。 “娘,您让我跪下?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在他的记忆中,即便是最顽劣的行为,最多也只是换来一顿责打,娘从不曾用这种近乎庄严的方式教训自己。 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然而,姜美君的目光依然冷冽,没有半点缓和之意。 “跪下。”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重量。 卫扬的膝盖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弯下,跪倒在地。 他仰起头,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撼,等待着母亲的答案。 姜美君这才徐徐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全家不慎食用了毒蘑菇,你怀孕的妻子因此失足跌倒,险些母子俱损,那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情景。” 她的话如同重锤,让卫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外婆说家中的钱不见了,无人相信,只有我明白,她并未说谎。” 姜美君的目光锋利,直视卫扬,那眼神不容任何反驳。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那些掉入石缝的钱袋,散落在地上的银两,最后都是被你悄悄拾起,据为己有。” 这一番断言,字字千钧,令卫扬背后冷汗涔涔。 他原以为那日的秘密已被时间深埋,未曾想,母亲早已洞悉一切。 “最初,我还为此暗自庆幸,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摆脱与外婆和舅舅之间的纷扰,家中并未因那场意外蒙受损失。可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卫扬,我的亲儿,竟然妄图独自吞下这笔钱!” 姜美君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穿透了所有的伪装与逃避。 卫扬慌忙摇头,试图辩解:“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可是,到了嘴边,他却发现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自圆其说。 姜美君代替他道出了真相,“你只是想拿着那些钱继续赌博,不顾我和你妻子,还有弟弟们的衣食温饱,你的心里只剩下了那赌桌上的疯狂。卫扬,你的行为,让娘感到锥心的失望。” 卫扬无力地跪伏在地上,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放,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迷离。 仅仅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他竟觉得那个自己遥远而陌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 “所以,藏在杏树下的钱,并非遭窃,而是娘您亲自取走的?” 卫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醒悟的光芒。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没错。”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对过往一切最好的解释与了结。 “那……” 卫扬的唇微微翕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下垂,触及地面的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犯下的种种不是。 娘亲的愠怒,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堵住了他所有的辩解与借口,让那未竟之言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头。 “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主动拿出那些钱来,无论是在饭桌上相对无言的静默中,还是第二天我们并肩走在乡间小径上时,乃至后来我特地领你去镇上,看着你忙碌于卖馄饨的身影,那份等待始终不曾离开我心间。”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她的话语中夹杂着深沉的失望与无奈,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我试了,不止一次,我询问、我暗示,希望你能自己醒悟,可最后,等来的竟是你在外欠债的消息。” 说到这里,姜美君的语气微微一顿,仿佛是被过往的辛酸压得喘不过气来,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第104章想继续念书 “卫扬啊,从你蹒跚学步起,我就对你寄予了厚望,梦想着你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却一再让我心寒。我时常自问,是我的教育出了差错,还是命运弄人?想到百年之后,我如何去面对你那在九泉之下的父亲,心中便是阵阵剧痛。” 姜美君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心中的波澜,但那无力感却让她不得不抬起手,半遮住满是疲惫与哀愁的脸庞。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悲凉,仿佛有无数未说尽的苦楚,正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在心中翻腾。 那些年对儿子的期盼与现实的残酷碰撞,化作了一滴滴无声的泪,悄然滑落。 过去的场景,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机会,母亲都在默默观察,静静等待,而他却浑然不觉。 原来,娘亲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而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耐心,给予他改过的机会,而他却视而不见,一次次地挥霍了娘亲的宽容与爱。 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老二老三的关怀。 谢秀芳的细心,以及娘亲的冷淡,如今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们对他的好,反衬出他作为长子的失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 卫扬的脸庞因羞愧而涨得通红,悔恨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啃咬着他脆弱的心灵。 他猛地举起手,用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颊上。 声音清脆而响亮,像是在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宣泄。 “啪!” 空气中回荡着这一记耳光的余音,那是对自己的惩戒,也是对过往无知的告别。 “是儿子不孝,娘,我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在义通的日子里,我没有再赌博一次,我学会了尊重与孝顺,我发誓再不会让您失望。” 卫扬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几乎要决堤而出。 但他请求原谅的话语,却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正当这时,姜美君蓦然站起,缓缓走向卫扬,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头顶,那温暖的触感,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心头的阴霾。 “你知道为什么,当你去了义通之后,我会向老二老三透露,开店的钱其实是出自你的卖身契约吗?” 姜美君的语调突然变得意味深长,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沉而又复杂的教诲,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完全明白的答案。 卫扬的双眼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泪水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闪烁。 脸颊上的不解与疑惑仿佛在无声地向世界诉说着内心的挣扎。 姜美君的声音温暖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心头的寒霜:“我的愿望,无非是让他们明白,即便你曾走过弯路,心中那份对家的眷恋,对你两位兄弟的牵挂,始终如一。” 卫扬的眼神中疑虑更甚,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内心深处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反复盘旋:难道娘真的对我失望透顶,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吗? “儿子啊,即便是千错万错,你依然是娘心头的肉,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亲人。娘或许会失望一千次,但在那一千零一次时,娘的心底总会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娘渴望,你能成为弟弟们的榜样,成为那个能让娘永远引以为豪,心中最为疼爱的孩子。”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渗透进卫扬的心田。 泪滴在卫扬的眼眶里徘徊许久,最终突破防线。 沿着他略显沧桑的脸颊滚落,带着悔恨与释然。 “娘——” 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伴随着卫扬猛地扑进姜美君怀中的动作,他紧紧搂住母亲的腰,肩膀微微颤抖,喉咙中压抑的啜泣声竭力不让自己崩溃。 作为大哥,他必须坚强,门外的两个弟弟正等着他,他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不能让这份脆弱成为他们的负担。 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将卫扬淹没在自责与感动的海洋中。 这场景对于姜美君来说,并非首次,她轻拍着卫扬的。 那双温柔的手似乎拥有安抚一切伤痛的力量:“好啦好啦,你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要学会坚强。” 当哭泣渐渐平息,卫扬抿紧嘴唇,用衣袖胡乱擦拭着眼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孩童般的羞涩:“娘,我...我能再提个请求吗?” 此时此刻,卫扬身上哪还有父亲的威严,更像是个迷路于世间的幼童,渴望着指引和庇护。 “娘,您能不能先借我些钱,让我把那些债给还了。然后,我还想继续念书。” 卫扬的话语中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请求会带来更多的误解,急忙补充道:“我见过许多学识渊博的读书人,他们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教养和智慧,与那些只知道寻欢作乐的人截然不同。我,我也渴望能够成为那样有学问、受人尊敬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眼界的拓宽,卫扬开始逐渐明晰自己真正的追求所在。 昔日读书,更多是为了遵从父母的期望,考取秀才,为家族增添光彩,也让娘在邻里间赢得无数艳羡的目光。 他曾天真地认为,这样的成就足以让他满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朦胧的觉醒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真正的求学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荣耀门楣,其意义应当更为深远。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请求,姜美君没有片刻犹豫:“娘早就在为你筹备了。只是你签下的契约,违约可不仅仅是五两银子那么简单的问题。但娘保证,会加倍努力工作,到了明年春天,一定帮你把钱凑足。” 听到这番话,卫扬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言喻,是感激,是愧疚,更是深深地感动。 他仍旧是娘心中最为疼爱的孩子,这让他觉得无比温馨。 他并不知晓,娘已经默默为他铺好了前往致远书院的道路,那个梦想中的学府大门即将为他敞开。 真相的一部分他已经触及,而另一部分,则隐藏在未来的迷雾之中,是他目前无法想象的。 也许,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后,当卫扬回溯往昔。 第105章防患于未然 他会突然醒悟到,那张赌债背后,隐藏的是娘深沉的爱与不为人知的牺牲。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清晨的村庄被一片温暖所包围。 尽管晨曦初现,太阳尚未完全展露笑颜,空气中却已弥漫着初夏特有的暖意,让人不禁微汗,预示着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正在悄然升起。 卫扬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衣物与日常用品间,每一件物品都被仔细折叠,放入行囊之中。 他的动作虽迅速,却也掩饰不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后背的衣衫更是被辛勤的汗水浸透,形成一片深色的印记。 这标志着他又一次准备踏上前往义通当铺,掌柜职责的征途。 姜美君深知丈夫路途的辛苦,特地为他打包了一整只外皮金黄的烤鸡,确保他在漫长而枯燥的旅途中能够享受一丝家的味道与温暖。 这份心意,不仅藏于食物中,更蕴含着对卫扬深深的关怀与不舍。 谢秀芳怀抱幼儿,那小小的生命在母亲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安详。 她站在门槛上,目光追随着卫扬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不舍与担忧。 那是一种母亲对即将远行的家人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与此同时,卫褚与卫晖兄弟俩早已趁着晨光初现,开始了他们的日常劳作。 他们肩扛沉重的木桶,在村头那口古老的井旁努力着。 井水位的下降让取水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桶水的获取都需要比往常更多的时间与力气。 卫晖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边抱怨边擦拭,言语中透露出对现状的忧虑以及对农活的无奈。 “二哥,你先去照看店铺吧,这挑水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我还得赶着去田里,看看那里的作物是否也需要些滋润。” 卫褚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感激。 姜美君心中却因卫晖的话语泛起层层涟漪,井水的短缺,似乎预示着更大的问题即将到来。 她的内心开始筹划,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行动,为家庭的未来未雨绸缪。 谢秀芳将怀中的孩子轻轻递给卫扬,那小家伙名为小和嘉。 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小和嘉,快来跟爹爹说声再见。” 孩子的天真无邪在这一刻展现无遗,面对卫扬的告别,她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卫扬的心瞬间被这纯净的快乐所融化,不由自主地在女儿嫩滑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情一吻。 “娘,我走了。” 卫扬的话音刚落,姜美君虽口中催促着丈夫勿要拖延,但实际行动中却满载不舍。 一直目送着成大哥的牛车载着卫扬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那背影逐渐模糊,她才缓缓转身,踏上归家的路。 回到家中,姜美君对谢秀芳交代:“秀芳,今日若有需要,就跟周芸说,饿了让她帮忙做饭,娘有些事情要外出处理,可能回来会晚一些。” 随后,她转向周芸,语气中充满歉意与感激:“真是麻烦你了,周芸。” 周芸连忙摇头表示不在意:“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姑你放心去忙吧,嫂子这边我会好好照顾的。” 谢秀芳一脸疑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美君简洁明了地答道:“去买些粮食。” 面对谢秀芳的不解,她解释道:“虽然家里米面尚且充足,但这年景似乎不太乐观,若是庄稼收成不佳,接下来的粮价恐怕要高涨。我们家境还算可以,提前多储备一些粮食总是好的,以防不时之需。” 接着,姜美君又对周芸叮嘱道:“你也最好多准备一些,粮食不易变质,早做准备总比到时候急急忙忙地好。” 周芸爽快答应:“行,回头我就和家里人商量这事。” 这次,姜美君并未前往惯常的满姑镇,而是决定绕道前往大义乡。 那里的粮油店铺素以货量充足闻名。 然而,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同样有着囤粮想法的人并不少。 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他们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今年庄稼的惨淡前景。 “请给我来五百斤小麦粉,外加三百斤大米。” 姜美君的要求一出,整个店铺内顿时响起一阵惊讶的低语。 “怎么会买这么多?”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姜美君展颜一笑,轻松应对:“在满姑镇我开了一家小馄饨馆,虽说店面不大,但顾客络绎不绝,这些粮食正是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需要。” 听到开店的解释,周围的人顿时觉得她的大量购买合情合理,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紧接着,她在另一家店铺又购置了足足一百斤大萝卜与一百斤大白菜,理由仍旧是餐馆的需要。 这一番采购,既是为了家庭的安稳,也体现了姜美君对未来的精明预见。 而成大哥,本是悠然地等候着,见姜美君如此果敢决断,不禁也被这股积极筹备未来的精神所感染。 在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他颤巍巍地添了几袋米和面粉到牛车上,仿佛这样也能为自己和家人增添一份安心。 归途之中,夕阳如血,将蜿蜒小径染上一抹苍凉。 姜美君步伐坚定,面对成大哥投来的探寻目光,她坦诚相对,轻声道:“你也听见了,村里的老一辈忧心忡忡,今年的天象似乎预示着丰收无望,看看这天穹,一滴雨未落,尘土飞扬,多储备些粮食,是为将来打算,也是对家人的一份责任。” 成大哥闻言,眉头稍展,嘴角浮现出一丝赞同:“言之有理,无论何时,粮食都是根本,提前准备总归不是坏事。” 此后的数日,姜美君与成大哥的老旧货车成了村里一道频繁穿梭的风景线。 晨曦初现,直至暮色四合,车轮滚滚,载回的不仅是白花花的大米、沉甸甸的面粉。 还有透亮的食用油和各式调味品,甚至那些在山间难得的草药。 也被她细心地搜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每一次的归来,车上的重量似乎都承载着一份安心与希望。 卫家沟上,清风徐徐,姜美君的话语随风传开,她耐心劝说着每一位相遇的邻里:“朋友们,一起动手准备吧,防患于未然,是我们能给这个家最好的礼物。” 第106章水车 大多数村民,如成大哥、周芸一家。 望着姜美君家中日益充实的储藏室,那份由衷的羡慕渐渐转化为行动的力量,纷纷着手储备。 他们相信,跟随着姜美君的脚步,总不会错。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被说服。 村东头,陈老太与她的儿子姜有财,便是其中的异类。 姜有财不屑地摇头:“简直是胡闹,这当口买粮,价格高得离谱,等夏末初收,新粮一来,这些陈粮还不是贱卖?盲目跟风,愚蠢至极。” 陈老太虽面露担忧,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儿子的看法,母子俩坚持自己的判断,决定静观其变。 姜美君的忙碌没有因此停止,直到地窖的最后一寸空间被粮食填满,她才停下了采购的步伐。 钱包空空,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平静。 一日,周芸心急火燎地闯进姜美君的院子,拉住她的手急切问道:“大妹子,你知道吗,镇上的大米现在贵到什么程度了?” 姜美君心头一紧:“又涨价了?” 周芸神色严峻:“可不是,前两天还只是八文钱一斤,今天一早就变成了十文,你算算,一百斤就是两百文的差价!” 谢秀芳闻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忧虑:“这么贵,谁还买得起啊?” 周芸叹了口气:“怎会没人买?抢购的人不在少数,据说再不买,下个月初还要贵。” 事态发展之快,超乎所有人预料,短短七日,大米的价格便已飙升至十五文一斤,近乎原价的两倍。 村民们议论纷纷,忧虑不已:“这价格,还让人怎么活?” 另一人接话道:“贵也要吃,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没有力气,地里的活儿谁来做?” 更有甚者,赶到店铺却被告知断货:“这么贵还卖光了?老板,你这儿真是一粒米也不剩?” 面对追问,店老板唯有苦笑,无言以对。 “旱灾”二字,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每个家庭的日常。 田埂之间,原本该生机勃勃的作物如今却因缺乏雨水而显得病恹恹,即便午后烈日下村民们的汗水浇灌,也难以挽回其衰败之势。 家中米缸渐空,而市场上的粮价却如同脱缰野马,直线上升。 随着河水潺潺的声音逐渐减弱,乡亲们的笑颜也跟着淡去。 恐慌与不安,如同瘟疫般从一村蔓延至另一村,一户影响到下一户,相同的故事重复上演。 在这些沉重的日子里,人们偶尔得以闲暇。 却也只是共同仰望那依旧晴朗,却似乎遥不可及的蓝天。 心中默默祈愿,渴望着那场能够解救众生的及时雨,降落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 困惑的情绪像夏日里密布的乌云,无力感则如重石压在胸口。 这样的氛围笼罩着姜美君眼前每一个身影,使得整个村庄都显得格外沉闷。 烈日如火球般悬挂天际,炽热的阳光下,姜美君耐心地等待着,最终与满脸狐疑的村长及几位精壮青年一同踏上了前往东大河的路程。 他们的步伐在滚烫的土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每个人都因即将到来的未知而心中忐忑。 这些日子以来,村主任始终避讳着与姜美君的目光交流。 他妻子私下交易、以钱换子的行为,让身为村主任的他在邻里间声誉扫地,愧疚如同利刃在心头不断切割。 虽然姜美君对此并未过分追究,但那份无形中的隔阂却悄然生长,难以轻易消弭。 回想起那天,宋元芳正专心致志地为谢秀芳接生。 不料谢荃怀抱着一个婴儿突然闯入,一场瞒天过海的戏码在紧张与恐惧中上演。 那一瞬间,宋元芳和稳婆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惊惧得几乎窒息。 谢荃兄妹用金钱作为交换条件,触动了宋元芳内心的软肋——她深知谢秀芳在家中的悲惨处境,若是再生女孩,恐怕命运会更加凄凉。 在这复杂的情感交织下,她违心地接受了那笔银钱,但内心深处的道德纠葛却始终无法释怀。 姜美君的出现仿佛是一道温暖的光,他对谢秀芳的疼爱与尊重,让宋元芳既感动又愧疚。 尽管她急忙将所得财物悉数归还,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 夫妻俩却依旧选择了避开人们的目光,深藏于自我惩罚的阴影之下。 而今,姜美君亲自登门拜访,带来了一项神秘的任务,让村主任即便心存忐忑,也只能硬生生地按下心中的不安,跟随着他。 烈日炙烤下,汗水沿着村主任的脸颊滑落,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困惑:“在这等酷热的天气里,我的田地急需灌溉,姜家妹子,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们跑到这里来?” 姜美君闻言,脚步一顿,手指轻轻一挥,指向不远处:“就在这里,张老汉和我小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随着他的指引,众人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位年迈的老人,身旁堆砌着一堆看似普通却又透出不凡气息的木料。 其中一人忍不住伸出手,疑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车轮,可比寻常的车轮复杂许多。” 那件奇特的装置犹如磁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聚拢在张老汉身旁。 “这是水车,”姜美君缓缓解释,“装配完成后,我们无需再一桶桶辛苦提水灌溉,只要转动它,水流就会顺着特制的空心竹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原来,这套水车已被预先组装好,但由于运送不便。 姜美君特意将其拆解,以便携带,打算到了目的地后再行组装复原。 在最初的怀疑与疑惑中,众人在姜美君的指导下,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将水车组装完成。 之后,又是一番努力,终将这庞然大物固定于大东河的湍流之中。 当一切准备就绪,奇迹出现了。 清澈的河水通过巧妙设计的管道,轻柔而又坚定地流淌而出,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怔住了,连同负责运送水车的张老汉也不例外。 尽管姜美君在路途中已对他简单介绍过水车的原理。 第107章无辜的受害者 但亲眼见到这股细流化为滋润土地的生命之源时,那份震撼与惊喜是任何语言都难以描绘的。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如果把水管再延长些,是不是可以直接引到田里去了?” “这样巧妙的水车,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姜美君身上,满是赞赏与好奇。 姜美君微笑着坦白:“这是出自我们那位智慧与胆识并重的县令大人的手笔。未来,不仅仅是我们的村庄,其他深受干旱困扰的地方也将受益于这项发明。” 赞美之声再次响起,众人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县令充满了敬意与感激。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大轮子,怎么就能把水从河里引出来呢?” 村主任卷起裤脚,站在水车旁,仰望着这个看似简单却又蕴含无穷智慧的造物,心中充满了不解与敬畏。 这一天,对于东大河畔的村庄而言,是一个转折点,一场关于创新与希望的启示,悄然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种、生根。 众人脸上挂满了困惑不解的神色,目光在彼此间流转,显然都被这看似简陋实则蕴含奥秘的装置所吸引。 姜美君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浅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悠悠转动的水车,开始了一番细致入微的解说。 “诸位请看,此物虽形似寻常车轮,其内里却是大有乾坤。车轴以坚固的木材制成,恰到好处地嵌于中心,支撑起一圈圈精巧的木制辐条,每根辐条的末端,则巧妙地装配了锋利的刮板与宽大的水斗。” 随着姜美君手指的引导,人群中的目光聚焦于那不起眼的机械结构上,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赞同,“是了,是了,确有此理!” 姜美君接着解释:“正是这些刮板,在流水的推动下,将水巧妙地汇集起来,而那设计精妙的水斗,便是负责承载这些珍贵的水源。随着水车在河水推动下的徐徐旋转,一旦水斗盛满,便会缓缓升起,直至最高点时轻轻倾斜,于是,蓄积多时的水倾泻而出,顺着特意搭建的渡槽,汩汩流向干渴的田地。” 卫晖听罢,眼神中闪烁着敬佩之色,点头道:“母亲您这么一解释,似乎并不复杂,但能首创新法之人,必是拥有非凡智慧与观察力的大智者啊。”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感慨,“的确,智慧的光芒总能在最平凡之处绽放。我也是偶然间在一册古籍中得窥此妙法,可惜未能记住书名,世间学问浩瀚,哪能件件铭记于心呢。” 夜幕低垂时分,卫家沟的男女老少几乎无一缺席。 皆聚集在东大河畔,屏息凝视着水车缓缓运转的奇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翌日,这令人称奇的水车吸引了邻近村落好奇的目光,他们纷纷前来,企图一探究竟。 到了第三日,消息更是如风一般传遍四方,满姑镇以及大义乡的村民们也结伴而来,只为目睹这改写命运的机械运作。 这时,云富县的县令成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革的契机,当即发布集合令,急召全县所有的木匠齐聚县府。 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水车技术遍及全县每一寸土地,点亮民众心中的希望之火。 在这项技术的推动下,曾因干旱而苦不堪言的农民重燃了对生活的热爱。 从卫家沟出发,水车技术逐渐在全县范围内生根发芽,辛勤耕作的农人再也不需在炽烈的日光下挥汗如雨地担水灌溉。 一时的艰辛,在确保了丰收的希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粮食的丰饶,如同坚实的基石,稳稳托起了农民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云富县也因此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繁荣。 某个晴朗的早晨,姜美君信步穿行于热闹的家具街,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这个小偷!休想仗着自己是女子我就会手下留情,速速把偷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让你尝尝断腿的滋味!” 一位绣品店的老板怒气冲冲,一边紧紧抓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乞丐,一边高高扬起拳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女乞丐不甘示弱,大声反驳:“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没有偷窃,这香囊明明是我亲手所绣,属于我自己的。” “狡辩!如此精致的物品,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你一个流浪乞讨之人,哪里可能拥有?” 老板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姜美君走近,温和却坚定地介入问话:“你亲眼见到她行窃了吗?” 他的声音犹如春风化雨,试图为这不公的场景带来一丝公正与冷静。 绣品店老板闻言愣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缓缓答道:“我虽未亲见,但根据多年的行内经验判断,这般精致的香囊,绝非寻常之物,其上绣工之精湛,细腻入微,即便是云富县内赫赫有名的绣娘也难以匹敌,怕是有窃取之嫌啊。” 姜美君见状,轻皱眉头,为那女孩辩护道:“莫论香囊来源如何,仅凭臆测便妄下结论,实为不公。或许,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绣品店老板正欲开口辩驳,姜美君抢先一步,语气柔和而坚定:“我能理解您的立场,一位衣衫褴褛的乞儿,极易成为嫌疑的对象。然而,您可曾想过,如今旱灾肆虐,尤其是西北之地,更是哀鸿遍野,草木皆枯,逃亡者不计其数,她或许正是这场灾难中的无辜受害者之一。”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绣品店老板不由得沉默,面露沉思之色。 正当气氛凝重之际,女孩急切的声音响起:“我会绣花,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眼神里满是对尊严的维护,却因长时间的饥饿和疲惫显得格外虚弱。 姜美君闻言,目光一亮,仔细打量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当真?” 女孩点了点头,语气越发微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真的,若不信,我……” 言未毕,身体一软,竟直接晕厥过去。 第108章送二丫到城里 绣品店老板心地善良,见此情景,不假思索地与姜美君一同将女孩轻轻抱起,安置于店内。 他们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些稀粥,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渐渐苏醒过来。 姜美君取来一块洁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略显脏污的脸庞,随着污渍褪去,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逐渐显露,宛如初绽的百合,纯洁而脆弱。 “多谢二位相救,我只是……饿得太久了。” 女孩害羞地低下头,向姜美君和绣品店老板表示感谢。 目睹她的柔弱无助,绣品店老板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是我错怪你了,看你这副模样,必是逃荒而来,对不对?” 女孩点头默认,轻声介绍自己:“我叫袁梦,原本住在沛县,因饥荒逃难至此,不幸途中与家人分散。” 对话间,姜美君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店外那块转让告示上,心生好奇,遂抬头询问绣品店老板:“老板,我注意到你门前挂着转让的牌子,这是打算将店铺出手吗?” 绣品店老板先是一愣,旋即反问道:“你有兴趣接手?” 姜美君微笑着,言语间留有余地:“确有此意,只是还在考虑经营绣坊是否可行。” 绣品店老板听闻此言,立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这么说吧,这家店的位置绝佳,即便是盲人经过,也会被这里的热闹吸引进来瞧瞧。” 此言一出,不仅姜美君,就连一旁的袁梦也忍俊不禁,笑声中透着几分温馨。 绣品店老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哎,今年生意实在难做,人们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闲钱光顾这些雅趣之物。我也是因为急需用钱,才想着能早点转出去。” 姜美君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盘算。 她本是为了寻觅一家合适的店面,无意中踏入此地。 尽管店铺陈设略显老旧,但地理位置的优越却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姜美君站在绣坊门前,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着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铺。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与谨慎,“你的店打算怎么卖?”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老板闻言,脸上浮现出一种夹杂着不舍与无奈的复杂神情,仿佛是在回忆往昔的辉煌。 “这店大约五十平米,上下两层,结构紧凑,布局合理。在市场繁荣时期,这样的店面至少能卖出三百两银子的好价钱。不过,如今时局略显艰难,我愿意便宜处理,你若真心想要,给二百七十两银子就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却又故意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似乎在期待对方的进一步谈判。 听到这个数字,姜美君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二百七十两银子,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几年的收入总和。 别说她独自承担,即便是把她一家六口的全部家当算上,也无法企及这样的天文数字。 因此,她眉头微蹙,巧妙地转换了策略,“我家里孩子们都不太赞同我直接购买店面,不如我们先从租赁开始,如何?” 她的提议中带着试探,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合理的解决方案。 绣坊的掌柜闻言,面露难色,摇摇头,摆出一副决绝的姿态,“不成,我这店是必须出售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话音落下,他那坚决的眼神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美君见状,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去,身影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然而,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之际,掌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匆忙间追出门外,急切地喊道:“大妹子,如果你真心想租这店,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姜美君脚步一顿,目光中闪烁着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没错,我确实有心租下它。” 掌柜闻言,态度明显软化下来,“那好吧,租给你也可以,但我们得签一份长期合同,最少三年,这样双方都有保障。” “没问题。” 姜美君答应得爽快,心中已有了盘算。 于是,随着午后的阳光逐渐倾斜,姜美君手持新签订的合同,正式成为这家绣坊的新主人。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憧憬。 就在这时,袁梦,一个机灵的女孩,自告奋勇地提出请求,“姜姐,我能留在您的店里担任绣娘吗?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刺绣我都能够驾驭,而且我有信心,我的作品会比现有的更加精致出色。” 她的语气中既有自信,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袁梦紧接着补上一句,“我不需要工钱,只求您能收留我在这里工作。” 姜美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她亲切地拉过袁梦的手,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还是叫我姜姨亲切。正巧,我也正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袁梦愣了片刻,疑惑不解地追问:“是什么问题呢?” 至于姜美君接下来将如何回答,以及这场对话又将引向何方,都是后话了。 而在另一处,姜美君与姜秀秀的对话则是火药味十足。 姜秀秀的双眸因惊讶而放大,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要把二丫送到城里去?她快要定亲了,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姜美君迎着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决地反问:“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让她定亲?” 姜秀秀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我也是没办法,二丫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而且通过定亲能得到彩礼,家里的压力也能减轻一些。有财最近总是在催促我帮他筹备婚礼,几乎是每隔几天就要提一次,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出路。” 说到这里,姜秀秀突然投给姜美君一个不满的眼神,“如果你能帮有财一把,分担一些经济压力,也不至于让我一个人这么为难。” 姜美君听罢,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是没看透这背后的道理啊。” 说完,她不再理会姜秀秀的抱怨,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张二丫身上,温柔地询问,“好孩子,告诉姨,你心里是真的想嫁人吗?” 第109章无情的牺牲品 张二丫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拒绝,“不想,娘给我找的婆家不好,我听说那个人之前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姜秀秀听到女儿的回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带上了几分严厉,“你这孩子懂什么?他虽然年纪稍大,但却是个懂得心疼人的好男人。再说了,他的家庭条件比咱们家好太多,嫁过去总比在家里受苦强吧?” 这场围绕着张二丫未来命运的争论,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你都说我是小孩子,还非让我嫁人。” 二丫的眼眶微红,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满与稚嫩的倔强。 或许是因为有姜美君这位平日里威严而又不失温柔的姨母在场,给予了一丝依靠,让她敢于在母亲面前吐露自己的委屈与不解。 屋里,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斑驳的墙壁,张老汉和张老太闻声蹒跚而出,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无奈。 张老汉的身形因长年劳作显得瘦削而佝偻,他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子对姜美君说:“孩子她姨,你得帮我们劝劝秀秀,二丫可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怎能因为娘家那点子事,就随意牺牲了孩子的幸福呢?” 张老太在一旁,手扶着腰,岁月和疾病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每咳一声,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眼中泛着泪花:“秀秀啊,当娘的哪能不心疼自己的闺女,二丫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就给她挑户好人家,别让咱们家的血脉委屈了。” 姜秀秀的面色瞬间黯淡下来,仿佛积压已久的苦楚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爹、娘,你们这么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二丫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会害她?当年若不是我坚决反对,有财差点就把她许给了任家那个痴儿,我这当娘的心,难道你们不明白?” 转而面对姜美君,姜秀秀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责怪,也有求助:“大姐,你就别再假装同情了。当初向你借那区区二两银子救急,你都不愿意。如果你真心为我们着想,真心疼爱二丫,拿出那点银子给有财应急,他又怎会如此逼我?” 言罢,姜秀秀再也忍不住,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哽咽道:“我也是个母亲,谁不想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你们都只顾给我压力,我又能怎么办?我选的这户人家至少经济宽裕,保证二丫衣食无忧,你们凭什么质疑我的选择?” 姜美君沉默片刻,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她轻柔地抬起手,为姜秀秀拭去眼角的泪痕:“正因为如此,我才提议送二丫离开这里。只要二丫不在,有财又如何去逼迫你?” “可是,”姜秀秀的声音带着颤抖,“二丫万一真的走了,有财该怎么办?他岂不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她的目光呆滞,嘴唇因紧张而不自觉地颤动,内心的挣扎与无助显露无遗。 张老太闻言,气得直发抖,若非身体状况不允许,定要狠狠教训一番这个看似无情的儿媳。 她无力地跺脚,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与失望:“姜秀秀,姜秀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分寸?是那个没出息的弟弟重要,还是你的亲骨肉二丫重要?” 张老汉则是气得不愿再多说一句,转而对姜美君寄托最后的希望:“孩子她姨,你说要送二丫到城里,具体是去哪里?是不是和卫扬一起?村里人都知道卫扬在县城立了足,如果能让二丫跟着他,好歹有个亲戚能照顾一下。”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深思:“并非如此简单。我为咱二丫找了一位精通刺绣的师父,让她学一门好手艺。日后,即便不依附于婚姻,不依赖男人,二丫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立足于世,活出自己的风采。” 这一番话,不仅是对未来的规划,更是对二丫独立自主人生的期待与承诺。 姜美君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满是柔情似水。 她的眼神如同温暖的春阳,缓缓转向身旁的张二丫,轻声细语道:“妞儿,你心里可愿意?” 张二丫的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兴奋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姜美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当着姜秀秀的面,毫无保留地透露了那个夜晚将秘密带走张二丫的计划,空气里顿时充满了紧张与微妙。 “不可以!她哪儿也不能去!” 姜秀秀猛然打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姜美君侧身,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直望进姜秀秀的眼底。 “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因为姜有财的一门亲事,就牺牲掉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吗?” 姜美君的话语如锋利的刀刃,直刺心扉。 “我……” 姜秀秀一时语塞,满脸纠结。 “姜有财自小便是吸尽了我们姐妹心血的存在,难道你现在还要让自己的骨肉成为他下一个无情的牺牲品吗?” 姜美君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痛楚。 “不是,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抉择。娘若知道妞儿偷偷离开,定会心痛欲绝!不行,我不能这样做,这太不孝了!” 姜秀秀情绪崩溃,突然尖声哭喊,奋力推开姜美君,“娘已经承受了一个不孝女的痛,我不能再次伤她的心。你快走,求你快走吧!” 在月光淡薄的夜晚,姜美君被推搡出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临别前,在院门口,她回首朝张二丫眨了眨眼睛。 那眼神里满是鼓励与寄托,仿佛在默默传递着:机智些,要勇敢地握住自己命运的缰绳。 当夜深人静,月隐星疏之时,姜美君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成家的门外。 门缝里,早有准备的成家二老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 将穿着整洁、神情复杂的张二丫轻轻地推送出来。 “爷爷、奶奶,我走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对于这个村庄里的孩子们来说,县城如同梦幻般的远方, 第110章一家人撕破脸 张二丫感到此行之后,归期难测,不禁泪如雨下。 成家二老目睹此景,心中同样是酸甜苦辣交织一片。 “快走吧,别让你娘发现了。” 姜美君紧抱着张二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那昏暗的屋内,姜秀秀紧紧捂着嘴,从窗缝中目送着女儿那逐渐远去的弱小背影,直至其消逝于夜幕的尽头。 这一刻,她深知自己背叛了母亲,却也迷茫于何为真正的正道。 这一夜,显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都如同寒冰刺骨。 晨曦初现,陈老太太急促的步伐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直奔二女儿家门前。 “秀秀啊,今天没别的事吧?跟我一起去找媒婆,把婚事定了。听说一订婚,彩礼就能到手了。”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张老太太愤怒地反驳:“呸!你愿意嫁谁嫁谁,我孙女还小,即使说要嫁人,也别想打我家彩礼的主意。” 话音未落,一口痰狠狠地被啐在地上,张老太太的态度坚决而不失锋芒。 面对如此强硬的回应,陈老太太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怒斥道:“你这老不死的,不是一直靠我女儿养活吗?这户人家,早就由我女儿做主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份?都半只脚踏入黄土的人了,还这么嚣张,不怕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归西吗?” 双方的争吵如同烈火烹油,使得这个清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对立。 姜秀秀的脚步刚刚从简陋的茅房外那条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响起,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自然清新,她紧了紧手中的衣摆,眉头微皱,心中暗道又是一场风暴将至。 还未及踏入院门,娘与婆婆那尖锐的争执声便已穿透薄墙,清晰可闻。 “娘,话少说两句吧,别再让隔壁的老刘听见了。” 姜秀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她心里清楚,邻里间和睦最为重要,尤其是在这个小村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波澜。 “怕啥?他那人,就是十根棍子下去,也问不出一个屁来。” 陈老太太满脸不在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多年的相处使她深谙成家人的脾性,那份和善几近懦弱,让她愈发无所顾忌。 “哎,说起我家妞儿呢?难不成没看见姥姥来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陈老太太环视四周,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毕竟,按照往常的习惯,乖巧的张二丫总是第一时间就会跑出来迎接自己,今天却意外地不见踪影。 “不见了!” 张老太太故意提高嗓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得意之色。 “啥?你说啥不见了?我问的是二丫呢!” 陈老太太的视线立刻转向女儿,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解。 姜美君双手紧攥着衣襟,目光躲闪,话语间透着几分犹豫:“我……我不知道,早上起床就没见到她了。” 陈老太太一听,满脸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无缘无故消失。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不成?” 不待回答,陈老太太便开始在成家四处搜寻,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都不放过。 然而,日头渐渐西斜,她的努力最终化为泡影,张二丫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 今日的张老太太显得格外精神,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她那爽朗的笑声中夹杂着几分尖酸与得意,眼神如同寒冰般冷冽,直勾勾地盯着姜秀秀母女:“想让我孙女成为你们姜家的苦力,门都没有!人找不到了吧,找不到最好!我看你们还能拿什么肮脏手段来对付我孙女,呸!” 面对这赤裸裸的指责,陈老太太怒火中烧,手指几乎要戳到张老太太的鼻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老不死的,是不是你把妞儿藏起来了?快说,藏哪儿了?” 说着,便要动手。 姜秀秀眼疾手快,挡在了两人中间,焦急地劝解:“妈,别这样,婆婆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她的眼神中既有担忧,也有对即将失控局面的恐惧。 而这一切,恰巧被刚从山林归来的刘青山看在眼里。 他手里提着一只辛苦猎来的野兔,脸上还挂着疲惫的汗水,一进门就撞见这一幕。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手轻轻一甩,野兔落在了地上,转而抓起了旁边的柴刀,沉声道:“谁敢动我妈一下试试!”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让人不敢小觑。 陈老太太在这股气势面前退缩了,而张老太太则是喜上眉梢,她紧紧抓住刘青山的手臂,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 朝着陈老太太啐了一口,言语刻薄:“你这不要脸的老妖婆,就该断子绝孙!你的浑小子这辈子也别想娶妻生子!” 这些话,句句如针,深深刺进了陈老太太的心里。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顾不上一切,包括刘青山手中那明晃晃的刀锋,直冲向前。 这一幕,引得四邻八舍纷纷探出头来,最终在众人的合力劝阻下,两位老人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然而,喧嚣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 张二丫,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究竟去了哪里? 成家的两位老人此刻情景颇为凄凉,老夫人捂着胸口,脸上痛苦的纹路深刻,仿佛每一声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心痛;老爷爷则双手紧紧抱住头颅,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天旋地转的迷茫。 两人面对询问,只能无助地摇头,最终在家人搀扶之下,踉跄着步伐,回到床上,沉重的身躯缓缓沉入床褥之中。 姜秀秀目睹这一幕,心中波澜起伏,那抹不易察觉的嘴角微动。 仿佛是内心深处情感的轻微泄露,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深邃,既有无奈也有坚决,更有几分难以名状的苦楚。 “昨日,我那姐姐上门,提出要带走妞儿,我自然是拒绝了。岂料,今晨醒来,却发现妞儿踪影全无,我亦不知她被带至何方。” 第111章一件艺术品 姜秀秀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与对亲人的担忧交织而成的细弦。 陈老太一听此言,立刻像被火苗点着的干草,情绪瞬间高涨。 “什么!姜美君那狐媚子竟敢把妞儿拐走?!自家兄弟不帮就算了,还来碍手碍脚,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看我不亲手收拾了她!” 怒斥间,陈老太与姜有财如同两道旋风,直奔姜美君的住处。 然而,命运似乎与他们开了个玩笑,姜美君并不在家,就连卫褚和卫晖也恰好外出至镇上。 母子俩在门外咒骂半晌,除了空气,没有任何回应。 谢秀芳和周芸则抱着熟睡的孩子躲在屋内,她们默契地做出噤声的手势,室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树叶轻轻摩擦的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陈老太与姜有财的怒气渐渐消耗在无声的空气中。 仿佛拳头击中软绵绵的棉花,无处宣泄,反倒是憋出了一股更为强烈的怒意。 “我就不相信她能躲一辈子!妈,我们先回去,等那狐狸精一露面,再和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姜有财咬牙切齿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能躲到天边去不成!” 陈老太愤愤地丢下这句话,拽着儿子,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在云富县的一隅,姜美君早已带着张二丫找到了表哥卫扬,安排他定期去绣坊照看小表妹。 她还特别叮咛张二丫,遇到任何困难,务必去找卫扬帮忙。 这并非出于对人的恶意揣测,而是对于完全陌生的袁梦。 将年幼的张二丫全权托付,姜美君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以防万一。 卫扬在得知绣坊的位置后,意外地表示自己对那里有些印象,因为它紧邻着薛坪的家。 姜美君听到这里,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又添了几分安心。 “我只是好奇,现在世道艰难,不论城市乡村,人们都在为生计挣扎,妈你为何还要费心经营一家绣坊呢?” 卫扬满脸困惑,对于母亲的许多决策,他开始感到越来越难以理解。 姜美君眼神闪烁着希冀之光,“生意不好做只是暂时的,况且我的绣坊所受影响相对较小,毕竟它不同于普通的营生。” “怎会不受影响?人都快饿肚子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买那些精美的绣品?” 卫扬的质疑声中透露出不解。 姜美君轻轻一笑,神秘而自信,“那绣品自然不是为了普通百姓准备的。” 卫扬闻言,茫然地抬头望向她。 姜美君接续说道:“我要让妈的绣坊声名大噪,专门吸引富贵人家的目光,赚取他们的钱财。” 这想法源自她在现代社会领悟到的商业真谛。 卫扬闻言,嘴角渐渐扬起,眼中的笑意加深。 看着姜美君那副认真而又略显稚嫩的表情,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能做成这件事吗?” 姜美君的好胜心被瞬间激发,眼神中燃烧起了战斗的火焰。 卫扬连忙收起笑意,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好委婉地提出疑问:“可是,妈妈自己并不会刺绣吧?我们从小到大的衣物,基本是二姨一手包办的。”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等待着姜美君的回答。 不论是原主,那个未曾谋面却据闻对刺绣一窍不通的女子,还是现在穿越而来的她,确实都未曾触及过刺绣这门细腻的手艺。 但这无伤大雅,因为她深知,赚钱的法门不仅仅局限于手艺本身。 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刘备,也不见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却能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与仁德之心,让众多豪杰心甘情愿誓死相随。 同理,她只需掌握经营之术,擅长店面管理。 懂得如何慧眼识人,巧妙运用人才,未必不能在这刺绣一行闯出一番天地。 心中笃定,姜美君挺直了腰板,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你等着瞧吧,看妈怎么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这句话里,既有着不服输的倔强,也藏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袁梦,这位看似平凡却又身怀绝技的女子,果然没有让姜美君失望。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她的指尖便如同被魔法点燃,于一方素帕上勾勒出生动无比的图案。 那些繁复的线条,细腻的色彩搭配,共同编织出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姜美君目睹此景,只觉眼前的手帕已不仅仅是简单的织物。 而是一幅生动活泼的画卷,其上的蝴蝶翅膀似乎正微微颤抖,随时准备振翅高飞,逃离二维世界的束缚。 “这……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奇迹,栩栩如生,每一丝细节都仿佛拥有了生命。” 姜美君的声音里满是震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如同信徒面对圣物一般,轻轻掠过那细腻的针脚。 生怕自己粗粝的指腹破坏了这份完美,亵渎了这凝结了袁梦心血的艺术结晶。 袁梦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她性格清冷,即便是在这样直接的赞美面前,也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流转着淡然。 仿佛外界的赞誉与她无关,她所在乎的仅是手中针线间流淌的宁静与满足。 姜美君深感此物必能引来识货之人,于是立刻嘱咐袁梦继续她的创作。 自己则将这块珍贵的手帕小心包裹,带着满满的期待,踏上了前往县衙的路途。 在她心中,县令夫人武商晚品味高雅,又兼备财力,是最有可能被这份精妙绣品吸引的顾客。 遗憾的是,姜美君忽略了一个现实。 县令一家的生活远非表面上那样风光。 武商晚虽然对这块手帕喜爱有加,却不得不遗憾地婉拒:“实不相瞒,家中大部分银两都用在了官府的日常开支以及最近父亲大人亲自出资打造的水车项目上。” 言谈间,姜美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遍布云富县。 为百姓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水车,全靠成轩一己之力支撑而成,不禁对其更加敬佩。 “但也不必灰心,我可以将它展示给董夫人和程夫人看,她们或许会对这样的艺术品产生兴趣。” 第112章自食恶果 武商晚的一句话,为这次交谈带来了新的转机。 姜美君灵机一动,立刻接话:“如此甚好,过几日我再为您带来更多佳作,让诸位夫人也能从中挑选一二,享受这份来自针尖的艺术。” “那就辛苦你了。” 武商晚的语气中满是感激。 姜美君连忙鞠躬致谢:“哪里,多亏了成夫人的提点。” 而武商晚却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真诚:“应是我代老爷向你致谢,你设计的水车图纸解救了无数百姓于水患之中,实在是解决了老爷心头的一大难题。” 这一瞬间,两位女子之间建立了深厚的默契与敬意。 皆因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姜美君嘴角含笑,眉眼间洋溢着温暖与智慧,声音中透着几分轻松与自嘲:“老爷心怀苍生,胸襟广阔,若换成一个只知自保、无所作为的县令,恐怕我这区一介女流之辈,早被拒之门外,哪里还能站在这儿与老爷谈笑风生呢。” 此语一出,空气中似乎流转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旁听者皆暗自点头,心照不宣。 确实,世上有太多人心存偏见,仅仅因为姜美君身为女子。 或许连一席谈话的机会都不屑给予,更别说聆听她的建议和求助了。 在告别县令府邸的那一刻,姜美君的内心已悄然绘制出一幅新的商业蓝图。 她思量着,如若那位在商场上颇具影响力的武商晚愿意伸出援手,她便可请其担任中介,每卖出一件绣品,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作为酬谢。 这不仅是一种合作,更是对传统技艺与现代商业结合的一次尝试。 然而,姜美君深知,要想这条路走得长远,仅凭袁梦一人的力量显然不够。 人毕竟不是永动机,需要休息,也需要团队的支持。 因此,她计划招募几位手艺精湛的绣娘,以保证产能和质量。 更重要的是,她萌生了自行培养绣娘的想法,希望建立起一个既能传承古老技艺,又能适应市场需求的绣坊。 归家的路总是那么温馨而熟悉,刚踏入门槛。 谢秀芳那温柔的声音便轻轻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娘,您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 语气里满是对母亲的关心与好奇。 姜美君闻声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身上,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秀芳,你科学过刺绣?哪怕是略知一二也行。” 谢秀芳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羞涩地道:“略懂一二,但绣出来的花样并不美观。” 言语间带着对自己手艺的不自信。 “会就是好事,等小弟妹们再长大一些,娘就送你去专业的绣坊学习,怎么样?” 姜美君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她不仅是为了女儿将来能有一技之长,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谢秀芳体验到自我价值的实现。 谢秀芳没有犹豫,立即应允下来,心里揣测着,母亲可能是看自己平日在家空闲。 想让自己多学一门手艺,补贴家用,也好让家里生活更加宽裕。 谈话间,谢秀芳突然提及了日间的风波:“娘,二姨家的小表妹真的被您接来了吗?今天外婆和舅舅都来家里闹腾了。” 姜美君轻轻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奇怪,我娘和姜有财怎么知道是我把孩子接走的呢?” 谢秀芳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难道是二姑姑姜秀秀说出去的?” 在她看来,这个二姑姑平时行事不太稳重,最有可能是消息泄露的源头。 姜美君一听,心中已然明了。 在这个家里,除了那个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二妹,没有人会轻易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正当母女俩交谈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姜有财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外,大声叫嚣:“姜美君,你终于舍得回家了!张二丫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他挺着腰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却被家中的卫褚和卫晖两兄弟挡在门外,场面显得颇为紧张。 姜美君缓缓步入前厅,目光冷漠地扫过姜有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这事儿与你何干?” 回想起往昔,她曾无私奉献,只为维系家庭和睦,却不曾得到过姜有财半句感激。 时至今日,只要她的做法稍有不合他的心意,迎接她的便是这等无理取闹的责难。 所幸,经历了无数风雨,她的心已经变得坚硬如铁,不再轻易被他的冷言冷语所伤。 面对姜有财的无端指责,姜美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明明从小享受着父母更多的关爱,他却依然能够理直气壮地再此叫嚣,毫无自省之意。 “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娘从小就偏袒于我,所以你就事事与我作对,不让我娶上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是吧?” 姜有财的言语中夹杂着怨恨与不甘。 姜美君心底一片冰凉,对于这种被偏爱者的无知无觉,她感到既悲哀又失望。 “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用如此卑劣的态度对待亲人,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讽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你这是在咒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言不逊,是不是太久没挨打了?” 姜有财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企图硬闯,却在迎上卫褚和卫晖两人并肩站立、如山般不可撼动的身姿时,顿时气势全无,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脸上那股嚣张的气焰也在瞬间熄灭了大半。 “姜美君,你究竟把妞儿那可怜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说来听听,或许今日这事咱们还能当作没发生过。” 姜有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企图以退为进。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想听?自己挖地三尺去找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有财闻言,气得面红耳赤,几乎要跳起来。 “老二、老三,还不快把这只吠个不停的疯狗给我拖出去!” 第113章扮演伟大的母亲 姜美君没了耐性,话语简洁而冷硬,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有财曾吃过姜美君不少苦头,深知硬碰硬绝非上策。 二话不说,转身便是一阵风似的溜走了,生怕慢了一步又得吃些苦头。 谢秀芳趴在雕花木窗框旁,眼神穿过半掩的窗帘缝隙,静静目睹院中这一幕。 那些画面,如同旧时放映的黑白电影,在脑海中缓缓铺展开来。 记忆被拉回到多年前,每一次舅舅前来生事。 婆婆总是选择默默承受,尽力满足他那些无理至极的要求,只为了家族表面的和谐。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不谙世事,未曾察觉其中的辛酸与无奈。 而今再忆,心中五味杂陈,眉头不由得深锁。 懊悔自己曾经的懵懂与无知,暗自庆幸如今的自己多了几分果断与勇气。 “娘,我们真的不管舅舅了吗?” 卫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怯生生地望向姜美君,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不管,他若依旧这般肆意妄为,不顾后果,那么独身一生也是咎由自取。”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冰,锋利而冷酷。 回想起姜有财对待前两任妻子的态度,姜美君更是心寒。 第一位妻子因受不了姜母的百般刁难和姜有财的暴力相待,最终心灰意冷,选择了逃离。 而第二任妻子虽然让姜母收敛了些,但姜有财却因为对方不够温顺而横加挑剔。 甚至自我标榜打妻子是正当的管教方式,最终导致女方家人愤然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姜美君的心中满是鄙夷与无奈,姜有财的现状,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娘,天都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见姜美君利索地卷起袖子,预备出门,卫褚与卫晖两兄弟满脸疑惑,连忙追问。 姜美君转头,神色坚定:“你们俩随我一起去。” “去哪里呢?” 兄弟二人不解。 “去教育那些迷糊的人,让他们清醒清醒。” 姜美君的语调里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坚决。 姜有财方才在门口的闹腾,她断定姜秀秀不可能毫不留情。 曾经,姜秀秀梨花带雨地恳求她出手相助自己的女儿,而今,她帮了忙,得到的却是背后的算计。 这份背叛的滋味,她必须讨回来。 恰巧,夜色中,姜秀秀与刘青山正在院子一角忙碌地劈柴。 姜美君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开门见山地质问道:“是不是你向姜有财透露,张二丫是我带走的?” 面对质问,姜秀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乱之中试图掩饰:“我……我不知道是你带走了她,娘询问时,我只是猜测,或许是你……” 她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犹豫和心虚。 未等她话说完,姜美君已上前一步,手臂猛然抬起,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啪”,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落在了姜秀秀的脸上。 这一击,迅速而果断,让姜秀秀措手不及。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先是惊愕,继而是难以置信的痛楚,缓缓转头看向姜美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自童年的嬉闹之后,已有二十多年,她从未遭受过大姐如此严厉的体罚。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了,往日姐妹间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巴掌之下,碎了一地。 为何在这宁静的午后,骤然间风云色变,突施辣手,打破了往日的和谐宁静? “大姐,这是为何啊?阳光正好,人心也应该如这天气般温暖,你却为何要挥动那冰冷的手,对亲人施以暴力?” 刘青山一脸茫然与不解,连忙将满眼惊恐的姜秀秀护在身后,他的眼神如同警惕的鹰,紧紧盯着姜美君,仿佛要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这场风暴的源头。 姜美君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纷扰,直接锁定在姜秀秀身上,对于刘青山的质问,她没有丝毫回应,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对真相的坚持,也是对误解的无奈。 “我承认,是我将二丫悄悄带走,安排她去学习那能安身立命的刺绣技艺,但这背后,隐藏的是一颗作为长辈的苦心。你可知道,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为了她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你,作为她的母亲,本应是我最坚实的盟友,却在背地里,用那些温柔的谎言,企图绊住她前行的脚步。” 姜秀秀侧过头,眼含泪光,声音细弱蚊蚋地辩解:“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娘会担心,所以才没有透露二丫的去向,她们找不到的,找不到了……” 姜美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笑中包含了太多的讽刺与失望:“所以,你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在保护她,是在扮演一个伟大的母亲角色?真是可笑至极。” 面对这样的指责,姜秀秀的嘴唇微颤,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她的眼神中既有迷茫也有无辜,仿佛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记得吗?是你亲口恳求于我,希望我能帮助二丫摆脱早婚的命运,为她找一位技艺高超的刺绣师傅。我答应了,我用尽心力为她铺路,而你呢?转瞬间,就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姜有财跑到我的家中胡闹,企图破坏这一切。你既想要扮演一个慈母的角色,又想在母亲和姜有财面前维持一个乖巧女儿、善解人意姐姐的形象,如此两面三刀,到头来,却只将我一人推向那恶人的位置。” 姜美君说到这里,胸腔内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她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姜有财的闹腾,更多的是因为姜秀秀背后的暗箭。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 为了让二丫能够飞翔,可换来的却是这般的误解与背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刘春山在旁,终于恍然大悟,先前对姜美君的敌意与防备瞬间烟消云散。 他迈步向前,语气温和而真挚:“我理解了,您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为了她的未来。姐,别再生气了,秀秀她性子柔弱,心里肯定不愿意将您卷入是非之中,但她太害怕面对冲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乱了阵脚。” 第114章让孩子来借东西 姜秀秀闻言,头垂得更低,仿佛一个犯了错却无处申辩的孩子,刘青山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至少应该有个表示,她这才嗫嚅着,试图向姜美君表达歉意。 然而,姜美君挥手打断了她未及出口的话语:“不必道歉了,你的内心并未真正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总是我,那个被视为恶人的母亲,怎么会是你呢,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宝贝。” “大姐……” 姜秀秀轻声呼唤,带着一丝无助。 姜美君却已无心纠缠,拉起两个儿子,决然转身离开。 幸而有刘春山这般明辨是非之人,不然,以姜秀秀的糊涂,恐怕早已让事态恶化到需要孩子们介入的地步。 至于陈老太,当她得知姜美君的所谓“放肆行径”,在家中怒不可遏,咒骂声穿透屋梁:“姜美君,你这无法无天的逆子!连亲弟弟亲妹妹都不放过,咱们姜家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定不会原谅你!等你死后,必将在阴间遭受无尽的折磨,等着吧,总有一天雷公会来收了你这孽障!” 尽管陈老太太口中谩骂的言辞颇为尖锐刺耳,但在那圈自家篱笆围成的小天地里。 她的愤懑仿佛被无形的界限所束缚,再也不复往昔那般,敢公然跑到卫家大门口上演一番闹剧。 毕竟,眼下的姜美君,已在乡亲们的口耳相传中,化身为一个“狂人”的形象,一个关于疯狂与不可预测的传说。 人们都知道,她似乎已将世俗的伦理道德抛诸脑后,任何人,只要稍有不慎触怒了她,便会莫名其妙地陷入困境。 整个人如同被理智的缰绳彻底抛弃,游走在边缘的荒原上。 对此,作为生养她的母亲,陈老太太心中自然免不了担忧,万一女儿哪天真的失了控,自己这副年迈的身躯恐怕难以承受其重。 可喜的是,这些时日,家中倒是出奇的平静,没有波澜,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宁静。 而这个夜晚,随着饭香逐渐散去,崔家的铁蛋。 一个皮肤被夏日烈阳晒得黝黑发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野性与活力的十岁少年,带着村里其他几个同样充满朝气的孩子,静静地伫立在院子的门外。 他的声音清澈而响亮,穿过微风,轻轻敲打着院内的每一寸空气:“姨奶,我爸妈让我给您捎个话,说是家里急需五斗米,不知道能不能借我们。如果方便的话,等您家吃完晚饭,让我二舅或者三舅过来拿行不行?” 屋内,饭桌旁的所有目光,几乎在同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吸引过去,如同夜空中所有的星辰都汇聚到了一点。 在这个村落里,家家户户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姜美君与崔家的老太太算得上是远房的表姐妹。 而陈老太太则是崔家老太太的表姨,因此,铁蛋的这一声“姨奶”,倒也不失为一种恰如其分的称呼。 姜美君不禁微微一怔,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是说,让我们主动把米送到你家去?” 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铁蛋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眼睛闪烁着少年特有的纯真与机灵,他体贴地补充道:“不着急的,完全可以等你们吃过饭后再送,我们不赶时间。” 话说完毕,他便如同一只脱兔,与伙伴们嬉笑打闹着,消失在了夜色的掩护之下。 餐桌边,卫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头拧成了一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当初娘亲费心囤积粮食的时候,他们家的人是瞎了吗?为何不跟着一起准备?现今镇上的店铺早就被扫荡一空,纵使腰缠万贯也难求一粒米,这个时候居然打起了我们家的主意。” 卫晖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不悦:“哪有借钱借物还让人送货上门的道理?更过分的是,借东西这样的事情,大人不出面,只派个孩子来,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谢秀芳则用柔和许多的语调,尝试着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也许崔家的两口子碍于情面,拉不下脸来亲自开口,这才让孩子们代劳的。” 然而,卫晖对此显然不以为然:“拉不下脸?我看他们不过是害怕村里的人笑话他们家里揭不开锅了,却不怕我们笑话?还要我们送货上门,我看他们面子大得很呢。” 这时,卫褚抬头看向母亲,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娘,我们到底借还是不借呢?” 姜美君缓缓咽下最后一口饭,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松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卫褚哼了一声,态度坚决:“不借。” “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姜美君微微一笑,伸手从周芸怀中接过了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动作温柔而熟练。 “金萝,你也快些回去吃饭吧,别饿着自己。” 她轻声叮嘱道。 金萝闻言,轻轻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身迈出了院门,朝着自己那个温馨的小窝走去。 夜,渐渐深沉,而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每个家庭的故事,依旧在各自的灯火下悄然上演。 周芸总是婉拒在姜美君家中用餐的邀请。 态度坚决而不失礼貌,而姜美君对此也表现得颇为理解,从不强求。 每当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若是孩子已经沉入梦乡,周芸便能在完成烹饪任务后悄然离去,身影轻巧得如同晚风中摇曳的柳絮。 而要是孩子们正清醒活泼,她便会耐心陪伴在一旁,直到家人接过照看的接力棒,她才会踏着月色踏上归途,这一路走来。 她的步伐中没有丝毫疲惫与不满,只有对这份简单生活的坚守与满足。 周芸那坦荡不羁又不失尊严的性情,像是一股清泉,潺潺流过姜美君的心田,成为他最为钦佩的特质。 在姜家这个温馨的屋檐下,几个孩子,特别是老二和老三。 曾经总是小心翼翼地周旋于大人之间,对家中的事务少有主动表达意见的勇气。 第115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但近半年来,这一切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暖风所改变,他们变得比以往更加开朗和自信。 尤为显著的,莫过于大儿媳谢秀芳,那曾经因一个无心的微笑都能引起她内心波澜的柔弱女子,如今笑容中多了几分坚定与从容。 尽管如此,与周芸那源自内心的坚定和自信相比,家中的孩子们仍显得有些稚嫩与未臻完善。姜美君心中明白,这正是他们需要不断成长和磨砺的地方。 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予他们更多的鼓励与支持。 就在这样一个晚餐将尽,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被夜色吞噬的时刻,崔大海夫妇领着小铁蛋再度登门拜访,打破了宁静。 “小姑,您家的晚饭该是结束了吧?天都要黑透了,咋还没见着给我们送米过来呢?” 崔大海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急切,一进院门就大声嚷了起来。 紧跟其后的崔刘氏,手牵着小铁蛋,紧随丈夫的话语附和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抱怨:“我们在家左顾右盼的,还以为你们这饭局没散呢,心想不至于吧,就算是细嚼慢咽享受猪骨髓,这么长时间也该吃干净了。” 说话的同时,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院子里四处扫视,企图从任何细微之处捕捉到今晚餐桌上的美味痕迹。 这场面,对姜美君而言,无疑是新奇且微妙的体验。 他端坐于板凳之上,身子纹丝不动,仅用眼神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一家三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并不达眼底的浅笑:“你们三位,这次是专程来借粮食的吧?” “没错,铁蛋不是早几天就提过了吗?最近米可是稀罕物,市面上都难得一见,我记得您家之前储藏了不少,就想暂时借用个五斗,好让我们一家子能熬过这段日子,等我们手里宽裕了,立马买新鲜的还回来。” 崔大海满面堆笑,话语里夹杂着恳求与算计。 姜美君恍如大梦初醒般轻轻“哦”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借米而来啊,我还以为是我们欠了你们什么,这不,你们来讨账来了。” 此话一出,崔大海夫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随即又快速堆砌起笑脸,试图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微妙氛围。 “哪里的话,这不是开玩笑嘛。都知道您家现在是越过越红火,人人羡慕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债务缠身的道理,都是别人欠您的多。” 说着,两人赔笑得愈发殷勤。 姜美君闻言挑了挑眉,转头望向卫褚和卫晖兄弟二人,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我刚才没听错吧,他们这是在抱怨我没主动把粮食送上门去?” 卫晖狠狠地瞪了崔家夫妇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没错,他们的意思就是这样。” 卫褚的语气如同初冬的寒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漠,其中更掺杂着几分锋利的讽刺,仿佛每一字都刻意雕琢过:“估摸着吧,是我们家反过来央求着要把粮食双手奉上,还得赔着笑脸,生怕伺候不周到。” 姜美君轻轻挥了挥手,她的动作中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仿佛眼前的纷扰不过是一阵轻风,拂面即过:“哎,只要我没听错,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家夫妇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就像是偷偷藏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崔刘氏的眼珠子一转,忽地在身旁的铁蛋背上拍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三分责备,七分狡黠:“小子,你是不是嘴巴又不把门了?你爹明明让你来借粮的吧?” 铁蛋满脸的无辜与不解,争辩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我真的就是来借粮的啊!” 崔刘氏不由分说,一把拎起铁蛋的衣领,语带责备,眼中却闪烁着警告的光芒:“还嘴硬!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多大的人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那么势利。是不是看着卫家新添了个千金,就觉得人家好欺负了?别以为自己是个小子就了不起,等你长大了,这种势利眼的毛病只会让人更讨厌。到时候,哪怕你有几个臭钱,也一样没人愿意搭理你!” 铁蛋年幼,骤然间遭受这样一番训斥。 心中满是困惑与冤屈,他不过是按照父母的吩咐行事罢了。 周围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姜美君的嘴角缓缓勾起。 一抹冷意自眼底缓缓升起,仿佛冬日湖面下的冰层,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这哪里是在教训孩子,分明是借助孩子的失误,对她进行含沙射影的攻击,说她势利,又贬低她疼爱的孙女,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上门挑衅。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选择忍让,但她是姜美君,从不轻易低头:“孩子的教育问题就不劳二位费心了,米,我可以借给你们。” 崔家夫妇闻声,脸上立时绽开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似乎早已料定,只要给姜美君这位老太太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她便会松口。 崔大海连忙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那太好了,我们就自己背回去,不用麻烦你们送。” 姜美君却直接吩咐起来:“卫褚,你去量五斗米出来;卫晖,你去准备文房四宝。” 崔大海一脸疑惑:“要文房四宝做什么用?”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解释道:“当然是用来写借条的。我们家的米,可不是白借的。今日你借了五斗,到了秋收之时,要还我七斗五升。”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吧!” 崔大海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满与惊诧,“我还你五斗不就得了?” 姜美君的微笑未减,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那可不行。你也清楚,如今粮食何等珍贵,现在的五斗和秋后归还的五斗,其价值怎能同日而语?” 姜美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那温和的弧度中仿佛藏着几分戏谑与无奈:“正因为大家同为一家人,又加上你们刚刚那番‘情真意切’地教导了小辈,我才愿意按照这样的优惠条件借给你们,否则,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早已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有余了。你们瞧,今日你们从我这里借走五斗米,他日只需归还七斗半,而非市价下的十斗,大侄子,你细品,这提议难道不是格外公道吗?” 第116章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听到这话,崔大海的脸色顿时如同晚霞般绚烂,红得发紫。 镇上大米的价格,确如姜美君所言,早已飙升至令人咋舌的程度,普通人家根本难以承受。 姜美君提出的以七斗五升作为未来偿还的条件。 在这物价飞涨的时日里,确实算得上是一份相对合理的交易,谈不上苛刻。 然而,那些急需借款的人心中所期盼的往往是借多少便还多少,最好还能有所减免。 现在,他们不仅得按期偿还,还得立下字据。 签字画押,这样一来,想要耍赖的后路被彻底堵死,一丝缝隙都不留。 这时,一旁的卫褚悠悠地插话进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漠与不容置疑:“若是认为这条件过于严苛,拒绝借款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 崔刘氏闻言,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如纸。 拒绝借款无异于断了自家的生路,明日的餐桌上恐怕连一粒米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崔大海狠狠地瞪了崔刘氏一眼,内心深处却在暗暗责怪她之前那些不当的言语激怒了姜美君,才使得自己不得不承担这份额外的债务。 但话说回来,他心中也闪过一丝得意,毕竟,能在这艰难时刻得到帮助,总比孤立无援要好。 “你们究竟是借还是不借?” 姜美君再次询问,语调平静而坚决。 崔大海咬了咬牙,权衡之下,只得屈服于现实。 卫褚迅速取来所需的大米,而卫晖则早有准备,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注意到崔大海那满面愁容,姜美君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大外甥,如果你们真心觉得这条件过分,认为我这个做姑妈的心思狭隘,看轻了你们,认为我不是诚心诚意在帮忙,那这忙我们也不勉强。你们说呢?” 而卫褚在一旁冷淡地补充:“想借钱的农户多了去了,不缺你们这一家。” 崔家夫妇连忙摆手,面上挤出一抹勉强而又客套的笑容:“哪里哪里,绝不敢有此念头。在这个粮食金贵的年头,您肯伸出援手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您不收现金,只求日后的米作为偿还,我们明白这是难得的好心,定当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崔大海的这番话说得比蜜还要甜,几乎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 脸上的笑意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真挚。 崔刘氏连忙随声附和:“对对,我们内心深处充满了感激,只是担心今年的收成若不如人意,怕是难以偿还了。”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借据收好,崔大海费力地扛起沉重的粮食,一家三口面带微笑,客气地道谢后转身离去。 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向姜美君挥手致意,作别。 然而,一旦踏出姜家大门,崔家夫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 “真是,被这只老狐狸算计得死死的!我还尊敬地称呼她为小姨,这黑心肝的家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要不是他们家存粮最为丰厚,引得众人艳羡不已,谁又愿意放下身段,低眉顺眼地恳求到她家那扇紧闭的门前? 仿佛是他们家前世修来的福分,使得生活比起周遭的左邻右舍显得更加优渥滋润,引得周围人等心中五味杂陈。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辞间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激之意,反而被嫉妒与幽怨的情绪所充斥。 他们的幼子,圆溜溜的眼珠时而望向父亲紧锁的眉头。 时而又转向母亲不满的嘴角,心中不禁暗自琢磨。 明明是姨奶奶慷慨解囊,将宝贵的粮食借给了我们,让我们得以度过这艰难时刻。 今晨爹娘走遍了邻里,却无一家愿意伸出援手,相较之下,姨奶奶的善举难道不更显高尚吗?然而,这份单纯的疑惑,在成人世界的复杂情绪中,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在卫家静谧的庭院内,姜美君缓缓合上门扉。 转身瞬间,恰好捕捉到了谢秀芳脸上那欲言又止、复杂微妙的神色。 “心里有话就直说吧。” 谢秀芳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不仅仅是崔家,昨天东院的岳家不也来咱家借粮了吗?我记得娘亲那时可是一副乐于助人的模样,没提过任何额外偿还的要求,为何独独对崔家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呢?” 她仿佛在自问自答,眼神闪烁着回忆:“是因为之前岳家在陈老太太那次下药事件中救了我们一家吗?” 那次丰邑坤挺身而出,化解危难的记忆,依然鲜明地烙印在全家人的心头。 “不仅是出于那一次的救命之恩,从今日起,但凡来借粮者,都需多还。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秀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解,她的声音轻柔而微弱:“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分了?邻里间毕竟要日日相见,若是让人感觉我们过于计较,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怨怼和记恨吧?” 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往往将人情世故视为至高无上的法则,谢秀芳的担忧不无道理。 姜美君的思路却与旁人不同,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妻子:“人情固然重要,但它不能成为失去理智的借口。我们必须首先保证自家的安稳,才能谈及帮助他人。一旦我因人情压力妥协,很快,人人都会期待得到同样的宽待,那么再多的粮食也无法满足这永无止境的贪婪。” 他的话语愈发沉重,又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决,继续说道:“况且,崔家人本就心术不正,我的做法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秀芳,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该明白,有时候恶意的到来,往往是无缘无故,无需理由的。” 谢秀芳听着丈夫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纯真与困惑交织的神情,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她尚未完全触碰到的世态炎凉。 姜美君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清冷的夜色中化作一缕淡淡的白雾,仿佛连同她的无奈与感慨一同飘散。 第117章 有没有王法 “在这个纷扰的世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有时,即便我们的行为无懈可击,仅仅是因为他人内心的嫉妒或是误解,便会招致莫名的怨恨。这种怨,并非卑躬屈膝或一味退让所能化解,正应了那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给予过多,反而会成为仇恨的种子。”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谢秀芳,眉头微蹙,眼神中闪烁着似懂非懂的光芒,仿佛被这复杂的人情世故所困扰,又似乎在努力消化姜美君的话语。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心中的疑惑与理解交织成一片混沌。 此时,站在一旁的少年卫褚,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他那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紧紧锁定在姜美君身上,里面映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姜美君的话,如同一阵春风,拂过了他年轻而敏感的心田,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齿,只能默默将这份感悟深藏心底。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 姜美君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在接受了我们的援助之后,不仅不会心怀感激,反而会在心底盘算,为什么我们不能罄其所有。在他们眼中,我们的些许保留成了贪婪,成了应该被指责的理由。” 谢秀芳闻言,纯真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她那未经世事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 “这怎么可能呢?” 她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解与困惑,“人性不至于如此狭隘吧?” 姜美君报以一个淡然的微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世界并非如她描述的那般无情。 但现实的残酷,却往往比想象中的更加直白和严峻。 时值大旱之年,粮食变得异常稀缺,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一方面,粮食成为稀罕物,求之不得;另一方面,即使偶尔有粮食出售,人们也因为珍视而舍不得购买。 于是,姜美君家门前请求借粮的队伍日复一日地增长,无论姜家人走到哪里,总有人紧跟其后,用尽各种手段讨好巴结。 在这片愁云密布之下,卫褚以其沉稳和才能成为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连他的弟弟卫晖,小小年纪也被寄予厚望,被誉为卫家未来的希望之星。 曾经仅限于卫扬一人享受的尊敬与优待,如今像阳光一般普照到卫家每一个角落。 就连那些家中略有储备的家庭,也生活在不安之中,生怕干旱持续,河流干涸,到时候不得不向卫家求助。 于是,卫家沟上的每户人家,都竭尽全力去取悦卫家,营造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氛围。 卫褚和卫晖,在这突如其来的荣耀与关注中,也不免有了一丝迷茫和得意忘形。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卫褚因内急起身,走向屋外。 凉风吹过,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阵轻微却异常的声音从地窖方向传来,他猛然转身,目光锐利如鹰,只见几个鬼祟的身影正在偷偷从他们家的地窖里搬走东西…… 这一刻,所有的荣耀与美好瞬间被阴霾笼罩。 他猛然间挺直身躯,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呵斥:“谁在哪里?快来人,有贼!” 这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空,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搅动了平静的村庄。 这一声吼,如同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迅速惊扰了沉睡中的家人。 卫晖,一个身形矫健的青年,几乎是在梦中被唤醒的刹那,未经思考,赤裸的双脚胡乱寻找着鞋子,却在急迫之下顾不得穿上。 只是顺手抄起了门边那把结实的锄头,风驰电掣般冲出房门,向着那不速之客的方向奔去。 “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敢来捋虎须,打我家口粮的主意,看我不拿这锄头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与坚定,誓要捍卫家中的一草一木。 夜,静得能听见微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就只剩下卫褚与卫晖此起彼伏地呼喊。 这不同寻常的喧哗很快吸引来了附近几家的灯火,村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 提着灯笼或举着火把,匆匆赶来,一场意外的夜半聚会就这样仓促开场。 姜美君,一个面容清秀却目光犀利的女子,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中,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周围的脸庞。 在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背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与深思。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人群中的三个人身上,其中两个,姜有财和铁蛋,平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早已不是新鲜事。 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则让她微微皱眉,显然是个来自外村的不速之客。 还没等有人正式通知,村长那熟悉的身影已在人群的簇拥下出现,见到这混乱一幕,眉头紧锁,杀气腾腾。 “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的声音虽严厉,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失望。 村民们自动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子,将那两名窃贼困在中央,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现在的世道,粮食比黄金白银还珍贵,怎么可以随便偷盗?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摇头叹息。 “尤其是你,姜有财,你亲姐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带着外人来偷自己家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忘恩负义嘛!” 另一位妇人嗓音尖锐,话语中满是责备。 面对这如潮水般的指责,姜有财的脸色涨得通红。 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愤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向姜美君扑去,“什么姐姐!这世上哪有这么冷血无情的姐姐!明知道我快饿死了,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才是那个没有心肝的人!” 姜美君轻轻转身,面对着周围的乡亲们,眼神中透出几分恳切:“乡亲们,我姜美君自认问心无愧,凡是向我求助的,无论贫富贵贱,我何曾让人空手而归? 第118章问心无愧 即便家里只剩下一斗米、一筐青菜,我也是倾囊相助,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的话语温婉却掷地有声,赢得了四周一阵赞同的附和。 “没错,没错,美君姑娘从来都是乐善好施。” “那你为什么就不肯帮我?” 姜有财的眼神宛如饿极了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姜美君,那是一种混合了怨恨与贪婪的复杂情感。 姜美君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与讽刺:“你何时真正向我求助过?你若不来,我又如何得知你家中无粮?” “还要我低声下气地求你?姜美君,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丁,你应该主动扶持我!” 姜有财的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与优越感。 姜美君不解,这所谓的“姜家唯一男丁”称号,于她而言毫无意义,既无丰厚遗产继承,也无权势可言,这份骄傲究竟从何而来? “所以呢?” 姜美君轻描淡写地反问,眼中却满是对这种逻辑的不解与嘲讽。 姜有财再次强调,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丁!” 姜美君点头,语带讽刺:“这点我倒是没忘记,那然后呢?难道因为你是男丁,我就该无条件为你服务,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她的语气逐渐转冷,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然后?你到底懂不懂,我是姜家的独苗,你作为姐姐,不主动帮助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的良心何在?!” 姜有财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 姜美君被这荒谬的逻辑逗笑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随即猛地一脚踹出,正中姜有财的腹部,让他踉跄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哀嚎连连。 “就凭你这独苗的身份,也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即便是天王老子的独苗,跟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凭什么要纵容你?别忘了,你,我,还有你娘,早就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姜有财捂着肚子,一脸不敢置信,嘴里仍不甘示弱地叫嚣着要告诉他娘来治治姜美君,而一旁的铁蛋,则用那双精明的眼睛快速扫视四周,似乎在寻找着脱身之计。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姜有财真的走投无路,来借粮不成,那他不偷又能怎样?总不能眼看着饿死吧,他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铁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接茬:“对!对极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有错吗?真正的错在于你们老卫家,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却不愿意拿出来分给大伙儿,任由我们这些穷苦百姓饿着肚子,这就是你们的仁慈吗?” 铁蛋的这一番话,巧妙地将他们的偷窃行为转变为了一种阶级矛盾。 让原本简单的偷窃事件上升到了整个卫家沟村民与姜美君一家之间的对立。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村民们面面相觑,低头沉思。 铁蛋的话似乎在他们心中激起了涟漪,小声的赞同声在人群中悄悄蔓延开来,一场更为复杂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是哦,卫家现在可不比当年,摇身一变成了咱村的首富,那个风光的卫扬更是进城去发展,镇上还开起了铺面,听说生意兴隆得很。再加上家里地里的收成年年都不错,按理说这样家境富裕,怎么还会在这些小事上如此斤斤计较呢?” 一位村民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不解与丝丝讽刺。 “哎,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他们总想着能再多捞一笔,哪怕是这种时候也要瞅准时机,对我们这些种田人狮子大开口,好像我们欠他们的债似的。” 另一人摇了摇头,脸上挂着几分无奈与苦笑,语气里透着对世态炎凉的感慨。 “早前我就瞧出来了,他们帮忙那都是面上的功夫,骨子里还不是图谋着能从我们身上赚到银两,拿走我们的血汗粮食。” 又一人接过了话茬,言语间带着些许愤懑。 似乎对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早已洞若观火。 这时,一位看似颇有见识的老人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人啊,一旦口袋鼓了,那心肠似乎也就跟着硬了起来,少了那份淳朴的人情味。”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逐渐高涨,先前还一致谴责姜有财和铁蛋的偷盗行为,转瞬间话题就转向了对姜美君一家的苛责。 仿佛那几个盗贼反倒成了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场面显得颇为微妙。 卫褚和卫晖两人气得脸颊涨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刚欲上前找铁蛋理论,却被周围的乡亲们紧紧拉住,生怕这股怒气引发更大的纷争。 就连平日里公正严明的村长,此刻也眉头紧锁。 目光复杂地望向姜美君,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调解的意味:“今日之事,的确错在姜有财他们,不过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财物损失,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姜美君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她的声音虽然温和,却不乏力量:“即便未遂,也是错误的行为,村长您说要放过他们,可他们有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呢?” 面对村主任的犹豫,姜美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他们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是我太过小题大做了。” 随后,她提高音量,对着周围的人群言辞恳切地说:“我储存粮食的时候从未刻意隐瞒,反而鼓励大家都要有备无患,我姜美君做事从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指责我为富不仁,那请问怎样才算是仁慈?我的粮食也是辛辛苦苦,一分一毫赚来的,难道就该无偿赠送出去?这样做岂不是让我成了任人宰割的傻子?” “如果说我因囤积粮食而被贴上狡猾无情的标签,那么好吧,从今往后,如果没有人再来找我借粮,那最好不过,我也无意再去沾染这种所谓的便宜。” 姜美君这一番话,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119章一念之差 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意见纷纷。 “我看有些人是被猪油蒙了心,卫家愿意借粮给我们已是难得的大恩惠,他们本无意借此盈利,真要赚钱直接把粮食拿去市场上卖不就行了,如今粮价的高低谁人不知?” “铁蛋,你心术不正,别拉着我们陪你一起下水,我们可不像你那样不明事理!” “没错没错,村主任,对于这种人绝对不能手软,否则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哪家富有了不藏着掖着,谁还敢大方地帮助别人呢?” 围观的众人,立场随着言论的风向而动,就如同随风摆动的野草,毫无定性。 而村主任,作为这群人中的领头羊,他的态度尤为关键。 思虑片刻后,他挥了挥手,下达命令,命人将铁蛋和姜有财捆绑起来。 送往东大河去清理水车积存的泥沙,以确保不会堵塞至关重要的引水管道,保障大家的农田灌溉。 至于其他人,则被关押一夜,第二天天刚亮便被五花大绑。 像极了古时的游街示众,一路送回各自家中。 这样的惩处,在村民眼中既不失公允,又起到了警示作用,大家都感到满意,毕竟水车关系到每一户人家的收成与生计。 然而,对姜美君一家来说,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他们所遭受的误解与损失,却并未得到实质性的弥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留下满腹的无奈与期盼真相能大白于天下的心声。 地窖的古老木门在一次意外中遭到了破坏,残破的木板散落一地,仿佛是某个愤怒情绪的见证。 卫褚和卫晖,两兄弟合力,一边仔细地用铁锤和钉子修复这道抵御寒冷与野兽的重要防线,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凭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家的粮仓比别人丰满些,就要无条件贡献出去吗?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卫褚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不满与困惑。 卫晖则紧锁眉头,脑海中回荡着村民们那些刺耳的话语,一股怒气逐渐在胸中酝酿。 “分明是他们自己踏破门槛,苦苦哀求我们施以援手,怎地转瞬间就能变脸,反咬一口,指责起我们的不是?” 卫晖的语气中满是愤慨与不解。 他的记忆中,那些日子,每当漫步于村庄的石板路上,遇到的村民总是带着过分夸张的笑容,如同涂了一层蜜糖。 竭力地想要贴近他们兄弟二人,那股刻意营造的亲切感几乎让人信以为真。 他曾一度以为,这世间的每一颗心都如他们所展现的那般温暖而纯良。 然而,今晚的一切如同撕破了虚伪的面纱。 让他骤然看到了隐藏在那些微笑背后的冷酷与自私。 “不止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将责任怪罪到我们头上,人性的复杂真是令人难以捉摸。你看看那些忠诚的狗儿,给它一个肉包子尚且懂得欢快地摇尾示好,他们怎能如此绝情,连最基本的感激之情都能弃之不顾?” 卫晖的言辞中带着痛心与愤慨,眼眶隐隐泛红,那是失望与不甘的痕迹。 这时,姜美君轻轻地按住了卫晖的肩头,她的动作温柔而坚定,似乎在无声中传递着一种平静的力量。 “人,就是这样矛盾地存在。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明白我们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但却不愿意正视这份亏欠,转而以最阴暗的心理揣测我们的意图。” 面对卫晖一脸的困惑,卫褚和谢秀芳也投来了同样迷茫的目光。 姜美君的话语仿佛一道谜题,让他们三人陷入了沉思。 “人们害怕负债,不论是金钱上的还是情感上的,一旦背负上,便觉得低人一等,内心充满了煎熬。因此,被帮助的一方潜意识里渴望摆脱这种束缚感,但现实不允许,于是乎,通过诽谤、伤害,以及无端猜测援助者的动机,成为一种寻求心理平衡的方式。” 她指了指那已修复如初的地窖门,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就像今晚的事情,明明是我们伸出援手,他们却能反咬一口,声称我们心怀叵测。一旦他们说服自己我们的动机不纯,他们便能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份帮助,心中不再有任何愧疚,诽谤、猜疑,变成了他们自我安慰、平衡心态的工具。” 姜美君讲述这一切时,语调平和,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身无关的日常琐事,但其背后隐含的深刻哲理却让人心生寒意。 终于,随着地窖的修缮工作结束,卫褚却突然无力地坐倒在地。 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再转向姜美君,那双眼中混杂了太多的情绪。 不解、疑惑,还有对孩子母亲的信任与寻求答案的渴望。 “妈,是不是所有人的心都这般冷漠无情呢?” 姜美君回望过去,却在这时听见卫褚又轻轻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比那些虚假的亲密要来得真诚。那些虚伪的笑容,看了只让人心里发怵。” 姜美君的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儿子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想告诉他,这个世界虽有冷漠,但温暖与光明同样存在。 只是在理解人性的路上,他们还需要更深入地探索与理解。 在姜美君的心海深处,老二成年后的那段狂放不羁的岁月如同电影片段般一一闪过,那些挑战常规、让人心惊胆战的瞬间让她不禁轻蹙眉头。 为免孩子们误解,她连忙展开了一场关于人性的深刻阐述。 “并非人情淡漠所致,实则是人性中蕴含着光明与阴暗的双重旋律。不论是被世人颂扬的好人,抑或避之不及的恶徒,他们的心灵都非单一色彩所能描绘。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复杂而深邃的宇宙,正因如此,古语有云,一念之间,天壤之别。” 她的眼神如炬,紧紧锁定在卫褚的双眸间,话语中满载着期许与坚定:“我希望你们,我的骨肉至亲,不论未来路途多么崎岖,困境如何压顶,都能牢牢把握住心中那份纯净的光明,不让自己迷失于违背法律与道德的深渊。” 第120章耿耿于怀 言至此处,姜美君的目光变得柔和,仿佛春日温暖的阳光,逐一拂过卫褚及其兄弟姐妹的脸庞,给予他们无声的鼓励和安慰。 “对于那些偶尔涌现的负面思绪,乃至恶劣至极的幻想,我并不苛求你们完全摒弃。毕竟,在人性的幽谷中,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不涉足?连我,一个力求公正的母亲,也不例外。关键在于,当我们面对这些黑暗念头时,是否能够驾驭它们,不让其成为行动的指南。” 卫褚闻此,心中涌动起莫名的情感,手指无意识地紧握又松开。 母亲的话仿佛一道光,穿透了他内心的迷雾——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对兄弟的小小嫉妒与渴望独占母爱的念头,只要能够自我控制,便是无妨的吗? 回忆往昔,他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默默设想,若非大哥的优秀光环。 也无小弟的依赖,母亲会不会像外婆对待那个看似无用却深得宠爱的舅舅一样,将所有的关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一人身上? 这份自私而又微妙的幻想,让他自责不已,甚至怀疑自己的本性是否天生带着一抹邪恶。 然而,母亲的话语仿佛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心中的枷锁。 原来,这不过是凡人的正常情绪,无需过度苛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至姜美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细雨滋润心田:“人性的复杂多变,正是世界的真谛。理解并接纳这一点,诸多难以释怀之事便不再那么沉重。” 卫褚的唇角微微牵动,试探性地问道:“那母亲,您对舅舅和铁蛋他们的行为,已经不怨恨了吗?” 姜美君的面色转瞬变得凝重,神色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理解是一回事,宽容则是另一片天地。我能够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们为何走上那样的道路,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同或愿意宽恕他们的所作所为。” 话锋一转,姜美君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视着卫褚。 语气中透出不可动摇的信念:“你以为,你的母亲会是一个轻易放弃原则,对恶行视而不见的人吗?” 即便是被世人误解,甚至是当面指责为冷酷无情。 她也绝不会轻易地放下那份对正义与原则的坚守。 在她的世界里,有些底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跨越的鸿沟。 原谅? 对于那些伤害家人、背离正道之人,绝对不可能! 卫褚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历经世事后难得的释怀与洒脱。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澈,仿佛拨云见日般,将周遭人们的真面目一一洞察,那些为铁蛋之流辩解的声音,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今天,算是彻底揭开了一些人的伪装面纱。对于那些替铁蛋说话的人,我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将来即便他们低头求饶,我也断不会给予半分理会。”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赞同的神色,声音温婉而坚定:“恩怨分明,对于那些懂得感恩图报的人,自然会铭记我们的善意;至于那些不明是非的,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预留退路。” 她的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 卫晖与谢秀芳站在一旁,神情专注,今天的经历无疑给了他们一堂生动的人生课程,心中犹如明镜,映照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突然,姜美君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心中暗自揣测,母亲是否还有未言的心事? “借此机会,有些事情我想跟你们说明白。” 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满是深意。 “村里有人传言,认为我们储粮是为了私利,你们也许曾有此疑虑。但我今天要告诉你们,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姜美君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 她本计划待时机更成熟时才揭露这个秘密,但今日的遭遇让她深刻感受到人情的冷暖,警醒于人心的复杂。 在家人面前,她选择了坦诚相待,避免因误会而生嫌隙。 “我提议双倍归还粮食,并非真心想要乡亲们额外偿还,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在寻求帮助前多加思考,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不会轻易张口。” 姜美君的话语里满含深意,透露出一种既温柔又坚韧的力量。 卫晖一脸迷惑,“为什么这样做呢?” 姜美君耐心解释:“这样,我们的储备粮食就能更精准地帮助到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家庭。” 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卫褚恍然大悟,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仿佛点亮了一盏灯,“我明白了!如果不提出加倍还粮,有些人可能会毫无顾忌地前来借取,哪怕自己家里有余粮,也会担心不够用,硬要从我们这里匀一些。而我们的粮食并非取之不尽,若都被那些稍有积蓄的人借走了,那些真正一贫如洗的家庭恐怕就只能饿肚子了。” 卫晖如梦方醒,眼中闪烁着敬佩,“原来如此,娘亲您的考虑真是周全,太明智了!” 谢秀芳也满脸崇敬地望着姜美君,“那娘,借粮的人真的不用还双倍吗?” 姜美君正欲回答,却被卫褚抢了先,“其他人可以照常借贷还款,但崔大海家绝对不行,他们必须按照借据上的数目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他的语气坚定,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姜美君望着卫褚,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老二说得对,对于那些心怀恶意之人,我们无须手软。” “没错!” 卫晖紧握拳头,眼神坚毅,仿佛在无声地宣誓,他们一家人将一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正义。 回溯方才那一幕,正是那位声如洪钟的崔大海,用他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为铁蛋他们摇旗呐喊,言辞间充斥着荒谬不经的论调,仿佛试图用音量压倒一切理性的边界。 姜美君目光温柔地扫过面前的几个孩童,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因争论而泛起的红晕。 第121章久别重逢 嘴角虽然噙着温和的笑意,但内心深处,却似被一股复杂难名的情绪缠绕,既有对孩子们纯真无邪的怜爱,又夹杂着对未来他们是否能明辨是非的忧虑。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宛如穿越了层层喧嚣,清晰地传入了姜美君的耳中。 她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警惕。 “莫非是小家伙醒了?” 谢秀芳闻言,心下一紧,话音刚落便迅速转身,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内,“可能是饿得哭闹了。” 姜美君则对着围聚在四周的人们轻轻摆手,语气温和而坚定,“都回去休息吧,今天虽有波折,好在有惊无险,大家早些养足精神,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次日,曙光初破黎明的寂静,姜美君带着几分困倦,边打哈欠边整装待发,准备进城。 今天,她与孙玥约定了交付精心绣制的工艺品,心中既期待又略感紧张。 出门之际,她特地在行囊中塞了几斤珍贵的粮食,城里物价飞涨的消息让她颇为担忧。 孙玥与张二丫身处城中,生活想必也颇多不易。 然而,踏入云富县城的那一刻,姜美君的眉头不由得紧锁。 记忆中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街道,此刻却被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占据。 他们或是聚集在城墙的阴影下,或是无助地散落在街角,眼中的光芒似乎已随着生活的艰辛一同消逝,只剩下空洞与绝望,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和偶尔驶过的车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 姜美君的询问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驾车的老把式,一位往返于义通与满姑之间多年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们大多是从西边逃来的。听说那里的庄稼因干旱枯死,好不容易收获的粮食又被盗贼掠夺一空,更有甚者,部分地区匪患横行,逼得乡亲们背井离乡,四散逃离。”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沿路上的景象更令人心痛不已。 流离失所的人群中,老人、孩子、妇女皆有,有的拖家带口,步履蹒跚;有的孤身一人,眼中尽是茫然。 有的人瘫坐在尘土中,头顶的伤口还在滴血,手中却仍紧握着那半块沾血的馒头,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依靠;有的母亲怀抱病弱的婴儿,跪倒在包子铺门前,不断地磕头,只求店家能施舍一点食物;更有甚者,一身丧服,跪在路边,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卖身葬母”,那凄凉的背影,让人不忍直视。 目睹此情此景,姜美君不由自主地将手按在胸前,那些书中寥寥数语描绘的灾难,在现实中竟是如此沉重,重到让人几乎无法正视。 在天灾肆虐之后,往往尾随而来的是更为残酷的人间疾苦。 或许,真正恐怖的,并非天灾本身,而是人性在绝境中的扭曲与沦丧…… 最终,马车平稳地停靠在绣坊的门前,姜美君利落地迈出车厢,从钱袋中掏出车资,爽快地递给了驾车的老者,心中五味杂陈,对即将开始的会面与这乱世之中的温情,充满了复杂的期待。 绣坊的朱红色大门紧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喧嚣与纷扰,只留下一片沉寂。 姜美君站在门前,轻轻叩击着木制的门扉,那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孙玥刻意压低的嗓音,她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男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戒备:“谁在外头?” 姜美君微微一愣,随即轻声回应,语调中带着一丝熟稔与关切:“是我,姜美君。” 伴随着细微的吱嘎声响,门扉缓缓开启,露出一道细窄的缝隙,透出屋内昏黄而温暖的灯光。 孙玥探头而出,目光在接触到姜美君身影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如同久旱逢甘雨的花朵。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姜美君的手,一股温热而坚定的力量通过手掌传递,将她迅速拽入屋内。 而后,孙玥迅速转身,仔细而谨慎地反锁门闩,确保门外的世界与她们暂时隔离。 感受到姜美君眼神中流露出的疑惑,孙玥轻叹一口气,解释道:“自从你上次离开后,这义通镇便再难寻得往日的安宁。流离失所的百姓如潮水般涌入,白天街头还能勉强维持一份平静,但每当夜幕降临,敲门声便此起彼伏,都是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恳求收容。更有甚者,听说前几天有一户好心收留难民的家庭,却在深夜遭遇了不幸,一家老小,无一幸免。” 姜美君闻言,双眸不由得瞪大,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会变得如此凄凉?” “正是前街那条窄巷发生的事情,导致如今多数店铺都选择早早闭门谢客。流浪的人群实在太多了,我带着二丫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有安全感,只能无奈选择闭门避祸。” 孙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 二人边走边谈,穿过略显昏暗的走廊,朝着后院的房间行去。 听见姜美君熟悉的声音,张二丫急忙打开房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冲出来,满脸洋溢着纯真的喜悦。 “大姨!” 她欢呼着,直接扑进了姜美君温暖的怀抱,仿佛久别的亲人重逢。 姜美君宠溺地抚摸着张二丫的头,微笑中带着温柔地询问:“我的好孩子,有没有乖乖听袁师傅的话,认真学习手艺呢?” 张二丫昂首挺胸,小脸上洋溢着自豪:“当然有啦!师傅还夸我进步很快呢!” 孙玥在一旁轻轻点头,眼中含笑,补充道:“这孩子聪明伶俐,学习的速度确实快,和我小时候比起来,毫不逊色。” 姜美君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有大米、土豆、红薯,虽然不多,却足以表达她的心意。 看到这些食物安稳地置于桌上,她心中的那份牵挂才稍稍放下。 第122章世事难料 “这里有些粮食,二十斤大米,还有一些土豆和红薯,哎,虽然我知道,对于当前的情形来说,这些远远不够。如果我能早点预见到义通镇会变成这样,一定会设法带来更多的援助。”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遗憾与自责。 而满姑镇,那个位于偏远角落的小镇,仿佛是一片未被波及的净土,依旧保持着宁静祥和的生活节奏。 姜美君从没想过,曾经繁华的义通镇竟会如此快速地走向萧条与荒凉。 正当气氛略显沉重之时,孙玥忽然起身,郑重其事地走到姜美君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严姐的慷慨相助与深情厚谊,孙玥铭记在心,此生不敢忘怀。” 姜美君连忙上前,扶住正欲行大礼的孙玥,轻声劝慰:“哎呀,别这样,快起来,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就在这一扶一握间,姜美君的视线无意中掠过孙玥裸露的手腕,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形似红蝴蝶的胎记,鲜艳而独特。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姜美君的脑海中犹如被闪电划破夜空,一个惊人的想法猛地闪现,让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二……二儿媳?这怎么可能?书中的记载缓缓在姜美君的心中展开,她的眉头轻轻皱起,记忆中那鲜明的文字描绘着二儿媳右手腕上的红色蝴蝶胎记,那抹艳丽的颜色,在古旧的纸张上仿佛跳动着不安的火苗。 这个标志,在姜美君的眼中,如同一道不祥的阴云,笼罩着那个不幸的女子,以至于她在日常生活中对二儿媳的态度,比之温柔贤惠的大儿媳谢秀芳,更加冷淡而严厉。 岁月流转,当二儿媳身怀六甲时,命运的风暴再次席卷而来。 那些游走在尘世间,口舌如剑的江湖术士,编织了一场荒谬的预言,让深陷恐惧的女主角相信,那么出世的孩子也携带了不祥之气。 悲剧在不经意间萌芽,二儿媳被无情地锁进了昏暗潮湿的柴房之中,那里,只有冰冷的石墙与无尽的黑夜为伴。 更令人揪心的是,被狗血玷污的木棍成为施暴的工具,直至腹中胎儿无声消逝,成为一场再也无法弥补的过错。 若非幼小的主角卫和嘉及时出现,凭借着稚嫩双手划破黑暗,恐怕两条无辜的生命都将陨落于世间的冷漠与偏见之中。 “严姐,您没事吧?” 温婉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孙玥的手轻轻搭在姜美君的手臂上,将她从沉重的回忆深渊中拉回现实。 姜美君猛地抬头,目光交汇间,是孙玥那双清澈的眸子。 片刻的恍惚之后,她心中暗自摇头,理智告诉她,眼前的女子并非书中之人,不仅姓名不符,连姓氏都不一样。 “我没事,只是听到那些难民的故事,心里有点发怵。” 姜美君迅速调整情绪,找了一个借口掩盖自己的失态。 随后,她目光流转,落在了孙玥手腕上的那抹红痕,“你这里,这是一个胎记吗?” 孙玥闻言,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那独特的标记上,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是的,是一个胎记。” 当听见姜美君称赞它美丽,说它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时,孙玥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与感动,“真的吗?我母亲以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然而,这份美好在母亲离世后却成了他人取笑的理由,每当提起,总伴随着异样的目光和刺耳的笑声。 姜美君的话语宛如一阵暖风,试图吹散她心中的阴霾:“能教养出你这样优秀的女儿,你的母亲肯定是个非常杰出的女性。” 姜美君内心泛起涟漪,这样的巧合过于巧合,世间胎记虽多,但与书中情节如此吻合,实属罕见。 正当她沉思之际,孙玥低垂的头颅泄露了内心的悲伤:“我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 姜美君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连忙用柔软的语气安慰着:“别难过,时间会带走一切痛苦,你还年轻,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性等待着你。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守护你,让你的路途平安顺利。” 孙玥微微点头,眼中的哀伤逐渐被坚强取代,她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手帕,细腻的绣工展露无遗,“这些是我近期的作品,严姐,您看看如何?” 姜美君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我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你就别再叫姐了,改口叫严姨吧。看到你,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不少。” 孙玥回报以淡淡的微笑,答应了这个亲切的称呼。 望着那几块手帕,姜美君仔细端详后小心收藏,心中满是对孙玥手艺的认可。 随后,她踏出了决定性的步伐,目标直指县衙。 守门人见到姜美君,连忙关切询问:“这一路上还顺利吧?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姜美君摆摆手,语气中满是欣慰:“没有,没有,成大人治县有方,尽管流民众多,但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发生任何混乱。” 话语中透露出对县令治理能力的信任,以及对这片土地未来的希望。 守门人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忧虑,“哎,真是世事难料,不知是何方神圣走漏了风声,如今不仅邻近的州县,就连更远的地方都知道咱们云富县拥有一套缓解旱灾的妙计。各地的难民如潮水般涌来,寻求一线生机。我家夫人自晨光熹微便前往北门,亲自监督发放粥食,以安抚这些疲惫不堪的心灵,可至今未归,您恐怕需要稍待片刻。请放心,我这就前去通报,速请夫人归来。” 姜美君温文尔雅地点点头,展现出他的涵养与礼貌,“劳您费心了,一切但凭安排。” 随后,姜美君步入花厅,准备静候。 然而,不远处书房内传来的争执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成轩与某人的辩论声异常激昂,穿透墙壁,直入耳畔。 这并非他刻意偷听,实则二人的争论太过激烈,几乎是在嘶吼。 第123章忍无可忍 姜美君依稀能辨认出“旱灾”“水车”这样的关键词汇,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牵引着他,缓缓从花厅踱出,停留在了门边,似乎这样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隔壁的谈话。 此刻,邻室的对话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紧迫与不满。 “成大人,您作为一方父母官,不可过于偏私啊!您管辖的云富县灾情已大为好转,我途经之时目睹,那里的田野仍旧翠绿,充满希望,反观我们平县,庄稼却是一片枯黄,毫无生气!” “我仅是向您求援几架水车,您怎会如此小气?在义通,水车随处可见,河水滋润着沃土,要知道,那水原本就是源自我们东寥的河流啊!” “谁说我不讲道理?我何曾不讲道理?不过是求借几辆水车,难不成义通的百姓是命,东寥的百姓就不是了吗?” 书房之内,平县令杨君行双眼圆瞪,怒火中烧,一掌接一掌用力拍打着桌面,啪啪作响,显示出他的愤慨与焦急。 他身上穿着与成轩相同的官服,身旁站立着一名手持文书、神情紧张的平县丞白逸,显然是来此协商未果。 成轩显得颇为无奈,手指轻轻按压着额角,似乎在努力寻找解决之道,“杨大人,非是我无情不愿施以援手,实则是本县的水车亦所剩无几。图纸我已经交付于您,只需按图索骥,聘请工匠制作即可,又何必如此逼迫我呢?” 然而,杨君行的态度却坚硬如铁,挥手之间透着决绝,“如此庞大的机械,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制造完成?等到水车造好,我东寥怕是早已饥荒遍野,生灵涂炭!” “更何况,日头毒辣,时日紧迫,您不会不清楚吧?时间根本不等人!而且,我们在路上明明看到,您这里新造了十架水车,成大人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没有多余的水车呢?” 面对这连珠炮般的质询,成轩迅速回应,试图澄清误会,“不,这十架水车已有既定安排,它们将被送往最急需的四个村庄,解救那里的民众于水火之中。” 不料,杨君行闻听此言,脸色骤变,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自心底腾起,猛然间,他用力一甩衣袖,那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厉声斥责道:“成轩,我往日里敬你为一方父母官,以为你心怀百姓,公正无私,到头来却发现,你竟是如此贪图虚名之辈!你满口仁义道德,心中挂念的只是义通的百姓福祉,只着眼于义通的繁荣发展,却将我们东南的子民置于何地?难道在你眼中,东寥的苍生就该默默承受天灾之苦,无药可救吗?” “你拥有足以解燃眉之急的水车,却吝啬不肯借出,言辞闪烁间,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年终政绩,好在官场上博得一个办事高效、成绩斐然的美名!你初登县令之位,急于立竿见影,所作所为,哪里真正是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考虑,分明是在为自己日后的高升铺设金光大道啊!” 这些指责如千钧重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一种压抑。 成轩一时语塞,胸中憋闷,有苦难言。 他深知,这十架水车背后是自己顶着巨大压力,向多位乡绅低声下气借来的资金,每一份借据都承载着他的汗水与辛酸。 此刻,囊中羞涩的他,若再失去这批水车,便再无能力迅速建造新的,东寥的困境也将更加棘手。 但作为一县之长,这份隐忍与苦衷,他又如何能轻易诉说? 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再由红转为阴郁,最终,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燃烧,愤慨地回应杨君行:“杨大人,若您真心关心百姓,何不尽快带着图纸归去,动员全县之力,赶制水车,早日将平县的民众从困苦中解救出来,而非在此空谈指责,浪费宝贵时间。” “你的意思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寥百姓受苦,而你坐视不理,反来讥讽我的无能?” 杨君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几近咆哮,他转头望向随行的县丞,仿佛寻求共鸣:“你听见了吗,成大人竟敢这般讽刺我!” 一刹那,杨君行如同挣脱枷锁的野马,情绪失控,猛地向成轩冲去,他使出的招式粗鲁而直接,撕扯、抓挠、扭打,完全没有了一个官员应有的风度。 成轩想要避开这场无谓的纷争,却见白逸快步上前,挡住了唯一的退路。 “杨大人,请您冷静,再如此胡闹,休怪下官不得不采取措施!” 成轩心中焦急,情急之下,用力推了一把杨君行的胸口。 这一推,使得杨君行重心不稳,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间,“哐当”一声巨响,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书房的门框,门被撞开的瞬间,脚下一滑,他像一片落叶般从门槛跌落,重重地摔在门外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成轩愣怔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旋即飞快地奔出书房,只见杨君行倒地不起,因疼痛与不适微微辗转,试图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 而几步之外,姜美君呆立当地,双目圆睁,显然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感到极度惊愕,她的眼神在倒地的杨君行与站在门边,面色铁青的成轩之间徘徊,一脸难以置信。 官场之上,竟会出现如此荒诞不经的武斗场面,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成轩的脸色越发阴沉,初始时的慌乱逐渐被冷静所取代,他知道,此事远未结束,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然而,在这一刻,若有人仍无法洞察到杨君行在故意施展那古老的“碰瓷”艺术,那这人自己恐怕就会成为周遭的笑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只待某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将其点燃。 白逸的脸色仿佛天际聚拢的乌云,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他猛地一惊,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叫,几乎是以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冲向倒地的杨君行身边。 回转身来,他的手指直指成轩,如同控诉命运不公的诗人,声音中充满了愤慨与哀痛。 第124章下三滥的手段 “成大人啊,您的心肠之硬,实在是令人发指!我们大人不过区愿望,想向您暂借几台用于灌溉的水车,以解百姓燃眉之急,您却丝毫不讲情面,对这位心怀苍生、昔日越平科举战场上的佼佼者,如今虽仅居七品小官,但胸中丘壑比肩山河,无私奉献,无怨无悔,您怎可对他下此狠手?” 言语间,每一字每一句都饱含着情感的波动,试图唤醒在场人心中的那份共鸣。 白逸屈膝跪地,紧邻杨君行,干号之声响彻四周,却未见一滴泪水滑落,其表演之精湛,令人心生叹服。 “我那可敬可叹的大人啊,明明知晓民生之路满是荆棘,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踏入这片泥潭。我曾无数次提醒,这世间人情凉薄,各自顾门前雪,为何大人您总是充耳不闻?” 语毕,他抬头望天,仿佛在对天发出无尽的质问。 杨君行则静卧尘埃,双眼紧闭,面容平静,似乎对外界的喧嚣不为所动。 只有在白逸那撕心裂肺的哭号声达到顶点时,姜美君注意到杨君行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掩住耳朵以避喧闹。 白逸的哭诉声渐渐转为尖锐的指责,矛头直指成轩:“成大人,倘若我家大人有个万一,这罪责您可承担不起!我虽位卑言轻,但绝不会让我家大人白白蒙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上达天听!” 这番话掷地有声,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决心。 面对白逸的强烈攻势,成轩的眉头紧锁,头痛不已,深吸一口气以图稳定情绪。 “休想把我当成无知小儿!” 他厉声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白逸心知肚明,急忙收敛神色,目光闪烁不定,“大人言重了,小人不敢。然今日之事,不论大人您是否承认,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我这里还有见证人。” 说话间,白逸的目光突然投向了一旁的姜美君,仿佛是在宣告什么重要决定。 姜美君心中一凛,不自觉地抬头,目光与成轩相遇。 她深知,这突如其来的“证人”身份,对她而言绝非幸事。 成轩咬紧牙关,似乎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烦躁。 “直说吧,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话语中透着无奈,却也藏着一份不容忽视的强硬。 白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利者的骄傲:“其实,今日之事本不必弄得如此尴尬。我们大人最关心的始终是百姓的福祉。只要成大人您愿意提供十架水车,并派遣一名熟练的木匠协助维修,大人定不会纠缠不放。” 依旧是那个简单却直接的要求,而成轩内心暗自惊叹,竟有如此“另辟蹊径”的县令,不禁苦笑。 “木匠我可以借给你们一个,至于水车,最多只能五架。”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退让,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 白逸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正欲开口答谢,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看似昏迷不醒的杨君行猛然坐起,神情焕发,没有半点虚弱的迹象。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 他言辞坚定,与白逸相视一笑,随即起身,满心欢喜地筹备搬运水车之事。 而成轩,独留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既有对这场“博弈”的无奈,又似乎有一丝对杨君行独特行事风格的欣赏。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这场略带荒诞的插曲画上了句号。 姜美君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烁着笑意的光芒,却硬生生地克制着,不让笑声泄露。 她心里暗自感慨,原来古代的官场人物处理起事务来,竟也这般平易近人,与寻常百姓无异。 在道理讲得通时,自然和风细雨;一旦陷入僵局,也会不吝于施展些小机智,略施手腕。 这样的行事风格,既接地气又带有一丝令人意想不到的俏皮,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成轩心中满是憋屈,眉头紧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抱怨起来:“堂堂平县令,怎会堕落到做出如此低劣的行径,实在是有辱斯文,颜面扫地啊!” 话语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愤慨溢于言表。 姜美君闻言,连连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同感,“对对对”,简单几个字,却包含了对成轩情绪的深刻理解。 随后,她温声细语地对成轩解释说:“婶婶您应该是来找夫人的吧?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不过别担心,据我所知,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间,成轩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神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对着姜美君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正当姜美君转身返回花厅之时,恰逢郑程华怀抱着小成奕,一脸匆忙地踏入门槛。 成轩则在此刻向众人告辞,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担,必须尽快赶去监视那两个行为不当的官员——杨君行和白逸。 想到他们竟然能想出碰瓷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成轩不禁忧心忡忡,生怕他们还有什么更为过分的计谋。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现场时,正好撞见杨君行和白逸正在组装最后一架水车,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面对成轩的质问,杨君行的部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倒是杨君行自己,睁着眼睛编起了瞎话,硬生生地说这一切都是得到了成轩的亲口应允。 此情此景,实在叫人气结。 杨君行一见成轩走近,立时堆起满脸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灿烂,深深鞠了一躬,嘴上溜须拍马,言辞华丽:“我早看出成大人您相貌堂堂,一身正气,未来前程似锦,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啊!” 一旁的白逸也连忙随声附和,脸上的谄媚之色毫不掩饰:“成大人少年英才,简直是天界下凡的星辰,能引领我们这些受灾的百姓看到希望,下官要是能有大人1%,不,千分之一的才能,便此生无憾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油腔滑调的恭维,成轩本就憋闷的心头更是五味杂陈,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这二人脸皮之厚,真乃世间罕见,让人心生感叹。 第125章做饭失败 最后,成轩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勉强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礼貌地回礼,目送二人离去。 虽然心中对他们品行不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杨君行在治理地方、服务民众方面的确有一套,实实在在地做出了不少有益于平县的事情。 想到这里,成轩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感叹世事难料,好人难做,而苍天似乎总是闭上了公正的眼睛,让无辜的人承受天灾人祸之苦。 与此同时,在花厅内,姜美君正将孙玥的一件刺绣作品展现在郑程华眼前。 郑程华仔细端详,那细腻的针脚,独特的风格,让他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猛然醒悟,说道:“上一次见到这刺绣,就觉得针法十分独特,直至今日才恍然大悟,这莫非是苏州孙家的技艺?” 言语中,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姜美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像是有什么答案即将揭晓。 “孙家?” 她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隐约感到一种预兆,仿佛即将揭开某个尘封的秘密。 郑程华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苏州的孙家,乃是大越国百年传承的刺绣世家,他们的绣坊遍布全国各地,技艺高超。然而,并非人人都能掌握这门手艺,这位绣娘恐怕曾经是孙家绣坊的一员,才练就了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 说到这里,郑程华轻叹一口气,眼望着县衙拮据的现状,不禁在心中暗暗盘算,这些珍贵的刺绣能否成为解救财政困境的救命稻草。 姜美君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咀嚼这两个字的同时,也在品味着某种复杂的情感:“孙家…海云?” 这两个名字仿佛蕴含了千回百转的故事,让人不禁想要探究其背后的秘密。 郑程华闻声微微一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姜美君,似乎难以置信地询问:“你也听说过荣海云?那位孙家最为才华横溢的绣娘,传闻中当今太子妃所佩戴的凤冠霞帔,便是出自她灵巧的双手。只可惜……” “可惜什么?” 姜美君追问,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迫切。 “可惜天妒红颜,正值人生最美的年华,她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芳魂早逝。” 郑程华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如同在叙述一个关于美丽与哀愁交织的传说。 “怎么可能?” 姜美君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她的心底,荣海云不仅是传言中的绣娘,更是她二儿子的妻子。 怎么可能会轻易陨落?如果孙玥真的如她所猜,是海云的话,那么这一切就有了解释,但同时也掀开了更多的谜团。 郑程华接着说道:“我姨母如今居住于苏州,与孙家颇有渊源,若非如此,我也无从得知这些秘密。荣海云的确已经香消玉殒,成为过眼云烟。” 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姜美君没有再争辩,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或许吧,不过这暂且不提,夫人您看这些刺绣,是否有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呢?” 一谈到盈利,郑程华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云层,温暖而又明亮:“我相信绝对可以。我正计划近两日亲自拜访董家和程家的夫人,以我的判断,这些作品至少可以卖到这个价位。” 说着,她俏皮地抬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个模糊的数字。 姜美君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与期待,她鼓足勇气问道:“五两银子?” 言毕,自己的心跳都仿佛加速了几分。 然而,郑程华却立即摇头,提高了音量,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那岂不是亏大了!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你可仔细瞧瞧,这是双面苏绣,每一针一线都栩栩如生,仅仅五两,未免太过轻视了。” 姜美君闻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喜悦。 她未曾料到,一幅精美的刺绣竟有如此高的价值。 走出县衙的那一刻,她觉得连脚下的土地都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个发现而变得更加光明。 刺绣,原来藏着如此巨大的财富潜力。 一股强烈的念头在姜美君心中萌发——她要向孙玥拜师学艺,和张二丫共同学习这门技艺,不管何时开始,都不算太晚。 不知不觉中,姜美君回到了绣坊,张二丫立刻迎了上来,小手紧紧挽住姜美君的臂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大姨,师傅的绣品是不是卖出去了?师傅说过,若是卖了钱,咱们就可以吃上肉包子啦!” 与此同时,孙玥从厨房缓缓步出,手里端着一只砂锅,里面炖的是姜美君今天特意送来的土鸡。 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空间,勾起了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 围坐在餐桌旁,姜美君轻尝了一口鸡汤,却险些直接吐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往日里习惯了周芸精湛的厨艺,这普通的一碗鸡汤,在她口中竟然显得如此寡淡无味,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这一幕,不由让她暗自发笑,生活的对比竟是如此鲜明。 别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鸡粪的异味,就连最基础的盐分都没能渗透进这道菜肴之中,显得异常寡淡。 姜美君的面色凝固,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意瞬间冻结,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今天的这道本应鲜美诱人的鸡料理,就这样遗憾地失去了它应有的风采,变得食之无味,如同一场空洞的献祭,徒劳无功。 孙玥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轻轻尝了一口后,筷子便无力地垂落,再也没有抬起。 这无声的抗议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直接且深刻,透露出对这次失败烹饪的无奈与遗憾。 而张二丫,那个总是乐观开朗的女孩,仿佛成了这餐桌上唯一的亮点。 她毫不嫌弃地捧起一大碗浓郁的鸡汤,一碗接一碗,几乎将整锅汤都送入了肚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在贫困中长大的她,对食物有着格外珍惜与感激,即使是最朴素的味道,在她心中也是难得的佳肴。 第126章当场指认 饭毕,她满足地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嘴角边还残留着几分稚嫩的天真,朝孙玥眨眨眼,笑容中满含诚挚:“师父,以后还是让我来孝敬您吧。烹饪这种小事,就放心交给我,让您也能歇息歇息。” 姜美君见状,强忍笑意,紧抿着唇角。 他不得不佩服,这外甥女的情商确实高超,明明是婉转地表达了对孙玥手艺的不满,却巧妙地包裹在一片孝顺的糖衣之下,既顾及了颜面,又达到了目的。 孙玥心中自然明镜似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掠过她的脸庞,但她随即恢复了平和,语调温柔地答应了张二丫:“好吧,以后的饭菜就拜托你了。” 别看张二丫年幼,家境贫寒的孩子总是早当家,各种家务活手到擒来,厨艺更是远超同龄人,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姜美君随意地擦拭嘴角,看似无意间提及:“今天我把你的刺绣作品给县令夫人展示了,她惊叹不已,说那细腻的工艺特别接近苏绣,特别是提到了苏州孙家的手艺。” 姜美君的目光偷偷扫向孙玥,语气刻意保持轻松,继续说道:“听说孙家有个千金,名叫荣海云,她的针法被誉为一绝,甚至连太子妃大婚时穿戴的凤冠霞帔都是出自她的妙手。” 言罢,原本沉静如水的孙玥突然脸色微变,瞳孔细微地收缩,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透露出内心的波动。 “你的刺绣技艺如此出众,是否听说过荣海云这个名字呢?” 姜美君突如其来的问题,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孙玥微微侧头,眼神有些闪躲:“听说过,似乎是孙家的二小姐。” “你们之间熟悉吗?你这非凡的绣技,会不会也与她有关,或是师承自她的门下?” 姜美君步步紧逼,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此刻,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二儿媳——海云。 但这位出身名门,来自苏绣大家族孙家的二小姐,为何会沦落至此,被自己所收留?外界又为何流传她早已去世的消息?这些谜团背后的故事,依旧笼罩在一层厚重的迷雾之下,等待揭开的时刻。 “不,我和海云并不相熟。” 她迟疑了一下,又连忙补充道:“其实,我根本没见过她。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哪有机会认识孙家的二千金呢。” 言辞间,刻意拉开的距离感,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却又让人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哀愁。 言毕,海云轻轻站起身,以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掩饰内心的波澜,巧妙地编织了一个关于选购上等绣线的借口,仿佛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柔的歉意,仿佛对于不得不暂时离开表示遗憾,随即转身,步伐轻盈却坚定地朝绣坊外走去。 姜美君目光追随其背影片刻,随后转过头,凝视着张二丫,眼神中饱含殷切期望。 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细心雕琢,既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对张二丫的信任与鼓励。 “你一定要全心全意跟随着袁师傅学习,将来,这门技艺不仅会让你母亲引以为豪,更将是带领你们刘家脱离困境,迈向繁盛的关键。” 张二丫听着,眼眸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稚嫩,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大姑,您放心,我会拼命学习,绝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浪费掉这次难得的机会。” “好。” 姜美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却在绣坊门口的脚步意外暂停。 她的手恰好搭上门把,几乎同时,门外传来轻微却清晰的敲门声。 就在这一瞬间,一对母子的身影悄然映入眼帘,仿佛是命运刻意安排的相遇。 那位母亲看起来比姜美君稍长几岁,风韵犹存,身旁的少年则与卫褚年龄相仿,青春洋溢。 尽管两人穿着朴素,但在周围因灾荒而衣衫褴褛的人群中,他们干净整洁的装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体面与尊严。 这对流离失所的母子原是四处恳求收留,未料刚走到绣坊门前,门竟自己打开了,如同奇迹般应答了他们的祈祷。 两人的瞳孔中刹那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脸上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如同久旱逢甘雨。 他们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向姜美君问候,语气中既有礼貌又带有一丝难掩的拘谨。 屋内,正在忙碌的孙玥听到声响,不经意间抬头,那一瞬,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击中。 紧接着,那对母子异口同声地呼唤了一个名字,那声音穿透了孙玥的内心防线:“海云?!” 男子跨出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孙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海云,怎么会是你?你还活着?竟然躲在这里!”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孙玥下意识地望向姜美君,心中五味杂陈。 刚才还坚称与海云并不相熟,如今却面临这般直截了当的指认,这突如其来的“打脸”,时机实在是讽刺得恰到好处。 然而,现在并不是向姜美君解释这一切的时候。 海云本能地拽住姜美君的手臂,试图关闭这扇突然打开的门扉,让一切秘密再次藏匿于黑暗之中。 然而,那对母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坚定地挡在门前,不让任何缝隙出现。 “夫人!您真的还活着!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不回来看看我?夫人,请您看看,我是您的梅郎啊!” 自称梅郎的男子名为郑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情感,那双仿佛能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深情与期盼。 姜美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疑问如潮水般涌来:什么夫人?这是什么戏码?这位“夫人”究竟是谁家的?难道她不是姜家老二的妻子?此人究竟有何企图,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率地称呼一个年轻女子为“娘子”? 就在这混乱之际,海云猛然发出一声严厉的喝止:“住口!” 第127章自恋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刺向梅郁:“你,没有资格再这么叫我。” “娘子……” “听不懂人话吗?让你别说了!” 海云的性情向来刚烈,不容丝毫挑衅。 她的忍耐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未等对方反应,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清脆的“啪”声在静谧的空气中炸开,令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 “真……海云。” 梅郁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痛苦中夹杂着慌乱,连忙改口:“我明白你生气,但那全是误会。我真的没有想要将你交给马老爷,是被逼无奈。海云,我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然而,面对梅郁的哀求,海云依旧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见此情景,梅郁一咬牙,膝盖无力地弯折,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尘埃随之扬起,似乎连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梅郁的语气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苦涩与悔恨,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 “我是真的别无选择,他紧紧攥着我娘生命的筹码,用那份沉甸甸的威胁压垮了我的意志。他向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那黎明未至的清晨,当我怀揣着一丝希望想要冲破阻碍接你离开时,等待我的却是你已投身枯井的消息。从那一刻起,每一天,我都像是在无尽的自我谴责中煎熬,直到今天发现你还安然无恙,海云,你的生还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暖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请允许我,用余生来补偿那些错失的时光。” 说到此处,梅郁的眼眶中泪水决堤而出,那泪水不仅是痛苦的释放,更像是男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崩溃。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坚强的外壳下,掩藏着一颗脆弱而真挚的心。 孙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内心汹涌的情感,但眼圈依旧泛红,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伤痛与愤怒。 “梅郁,你可记得,我为了与你相守,是如何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孙家大小姐的光环,携带千两重金,不顾一切地追随你而去?我舍弃了所有的尊严与矜持,只因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而你,却早已暗中与马家结盟,在我离家出走的那个凄风苦雨的日子,不仅席卷了我的全部财产,更残忍地将我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裂着孙玥内心的旧疮疤,声音中难以抑制地颤抖,暴露了她至今未能完全愈合的创伤。 “如今,你竟还能跪在我面前,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乞求我的宽恕与理解?” 她的冷笑中夹杂着无尽的讽刺,“真是好笑,区半年,千两白银就被你挥霍殆尽?还是说,你已经落魄到需要沿街乞讨的地步了?” 梅郁的头低垂,面容上多了一份凝重,他的语气不再有丝毫辩解,反而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真诚。 “时局动荡,那些钱大多被盗匪所夺,就连我们新建的家园,也被一场无情的大火化为灰烬。我和母亲只能随着逃难的人群颠沛流离,听说这里尚有一线生机,便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希望来到了这里。” 姜美君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海云曾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如此之多,却在逃离的首日便遭逢背叛,钱财被骗,身陷困境。 望着海云,姜美君心中涌动的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如此遭遇,足以让任何一个骄傲的灵魂破碎。 难怪海云宁愿独行江湖,也不愿意回归那个可能令她颜面无存的娘家。 面对如此渣滓男的欺骗,她那颗高傲的心,又怎能容忍自己低头? “海云,每分每秒,我都活在对过去选择的深深懊悔中。或许,命运安排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重逢,正是给了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海云,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梅郁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没有注意到孙玥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怨恨,他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起一幅幅美好而温馨的未来画卷。 “将来,我们忘记所有不快,继续携手共度,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伴侣。你主内,料理我们的小家,我则在一旁静静欣赏你的背影,无论多少次,都不觉厌烦。我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有着你温柔的眉眼,一个遗传了我的坚韧。” 当他抬头望向远方,嘴角挂着一抹近乎梦幻的微笑,这场景在姜美君看来,却是格外讽刺,内心甚至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将这个编织谎言的男人踢出这幅宁静的画面。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她,一个娇柔女子,被要求承担家中一切粗活累活,烹煮清扫,无一遗漏,而他呢,却只是悠然自得地坐着,脸上挂着那副自以为是的傻笑,乐此不疲地观赏着她的辛劳? 不仅如此,他还期盼她为他诞下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希望他们继承他的模样? 继承他那份既不英俊又过分自恋的面容与性格? 这等厚颜无耻,简直是世间少有! “呵呵,”海云的冷笑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梅郁,打从你开始算计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筑起了不可逾越的高墙。别再拖延了,速速离开吧,别阻碍了我关闭这段过往的大门。” 梅郁如同被雷霆一击,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低语:“难道你真的无法原谅我吗?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释怀心中的怨恨?” 言毕,他情绪激动,猛力举起右手,狠辣地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在一旁观望着的赵氏,眼中涌动着心疼的泪水,猛然上前将梅郁紧紧搂入怀中,泣声道:“儿啊,你这样做,到底是何苦呢?” 海云的身体微微摇晃,那只本欲阻止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 她转过头,避开这一幕,冷硬的声音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梅郁,别让我对你仅剩的一丝好感都消磨殆尽。请自重,离开吧,这是我为你保留的最后一份尊严。” 而对于梅郁来说,尊严在此刻不过是虚无的云烟。 第128章此起彼伏 他内心真正渴求的是抓住海云这个无价的“聚宝盆”。 一夜之间,那千两白银化为乌有,马老爷口头许诺的官位也如同镜花水月,虚无缥缈。 此时,紧紧拽住海云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成为他翻盘翻身的全部希望。 毕竟,她是孙家的千金,只要能够触动她的慈悲心肠,那么容府的财富与地位,早晚都会像江河之水一般,滚滚而来。 怀着这样的念头,梅郁下手愈发狠厉,每自掴一次,伴随着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对不起”,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进行着无声的乞求。 赵氏的心如被利刃切割,疼痛难忍。 她紧紧抱住儿子的头颅,用自己的坚强庇护着他,同时,她昂首挺胸,怒视着海云,声如裂帛地呵斥:“海云,你这个水性杨花、善变无常的丫头!我儿不计较你曾是马老爷玩腻丢弃之人,愿意敞开怀抱接纳你,你竟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告诉你,为人处世切勿得寸进尺,我儿已低声下气至极,你还想怎样?” 赵氏那尖锐刺耳的指责,让海云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即便她平日里性情淡漠,此刻也被激得愤而反驳:“你血口喷人!我进入马府之后便寻机逃脱,马老爷根本未曾碰我一根指头!” 赵氏却不屑地冷笑道:“谁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说没碰就是没碰?我亲眼看到你踏入了马府的大门。再者,若是真的清白无辜,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又怎会与我儿私奔出走?” 明明是这对母子设局,用药让她昏迷不醒,送入马府为饵, 口中却倒打一耙,将所有罪责推到了海云身上。 赵氏的言论越来越荒谬,仿佛捏造出了什么铁证,语气也变得更加嚣张跋扈: “真正的千金小姐,应是深居简出,举止端庄,可你呢,骨子里尽是放荡不羁,未嫁之身便与我儿纠葛不断,如果不是你主动诱惑,我儿怎么可能如此迷失自我?” 梅郁停止了自罚的动作,低下头,灵魂仿佛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副空壳,呆滞而茫然。 嘴上悔恨不断,心中波澜起伏,他誓言要将海云的每一寸真心视如珍宝,永志不忘。 然而此刻,面对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言辞,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些话语犹如风中细语,彻底消散于他的耳边。 “海云,戏也该有个收场,你就大发慈悲,让我的儿郎起身吧。自今日起,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也莫再心存芥蒂,咱们就此揭过这一篇。” 赵氏摆出一副高姿态的宽恕模样,伸手毫不温柔地拉扯起倒在地上的梅郁。 海云怒火中烧,身子因愤慨而颤抖不止,几乎难以站稳脚跟。 她出身名门,那份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她如乡间妇人那般失态撒野。 极度的愤怒反而让她心境一时变得异常平静,喉头哽咽,竟是一时语塞。 她面色苍白如纸,目光直指梅郁,控诉中带着无法置信:“你,竟是如此看待我的?” 原来,在这份纯粹而炽热的爱情面前,她所展现出的一切真诚与付出,在这个男子的眼里,竟被误解为不忠、轻佻乃至低贱! 此时,围观的人群逐渐汇聚于绣坊门外,众人以各种复杂的眼神审视着海云,有的好奇,有的同情,也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而梅郁,面色阴沉如水,始终保持着沉默,如同一尊雕塑,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赵氏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那神情仿佛胜利已在握:“我儿心中有你,他重情重义,纵然你身陷泥潭,他也愿意伸出援手,为何你还要斤斤计较?” 言语之间,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与不屑。 听此言,海云捂住胸口,几乎被满腔的愤怒窒息,显然在这场毫无底线的较量中,她远远不是这对母子的对手。 但命运并未将她完全遗弃。 就在这时,姜美君行动了。 不,更确切地说,是她的脚先行动了。 只见她身形一跃,精准无比地一脚踢中梅郁的腹部,后者顿时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最终从绣坊的台阶上重重摔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儿子动手?” 赵氏惊叫,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姜美君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反击:“在我的地界撒野,还敢反问我?就凭你,还想当我祖宗?我堂堂姜家之人,岂能容忍你这颠倒黑白,口无遮拦的家伙在此嚣张?怕是你出生时,产婆抱错了孩子,错把那胎盘当作婴儿抚养长大,以至于你现在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十里之外都闻得到那股腐败的气息。” 赵氏被这一番斥责震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 “你有什么资格骂人?你这个疯女人,我管教自己的儿媳妇,与你何干?何时轮到你插手我家事?” 赵氏回过神来,愤怒地抗议。 姜美君不屑地冷笑:“你家儿媳妇?婚书在哪?户籍证明又在哪?两手空空,仅凭你那一张刻薄的嘴,就想让人家成为你儿媳妇?说不定我还能说你是我的孙女呢,要不要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叫声奶奶?” 说罢,在赵氏反应过来之前,姜美君已连吐几声“呸呸呸”,一脸嫌弃道:“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厚颜无耻的孙女,那会折我阳寿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似乎找到了共鸣,纷纷投来赞同的目光,围观者更多了,人群中甚至响起了零星的掌声,气氛一时变得热烈起来。 姜美君非但没有在言辞上满足于简单的斥责,反而细致地向周围人群还原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正是你家公子以花言巧语诱使了孙家小姐,骗取了人家重达千两白银的丰厚嫁妆,事后却背信弃义,不但拒绝履行婚约,还携带巨款仓皇逃离。如今钱财挥霍一空,才厚颜无耻地想要重拾旧情。可叹啊,早知会有今日狼狈,又何必当初行那等卑劣之事呢?” 她的话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四周群众的议论与责备声浪此起彼伏。 第129章自保 “简直是没有底线!孙家小姐名门之后,那一千两白银是她身份的象征,岂是说拿就拿,说扔就扔的!这样的行径,让小姐以后如何自处,脸面何存?”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愤慨道。 “对,现在还敢觍着脸回来纠缠不清,我看就该让他长长记性,断了他的退路!” 旁边的一位壮年男子也附和着,言语间满是不齿。 面对众人的谴责与谩骂,梅郁母子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意,反倒是变本加厉,与众人唇枪舌剑,互相指责起来。 “哼,你们这些人懂什么!说到底还是那丫头自己不知检点,若真如你们所言那般完美,既有金银财宝,又兼守身如玉,我儿又怎会对她不屑一顾?” 梅郁的母亲赵氏一脸鄙夷,高声辩驳。 梅郁则故作高深,接过了母亲的话茬,“是啊,其实我对她确实有过好感,一点也没有轻视之意,只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摆出一副老于世故的姿态,话里藏刀,让听者自行遐想。 众人还未来得及对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论做出回应,姜美君的怒火已如火山喷发,她顺手抓起身边的一个茶盏,毫不留情地掷向梅郁。 她的怒意仿佛要冲破云霄,这份疾恶如仇的个性,实在忍耐到了极限。 “够了!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玷污了情感的伪善。你的行为,说到底只是为了自身的私欲和短浅的目光,只看见了她表面的财富,以为那些银两就是一切,却不明白,她本人的品质与尊严,才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无价之宝。” 姜美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虽然深知海云被迫另嫁的屈辱,姜美君却明智地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在这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女性的名誉往往比生命更宝贵,无论真相多么残酷,讨论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受害者承受更多的痛苦和羞辱。 因此,她选择保护海云,不让她成为这场口舌之战的牺牲品。 然而,梅郁母子似乎并未从这番教训中汲取任何教训,竟还恬不知耻地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赵氏那不争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她尴尬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贪婪的目光掠过姜美君那装饰考究的绣坊:“我不屑于与你争论这些琐事,夜幕已降临,我们只想先进去休息。海云,麻烦你为我们母子准备些晚餐,三菜一汤,无需太丰盛。” 说罢,两人竟当着所有人的面,企图旁若无人地推开绣坊的大门。 姜美君心中的怒火瞬间燎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讽刺:“看来是我平时太过宽宏大度,让你们误以为我软弱可欺。” 话音刚落,她迅速从门边抄起一根结实的木棍,狠狠地向梅郁母子挥舞而去。 “想踏入我家门槛,还想享用美食?我看你们是想尝尝棍棒的滋味吧!” 突如其来的反击让梅郁母子措手不及,一人向左急窜,一人则往右闪避,狼狈不堪。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姜美君一人难以招架,她急中生智,回头对着海云大喊:“别愣着了,动手!” 然而,海云犹豫未决之际,身旁的张二丫却如同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手持烧火棍,敏捷地从人群中窜出,对准梅郁母子紧追不舍。 海云望着张二丫勇敢的身影,嘴角不经意地上扬,旋即她也振奋精神,提起裙摆,拾起脚边的石块,跟随着张二丫一同加入了这场驱逐不速之客的战斗。 周遭的观众无不拍手称快,对这两人的厌恶之情此刻化作了阵阵喝彩,眼看着这对招人嫌恶的母子被成功赶走。 终于,姜美君、海云与张二丫合力关上了绣坊的大门,三人在门内并肩坐下,虽气喘吁吁,却相视一笑,彼此间的情谊在这一刻更加深厚。 “哎呀,累死我了。” 姜美君一手扶着酸痛不堪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揉捏,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低吟,仿佛这样能缓解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 “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年轻五岁,非得让那些小兔崽子知道利害,打折他们的狗腿不可。”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几分玩笑,让人听来既心疼又想笑。 “大姨,狗腿我帮你打折了!” 一旁的张二丫挺了挺胸膛,眉宇间洋溢着得意与骄傲,仿佛完成了一项壮举。 姜美君闻言,嘴角上扬,眼里满是赞许:“干得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而海云,尽管胸口因刚才的激战起伏不定,气息尚未完全平复,但见此情景,不禁也被这份突如其来的轻松氛围所感染。 她望向姜美君和张二丫,那对峙中的紧张与战斗的艰辛瞬间化作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心底迸发,没有丝毫遮掩,那是对生活重压的一次短暂释放,带着前所未有的洒脱与自由,连她自己都诧异,这还是平日里那个谨言慎行、温婉如水的自己吗? 这笑声仿佛具有魔力,姜美君和张二丫也被深深感染,她们相视一笑,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心照不宣,紧接着,更大的笑声在不大的绣坊内肆意回荡。 “哈哈哈哈……” 愉悦的氛围如同春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 待笑声渐渐停歇,姜美君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看向海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期待:“好了,说说吧,你是叫孙玥还是海云?” 这个问题,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答案。 海云缓缓站起身,衣裙轻摆,动作间透着从容与优雅。 她再次屈膝,深深行了一礼,眼中闪烁着真诚:“真是对不住,您对我有恩,而我却隐瞒至今。是的,我便是海云,来自苏州名门孙家。至于我为何流落至此,我想,您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姜美君轻轻握住海云的手,温暖透过掌心传递,她轻声细语,语气中满是理解和宽容:“你有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在这纷扰的世界,我们女子出门在外,多一分小心。 第130章坐以待毙 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不过,海云,你真的打算不再回到那个给予你生命,却又让你心碎的家了吗?” 海云轻轻摇头,黑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深邃的悲伤:“爹娘既然已宣布了我的死讯,定然是心如死灰,绝望至极。即便我如今站在他们面前,那道名为‘家族荣耀’的鸿沟,也已将我们分隔两岸。我这样一个不顾名声的女子,回去只会让爹娘和整个孙家蒙羞,倒不如让他们以为我真的逝去,让一切有个了断。” 孙家作为皇家御用的绣品供应商,名声在外,声誉关乎家族的存亡。 任何可能玷污家族名誉的行为,都可能导致其失去与皇室的紧密联系,甚至丧失荣华富贵。 在这个以名节为重的年代,牺牲海云一人,似乎是保全大局的无奈选择。 正当三人沉浸在复杂情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室内的沉思。 姜美君好奇地迈出绣坊,只见街上一片繁忙,官兵们正忙着指挥人群,原来,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被集中到了北城墙下,据说那里临时搭建了避难所,供流民栖身,还提供简单的餐食。 不多时,原本零星散布在街头巷尾的流浪者开始有序地朝着北城门的方向移动,场面显得有些壮观又不失温情。 周遭的商铺似乎也受到了这份秩序恢复的鼓舞,一家接一家地拉开门板,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流浪的人都走了,这下咱们总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吧?” 附近一位摊主探出头,带着些许期待询问。 姜美君回头,目光温和而又审慎:“再等等看吧,世事无常,谨慎为妙。” 她的回答中既有对平静生活的向往,也不乏对未知变数的警惕,正是这复杂多变的世态,教会了她们在希望与忧虑之间找到平衡。 姜美君与挚友孙玥、活泼开朗的张二丫依依不舍地道别后,转身踏上了归家的路。 夕阳余晖洒满古朴的街道,为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这平静的日常中添上一抹波折,就在她悠然前行,刚穿过两条曲折蜿蜒的小巷后,一幕不和谐的场景映入眼帘——一位身着书生服饰,眉宇间透着书卷气的青年,被一群衣衫褴褛、面带痞气的混混紧紧围在狭窄的墙角,显得孤立无助。 “小子,别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能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为首的混混唾沫横飞,语气中满是不屑,“我们大哥的事情,哪轮得到你这个穷酸秀才来指指点点?说什么律法公正,你以为你是戏台上的包青天,能断人间不平事吗?” 另一个混混冷笑一声,讥讽道:“就凭你,还想插手我们邬爷的事务?就算他私吞了那些救命的粮草,转手高价卖出,你又能奈他何?邬爷在这沛县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是你这样的小小义士,就算是全城的百姓联合起来,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话音未落,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陡然升级,一名看似更为粗鲁的混混大喝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挑衅我们邬爷的权威,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是什么!” 随着一声令下,那领头的混混退后一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而他身后十几名膀大腰圆、显然过惯了骄奢生活的喽啰们,仿佛饥饿的狼群发现了猎物,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成轩瘦弱的身躯上。 他虽竭力挣扎,但寡不敌众,只能勉强护住要害。 成轩即便身处绝境,依然正义凛然:“国难当前,尔等竟敢私吞救济之粮,大发灾难财,实乃国法不容!我劝你们早日悔改,主动向官府自首,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反而激怒了为首的混混,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狠狠地打,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 拳脚交加之下,成轩的声音逐渐微弱,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在狭小的巷弄里回荡。 恰在此时,姜美君灵机一动,迅速跑到一旁正准备做生意,燃着炭火烤红薯的小摊,毫不犹豫地连同炽热的炭盆一同端起,向着冲突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声疾呼:“让开让开,小心烫伤,出了事概不负责!” 在混混们的惊愕中,姜美君一个趔趄冲到了成轩面前,炭盆失控,带着火星猛地撞向了那个趾高气扬的领头混混,顿时,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际。 “啊!烫死我了!哪来的疯婆娘!” 伴随着一片混乱,姜美君迅速拉起倒在地上,此刻满眼震惊的成轩,两人互搀着,在一阵阵咒骂与嘶吼中夺路而逃。 成轩一脸不解地望着救他的姜美君,眼神中满是愕然。 “别愣着,快跑!” 姜美君心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更顾不上探究这位书生为何伪装身份,只想尽快将他带离险境。 身后的邬家爪牙回过神来,咆哮着追击而来。 两人一逃一追,体力悬殊,距离渐渐缩小。 姜美君的心跳如鼓,焦急万分。 正当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力竭之时,成轩竟蓦然停下了脚步,这让姜美君瞬间慌了神,眸中闪过一抹绝望。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真想坐以待毙吗?”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成轩非但没有继续逃,反而紧紧抓住了姜美君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前行。 此刻的姜美君内心五味杂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救助了一个似乎并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年轻人,眼看着两人即将落入虎口,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甘。 “怎么不跑了?你们的双腿难道背叛了那颗渴望自由的心?跑不动了吗?面对正义的铁蹄,是否终于意识到了逃脱不过是徒劳的幻想?等死呢?在这最后的关头,是否感受到了绝望的寒意?可惜啊,你们曾经的嚣张与不屑,如今看来只是夜空中即逝的流星,现在求我也没用了,因为正义的审判已至,我非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让你们铭记这无法逆转的命运!” 第131章 我们有救了 话音未落,仿佛是命运的嘲弄,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恐惧,转身欲逃,脚步踉跄,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寻求那一线生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前后巷口猛然间尘土飞扬,两队身着铁甲、手持长枪的官兵如从天而降,疾风般冲出,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坚毅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成轩,这位看似文弱实则刚毅的县令,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声音坚定而洪亮:“抓住他们,一个不留!让他们知道,法律与秩序不可侵犯!” “是!”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齐声应答,那是对正义的忠诚,对职责的坚守。 那人眼见逃脱无望,翻身下马,衣衫凌乱,神色中带着几分不甘与绝望。 周围的官兵迅速簇拥着他,同时也不忘关心地围到成轩身边,他们的眼中既有敬佩也有忧虑,焦急地探问他的伤势情况,生怕这位为了民众不惜身陷险境的官长有何不测。 “大人,您没事吧?这种出生入死的事,理应由我们这些武夫承担,您又何必亲自上阵,置身于这生死边缘?” 一位年长的将领紧皱眉头,言语中满是对成轩的爱护与责备。 成轩的面色苍白,手臂的伤势显然疼痛难忍,似乎每一组动作都在挑战他的极限,他紧紧抱着那条受伤的手臂,额头上的冷汗如细雨般滑落,却仍强撑着笑容:“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虽然我身受小伤,但换来了将邪恶绳之以法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美君望着这一幕,心中的迷雾瞬间散去,她明白了成轩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停下脚步——那是对援军到来的绝对信任,也是对背后支持者的无言默契。 朝廷的救灾粮食本应在半月前送达,却莫名延迟,成轩心中早有疑虑,特别是对于那位神秘的邬姓人物,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而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终于露出了马脚。 待到所有的恶徒被一一擒获,成轩这才转身,对着姜美君,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婶婶,这次又多亏了您的搭救,我成轩铭记在心。” 姜美君连忙摇头,谦逊的笑容中透着几分俏皮:“哎呀,大人眼中了,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您的部下英勇神速,即便我不来,他们也定能及时赶到。” 成轩轻轻一笑,点头认可:“确实,但他们若是来迟一步,我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言谈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那些已被制伏的匪徒,他们下手狠辣,若非姜美君及时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尽管手臂骨折,但调养得当,不久便能康复。 成轩凝视着手臂,心中默默庆幸,如果不是伤及惯用手,至少还能勉强处理公文,维持日常政务。 他再次对姜美君表达了深深的谢意,但紧急公务在身,只能约定日后详谈。 而姜美君,这位心性淳朴的妇人,从未期待过任何物质的回报。 她与成轩简短道别后,独自踏上归途,心中满是对宁静生活的向往。 卫家沟的家,温馨而简朴,白日里她与谢秀芳一起照顾孩子们,那份质朴的快乐,无需任何华丽的装饰。 闲暇时刻,她常坐在门槛上,看邻里孩童嬉戏,听老少们讲述村中的点滴故事,每当笑声响起,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发现自己在这样的平淡中,渐渐融入了这片土地,成为乡间风景的一部分。 岁月悠悠,日子平凡却充满温情。 在树荫下乘凉,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耳边是乡亲们的家常话,这样的生活,虽没有波澜壮阔,却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暖与满足。 是的,这样的日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她的心头缓缓流淌,滋养着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幸福。 因连月不雨的旱灾侵袭,镇上的小河床裸露,昔日潺潺流水的河畔,如今只剩下干涸龟裂的土地。 镇中心那家有着百年历史的馄饨铺,往日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景象不再,只余下稀疏的几个食客,显得格外冷清。 卫褚与卫晖这对孪生兄弟,面对这不景气的时日,默契地决定每日轮流看守店铺,另一人则挑起家中农活重担,勤勉地穿梭于稻田间,手持锋利的镰刀除去顽强生长的野草,又或是肩扛沉重的木柴,一步步艰难地迈向家的方向。 时光悄然流逝,半月光阴眨眼而过。 正当村民们望着那几近断流的河面,心中焦虑难安之时,天边忽现滚滚乌云,如同神祇的战车,缓缓压境。 空气中弥漫起湿润的气息,预示着一场久违的甘霖即将来临。 “要下雨啰!” 孩童们率先欢呼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雨滴落下来了!” 最先感受到雨珠触碰肌肤的大婶激动地喊道。 “真、真的下雨了!”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看到了希望重生。 姜美君,一位温婉而智慧的妇人,从店内简朴的木凳上缓缓起身,轻轻理了理额前被微风拂乱的发丝,仰头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默念。 这雨,如同她掐算般分毫不差,恰到好处地落下,为这干渴大地带来生机。 雨幕中,镇民们迫不及待地涌出家门,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一场盛大的洗礼。 雨珠洒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带来丝丝凉意,却也暖入心扉。 他们面向苍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份自然的恩赐。 “皇天有眼啊,终于降水了!我们有救了!” 一位老农激动地呼喊,声音因哽咽而颤抖。 “庄稼也得救了!” 年轻的妇人轻抚怀中婴儿,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之光。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祈祷与感激之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小镇上空。 在众人的感动之中,有人率先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湿润的土地,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无限感恩。 这简单的动作如同连锁反应,不久,镇上的男女老少皆跪成一片,这场面既庄严又感人,是对生命之源的敬畏,也是对生存之不易的深刻体会。 第132章天妒英才 姜美君望着这一切,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但那微笑中夹杂了几分深沉。 她知道,她正身处一本小说构造的世界里,身边的亲人,街坊邻里,甚至是那远处嬉戏的孩童,都由文字赋予了生命,拥有着各自的情感与故事。 她意识到,那场被作者寥寥几笔带过的旱灾,对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苦难与挑战。 她清楚,作为这个世界的“变数”,她不仅设计出前所未有的水车,帮助小镇有效抵御了旱情,更无形中改变了主角成轩的命运轨迹,避免了他按照原定剧本因治理灾害不力而遭遇的悲惨命运。 雨水冲刷着大地,也似乎洗涤了姜美君的心灵。 她开始思考,既然自己能够改变水车的命运,那么是否也能改变自己的未来?是否不必遵从原著中被儿媳算计的宿命?一股强烈的自主意识在她心中升起,她明白,她的命运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雨幕,一名身着官服的信使骑着高大的骏马,穿过卫家沟的蒙蒙细雨,直奔镇来。 他询问着庄严氏的所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镇上有人认出了他的官服,急忙上前引导,直接将他带到卫家那扇古朴的大门前。 “您就是庄严氏,满姑镇卫家馄饨店的当家主母,那位绘制出神奇水车设计图的夫人吧?” 官差的声音穿透雨帘,清晰而正式。 他被迎进屋内,周围是众人疑惑而戒备的眼神,每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又将给这个刚刚沐浴在甘霖之中的小镇带来什么新的变故。 “正是在下。” 姜美君坦然回应,眉宇间透着一股淡然与坚毅,仿佛过往的风霜雨雪皆化作了此刻嘴角边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安延府的葛大人家发了表彰令,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吹遍了云富县的每一个角落。 这道命令言辞恳切,讲述了满姑镇卫家沟上卫姜家的姜美君,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巧手打造出那几近失传的古老水车,引水上山,灌溉了久旱的田地,帮助大伙儿度过了那几乎绝望的难关,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大功。 因此,葛知府特赐封姜美君为“义通头号夫人”,以表彰其德行与贡献,并额外奖励了沉甸甸的五十两白银,以示鼓励。 那人从随身携带的旧布包裹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捆银子,每一锭都闪烁着银白的光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耀眼。 整整十锭,每锭五两,沉甸甸的不仅是银子的重量,更是姜美君付出得到认可的厚重。 围观的乡亲们,目光瞬间被那些银光吸引,仿佛连呼吸都暂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羡慕。 姜美君站在人群中央,却仿佛置身于梦境,心中回响起成轩临别时那坚定的话语,承诺必将重重答谢她的相助,没想到这答谢竟如此盛大而突然。 官兵们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催促,耐心地站在姜美君面前,等待着她的反应。 姜美君恍若隔世,半晌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迟缓而庄重地从自己的衣襟中摸索出一块小小的碎银,作为对官兵传递好消息的小费,动作虽迟钝,却满含真挚的感激。 这一切变化太过戏剧化,前一刻她还是田间劳作,与泥土为伴的普通农妇,下一刻就成为知府大人亲口赞扬的“义通头号夫人”。 这样的转折,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慨命运的奇妙,简直是平步青云,一夜之间名声财富双丰收。 “娘,您…您真的成了头号夫人了?” 卫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他虽年幼,对“头号夫人”的具体含义懵懂未知,但那词汇所蕴含的尊贵与荣耀,足以让他小小的心灵振奋不已。 不只是卫晖,姜美君自己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头衔也感到意外与迷茫。 在她记忆中,原著并未提及任何“头号夫人”的称号,这似乎是一场生活对原著的即兴发挥。 其实,就连葛知府自己,也是在收到成轩上呈的奏折后,了解到以义通为中心,整个安延府都得益于姜美君设计的水车带来的福祉,再加之成轩在奏折中特别强调了姜美君的名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才临时决定给予姜美君这样一个既彰显其贡献又不失体面的荣誉。 “娘,您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奖赏呢?” 谢秀芳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将怀里熟睡的婴儿轻轻交给了身旁的周芸,急切地想要拉住姜美君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沾染到一丝成功的喜悦。 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卫褚,此时也露出了难得的愕然表情,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应该是成大人帮忙的吧?” 姜美君微笑着点头确认,眼眸中满是对成轩深深的敬意:“肯定是的,成大人不仅是个公正廉洁的好官,更是一个心系百姓、实实在在的好人。” 说着,她故意转头,眼神温柔而坚定地与谢秀芳相接,再次强调:“成大人不单是位优秀的官员,更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谢秀芳微微一怔,对姜美君的特别强调有些不解,殊不知,这一切皆因她心中那份未说出口的期许——原著的轨迹或许会指引着她的女儿,与成轩之子结下不解之缘。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向姜美君祝贺的人群络绎不绝,小小的卫家沟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女子的智慧与善良。 这一刻,众人仿佛从梦中惊醒,恍然意识到,原来那巧夺天工的水车设计,竟是姜美君默默耕耘的智慧结晶。 平日里,姜美君总是谦逊地将这份荣耀归于县令的指导,而今真相如晨曦般破晓,乡亲们的赞叹与敬佩如潮水般涌来,交织成一首无声的赞歌。 然而,赞美之词却渐渐偏离了初衷,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带走了原有的色彩。 “哎,若是老卫尚在人间,定会为我们卫家沟增光添彩,毕竟他是咱们这里学问最深的一个,遗憾的是,天妒英才啊……” 第133章 第一绣房 一位长辈惋惜地说着,眼里满是对过去的怀念。 又一人接着道:“他在天之灵见到儿子金榜题名,儿媳凭着他留下的学问赢得贵人青睐,甚至成了咱们义通无人不晓的头号夫人,心中定是充满安慰。” 言罢,四周陷入了一片静默,只有微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仿佛在为那份未及见证的荣耀叹息。 姜美君静静聆听着,心中的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这份努力换来的成就,不知何时起,竟成了对逝者的追忆。 她本该感到骄傲,却因这微妙的转变而感到一丝酸楚。 解释吗?怕怕解释只会引来更多的不解与尴尬——毕竟,在这卫家沟,她的一切都如同透明,乡亲们对她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用一抹勉强的笑容掩饰心中的波澜,将这份荣光默默奉献给了那个早已远去的灵魂。 这样一来,也少了些无谓的猜忌与是非,算是给自己寻得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但是,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以及那个意外得来的“头号夫人”称号,姜美君心中不禁翻起了另一番浪涛。 在她的记忆中,二十六岁的她在现代未曾涉足爱情,周围的声音总是告诉她,事业才是她的重心。 彼时的她还倔强地否认,如今看来,那些话似乎正中靶心。 凝视着手中的银两,一个计划已在心中悄然成型。 就这样,姜美君带着那五十两银踏进了云富县的门槛,她的步伐坚定而充满决心。 她巧妙地邀请了郑程华,那位县令府的常客,至绣坊一聚,亲自牵引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让郑程华与容真相面对面,揭开了那段尘封的秘密。 当郑程华惊愕地发现眼前人竟是孙家那位传说中已逝的二小姐时,他的震惊几乎使下巴脱臼。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一种默契叫做保留尊严,郑程华明智地没有追问个中缘由,姜美君自然也未多言。 谈话间,姜美君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武夫人,您曾亲眼见证过容二小姐那无双的技艺,现在,我想利用我这‘义通头号夫人’的名声,建立一所刺绣学院,招收那些既有天赋又甘愿吃苦的女子,只设女性学员,她们在这里学习三年,便能成为我们独一无二的绣娘,所有作品根据质量高低分档出售。”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希望由容二小姐担任教习,至于销售绣品,自然要借助你的广泛人脉,中低端市场我们可以自给自足,高端产品则需要你来开拓销路。” 郑程华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犹豫,随即提出了她的疑惑:“你计划招收学员,且需三年学制,这期间我们的经济来源何在?总不能坐等三年毫无收益吧?”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透露出商人的敏锐与务实。 姜美君轻轻摆弄着案上的一卷丝线,目光温和地解释道:“自然不可能免费,想要踏入我们绣坊学习精湛的刺绣技艺,每位学员每年需缴纳不少于十两银子的学费。” 言毕,她刻意留心着郑程华与海云脸上的细微变化,一双慧眼在二人之间灵活地跳跃,试图捕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今日,他们三人聚首,共谋绣坊未来的蓝图,而对于学费的具体数目,她与海云还未达成最终共识。 郑程华与海云同时皱起了眉头,那动作如同镜子中的映像,默契而又微妙。 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瞬的寂静,只听姜美君连忙补救道:“我私下也觉得这个数字略显沉重,毕竟寻常百姓家将男儿送入书院求学,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如此。而我们传授的对象是女孩儿,若是学费过高,恐怕会让人望而却步,要不要考虑稍微调整,使之更为亲民些?” 姜美君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带着一丝试探与期盼,似是在寻找共鸣的火花。 郑程华首先打破了沉默:“不,我认为十两实在是太过低廉了。” 此言一出,姜美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满是讶异。 紧接着,海云附和道:“是的,想要成为我的门徒,十两银子何其微薄?” 姜美君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一丝颤抖:“那么,多少才算是适宜的呢?” 郑程华与海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前者缓缓开口:“在我看来,一年至少需要二十两。” 姜美君眉头轻锁,略带忧虑地询问:“这会不会显得过于昂贵,令许多有心之人望而却步?” 海云却提出了一个创新的想法:“我们可以根据学员的技艺水平设立不同的班级。由我亲自指导的顶级绣娘,每年学费五十两,承诺一年内技艺可达出师水平,出师后即可担任次级师傅,教导那些学费为二十两、三年为期的次级绣娘。至于基础班,特别是那些来自贫困家庭的女孩,我们可以象征性地收取一二两作为学费,让每个热爱刺绣的心都有机会发光。这样的方案,您觉得如何?” 郑程华迅速表示赞同:“很好,我们还可以按照学员的天赋再次细分,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学费之外的这种划分方式既合理又公平。” 姜美君内心暗自感叹,本以为自己虽然不谙刺绣之道,但在经营方面还算有两手,如今看来,郑程华与海云的见解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盲区远比想象中要多。 她笑容满面,心中充满了感激:“能与你们相遇,真是我的幸运,就这样定了!” 随即,姜美君手执笔墨,纸上飞快地勾勒出了一份初步的运营计划,每一笔都显得坚定而充满希望。 “不过,我们的绣坊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她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郑程华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妨用你的名声为绣坊冠名,这样或许能吸引更多学子。” “义通第一夫人绣坊?” 姜美君迟疑地说出口,旋即迎上了两双略显无奈的眼睛。 第134章海云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自嘲道:“看样子,我确实不太擅长起名字,单看我们家混沌铺那朴素直接的名字就知道了。” 郑程华灵机一动:“不如就从我们三人名字中各取一字,既有寓意又不失个性。” 姜美君点头赞许:“‘清’字,寓意清新雅致,恰好符合我们女子温婉的气质。” “那我就用‘晚’字。” 郑程华淡笑回应。 海云轻笑声如银铃,“我这里只剩下‘真’字了。” 于是,姜美君笔下一挥,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清珍尚晚”,每一个笔划都蕴含着三人合作无间的愿景与期待。 写毕最后一个字,她手中的笔轻轻搁在桌沿,不自觉间,眼皮忽然轻轻跳动,仿佛某种微妙的预感正悄然萌芽。 这不经意的颤动,让她心中蓦然闪过“清汤挂面”这四个字,或许是那份清澈与纯粹的联想,让她觉得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不出所料,当她提出这个名字作为绣坊的新称呼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轻笑,夹杂着几分明显的不以为然。 这种反应,对她而言已成常态,名字的事,便只好暂且按下不表。 转移话题,三人聚精会神地讨论起绣坊未来的发展蓝图,一股新的活力在空气中流淌。 姜美君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取出沉甸甸的五十两银票,那一刻的果断,如同夏日骤雨前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绣坊昏暗的角落。 时值灾后,市井生活艰难,店主本欲借此机会抬价,但一听是姜美君,那位在民间口碑载道的第一夫人,态度瞬间逆转,非但没有涨价,反而慷慨给出了九折的优惠,眼神中满是对姜美君敬佩与信任的光芒。 握着购得绣坊的契约,姜美君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心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幅翻新后的美丽图景。 与此同时,她迅速作出决定,派遣信使前往卫家沟,召卫褚前来助阵。 这一决策,如春风拂过湖面,预示着绣坊变革的涟漪即将泛起。 消息传至家中,卫褚的行囊迅速收拾停当,而卫晖却在家里发起了脾气,锅碗瓢盆无辜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他愤愤不平,为何大哥、二哥都能参与到县城的大事中,独留自己守着馄饨摊,心中的不满像野草般疯长。 这时,姜美君用她那特有的温婉语调,轻抚着卫晖的头,半开玩笑地道:“小家伙,吃醋也要讲道理,我这是带二哥去城里寻个好姑娘,你难道也急着要找媳妇不成?” 这一番话,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卫晖心中的阴霾,他那不服输的倔强神情也化作了腼腆的笑容。 临别之际,卫晖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抽出一半的钱币,偷偷塞给卫褚,带着兄弟间的默契,低声嘱咐他到了城里别忘了给未来二嫂带上鲜花和糖果,因为在卫晖看来,懂得为心上人付出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魅力。 而卫褚,一路上只当这是姜美君的玩笑,心里还嘀咕着姜美君是不是想让自己这个老三也快点长大。 直到他踏入绣坊,那个被称作海云的女子映入眼帘,一切疑虑烟消云散。 海云,一个如清泉般淡雅的女子,眉宇间流露着超脱尘世的宁静,只是轻轻一瞥,微微点头,便足以让人心生敬意。 她的身影,在忙碌的工人们之间穿梭,指导着每一个细节,那份专注与优雅,让卫褚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就是二丫的刺绣师父?” 卫褚的声音略带迟疑。 姜美君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肯定的光:“对,她叫海云,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话音未落,卫褚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急忙否认,场面一时温馨又趣致。 时光荏苒,三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如今的“十指春风绣坊”,已非昔日可比,它矗立于繁华街道的一隅,三层高的建筑,外壁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透露出不凡的气派。 姜美君身穿一袭深蓝底绣着青竹花的锦袍,站在一楼大厅中央,优雅从容地向过往客人展示那些出自绣娘之手、精美绝伦的绣品。 “一楼主要展示衣物、手帕等日常用品,若您想浏览屏风等大型绣品,请移步至二楼。每一针一线,都是‘十指春风’绣娘们的心血之作。” 她的话语中透着自豪与满足。 绣坊的转变,是姜美君用那五十两银子,加上不懈的努力与智慧,一手打造出来的奇迹。 三层空间,每层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后院还精心设计了一处小院落,三间精致小屋错落其间,为绣娘们提供了一个休息与学习的安静角落。 三层之上,更设有专门的刺绣技艺教学区,传承与创新在这里交织,赋予了“十指春风”更为深远的意义。 张二丫已顺利完成了师门的悉心栽培,如凤凰涅槃般,成为十年春风中,仅次于那位传奇人物海云的顶尖刺绣大师。 此时此刻,她亭亭玉立于绣坊三层走廊的中央,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左侧,是乙级绣娘们整齐排列的队伍,十位身怀绝技的女子,各怀心思,眼中闪烁着对技艺的渴求与敬畏;右侧,则是丙级绣娘们的阵列,十六位努力不懈、梦想攀登更高技艺巅峰的少女,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张二丫的敬仰。 作为乙级绣娘的导师,张二丫不仅需要完成自己精湛复杂的刺绣作品,还要倾注心血,细心指导乙级绣娘们提升技艺,每一次指导都仿佛是在细腻的丝绸上编织着未来的希望。 而丙级绣娘们的成长,则由另一位温婉而严厉的绣娘梨落负责,她以独特的教学方法,引领着这些初学者逐渐触摸到苏绣的精髓。 在这繁忙而有序的绣坊之外,隐藏着一个秘密——那位传说中的神秘绣娘海云。 偶尔,当她从繁重的事务中抽身,会悄悄来到三楼,以一副精美的面纱遮住倾城之貌,检查众人刺绣的进展,并提出宝贵的建议。 尽管三年时光已如流水般逝去,她仍选择保持那份神秘,未与外界透露丝毫关于自己身世的信息。 第135章苦尽甘来 在义通镇,人们津津乐道的不仅是十指春风的巧夺天工,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绣娘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每当夜幕降临,绣坊的灯火渐渐熄灭,海云才终于能在静谧中摘下面纱,露出她清丽脱俗的容颜。 这不仅是对过往的避讳,更是一种自我保护,以免那些与孙家恩怨纠缠的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与此同时,义通镇的商业繁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商贾往来不绝。 位于镇中心的绣坊,更是顾客盈门,络绎不绝。 卫褚和姜美君这对母子,作为绣坊的主人,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喘息。 就在这样的一天,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忙碌的节奏,一位穿着致远书院标致青衫的年轻书生缓缓步入门槛,他气质文雅,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 姜美君敏锐地捕捉到了新客人的到来,立刻将手头的客人交给卫褚,自己则带着满脸的亲切笑容迎向那位书生。 “小廉公子,今日光临,是想挑选上乘的丝线,还是想鉴赏我们新近完成的绣品呢?” 姜美君对金吾的态度,远远超过了对普通顾客的热情,仿佛对待自家的亲子一般。 金吾报以温和的笑容,轻声回答:“伯母好,其实今日我是受家姐所托,特地来挑选金色和玫瑰红色的丝线。”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介书生特有的温文尔雅。 姜美君听罢,立即领着金吾前往丝线专区,五彩斑斓的丝线如彩虹般挂满了墙壁,每一种颜色都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创意与可能,等待着金吾的挑选。 在缤纷的丝线前,金吾低头细语,语气中带有一丝丝忧虑:“卫兄近来在书院的表现稍有起色,相比上个月,他的学习态度有了显著改善,只是仍免不了偶尔调皮,被先生罚了三次抄书,两次罚站,还因与同学的争执而打了一架,不过好在伤势已经慢慢恢复。” 事实上,这位看似单纯的金吾,实际上是姜美君安插在书院中的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卫扬的一举一动。 得知儿子的表现后,姜美君的内心五味杂陈,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不安与恼火。 进入致远书院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无数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而卫扬凭借县令成轩的推荐得以入学,却并未珍惜这样的机会,依旧我行我素,这让姜美君既失望又焦急。 她试图为儿子寻找借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地问道:“其他学生是否也常常受到先生的责罚呢?” 金吾微微一笑,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鼻尖,语气中满是自信:“其他的学子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自己倒是从未受过先生的责备。” 这话一出,无疑加深了姜美君心中的担忧与无奈。 她的手暗暗收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家伙,等他放假回来,非要让他好好尝尝教训不可!” 金吾似乎察觉到了姜美君的情绪,适时补充道:“明日恰逢休假日,书院因整修藏书楼而连续放假三天,到时候您有的是机会和卫兄好好谈谈。” 姜美君感激地望向金吾,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温暖:“多亏你提醒,今天你看上的那些丝线,就按老规矩,给你打个六折吧。” 金吾闻言,恭敬地抱拳回礼:“区区小事,哪里值得如此,还要感谢婶子的大方与关照。” 这场简短的对话,不仅揭示了姜美君作为母亲的焦虑与期望,也微妙地勾勒出了在这个充满竞争与温情的小镇上,人与人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网。 结果,他就这样轻轻地,手里握着两卷光泽细腻的丝线,踏出了门槛,而姜美君则亲自送他至门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与不舍。 她的内心深处,不禁暗自感慨,自家的孩子若是也能拥有金吾那份机敏与聪慧,该是何等幸事。 致远书院,一个汇聚了众多精英之地,学生们的背景非富即贵,入学门槛之高,堪比天堑,更不用提那几乎能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的昂贵学费。 这样的环境下,寻常百姓子弟,即便是那些小有积攒的家庭,想要踏入书院的大门,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金吾,这个来自平凡农家的孩子,家中仅有几亩贫瘠的农田,却硬是凭借自己过人的智慧,成为一股清流。 他不仅仅是货真价实的学霸,据书院里的先生卫褚所言,金吾的记忆力惊人,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对于知识的领悟更是超乎常人,举一反三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今年,他更是被众人视为书院中最有可能在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的佼佼者。 正是因为他出身贫寒,使得姜美君哪怕只是些许的关怀与帮助,都能让金吾心中涌起深深的感激之情。 因此,他愿意伸出援手,默默关注着同样来自书院的卫扬,那份淳朴的善意,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娘,我哥哥是不是又惹夫子不高兴了?要不,咱们把他叫回来,让您亲自管教管教。人们不都说,严厉之下出孝子嘛,只要您多花点心思,我哥肯定能更有出息的。” 卫褚不知何时凑到了姜美君的耳边,献上了他所谓的“良策”。 姜美君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轻轻斜睨了儿子一眼。 “你呀,就这么想看你哥哥受罚?”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微的责备。 卫褚连忙摇头,一脸无辜地道:“当然不是,哥哥他嘛,不经历一番风雨,哪能见彩虹呢。” 他的语气里满是狡黠。 “呵。” 姜美君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老二,你这戏码也该收场了。背地里嘀咕你哥哥的不是,这习惯你已经保持三年了。就算是再大的不满,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吧?” 听到母亲的话,卫褚垂下了头,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娘,您怎么能这样误解我呢?难道在您的心中,只有哥哥是那个光明磊落的人,而我就成了躲在背后耍小心思的那个人?我们都是您的孩子,为何您会对我有这样的看法,还总说对咱俩不偏不倚呢?” 面对儿子这一连串的质问,姜美君抚额苦笑。 第136章 玩笑不能乱开 这样的对话,近三年来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她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二的性情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从最初的心思活络,渐渐演变为了某种让人头疼的“绿茶”特质。 尽管如此,作为母亲,姜美君还是无法对儿子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 她轻轻拍了拍卫褚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别这么说,娘心里,你和你哥哥一样重要。记住,你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独特之处。” “是吗?可是为什么每次提起,总是哥哥先我而后我?现在站在这里的,不就是我一个人吗?难道在哥哥不在的时候,就不能多给我一点点特别的关爱吗?” 卫褚低声诉说着,再次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盼。 面对儿子的这番请求,姜美君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老二啊,你听我说,在娘心里,你是最特别的一个,真的。想想看,为什么娘只让你陪伴在绣坊,而没有让其他人来呢?其中的意义,你该明白的,对不对?” 正说话间,卫褚抬头,恰好望见一位身姿窈窕、身影淡雅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步入视线,带来一阵不期而遇的清新之风。 海云静静地伫立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背靠着古朴的木质栏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知她已经这样站着凝视楼下多久。 轻柔的薄纱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清丽脱俗的轮廓,那抹淡雅中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触及的深邃与神秘,仿佛是晨雾中的远山,引人遐想。 卫褚每次不经意间与这样的她目光相接,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拽住了他的呼吸,心跳加速,宛如擂鼓,难以自控。 他试图以平常的姿态掩盖内心的激荡,却怎么也遮不住那不经意间染上双颊的微红,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孙……孙小姐,您……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呢?” 卫褚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内心的慌乱还是从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悄悄泄露。 一旁的姜美君闻言,温婉地转身,笑靥如春日暖阳,和煦地向着海云问候:“又去楼上指导那些绣娘们了?真是辛苦你了。” 海云轻轻颔首,声音中带有一份柔和的满足:“嗯,她们真的很用心,进步神速。我预计,不出一个月,又有几位能够独立完成作品,独当一面了。” 她步履轻盈,缓缓沿楼梯而下,每一步都似乎踏着未名的韵律,直至走到姜美君身旁,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装作无意间打断了方才的话题:“哎呀,你们娘俩这么投入地讨论什么呢?” 事实上,楼上楼下的一切对话她都悉数听在耳里,这故作无知的一问,只是她细腻心思下为卫褚保全颜面的小手段。 而此刻的卫褚,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通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去。 他闷闷地转过身,一句话也没留下,脚步沉重地跨出了门槛,仿佛逃离了一个让他无所遁形的世界。 即便是姜美君关切地追问他的去向,他也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更加迅速地消失在了街角。 终于,远离了那个令他尴尬的场景,他猛地一脚,将脚边无辜的小石子踢向远处,伴随着石子的飞射,他心中那份压抑的烦躁也仿佛得到了一丝释放。 “可恶!” 他在心里暗骂,懊悔不已。 自己刚刚对兄长的抱怨、在母亲面前显露的孩子气,这一切恐怕都被周围的人尽收眼底。 作为一名堂堂男子汉,那种尊严与颜面,在那一刻似乎都被无情地剥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心情如同天空中漂浮不定的云朵,直至一家散发出温暖香气的糕饼店门口,他才停下了脚步。 从怀中摸索出几枚沉甸甸的铜钱,他挑选了几样看上去就十分诱人的点心,随后转身,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的心思,重新踏上了返回十指春风绣坊的路途。 回到绣坊时,他看到海云和姜美君还在一楼忙碌,正就一件刚完成的绣衣如何摆放才能最大限度展现其韵味而争论不休。 他们一会儿考量光线是否合适,一会儿又担心位置不够显眼,反复权衡之下,却仍难以下定论。 “娘,孙小姐,我给你们带回了一些新口味的糕点,尝尝看吧。” 他轻手轻脚地将糕点摆放在桌面上,动作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美君笑着轻轻推了推海云,眼神里满是期待。 海云顺着她的指引看向那些糕点,眸光中闪过一抹意想不到的喜悦,因为这些正是她平时所偏爱的口味。 然而,最近身体欠佳,即便心中多么渴望,也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不了,留给严姨享用吧,我现在不宜食用甜食。” 她的话语中虽带有遗憾,却也藏着对姜美君的一片体贴之心。 卫褚的瞳孔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那抹光华的消逝,仿佛是内心深处某个希望的小火苗被轻轻吹熄。 明明他能从海云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捕捉到对那些糕点毫不掩饰的向往与渴望,为何在一阵细微的犹豫之后,她会选择婉拒这份心意? 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这些糕点是由他这个不起眼的店家亲手制作,便失去了品尝的价值吗?卫褚心中五味杂陈,紧握着手中那块精心准备的糕点,无意识间力量失控,将其捏成细碎的残片,正如他此刻的心境,一片狼藉,满是裂痕。 而海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轻步返回后院。 姜美君,这位眼神里总是充满温柔与智慧的母亲,轻轻示意卫褚关闭店门,享受片刻宁静。 两人洗净沾满糕点香的手,坐在桌旁,开始品味这些创新的美味。 “这口感真是绝妙,甜而不腻,香气四溢,还有核桃的淳厚让人回味无穷。” 姜美君品尝后赞不绝口,忽然玩味地望向卫褚,眼神里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哎呀,是不是因为孙小姐不肯尝一口,咱们家卫褚心里就不痛快了呢?” 这一问,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卫褚心中的防线,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带着几分慌张和无辜:“娘,您可别乱开玩笑啊!” 第137章人间蒸发 姜美君只是笑而不语,那笑容里蕴含着深意,仿佛看透了一切。 “那么,你不会告诉我,这些糕点不是特意为海云买的,反而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精心挑选的吧?” 卫褚嘴硬,但语气中的勉强难以掩饰:“自然是想着娘亲喜欢的。” “那为何没见我最爱的核桃酥?这里只有淡淡的核桃味作为点缀。” 姜美君用轻松的语调调侃,眼神里却满是对儿子细腻情感的了然。 被母亲一语道破心思,卫褚满脸通红,无奈之下只好坦白:“今日确实是为孙小姐选的,但娘误会了,我只是看她一人孤零零的,无人关怀,心里觉得不忍,想要做点什么。” 姜美君拉长了音调,那声“哦~” 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与狡黠,显然对儿子的解释半信半疑。 面对母亲戏谑的眼神,卫褚感到又羞又恼,匆匆找了个借口:“我饿了,先去吃饭了。” 便逃也似的离开。 姜美君望着他的背影,爽朗的笑声洒满了整个房间,心中却是满载着对子女深沉的爱与期待。 书中记载,卫褚与海云之间的情愫,虽未明确言表,却早已暗流涌动。 自那初遇至今,已逾三载春秋。 每日的相遇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那份纯真的情感,如涓涓细流,在日常的交流中悄然流淌,却又未曾敢越雷池一步。 姜美君深知次子对海云的倾慕,只可惜,海云似乎并未有同样的情愫回应,这让她既欣慰又略感遗憾。 但时光悠长,姜美君并不急于求成。 毕竟,卫褚今年才刚满十九,青春正当时,他们的故事,就像那待成熟的果实,需要时间的沉淀,方能迎来最美好的收获时刻。 当夜幕降临,姜美君家中灯火通明,一张圆桌上围坐着一家和乐融融的身影:姜美君、海云、卫褚、勤劳善良的张二丫,以及机灵可爱的梨落。 晚餐由张二丫一手筹备,四菜一汤,既精致又丰盛,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彰显出她的巧思与用心。 海云保持着她作为大家闺秀的端庄,用餐时话语不多,却举止优雅。 相比之下,其他人则显得更为随性,饭桌上的气氛因他们谈笑风生而变得生动活泼,话题从绣房的琐碎日常,到店铺中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客人行径,无一不引得众人欢声笑语。 虽然海云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聆听,嘴角偶尔泛起一抹浅笑,但这足以让卫褚的目光从餐盘上移开,难以自拔地锁定在她身上,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微笑,都让他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一切,姜美君都默默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略带几分调侃,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任由这微妙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悄悄生长。 “对了,”姜美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客人细心安排每一个细节,“明天大嫂和侄女将会一同前来探访,老二,你可得抽空将你的房间好好整理一番,让她们感受到家的温馨。” 后院那三间屋子静谧而古朴,每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姜美君独享一间,宽敞明亮,摆设简洁而雅致;而温柔贤淑的海云则与活泼可爱的梨落共享另一间,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姐妹俩的笑声常常穿透窗棂,飘散在空气中。 至于卫褚,那个总是默默付出的青年,则居住在最小也是最朴素的一间,虽小却五脏俱全,书卷气浓郁。 他闻言轻轻点头,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好,为了迎接她们,今晚我就搬到三楼暂住,简单铺设一个地铺,问题自当迎刃而解。”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小侄儿卫和嘉如同雨后春笋,日新月异地成长着,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里,世界仿佛无尽宽广。 与此同时,谢秀芳也愈发独立,多次独自往来于繁华的义通城。 尽管她的足迹渐渐遍布城中的每个角落,但在她心中,那宁静祥和的卫家沟始终是最温柔的归宿。 转眼间,第二天的正午刚刚过去,阳光洒满了古老的街道,谢秀芳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视线,她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踉跄地出现在“十指春风”绣坊的朱红大门前。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整个人显得恍惚不定,几乎是一踏进门槛便歇斯底里地呼喊起来:“娘!娘!和嘉不见了,我的和嘉不见了!” 楼上,姜美君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紧紧揪住,她急忙快步下楼,脚步之快险些让她失足跌倒。 赶到谢秀芳身边,姜美君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说着,她紧紧握住了谢秀芳冰冷而湿漉漉的手,只见那手心全是汗水,姜美君的心不禁往下沉了一沉,预感事情并不简单。 谢秀芳眼中满是焦急与慌乱,语无伦次之间,姜美君费了好大劲才拼凑起事情的全貌。 “你是说,你们进城的时候,你看到了街边那些精致的发饰,想着给和嘉选一个,便让她站在身旁,可就在你低头挑选的那短短一瞬间,一抬头,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的,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我四处呼唤,询问了许多人,可都没有人看见我的女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谢秀芳泪如泉涌,双手无助地揪着自己的发丝,痛楚与自责交织在心头,令人不忍直视。 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卫和嘉虽然只有三岁,却已颇有小大人的模样,平时无论去哪里,都会事先告知一声,为何这次竟会擅自离开,消失在人海? 事不宜迟,姜美君当机立断,立即召集了卫褚和张二丫,还有几个平日里与张二丫相熟的绣娘,众人匆匆赶往卫和嘉最后出现的地方,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卫和嘉!我的宝贝闺女!你在哪儿啊?听到娘的声音就答应一声吧!” 谢秀芳声声泣血,几乎逢人便问,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看着这番光景,姜美君意识到这样的寻找方式太过盲目,决定另寻他法。 于是,她猛地转身,向着县衙疾步而去,希望能从官方得到帮助。 然而,刚踏入县衙后院,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只见郑程华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面露惊慌之色,显然也在经历着某种紧急状况。 第138章哥哥被抓走了 还不等姜美君开口请求县令协助寻找失踪的孙女,郑程华夫人却先开了口,眼中满是焦急:“严婶,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景淮?他早晨出去后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他的踪迹。” 姜美君闻言,震惊之余,瞪大了双眼:“你说成奕也不见了?!” 郑程华夫人抓住姜美君话语中的关键点,一脸狐疑地望着她,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我孙女也不见了。” 姜美君简要讲述了卫和嘉失踪的情况,这让郑程华夫人更加心神不宁,焦虑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心头。 她立即下达指令给身边的丫鬟:“快,去通知老爷,情况不对劲,恐怕是有拐子趁乱把孩子们都带走了,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分头去找!” 如果不是人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让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内毫无征兆地失踪,这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也让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捋虎须,盗走我孩儿!此等恶行,我誓不两立,必要其付出粉身碎骨之代价!” 郑程华怒火中烧,双拳紧握,每一次挥动都似欲将空气撕裂。 然而,姜美君的面容却逐渐凝固,化愤怒为冷静。 一对童男童女同时消失?她脑海中快速闪回,那段在原著剧本中略显突兀却至关重要的章节。 灾变之后的第三个年头,义通城表面上已逐步恢复生机,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亟待重建。 新上任的县令不过是个无能之辈,流离失所的难民与盗匪依旧频繁侵扰民间,人口贩卖活动更是猖獗到了极点。 按照故事线,成奕与卫和嘉正是在这时被共同掳走,这是两位主角童年首次命运交集的片段。 让姜美君诧异的是,即便她改变了诸多剧情,现今的云富县一片祥和,这原本该被避免的一幕竟仍旧上演。 按原著叙述,六岁便已失去双亲的成奕,孤苦伶仃,仅凭乞讨为生,甚至与流浪犬争抢食物。 他身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虽不幸被拐,却用他的机智逃出魔爪,并拯救了同样身处困境的卫和嘉。 想到此处,姜美君心中稍感宽慰。 毕竟,作为故事的主角,他们自有一层无形的保护,能够逢凶化吉。 但人生如棋局,变化莫测,她这外来者的介入,可能已在不经意间搅动了命运的漩涡。 无论如何,此刻首要之事便是全心全意寻回二童。 这一寻,便是三日三夜,无眠无休。 谢秀芳几乎将眼泪哭干,郑程华的眼眶亦是红肿,多次错将他人认作成奕,希望与失望交织,身心俱疲。 直至第三日黄昏,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温柔地铺洒在通往县衙的石板路上,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突兀而又和谐地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的背影被夕阳拉长,手牵手,跳跃着,哼唱着不成调的小曲,满脸笑意地朝向县衙的大门迈进。 恰好守候在县衙门前的姜美君与郑程华,乍见此景,恍如梦境,一时竟呆立当场。 “是...是咱儿子...” 郑程华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不,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我的宝贝孙女。” 姜美君确认道,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直到两颗幼小的脑袋紧紧贴在了各自的胸膛,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才让姜美君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纵然心有千结,无数次自我安慰孩子们相依为命应无大碍,但这连续三日的不眠不休,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身为长辈的忧虑与挂念。 她的孙女,不仅仅书页上那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所能概括,她是家族血脉中的一抹温柔,是老夫人亲眼见证下,从蹒跚学步的柔软小肉球,渐渐成长为一个爱笑、爱搂着长辈脖子撒娇的小天使。 那份软乎乎、胖嘟嘟的可爱模样,总能瞬间融化所有人心中的冰雪。 姜美君听闻喜讯,几乎是一瞬间便从座椅上弹起,急匆匆吩咐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谢秀芳以及每一位与家族亲近的亲友传达这令人振奋的消息,好让连日来紧锁的眉头得以舒展,心中悬石终得落地。 踏入府衙门槛的那一刻,郑程华心中的波澜才逐渐趋于平静。 她请来了城里最为细致的老大夫,为这两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从头顶至脚尖,反复检查,生怕遗漏丝毫隐患。 当大夫确认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手脚膝盖擦伤外,孩子们一切安好时,满室的人才真正地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郑程华紧握住成轩的手,眼底满是迫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三个孩子这几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成奕的回答简短而直接:“人贩子所为。” 他的眼神深邃,似乎隐藏着更多未言之语。 而一旁的卫和嘉,则像是一个打开了的话盒子,小嘴一咧,稚嫩的声音透着奶香:“就是那些坏坏的人贩子,把我和漂亮的哥哥一起抓走了。” 她的描述生动,小手比划着,重现了当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坏人粗暴地拽住她胳膊的力度,以及捂住她嘴巴时的窒息感。 成奕在一旁静静点头,以沉默的方式确认了妹妹的话语,那深思熟虑的表情让人不得不信服。 众人听罢,皆是恍然大悟,又愤慨不已。 果不其然,罪魁祸首竟是人贩子这一卑劣行径。 成轩的面色阴沉,怒意几近溢出,身为云富县的县令,怎能容忍这等恶行发生在自己的府邸之内,侵犯他的家人? 然而,就在众人心怀期待,等待他采取行动之际,成轩的话语却让所有人瞬间愣住。 “卖了。” 他轻描淡写,仿佛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份淡然让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不愧是故事里小小主角,成奕与卫和嘉,他们的言谈举止总带着超乎年龄的魄力与风范。 “没错,我们把人贩子给卖了!” 卫和嘉仰起小脸,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那股自豪感仿佛是在诉说着一场英勇的冒险。 她紧紧拉着成奕的手,继续说道:“哥哥告诉我,既然他们想卖小孩子,是坏人,那我们就要以牙还牙,也把他们卖掉。” 第139章送到心坎的礼物 成奕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纠正着妹妹的说法:“是报应不爽,以牙还牙。”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更深的哲理。 卫和嘉肉嘟嘟的脸颊上洋溢着稚气的坚定,重复道:“对,一颗牙换一颗牙!” 那纯真的笑容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而成奕则是转过头,显然不愿再深入讨论这个话题,留给众人的是一个深思的背影。 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咀嚼着这个震惊的消息,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美君半蹲下来,目光温和却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注视着眼前两位稚嫩的脸庞,轻声却坚定地询问:“你们真的亲手‘处理’了那个人贩子吗?” 这个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不可思议。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被无形的磁力牵引,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卫和嘉与成奕身上,两张尚显青涩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成奕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轻轻地,只那么一点头,却像是千钧重。 没有多余的言语,那微微颔首的动作里,却蕴含了无限的肯定与坚决。 成轩闻言,眉峰一挑,不待多言,直接问道:“具体位置在哪里?” 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与迫切。 “梨花村东侧,靠近牛家的旧屋。” 成奕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引得众人的心弦紧绷。 成轩闻讯,二话不说,立即吩咐手下随他前去,务必速战速决,将那人贩子缉拿归案。 而姜美君与郑程华,则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与焦急,急切地想要了解更多详情。 “你们……究竟是怎样办到的?” 郑程华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叹,双眼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成奕的唇角微微抿紧,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似是对那段经历有所保留,不愿多言。 或许对他而言,那被迫在人贩子面前隐忍的每一刻,都是难以启齿的屈辱。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不便再深究,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向来话多的卫和嘉,她总是乐于分享一切趣事。 卫和嘉一听要讲故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有个坏奶奶把我关进了柴房,里面还有个小哥哥,就是小淮哥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当时的场景,小屁股左右摇晃,小脑袋点得像捣蒜,嘴里还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曲,一副稚气未脱的可爱模样。 “那个坏奶奶威胁我说,如果我乱喊乱叫,她就要用很粗的棍子打我的腿,还说要丢我在路边当乞丐。” 卫和嘉的话语虽然童真,但透露的信息却让人心生寒意。 “那个坏老奶奶,她就是个人贩子。” 说到这里,她一头扎进姜美君温暖的怀抱,双手环住奶奶的脖子,仰起小脸询问:“是不是啊,奶奶?” 眼神中满是对大人世界肯定的期待。 姜美君心疼地抚摸着卫和嘉的头,眼中满是慈爱:“是的,我的宝贝孙女真是聪明又勇敢。” 在此之前,姜美君已给卫和嘉讲述过多次关于防范人贩子的知识,教导她在遇到危险时,首要任务是保护自己,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激怒歹徒,毕竟,未知的恶意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伤害。 唯有确保自身安全,才能寻找逃脱的机会。 “我就给她跳了个舞,她说我跳得好美。” 卫和嘉边说边手舞足蹈起来,小屁股扭动着,小脑袋瓜摇晃,仿佛又回到了那紧张却也机智应对的时刻,那份纯真与机敏,让人心生怜爱。 尽管卫和嘉的叙述断断续续,逻辑混杂,姜美君与郑程华还是耐心地从这纷乱的话语中抽丝剥茧,逐渐还原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原来,聪明的卫和嘉在被拐后,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在人贩子面前表现得格外乖巧伶俐,不仅听话,还主动展示了一系列才艺:唱歌、跳舞、背诵诗词、数数,凡所学皆尽所能展现,令人刮目相看。 人贩子自以为撞了大运,误认为如此多才多艺的孩子定能卖出天价,故而对卫和嘉愈发优待,甚至在那一夜,特意赐予了肉包子作为奖赏;而成奕,这个同样被囚禁的孩子,相比之下待遇寒酸,仅仅得到了些包子皮充饥。 成奕,年纪虽小,却也懂得权衡利弊,为了那一点点食物,他放下了所谓的尊严,用自己扎实的文化功底——背诗、习字、计算,一一展现,令那原本冷酷无情的人贩子也为之动容,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与惊喜。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无疑为这段不幸遭遇添上了一抹戏剧性的色彩。 因此,这两个孩子,凭借着他们那天真无邪的外表与机敏过人的智慧,竟成为人贩子历史上最为看重,也最难以捉摸的两个小家伙。 不仅被给予了丰盛的饮食,享受了两天如宾客般的待遇,更是在第三天途经一座宁静祥和的村庄时,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奖赏”——一段宝贵的自由活动时光。 人贩子暗自思量,这两个小家伙在这片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断然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逃脱自己的掌控。 然而,正是这稍纵即逝的疏忽,最终戏剧性地反转了剧本,让人贩子自己落入了两个孩子的巧妙布局之中。 卫和嘉,尽管年纪尚幼,却拥有着一颗异常敏感的心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 她仿佛一只灵巧的小鹿,瞬间消失在了村庄的巷弄之间,每遇见一位村民便热心地询问,是否有人家中的年迈祖父或大爷正为失去伴侣而孤寂,她愿无偿推荐她的“后奶奶”。 是的,这是一份出于童心却又不失狡黠的“礼物”。 与此同时,成奕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筹划着下一步。 当他重新回到人贩子的视线中时,用那稚嫩的声音,巧妙编织了一番话语,提及村中有两位既可爱又听话的小妹妹,询问是否可以邀请她们一同玩耍。 孩子天生爱玩的天性,使得成奕的话语没有引起人贩子丝毫的怀疑。 人贩子一听,心中顿时生出了些不轨的念头,却不知这正中了成奕的下怀。 第140章 长寿金锁 成奕顺势而为,告知人贩子家中并无大人,只有两个小妹妹独自在家,不方便外出来迎接。 于是,在成奕与卫和嘉的引领下,人贩子半信半疑地跟随着二人,踏入了一个看似平常却又充满陷阱的院落。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预期中的小妹妹们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露诡异笑容的老者。 原来,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头,实则是村中一位机智的长者,早已洞察了一切,只待人贩子入瓮。 一根粗壮的木棍在电光石火间挥下,人贩子便毫无抵抗地倒下了。 此刻,成奕从容地揭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县令的公子。 卫和嘉也毫不逊色,挺胸抬头,响亮地说出自己是义通第一夫人尊贵的孙女。 老头听闻,震惊之余更多了几分敬佩。 随即,他召集了周围的乡亲,亲自护送这两个智勇双全的孩子返回了云富县城。 至于那位倒霉的人贩子,老头误以为这是县令大人的某种奇特赏赐,坚信即便是县令之子的玩笑话,也应被严肃对待。 于是,他紧紧抓住这个“天上掉下的媳妇”,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县城,熟悉路径的成轩带领着卫和嘉顺利回到了县衙。 故事的真相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姜美君与郑程华两位长辈,面对两个孩子的奇遇与机智手段,不禁瞠目结舌。 “你们、你们也太……” 郑程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心中的震撼与赞赏,言语哽在喉中。 姜美君则满眼爱意,一把将卫和嘉搂入怀中,连串的亲吻落在了她稚嫩的脸颊上,心中的骄傲与喜悦溢于言表。 这不仅仅是对两个孩子勇敢与智慧的认可,更是对他们纯真心灵与无限潜能的无限期待。 不愧是咱们机智勇敢的小女主,年仅几岁便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慧与勇气,这份魄力让身为祖母的姜美君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骄傲与自豪,仿佛春天里最明媚的阳光,温暖又耀眼。 事已办成,姜美君轻巧地转身,打算引领着乖巧的卫和嘉离开这纷扰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小手紧攥的温馨一幕上演——成奕似乎对卫和嘉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小手紧紧抓住卫和嘉,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在稚嫩的指尖悄然流淌。 卫和嘉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成奕:“别担心,小淮哥哥,我答应你,明天一定来找你继续玩耍,但现在,我得去妈妈那里报到啦。” 他的话语宛如微风拂过湖面,温柔且坚定。 就在话音落下之际,成奕从自己细腻的颈项间摘下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金锁,那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着温馨的光泽,承载着纯真的友谊与祝福,轻轻放在卫和嘉的掌心。 “这个给你,希望它能保护你。” 他认真地说。 “谢谢你,小淮哥哥。” 卫和嘉毫无扭捏之态,真诚地道谢后,便要将这珍贵的礼物收入怀中。 姜美君见状,急忙出声制止,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与严肃:“哎呀呀,这可不行哦,小家伙,这不是随便可以收下的东西。” 成奕却眉头微蹙,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的,奶奶,这是我愿意给他的。” 尽管如此,姜美君仍旧坚持原则,轻轻地从小孙子手里取回了小金锁,准备交还给郑程华。 毕竟,这样的小金锁、银项圈往往蕴含着家人深深的爱意与吉祥的寓意,象征着长寿、健康和幸福,非同小可,岂能随意赠予。 然而,成奕的倔强显现,又一次从郑程华手中夺回了金锁,眼神坚定地再次递向卫和嘉。 这次,卫和嘉犹豫了,他转头看向姜美君,奶声奶气地询问:“奶奶,他给我的,我可以收下吗?” 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童真。 郑程华被这一幕逗乐了,笑靥如花,不待姜美君开口,便主动将小金锁温柔地挂在了卫和嘉的脖子上,眼里满是疼爱:“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小家伙,景淮比大人都懂得礼仪,还知道准备见面礼呢。小乖乖,下次你再来,阿姨一定给你准备一个更棒的礼物,好不好?” 卫和嘉用那软糯的声音回应:“谢谢阿姨。” 他颈间的金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成奕唇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欣慰与温情。 此时,十里春风茶馆内人声鼎沸,全是自发前来帮忙寻找卫和嘉的热心村民,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质朴的关心与喜悦,汇聚成了温暖人心的力量。 当姜美君带着卫和嘉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立刻被包围在了关切的海洋之中,问候与祝福如同夏日的雨点,密集而又温暖,让人几乎应接不暇。 卫扬和谢秀芳急匆匆地赶来,卫和嘉仿佛小鸟归巢,一头扎进了谢秀芳温暖的怀抱,小脸在她脸上亲昵地蹭着,一边还不忘牵起卫扬宽厚的大手,那画面温馨得让人动容。 卫褚及周围的人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都绽开了由衷的笑容,仿佛一切辛劳与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甜蜜的回报。 “回来就好”“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这样的话语如同暖流一般,不断地在人群中传递,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卫和嘉的平安归来而感到由衷地高兴。 人们好奇地询问事情的经过,姜美君耐心地一一回应,讲述了一段简短而惊心动魄的故事,听者无不感叹,认为这一切定是上天的庇护,让孩子能在危难中幸免于难。 夕阳西下,薛坪一家静静地站在门外,确认卫和嘉安全无恙后,便打算悄悄离场。临走前,薛坪向卫扬告别,言语中透着兄弟间的情深义重:“我们先走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活儿还多着呢。” 卫扬重重地拍了拍薛坪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感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老弟。” 薛坪一家的身影渐渐远去,而其他人也陆续与卫家道别,带着祝福与欣慰,各自散去,只留下那金锁在卫和嘉的胸前,闪耀着友谊与希望的光。 夜幕如织,星空渐渐显露,微凉的晚风中夹带着几分秋意,姜美君紧紧牵着卫扬的小手,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家接一家地踏上感恩之旅。 月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石板路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郑重。 第141章毫无分寸 这三天,他们几乎动员了所有相识之人,不分昼夜地帮助寻找那个走失的小小身影。 虽然最后是孩子奇迹般地自行回了家,但这期间每个人的心血与努力,都如同温暖的烛火,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走进“十指春风”后院,一位头裹蓝印花布头巾的农妇,正忙碌于手中的针线活,见到姜美君母子,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脸上堆满淳朴的笑容。 “哎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大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哪能收这么重的情呢?别这样,快把东西带回吧。” 她的手轻轻推拒着礼物篮,眼神里满是真诚与羞涩。 姜美君嘴角含笑,眼里闪烁着点点狡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道:“难道是觉得我的礼物太轻薄了吗?您要是不肯收下,那我可真要伤心了,还以为您嫌弃我们呢!” 这一番话,逗得周围的人都忍俊不禁,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农妇见状,终是在一阵推让后,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那份充满心意的水果篮。 “孩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啊,可要更仔细些,你家那位还是粗心了些。这年头,城里的复杂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带孩子出门,眼睛得跟鹰一样锐利。回去好好跟她讲讲,别不当回事儿。” 农妇语重心长,眼中满是关切。 姜美君连连点头,表情严肃而诚恳:“是是,我们会更加注意的。” 突然,李氏从旁插话,眼神忽闪忽闪,仿佛藏匿着某些未言的秘密。 “你说,你家那口子,是不是还想着再生个儿子啊?”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片刻。 姜美君微笑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了,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有打算,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多干涉。” 李氏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哎呀,这怎么能不问问呢?大孙女都三岁了,也该添个伴儿了。再说了,你们家日子过得不错,不缺钱,总不至于因为想要再生一个,就对老大不上心吧?” 姜美君心头闪过一丝异样,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媳妇就算是想再生,也不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开玩笑的。”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与不满。 李氏摆了摆手,似是觉得自己言语有些唐突:“嗨,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过,还真有这样的事儿,记得几年前那场大旱,我们村子里,有的人家因为粮食不够,只留下男孩,女孩就给遗弃了。” 听闻此言,李氏的表情异常认真,仿佛在讲述一段尘封的历史,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卫扬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中透露出不悦:“我媳妇疼爱闺女胜过一切,孩子丢失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痛。这些日子,她日日夜夜地寻找,婶子,您这话可就偏颇了。” 面对卫扬与姜美君坚定维护谢秀芳的态度,李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连摆手:“哎呀,我就是胡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娘,我们走吧。” 卫扬显然不想再继续停留,呼唤着姜美君,母子二人遂告辞离去,继续他们的感谢之旅。 接下来的几户人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谢秀芳作为母亲的“失职”,说她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起初,卫扬还态度坚决地为谢秀芳辩护,但随着相似言论的不断出现,他开始感到一种无力感,正如古语所说,“三人成虎”。 当第三个人也以自己家的孩子从未丢失过自夸时,卫扬选择了沉默,深邃的目光中藏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踏上回家的路,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万籁俱寂中,卫扬与姜美君并肩而行,彼此间却少了话语,只有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里回响。 终于,姜美君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沉默:“这几天你和秀芳都急坏了,今晚就早点休息吧,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情与安慰,仿佛在告诉卫扬,无论外界如何评说,家人间的理解与支持才是最坚强的后盾。 卫扬的情绪突然如同被夏日午后的雷雨云笼罩,烦躁不安地弥漫开来:“这急切的心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招来的。咱们的孩子平日里那么听话,从不会擅自跑远,她竟然都能看丢。你说,明明可以直接从卫家沟来绣坊找我,何必非要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闲逛,还去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心疼,仿佛是对妻子的行为感到不解,却又难以完全割舍那份担忧。 说完,他一脚将路上一个无辜的小石子踢得远远的,那石子划出一道弧线,最后不知所踪,正如他此刻纷乱的心情,找不到落脚之处。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似乎要把心头的烦忧都凝聚在这细微的动作中。 姜美君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脑海里掠过某本古籍中的智慧之言,那书上说,就像指南针坚定指向北方,世间男子那易犯错的手,往往也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将责任归咎于女子。 于是,姜美君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引导:“对于孩子的这件事,你真的认为所有责任都在秀芳身上吗?” 她的声音温和而深邃,试图引导卫扬深入思考。 “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 卫扬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反驳,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急躁,“假如她没有跑去购物,没有分心,孩子又怎会被人带走呢?” 姜美君闻言,骤然止住了脚步,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直地望向卫扬。 这份突如其来的凝视,让卫扬不由得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娘,怎么了?” 姜美君的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无奈:“我原以为你是真心护着秀芳,没想到在你心里,竟也是这样想的。” 卫扬急忙想要解释,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不,娘,我不是完全责怪她,只是周围的人都这样说,难不成所有的人都错了吗?” 姜美君紧追不舍:“那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第142章一切平安 卫扬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愧疚:“我认为,秀芳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是娘您在照看,孩子肯定不会丢失。”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充满了自我怀疑。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份深沉:“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人贩子打定了主意,无论多么小心谨慎,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你我皆凡人,谁又能保证永不疏忽呢?” “可是……” 卫扬欲言又止,眉头拧得更紧,显得十分为难。 “为何不能?这次不仅仅是你的女儿,就连县令家的儿子,有县令夫人亲自带着家丁守护,不也同样遭遇了不幸吗?” 姜美君的话如春风化雨,让卫扬的反驳无力地消散在空气中。 卫扬沉默了,眉头紧锁,显然在母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重量。 姜美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而温暖:“如果你真心疼爱你的妻子,就应该无论何时何地都成为她的依靠,而不是表里不一。你在书院求学,家中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秀芳肩上,她的辛苦与不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界的指责已经让她饱受煎熬,她能依赖的,也只有你了。” 卫扬猛地抬头,母亲的话语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内心的阴霾。 是啊,秀芳是他的伴侣,正在独自承担着自责与痛苦,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与她站在对立面? 回想这三天,秀芳心中的焦虑与恐惧,他感同身受,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他一直坚信着秀芳的为人,怎么可以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轻易摇摆不定? 当他回到绣坊后院,发现谢秀芳已经哄着卫和嘉进入了梦乡。 他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而身边的谢秀芳,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翻了个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明天就要回书院了?” “嗯,几天没去上课,肯定落下了不少功课。” 卫扬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份决心,仿佛是在默默承诺,无论是对学业,还是对这个家,他都将更加坚定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谢秀芳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些沾满尘土与汗水的衣物,我已经一件件洗净、晾干,如同新衣一般清新。你明天要带去书院的干净衣物,我都细心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了。还有,这里二两银子,你和同窗们偶尔可以买些小吃,或是闲暇时小酌几杯,放松放松心情。” 卫扬低沉着声音回答,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知道了。可是娘亲给的银两,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在书院里,用度不大,不需要额外的钱。娘要是知道你又私下给了我银子,说不定会连你的那份一起削减掉,你可要想清楚了。” 事实确是如此,每月姜美君都不忘给孩子们分发零用钱,店铺与绣坊的收入,也需全部上缴。 以往的日子里,卫扬同样享有属于自己的那份零花。 但那一次意外,他与几位朋友携带着钱袋,本计划去花楼寻找乐趣,却被姜美君派遣暗中保护他们的金吾同学撞见,自此,他的零花钱特权便戛然而止。 那次不过是个误会,卫扬因饮酒过量,意识模糊,实则是被朋友们半开玩笑地搀扶着前往。 最终,姜美君与卫褚赶至花楼门口,将他带离了是非之地。 事后,卫扬坚决否认自己的任何不当行为,甚至指责卫褚冤枉了他。 尽管时至今日,卫扬内心深处仍觉得那晚只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毕竟当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姜美君坚持原则,从那次之后,每月的那一两银子零花钱,再未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时光悄然流逝,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谢秀芳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份超然与淡然:“我在家里也难得有花钱的机会,没有多余的钱财,心反倒能安定不少,不会胡思乱想。” 说话间,她的目光缓缓下垂,即便儿子平安无事,她的心头仍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缠绕,挥之不去。 见状,卫扬连忙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谢秀芳,将她温柔地搂进怀里。 “娘,别这样,错不在你。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折磨自己了。要怪,就怪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她心头的阴云。 卫扬突如其来的温情,让谢秀芳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依偎在他的肩头,声音哽咽地说:“我真的好害怕,万一咱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一切平安。” 卫扬急切地安慰,自己的心里也五味杂陈。 谢秀芳哭泣了一阵,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困意慢慢爬上了眉梢,在卫扬的怀抱中找到了安宁的港湾。 此刻,卫扬的精神却因即将离家而振奋起来,他的手不经意间在谢秀芳身上轻轻摩挲,流露出不舍与眷恋。 谢秀芳轻轻推开了他,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说:“我去把小熹抱到一边睡吧。” 未等她说完,卫扬的手迅速收回。 小卫和嘉裹着温暖的被褥,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旁。 终于,卫扬得以与谢秀芳共享这片刻的温存时光。 然而,正当两人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之中,小卫和嘉突然睁开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环视周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手摸索着想要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 卫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吓了一跳,连忙拉过被子,背过身去,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谢秀芳则一边轻轻拍着女儿,一边哄她入睡,嘴角挂着宠溺又略显无奈的微笑,心底却充满了对这个小家的深深爱意。 这一夜,月色如洗,微风轻拂,小镇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行鸟的啼鸣,更添了几分静谧与温馨。 街巷间,灯火阑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似乎连梦乡也弥漫着平和的气息。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晨曦,卫扬便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匆匆整装,一件件衣物被细致地折叠放入行李箱中,每一道折痕都透着他对这趟旅程的期待与重视。 提着沉甸甸的行李,他踏上了通往致远书院的石板路,路上露珠闪烁,映照着朝阳的光辉,预示着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第143章又有新创意 走进书院,那古朴的建筑与苍翠的树木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庄重而又生机勃勃。 一群群未婚的青年学子,或聚在廊下议论纷纷,或于庭院中晨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当卫扬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立刻引起了阵阵欢声笑语。 一位与他尤为亲近的同窗,笑容满面地走上前,用力搂住卫扬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哎呀,卫兄,看你这精神饱满的模样,莫不是又和家中的娇妻共享良宵,忙着为卫家添丁进口啦?” 周围的同学闻言,皆是哈哈大笑,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卫扬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轻轻推开好友的胳膊,语带调侃地说:“羡慕?那你也早日觅得佳偶,尝尝这‘甜蜜的负担’吧!” 笑声中,他们一行人携手并肩,步入书院的深处,开始了新一天的求学之路。 午时,太阳高悬,县衙内,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带来关于人贩子审讯的最新进展。 一名身穿官服的差役匆匆来到姜美君面前,恭敬禀报:“严大人,关于日前抓捕的人贩子,经过连夜审讯,已经顺藤摸瓜,除了那位老妇之外,又揪出了两名共犯,并且查出他们与邻州一家隐蔽的牙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捕头已经将此案情上报,相信不久那牙行也将落入法网。至于那些人贩子,已按律责罚,各挨了五十板子,现正关押在监牢中,等待最终的审判。” 姜美君闻言,眉头稍展,心中涌动着正义得到伸张的畅快。 这些年来,他深知人贩子的恶行对多少家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无数纯真的孩童与无助的妇女因此命运被彻底改写,成为他人玩弄的牺牲品。 他深信,对于这些人,任何惩罚都不为过。 “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卫褚的声音打断了姜美君的思绪,他站在绣坊门外,指向一辆停靠在青石板路旁,装饰华美的马车。 姜美君应声,转身走向后院,声音中带着温柔地呼唤:“小熹熹,准备好了吗?奶奶要带你回家了哦!” 谢秀芳刚刚整理好绣房,双手还沾着细微的线屑,闻言急忙擦了擦,一边往外走,一边关切地询问:“娘,这会儿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怎么突然要回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美君怀抱着活泼可爱的卫和嘉,轻轻踏入宽敞舒适的马车内。待谢秀芳也安坐其中,她才缓缓道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心里挂念老三卫晖,怕他不在身边时间长了,又变得淘气起来。毕竟,孩子们的成长需要有人时常盯着点。” 谢秀芳闻言,不禁为卫晖辩解,眼中满是疼爱:“娘,三叔其实很上进的。他每天忙完了馄饨店的生意,不论多晚,总要坚持去私塾学习认字,那股子认真劲儿,我们都看在眼里呢。” 时光追溯至两年前,姜美君为了让三个儿子都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仅将卫扬送往致远书院深造,也为卫褚和卫晖在家乡找到了合适的学堂。 她不奢求他们能够金榜题名,但愿他们至少能够读书识字,掌握基本的算术,以便在将来的人生道路上有更多的选择。 对于这件事,卫褚是最不情愿的一个。 他所在的学堂里,多是七八岁的幼童,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尴尬。 几度想要放弃学业,回归他熟悉的小店生活。 最终,还是姜美君用激将法触动了他的自尊,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继续求学之路。 而在卫晖这边,情况则大不相同。 一方面,他不用像弟弟那样,与年纪小许多的孩子一起坐在课堂上,姜美君特地为他聘请了一位私塾先生,晚间单独授课,这样既不耽误白天的生意,又能保证学有所成。 另一方面,卫晖内心深处对知识有着强烈的渴望,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会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默默思考:母亲和哥哥们都能在城里生活,为什么只有自己还留在小镇上?是不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 当一行人抵达满姑镇,走进摘云馄饨店,迎接他们的却是姜秀秀忙碌的身影。 谢秀芳见状,立即卷起袖子,主动上前帮忙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碟。 姜秀秀见到母女二人平安归来,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看你们累的,肚子肯定饿坏了吧?要不要我给你们俩煮两碗热腾腾的混沌?” 平日里,只要农田里的活计不太繁忙,姜秀秀总是会抽空来帮衬店面,这样不仅减轻了大家的负担,也让卫晖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去专心学习。 此刻,随着卫晖前往私塾,二姨姜秀秀便自然而然地接过照顾店面的重任,让这个小小的世界继续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谢秀芳笑着,轻轻摆了摆手,仿佛春日里温暖的微风拂过,令人心生愉悦,“二婶您就安心坐着吧,我这双手可是灵巧得很,这点琐碎的家务活儿哪里难得住我呢。” 言罢,她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转身向着姜美君,满含期待地询问:“娘,咱们今儿个包的饺子,是什么馅儿的呢?是不是又有新的创意了?” 姜美君闻言,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美味的画面,末了才缓缓开口:“嗯,就猪肉芹菜的吧,那鲜嫩的猪肉与清脆的芹菜搭配起来,一口咬下,满嘴留香,最是解馋不过了。” “好嘞,猪肉芹菜就猪肉芹菜!” 谢秀芳应声答道,声音里充满了爽朗与干劲。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挽起了袖口,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仿佛即将投身于一场欢快而又充满成就感的战斗之中。 姜秀秀这时也凑了过来,洗净了手,紧挨着姜美君落座,脸上的神情从忙碌中解脱出来,转换成了母亲特有的细腻关怀,“咱们二丫在城里独自闯荡,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悄悄话,想让我这个当娘的给捎回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姜美君身旁那个朴素却又不失温情的包裹,里面似乎承载着远方的思念与家的温馨。 第144章人性都是自私的 姜美君闻言,嘴角上扬,指向一侧摆放的那卷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如红檀的棉布料,眼中洋溢着温柔的笑意,“瞧,这是二丫专门给你们二老挑选的,说是要为你们各做一套新衣裳,以表孝心。特意嘱咐我带回来,亲手交给你们。” 姜秀秀轻柔地抚摸着那布料,眼神中充满了疼爱与赞许,但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责怪”起来:“这丫头,就是不会节省,衣服嘛,缝缝补补再穿几年也没问题,非要买这样好的料子。这得花掉多少银钱啊?咱们家的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行。” 姜美君见状,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打趣道:“你家闺女的眼光可高着呢,这一整卷上等布料,足足三百六十文,你猜怎么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买下了。” “啥?这么贵!” 姜秀秀一听,脸色微变,心疼地直拍桌子,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嗔怪,“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持家之道呢?这些钱都够我们家几个月的米面开销了!真该好好教育她,学会节俭才是根本啊。不行,你得赶紧让她去把这布退了。” 姜美君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温和:“怕是退不掉了,而且二丫这份心意,咱们还是收下吧。她毕竟也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一些。” “她现在能赚多少?一个月?” 姜秀秀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现在已经涨到了五百文一个月,比起去年,确实多了不少。” 姜美君的语气中既有骄傲,也有欣慰,“二丫在刺绣方面的才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的手艺越来越精湛,性格又稳重,即便是那些有着多年经验的老绣娘,有些时候也不及她的灵巧与细腻。” 每当谈及张二丫在刺绣上的成就,姜美君心中总是充满了意外与满足。 当初那个看似平凡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家族中的骄傲。 然而,这一切在姜秀秀听来,却像是突然间掀起了一场情感的风暴。 她猛然站起身,声音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你说她一个月能赚五百文?这怎么可能?” 姜美君叹了口气,解释道:“是按照她的能力与贡献,我亲自给她定的工资。” 姜秀秀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满:“去年还只是三百多,这才多久,怎么就翻了一倍?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半年来,她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却连一分一毫都没给我!大姐,你说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此言一出,姜秀秀的心仿佛被一阵冷风吹过,那份一直以来默默承担的辛劳与不易,瞬间化作了满腹的委屈与失落。 她想,自己在家任劳任怨,年复一年,积攒下的钱却是少之又少,而女儿在城里的收入,仅仅一个月,就几乎赶上了她半年的积蓄。 “记得上回她回家,我还跟她提起家里屋顶漏雨,急需修补,想找她借一两银子应急。结果呢,她推三阻四,到最后才勉强拿出二百文,还说什么买几片瓦修屋顶花不了几个钱。原来,她竟是有这么多钱藏着,却不肯拿出来帮衬家里!真是……” 说到这里,姜秀秀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哽咽,心中的酸楚与不平溢于言表。 姜秀秀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心中满是酸楚,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不公都集中在了她的命运上。 两个贴心的小棉袄,一个自从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便如同风中柳絮,飘忽不定,鲜少归家;另一个呢,尚待字闺中,却也不解母心,少了那份细腻的体恤。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是一阵哽咽,孤独与委屈在胸腔中来回翻腾。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自我哀怜的情绪中时,却愕然发现,身边的姜美君竟未如往常一般柔声安慰,只是静静地坐着,用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冷峻且不容辩驳的深邃,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严厉指正。 姜秀秀的心猛地一紧,眼眶中的泪水瞬间凝固,所有的委屈和哭诉戛然而止。 姜美君终于启唇,声音虽缓,却字字掷地有声:“二丫的钱,一分一毫都是她靠着双手日夜劳作挣来的。虽说未曾亲手递到你面前,可哪个月不曾给你们添置物件?这次新买的布料、上个月扛回来的大米,甚至于前几个月爷爷奶奶治病所需的花费,哪一样不是从她微薄的积蓄中挤出来的?你又怎能轻易地说她不念亲情,没有良心呢?” 姜美君仅仅提及了近几月的琐事,已经让姜秀秀心头一震,难以反驳。 如果再将时间线拉长,二丫的牺牲和付出只会更加令人动容……“再说,二丫为何不直接将银钱交到你手中,其中的缘由,莫非你心里真的毫无察觉?” 姜美君的目光宛如锋利的刀刃,穿透了姜秀秀逃避的面具,带着一丝不留情面的审视。 姜秀秀咬紧牙关,试图强词夺理:“我……我哪能知道她的想法。” 姜美君冷笑一声,直接戳破了她脆弱的辩解:“你不知道?二丫若真的每月收入尽数落入你的囊中,你能保证不会转身就将这些血汗钱奉献给那个被宠坏的弟弟?若能留下一半,已是你的极限。” 姜秀秀语塞,支吾半晌,终是无言以对。 “算了,你也不必多言。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二丫真的将所有收入悉数交付于你,你公婆的医疗费还会有着落吗?你又怎么可能有闲钱来购买这样质地优良的棉布呢?” 姜美君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姜秀秀的心房,让她不得不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自是不会有的。你舍不得为自家打算,可有人并不会因此心疼你。到头来,日子过得滋润,身穿华服享受的,还不是姜有财夫妇俩。” 这话虽刺耳,却是不容忽视的真相,姜美君与姜秀秀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 尤其是想起姜有财去年年底迎娶新妇的排场,那一笔不小的开销,不正是姜秀秀这个“好”二姐,节衣缩食,辛勤工作两年的全部所得?而姜有财不仅未曾流露丝毫感激,反倒是埋怨她攒钱的速度不够快。 第145章执迷不悟的妹妹 倘若当初遵照他的意愿,早日将张二丫嫁出,或许就能避免这漫长的等待与煎熬了。 面对姜有财那些蛮不讲理的苛责,姜秀秀竟然默默地接受了,把责任归咎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这两年里,如果不是姜美君的坚持与守护,不让二丫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恐怕早在她被发现在绣坊工作的时候,就被姜有财和那精明算计的老太太匆匆安排嫁人了。 也正因如此,自打二丫去了云富县城,便再也没有回到卫家沟。 这一别,也成为姜秀秀责备二丫不孝顺的一个理由,尽管这理由背后隐藏了多少无奈与辛酸,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姜秀秀闻言,脸色复杂,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与苦涩。 她轻叹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空气发问:“这世间事,怎就如此不公?同样是娘的孩子,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陈家小院内,微风轻拂过斑驳的窗棂,阳光透过树梢,在地面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为这沉闷的氛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姜秀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仿佛能从那粗布的纹理中找到一丝安慰。 “进了城,见到秀秀,我差点认不出来。” 姜美君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继续说道,“她穿着簇新的蓝印花布衣裳,发髻上插着精致的银钗,脸上洋溢着从容与满足。哪还有一丝当年那个被迫离家、满脸泪痕的小女孩的影子。” 姜秀秀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小妹终于得遇良人、生活美满的欣慰,也有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无法释怀的愁绪。 “是啊,秀秀有骨气,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哪怕瘸了一条腿,也没能阻止她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却也藏着一丝决绝,“可我呢?我又能怎么办?” 姜美君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理解与鼓励:“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秀秀能有今天,是因为她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你也可以,秀秀。或许路途艰难,但只要不放弃,总会有转机。” 姜秀秀抬头,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光亮,那是久违的希望之火。“你说得对,我也该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了。至少,不能让娘在九泉之下还为我操心。” 此时,院子里的老柳树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着这对姐妹的决心,见证着她们之间无声的支持与鼓励。 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柔,带着春天的气息,预示着新生与希望。 这话,姜美君说来直接,毫无拐弯抹角之意,言语中透着几分坦率与锐利,仿佛冬日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明亮且不容忽视。 姜秀秀捕捉到了言辞间的微妙,那些未尽之语在她心中悄然泛起了涟漪。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反唇道:“我没有那副狠厉的心肠。母亲当年确是一时情急,失手伤了她,而她却把这份怨恨镌刻至今,连家门都不愿意再踏入半步。母亲说她是喂不熟的狼,并非没有道理。” “那么,在你眼里,我是否也成了那只忘恩负义的野狼?” 姜美君的面色霎时阴郁下来,眉宇间凝结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这句话不仅仅是询问,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自责与质问。 自从上次赵老太太对家族的背叛之后,姜美君确实不再插手赵老太太与姜有财母子的事务,那份刻意的疏离与冷漠,似乎成了他们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姜秀秀的眼眸闪烁不定,仿佛内心深处某个不愿承认的念头被突然揭开,让她一时无措。 但很快,她便本能地为姜美君辩护起来:“你和秀秀怎能相提并论?这么多年来,你对弟弟的帮助不可谓不多,恩情早已偿清。而我,我与你们都不同……” “怎么个不同?” 姜美君紧追不舍,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与疑惑,“这些年,你为了姜有财受的苦还少吗?” “我的意思并非如此。” 姜秀秀的眼神飘忽,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你有三个儿子做后盾,秀秀也找到了自己的依靠,而我呢?只有两个女儿,如何能与你们相比。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家宝身上。” 当这番话从她口中吐露,就连姜秀秀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荒诞不经。 姜有财,一个众人皆知、品行不端的人,何时可靠过? 然而,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幻想:“家宝也向我承诺过,一旦有了儿子,必定会为我养老送终。我没有儿子,侄儿对我来说,就如亲子一般。” 姜秀秀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盲目坚信,仿佛真的相信,即便自己无子,姜有财的血脉也能弥补她的遗憾,给她带来慰藉。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尝试着劝说姜美君:“姐姐,你也别太跟家宝计较了。纵然你有三个儿子,但谁能保证未来你不会也需要侄子的扶持呢?” 姜美君听罢,不禁苦笑,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深知,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触动这个执迷不悟的妹妹了。 妹妹竟然不信赖自己的亲生子女,反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尚不确定,甚至是虚构的侄子身上?暂且不论姜有财的妻子是否有孕在身,即使有幸怀孕,又怎能断定一定是男孩? 她在期待些什么?未来?还是一个虚幻的希望? 姜美君轻抚额头,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再无心思争辩。 姜秀秀看出了姜美君的疲惫,抬眼望了望逐渐暗淡的天色,连忙站起身来:“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晚饭,就不等你们了,先走一步。” 手里紧握着刚挑选的布料,姜秀秀步履匆匆,消失在转角处。 此时,谢秀芳这才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姜美君面前,温柔地说道:“娘,先吃碗馄饨暖暖胃吧。” 姜美君抬头,目光柔和地看向谢秀芳,“你吃了没?”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去后院看看孩子们。” 谢秀芳微笑着回答,转身向后院走去,留下一片温馨与宁静。 第146章 伏地魔 姜美君轻轻点了点头,细嚼慢咽间,每一个馄饨都仿佛承载着四年来不懈努力的味道,皮薄馅嫩,汤汁鲜美,就像是这段时光的缩影。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环顾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千多个日夜的小店,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熟悉而温馨的气息。 墙壁上贴着顾客留下的便签,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个个平凡而又温馨的故事;桌椅虽旧,却干净整洁,每一处磨损都是岁月与人气的见证。 尽管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这家位于小镇一角的馄饨店依旧门庭若市,顾客盈门。 姜美君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自豪与感慨,这家小店不仅是她辛勤劳动的成果,也是许多人共同记忆的一部分。 然而,此番重归,心中已有新的打算。 姜美君原计划将这承载着无数汗水与欢笑的小店暂交他人之手,带着卫晖与谢秀芳这对母女前往云富县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邀请姜秀秀暂时接管店铺,既是出于对妹妹能力的考验,亦是想给姜秀秀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只是如今看来,这份好意似乎可能误入歧途。 姜美君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担忧。 她深知姜有财贪婪成性,若将店铺交予姜秀秀,恐怕只会沦为他压榨敛财的又一途径。 姜秀秀柔弱善良,既要料理繁重的农活,处理家中琐事,还要疲于应对店铺管理,所有的辛劳所得,最终恐怕只会滋养了那个无情的吸血鬼。 这样的结局,她绝不允许。 这不仅仅是一个店铺的问题,更是关乎家人幸福与未来安宁的大事。 姜美君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另寻良策。 夕阳西下,余晖铺满了宁静的街道,卫晖从私塾蹦跳着归来,见到站在门口等候的母亲,眼中瞬间闪耀起惊喜的光芒。 “娘!您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姜美君早已在此守候多时,轻轻握住卫晖的小手,笑容温柔而温暖。 “娘已经回来半天了,今天在私塾学了不少东西吧?先生讲的知识都还记得吗?” “全都记得呢,娘!” 卫晖的回答里洋溢着孩童特有的骄傲和自信。 简单寒暄之后,姜美君轻声提出了自己的打算——带他去县城,与兄长一同在私塾接受更好的教育。 卫晖的第一反应既惊讶又兴奋:“那店铺怎么办?每个月的收入可不少呢!” 姜美君安慰他,语气坚定而不失温柔:“店铺的事情娘有办法解决,你只要告诉我,想去城里读书吗?” “想!” 卫晖几乎是喊出来的,心中的激动如同决堤的洪水。 对他而言,能够进城,哪怕是为了读书,最重要的却是能每天陪伴在母亲左右,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幸福。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月已逝。 姜秀秀与丈夫袁伟骑着温顺的小毛驴,缓缓踏上了满姑镇那熟悉的石板路。 足尖刚一触地,姜秀秀便不由得发出感慨:“真怀念这里,镇子似乎一切如故,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姜美君在旁笑着接话:“是啊,镇子还保持着它的淳朴,不过我妹妹倒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哎呀,姐姐!” 姜秀秀佯装害羞,脸上却藏不住幸福的微笑,“我都快变成老太婆了,你还这样逗我?这样的话语,骗骗三岁小孩或许还能行,我们这些大人都不会信的。” 姜美君被妹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说真的,以前你总是忧心忡忡,如今笑容常挂嘴边,自然是越发动人了。” 姜秀秀闻言,眸光温柔地望向身旁的袁伟,那份无需言语的深情,胜过了千言万语。 的确,自与袁伟结为连理后,她的世界里,快乐比悲伤多了太多,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与希望。 袁伟初次踏入满姑镇这片陌生的土地,心中揣着妻子时常念叨的关于娘家的琐碎往事,那份忐忑如同夏日午后不期而至的细雨,悄悄淋湿了他的心田。 “姐,你琢磨琢磨,要是咱那丈母娘和小舅子得知你把这卫家馄饨店托付给了我们俩,会不会找上门来,挑三拣四的?” 他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眼神里闪烁着不安。 姜美君还未及开口,一旁的姜秀秀已抢先冷冷回应,声音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怕什么,你就当作没见过他们好了。真要是来闹事,咱们也不怵,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惧怕跟他们动动手?” 提起袁伟,此人身高体壮,年轻时曾以狩猎为生,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肌肉在衣衫下隐现,显得力量感十足。 “确实,我这一身力气,还没真怕过谁。” 他淡淡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 姜秀秀又紧跟着问:“那二姐呢?她在哪儿?” 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在家里头呢,她家丫头现在正帮我打理绣坊的活儿。” 姜美君边回答边轻轻挽起姜秀秀的手臂,言语间满是温情,“你二姐这个人啊,一门心思全放在她那个弟弟身上,说什么也要帮他,我拦都拦不住。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非要让他弟弟站稳脚跟不可。我也只能由她去,总不能让她拉着我一起往下陷吧。” “扶持弟弟到了痴迷的地步,这种人?” 姜秀秀第一次听到“扶弟魔”这个词,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与新奇。 姜美君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对,就是那种无条件、无底线支持弟弟的,简直像是中了邪一样,所以我们私下里戏称这样的姐姐为‘扶弟魔’。” 姜秀秀闻言,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 “哎哟,姐,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风趣,跟小时候那严肃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姜秀秀沉浸在欢笑中,并未注意到姜美君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慌张神色。 或许时光的流转和二十年的分离,已足够让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这份变化再大,也不会让人轻易产生怀疑。 而事实也正如姜秀秀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接管卫家馄饨店的次日,姜秀秀便如约而至,带着几分迟疑和紧张,站在店门口。 第147章无理取闹 她的目光在姜秀秀夫妇身上来回扫视,眼前的女子,脸颊圆润,气色红润,这真的是多年未见的小妹吗?二十年的光阴,足以在人的心田间种下一片茂密的陌生之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当姜秀秀一瘸一拐地迎上来,那条明显的残疾腿瞬间消除了姜秀秀的最后一丝怀疑。 “秀秀,真的是你?” 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姜秀秀似乎找到了急于离开的理由,急匆匆地说了句“镇上还有急事等着处理”,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回到卫家沟的家中,姜秀秀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向赵老太太讲述了这一切。 赵老太太哪里等得及多一日,当天就拽着姜秀秀,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卫家馄饨店前。 “姜秀秀!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这么多年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娘吗?!” 赵老太太的声音穿透了小镇宁静的午后,带着无法忽视的愤懑与指责。 “你不认我这个娘,那你回来做什么?竟然还敢抢你亲弟弟的店铺,你这是有多不要脸!”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是谁告诉你,你大姐要把店铺转给别人的?姜秀秀,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滚远点,这店铺你大姐不开了,也是你弟弟的,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赵老太太立于店门前,愤怒地咒骂着,那话语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既有责备,也有深深的失望与无奈。 她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愤怒与不甘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情绪网。 这卫家沟的风言风语向来不少,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姜美君终将店铺易主之事,而最有可能的接盘手无非是刘青山家族或是姜家的小少爷姜有财。 对于这样的流言蜚语,赵老太太心中自有一番算计,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家店铺成为儿子的掌中之宝,未来繁花似锦的图景在她的脑海中悄然绘成。 尽管这一年间,二女儿姜秀秀频繁出入店铺,主动承担起帮工的重任,但在赵老太太那双充满偏见的眼里,这一切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在她狭窄的世界观中,姜秀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怎么可能有胆量与自己视为命根子的儿子争夺任何东西呢?在她看来,这不啻螳臂当车,既荒谬又不自量力! 然而,世事难料,姜美君竟真的将店铺转让了出去,而更令赵老太太无法接受的是,接替之人竟是家中一向低调的小女儿——姜秀秀。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激起了她心底最汹涌的怒潮,她恨不能立时将姜秀秀撕成碎片,以泄心头之恨。 此刻,姜秀秀紧贴在她身旁,耳旁充斥着母亲理直气壮的责骂,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姜秀秀,双手在衣摆下紧紧绞缠,内心的波澜却如暗流涌动。 姜秀秀面对此情此景,只是淡淡地回应:“可是,大姐确实亲口说过,这家店铺归我所有了。” 言语间虽显得风轻云淡,但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却难以掩饰。 原来,这一切都是姜美君刻意为之,她秘密联系了店铺的真正主人,重新签订了租约,目的就是要防止赵老太太从中作梗,破坏原有的计划。 面对赵老太太的质疑,姜秀秀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已正式签订了租约,这店铺便是属于我的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神深处那份不易察觉的伤痛却昭示着,这场家庭纷争远比表面看上去更为复杂。 赵老太太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厉声质问道:“你和谁签的约?别想糊弄我,店主早就不住在镇上了!” 而姜秀秀则从容不迫地回答:“是大姐通过信使帮我完成的签约,不信的话,租约我随时可以拿出来让您过目。” 此言一出,姜有财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暴跳如雷,对姜美君破口大骂,将一切不满和怨气全部倾泻在姜秀秀身上,称其心机深沉,恶意阻挠他的前程,甚至不惜将矛头指向姜秀秀,指控两姐妹联合起来剥夺他应有的权利。 他狂妄地喊道:“这店铺、你们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都给我滚开!” 正当赵老太太准备借题发挥,闹个天翻地覆之时,一阵稳重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酝酿。 只见袁伟,这个身材魁梧、面带威严的男子,手持农具大踏步走出,似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挑战。 “媳妇,外面有何等人物胆敢生事?让我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的出现,让刚才还叫苦连天的赵老太太和姜有财顿时噤若寒蝉。 袁伟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就是你们几个在无理取闹?我的店铺是光明正大租来的,我看谁敢在这里滋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千斤重锤,让人心生敬畏,也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得以缓和。 原先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姜家母子,一遇见袁伟,仿佛冬日晨露遇见烈阳,刹那间气势尽数消散,只余下难以掩饰的惶恐与不安。 赵老太太,这位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老妇人,此刻竟也厚着脸皮,毫不害臊地在衣袖上匆匆抹了抹手,脸上堆砌出一副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快步凑近袁伟,近乎谄媚地说道:“姑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秀秀的亲娘,您的岳母大人啊!”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一把扯过身边的姜有财,手指点点,介绍道:“瞧,这位就是您的小舅子。” 然而,在这一系列的自说自话中,赵老太太似乎完全遗忘了站在一旁的姜秀秀,没有给她丝毫的提及和介绍。 姜秀秀的脸色在这一瞬间显得颇为尴尬,但又带着几分习惯了被忽视的淡然。